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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討論裏，懶貓（alazycatinsd，又名aladycatinsd :p）提到英國維多利亞時代，“任何跟性沾邊的話題都不雅，據說連“桌子腿”這樣的詞都不能提”。稍晚些，彪悍的小石頭又問：“法國的lady為啥流行做別人的情婦”？從這兩個話題出發，我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下，把結果寫在這裏，請大家批評指正。以下全是客觀的史實觀察，並不代表我個人的主觀褒貶。
Lady一詞，不用說，是來源於英文的。法文裏大概的同等稱號應該是Madame或者Dame。這個Madame，在現代社會，當然已經褪去了所有的貴族光環，變成跟Mrs同等的、稱呼所有已婚婦女的平民稱號了。可是在王權時期，Madame就是對貴族婦女的稱呼，最開始，假如涉及到王室的公主，就算她們沒有結婚，也是要被稱呼作Madame的。
英國的維多利亞時代，也就是十九世紀，法國已經大革命過了，正是苟延殘喘的王權和新興的共和製此起彼伏，輪流坐莊的亂哄哄時期。維多利亞女王在位七十年，法國經曆了七月王朝、第二共和國、第二帝國、第三共和國等各個政權的交替。所以這個時候的法國，王權已經不成其為王權、共和製也還不成其為共和製，總之很亂七八糟。我們要談論法國的宮廷和王權，必須要往前追溯到大革命以前，頂峰當然是十七世紀的路易十四時期。
在維多利亞時期，“任何跟性沾邊的話題都不雅”，究其原因，是因為當時的英國，受到複興的清教主義思想和嚴格的倫理道德影響很深。而這一點，在天主教傳統和深受意大利文藝複興影響的法國是不存在的。十七世紀的法國宮廷，追求的是風雅、奢華、享樂主義的生活。上流社會的Lady們，往往身兼高雅沙龍的女主人、官宦人家的太太、貴族男子的情婦等數職。很多時候，貴族太太們之所以做情婦，是因為她們的婚姻雖然富貴，但常常是權力交換的交易婚姻，不一定真有愛情，所以不得不另尋出路。在這種情況下，丈夫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寬心四處留情。而還有一些時候，大家四處留情，隻是受整個上流社會的風氣影響。貴族太太們發展婚外情，貴族先生們也發展婚外情，說來說去就是風氣使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搞得那些沒有情人的都不好意思承認。這種愛來愛去，秋波頻傳的現象，法文叫做“galanterie”，也即男士們要風度翩翩，靠魅力征服同等社會地位的高雅美麗的女士。
在這種風氣之中，國王當然是首當其衝。著名的情婦有曼特農夫人，她本來已經是女候爵了。後來做了路易十四的孩子們的家庭教師，開始跟國王暗度陳倉。王後去世後，路易十四在1683年秘密娶了她。當時曼特農夫人已經年近五十歲，也沒有什麽太顯赫的背景，能把國王迷到這個份上，大概還是真有過人之處。另一個著名情婦，是路易十五的情婦蓬巴杜夫人，這位夫人跟前麵的曼特農夫人一樣，非常得到國王的歡心，而且學識淵博、有遠見、識大體，在某種程度上是國王的賢內助。所以國王們還不僅僅是被美色所誘惑，倒是真有點找到紅顏知己的意思。
與英國清教主義的嚴格相比，“性”的話題從來都不是禁忌。隱晦高明的黃色笑話，甚至還能在上流社會的沙龍中大行其道。路易十四之後的奧爾良公爵攝政時期，風氣更達到淫奢的頂峰。如果說到更進一步的放蕩主義，別的就不說了，著名的薩德侯爵，也不過是十八世紀末的人士，還是個貴族，寫色情小說寫得心胸坦蕩，到今天都以對“SM”的貢獻廣為人知。當然，薩德侯爵是玩得有點過了，就算在當時，也遠遠超過了官方和公眾的接受界限。
做情婦的Lady們，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有些聰明的女人，智商和情商都高，做情婦做得得心應手、而且還能保自己周全、不會損害自己和家庭的名聲和地位。上麵說的蓬巴杜夫人，在做路易十五的情婦時，朝野皆知，可是她竟然還能與王後保持親如姐妹的關係，手腕和心計，可見一斑。《紅與黑》裏麵的勒納夫人，則是做情婦失敗的例子，最後愛情也沒了、名譽也沒了、性命也沒了。
最後，我們離開這些王權時期的Lady，看看今天的法國女人。今天大部分女人，工作家庭，忙得不可開交。做個舉止得當的Lady已然不易，整天尋思著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攀高枝做情婦，那就更不現實了。當然，就算在這樣的社會裏，婚外情也一定是存在的。雖然不像宮廷時期那樣大行其道，也不再被道德倫理所接受，但我們還是能從某些地方看出法國人對這個問題，具有一定的寬容度。比如，非婚生子女與婚生子女享有同等法律權利。再比如，法國前總統密特朗，有一個幾乎公開的情婦和一個私生女，但是法國人提起這件事，總是撇撇嘴，說：“這是密特朗的私事，跟他的政績有什麽相幹？”密特朗去世時，這位小三還施施然攜女出席葬禮，也並沒有被唾沫淹死。相比之下，克林頓先生要鬱悶多了。
嗯，有些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