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回憶 2

     藤井先生是杉本教授早年的博士生，那一年剛剛從一家私立大學調任到東北大。上任伊始，就開始頻繁地給我和另一位從台灣來的女孩開小灶。

     日本的教授跟弟子往往都是一個很緊密的小王國，弟子越多publication越好，小王國的勢力就越大。杉本教授弟子眾多，我們這幾個小碩士留學生隻能自生自滅。藤井先生的出現，一方麵成了我們的救命稻草，另一方麵卻也讓我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弟子撇開自己的教授，頻繁出入另一個教授的研究室，叫做背叛師門。而藤井教授又每天下了課就喊我們過去檢查學習進度，我們每次路過杉本教授的房間去到藤井先生研究室時，都心虛無比躡手躡腳，生怕被抓個現行。

     藤井先生也看出了我們的為難，解釋說他隻是在報杉本教授的師恩。說他第一天讀博士，杉本教授去找他，在他的研究室門口等了四十分鍾，他自此認定了要追隨杉本教授一輩子。

     旁聽藤井先生給本科生上的基礎課，終於讓我對會計學有了一些直觀的認識。期間，他還讓我去參加了3級和2級簿記考試，為我日後就職提供了很好的背景。

     這樣的基礎，兩年之內要寫出像樣的碩士論文無異於天方夜譚。那篇比較中日證券交易製度差別的大路貨文章，除了用來拿了個學位，實在一無是處。

     杉本教授果然不高興了，問我為什麽從來不去向他匯報。我怯生生地說，您太忙了，實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打擾。他說作為弟子和老師之間應該有這種默契可以知道什麽時候合適打擾什麽時候應該回避。

     讀了那麽多年日語，會讀俳句，會寫幾句古日語，卻實在讀不懂日本人的以心傳心。自認為是個很敏感的人，可是日本人之間的這種默契和分寸，我這輩子都沒能學會。

    來到美國，坐在講台下麵聽老師捧著大部頭的教科書詳細地講解，有作業有考試，不需煩惱跟教授的默契，幸福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