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芝加哥的一位朋友聊天，他非常羨慕鄰居一對北大夫妻的孩子，今年十歲就上初中（7年級）。他肯定的說，這孩子一定跳了級。和朋友一家去吃飯，他女兒今年上高二（十年級），她的月份本來就小（我們州當年12月1日可以入學），小學又跳過一級，所以遲遲不能學車和獨立駕車。夫妻倆餐桌上一個勁報怨此事。但又為女兒能跳級而驕傲。我的一位中國老鄉兒子剛五歲上學前班，在中文學校卻上二年級。這裏一般中文學校和美國學校同級。像我女兒上三年級，中文學校也上三年級。這孩子的奶奶逢人就說她這孫子，引得人人都誇“真是神童啊！小神童!”。用一位同事的話說“孩子顯得比別人聰明，家長臉上都放光”。不光是麵子問題，也有不同的說法，挑戰極限。剛從國內來的一位朋友，說他的一位國內朋友的小孩連連跳級，他的朋友說隻要孩子還有一點餘力，就讓他跳。挑戰極限。
其實在美國，小學跳級並不是難事。上述的神童在四歲時家長想讓他上學前班，學校回答，如果他在一年級，跳二年級，三年級沒問題。但必須滿年齡才能上學前班。我這位老鄉不明白來問我。剛好我兒子以前也碰到同樣的事，我兒子的生日是十二月七日，就差六天。送去學前班就可以省掉托兒費了。學校明確回答是經費問題，年齡不夠州裏就不出經費，這錢誰出？
我兒子上了幾年學後，有一次我開玩笑跟他說，在你們班你是最大一個吧？他說不是，還有三個比他大，其中兩個是九月份的。當時真不可理解。美國又不像中國考試不及格就要留級。直到初中，高中後，才恍然大悟。原來美國人講究的是體育，要進校隊啊！這三人中，一人進了校隊，一人當了替補。對於少年兒童，差一年就差天遠地遠了。
我兒子在學校成績不錯，前十名以內的。今年十二年級正在申請大學。從去年起我們就上網爬藤，並和大我兒子一年的中國學生家長深入交流。這一來才發現爬藤怎麽這樣難！
首先說學校成績。我們高中並不排名，隻排百分比。AP課也不加分。這樣一來，幾十個GPA 4.0的學生都成了百分之十五以內的好學生。百分之十五上一般好大學沒問題，但想爬藤就好比九天攬月了。沒辦法，拚命想從課外找出些什麽。這一來就又回到了“跳級還是留級”的話題。
中國家長隻會督促小孩讀書讀書再讀書，恨不得跳個十級八級的給我們家長掙臉。明白點的，讓小孩去遊泳，彈鋼琴，畫畫。我的一位同事的女兒，在他們郡辦的天才班從小學到高中畢業都是前三名。畢業前一年，這位同事告訴我，他女兒想找圖書館的義工，因為人太多，要倒貼錢。可想而知，他女兒也沒做多少義工。結果上了我們州立大學（我們州立大學全美排名在二三十名之間，也是一所不錯的大學）。另一位同事的女兒遊泳，從小到大不知得到多少州裏的獎牌。學習又不錯，有希望爬藤了吧？去年結果出來，連一所藤校的備選都沒有。更可氣的是，他老婆公司提供獎學金，分一二三四等獎。熟悉的中國人都認為他女兒即使拿不到一等，二等一定也跑不掉。結果出來，得了個四等獎。給他氣得打電話去質問。對方回答，你女兒沒有工作經驗。並解釋說，小保姆，割草，家庭教師，隻要有收入，就算。他非常氣憤地說：學生以學為主，學習和割草，哪個更重要？對方也非常生氣，一再說：你怎麽老跟我提學習啊，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女兒缺工作經驗！為此吵了半天。他跟我說起這事時，我也覺得老美怪兮兮的，本末倒置。但聽他學那老美的口氣，我感到這老美也覺得老中怪兮兮的，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可理喻。
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規則是老美製定的，我們沒有弄懂規則，自然要吃虧。把老美放到中國，他們也一定會吃上高考一錘定音的大虧。
大陸來的人，基本上是改革開放後。對美文化了解不多。這一點，老印做得比我們好得多。對於爬藤，他們從小學就開始了布局。認真參考他們的做法，對我們有很大幫助。和我兒子玩的同學幾乎都是老印。學校每一年級的數學分高級班，快班和慢班。高級班有十幾個人，和高一年級的快班一起上。在初二（八年級）時，他們不得不到高一（九年級）去上。由於人多，學校專門安排一輛校車接送。這樣一來，其他課就因該沒有跳級學的吧？有，我兒子跟我說，這十幾人裏，就有一人跳級學語文。他的家長隻能自己接送。雖然這些人跳級學某些課，但他們的學校年級仍然沒變。
我們州法律規定，高中生必須去駕校學習。我鄰做的美國同事的兒子和我兒子同一年級。為此他大聲報怨說，我自己就能教，為什麽要花那三百元？另一位喜歡引經據典的老美說：前幾年我女兒到了學車年齡，我專門去查了這條法律的出處。原來幾年前州裏撥了一筆款給州立大學，調查青少年易出車禍的原因。結論是缺少社會經驗。為此州裏立了此法。
這兩位老美都認為總共十幾個小時，能學到什麽？我兒子學完後，也說一點用沒有。從駕校學到的開車技巧，遠遠不如我教的多。我問兒子駕校教了些啥？他說教些與開車有關的法律，有些事故例子，交通規則等等，其中上路六小時。他強調說課堂上沒有一個人認真聽教員講。
調研和製定這一法律的人都是高智商的人，定出這條大多數人反對的法律，一定有他們的苦衷。青少年駕車的技巧並不差，出事往往出在心態不夠成熟，缺乏社會經驗。因此駕校隻能盡量的教學生一些駕車的“大道理”，這往往會被認為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就像我們在高中和大學學一些馬克思哲學，直到人道中年到了美國，才發現句句是真理。
反思中小學教育，不僅僅要學生們學習數學和語文，挑戰學習的極限，還應該花時間學習怎樣做人，怎樣生存，多學一些社會上的大道理。美國學生也有成績好的，去年畢業的一位越野隊的隊員，ACT考了滿分。我帶我兒子去買越野鞋時，商店的接待員就是這位學生。
在中國，中小學生學習就是一切。到了美國，才發現中小學生有這麽多東西可以學，世界是這麽豐富多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