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法西斯黨的元首
杜好書
在哈爾濱成立的俄羅斯法西斯黨的元首，叫羅紮耶夫斯基 (Rodzaevsky 1907-1946)。他的一生折射了他那個時代，值得作為曆史的生動補充。
羅紮耶夫斯基生於中俄邊境黑龍江邊的一個小鎮，一個有傳統的血腥地方。1900年當地人把4000個中國人趕進江裏淹死，俄國革命的紅白二方麵也在那裏也殺來殺去。他的父親是個小職員，太平地過了革命後的動蕩日子。1925年，18歲的羅紮耶夫斯基是共青團員，當地黨組織給他好的推薦信進大學，大學不收他，他就過河到中國的哈爾濱去了。
羅紮耶夫斯基進了哈爾濱俄國人辦的法學院。這個學校裏有信仰法西斯的教師和組織，羅紮耶夫斯基參加了法西斯組織後很積極。當時學校的經費靠的是蘇聯中長鐵路公司，學校樓上掛的是蘇聯國旗。羅紮耶夫斯基去把蘇聯國旗撕下，因此被學校開除。
1945年8月8日，在六千英裏東麵，斯大林給日本人吃閃電戰的苦了。不到四天，打得連在哈爾濱的日軍當局都不知道前線打在那裏。
哈爾濱日本軍事團的Akaki替俄羅斯人事務管理局裏的俄國人及其家屬準備了一列火車，逃到大連或者天津去。Akaki拿了手槍又勸有逼地讓頭頭Vlasevsky和一批官員們上車走了，羅紮耶夫斯基也在其中。在車站上，管檔案的處長Matkovsky說他還有點事，不上車溜了，這個Matkovsky是和羅紮耶夫斯基一起搞起俄羅斯法西斯黨的，是他黨內的競爭者。羅紮耶夫斯基後來才知道他是蘇聯的特工。
8月16日羅紮耶夫斯基坐火車逃到天津後，大部分俄國人受當地俄羅斯人的接待。羅紮耶夫斯基的三個年輕同伴和他的情婦都受到邀請，隻有他，沒有人請他去住。他和幾個紅軍的叛逃者住在一個公寓裏。
斯大林要把在外國的俄羅斯人弄回蘇聯。在歐洲，蘇聯和英美有Yalta協定，英美要把蘇聯的戰俘和難民交給蘇聯。中國蔣介石不受Yalta協定的束縛，斯大林隻好用騙的辦法。
北平蘇聯領事Patrikeev，說話很柔和的，就是專職來騙俄國人回去的。 他對俄羅斯人事務管理局的局長Vlasevsky說，你回蘇聯的老家，當地也許要選你做名譽市長。把他從天津騙到北平，再騙到哈爾濱，報上登很熱鬧地歡迎他的大消息。等他到了蘇聯，秘密警察把他和妻子兒子分開，62歲的原白俄將軍，哈爾濱的頭麵人物被送進了莫斯科的Lubyanka監獄。這當然是保密的，在中國的俄國人是不會知道的。
哈爾濱傳來的消息叫羅紮耶夫斯基吃驚。紅軍和當地的白俄們一起到東正教教堂做禮拜。誰管你過去是不是白俄，隻要你是真正的俄國人。什麽是真正的俄國人？那就是愛國的俄國人。愛國就表現在你真誠地自願回國參加建設！這些都是白俄裏的小人物起勁地來告訴和勸羅紮耶夫斯基的。
羅紮耶夫斯基年輕時就是一個做白日夢的人，容易衝動和輕信別人，不講實際。現在隻身逃到天津，沒人睬他，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想自己的出路。竟然自我“醒悟”了。
羅紮耶夫斯基首先認為，斯大林在歐洲和亞洲都取得了偉大的勝利，他做到了俄國沙皇想做的事。斯大林就是新沙皇Ivan Kalita。Ivan Kalita （1328-1341）向蒙古用贖買人和土地的辦法，使俄國領土到了東方。
於是，羅紮耶夫斯基寫信給蘇軍在遠東的最高司令，Malinovsky 元帥，也寫信給斯大林。羅紮耶夫斯基寫給斯大林的信有三份拷貝，一份交蘇聯領事Patrikeev送上去，一份不見了，還有一份現在在舊金山的俄羅斯文化博物館裏。
信裏先說他逃出國是因為大學不收他。他還受了意大利法西斯主義的毒害。但是，他最大的錯誤是，他沒有認識到，蘇聯在各個方麵，正自然地進化到法西斯主義！
他信裏說，猶太人仍然是俄國最內部的威脅。斯大林，隻有斯大林才能解決俄國的猶太人問題，“把猶太人從猶太法典裏剝除來，使之成為蘇聯人民”。他說，俄國的法西斯主義和共產主義有共同的目標，斯大林是法西斯的真正元首。是我們的消除了極端，妄想和錯誤的俄國法西斯主義。
羅紮耶夫斯基還承認了過去的一些反蘇事，但馬上吹噓自己，他在1937年停止了對蘇聯的諜報和怠工行動。Semenov則是日本的忠心走狗。他從哈爾濱逃，是不想和蘇聯作戰。
在信的結尾，羅紮耶夫斯基寫道：
“我準備對所有的俄羅斯法西斯黨的行動負責。準備上任何的法庭，準備死如果需要的話。如果為了蘇聯的力量，你可以殺了我，有沒有審判都可以。
為了祖國和革命的利益，我請求你，偉大的斯大林和蘇聯最高蘇維埃，發布對全部移民的人道大赦。。。。
我們聽從祖國的命令去死，或者在任何地方完成任何事。我們的一切力量要給我們的人民和全世界最神聖的事---光輝的斯大林主義者的理想。
斯大林，人民的元首萬歲！
你微小的奴隸
羅紮耶夫斯基
又，我沒有時間修改此信，所有的都是從我的心傾倒在這紙上。”
羅紮耶夫斯基18歲前受到的共青團教育，在他信裏一目了然。他以為他能打動斯大林的心。
羅紮耶夫斯基在準備和蘇聯領事Patrikeev見麵前，去請教東正教在中國的大主教Viktor。大主教勸他逃得更遠些。他的朋友，也是從哈爾濱逃出來的警察局裏的偵探Matinov，認為蘇聯是設了陷阱。這些話羅紮耶夫斯基都不聽，去聽Patrikeev動聽的話。
Patrikeev說，像羅紮耶夫斯基這樣有才能的人，需要祖國！流落在國外，浪費了他的才能，簡直是犯罪的事。俄國麵臨著新的偉大的挑戰，戰爭損失讓英美占了優勢。真正的俄羅斯愛國者隻有一條路走，那就是回國。羅紮耶夫斯基回國後可以做新聞人，也可以做宣傳人，編一份對海外俄國人的雜誌。浪子回頭，會有很多的追隨者。全球都會知道你。偉大的任務在前麵等待著你！
Patrikeev 對羅紮耶夫斯基說，你的回國可以分幾步走，你可以先住進北平的俄國領事館，再到哈爾濱和家在一起，最後回國。
這些動聽的話說到了羅紮耶夫斯基的心裏。Patrikeev指示羅紮耶夫斯基和他的二個同夥不要告訴任何人，在十月某天早上五點，在天津的街上等著，領事館的車會接他們到北平的領事館。那天的前夜，羅紮耶夫斯基睡不著打電話給Matinov，告訴了清晨他要到領事館去了，他會成了蘇聯巨大的陰謀裏的一個小腳色。
去後的三個星期，羅紮耶夫斯基住在北平的蘇聯領事館裏，寫材料。他房間裏還特地為他放架鋼琴，讓他晚上彈琴解悶。在計劃回哈爾濱前，羅紮耶夫斯基想見Matinov，領事館也同意派車去接Matinov 來住幾天，還保證他安全。
10月24日晚上，羅紮耶夫斯基正在彈琴娛樂Matinov等三人時，房門大開，Patrikeev進來，後麵跟著三個秘密警察大漢，通知他們明天早上上飛機回國。
Matinov勸羅紮耶夫斯基不要走，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羅紮耶夫斯基一夜禱告。次日清晨，滿臉的淚水，對Matinov搖搖頭，然後突然站起來擁抱了Matinov。秘密警察給羅紮耶夫斯基一張蘇聯中尉的身份證，來騙過北平的國民黨警察，飛往長春，幾天後他就進了莫斯科的Lubyanka監獄。
1946年8月26日開庭審判。29日宣布Semenov處絞刑，羅紮耶夫斯基及Vlasevsky等五人槍決。次日，在Lubyanka監獄的牢房裏，39歲的羅紮耶夫斯基被處死。那裏，離開羅紮耶夫斯基最後的英雄，他真正的元首斯大林，隻有幾百公尺之遠，羅紮耶夫斯基在有外國記者的法庭上，一句沒有提到他寫信給斯大林的事。
這也許是事先的關照，在公開的審判上，你表現好可以從寬。這位做白日夢會做得很激動的共青團員，最後是給斯大林徹底地騙了。
羅紮耶夫斯基追隨者裏有一個逃到日本，戰後日本根本沒有人追究俄羅斯法西斯黨。他先在日本電台做俄文廣播，後來做生意到老死。羅紮耶夫斯基的妻子留在哈爾濱，她帶了二個小孩改了姓，躲過了蘇聯軍方，又躲過了中國共產黨的肅反，1952年移民到巴西，十年後又移民到美國舊金山，在加州開過二家俄國飯店。
（寫於201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