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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樂的學生時代

(2010-06-26 16:17:27) 下一個
上學的時候不知道上學時候的快樂。那時候對我來說,上學實在就是應對那些大大小小的考試罷了。可是等我走出了校門,再也不必為任何考試煩惱的時候,我卻時常因為上學時候的快樂再也不能回來而心痛了。

我的小學是就近上的。那時候小,還不怎麽知道高興與不高興。那時候我的成績是好的,但是不知道怎麽,班主任和數學老師總不能給我好臉色。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數學老師要讓我在她的辦公室等了很長時間然後對我說:“十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樣長呢。”我的班主任曾經等不到開家長會就要向我父親通知我在學校不好的表現。她寫了一張紙條讓我帶給我的父親。紙上的最後一句是:請勿動武。那時候老
師給我機會參加學校的文藝表演,跳些簡單的舞,我母親形容我舞蹈的時候像“棍倒”。但畢竟,我的所有的“棍倒”的機會都是我的小學給我的。那時候,我的小學,連同一些別的學校,承擔了國家給予的在機場迎接外賓的任務。這些外賓主要是亞非拉國家的領導人。當外賓走下飛機的時候我的小學的十來個女孩子(不包括我)跳一種“皮筋舞”,當外賓走近她們跟前的時候她們把皮筋拉出一個五角星的造型,舉著手裏的鮮花呼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領舞的小女孩長的就有點象非洲人,皮膚有點黑,頭發有點卷,個頭有點瘦小,據說曾有位外賓把她抱起來。那時候我是很羨慕她的,認為她是很高人一等的。不過現在回想起這些我都不覺得什麽,因為我在整個小學裏都有點糊裏糊塗的。

最快樂的是我上中學的時候。我上的中學,包括初中和高中,是一個重點學校----南京市第一中學,是我在小學畢業的時候考上的。考試那天,我的小學聯係了一輛公交車把我們拉到一中,考完試再把我們拉回來。我在車上第一次見到了小街小巷,於是從那時刻起我的世界開始變大了。和在小學不同,在中學裏我得到了幾乎所有主要科目老師的歡喜。我初中時候的音樂老師從前是位歌唱家,為了事業,也因為遭遇過文革,她沒有孩子。對我們這些學生,她就象母親。她對我寄予了厚望,希望我走上歌唱家的道路,可是我那時候變得異常的怯場。在一次音樂期末考試的時候,我自選了一首歌,名叫《紅梅讚》的,輪到我唱的時候,我把她的辦公室的門關好,請求她不要看著我,她便用手把臉捂上,我背對著她把歌唱完。她給了我滿分。但我還是沒有成為歌唱家。如果說我這輩子對不起過什麽人的話,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她。好在那時候她組織的大合唱我都參加得很積極,很認真。排練都是在下午放學以後,回家的時候天都黑了,我騎在車上,感覺月亮都在對我笑,如果那天月亮出來的話。那真是一段快樂的時光。我高中時候的英語老師是一位正處在奮鬥階段的年輕人。為了鍛煉聽力,她在收音機裏聽《美國之音》,上課的時候永遠都帶著一本厚厚的字典,有同學問或者她自己想到什麽,隨時查閱。正是因為她帶著的這本字典,她贏得了我全部的敬重。上課的時候她總是講很多很多,生怕漏掉什麽,也總是鼓勵我們提問題。可是有一段時間我聽說班上的男同學和她鬧起了矛盾。那時候,我對人事方麵還很遲鈍,也顧不上去打聽,所以不知道她的麻煩出在哪裏,但我毫不猶豫站在她這一邊。有一次在課堂上,一位男同學不好好回答她的問題,一付愛理不理的樣子,我立刻回過頭去,惡狠狠地盯著他。這位老師也教過我的姐姐。在我姐姐所有的功課裏,語文和英語是最好的。而現在,最能成就姐姐的事業的是她的英語。我卻不然,我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數學和物理這兩門功課上,語文和英語作業做完以後就不再理會,隻在考試前突擊複習一下,對政治,曆史,地理,就完全是“臨時抱佛腳”了。那時候流行一種說法,“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我的想法卻不在於此。我隻知道,數學,物理學的好的人在學校裏是最成功的,老師喜歡,同學羨慕, 連走路的架勢都可以不同。而那些文科班的同學似乎隻能處在被遺忘的角落,他們是因為理科學不下去了才去學文科的。我高中時候的物理老師是一位微胖祥和,閑話不多的中年女性,見到我的時候眼角總帶著笑意。雖然班上大多數同學的物理成績都不算太好,但我沒見過她著急生氣。隻有一次,好象也是男同學惹了她,她在上課前告訴我們要懂事。其實我最好的老師是我高中時候的語文老師。他是從北方調過來的,教我們的時候已經快退休了,走路的時候,他的腿有點曲,背有點彎了。他的煙癮很大。他把所吸的那一口煙整個吞下去,講話的時候這口煙變成一小縷一小縷的,陸續跑出來。自然他上課時的咳嗽是免不了的。聽同學說,文革的時候他以拉板車為生,得空了就看《資治鑒》,引來當時很多人的好奇。據這位老師在課堂上自己的介紹,他的禍起源於一封他寫給一位女同誌的信。在這封信裏,他表達了他的某些觀點。他的家庭非常幸福,一兒一女,都成了材,他的妻子是個極好的人,隻可惜每次我們去看望他們,她都病臥在床。在她身體好些的時候,她的眼裏會流露出我在我母親眼裏才能見到的光芒。這一次,沒有男同學惹過他,這實在是因為他上的課太叫人喜歡聽。那些折磨人的古文經他一講是那麽的有意思,班裏最調皮的男同學也不打岔。他上的每一堂課我都覺得時間太短。每天,當他一走進教室,我好象覺得天上正在掉下快樂,砸在我的頭上。他是我這生中遇到的最好的老師。他似乎有意培養我們的班長在文學方麵有所發展。有一天班長遲到,進教室的時候正好他在上課,那天班長穿了一條新的牛仔褲,當他走向座位的時候,這位老師停下來不說話,看著班長的背影,眼睛一眨一眨的。在講完《阿Q正傳》的那堂課上,這位老師給我們提了一個問題:文章中阿Q的不足之處是什麽。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是班長。他想了想,說:他想和吳媽睡覺。底下所有的同學哈哈大笑。這位班長現在在一家外貿單位做事,喜歡聊時事,聊得還滿有趣。在畢業前的一,兩個月,我們的班主任,也是我們的數學老師,最初的理想是當外交官的,給班上所有的男同學單獨開了一次班會,聽說主要的意思是叫班裏的男同學不要和女同學戀愛,理由是,女同學以後會變心。到目前為止,我們班還是出了一對夫妻,單戀的可能不止這麽多。但在畢業前,我完全沒有看出一點點跡象,那時候男同學和女同學是玩不到一起的。

大學時候的快樂卻在宿舍裏, 八個女孩子在四年裏朝夕相處,感情著實不一般。那時候,宿舍統一在晚間十點鍾關燈,但我們這八個女孩子總要躺在床上“瞎”聊一會才睡覺,聊什麽都行,但不聊“性”----這也確乎不是聊天的好話題。畢業的時候,我最舍不得的就是她們,但分開的時間長了,感情也就淡了。

我在大學裏的專業是細胞生物學。若想到達這門學科的最高殿堂,我畢業以後的首選之路是留學。那時候,我們國家在這個領域的鑽研和國外相比,一如毛毛雨。我花了兩年的時間備考托福和GRE,那是獲取獎學金的唯一的辦法。等我考完的時候,我瘦的直從圓臉變成了尖下巴。好在成績不錯,也拿到了獎學金。國外的生活,當有事業的時候,一如世外桃園----那確實是做事的好地方。有本事盡可以拿出來,沒人使壞。當然,想得到多少的利,譽也是不現實的,那畢竟是別人的地盤;但,他們也不會給得太少的。再說,一美圓能值七,八塊錢人民幣呢(那時候)。我這門學科最大的特點就是實驗多,這也是最重要的;或大或小的實驗做完了還必須寫或大或小的論文,還必須在教授委員會麵前演說,接受提問。我認為,這是培養研究生的極好的方法,也是我極喜歡的方法。即使我在實驗室裏的運氣沒那麽好我也會這樣說。那時候,我喜歡做實驗,喜歡寫論文,喜歡演說,喜歡教授們的提問;但我很不喜歡考試。除了實驗室,我眼中的一切不複存在。陶淵明有滿菊的東籬,我有滿實驗室的試管;他有悠悠的南山,我有漫長的科學之路。我得到了如同他所得到的“而無車馬喧”的快樂。我的實驗做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也正是東南亞金融危機爆發的最嚴重的時候。那時候,我有個錯誤的觀點,我認為政治和我是沒有關係的,但事實上,我雖可以不參與政治,但政治和我確是有關係的。我的實驗室的快樂沒有延續很長時間。也可能,我得到的快樂實在太多了----都說“人間正道是滄桑”,可是那時候,我太快樂了。

沒有事業的生活在國外一如地獄。他們的娛樂不是我們的娛樂,他們的食物也不是我們的食物。雖然開車在國外是家常便飯,但開車去哪裏呢?如果我所居住的城市裏有中國城,我的日子可能會好過點,但沒有。所以,我隻能回中國了。

這以後似乎就很難再快樂起來了。有段時間,也許是受電視的影響罷,我試圖去過某種的“夜生活”。我去過夜總會,迪廳,但我似乎不屬於那個世界,那個世界也似乎不屬於我,那裏的熱鬧隻讓我感覺孤獨。最讓人反感的就是在一張圓形台子上立起一根鋼管,一個女的,或者男的,握著,旋著,扭著。如果有可以用錢買的人找你搭訕,你是會得憂鬱症的。雖然那時候,我有足夠的放縱的膽量與自由,但,在地獄裏,怎麽可能找得到讓自己放縱的理由?
 
每當過去的快樂折磨我不快樂的心的時候,我便問自己,我是否非得和同學,和讀書人在一起才能快樂?好象也不盡然。我孩子的奶奶家在農村,她家隔壁鄰居的媳婦和我年紀一般大,我們自然的就有了交往。她的臉總是紅撲撲的,冬天洗頭也能用冷水。她娘家的條件不好,她可能連初中都沒有好好念過。她也養豬。她養的豬長的很結實,也似乎是快樂的。有一回我看她煮豬食的時候放了不少的米,這是和她們村裏大多數人家不同的;大多數人家,都是希望“馬兒好”,但不希望“馬兒吃草”的----可是這是不能符合能量守衡的定律的。我很喜歡看她做農活,她有時候串親戚我也跟在她後麵。她也是少有的為我的疾病落淚的人。我和她都有電話,但,友誼中的兩個人可能也不宜兩地分居的吧。

慢慢的,我知道了我的快樂是來自哪裏了。原來,我的快樂是因為這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知識,事業,如我在寫作的時候;再有,就是那些善良的,於是也就高貴的,普通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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