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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聊騷】:《聊齋》為何會寫的如此色情

(2013-03-23 17:29:25) 下一個
  【老馬聊騷】:《聊齋》為何會寫的如此色情 

 文/馬慶雲

  我在上一篇的聊騷裏邊說,魯迅先生因為性無能導致語言暴力,所以晚年有了大量擲地有聲的雜文。很多讀者對這句話非常感興趣。其實,這個觀點也並非我的原創,我隻說了一半,另一半是,隻有性功能尚且噴薄但得不到宣泄的文人,才具備寫小說等“宏大敘事”的能力。這個觀點,是來自於性心理學的知識,讀者可以存疑。不過,拿這個觀點來品評一下《聊齋誌異》的作者蒲鬆齡,倒是真有那麽一點兒可以說的地方。

  我小時候讀《聊齋誌異》,是跟《廢都》、《白鹿原》一起,當黃色小說讀的,但前者半文不白的寫作風格,倒是很適合我小時候的文化裝逼範兒,所以更喜歡。當然,也因為這種閱讀,造成我對當下的很多黃色小說頗有異議,現在的,太過於直白展示,而忽略了性的側麵含蓄與正麵露骨的有機結合。《聊齋誌異》這本書中,每隔幾篇,就要有一個葷段子,我姑且簡短翻譯兩個,供大家玩味。

  在《伏狐》裏邊,蒲鬆齡老先生寫了這麽一個段子:

  某個翰林院的翰林讓狐女給迷上了,每晚都行好事,久而久之,翰林身體虧空,隻得逃竄。狐女緊追不舍,翰林苦不堪言。一日,翰林坐著高鐵出北京就到了涿州站。在涿州地麵上遇到一個走街串巷的赤腳醫生,與之說了此事。赤腳醫生給了翰林一粒丹藥,古代的偉哥吧。翰林吃了之後,立馬跟追她的狐女行好事。因為藥力作用,翰林越幹越猛,狐女最終體力不支,氣絕身亡。

  再比如《犬奸》裏邊的段子,簡直開了重口味的先河:

  青州賈某,老在外邊做生意,常年不回家。他們家養了一隻大白狗,賈某他媳婦因為獨守空燈,一就把大白狗給勾引了。久而久之,大白狗“唯一擁有”了這女子。一日,賈某回家與媳婦行房事,大白狗怒,把賈某給咬死了。

  《聊齋誌異》裏邊,像上邊這樣的葷段子,不勝枚舉。讀《資治通鑒》,是讀帝王將相,讀《聊齋誌異》,仿佛才是讀古人的柴米油鹽。讀蒲鬆林先生這本小說的,可能不多,但看由《聊齋誌異》改編的電影、電視劇的觀眾可能很多。甚至於香港的一些三級電影中,也經常以《聊齋》故事為原型。透過這些情色乃至色情的東西,我們不禁要問,《聊齋誌異》這本小說,為何寫的如此色情呢?

  我覺得有三方麵大的原因。

  第一、當時那個時代的整體特征。

  撇除《聊齋誌異》裏邊寫鬼寫狐的段子,單獨看那些寫人的章節,這本小說是很接近當時那個朝代老百姓的生活狀態的。巴爾紮克說過,小說是一個民族的秘史。在我們已經受過大陸當下科班教育的頭腦裏邊,大多會覺得,中國古代就是一個儒家孔孟和程朱理學統治的天下,大閨女和小媳婦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男女都是授受不親的,性交配都得是歐洲清教徒式的叫床的。我在《老馬聊騷》的第一篇文章中便寫過,中國古代,性是相對自由的,甚至於一直到民國時期,還有不能生育的女人到樹林子裏邊讓一群男人追,然後自由交配,以求懷孕的。在聊蘇東坡跟太後那期的時候,我也提到,“封建禮教”這東西,是針對皇族和為皇族服務的那群人的,不下貧民。

  在古代,男人女人之間,有雜七雜八的交配行為,是非常常見的,甚至於有如《犬奸》一樣的事情出現。在底層鄉村社會,雖然有鄉約族長製度作為約束,但這種約束力是比較“隨和”的,像“沉豬籠”這樣的事,隻在少數地區出現,大多數地方還是本著批評教育的原則進行的。從人性的角度上講,越發的批評教育,則越發的富於挑戰與冒險精神。就像王小波《黃金時代》裏邊的知青跟破鞋一樣。

  本來便是如此的,男女之間本來便是有那麽多的“苟且之事”的,所以,小說家涉獵到小說中來,也是必然的。這些涉獵,也正如《金瓶梅》一樣,用秘史的方式補充了中國古代社會的風土民情、窗帷人生。

  第二、也是出於小說出版的需要。

  在中國古代,唐宋之前的書,大多是手抄本的,就是一頁一頁地抄過去讀。後來,宋朝的活字印刷術崛起了,印刷出版業就活躍起來了。到蒲鬆齡的明末清初的那段時間,民間出版社也紅火了很長一段時間。當時出版社的規矩是,覺得你的書稿能流通,出版社會把你的版權買過來,組織刊印,你有署名權和拿去一定量的稿費,但以後再印製多少,就跟原作者沒有多大關係了。同時,版權在出版社手中,出版社可以授予其它民間出版社刊印其它版型。當然,中國古代的盜版書是很泛濫的。書目出版,大多一錘子買賣,一版之後,盜版橫行。

  與當下一樣,也是教輔書賣的最好。寫教輔書的,要有資格,不能你連個舉人都不是,就寫《高考作文輔導》,也沒人信你的。蒲鬆齡,就是做了一輩子秀才,沒資格寫教輔書的。要想出書,讓出版社出錢刊印,而不是自費出版的話,就得另辟蹊徑。比如,走走市場的需求,這個方向上。

  當時的讀書人們,也不光讀聖賢孔孟和程朱教條,就像光學馬克思也讓人頭疼一樣。他們時不時的也要偷著買點蒼老師的盜版光盤什麽的。當然,那個社會,還沒有光影技術,隻能讀點黃色小說什麽的。這幫讀書人,是喜歡裝文化這個逼的,太直白的不好賣,隻能半文不白,一邊色情,一邊文化。

  蒲爺結婚不久,家裏就窮的揭不開鍋了,中年的時候更窮。他當時寫《聊齋誌異》確實有著出賣小說版權賺點錢的考慮,所以迎合了當時的閱讀市場。《聊齋誌異》裏邊,不僅寫了大量的葷段子,而且蒲爺極力展示自己的八股文采,駢文對仗工整,文采奕奕。可惜的是,蒲鬆齡當時畢竟名氣小,出版社覺得印刷之後,銷量不會好,希望他們自費出版。老蒲實在太窮了,根本自費不起,寫完了,就隻能扔在那了。

  當時,王士禎的名氣比較大,有傳言說,王士禎要買《聊齋誌異》的署名權,然後給蒲鬆齡一筆比較豐厚的孔方兄。賣署名權這玩意,是古今中外有氣節的文人都接受不了的,咱們都是寧可餓死,也絕不賣這個。

  第三、蒲鬆齡性生活得不到正常釋放的一種精神轉移。

  蒲爺18歲跟一個姓劉的菇涼結婚,第二天就考試去了,得了個縣、府、道第一名,所謂是好事成雙。但是,接下來,連續考到72歲,都沒再往上邊活動活動。蒲爺的文章,根本不適合“八股文風”,考中了,是主考官喜歡文風變化一下,考不中,則是主考官要為皇帝選人才,所以要回歸正統。直到72歲,蒲爺才因為排可憐隊,得到了個中學副校長的候補名額。古代秀才們,除了考試,給皇帝效力去,還真沒別的更好的出路。現在不一樣,除了考公務員之外,下海經商也是不錯的選擇,如我《老馬聊騷》第三篇所說,當年海子要是去海南島經商去了,現在做個資本家裏邊最有文化的人,也未嚐可知。

  蒲鬆齡沒結婚之前,有做生意的老爹養著,還算衣食無憂。可結婚之後,大哥、二哥他們鬧著分家,不跟這個不賺錢的三弟一塊過了——這事兒,無可厚非。蒲鬆齡一家子,立馬麵臨生存危機了。為了養活老婆孩子,蒲鬆林起初幾年,給人在南方當師爺,後來又在本地的一個富戶家裏當私塾先生。無論他做什麽職業,他們夫妻二人總是聚少離多,蒲爺的性生活上難免被壓抑了,得不到肉體上的釋放。當然,讀家可能要問了,媳婦不在身邊,正好是出軌的好機會啊?

  在蒲鬆齡生活的年代,一個四口之間,要過一年,大約需要20兩銀子。而蒲鬆齡給別人做私塾先生的時候,一年才得8兩銀子。剩下的12兩,需要妻子老劉帶著孩子們種點兒地、紡點兒線維係。後來,從秀才考舉人的時候,蒲爺老是秀才裏邊名次比較靠前的,所以,每個月政府給鋪貼一點大米,當然這個補貼,還是要等名額的,每個縣的名額固定,要排隊,一直輪不到蒲爺。在這種家庭生活十分拮據的情況下,蒲爺一邊要當教書先生,一邊又要參加“高考”,好意思拿出為數不多的錢去嫖娼或者養小三嗎?

  中國有句古話,叫書中自有顏如玉。蒲鬆林先生在個把月不能回家一趟跟媳婦老劉滾床單的情況下,隻能靠寫點色情小說來慰藉自己了。當一個書生,孤燈伏案的時候,大抵是希望有那麽一個不計金錢名利的女子出來給你寬衣解帶的,而這種女子,現實中少有,隻能去狐媚中找尋。也因此,《聊齋誌異》中,多寫鬼狐,多寫有情有義的狐女,也多寫狐女等的交配事宜。五分真實,五分慰藉。

  以上三條,大約能夠回答《聊齋誌異》這本小說為何寫的如此色情了。縱觀蒲鬆齡先生一生,窮困潦倒,可謂是中國窮文人的典範了。當我們這些讀書人處於逆境、在溫飽之間掙紮的時候,不妨學學前人,寫點小說如何?

  《聊齋誌異》一直到蒲鬆齡先生去世,也未曾刊印。倒是手抄本很多,流傳出去,在其死後的第五十一年,被某盜版商刊印出來。《聊齋誌異》原本,在蒲家後人分家的時候,傳給一個子孫,該人舉家去了東北。民國時期,八卷全本中的四卷被人借走,遇東北戰亂,借書人消失。後四卷真本,被捐獻東北某博物館。看人品事,難免興懷,倒是這十足可惡的盜版,救了《聊齋誌異》,可惜的蒲爺,沒得半點稿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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