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塵

試著告訴讀者,生活是多樣的。每一個活著的人,在多元化的人生時空裏, 扮演著某種角色,向著不同的方向展現著自己的千姿百態,書寫著與眾不同的生 命華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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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慈和他的<<夜鶯頌>>

(2010-03-21 21:47:11) 下一個

濟慈是英國十九世紀傑出的浪漫主義詩人。他英年早逝,隻活二十五年零4個月(John Keats, 1795年至1821年)。濟慈的詩歌成就是非凡的。在他長達五年多的寫作生涯中(1814年至1820年)。他的三首著名的頌歌“夜鶯頌”,“希臘古甕頌”和“憂鬱頌” 是在一個月內完成的。濟慈被後人稱為浪漫主義詩人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浪漫的頌歌。“夜鶯頌”和“希臘古甕頌”是把痛苦和快樂交織在一起的頌歌。然而,在“夜鶯頌”裏的一種怪現象是“想像的世界提供了痛苦從現實世界的釋放,同時想像的世界反而使現實世界更加痛苦”。濟慈的詩中的其他衝突還有:短暫感覺或激情與持久的藝術;夢想或理想與現實;愉悅與憂鬱;凡人與不朽;生命與死亡;分離與結合;沉浸在激情裏與渴望從激情裏逃脫。 濟慈把他的快樂和痛苦都融入在他的詩歌中。在“夜鶯頌” 中,他是個夢想家。他試圖擺脫變化的世界所認同的夜鶯和夜鶯所代表的性質。濟慈的詩中的意象包括了所有我們的身體的感覺:視,聽,味,觸,嗅,溫度,重量,壓力,饑渴,性行為和運動。濟慈把所有這些整合在他的詩裏,也就是說,他的詩歌特征屬性包涵所有的感覺。這種做法叫做通感。他的通感意象表現在他的詩中:一部分是它們單獨的感官效果,另一部分則是感覺與體驗的統一。這些特征賦予他的作品“無與倫比的承受能力,同情和人性。”濟慈的《夜鶯頌》共分八小節。有三種中譯本,分別由朱維基,查良錚和屠岸翻譯。本文選擇了屠岸的翻譯版本。

“夜鶯頌” - 屠岸譯

I.
MY heart aches, and a drowsy numbness pains
My sense, as though of hemlock I had drunk,
Or emptied some dull opiate to the drains
One minute past, and Lethe-wards had sunk:
'Tis not through envy of thy happy lot,
But being too happy in thine happiness,
That thou, light-wing Dryad of the trees,
In some melodious plot
Of beechen green, and shadows numberless,
Singest of summer in full-throated ease.

(譯文)
我的心疼痛,困倦和麻木使神經 (觸)
痛楚,仿佛我噬飲了毒汁滿杯,(味)
或者吞服了鴉片,一點不剩,(運動)
一會兒, 我就沉入了忘川河水:
並不是嫉妒你那幸福的命運,
是你的歡樂使我過分地欣喜--
想到你呀,輕翼的林中天仙,
你讓悠揚的樂音 (聽)
充盈在山毛櫸的一片蔥蘢和濃蔭裏,(視)
你放開嗓門,盡情地歌唱著夏天。(聽)

詩人一邊聽夜鶯在唱歌,一邊沉思。他既感到快樂又感到痛苦,這是一種矛盾的反應。表達痛苦和歡樂的詩句和表達強烈感情和麻木或疼痛的詩句交織在一起。詩人把什麽樣的品質賦予夜鶯?詩的開始,夜鶯是作為一種真實的鳥,但隨著詩的意境的展開,夜鶯成了質量或品質象征。當讀者閱讀這首詩時,夜鶯象征著什麽?夜鶯代表著許多東西。它可能的含義包括:藝術家純粹的喜悅,自我表達為歌曲或詩歌,音樂中的美人的性質和理想。

II.
O for a draught of vintage! that hath been
Cool'd a long age in the deep-delved earth,
Tasting of Flora and the country-green,
Dance, and Provencal song, and sunburnt mirth!
O for a beaker full of the warm South!
Full of the true, the blushful Hippocrene,
With beaded bubbles winking at the brim,
And purple-stained mouth;
That I might drink, and leave the world unseen,
And with thee fade away into the forest dim:

(譯文)
哦, 來一口葡萄酒吧!
來一口長期在深深的地窖裏冷藏的佳釀!
嚐一口,就想到花神, 田野綠油油,
舞蹈, 歌人的吟唱, 歡樂的陽光!
來一杯酒吧,盛滿了南方的溫熱,
盛滿了詩神的泉水,鮮紅,清冽,
還有泡沫在杯沿閃爍如珍珠,
把杯口也染成紫色;
我要痛飲啊, 再悄悄離開這世界,
同你一起引入那幽深的林木。

詩人想要擺脫痛苦的歡樂和痛苦的現實,開始進入想象或幻想的世界。他呼籲人們喝葡萄酒。他的目的顯然不是喝醉。相反,他正在尋求葡萄酒質量或狀態,酒精的影響,其中一個或許是詩人的要求?他的目標是加入夜鶯的一族,他是否想體驗夜鶯的生活?酒精會讓他實現這個願望?泉水與酒象征著理想的世界。與詩人的葡萄酒的影像效果有關的是夏日的陽光,歡樂浪漫的人們。為什麽濟慈描述的是農村是“綠色”?如果是棕黃色,效果又如何?自然景觀:戶外舞蹈與歌曲,一起產生“歡樂”。這是是濟慈詩詞中圖像通感的一個佳例。濟慈通過飲酒發揮的想象力體驗綠色的鄉村。酒杯邊緣“眨眼”的泡沫形象很難忘。會發出什麽聲音?泡沫破了的聲音?注意你的嘴唇的動作, 這種泡沫的形象是具體的,相比之下,第一節中的圖像是抽象的。你能看到區別嗎?葡萄酒,夜鶯,夏天,歌曲,歡樂, 你感受到了嗎? 在這裏,詩人的視覺品味(“花卉和綠色”),活動(“舞”),聲音(“普羅旺斯的歌”),和愉快情緒(“歡樂”), 視覺(“陽光”),溫度(“暖”)和地點(“南方”)。

III.
Fade far away, dissolve, and quite forget
What thou among the leaves hast never known,
The weariness, the fever, and the fret
Here, where men sit and hear each other groan;
Where palsy shakes a few, sad, last grey hairs,
Where youth grows pale, and spectre-thin, and dies;
Where but to think is to be full of sorrow
And leaden-eyed despairs;
Where beauty cannot keep her lustrous eyes,
Or new Love pine at them beyond to-morrow.

(譯文)
永遠地隱去,消失,完全忘掉
你在綠葉裏永不知曉的事情,
忘掉這裏的疲倦,病熱, 煩躁,
這裏, 人們對坐者互相聽呻吟,(聽)
癱瘓病顫動著幾根灰白的發絲, (視)
青春漸漸地蒼白, 消瘦, 死亡;(視)
這裏, 隻要想一想就發愁,傷悲,
絕望中兩眼呆滯;
這裏, 美人保不住慧眼的光芒,
新生的愛情頃刻就為之憔悴。

現實世界把詩人從酒後的喜悅的想象中拉了回來。詩人是否仍然認為想象的世界是歡樂,而現實世界是痛苦的?詩人的願望是否是在逃避世界呢? 在第二節最後一行,詩人用的詩句是“轉承聯結”本節的第一行的敘述。詩人的下一個思緒是淡出。本節的第二行詩人描述了夜鶯的世界和詩人的世界的關係。詩人描述了現實世界的悲哀的特點。他暗示人的世界上沒有夜鶯。他感到絕望。

IV
Away! away! for I will fly to thee,
Not charioted by Bacchus and his pards,
But on the viewless wings of Poesy,
Though the dull brain perplexes and retards:
Already with thee! tender is the night,
And haply the Queen-Moon is on her throne,
Cluster'd around by all her starry Fays
But here there is no light,
Save what from heaven is with the breezes blown
Through verdurous glooms and winding mossy ways.

(譯文)
去吧!去吧!我要向著你飛去,
不是伴酒神乘虎豹的車駕馳騁,
盡管遲鈍的腦子困惑,猶豫,
我已憑詩神無形的羽翼登程:
已經跟你在一起了! 夜這樣柔美,
恰好月亮皇後登上了寶座,
群星仙子把她擁戴在中央;
但這裏是一片幽晦,
隻有微風吹過朦朧的綠色
和曲折的苔徑才帶來一線天光。

詩人突然呐喊“去吧!去吧!因為我將飛往你!”他又轉向幻想。詩人沒有借助葡萄酒 (第2行)。他宣布:他將用“詩神無形的羽翼”,變成幻想中夜鶯的一員 (第3行)。什麽樣的生活方式使詩人“大腦遲鈍”,“困擾和猶豫”,這與詩人的情緒有關?詩人成功地加入了夜鶯的一族 (第5行)。那個想象世界很黑暗,為什麽如此這般黑暗?黑暗的象征性意義:可怕,安全,有吸引力, 空,感性,活著?

V.
I cannot see what flowers are at my feet,
Nor what soft incense hangs upon the boughs,
But, in embalmed darkness, guess each sweet
Wherewith the seasonable month endows
The grass, the thicket, and the fruit-tree wild;
White hawthorn, and the pastoral eglantine;
Fast-fading violets cover'd up in leaves;
And mid-May's eldest child,
The coming musk-rose, full of dewy wine,
The murmurous haunt of flies on summer eves.


(譯文)
我這裏看不見腳下有什麽鮮花,
看不見枝頭掛什麽溫馨的嫩蕊,
隻是在暗香裏猜想每一朵奇葩,
猜想這時令怎樣把千嬌百媚
賜給草地,林莽,野生的果樹枝;
那白色山茶花,開放在牧野的薔薇;
隱藏在綠葉叢中易凋的紫羅蘭;
那五月中旬的愛子--
盛滿了露製醇醪的麝香玫瑰,
夏天的蚊蠅在這裏嗡嗡盤桓。

由於詩人在黑暗中無法看到一切,他必須依賴於其他的感官。他感覺到沒有什麽依靠?還是他感覺緊張?或隻為自己或讀者?即使詩人是在避難,死亡是存在。 那些詞暗示著死亡?詩人在鋪墊,提示,準備第六節?“Lethe”,“昏昏欲睡,“ ”麻木,”“毒”和“黑暗”?春天,麝香玫瑰5月中旬花,尚未開。然而,濟慈在詩的第一節談到了夏季: “夏季夜鶯在歌唱”,”而這裏,他提到了夏天的蚊蠅嗡嗡盤桓。” 春天和夏天發生什麽樣的變化?它們有什麽不同?

VI.
Darkling I listen; and, for many a time
I have been half in love with easeful
Death, Call'd him soft names in many a mused rhyme,
To take into the air my quiet breath;
Now more than ever seems it rich to die,
To cease upon the midnight with no pain,
While thou art pouring forth thy soul abroad
In such an ecstasy!
Still wouldst thou sing, and I have ears in vainù
To thy high requiem become a sod.

(譯文)
我在黑暗裏諦聽著: 已經多少次
幾乎墮入了死神安謐的愛情,
我用深思的詩韻喚他的名字,
請他把我這口氣化入空明;
此刻啊, 無上的幸福是停止呼吸,
趁著午夜,安詳地向人世告別,
而你啊, 正在把你的精神傾吐,
如此地心醉神迷!
你永遠唱著, 我已經失去聽覺--
你唱安魂歌, 我已經變成一堆土。

詩人開始遠離自己的夜鶯,他在想象。濟慈渴望死,那是唯一的快樂,因為它無痛,還伴著夜鶯的歌聲。忘我地歌唱是夜鶯的全部幸福。作者的現實的寫照與第五節“易凋的紫羅蘭”和未來的“麝香玫瑰”形成鮮明的對比。最後兩行,詩人不再認同夜鶯。他意識到死亡不是解除痛苦,而是意味著不存在。 他無法感受到夜鶯的狂喜。注意:夜鶯現在的歌聲和詩人早先聽到夜鶯的歌聲非常不同, 詩人聆聽的是具有高情感效應的安魂曲。為什麽濟慈此時追思夜鶯的歌? 這詩人可能還有其它的用意?是否在用安魂曲諷刺夜鶯和死亡?

VII.
Thou wast not born for death, immortal Bird!
No hungry generations tread thee down;
The voice I hear this passing night was heard
In ancient days by emperor and clown:
Perhaps the self-same song that found a path
Through the sad heart of Ruth, when, sick for home,
She stood in tears amid the alien corn;
The same that oft-times hath
Charm'd magic casements, opening on the foam
Of perilous seas, in faery lands forlorn.

(譯文)
你永遠不會死去,不朽的精禽!
饑饉的世紀也未能使你屈服;
我今天夜裏一度聽到的歌音
在往古時代打動過皇帝和村夫:
恐怕這同樣的歌聲也曾經促使
路得流淚,她滿懷憂傷地站在
異國的穀田裏,一心思念著家邦;
這歌聲還曾多少次
迷醉了窗裏人,她開窗麵對大海
險惡的浪濤,在那失落的仙鄉。

從自己的死亡意識中,濟慈了認定夜鶯是不朽的。從文字的表麵上看,詩人的看法是錯誤的,因為這鳥一定會死。然而,讀者可以體會到詩歌的內在的涵義,因為夜鶯顯然已經成為一個偉大詩人的象征。作者在告訴人們,夜鶯是一種自然延續的象征,她代表了生活的喜悅繼續存在。我們不妨可以這樣看,詩人在對比夜鶯的不朽(持續歡樂的歌曲)與人類的狀況 (饑餓的後代)。是否夜鶯象征著美好的理想,這才是不朽?或者是夜鶯是詩人幻想或想象力的最高境界?或者<<夜鶯頌>>象征著激情詩人的頌歌?另一種可能是夜鶯,不像我們人類,它不知道自己會死?這方麵的解讀是,夜鶯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而人類卻從自然界分離。因此, 人類有能力觀察大自然,欣賞大自然的美麗,包括夜鶯的歌聲,但這一切都是暫時的,而不是永恒的。詩人對比了夜鶯的歌聲,死亡和痛苦,以及“饑餓時代的人。”他的意思是說,人類體驗到了“饑餓”?那麽, 它的 “世代”效果又是什麽?該小節開始於詩人的存在(注意動詞的現在時)。詩人然後三次提到曆史上夜鶯的歌聲。第一次提到打動皇帝和村夫的歌聲;另外兩次是具體的,來自舊約和童話故事等。曆史變成更久遠,包括非人類的過去和地點,在沒有任何人類存在“仙鄉”。詩人試圖用這些時間和地點發生的事件,將夜鶯的歌聲和情景限製在人類生活的各個方麵。現實的混合性質體現在詩人的想象本身:夜鶯的歡歌在過去的三個係列時空存在。有關皇帝和村夫的歌聲是正麵的和中性的?那個有關路得的故事則不快樂(流淚,她滿懷憂傷)。第三,在“迷人魔窗”童話”中的主人公是“孤獨”的,海洋是“險惡的。”這兩句詩暗示了詩人開始認識到痛苦,並試圖逃走。

VIII.
Forlorn! the very word is like a bell
To toll me back from thee to my sole self!
Adieu! the fancy cannot cheat so well
As she is famed to do, deceiving elf.
Adieu! adieu! thy plaintive anthem fades


Past the near meadows, over the still stream,
Up the hill-side; and now 'tis buried deep
In the next valley-glades:
Was it a vision, or a waking dream?
Fled is that music:ùdo I wake or sleep?

(譯文)
失落! 啊, 這字眼象鍾聲一敲,
催我離開你身旁,回複了自己!
再見!幻想這個騙人的小妖
名不副實,再不能使人著迷。
再見! 再見!你哀怨的歌音遠去,
流過了草地,越過了靜靜的溪水,
飄上了山腰,如今已深深地埋湮
在附近的密林幽穀:
這是幻象?還是醒時的夢寐?
音樂遠去了:我醒著,還是在酣眠?

詩人在第七節結束時表達了絕望的心情。誰現在被遺棄了?詩人還是夜鶯?在第二和第三節,詩人說,“幻想”(想象)騙了他。在第六節,詩人從妄想中覺醒。夜鶯 已不再是一個象征性的標誌,又成了現實中的鳥。詩人,如夜鶯,又回到了真實的世界。夜鶯的歌是“哀怨的”和暗淡的。這是夜鶯和詩人的世界,那就是最後的死亡。詩的最後兩句,詩人不禁懷疑,他是否有真正的洞察力或經驗,還是他一直都在作白日夢。

在<<夜鶯頌>>裏,濟慈是否遵循浪漫頌歌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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