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西南土樓記之｜衍香樓

在導遊的建議下，我們避開人群，先去湖坑鎮新南村衍香樓。衍香樓主姓蘇。所有子孫後代都移居海外，就留下一位蘇老先生看家護院。政府想幫著經營開發旅遊，捆綁到高頭土樓群，一起賣套票，被蘇老先生拒絕了。雖然和政府做對意味著麻煩不斷，蘇老先生倒也堅定。我們到的時侯，老先生正在和一位朋友喝茶聊天。見我們進來熱情相邀一起品茗。因為沒有人，我們才得以細細品味土樓。衍香樓的祖上出了很多讀書人，很多博士，故名大夫第。同其他土樓一樣，第一道門是風水門，正對著青山綠水。不一樣的是門口的對聯不是一首藏頭詩，而是藏尾詩：積德多番衍，藏書發古香。牆上的琉璃雕花都顯示出蘇家的富足。進入風水門，左側是一扇蛇形牆，右側就是主樓體。這棟土樓建於100多年前，比起承啟樓設計得就更精妙了。不但地基打得高了，還專門沿著樓邊修建了一條漏水槽。衍香樓主樓大門上又是一首藏尾對聯：雲乃遞衍，翰墨留香。兩邊的牆上依稀可見文革期間留下的口號：毛澤東思想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衍香樓設計的另一妙處是其防火攻的滅火裝置。過去的房子多是木結構，就怕火燒。土樓也是一樣的，大門一關，嚴嚴實實得象城堡一樣，裏麵自給自足，可以堅持很多天，唯一弱點是木質大門。敵人想攻進來多半會選擇在大門口放火。衍香樓大門內上方有一個圓孔，接著水管，如果門口起火就直接放水浸濕大門來滅火。在一百多年前也算頗具心思。門廳正對著觀音堂，中間有三道門，是給貴賓走的。平頭百姓通常是走邊上的半扇門。土樓的結構都是一二層不開窗，一層是廚房飯廳，二樓是糧倉，三樓以上才是睡房。衍香樓也不例外。蘇家大多數房間都掛著鐵頭鎖。廚房也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向每位遊客收取的10元清潔費不知挪用於何處。踩著百年老樓梯拾級而上，四周很靜，隻聽到腳下木板吱吱嘎嘎的聲音。從三樓看下去，每層都有青瓦鋪的屋簷，探出樓道很多，下雨天仍然可以在屋簷下晾衣服，雨水不會流到樓裏。青瓦兩層交錯疊加，有效地防止漏水。從樓梯口的小天窗看出去，鄰家的土樓隻剩下殘垣斷壁，原來是曾遭受了火攻。那是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長毛來村裏搶東西，得知村裏最有錢的是蘇家，就計劃攻打蘇家的土樓。因為土樓外形都差不多，挨得又近，不好辨認，事先就派出一斥候探路，了解了蘇家土樓的位置。打進村子就直奔蘇家土樓而來。村民們都嚇得東躲西藏，逃到山上去了。蘇家也很害怕，知道長毛是衝著他們來的，在逃跑前突然想起了諸葛亮，靈機一動，擺起了空城計，心想反正跑不了，幹脆把大門打開，這樣就算東西被搶，土樓還能保住。於是把所有門戶打開。可憐住在一牆之隔的土樓裏的鄰居，嚇得半死，見到長毛撒腿就跑，隻留下一個跑不動的老太太留守在土樓裏。老太太膽小，就把門戶緊閉後躲在房間裏。兩個土樓規模差不多，形狀也相似，長毛跑到跟前翻了迷惑，斥候也吃不準了。看一個土樓門戶大開，一副猖狂出逃的模樣，另一家門戶緊閉，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於是斥候很肯定地說，就是這家。於是攻門，無果，就放火。可憐這家沒有防火攻的水洞，老太太被活活燒死。全家人在山上看得真真切切，敢怒不趕動。很快長毛就攻了進去，沒搶到什麽東西，一怒之下放火燒全樓。大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隻剩下這半麵牆。這家人沒錢重修，就隻好到別處去安家了。不過房子雖然燒沒了，地仍然是他家的，所有子孫後代們還是按照當時住房分配的地界劃分種植香蕉和其他農作物。於是形成了今天的這幅斷垣殘壁內自留地的景象。衍香樓做工很細，天井裏的木頭柱子接地部分加墊了水泥柱，以防腐爛。樓體程中軸對稱，陰陽八卦布局，陰陽兩口井。在衍香樓裏轉悠了一個小時，隻碰到一個遊客，是日本人。是個看土樓的好去處。回來的路上我們登高，到了胡坑鎮南溪村，南溪的南江山頭的觀景台，看十裏土樓綿延不絕。這條上山的路剛剛修好，遊客還沒來，私家車也不知道，所以很清靜，隻有我們三個。登得高看的遠，山上雲裏霧裏層層梯田種得都是鬱鬱蔥蔥的茶樹，那怪這裏的百姓沒有一個胖的，七老八十了還能挑茶上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