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塵
試著告訴讀者，生活是多樣的。每一個活著的人，在多元化的人生時空裏， 扮演著某種角色，向著不同的方向展現著自己的千姿百態，書寫著與眾不同的生 命華章。
作者 寒江月
小說連載 （轉貼）
終於來到海上了，這遠離塵囂的地方。每天在港口，總有許多人千裏迢迢的趕來，僅僅為的是坐在海邊對著那大海發呆。那裏似乎有他們終極向往的東西，盡管他們也不清楚那是什麽。
馬克就正在這樣對著海麵發呆。他們的船在白令海上靜靜地航行著，偶爾能看到一些飛魚躍出水麵。
白令海（Bering Sea）是指太平洋最北部的一段海域。再往北就是北冰洋了。白令海的海底有深4000多米的深坑。 有人發現在它的沉積物裏有黃金，他們就用大型吸泥船把海底的泥吸上來再篩洗過濾。白令海每年的魚產就占了全國的一半，更別說它的特產帝王蟹了。
其實在深海裏捕帝王蟹和海邊捉小螃蟹用的是一個辦法：在一個籠子裏放上餌料，把籠子放到水裏，等上十五，二十分鍾，再把籠子拎起來就行了--螃蟹爬得進籠來卻難爬出去了。
馬克的任務就是把那些巨大的籠子下到海裏，再用絞車把它們提上來，然後打開蟹籠的門把它們倒進甲板上的一個大池子裏。捉到的帝王蟹要分類。母蟹和小蟹被扔回到海裏，然後把張牙舞爪的大蟹從甲板上的一個洞裏下到船裏的一個活水艙裏養起來。
活雖然不難，但是很累。每天要幹十幾個小時。深秋的白令海，有時溫度會降得很低，蓋頂而至的浪花打到甲板上，竟能結成冰淩。他們的收獲也很可觀，大約已經捕捉了十幾萬磅的帝王蟹。
但是終於有三個新船員病倒了。馬克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這時，傑姆和船長爆發了第一次衝突。
傑姆是船員中幹活幹得最棒的。他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主意，把事情做得又快又好。但是他很少主動與人交談。人倒不壞。馬克生病，他還幫他把他的活幹掉。
這本來是由一件小事引起的。
船長詹姆斯是船上的惡魔。他看到哪個水手不順眼不是罵就是踢。
那天做完例行的工作後，船長看見吉姆空著，就叫他去洗甲板。洗甲板的事本來是由低級水手去幹的。輪不到吉姆。
傑姆說，我洗過了。他確實洗過了，是幫馬克洗的。
“那就再去洗一遍！”船長覺得他的威嚴受到了挑釁。在船上這個王國裏，船長就是那個獨裁者。水手們隻能各司職守。
“我洗過了。”傑姆不知為什麽變得這麽倔強。
他的倔強的結果是被船長關到一個空艙裏，每天隻給幾塊黑麵包和水。
從那以後，傑姆變得更陰鬱了，隻是他還是拚命幹活。
就在他們計劃返航的那一天，出事了。
那天，在撈上來的帝王蟹籠子裏，人們發現了一條魚。
有人認出是一條剛出生的虎鯨。虎鯨是一種大型齒鯨，牙齒鋒利，善於進攻，它又叫“殺人鯨”。它們可以長到8-9米，有白白的肚子和黑黑的背。它們有時還會襲擊其他鯨類，甚至大白鯊。
那條小虎鯨一定是看到蟹籠中的餌料，想鑽進來吃。不想被籠子外麵的鐵絲卡住，不能上浮吸氣，窒息而死。
人們把小鯨拖到甲板上，就去做別的事了。
過了一會兒，忽然從左舷傳來猛烈的“咚，咚”的撞擊聲。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隻有那個愛斯基摩人知道。他說，這是母鯨尋仇來了。
愛斯基摩人捕鯨有很長的曆史了。他們都是集體作戰。一般由6個劃槳手，一個舵手和一個投叉手組成一個捕鯨隊。舵手指揮漿手接近鯨魚，投叉手伺機投出帶有繩索的標槍。鯨魚中槍後會拖著小艇猛竄，企圖把船拖入海底。這時候會見捕鯨小艇在浪濤中翻來顛去，直到那頭鯨用完了全身力氣，不再動彈。
愛斯基摩人還知道虎鯨是會報複的。很久以前，有兩個愛斯基摩人在岸邊用獵槍射擊兩條離海岸很近的虎鯨。虎鯨雖然當時落荒而逃，但是以後一當他們出海，這兩條虎鯨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馬上趕來，在他們的船周圍翻滾跳躍，試圖把小船撞翻。這兩人以後再也不敢出海了。
人們奔上甲板，果然看見一條七，八米長的大鯨正用頭部狠命地撞擊船舷，好像要把它撞出洞來。
有人拿起船上的長鐵杆去驅趕它，但是大鯨毫不在意，還是撞個不停。
情急中，有人說，快把那頭小鯨扔下去。
果然，小鯨被扔下去後，母鯨停止了撞擊。人們看見它在海裏把小鯨翻來頂去搖晃拍打，好像要叫他複活過來。但是沒有用。母鯨就這樣折騰了許久，最後絕望地叫了起來，淒厲的鯨聲響徹了海麵。
人們看得目瞪口呆，這時忽然有人在後甲板叫起來，“它在這裏！”
人們又呼喊著向船尾跑去。
母鯨這次選擇了暴露在水下的舵板。隻見它一忽兒從左，一忽兒從右，撞擊舵板。一隻虎鯨的自重可達10噸，眼看舵板就要給它撞斷。
這時你哪怕有支重型機槍也不行，因為子彈進入水中會因為水的阻力而失去速度。
大夥一陣騷動。
這時船長似乎有了主意，狂叫著要大副把船原地發動，希望螺旋槳推進器打出的巨大水流會把母鯨趕走。這時船發動了，並鳴響了汽笛。
看樣子船長這招起了作用，船尾的撞擊聲消失了。
人們才從驚恐中恢複過來，船長命令所有的人都到甲板上來，收起所有放入海中的蟹籠，盡快啟程返航。
後來的事證明船長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人們在甲板上忙碌了幾個小時，才把十幾個巨大的裝滿帝王蟹的蟹籠拖上來，整理好。這些少說也有上萬磅，壓得船的吃水更深了。
人們又去起錨。在深海作業，要固定船隻，是不能用普通的錨的。因為在深海處普通的錨很難放到海底—那得多長的錨啊。如果真有那麽長的錨，漁船載著它就要用去很多空間和載重量。
所以他們用一種叫傘錨的東西。傘錨運用降落傘的原理，像一個橫向的大傘在水下抵住海流，穩住船隻。
等到他們做好這一切，已是傍晚了。人們陸續回到自己的艙室。
這時他們發現船已經開不動了，原因是機艙進水了。
原來剛才虎鯨雖然沒有把船撞出洞來，卻撞出了裂縫，就在機艙的位置。所有人剛才都在甲板上忙碌，就忘了檢查機艙。再加上船上有這麽多的螃蟹，更加重了機艙進水的速度。
不知後來的泰坦尼克號棄船時是否也是這樣的，隻不過在格林蘭號上沒人給他們奏樂。
當船上所有的人下到了備用艇裏，沒過多少時候船就完全沉沒了。
備用艇裏有槳，還有一些食物和淡水。但是支撐不了幾天。再說，萬一那條母鯨又回來了呢？
好像就等著這句話呢，人們看到不遠處一領黑色的背鰭在落日下直朝小艇的方向挺進。人們驚恐萬狀。逃是逃不掉的，因為要知這種虎鯨一小時能遊55公裏。正當人人都以為必葬身魚腹無疑，這時不知從哪裏來了一群海豚。
海豚救人的故事在漁人中早有傳說。他們常常把漁人看作自己的幼仔，在危急時來到他們的身旁。
據說海豚還有類似人的感情。在什麽地方，一隻雄海豚與一個女馴養員每日嬉戲，日久生情，在她離開後得了嚴重的憂鬱症。最後有一天它伏在池底，任人怎麽用食物引誘也不肯上浮，最終把自己悶死了。
虎鯨和海豚遭遇了。海水被攪渾，翻滾冒泡。虎鯨用它強而有力的尾部擊打靠近它的海豚們，把它們擊昏。而海豚們敏捷地躲閃著，在虎鯨的周圍左衝右突，據說它們發出的超聲波會使其他魚類昏迷。
但是麵對這樣一個海上霸王，海豚傷亡慘重。
虎鯨最凶狠的一招是把海豚直接頂上高空，在它未落入水中時，虎鯨又猛地竄起，巨大的衝撞力把海豚的脊柱當場撞斷，鮮血染紅了周圍海域。
就在這時領頭的海豚忽然叫起來了，叫聲短促而急迫。隨著它的叫聲不知從哪裏又來了一大群海豚。它們把虎鯨團團包圍了起來，轉著圈子在它周圍急速遊動，使它的進攻變得困難。這顯然把虎鯨激怒了，它豎起背鰭，張開大而尖銳的牙，向海豚咬去，並且一下子就吞下了幾隻。可是海豚們還是舍死圍住虎鯨，任它撕咬也不鬆開包圍圈。虎鯨終於累了。一來它已吃了夠多的海豚，二來它可能也覺得太麻煩了。大凡太麻煩的事它是不大會去做的，除非迫不得已。人也是這樣。
它此時一個深潛，鑽出了包圍圈， 在離海豚和小艇很遠的水麵露出頭來，噴出一柱高高的水花。它一路遊著，一路噴出水花，漸行漸遠。
眾人經過了這麽驚恐的一天，是既不能想也不能動了，任小艇在水上漂著。
這時月明星稀，海麵如銀。（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