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塵博客

身在海外,思念故鄉,自然想起故鄉的苦菜
正文

迷失的蝴蝶夢

(2012-05-21 19:36:54) 下一個

     第二十八章

     

     蝴蝶眼裏噙著淚水,滿臉悲哀和驚恐,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凝望著她深愛的寶寶伸著腿,靜靜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從嘴裏和鼻子裏流出的鮮血漸漸凝固,變成了黑紅色。她的大腦裏出現了可怕的幻覺:在地板上躺著的死狗突然變成了雙目緊閉、麵如死灰、七竅流血的人。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一陣恐懼襲上她的心頭,她想立即逃離這個可怕的現場,掙紮著要站起來,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身子卻動不了,仿佛臀部和沙發長在了一起。

     我的暖水瓶裏咋有了毒藥?是誰給我投了毒?為啥給我投毒?”這三個問號像閃電似的,在她腦際反複出現。

與此同時,劉小苗和衣躺在床上,害怕得心驚肉跳,輾轉難眠,她反複想:“一旦毒死蝴蝶,我自己就成了殺人犯的幫凶,就會戴上腳鏈手銬坐牢,就會吃槍子。我不想犯罪,不想吃槍子,我有丈夫,有兩個上小學的雙胞胎女兒,還有正在住院治療的老母親。他們都愛我,需要我,盼望我在外好好打工,掙錢養家。再說呢,我和蝴蝶沒仇沒恨,我為啥害人家呢?”她想到這裏,仿佛耳際響起了一個聲音:你趕緊去處理掉蝴蝶宿舍裏暖水瓶的水,把她的門鎖好!

劉小苗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深夜三點鍾,心想:“蝴蝶可能還沒有下班。”於是,她從床上爬起來,發瘋似的跑到蝴蝶的宿舍門口,把鑰匙插進暗鎖孔,可是打不開門,知道蝴蝶在屋裏。她把鑰匙重新拔出來,抬起手敲門了敲門,不一會兒門開了。她十分震驚地看到,蝴蝶淚流滿麵,那隻可愛的小狗躺在地上,嘴邊有一灘黑紅色的血。

“你還沒睡呀?”劉小苗用顫抖的聲音說,“啊呀,小狗咋啦?啊,咋流了那麽多血?死啦嗎?”

蝴蝶仿佛從噩夢中被驚醒,慢慢地轉過臉來,悲痛地說:“它死啦!”

“咋死的?”劉小苗驚慌失色地問。

“它替我死啦!”蝴蝶用手指了指打碎的玻璃杯。

劉小苗似乎明白了小狗死的原因,呆呆地站著,滿臉驚恐,渾身戰栗,好似一

尊被大風吹得搖搖晃晃的泥塑像。

    蝴蝶發覺劉小苗的神態異常,懷疑立即湧上心頭——暖水瓶裏的毒藥莫非

與她有關?

於是,她問:“劉姐,你有事找我嗎?”

   “沒,沒啥事,我,我路過這兒,順,順便進來看,看你。開水?”劉小苗

結結巴巴地說。

    蝴蝶心想,劉小苗三更半夜不睡覺來看她,而且神態很異常,這一定有原委,一定有啥重要的事找她。她抬起起手腕,看了看表,不動神色地說:“劉姐,現在三點半了。你咋不睡?找我有事嗎?”

   “呃,我,我看看你的暖水瓶裏有,有沒開水。”劉小苗搭訕著說。

“劉姐,你啥時候給我送來的開水?”蝴蝶追問。

“我,我不記得了。”劉小苗搪塞著,臉煞白,眼裏露出了恐懼和愧疚的神色,身子像篩糠似的顫抖著。

蝴蝶敏感地意識到,劉小苗很可能與暖水瓶裏的毒藥有關。於是,她拉起劉小苗的手,用和善而信任的目光望著她的眼睛,語氣平靜地說:“劉姐,你別害怕。這事兒我不打算張揚出去。不管是誰給我投毒,我都不報案。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混一碗飯吃。何必置別人死地呢?我心愛的寶寶替我死了,我感到很難過。”蝴蝶說著嗚嗚地哭起來了。 

劉小苗也許是良心發現,也許是蝴蝶的一席話感動了她,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打自己耳光,一邊嗚咽著說:“我不是人!我是個畜生!”。

到這時,蝴蝶完全明白了,劉小苗與暖水瓶裏的毒藥有關,她想弄個清楚。她把劉小苗拉起來,用平靜的口氣說:“劉姐,你別激動,坐下慢慢說。這到底是咋回會事?”

劉小苗哽咽著把水上漂如何讓她幫助害蝴蝶,她們決定如何投毒等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未了說:“我對不起你! 我感到後怕!你別報案!如果報案,我和她都完了!我有兩個女……”

蝴蝶打斷她的話說:“你放心吧,劉姐,我方才說過了,我不會報案的。大家活得都不容易。”

“那我就放心了。我給你磕頭啦。”劉小苗說著,撲通一聲又跪倒在地上,雞啄米似的磕起頭來。

蝴蝶趕緊前將她拉起,說:“別這樣!你這樣我受不了,會折我的陽壽。”

劉小苗從衣兜裏掏出一遝子百元票子,送到蝴蝶麵前,說:“這是三千塊,是水上漂給我的,你拿著,彌補你的精神損失,你用這錢再買隻小狗。”

蝴蝶感到劉小苗誠實而幼稚,於是笑著說:“這幾個錢咋能彌補我的精神損失呢?我不能接受。我心愛的寶寶通人性,忠實於我,為我獻出了它自己的寶貴生命,任何狗都代替不了它。”

劉小苗以為蝴蝶嫌錢少,不接受,於是說:“你先拿著,等我發了工資再給你。”

聽了劉小苗的話,蝴蝶笑著說:“劉姐,你誤解我了,我不是嫌錢少,我不能接受你的錢。”

“那我給你買東西吧。”

“我也不要你給我買東西。”

“哪我對你做咋才能贖罪呢?”

“我隻希望你從這件事吸取叫訓,今後不要上當,不要給別人當槍使。”

劉小苗反複保證聽蝴蝶的話,好好做人。

劉小苗剛邁出門坎,蝴蝶說:“你回來!”

劉小苗以為蝴蝶要把她怎麽樣,嚇得兩腿發軟,顫顫巍巍地轉過身來說:“還有啥事兒?”

蝴蝶從提包裏拿出一遝子票子,說:“這是三千元錢,你寄回家,給母親看病。你把她那三千元還給她。”

劉小苗萬萬沒有想到蝴蝶給她錢,以為在做夢,眼裏露出了驚恐的神色,說:“不,不!我不能要你的錢。這算啥事兒?我幫助她害你,你還接濟我。我的錢夠。不要不要!”

蝴蝶誠懇地說:“你是需要錢,這是你犯錯誤的原因。你先拿去用,等有了還我,沒有就算了。”

劉小苗推讓了老半天,最後服從了蝴蝶,接受了蝴蝶的慷慨幫助,熱淚盈眶地說:“我要記你一輩子的。”

劉小苗走後,蝴蝶給寶寶的屍體洗了澡,用新毛巾擦幹它的皮毛,用梳子仔細地將它的毛梳好,灑上香水,用自己最喜歡的一條乳白色連衣裙包起起來,抱在懷裏,像以往那樣在屋裏踱起了步子。

夜深了,勞作了一天的人們都進入了夢鄉,心魂飛到另一個世界,忙碌著,享受另一種生活。可是有一種鳥叫夜貓子,正在到處活動,尋找屍體,滿足自己的食欲。同時也有一種人,他們在紙醉金迷中過夜生活,滿足肉體和精神的欲望,人們也叫這種人夜貓子。

一隻鳥“喔喔”地叫著,從窗前掠過。蝴蝶知道,這是夜貓子, 一定是聞見寶寶屍體發出的臭味。這種叫聲陰森森的,令人感到很不舒服,甚至恐懼。

接著,蝴蝶聽到一種怪誕的聲音。她知道,這是包間裏醉生夢死的歌聲夾雜著狂笑聲。這種聲音不時飛出,斷斷續續地飄進她屋裏。此時此刻,她覺得,這種聲音比夜貓子叫聲更討厭,更令人恐懼,叫人沮喪。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覺得有些累,於是把寶寶的遺體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自己坐在沙發上守護著它。

她不相信寶寶會死,認為它睡著了,等天亮它就會像往常樣,跳到床上,用毛茸茸的頭蹭她的臉頰,把她弄醒。

她恍若在做夢,覺得自己死了。

她時而看見了馬教授。馬教授尖刻地問她:“你這幾天到哪兒瀟灑去了,不來光顧我的課,啊?”她正要和他說話,他飄然離去。

她時而看見了母親。母親慈祥地微笑著,對她說:“你爸爸的的腿長好了,好好的,和以前一樣。我們都很想你。”她張開手臂,去擁抱母親,可是她突然變幻成一隻雪白的鴿子,咕咕地叫了兩聲,飛走到了天上,頓時和白雲融為一體。

她時而看見了陳曉。他臉上的神色很嚴肅,向她緩緩走來,張開手臂擁抱了她一下,立即鬆開她,轉過身就走。她追上去,抓住他的一條胳膊,生氣地問:“你咋要走?”

“我不認識你。”陳曉冷冷地說。

“你胡說。你是個沒良心的男人,是個負心郎。”

“你不配我愛你。”

“我一直等著你。”

“你不是我當初愛的那個胡靜,你是一隻蝴蝶。”

“我是胡靜,是愛你的人,而不是蝴蝶。”

“你是一隻迷失方向的蝴蝶。你不聽我的勸告,非要在娛樂廳唱歌。”

“我要吃飯,要穿衣,自己不掙錢,誰養活我?我還得養活我的殘廢爸爸和未成年的弟弟,不掙錢,咋辦?”

“我說過,娛樂廳是肮髒的地方,是色鬼出沒的陰暗角落。有姿色的年輕姑娘,在這種地方很容易變壞。我問你,你今天晚上幹了啥罪惡勾當?”

“我隻是陪一個人跳舞,別的什麽也沒做。”

“你參與了一次無恥的群體淫亂,你忘了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啥?”

“你別裝糊塗了,你的行為你自己的曆史寫下了可恥的一頁”

“我是個弱女子,是邢嚴福強暴了我。”

“你不要以弱女子為借口,原諒你自己。群體淫亂是罪惡勾當,在任何文明社會都會受到法律的懲罰。我提醒你,你已經失足了,如果不回頭,你會越陷越深,最後成為人人厭惡的狗屎。”他說完,突然消失了。

她睜開眼睛,看見麵前的茶幾上放著用白色連衣裙抱著的寶寶遺體,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她打了兩個哈欠,閉起眼睛開始回味自己的夢,想著想著又睡著了。

寶寶用柔軟的舌頭舔她的臉頰,她覺得怪癢癢的,咯咯地笑著說:“寶寶,別舔我了,讓我安靜一會兒。”

寶寶沒有聽她的話,繼續舔她。

過了一會兒,她接著說:“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

她抱起寶寶,拉開門,走出了屋子。

戶外滿目兼白,潔白的天空,潔白的大地,潔白的樹木,潔白的房舍,一切一切都是潔白的,閃爍著柔和的潔白的光芒。

蝴蝶身著潔白的連衣裙,抱著寶寶,融入了那潔白的世界。

好一個看起來純淨的世界!

蝴蝶覺得自己的兩隻腳很沉重,仿佛穿著厚重的鐵鞋,吃力地邁著步子。她懷裏的寶寶掙脫開她的手臂,跳到地上,一瘤一拐地走在前麵。一眨眼,寶寶不見。她非常著急,大聲呼喚:“寶寶,你在哪兒?快回來!寶寶,你在哪兒?快回來!……”

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別呼叫了,它走了,永遠不回來了。”

她轉過身去,發現一位老人向她走來!這是一位相貌奇特的老人。他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九零;有棱有角的滿臉上,皺紋縱橫,像一棵滄桑的鬆樹;白發銀須飄逸;銀白色的眉毛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和善、智慧、犀利的光芒。

 “您是—— ”蝴蝶用驚疑的口氣問,臉上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我就是我,是食人間煙火食的凡夫俗子。哈哈哈哈哈!”老人爽朗地笑著說,“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是胡靜,外號叫蝴蝶,是嗎?”

“是的。您咋認得我?”

“你的名字聞名遐邇,誰不認識?你那隻可愛的小狗叫寶寶,是嗎?”

“是,是,是我給它起的名字。”

“它是被拋棄的一個可憐的生命。半年前,你在雪地裏撿到了它,一直精心地養著它。你們相依為命。”

“您知道得這麽清楚!”蝴蝶驚愕得目瞪口呆。

老人不以為然地笑了,說:“那是隻可愛的狗,它比人善良。”

 “它不應當死,應當好好活著。它通人性,很懂事。我失去它,感到非常痛苦。”蝴蝶說著,眼淚湧出了眼框。 

“是的,它忠實你,愛你。昨天夜裏,有人給你在暖水瓶裏投了毒,要毒死你。可是它為了你活著,選擇了自己去死,來報答你的恩情。”

蝴蝶感到很震驚,用驚疑的目光望著老人,心想:“這位老人容貌不俗,仙風道骨,一定是個能切會算的智者。不然他對我的情況咋知道的這麽清楚? 

老人用右手捋了捋胡須,接著微笑著說:“你一定感到很奇怪,我為啥了你的情況。我告訴你,沒有不透風的牆。人們無論做好事或幹壞事,天神都知道。人間天堂這個娛樂廳每時每刻發生的人間醜事,扭曲人性,悖逆天道。上天有慧眼,看得一清二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是時辰不到。你看,在冰天雪地裏,你救了那條小狗,喂養它,疼愛它。它在你生命危機之際,救了你的命,犧牲了自己。這就是善有善報。那些貪汙盜竊、殺人放火、強奸婦女、群體淫亂的人渣,必然會受到人間法律和天條的懲罰。”

“您說得太好了。我永遠記住您的話。我為寶寶的靈魂祈禱,祈禱它轉生為人。”

“你應當祈禱它的靈魂轉生為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因為在世風日下、道德缺失的今天,道德高尚的人少得可憐。人類很需要為別人的利益犧牲自己的利益,為別人的生命犧牲自己的生命這種忘我的精神,來對抗像錢廣和邢嚴福那類暴發戶和權勢膨脹的人。這類人的腦子塞滿了忘恩負義、自私自利、卑鄙齷齪的東西。他們根本不配做人,隻能說,他們是人渣。下輩子他們定是茅坑裏的蛆。我說這些你懂嗎?”老人憤然道。

蝴蝶點點頭,說:“您講的道理很深刻。”

“你看,這大地上的一切肮髒的東西都被積雪覆蓋的嚴嚴實實,看上去好一切都是那麽潔白無暇。當太陽出來把積雪融化,一切醜惡的東西都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因此,醜惡的東西是掩蓋不住的,終究會暴露無疑。 

蝴蝶聽了老人的一席話,似懂非懂,正要問個明白,老人突然不見了,周圍潔白的世界突然變得肮髒不堪,臭氣衝天。她發現自己兩腿陷在一個無邊無際的臭水湖裏,身邊盡是腐爛的屍體。她掙紮著想逃離,可是越陷越深,她想大聲呼救,可是發不出聲音……

此時,走廊裏響起了雜遝的腳步聲。蝴蝶從噩夢中驚醒,發現天已大亮。

 

                    

                 第二十九章

  那天晚上,水上漂給蝴蝶暖水瓶裏投了毒,回到自己的宿舍,感到非常輕鬆,仿佛肩上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她為自己出了一大口惡氣,暗自高興,得意忘形,換上自己最喜歡的大紅旗袍,在穿衣鏡前,扭來扭去,久久欣賞自己青春的肉體。她從床頭櫃裏拿出一瓶二鍋頭,用錚亮的不鏽鋼開瓶器,熟練地打開瓶蓋,站在當地仰起脖子,瓶口對著嘴巴,往嗓眼裏灌,發出像老牛喝水似的咕嚕咕嚕的聲響,一邊不住地說:“為勝利而幹杯!”不一會兒,她將一瓶酒喝了個底朝天,把空瓶扔到牆角,狂笑了幾聲,眼裏冒出了凶光,咬緊牙關狠狠地說:“他媽的,讓她見鬼去吧!”然後,她心滿意足地躺在溫暖的鴨絨被裏,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開始做惡夢。

 她覺得自己身子很輕,像一隻氣球,在屋裏忽悠忽悠地四處飄蕩,時而碰到牆壁上,時而碰到天花板上,時而落在地上,立即又彈跳起來,悠悠地飄起,接著又落在地上……

房門慢慢地開啟了,一股陰森森的冷風吹進了屋子,緊接著,進來一隻白色的小狗,它一瘤一拐地走到水上漂跟前,噌的一聲跳在她的肩頭上,狠狠地撕咬她。她心裏很害怕,用手護起臉頰,不敢出大氣,也不敢出聲。那狗一邊咬她的手,一邊說:“你這個婊子比毒蛇還毒辣,投毒殺人,要害死我善良的主人。告訴你,你沒有得逞,我把她救了!你會受到懲罰的。我要吃掉你的右手,因為你這隻手把毒藥投進我主人的暖水瓶裏。”說著,它一口咬斷她的右手腕,用嘴叼著,一瘤一拐地走出了屋子,房門慢慢的自動關上。

水上漂失掉了一隻手,覺得鑽心的疼,大聲哭叫:“疼死我了!我的一隻手被狗叼走了。救命!救命!”

房門突然嘩啦一聲被推開了,進來兩個警察,手裏提著明晃晃的腳鏈手銬,神色嚴厲地說:“你被捕了,你犯了殺人罪。借錢要還,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今天對你執行槍決。”說著,他們給她戴上手銬,扣上腳鏈。

她被扔到一輛裝滿肉豬的卡車上,行進在大街小巷,遊街示眾。道路兩邊擁擠著人,伸著脖子,張著嘴巴,瞪著眼睛,指指點點地看她,一群孩子尾隨著卡車,拍著手“嗷嗷”地叫喊著,嬉笑著。

一頭白毛豬突然問她:“你是人嗎?”

“看你問的? 我當然是人。”水上漂不高興地回答。

“你不是人,也不是我們的同類,你是披著人皮的一隻狼!”

“你胡說八道。”

“我說真的。你的心魂是惡狼。你帶著腳鏈手銬,隻有獵人捕獲到的惡狼才會像你這樣被捆綁起。你不一會兒就被拉到刑場上吃槍子。不過,你也別害怕,害怕也徒勞,殺人就要償命。我斷定你死後,靈魂會被打到十九層地獄,永不超生。”

水上漂正要說些什麽反駁那頭豬的話,幾頭豬一起向她進攻,把她從車裏轟到了地上,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轟然大笑。

她被帶到一片荒漠執行槍決。

狂風呼呼地肆孽,伸出無形的手,抓起砂石,揚灑在空中,攪得天昏地暗。西邊的一個巨大的沙丘上方,懸掛著一輪白慘慘的太陽,像貧血病人的臉龐,有氣無力地放射著慘淡的光芒。一群白嘴烏鴉哇哇地叫著,在頭頂上盤旋。

她害怕極了,癱在了地上,眼裏放出了恐懼欲絕的光芒,本能地大聲哭著求饒:“我有罪!我有罪!饒了我吧!我怕!我怕!我不想死。”

她的耳邊響起了嚴厲的嗬斥聲:“你非死不可!”

接著,她聽見乒的一聲槍響,覺得腦袋嗡地響了一聲。

過了老半天,她慢慢坐起來,用手摸了摸腦袋,沒有摸著,四下張望,不見人影,心想:“這是啥地方。”

她站起來,辨別了一陣方向,可是確定不了東西南北,不知道朝哪兒走,於是隨意走去。她覺得身子輕得像根雞毛,在空中飄忽。 

兩個披頭散發的二鬼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一個人頭馬身,手裏提著手銬,另一個豬頭人身,手裏拿著腳鏈。

兩個二鬼張開血盆大口, 露出了鋼釘似的獠牙,“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那笑聲陰森森的,用語言無法形容,既像夜貓子叫,又像惡狼嚎,嚇得水上漂從空中掉在地上,像一隻風中的破塑料袋瑟瑟發抖。

 “好你個婊子,遊蕩到這兒了。老子們到處找你,差點讓你逃脫。”二鬼伸出鐵叉般的手,把水上漂揪起來,給她戴上腳鏈手銬,拉著便走。,

一眨眼工夫,他們麵前突然出現了一條黑水河,黑色的波浪翻滾著,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聲響。成群結隊的鱷魚張著血乎乎的大嘴,在河裏遊動。

水上漂哆嗦著問:“這,這是啥地方?”

“哈哈哈!這是你靈魂歸屬的入口。”二鬼狂笑著說。

“我不明白你們的話。”

“你應當明白。”

“我不明白。”

“時辰已到,別囉嗦了!下去”二鬼把她抓起來,狠狠地扔進河裏。

她頓時昏厥過去。

她睜開眼睛,麵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過了老半天眼睛才慢慢適應,周圍的東西漸漸清晰。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光線昏暗的洞穴裏,洞壁上掛滿了人皮,地上到處堆著血淋淋的人頭,靠牆根兒碼著死人,散發窒息的惡臭味。 

她又昏了過去。

她再次蘇醒過來,發現自己跪在地上,麵前是一個黑色長條桌子,桌子後麵坐著一個金麵、紅發、目似燈泡的判官,身旁站著兩個牛頭馬麵、手持鋼鞭的衙役。

判官拿起驚堂木,啪的一聲拍在桌子,厲聲喝道:“報上你的名字?”

水上漂哆嗦著說:“李茜茜。”

“你的綽號?”

“水上漂。”

“年齡?”

“二十四歲。”

“籍貫?”

“四川水縣。”

“學曆?”

“初中。”

“職業?”

“娛樂廳服務員。”

判官又啪的一聲,用驚堂木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喝道:“老實交代!”

     水上漂嚇得渾身瑟瑟顫抖,說不出話來。

     “你們我狠狠地打!”判官下令。

     兩個衙役揮舞著鋼鞭,不停地抽打她,鋼鞭聲像下冰雹似的,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水上漂昏死過去了。

一個二鬼端來一盆人血,潑在她頭上,不一會兒她蘇醒過來。

判官:“職業?老實交待!”

水上漂:“娛樂廳陪酒陪睡。”

判官:“你常接待的那些嫖客都是些啥鳥?統統交代!”

水上漂:“錢廣、張揚,邢嚴福、朱純才、徐安、邱占祥祥等等。大約有五十多人。我隻記住這幾個人。”

判官:“這些鳥人都是幹啥的?”

水上漂:“錢廣和張揚是商人,其餘的都是幹部,最低的級別是副處長。”

判官:“那些商人揮霍自己騙來的金錢,那些幹部貪汙受賄,揮霍百姓的血汗。我問你,你能記著他們誰給了你多少錢嗎?你如果能徹底交代,本官從輕處罰你。”

水上漂:“我一共掙了四百萬。記得錢廣給了我十五萬,張揚給了我十四萬。其餘的都是那些幹部給的。邢嚴福給了五十萬,徐安給了六十萬,朱純才給五十萬。邱占祥給了十萬,其餘的這個三萬那個五萬,我實在記不清了。”

判官:“這些人碴都要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的靈魂已經腐爛,肉體都患上了不治之症,如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心髒病,糖尿病等。陽間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官場腐敗,貪官橫行。那些貪官把你這類女人作為洗錢的工具,肆無忌憚地貪汙,受賄。有的保養一百多小三,貪汙受賄幾億,甚至幾十億。這是些人皮狼心的東西,應當在陽間受到法律的製裁,可是當前的體製讓他們鑽了空子,他們濫用手中的職權,自己管自己,無人監督,人脈複雜,欺上瞞下,多數能逃脫法網,逍遙法外。可是,他們死後,我們要把他們的靈魂用開水煮過,再用油炸,然後打入十九層地獄,讓他們永不超生,或轉生為蒼蠅蚊蟲,或轉生為豬狗豺狼。”

水上漂:“我把自己掙的錢,都送給你們,請饒恕我的罪行。”

判官:“在陽間,有錢有勢的人,開車撞死人或打死人,用臭錢可以買命。在陰間臭錢就不靈了。現在的閻王爺是當年開封府的清官包大人,健全了由各級各層次各黨派組成的監督機構,各級大小官員,秉公執法,廉潔奉公。你企圖用陽間的那套惡俗,拿你的臭錢贖罪,隻能對你加重懲罰。”判官怒發衝冠,大聲命令衙役:“狠狠地打!”

兩個衙役舉起鋼鞭向水上漂劈頭蓋臉抽去。

水上漂頓時被打得皮破肉綻,鮮血四濺,昏死過去。

她蘇醒過來,趴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饒:“饒恕我吧,我要徹底交待罪行。”

判官:“統統交代出來!”

水上漂:“我給蝴蝶的暖水瓶裏投進了劇毒,要把她毒死。”

判官:“你為何這樣狠心?”

水上漂:“以前,我是人間天堂的台柱子。蝴蝶來了,寵愛我的那些客人就迷上了她,把我冷落了,我受不了,嫉妒她,想把她除掉。”

判官:“蝴蝶的陽壽還未到,她沒有被你毒死。那條叫寶寶的小狗替她死了。 狗的生命和人的生命一樣寶貴,所以你的罪行沒有絲毫減輕。”

水上漂:“求您饒恕我吧,我不想死,我要重新做人。”

判官:“你聽著,現在宣判你。你道德淪喪,為了金錢出賣靈肉。你失去了人性,因妒忌投毒殺人,行為惡劣,手段毒辣。本應先用開水煮你,再用油炸,然後把你打入十九層地獄。但因為你交待的比較徹底,本官對你從輕處理,隻判你用開水煮,然後釋放你。現在行刑!”

判官話音未落,兩個口流鮮血、披頭散發的二鬼,把水上漂抓起來,扔進一口沸騰著的開水大鍋裏……

“救命!救命!”水上漂哭叫著從睡夢中驚醒。她睜開眼,發現天已大亮。

 她躺在被窩裏,回想惡夢,夢中的情景曆曆在目 ,十分恐怖!她想起昨天晚上給蝴蝶暖瓶投了毒,嚇得全身癱軟,瑟瑟顫抖。

她想立即逃跑,可是怎麽也坐不起來,渾身像開水燙了似的,疼痛難忍。

她發現身上到處是黃豆粒大小的水泡,有的破裂流著黃色的膿水,嚇得昏了過去。

當她蘇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裏。

醫院邀請全市著名皮膚科大夫對她的病進行了三次會診,可是一直沒有確診,認為是一種醫學史上從未有過的怪病。

水上漂入院第二天,蝴蝶和劉小苗一起去探望她。

水上漂哽咽著說:“對不起你,我有罪,該死。”

蝴蝶安慰她說:“事情過去了。我不追究,也不報案。你好好休養,配合醫生治療,爭取早出院。我們大家都在紅塵混飯吃,誰都不容易,我們都吸取教訓,好好做人。”

水上漂被蝴蝶的一席話感動得痛哭流涕。

水上漂住院治療半年多,病雖然好了,但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疤痕,漂亮的臉蛋布滿了肯坑坑窪窪的麻子,美女成了醜女。

出院後,水上漂神經失常了,把錢貼在臉上,到處亂跑,逢人就講自己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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