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

兒子的班級這學期養了一些小寵物 , 為了讓他們學習觀察它們的生活，學習喂養，學習關愛。因為是小孩子的第一次，他們養的都是些不需要很多時間和精力的小蟲子，小魚蝦，等等。班級裏的同學們分成幾個組，每個組負責照看一個小寵物。到了學期結束的時候，在征得了家長允許的前提下，幾個同學可以通過抽簽的方式帶一個小寵物回家，繼續飼養。因為寵物的數量有限，不是每個同學都有機會帶一個寵物回家。

不用說我的兒子也想帶一個小寵物回家。他很早就向我要求去告訴老師說我允許他帶一個小寵物回家。我並不反對他開始有他的寵物，但我不是很確定他可以負起這份責任。經不住他反複地要求，就在最後一天給老師寫了一個 email 告訴她我同意。結果那天他高高興興地從學校帶回來了一對小海蟹。這是他的第一次擁有的小寵物，當然又興奮又新鮮。到家後先把家裏的鍋碗瓢盆地翻了個遍，才找到了他認為滿意的小海蟹的家。晚飯都沒吃就拉著我去寵物店去給小海蟹買食。到了店裏，他主動去找服務員幫忙。找到了專門給小海蟹吃的食物之後，挑了最大的一瓶轉身就走。我一看那瓶子，足夠給幾十個小海蟹吃一年的了。就趕緊跟他講“不要買這麽大的一瓶，它們吃不下這麽多，還不知道它們能活多久呢 ”. 他聽了立即反駁我說“它們會活 many many years”. 我立即認識到我說錯了話。連忙向他道歉。不過還是說服了他買了一個比較小的瓶子。

回到家他立即給那對小螃蟹喂飯喂水。因為是海蟹，他還要在水裏加鹽。還專門上網去查怎樣喂養照顧小螃蟹。一個晚上無數次地去看他的小螃蟹，這之後的幾天，每天上學前先要去看看小螃蟹看看是不是有水有食物。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去看它們，給它們換水，添加食物。我們周末去海邊小住他也在糾結是否應該把小螃蟹們帶上。看著他像個小媽媽一樣地忙前忙後，我的心裏暗暗歡喜，我對自己說兒子長大了。

可是，好景不長，長大也沒那麽容易。很快我就發現他的注意力轉移了。那兩隻小螃蟹失寵了。他回家後不再理睬桶中的那兩隻小螃蟹。每次都是要我提醒他，他才去看它們一眼，給它們添點兒食物。放水的小碟子也不再主動清洗。有一天我發現桶裏麵隻剩下一隻螃蟹了，連忙告訴他。他好像並不吃驚。哦了一聲就又繼續玩兒。我很惱火，很生氣他的漠然和沒有責任心， 同時我也意識到他一定知道另一隻螃蟹的下落。我把它叫下樓來 , 問他另一隻螃蟹哪裏去了。他一臉無辜地說，他看見那隻螃蟹不動了就把它扔到垃圾桶裏去了。我的心沉了一下，我知道他已經不在乎他的寵物了。我開始可憐這對小螃蟹。心想如果當初它們被另一個有愛心有責任的同學抽走，說不定命運會好些。我問他是不是不再喜歡這個小螃蟹了。他聳聳肩，不置可否。我再問，那我們把它送給別人好不好？他很肯定地說 No 。他仍然想擁有，隻是不再想照顧。又過了幾天，我去看剩下的這隻螃蟹，躲在沙子裏不動，就叫他來看，問他是不是螃蟹死了。他看了看說“沒死”，轉身就要走。我不能相信他會對他曾小心嗬護的螃蟹變得如此地冷漠。我突然想起不久前他說的那句“它們會活 many many years” 話。就叫住他告訴他，螃蟹是他領回來的， 要 take good care of them. 要負責任。他用一種不解的神情望著我問“ what is 負責任？ ”

我望著他無語，不知道怎樣來給他解釋“負責任”，一個簡單的 responsibility 好像並不能很好地解釋負責任的中的“至始至終 ” 的層麵上的含義。而這個“至始至終”卻又是責任中最難做到的。不要說小孩子，就是成年人有有多少人可以說對於他們的承諾做到了“至始至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