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浪河

一條小河的岸邊一隻小貓,經常摸石頭過河, 可是有一天
正文

再說《論持久戰》並駁揚蔣百裏的謊言

(2010-06-27 13:01:18) 下一個
關於“持久戰”問題,實際上,這個問題並不是一個抗日戰爭爆發後才提出的問題,而是一個在十年內戰後期就已經提出的問題。持久戰的提出,是基於對中國革命戰爭特點正確認識。

毛澤東在其1936年12月作的《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的報告裏帶有總結性地說,中國革命戰爭“我以為有四個主要的特點。
第一個特點,中國是一個政治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半殖民地的大國,而又經過了1924年至1927年的革命。第二個特點是敵人的強大。…
第三個特點是紅軍的弱小。
第四個特點是共產黨的領導和土地革命。

《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991年版,第188-190頁》在此基礎上,他進而分析了持久戰的原因:“第一個特點和第四個特點,規定了中國紅軍的可能發展和可能戰勝其敵人。
第二個特點和第三個特點,規定了中國紅軍的不可能很快發展和很快戰勝其敵人,即是規定了戰爭的持久,而且如果弄得不好的話,還可能失敗。”(同上,第191頁)

他指出,持久戰是戰略原則而不是戰術原則,戰術原則是速決戰,不能曠日持久。在這個報告裏,毛澤東還明確地指出,戰略的持久戰和戰術的速決戰不僅適用於國內革命戰爭,也適用於反對帝國主義的對外戰爭。
他說,“戰略的持久戰,戰役和戰鬥的速決戰,這是一件事的兩個方麵,這是國內戰爭兩個同時並重的原則,也可以適用於反對帝國主義的戰爭。”(同上,第233頁)
從這裏可以看出,毛澤東在抗日戰爭爆發以後寫的《論持久戰》,不是一時的想法,更不是受朱德的影響,而是他基於對從建立井岡山紅色政權以來所進行的土地革命戰爭的深刻總結。如果我們聯係他的《中國紅色政權為什麽能夠存在?》、《井岡山鬥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以及後來寫的《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等論著,可以說,他的這一戰略思想,其實是由來已久,而且是一以貫之的。

當然,《論持久戰》一書進行了中日各方麵的對比,批駁了亡國論和速勝論的錯誤,對於指導抗日戰爭具有更加現實的指導意義,不僅在解放區,而且在國統區都產生了巨大的作用。 


需要指出的是,趙文的謬說已經在社會上產生了非常不好的影響。特別是關於《論持久戰》的觀點就是一個突出的例子。趙文發表後,一些一向反對毛澤東的人如獲至寶,大肆宣揚趙的觀點,於是所謂毛澤東剽竊了朱德的謊言也就不脛而走。
去年因為在講《古代漢語》課時不務正業,離題胡言亂語而遭學生激烈反對、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的那個楊師群教授,在他的博客上也發表了一篇題為《偉大領袖的剽竊和造假考論》的文章,文章說:“今年第七期《炎黃春秋》上登了趙於平的一篇文章《朱德:不可替代的總司令》,其中談到許多老毛的軍事思想其實都是朱德提出和首創的。”“文章還談到“朱老總最早提出抗日持久戰”,由1937年4月和8月的二次延安演講為根據,並在《前線周刊》上發表專著《論抗日遊擊戰爭》。老毛是在抄襲了朱總的軍事思想後,1938年5月發表《論持久戰》。
最近蔣百裏的兒子提出,是蔣百裏率先提出抗日要打持久戰,1937年蔣寫了《國防論》一書,其中已經明確提出這一軍事戰略。然而大陸民眾卻隻知道“持久戰”是老毛首創的。”
這位華東政法大學的教授是專攻曆史的學者,其父楊寬是在史學界頗有些名氣的先秦史專家,本來,既是科班出身,又有家學淵源的他,也應該是一個功底深厚、治學嚴謹的學者,但是,從他的所作所為和這篇文章看,情況遠不是這樣。
你看他,讀了別人的文章,既不去考證其真偽,也不去辨別其是非,一篇所謂的《偉大領袖的剽竊和造假考論》就出來了。這是一個做學問的人應有態度嗎?這像一個曆史學教授寫的“考論”嗎? ... 

我懷疑,這位楊教授也和那位首先發難的趙某一樣,既沒有認真讀毛澤東的《論持久戰》,也沒有認真讀朱德的《論抗日遊擊戰爭》,更沒有將二者進行對照研究。
至於蔣百裏的《國防論》,我可以斷定那位揚蔣抑毛的楊教授壓根就沒有看過。如果他們看過並且比較過,就不會說什麽毛澤東“剽竊”了。這除了我在上篇文章和本文所說的毛澤東有關“持久戰”的思想遠較朱德和蔣百裏為早外,朱德的論述與毛澤東的論述顯然不是一回事,而蔣百裏甚至根本說不上有什麽論述,他們根本沒法和毛澤東的《論持久戰》比,怎麽可能是毛澤東“剽竊”朱、蔣的論述呢? 



這裏須得介紹一下蔣百裏其人。蔣百裏早年曾留學日本、德國,並到西方一些國家進行過考察;他還創辦過《浙江潮》,其著述除軍事學外海涉及文、史、哲及外交等諸多領域,是一位學貫東西、文武兼備的學者型軍人。台灣學者張其昀說他是“中國近代軍事學的開山之祖”。他做過保定軍官學校校長,民國初年曾因經費問題得不到解決而開槍自殺過(未遂)。
中國軍界許多著名將領包括蔣介石本人以及陳銘樞、唐生智、白崇禧、陳誠、張治中等都是保定軍校出身,可見這個保定軍官學校在中國還是有很大影響的;他被任命為校長,可見其當時在軍界的地位之高。後來,他曾給不少軍閥(從袁世凱、黎元洪、吳佩孚直至蔣介石)當過顧問,最後還被蔣介石任命為被稱為軍事最高學府的陸軍大學代理校長並被授予上將軍銜。不過他沒有帶過兵,也沒有打過仗。在一定意義上說,他更像一名學者,但我們不能否認他是一個軍事家。
他在1937年初曾出版《國防論》一書,抗戰爆發後,蔣介石曾派其赴德國、意大利考察,1938年回國後還發表了《日本人——一個外國人的研究》、《抗戰的基本觀念》等論著。毫無疑問,在近代中國的軍事和軍事學史上,他都是一個極為顯赫的人物。 


現在有人通過電視台(鳳凰衛視)和網絡大講蔣百裏在《國防論》裏對“持久戰”的論述比毛澤東在《論持久戰》中的論述不僅更早,似乎還要高明。
比如在鳳凰衛視的一個訪談節目裏就說,“蔣百裏在《國防論》中闡述的對日戰略,歸納起來有三:
第一用空間換時間,等待時局扭轉;
第二不畏鯨吞,隻怕蠶食,全麵抗戰;
第三開戰上海,利用地理條件減弱日軍攻勢,阻日軍到第二線湖南,形成對峙,形成長期戰場。”


但是,我找來《國防論》進行閱讀,感到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下麵是該書的目錄:


導言一 

導言二 

導言三 

第一篇 國防經濟學

第二篇 最近世界之國防趨勢 

第一章 世界軍事之新趨勢 

第二章 兵學革命與紀律進化 

第三章 介紹貝當元帥序杜黑製空論之戰理 

第四章 張譯魯屯道夫全民族戰爭論序 

第三篇 從曆史上解釋國防經濟學之基本原則 

第一章 從中國曆史上解釋 

第二章 從歐洲曆史上解釋 

第四篇 二十年前之國防論 

第一章 政略與戰略(敵與兵)論戰誌之確定 

第二章 國力與武力與兵力 

第三章 義務征兵製說明 

第四章 軍事教育之要旨 

第五篇 十五年前之國防論

第一章 裁兵與國防 

第二章 軍國主義之衰亡與中國

第三章 義務民兵製草案釋義 

第六篇 中國國防論之始祖 

第七篇 現代文化之由來及新人生觀之成立 

第一講 古跡與新跡 

第二講 美術與宗教 



全書共三篇導言七篇正文,是多年所寫、所譯文章和講稿經過整理而成,討論的是國防理論的一些基本問題,並未專門涉及中國的抗日戰爭的戰略問題,更未討論“持久戰”。當然書中有些思想是很有積極意義的。如該書的題詞說,“萬語千言,隻是告訴大家一句話,中國是有辦法的。”而在導言裏他還說,“要想解決中國當前的困難問題,複古也不行,學新也不行,還是從兩者中間再辟一條路。”他分析:“如今從世界全體狀況來說起,所謂國力的原素(戰鬥的與經濟的是同樣的。)可以大別之為三種:一曰‘人’,二曰‘物’,三曰人與物的‘組織’,現在世界上可以分為三組:



“第一組三者俱備者,隻有美國。實際上美國關於人及組織方麵尚有缺點。 

“第二組是有“人”有“組織”而“物”不充備的,為英、為法、為德、為意、為日,以及歐洲諸小邦。這裏麵又可分為二種: 

“第一種如英如法,本國原料不足而能求得之於海外者。物的組織長於人的組織。 

“第二種如德如意,原料根本不夠,專靠人與組織來救濟。 

“第三組為有‘人’有‘物’而組織尚未健全者,為俄。 

“今日歐洲人所勞心焦思者,重點偏於物之補充,所謂基礎武力 Force Potentielle 者,即是此義。至於人及組織之改善,要皆由於物之不足而來。故若將今日歐洲流行之辦法強以行之中國。其事為不可能,抑且為不必要。



“蓋今日之中國亦處於有‘人’有‘物’而組織不健全之第三組,而中國之生死存亡之關鍵,完全在此‘組織’一事。此在稍研究德法兩國曆史者皆可知之。“(蔣方震:《國防論》,民國叢書第二編第31集,上海書店影印本,第11-13頁).. 

這些話即使在今天看來,也還是有積極意義的。

但是鳳凰衛視訪談裏說的三點在書裏是怎麽也找不到的。我還看了台灣中華書局1962年出版的該書第三版,上麵有台灣著名史地學家、台灣文化大學創始人張其昀和蔣百裏之侄、前台灣故宮博物院院長蔣複璁分別為此版寫的序和跋,他們二人對蔣百裏的《國防論》雖然稱讚有加,但是都沒有說到該書有什麽關於“持久戰”之論。

與《國防論》相比,蔣百裏在1938年回國後寫的《抗戰的基本觀念》一文與抗戰的關係是比較密切的,但是裏麵也沒有某些人所概括的那三點。至於《日本人——一個外國人的研究》,人們對其最後一句話——“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要同他講和!”(載戴季陶《日本論》之“附錄”,海南出版社1994年版,第45頁)往往表示欣賞,常有引用。

應該說,此話中的“不要和他講和”固然說得很好,但是前麵的“勝也罷,敗也罷”則說得並不好。中日之戰關係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怎麽勝敗皆可“也罷”呢?

而毛澤東在《論持久戰》裏,既批判了“亡國論”,又批判了“速勝論”,並且在科學地比較了中日兩國的各種因素之後提出了“持久戰”的戰略,這些,比之於蔣百裏的說法顯然要積極得多,也科學得多。
我懷疑,這個所謂的三點概括,是某些人為了某種特定目的而偽造出來的,與《國防論》根本無關,隻不過是謊言而已。
其實,就是從語言上也可以看出偽造的痕跡。比如關於時間和空間的變換問題,顯然不是蔣百裏的語言,而是白崇禧的語言。


在這個問題上,還有人在網上說,“如果說毛澤東回答了‘中國能不能打贏日本?’這個題,當時中國共產黨屈居西北貧瘠之地,人少槍少,毛澤東不可能從全國的角度來論戰,他隻能從中國的地大物博、人口眾多以及悠久的曆史來作理論上的肯定:日本無法滅亡中國。而蔣百裏則是從具體的戰略戰術和全中國的軍事、經濟的實際狀況,回答了‘中國怎麽樣打贏日本?’之題目,他提出了一線在上海開戰,二線在武漢一帶作頑強抵抗,最後退入大西南作長期的抗擊,終能最後打敗日本的戰略戰術;蔣介石的抗日基本上是遵循了這一戰略的。所以說蔣百裏提出以時間換空間的理念,就堅持持久抗日,在中國的確實是最早提出的第一人。” ..



這種說法明顯地是為了貶低毛澤東而抬高蔣百裏。不錯,當時的共產黨和毛澤東還“屈居西北貧瘠之地,人少槍少”,但是這並不妨礙用馬克思主義武裝起來的人能夠以寬闊的胸懷和遠大的眼光來觀察和思考中國和世界的問題。斯諾在談到毛澤東時說,“我發現他對於當前世界驚人地熟悉。甚至在長征路上,紅軍似乎也收到無線電新聞廣播,在西北,他們還出版自己的報紙。毛澤東熟讀世界曆史,對於歐洲社會和政治的情形,也有實際的了解。”(《西行漫記》,三聯書店1979年版,第66-67頁)

實際上,早在1935年12月,毛澤東就已認定,“目前形勢的基本特點,就是日本帝國主義要變中國為它的殖民地。”(《毛澤東選集》第見,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52頁)同時,根據敵我力量的對比和革命發展不平衡,指出,“中國革命戰爭還是持久戰,帝國主義的力量和革命發展的不平衡,規定了這個持久性。我們說,時局的特點,是新的民族革命高潮的到來,中國處在新的全國大革命的前夜,這是現時革命形勢的特點。這是事實,這是一方麵的事實。現在我們又說,帝國主義還是一個嚴重的力量,革命力量的不平衡正太是一個嚴重的缺點,要打倒敵人必須準備作持久戰。這也是事實,這是又一方麵的事實。”(同時,第153頁)

不僅如此,毛澤東還在此基礎上談到了黨的策略問題,即要建立廣泛的民族革命統一戰線。他說,“日本帝國主義決定要變全中國為它的殖民地,和中國革命的現時力量還有嚴重的缺點,這兩個基本事實就是黨的新策略即廣泛的統一戰線的出發點。組織千千萬萬的民眾,調動浩浩蕩蕩的革命軍,是今天的革命向反革命進攻的需要。隻有這樣的力量,才能把帝國主義和漢奸賣國賊打垮,這是有目共見的真理。”(同時,第155頁)

最後,他還談到國際援助的問題,說,“我們的抗日戰爭需要國際人民的援助,首先是蘇聯人民的援助,他們也一定會援助我們,因為我們與他們是休戚與共的。”(同上,第161頁)而在1936年7月16日與斯諾的談話裏又進一步談到了這些問題。

在這些事實麵前,又怎麽能夠說毛澤東隻回答了“中國能不能打贏日本?”這個題目,而蔣百裏回答了“中國怎麽樣打贏日本?”這個題目?事實上,毛澤東早在1935年就很好地回答了這兩個題目。


事實上,不是毛澤東剽竊了蔣百裏的思想觀點,倒是蔣百裏可能有意無意地學習了毛澤東的思想觀點。
我們知道,1936年冬,蔣百裏在考察歐洲後回國,他去西安準備向蔣介石報告出國考察情況,正在這時發生了西安事變。當時蔣介石頑固得很,於是張學良就想利用蔣百裏從中斡旋,蔣百裏一口答應應,去麵見蔣介石,起了很好的作用。而當時的張學良與共產黨的關係相當密切,有關共產黨抗日方針政策當然也十分了解,要蔣百裏去做蔣介石的工作,不可能不把這些情況告訴蔣百裏。因此蔣百裏對毛澤東的持久戰的戰略、建立廣泛的統一戰線的策略以及戰略三個階段的思想也就很清楚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有意無意地在自己的言論裏把它用自己的語言表達出來也是有可能的,不過在《國防論》裏還沒有。毛澤東的雄才大略自是蔣百裏所不能相比的。



還值得一提的是毛澤東《論持久戰》一書發表後所產生的巨大影響。據曾經擔任白崇禧辦公室機要秘書的程思遠回憶,白崇禧在協助李宗仁指揮台兒莊戰役後回到武漢,適值毛澤東的《論持久戰》一書發表,他曾從當時在武漢擔任中共中央代表團團長兼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的周恩來那裏得到這篇著作的原文,看後深表讚同。當下,將此文的精神概括為兩句話:“積小勝為大勝,以空間換時間。”

他拿去給蔣介石看,蔣也十分讚賞,即以此兩語由軍事委員會令發全軍,作為抗日戰爭的最高戰略方針。後來,在1938年11月25日召開的南嶽軍事會議上,白崇禧還建議成立南嶽遊擊幹部訓練班,由湯恩伯和葉劍英主其事,請共產黨的軍事幹部講遊擊戰。由於程思遠當時是白崇禧辦公室的機要秘書,了解此事的全過程,後來在其所寫的《白崇禧傳》等著作裏一再提到此事。(程思遠著:《白崇禧傳》,華藝出版社1995年版,第1、200、206頁)應該說,程思遠的這些說法的可信度是很高的。這些事實說明,毛澤東的《論持久戰》一書不僅對於邊區和八路軍、新四軍有著巨大影響,而且對全國範圍的抗戰都起了非常重要指導作用。 ...。

查了蔣校長之大作,笑眯眯,很遺憾,其中無一句曰“以空間換時間”,更無一詞曰“持久戰”,能夠找到相對靠譜的談及持久作戰的,是這麽一段 

【要之,以上五問,無論如何明察,決不能得數學之確解。其至善者,亦不過近似已耳。故賢明之政府,則於此五問之外,更生一問,曰:萬一敵之力較預測為大,我之力較預測為小時,其危險之程度當在何等?故對於彼此同等抑或較強之國,尤不可不審慎出之,文明國之戰爭,其起也甚難,而其動也甚猛,不動則已,動則必傾全國之力,而財力國力不許其持久,故動作尤必速而且烈。 
案伯盧麥之所謂主權雲雲者,即主將法令賞罰之謂,所謂民力雲雲者,即兵眾士卒之謂,所謂有形諸物質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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