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深圳！（29）
（ 小說 ）
******璀璨星空******
春節後陸陸續續返校的學生漸漸多了起來，齊老師宿舍窗口好看的深色紫底白花的簾子卻一直是拉上的，這麽多日子也沒有燈光。王曉明已經習慣了下班後先來這裏走一走，這種久違了的癡情讓他對自己滿意而有信心，他已經很久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麽上心了。
目前國內的狀況的確有些令人看不懂：女孩子假如到了25歲還沒有固定男朋友的話，就非常著急自己會成為剩女了。特別在深圳這個女多男少的城市更是如此，無論什麽職業的女性都基本在趁著青春貌美，盡力給自己謀得最高競價。其實男性也是如此，隻不過他們靠的不是青春美貌而已。並且因為這裏特殊的氛圍和狀況，男的拚財富、女的拚美貌拚得看得見摸不著的硝煙四起。隻可惜競價容易幸福難尋！
跟普通狀況不同的是，通常知道自己要什麽的女性往往又屬高工資、高學曆、高眼光、高要求的高處不勝寒一族了，畢竟自己的生活當然不能憋屈了自己。不要說可挑的對象在她們眼裏原本就不多，加上挑還是互相的、自然相看兩不厭的情形出現本身就難得了，更稀有的是兩人還能有意願和信心堅持走入婚姻了，於是就產生了女性“越優秀越容易剩”的奇特現象。而通常沒有婚過的男人剩下了會被叫做“鑽石王老五”，未婚女性剩下了就不幸被戲謔為“剩女”----即使她比他更閃爍著鑽石的熠熠星光。中國的很多奇特現象其實不僅是封建現象的陳渣泛起，更是急劇轉型社會急功近利、變本加厲地扭曲的反映。小心地不被原本不健康正常的現象所吞噬和傷害是不幸生在這年代的女性的必修功課。
王曉明作為在深圳的強勢人群立足於自身的優勢地位來說看到的多是對自己有利之處的。聽菲菲說30歲的齊老師前兩年跟男友分手了，那麽老師的工資並不高、處在這麽尷尬年齡階段的她，應該不會太挑剔自己吧？雖然自己是帶著兒子的離異人士，不過不菲的家底和老板身份讓王曉明想不出什麽理由來讓齊老師非要拒絕自己，特別是自己又是這麽真心誠意地喜歡和迷戀她。
王曉明正在沉思裏踱步，沒有聽到身後漸行漸近的行李箱的聲音。“對不起，請讓一下好嗎？”後麵好聽的聲音讓他在轉身的一瞬就愣住了。“你、回來了？”齊老師好奇地看住他，這不是之前常在這兒轉悠的那個身影嗎？“請問你是——？”“哦，忘了介紹一下，我是劉菲菲的表哥王曉明，我們見過一麵的！”“菲菲的表哥？嗬嗬，你好像常出現在這裏啊。”齊悅大大方方地跟他握了握手，“等人呢？”
暮色中王曉明心事被人窺破了似的不覺臉紅了一下，他有些尷尬、幹脆硬者頭皮直說：“其實也沒有了，不過我一直在等齊老師你。”這回輪到齊悅覺得尷尬了：“你有什麽事兒嗎？”王曉明慌忙幫她拉過行李，說“我幫你先提上樓去再說，如果不嫌棄一會兒我們一起吃個飯吧。”還沒等她表示什麽，王曉明就蹭蹭蹭地提著箱子上了樓，把箱子準確地放在齊老師的宿舍門口後，他又對跟上來的齊悅說了一句“你慢慢收拾一下，我在樓下等你！”說完就不給她拒絕機會似的又蹭蹭蹭地下樓去了。
原本累了的齊悅並沒有打算出去，但現在這情形倒真是不去說不過去了似的。特別是都好幾個月了吧？他找自己要說什麽似乎已經不言自明。可是、可是好像聽菲菲提到過她表哥是開模特公司的，從來就習慣在花叢中悠遊的他怎麽會看上完全不同類的自己呢？走到窗口看到他一如往昔地站在花園裏，她匆匆洗梳打扮了一下、拿起手包就下了樓。
王曉明帶她來到一家西餐廳，倒不是為情調、主要是因為清淨、好說說話而已。見慣各種場麵和女孩的他似乎在她麵前就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氣勢似的。他們邊吃邊聊了些閑天，看著她似乎可以透視一切的眼睛他覺得今天不說估計以後不再會有勇氣和機會。於是他簡略說了說自己目前的婚姻家庭狀況，末了，他停了下來、眼光真誠而溫柔地看住齊悅，溫暖的橘黃色燭光在兩人的臉上跳躍，“齊悅，我能跟你交往嗎？”“為什麽是我？”“cause I like you!”隔著外語王曉明脫口而出，“謝謝你。可是我們好像不是同類吧？”齊悅眼光明淨而坦坦蕩蕩地望回去。
“你認為我是哪一類呢？”王曉明決定不退縮。齊悅笑了：“其實我還真的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到我們不合適。“ ”不相處又怎麽知道不合適呢？“ ”不是什麽都需要試過才知道的吧？“ 王曉明雖然早有碰壁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第一次就被拒絕了。他有些艱難地笑了一下，“知道這幾個月我為什麽老在你樓下徘徊嗎？我是在等到自己有資格說喜歡、說愛時才敢跟你說的。。。”
“我很遺憾你之前的婚姻，但請不要讓我感覺那是因為我；事實上你的事跟我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就算你沒有那場婚姻，我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你說你對我又有哪些了解呢？所以你其實不是喜歡我，是喜歡了自己又可以戀愛了的感覺或者是你很享受自己的癡情狀態而已。”齊悅原不打算這麽直白的，但知道兩人之間沒有可能、特別是王曉明搞不清楚狀況令她覺得她必須讓他清醒。
“我猜你是有心愛的人了對嗎？”王曉明以守為攻。“坦率地說我最心愛的人可能一直是我自己，所以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那麽無疑是我高攀了？“ ”嗬嗬，高攀還是低就完全看你遇到誰了。別人怎麽看是完全著不了數的。“ 一向在女人堆裏頗為吃香的王曉明完全沒料到外表看似柔弱的齊悅說話會軟中帶硬。其實他隻不過碰巧不是她的茶而已，事實上女人對自己真心喜歡的男人通常是沒辦法不溫柔的。 她的氣勢讓他有些自慚形穢，”看來我真是高攀不上了。“這次他沒有看她，盯著火光越來越小的蠟燭似乎在自言自語。善於察言觀色的服務員小姐很快過來續了一隻新的。
“其實真不是什麽高還是低的問題。我們不會有很多共同的地方又怎麽可能讓對方幸福呢？你條件不錯會找到合適的。“齊悅有些不忍，語氣柔和了很多。”嗬嗬，你不用安慰我了。真那麽好你就不會拒絕了。“齊悅認真而真誠地盯住他的眼睛說到：”王曉明我跟你說，不是你不夠好，隻是我倆不合適！麵上看上去再好再般配的一對如果不合適就很難幸福，不搞清楚這一點你還是會犯錯誤的。“
“我大致明白你說的不合適是什麽了，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可以向你的方向靠攏呢？如果我願意努力。“
“千萬別！”齊悅趕緊製止他，“一切的為誰而改變最終都是徒勞的，你會很累，我會更累。”“嗬嗬，實話說你是不是特別挑剔？”
“挑剔不是應該的嗎？這時候不挑剔難道婚後再來挑剔和後悔？”
“可是你不覺得過分挑剔會像在麥田裏撿稻穗的人一樣，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最後著急了反倒挑的是更不盡人意勉強在一起而已？”
“那講的是貪欲太盛、不懂把握的人吧？你覺得我認為我們不合適是太挑剔嗎？你或者問問自己你在我麵前會是輕鬆自如的自己？”
“這種不輕鬆不自然我覺得主要是你故意咄咄逼人造成的。你現在想做的好像就是怎麽來摧毀我的信心。”
齊悅不由地笑起來：“唉！如果我有想交往的意思，又怎麽舍得摧毀你的信心？”
王曉明苦笑了一下：“是不是我的婚史和孩子的問題？”
“嗬嗬，那我倒沒想過。”齊悅喝了一口水，頓了一下，“如果那麽認為會讓你好受些，我也不反對。”
王曉明在模特行業多年、見過的女人多是智商跟不上麵孔或身材的，都說老天一般是公平的，比如給了你美貌你想白得智慧幾乎是不可能的。總之像這麽不給他麵子的智商情商都高的漂亮女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男人的好奇心和征服欲一上來，原本有些氣餒的他忽然就如同用油澆滅火一般內心騰地火熱起來了。“要不這樣吧，我們始終還可以是好朋友的對吧？”“那當然！”齊悅爽快地回應一邊如釋重負。原本不惜得罪他也一定要斷他念頭的想法一鬆懈下來，他們接下來的談話就輕鬆和友好了很多。
齊悅的拽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原由的。她父母和哥哥在做不小的燈具生意，作為齊家的掌上明珠她是一個可以完全隻考慮自己的興趣去做事情的幸運兒。所以王家的錢或權在她眼裏是閃爍不出什麽光澤的。而且從小受家庭影響，在中國、商不得不屈從於官是盡人皆知的事實，他們對政治和官僚的詬病頗多，因而王曉明想靠那些加分是根本沒戲的。齊悅理想中的夫婿既不是官也不是商，隻是一個跟自己很合拍的愛人。這似乎不需要什麽條件的條件其實是最難達到的條件。
如果王曉明知難而退的話實際是會比堅持好很多的。可是世間的事基本是很難解釋得清楚的，似乎真是誰欠了誰的情今生來還似的，一向花心的王曉明仍然為自己第一次的癡心付出了沉重代價。齊悅真把他當成了好朋友，當然正因為如此他也根本不敢越雷池半步。一年後她遇到了自己的男友，他們在他眼皮底下戀愛、結婚，連婚禮攝影都還是王曉明自己咬緊牙關熱心承攬下來的、自己公司的專業傾情奉獻。
齊悅的新婚夜，痛苦得無法入眠的王曉明一遍一遍地放著自己私藏著的她的婚禮的DVD備份碟，品著她的膚如凝脂、巧笑盼兮，他喝了個酩酊大醉。論權和錢，齊悅的丈夫沒法跟他家比；可是論才情和格調，他清楚齊悅的選擇是對的。錢和權的確不是一切啊！他知道以他的情況什麽樣的女孩都可能任他來挑，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啊！人生怎麽會如此殘酷難熬？
恍惚中他想起了兩年前母親跟自己的談話，“如果你是為了她跟芝芝鬧的話，媽就勸你別做夢了。好好培養寶寶吧！唉！我兒子沒這福分，興許你兒子將來能娶上這樣的。”
看來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了。唉，兒子！我一定要讓我兒子沒他老爸這麽窩囊和命苦！希望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