都快12年了 (別提它了!),在台灣經曆的那次大地震的印象幾近模糊,遙遠。最近日本的地震,海嘯, 特別是核泄露事件令日本人民雪上加霜。近些天裏,忍不住常往日壇看看,但實在令人失望透頂,總有些人藉此機會大肆攻擊生活在那裏的同胞,冷嘲熱諷,幸災樂禍,令人惡心之至。回憶當年的感受,特理解在日的同胞們,感同身受。生死攸關的時候,每個人都有自我生存的本能,都會作出理智的抉擇。這時候,需要的是鼓勵、理解和支持。有些災難是防不勝防的,而人的尊嚴是永遠不能被踐踏的。 如果真的大難當頭,勇氣、自尊、人性的價值是要遠遠大過生命的份量。所謂英雄、壯士的行為也就不難理解了。
1999年9月21日淩晨一點多鍾,在台灣新竹,遭遇了一次以南投為震中的大地震。隻記得當時半夜被搖醒, 就象航行的海船遇到大浪,顛得十分厲害,持續了好幾分鍾。俺迷迷糊糊中問,怎麽回事。LD說:地震了。兩小朋友都還在睡夢中,家裏客廳大櫃裏的抽屜全被掀到地上,劈哩啪啦,電停了,家裏的緊急照明燈亮了。腦中基本一片空白,望著沉睡中的孩子們,生平第一次感覺到這是一生中最無助最無望的時刻。害不害怕,已經不相關了。幾分鍾後,搖晃稍停。我倆一人扛一娃(他們還沒醒),從十一樓扛下樓梯, 一樓大廳裏滿滿的人,室內遊泳池也都裂了。大家互相招呼著往對麵的交大校園走去。一夜就這麽站在校園裏到天亮。事後才知道台灣中部南投地震, 日月潭、阿裏山就在那兒,公路都震沒了,很多地方泥石流嚴重。我們住的 (租的) 算是當時新竹最好的公寓樓之一, 三幢樓連在一起呈M型, 有二十層高,頂樓是複式結構的Penthouse,有近600戶人家,很多科學園區的海歸們都住這。幾天後看到地下停車場裏有不少毀壞的紅木家具扔出來。我們住的房間牆壁多處也被震得一條條裂縫清晰可見。這幢樓還隻有幾年新, 後來有工人到每家每戶將裂縫修補好。
以後幾天大大小小的餘震不斷,開始每次震起,還知道往下衝。有時蹲在地上擦地板的時候, 地就開始抖動了。後來跑多了,疲蹋了,又不能乘電梯, 就懶得再往下跑, 索性坐在地上任它動。地震當晚除了那搖晃的幾分鍾外, 也沒覺得特別可怕過。事後冷靜下來後有考慮過要不要往回撤, 因為我們是來短期訪問的, 來了還不到一個月。至少我是可以帶著娃們往回跑, 如果LD要堅守崗位的話。我也打過電話給航空公司確認改日期是沒有問題的。思量再三, 我們最後決定全家留下來,按原定計劃返回。道理很簡單, 生死由命, 我們已經幸運地躲過了,人家在這裏生活依舊, 我們又為何不能跟大家一樣呢,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責任感, 這時候很自然而然了。
好在我們的娃們年紀尚小, 他們根本沒有害怕的感覺, S 常在電視裏看到房屋倒塌的鏡頭, 然後在院子裏散步時, 會指著二十層的高樓喊: “地震, 房房倒”。 嚇得俺趕緊讓他閉嘴。 有一位跟D同齡的女孩JUDY就不同, 常年生活在地震的陰影下,已經讓幼小的她十分敏感、脆弱。她媽媽講,JUDY經常會嚇得發抖。
之後, 我的台灣行的主題成了積極參與“賑災”活動,成天跟一群全職媽媽和老人家們混在一起, 學會了編織中國結(經常加班加點到半夜), 參加了幾次義賣活動。 深深體會到了台灣人民的凝聚力和道德心,受教育啊。 臨回北美之前,幾位長輩特意找管委會要來錢, 買來好多當地的土特產,在公寓活動中心架起特大號的鍋,烹飪台灣特色菜,為俺送行。
說到救災, 那時我天天守著電視看中央4台,有一段電視裏的鏡頭至今還印象深深,民政部某位官員麵無表情地宣讀。大意是:。。。我們將全力支援台灣同胞,條件是支持一個中國,反對台獨。。。人道主義主義援助還夾帶著鮮明的政治條件。這官腔打得令人心寒。
今天,那些趁人之危成天謾罵日本人民的人實在太沒有人性。對我們的同胞指手畫腳, 作出一副悲天憫人救世主的姿態也真讓人鄙視。設身處地,尊重他人,做人的基本底線不能無。其實,日本人民的災難是我們人類共同的災難,更何況,日本和中國一衣帶鄰 (有網友這樣說過)。
雖然這次經曆無法與日本的相提並論, 但至少讓我體會到突發事件真的來了後的真實感受。 人的生死安危有時難以預料,但如果能憑自己能力解決的,人的本能絕不會放棄。災難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精神的崩潰,和來自外界非人道的搔擾和打擊。
雖然前麵的困難依然重重,但我們能做的,隻有一個:
給我們的同胞加油!給日本人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