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範亭的《哭陵》和中山陵前剖腹自戕zt
(2010-05-15 16: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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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範亭壯烈人生
續範亭,名培模,字範亭,別號恕人,1893年11月27日(農曆十月二十日)出生在山西省崞縣(今原平縣)城東南西社村(今屬定襄縣)的一個中農家庭。?
一、初露鋒芒
續範亭自幼聰慧好學,才智過人。10歲時上私塾讀書,勤奮學習,更喜歡思考,受人稱讚。14歲時在進步人士、族兄續西峰的規勸下,家裏
人同意送他到鄰近的宏道鎮川路兩級小學堂讀書。16歲考入太原一所中學,17歲轉入清政府辦的太原陸軍小學。?
續範亭進入山西陸軍小學讀了一年,就爆發了辛亥革命。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全國震動;山西太原,以姚以階、閻錫山、黃國梁、溫壽泉、趙戴文、南桂馨、喬熙等為首於10月29日發動了起義,擊斃了山西巡撫陸鍾奇,基本結束了清廷在山西的統治。在起義勝利後舉行的山西都督推選會上,閻錫山被強行推選為都督,他也就這樣順利地奪取了辛亥革命的果實,成為山西的土皇帝。在崞縣,續西峰一直也沒有放鬆過武裝起義的準備工作,武昌起義的喜訊傳來後,他便在家鄉集中舊部,招募義勇,加緊活動。及至太原起義成功,續西峰一麵與弓富魁等糾合同誌集結待命,一麵派賀炳煌(後又親自)到太原見閻錫山,建議出動奇兵直搗北京。閻錫山任命續西峰為忻(州)、代(州)、寧(武)公團團長,協同第四標張瑜進軍大同。西峰返回崞縣,重整了隊伍。此時,續範亭所在的山西陸軍小學學生,在太原起義後被編為學生軍,擔負巡邏放哨、維持秩序的任務。聽到續西峰創建忻代寧公團準備攻打大同的消息後,他立即約同學前去投奔,與趙承綬、李服膺、王靖國、李生達、史宗法、張德樞、續廷梅、樊庚燦等趕回宏道鎮,見到續西峰。這個時候,續西峰的隊伍已整編完畢,任命弓富魁為統帶,邢斌丞、趙丕廉、續式甫等分管內政,賀炳煌、任勇、史宗法等為隊長,又任命續範亭為公團司令部副官,負責辦理聯絡、傳遞命令等事,後又任衛隊長、鎮遠隊隊長等職。?
忻、代、寧公團整編完畢,即於11月28日誓師出發,進軍晉北軍事重鎮大同。公團總共隻有3 000多人,多為民勇,未受過正規訓練,且隻有步槍三四百支,戰鬥力不強。因為槍支缺乏,還把傳統的戈矛槍刀連同川路小學堂操練用的木槍,也都經偽裝後帶去使用。?
當時,清軍防守的重點是雁門關。閻錫山的新軍第四標統張瑜已經攻占了代州並向雁門關進發,與清軍在關下對峙。續西峰趕到代州後,為張瑜籌劃,讓他繼續集中兵力攻取雁門關。而續西峰乘敵不備,率公團直入繁峙,聲稱東出平型關,但卻悄悄向茹越口挺進,日夜兼程,於12月3日攻克應州。之後,他們又馬不停蹄,直指大同。這時,續範亭被任命為鎮遠隊隊長,帶著一個營的兵力擔任前鋒。他英勇無畏,不怕艱難,率隊爬山越嶺,連續三晝夜急行軍,行程250多公裏,神速抵達大同,與隨之趕來的續西峰大軍會合。大同的守敵萬萬沒有想到他們來得如此神速,個個驚魂落魄,沒戰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公團乘勝前進,12月5日下午便攻入大同城內。?
續西峰他們來的可正是時候啊!真是救人於危難之中。原來,在20多天前的11月11日,大同城內的起義軍曾一度光複了大同,把清軍王得勝部趕出了城外。但是,民軍人少槍缺,戰鬥力不強,守城十分困難。城外清軍的援兵源源開來,增至兩萬多人,打算從東門攻城。就在這個危急時刻,續西峰率公團大隊人馬從西門開來,給民軍解了圍。續範亭帶領鎮遠隊,搶先從西門進入城中心,公團大隊相隨衝進城內。當清軍得知公團已占領城內時,便倉皇退卻,屯守城東。敵軍經過偵察後才發現,原來公團隻有3 000餘人,裝備也很差,遂以數倍於公團的兵力將大同團團圍住,沒日沒夜地用快槍大炮向城內轟擊。續範亭和任勇、史宗法等帶領部隊英勇作戰,多次消滅爬越城牆入侵的敵人,戰功赫赫。續範亭還率領敢死隊深夜出城突擊,威懾敵軍。?
隨著南北議和談判的開始,相持大同的清軍和公團也在雙方訂立的六條信約的基礎上議和,淮軍接防大同,續西峰率公團返回原防。後來,閻錫山擔心西峰的勢力強大起來,遂將公團解散。西峰不願為閻錫山效力,辭去山西警察廳長職務返鄉閑居,續範亭也回到他的母校川路兩級小學堂教書。?
在這次辛亥革命風暴中,續範亭英勇善戰,不負重托,順利完成了各項任務,初露鋒芒,受到了續西峰的讚賞。?
二、剖腹明誌
一向把民族獨立解放事業看得比生命還重的續範亭,一直在探索著救國救民的道路,一刻不停地為拯救中華民族而奔走呼號。公團解散以後,他在川路兩級小學堂教書沒多久便認識到,“教育救國”畢竟是緩慢的,而必須立即投身到新的革命高潮中去。為更好地掌握革命的本領,他背井離鄉,前往保定考入陸軍中學。1914年,他追隨續西峰參加了北方英豪華山聚義,與同仁們共同議論研究國事。1915年,他與續西峰、李岐山等一起組織了西北討袁護國軍,為結束袁世凱的皇帝夢做出了很大貢獻。1918年,陝西靖國軍起,胡景翼在三原舉義,續範亭即參加靖國軍,隨胡與北洋皖係黨羽陳樹藩、劉鎮華部作戰。這期間在楊虎城所在部隊襄讚軍事,並為胡景翼和孫嶽兩部作對外聯絡工作,奔走於北京、保定、天津、洛陽之間。“九·一八”事變後,日本帝國主義步步緊逼,到1935年,華北麵臨淪陷的危機。時任國民新編第一軍中將總參議的續範亭悲憤異常,為抗日救國奔走呼號。他曾親自勸諫蔣介石要救國救民、停止內戰、一致抗日,試圖以自己的一腔熱忱換取民族的安寧、國家的興旺。但他所作的這一切努力,對於堅持“攘外必先安內”頑固立場的蔣介石集團來說,都是徒勞的。
然而,他還是不死心,約了好友劉定安,千裏迢迢從蘭州輾轉北京又來到南京,想趁國民黨“五大”之機,以一個老國民黨員、新一軍總參議的身份說服國民黨中央一些要人和向國民黨中央呼籲救國。他曾幾次去見蔣介石和國民黨中央一些要人,都被以各種借口拒絕了;即使偶然碰見了,也不過隻是一番冷冰冰的應酬而已。範亭在南京的一些好友,表麵上對他雖然很熱情,又是請吃飯,又是請看戲,但卻閉口不談政治和國家民族的命運!有一次,續範亭終於見到了汪精衛。他對汪談到了國家民族的危機,全國人民高昂的抗日要求,希望政府能采取抗日的措施。聽完他的話,汪精衛無動於衷,搖搖頭說:“你說的這些,誇大了事實。“當續範亭取出一份報紙給他看:日本帝國主義在冀東成立了所謂“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傀儡政權的報道後,汪還嘟囔地說:“這報紙上說的莫名其妙……”範亭當時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對好友劉定安說:“對國民黨,我算是失望了!這種痛苦的心情,你們很難體會到……20多年了,我對國民黨是有著很深的感情的。誰料想,今天它會腐敗到這個地步!
1935年12月26日,一連下了幾天的鵝毛大雪終於停了,但南京的天空也和全國的政治氣候一樣陰沉可怕,令人窒息。中午時分,從高大的城門洞裏駛出一輛黑色小汽車,徑直來
到孫中山陵園。?
車門打開以後,出現了續範亭高大的身影。他下了車,隨手關好車門。汽車從他身後輕輕溜去,駛向停車場。今天,續範亭穿著整齊:一件幹淨的藍色細布棉袍,外麵罩著黑色的呢大衣,頭戴禮帽,手裏拿著一根嶄新的手杖,如同會見貴賓一樣。他在陵園廣場停留了一會兒,才獨自走進建築宏偉,然而冷冷清清的陵園裏,沿著墓道的石階,沉重地走了上去。
此時,續範亭思緒萬千。他尋思:國民黨統治集團如此執迷不悟,自暴自棄,把它自己已推入絕境;而我續範亭,在他們“不抵抗主義”和“侈言抗日者殺勿赦”的禁令下,英雄無用武之地;麵對現實,無可奈何。當初來南京時還有的一線希望破滅了。他看不到前途,找不到出路,悲觀、失望、憤慨、痛苦交織在他的胸中。他輕聲地、悲愴地吟出了他近幾天寫的絕命詩中的一首:?
謁陵我心悲,哭陵我無淚;?
瞻拜總理陵,寸寸肝腸碎。?
戰死無將軍,可恥此為最;?
靦顏事仇敵,瓦全安足貴。
吟罷,他轉過身去,神情泰然、步履堅定地走向中山先生靈堂,掏出短劍,刺入自己腹部……?
陵園門外,汽車司機焦急地等待著。時間已是下午4點多鍾了,仍不見續先生出來。再過半小時,就到了全城戒嚴的時間了。他進陵園找了一遍,空寂無人,遂決定回去通知續範亭的好友劉定安。?
聽到司機說續範亭去了中山陵園,劉定安吃了一驚:續範亭離開旅館時,明明說是到於右任家裏去,怎麽跑到中山陵去了!他手裏捏著一把汗,忙對郝夢九說:“糟了!快,咱們去找找,別是出了什麽事。“於是,他們坐上汽車,一溜煙來到中山陵,四處尋找。恰在這時,兩名守陵衛兵攙扶著續範亭,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隻見續範亭麵色蒼白,垂著頭,彎著腰,緊閉雙眼,呼吸輕微,腹部有一團已經凝固了的紫黑的血。劉定安他們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忙把他扶到車上,向醫院駛去。?
續範亭掙紮著,但又無力地倒下,悲痛地說:“定安,夢九……你們要真是我的朋友,就不要管我……你們,還是,把我扔到車外吧!”郝夢九勸道:“範亭,說這些有甚用?想開些嘛!”?“唉!”範亭長歎一聲,“自殺都死不了,我這個人……太沒用了!”?
當夜,郝夢九通過國民黨大員徐永昌的關係,把續範亭送進了南京中央醫院。許久,醫生才告訴劉安定:續範亭的腹膜已經破了,所幸內髒沒有受傷,施行手術效果良好,但由於失血過多,體質又弱,所以還沒有脫離危險期。醫生說著,遞給劉定安一張紙,聲音低沉地說:“這是在續先生貼身的衣袋裏發現的。”劉定安用顫抖的手接過紙,上麵是續範亭蒼勁的筆跡:?
絕命詩 二首?
(一)?
赤膀條條任去留,丈夫於世何所求??
竊恐民氣摧殘盡,願把身軀易自由。?
(二)?
滅絕虛榮氣,斬斷兒女情。?
滌除塵垢潔,為世作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