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裝待發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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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國的時候，父母親恨不得把整個家給我帶上。那時每個托運的箱子可以重七十磅（約合32公斤），所以他們甚至讓我帶了一口炒鍋。家裏沒有大的磅秤，父母親就一小包一小包地整理過秤，仔仔細細地一包包放在箱子裏，最後還要用箱包帶紮緊捆好——這個做法其實不明智，因為到了機場又得拆開檢查。孟郊懷念的是母親在燈下為他縫衣的身影‘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朱自清忘不了的是父親遠去的背影；我會永遠記住每次離開家，父母親精心為我準備行裝的情景。雖然我在國外走南闖北，每次都是自己整理行裝，可是一回家裏，好像又退化到十幾歲出去上大學以前，父母總是不放心我自己打點行李。於是，每次都是母親在地板上鋪上草席，把要我帶的東西通通排開，把衣服一件件折疊好，再一樣樣地用塑料袋裝好。接著由父親一件件放置－因為他自稱是打包高手，最後又由父親提著大箱子上電子秤，再三複核以免超重。

我小的時候，流行台灣校園歌曲，記得有一首唱的是 ‘草鞋是船，爸爸是帆，奶奶的叮嚀裝滿船。帶著少年時期的夢想，滿懷希望地起航起航。’少年不識愁滋味，隻覺得旋律動聽，歌詞詩意。現在旅行得多了久了，才知道羈旅生活中還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思緒。然而既然人生如旅，我們能做到的不過是滿載父母的期待，隻帶必要的行李，盡量快樂地走過每一天，每一地。這樣，我們噠噠的馬蹄聲，才不會隻是個美麗的錯誤。”

這是我去年寫的一篇日誌的內容。因為如今每年暑假都要回國幾周，所以整理行裝也就成了例行公事。昨天父母又給我準備好了行李：兩隻大箱、一隻小箱、還有我的電腦包，總之是恰好扣住行李托運的上限。我們昨天又在家裏的新烤箱前折騰半天，研究創新了黃豆粉、花生粉配方的兩大塊糯米糕，分割切塊之後分送諸親好友，母親還美其名曰“美式烤年糕”。

今天母親征求我的意見還有什麽特別想吃的東西，上午忙著買菜做飯，說晚上為我餞行，他們還要小酌（按：我滴酒不沾，不過父母聽說喝紅酒對健康有好處，開始嚐試。上次他們喝酒是我回來的洗塵宴。）結果我每日必吃的蔬菜以外，她又買了一堆蝦、鴨、牛肉之類的葷菜，非常豐盛。明早出發去浦東機場。父母自然依依不舍，但是人生如旅，總有離別和團聚的陰晴圓缺。在我，美國也有吸引人的地方，而且父母也能來看我。蘇東坡的《南鄉子》中有雲：“何日功成名遂了，還鄉。醉笑陪公三萬場。不用訴離觴。”功成名就什麽的倒也不指望，但既然目前尚無從退居林下，我們就要努力去享受人生每個時刻和每種遭際的雜陳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