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培進中學

朋友告訴我程乃珊、餘秋裏都是從上海培進中學出來的。算起來他們還是我的學妹學弟，勾起了我對中學的回憶，及三次與靜安區公安局的相遇。

上海培進中學的前身是協進女中。我小時候頑劣，小學幾乎每年要補考，竟然考不上初中，於是老爸倒黴,  出銭送到私立女中去讀書，挑挑我進了一個好學校。袓毋天天自言自語，三代醫生的書香門第怎麽出這麽一個敗家長孫，時而幹嚎歎氣。母親暗自躲在房內哭。我早巳習慣天天被媽媽大聲叱斥，現在不罵卻暗哭，反倒嚇壞了我。那時巳13、4歲，想想何必弄得家裏雞犬不寧，就爭口氣好好讀書吧。乃至進了醫學院，祖母總要在人麵前誇我這第四代醫生。到文革，全部發配到邊遠鄉下,她巳離世看不到了。

協進女中初一的同學大多是些富家千金，想比之下，來自拿薪水的醫生家就顯得窮了。記得初一第二學期繳學費時，爸爸要求分期付款被拒絕了。他那窘迫、憤怒、無奈的樣子給我很大的刺激，至今記憶猶新。所幸初二時公私合營成了公立學校，以後改名培進中學，男女同校。當時同班有一位是上海永安公司老板郭家的小姐，一天，我們一幫要好的同學五、六人放學後到她家玩。我家在上海也算住得很好的，到她家簡直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使我難忘的倒不是她家，而是我回家後興奮地敘述給我媽聽，媽媽大叫，“你就穿這樣的衣服去郭家啦？他們問了你是誰家的孩子嗎？”

培進中學位於南京西路，師資優秀，有教學大樓和花園操場，設備齊全。1959年靜安區公安局看上這個好地方，強占校園，把我們趕到康定路膠州路口一家被服廠隔壁。上課時，廠裏的機器聲和馬路上的雜聲與老師講課聲混在一起。為了占領學校，校長和教導主任都被打成右派，開除公職。一位隻有小學程度的江南遊擊隊女隊長派來做校長。所幸原來的師資大都保存，雖教學熱情大打折扣，總算在不錯的老師手下高中畢業。這一段摧殘教育的曆史已經給抹殺了。

這是我第一次和靜安區公安局過招。一生中還有二次更具戲劇性的相遇，見以後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