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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誌饑餐生蠔肉,笑談辭飲赤牛血

(2011-03-03 14:04:40) 下一個


上周末在公婆家吃飯。公公做了整塊烤牛肉和土豆泥,單獨給我烤了一塊熟透了的豬排,因為我不吃半熟的牛肉。

我是好吃之人,自認為對食物的適應力非常強。很多法國菜,包括牡蠣、蝸牛,都能吃、甚至喜歡吃。這麽多年來唯一不能下決心攻克的,就是帶血牛肉。因為自己不吃,所以我也不做,害苦了從小茹毛飲血的老鼐,隻能時不時自己孤獨地吃一塊牛排,或者回父母家解饞。

在餐館吃飯,牛排的烹調大概分bleu,saignant,a point,bien-cuit幾種,此外還有其它幾種中間狀態。我家老鼐常要的是a point,也就是七分熟。但據我觀察,他喜歡的其實是saignant到 a point之間,也就是五分熟左右。多年來他不斷地引誘我,說這樣的牛肉又嫩又多汁,簡直是天下第一美味。但我完全不為所動,對那一塊切開來還血淋淋的牛肉看都不看。
 
老鼐還算是很文明的了。那些吃bleu的,才真恐怖:就牛排兩麵稍微變色而已,切開來,一大塊全是生肉啊。Bleu在法文裏本是“藍色”的意思,用在這裏來形容赤裸裸的血紅,實在有反諷的效果。
還有吃tartare的,就是完全的生牛肉剁碎,拌上佐料。這個我當然也不吃,但是竊以為比上麵那個bleu還稍微好點:因為在佐料的醃製下,大概有點殺菌的作用。
說到殺菌,我每次都很擔心,他們這樣子吃法,遇上不新鮮的肉,豈不是慘了?但是這麽多年,確實也沒見過老鼐吃牛肉吃壞肚子。

法國人用同樣方法吃的,還有鴨脯肉,那個也是要半生不熟吃的。 我自己做,當然每次都是全熟。每當這時,老鼐就埋怨我浪費了一塊好肉。於是現在我就把肉分成兩份,他的那份煎成半熟,我的那份繼續煎。
奇怪的是,他們的半生不熟,一定要是紅肉才行。他們相信豬肉如果沒做熟,吃了會生病。 而牛肉簡直就是天下最健康的肉。 老鼐的伯伯年輕時做過一陣子屠夫,據說宰了牛,當場割下一小塊來嚐嚐鮮是常有的事。我當時聽老鼐說起這事,戰栗不已,一看到他那慈眉善目的伯伯就眼花繚亂,幻覺那張和藹可親的胖臉上陡地多了幾對獠牙。

我其實還是很強的:第一次吃牡蠣,眼都不眨,一氣就吃了一打,還沒忘了嚼一嚼才咽下去。那東西是完全的活物,比生牛肉嚇人多了。但大概是因為沒有鮮血的緣故,我並不排斥。在這之前,牡蠣這個東西,我隻在莫泊桑的小說《我的叔叔於勒》裏見到過,裏麵這樣寫:

“我的父親忽然看見兩位先生在請兩位打扮很漂亮的太太吃牡蠣。一個衣服襤褸的年老水手拿小刀撬開牡蠣,遞給了兩位先生,再由他們傳給兩位太太。他們的吃法也很文雅,一方精致的手帕托著蠣殼,把嘴稍稍向前伸著,免得弄髒了衣服;然後嘴很快地微微一動就把汁水喝了進去,蠣殼就扔在海裏。”

這一段描寫在我腦海裏銘刻了十幾年。我無法描述我通過這些文字所想象的牡蠣是什麽滋味,但很清楚地知道那並非朦朧不明的想象,而是具體的、實在的。奇怪的是,我後來發現,現實中的牡蠣的形狀和滋味,與我的想象大相徑庭。在想象和現實之間,我曾經與牡蠣有過一次預備接觸。那是在泰國路邊攤吃海鮮,同伴們叫了生蠔,放了很多香的辣的佐料,我鼓了很多次勇氣,終於還是沒敢吃。沒想到後來在法國,牡蠣裏除了一點鮮檸檬汁或者一點紫洋蔥醋汁之外,不加任何佐料,我竟然毫無懼色地一見如故。後來也一樣,雖然不是狂愛,但吃個一二十隻是沒有問題的。入鄉隨俗,果然從食物開始。

現在的我,偶爾能閉著眼睛吃一點藍黴奶酪(其中一款很有名的也叫bleu。這個詞招誰惹誰了,真是的);能吃生火腿(最開始我是不吃的,現在越來越喜歡,切得薄如蟬翼的來下酒,實在美味)。法餐的傳統大菜比如鵝肝、蝸牛等,隻要是熟菜,那更是不在話下,吃起來大有饕餮之勢,食量不讓須眉。家庭聚會時,就能看出來,很多法國人並不是所有菜都吃的,但我基本上都能吃,每一道都不放過。
隻有帶血牛肉,一直是我的軟肋,無論是煎牛排還是大塊的烤肉,隻要中間帶紅的,我一概不吃、不嚐、不看、不好奇、不羨慕。入鄉多年,這一點,無論如何也隨不了俗。

老鼐現在也不再試圖拉攏我了。因為他一勸說我嚐嚐半熟牛肉,我就說:

“你再勸我吃這個,下次回中國,我就逼你吃油炸竹蟲!麵對盤中血淋淋的現實,我實在牛不起來。你想牛,盡管一個人牛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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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花橋的評論:

我總下意識地區分開來,覺得“生蠔”是我在泰國沒敢吃的那個,而“牡蠣”才是我在法國吃的這個。這麽看來,我還是很忠於莫泊桑老先生的,哈哈
花橋 回複 悄悄話 對,我也是在莫泊桑的這篇小說中第一次見識牡蠣的滋味的。後來才知道廣東人稱之“生蠔”。因此全北美的人都隻識“生蠔”了。真掃莫泊桑的興。哈哈!
過耳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托寶貓的評論:
確實暴殄天物,嗬嗬
我不吃洋蔥,尤其生洋蔥,堅決不吃,蔥我也不吃
我們拌生菜也是橄欖油和醋,加點胡椒粉跟新鮮香料,七裏香什麽的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過耳風的評論:

你能吃七成熟的牛肉,已經很不錯了。我不行啊,牛肉隻吃燉、煮、炒的。一塊好牛排,我一定要煎得硬梆梆的才能勉強吃下去,暴殄天物。
牡蠣我很能吃,對魚生的興趣稍差一點,但也能吃。生菜我也是很愛吃的。德國人怎麽拌生菜?我這裏是用醋、橄欖油、芥末和紫皮洋蔥末來拌。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墨鏡女郎的評論:

Tartare我沒法接受,海鮮plateau倒是喜歡的。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africangrey的評論:

生牛肉有果子味,這個我是第一次聽說呢。長見識了。醃肉我能吃生的,生牛肉就真的不行,半熟的都吃不了。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忘記你忘記我的評論:

嗯,那是傣味名饌,看起來嚇人,吃起來味道很好。
我小時候還吃過油炸螞蚱,好吃極了。現在是吃不到了。
過耳風 回複 悄悄話 我能吃七成熟的牛肉,而且覺得好吃,嗬嗬。生肉末我不吃,德國人吃拌了佐料的生豬肉末,其實也不一定難吃,我沒有這個習慣而已。
生蠔,魚生都是好東西。材料新鮮的話,無所謂生熟,我也愛吃生菜
墨鏡女郎 回複 悄悄話 Tartare 很好吃,象吃生餃子肉餡,去巴黎玩時,吃過幾次。 還有巴黎那兒的生蠔加上個種海鮮“seafood platter" 特好吃。在加州Bayarea 附近,也隻有Bouchon(在Yountville)可以older 到類似的“seafood platter"
africangrey 回複 悄悄話 新鮮的生牛肉有果子味,很清新;生醃肉因料而異,也很好吃,能上癮, 最好配上蜜瓜, 既敗火又解毒;生牡蠣可以和魚生算作一類, 都有芥末蘸。其實有了芥末, 什麽生肉都不怕了。
忘記你忘記我 回複 悄悄話 油炸竹蟲蠻好吃的。在雲南的時候經常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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