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老應

用調侃去書寫思考,以故事來敘述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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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歲月》之上山下鄉(6)

(2010-04-20 13:59:11) 下一個
      榕城老應


6 多情卻被無情惱

本人在這裏初試身手成了技術權威後,被公社書記調到鎮上辦農械廠,當然是“總工程師”了。這廠掛靠在一群江西人辦得打鐵社上,原來就有些籌劃,也買了車鑽電焊,已派去兩人到縣農械廠培訓了半年。不過車工過分自愛,戴手套操作,被卷進折了手;鉗工兼電焊偷了師兄的婆娘被打回去;萬能修理工老姚是山東國民黨傷兵,瘸了一條腿。幾個人有點小毛病但都不妨礙創造性,也算是當地高智商人士了。連在這兒打雜,打鐵鋪老大的十五歲孩子,小時候也偷過他爸的錢包到縣裏自助旅遊過。聰明的人都不平庸!

我年輕氣盛,被書記肩膀拍拍,登時革命幹勁高萬丈,什麽活都搶著幹。每次老姚都和我打下手,小意兒地陪著。

一日他買了條大鱸魚,叫會計小王作陪請我,清蒸油炸一魚多吃。酒過三巡,老姚敬我:“應幹部,您是做大事的人,那些小修小鬧的是不是不用您大拿親自動手了,也讓我們練練手?”

我還沒明白過來,旁邊小王說了:“修車整噴霧器的,原來都是老姚的差使,他還指著這個掙倆錢哪。”

慚愧!原來是搶了人家的飯碗了。好在老姚是弱勢團體,隻能柔性訴求,不能砸我磚頭。

我忙道:“老姚,你現升為小修部長。凡是你能修的我都不插手!”

瞧瞧,喝酒是溝通的潤滑劑,會喝酒事業就成功一半,有失誤也能及早糾正。美國文化還沒進化到這兒,弄得我們空懷絕技還溝通不暢!

有老姚頂著,我天天可以高睡到十點。網上流傳,最愜意的生活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我第一階段算是已經初步完成了。

一天未到點就被敲醒,說有大生意來了。我搓眼出來,看見門口停著一輛手扶拖拉機,有外地來的三人在一邊,熊腰虎背的一人叉著手坐著,兩人滿臉急色在繞圈。

我也不打招呼,上前搖了搖輪把,覺得沒噴油,拆開發現高壓油泵撞斷了。換了油泵,立馬轉了起來。前後十分鍾,心中得意,就要了一百元。那時一百元頂大學畢業生兩個月工資。外鄉人也爽氣,不發一言付了就走了,他們還趕著去建寧。我回頭問了會計,才知道油泵進價隻要十元。略為有點不安。不過想想,要是沒我,還不是要雇車拖回縣城,又誤了差使。這雖然是暴利,但物有所值,也是我的能耐!

傍晚,又見上午來的外鄉一人光著膀子氣喘籲籲的跑來。原來車子在建寧回程時壞在公路最高的十八盤山頂了。

我不免有點愧疚,雖說治病救人花錢消災都不能包管一世,但人家花了大錢了才消了半天的災,有點不當所值。

我向隊裏借了輛手扶拖拉機車頭,跑腿的就伏在車把上,直上山頂。隻見拖鬥高高堆著貨物,高個的黑著臉坐在一旁。這時天要黑了下來。不及診斷,我們合力把車先拖下來再說。

到了鎮裏,我問是在這兒修還是拖到縣裏。他們見我這麽好說話,忙說到縣裏,到縣裏。把車弄到縣農械廠後,跑腿的猶豫地說要請我。我說,還要趕回去還車頭,立馬就走。這時一路都黑著臉的頭兒,換了個笑臉,頗為感動地說:“老應是嗎?我秦大江交了你這朋友,有到龍湖招呼一聲,我們喝酒!”

感情是上回宰了太狠了,他們一路懸著心來的。我這回花了十倍的力氣,救苦於大難之中,貼油,貼車,貼時間,居然不要一文錢!遇上了雷鋒?不像,他沒宰過人,古時大俠還是有點影子。

他們不知我是良心發現,油是公家的,車子是徒弟管的,沒人敢說不字,又加上不用掙工分,自然爽快的很。從此聲名遠播,在泰南所有開拖拉機的都知道有個老應,走路都不用腿了。看來黑心要有所限度,做人還是有個底線的好。

有資源就能用來創造品牌,有品牌又可以獲取更多的資源,我在梅口混得風生雲起。公社建築隊,打鐵鋪與手工各業都是江西人幫派,同在一個副業大隊。一日隊長與我喝酒,說:“應大學,你就留下來,幫我們看看圖紙好了,一個月給你兩百塊如何?我們就差了點文化,我們有圖冊,要能看懂建築圖紙,縣裏的大工程都敢包!”

我那時還不算畢業,每月十八塊,轉正也不過五十六。雖然心動但還不想就此絕了回城的路。於是說了一堆所有製問題等等,淨是虛的,雲罩霧繞,說的越不懂越不損麵子就越不傷感情,但也從理論高度拒絕了他的提議。

過了兩天電焊小王跑來,未開口淨是笑:“應幹部,大喜大喜,好事好事!小常寶對你有點意思,托我說個媒。” 這家夥還真是王婆生的。

那蔑匠老王的女兒今年十八,外號小常寶,這裏江西人的一枝花。比電影裏還俏俊,常著一件紅衣,生得桃腮杏眼,健美結實,熱辣辣的眼睛,能盯得你麵紅耳赤,口幹舌燥,直讓人想起大板城的姑娘。我咽了咽口水,還是辭謝了。

夜裏翻來覆去,隻見盈盈笑臉,媚媚眼睛,鼓鼓胸脯,柔柔腰肢。這要考驗革命意誌了呀!我想了董存瑞黃繼光邱少雲,不靈!雖然革命意誌衝霄漢,但陽氣太旺,讓革命烈士也都是烈火焚身。趕緊改為冰冷的,從千裏冰封,萬裏雪飄背到周天寒徹。才漸漸淡去。還是主席著作放之四海而皆準。

一年後,通知分配,我上三明地區重工業局報道。我把蓑衣鐮刀鋤頭給了老姚,與眾人揮別梅口車站。老姚執意再送一程,也由了他。到縣汽車站裏,隻見大布的水中蓮荷俏生生地立在廳裏,還是那襲白衣和小書包,隻是頭上多了朵紅花,臉上有點羞紅,旁邊是醫學院的小韓。我上前與小韓寒暄,眼睛斜著看女孩。小韓不冷不熱,矜持文雅地答了我,也不介紹。我隻好訕訕地去了一旁,不時瞟了兩眼。

說來我也算是四鄉總教頭,縣南大俠了,但人比人還是失敗!人家有美女越站相送,我隻有國民黨傷兵老姚跟著,還瘸著一條腿,既不能壯行色,也不添柔情。過去要是浪漫點,好歹也有個紅顏來“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呀。

上車時,見女孩把一包東西塞給小韓,紅了眼睛,附耳說了兩句,無比嬌羞,別情依依。

“是女朋友了?” 車開了後我問小韓。

他笑了笑:“開開玩笑,何必當真的。”

我心中不免有點發酸。一想又覺得沒有來由。吃醋嗎?我從來沒有追求過,總覺得既然不能許人家一個未來,也就沒有資格去招惹了。

是為女孩心酸?小韓也許隻是得意,作瀟灑語,未見的始亂終棄,我都操什麽心!

美麗柔弱的女孩多會牽動人們的心思,引起更多的關注,總能觸動心中最柔軟的底部。

車上,小韓在沉思,也許他在想“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我在替她想:“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早知恁麽,悔當初,不把雕鞍鎖。”

兩三小時的車程,我們竟一路無言到了三明,真是“多情還被無情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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