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深圳!28 (小說)
璀璨星空
劉京那天送菲菲回她爸媽那裏的時候,她媽媽正在窗前給她織毛衣,菲菲說過會回去,所以鍋裏正蒸著她最喜歡吃的麻辣香腸。菲菲的爸爸在陽台上看報紙。寶貝女兒從車上下來時他正好全看在眼裏。作為出租車司機和鐵杆車迷,他知道女兒坐的是什麽車子。這次不是她大姨夫的司機或她表哥送回來的。劉京那天開的是他老爸劉仁宇的寶馬SUV。
菲菲爸爸心裏咯噔了一下,看來一直讓他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深圳真是個花花世界啊!難不成女兒也要學馬諾,寧願坐在寶馬車裏哭泣? 車上下來的青年瘦瘦高高的,看上去斯文卻不是他理想中的高大陽光的女婿形象。臨別劉京走過去想幫菲菲理一理頭發,她稍稍閃開了。小夥子說記得給他打電話。菲菲默默點了點頭、啥也沒說走進了單元。
看來女兒跟他還發展不深,菲菲爸爸心裏一陣安慰,他忽然想起來叫老婆過來看看,所以趕在劉京離開前,菲菲媽媽也看到了女兒的準男友是啥模樣。兩口子相互對視了一眼,心裏的不安更甚於滿意。當然主要不是小夥子形象不好,是女兒真嫁到那樣的人家會幸福嗎?唉!小時候沒為女兒操多少心,看來要操心的事兒終於來了。“問不問?你說問不問?”女兒敲門前媽媽焦急地皺眉問爸爸,菲菲爸爸安慰地拍拍她:我來問吧!
菲菲一進門就聞到香腸的獨特撲鼻香味兒了。她驚喜地直奔廚房而去,洗洗手就直接拿手去撚香腸吃了,媽媽一邊幫她遞筷子、一邊數落:嗨!老這麽沒規沒矩的將來怎麽嫁人呐!菲菲是個外邊乖乖女家裏“窩裏橫”的主兒,以前都會回嘴:不嫁、不嫁,當一輩子老姑娘陪爸媽!今天有點兒心事所以沒回嘴,這讓媽媽又平添了幾份擔心。媽媽轉臉去看爸爸,爸爸故作輕鬆地問:菲菲啊,剛剛送你回來的是誰啊?菲菲用毛巾擦了擦嘴巴說:哦,那是京京哥。
以前聽她大姨說的劉家的劉京?夫妻兩個又交換了一個眼色。咦,奇怪!不是聽她大姨說已經回絕掉了嗎?怎麽又交往起來了?看來這事兒得問大姨好過問女兒了。菲菲爸媽住的是菲菲的表哥王曉明公司配給職工的宿舍,隻是一房一廳的結構。所以晚上菲菲是去隔壁跟她二姨媽住的。
女兒一到隔壁去,菲菲媽就悄悄撥通了給她大姨的電話。顧雅蘭聽說菲菲正在跟劉京交往也很吃驚,不是幾個月前就已經回絕掉了嗎?倒是聽說菲菲陪劉京的鬼佬表妹逛過幾次街,難不成又日久生了情?她也不大喜歡劉京明顯嬌生慣養的樣子。當然心裏也清楚妹妹、妹夫擔憂些什麽。她一邊安慰了一下妹妹,一邊去書房征求老公的意見去了
王大明就王曉明一個獨生子,沒有女兒,所以他待菲菲從來都如同親閨女似的。現在一聽說菲菲在跟劉京交往他也坐不住了:這事兒不行!菲菲不能嫁到那麽複雜的家庭去。劉家夫妻感情不好、劉仁宇家外有家等等作為交情不淺的朋友,王大明早有所聞,而且他不看好劉仁宇一向的鋒芒畢露。他比自己年輕銳氣、但在中國好多事圓融、謹慎才小心駛得萬年船啊!他怎麽能讓菲菲嫁到可能福享不了多少,可心得一直讓他們懸著的人家去呢?
雖然這次被銀監會徹查他居然平安度過了,這說明了劉仁宇極其能幹的一麵,但他行事跟自己一向的低調相反,王大明始終覺得劉仁宇遲早還是會出事的。所以菲菲的所有家長們很快地自然形成了統一戰線:這對兒鴛鴦必須棒打了。不都是為菲菲的幸福著想麽?誰不愛自己的孩子啊?
其實菲菲本來對劉京無所謂很深的好感,她隻是覺得他人不錯。她答應他三天之內會給他交往還是不交往的一個答複。
雖然劉京自己心裏完全沒底兒,第一天沒有電話、第二天還是沒有。之前菲菲會編出有病的借口來回絕他至少說明她對自己或自己的家庭還是比較排斥的。熬到第三天下午時,他不得不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來安慰自己了。唉!這麽大件事,菲菲她會忘了嗎?假如她忘了就更意味著我們沒戲了。我是不是該主動打過去問問呢?這總好過她說:“哦?打電話給你答複?呀!我都忘了!”那麽殘酷吧?他撥了好幾次菲菲的手機、臨按下接通鍵時他都放棄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劉京看著遠處的夜燈,情緒也越來越低沉下去,最後他已經完全沒有勇氣去按菲菲的手機號碼了。
王家晚飯後的空氣凝重得超乎想象,一切的利弊均已攤到桌上。一向又乖又可愛的菲菲居然第一次跟父母、姨夫大姨看法不一致。她原本真沒非要跟京京交往的意思,但三天以來大家這麽嚴陣以待、特別是那麽不看好劉京,這讓她很不服氣。兩人過日子不是說門當戶對不對,但凡事總有例外吧?他的家庭是一回事,他們倆個人真心相愛的話,撇開他的家庭他們也能過得不錯吧?無奈中,菲菲把目光轉向一直沒發言表態的表哥。
王曉明原本覺得父母他們說得有道理,但表妹的求助眼光讓他無法站到家長一邊,他決定中立。“嗨!我說都啥年代了?交往交往看看也不一定就是要嫁到他家去對吧?”沒料到菲菲接口道:“我是不玩拍拖的,我覺得劉京他是認真的,雖然我知道爸爸媽媽、姨夫姨媽說得都不錯,但我現在已經長大了,這次、這次你們就讓我自己做回決定吧!”
莎翁有句話說是要想成全一對青年那就竭力反對他們在一起就行了。事實的確是無數的情侶皆是因為父母的反對而走到一起的,這是年輕人的叛逆精神決定的,結局雖然多半會印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但如果真有機會回到從前再選一次的話,估計很多人還是那麽個抉擇。憂心忡忡的家長們見好話歹話都已說盡、菲菲自己還這麽堅決,最後隻好散會作罷。菲菲的無形壓力還是很大的,她怎麽能完全確定自己將是幸福的?哪一對情侶一開初不是都似乎有光明美滿的未來的?但那麽高的離婚率又是怎麽來的?
忐忑不安的菲菲自己走到月光下的秋千上呆了好一會兒,快午夜了,想必這幾天劉京都是無法安眠的吧?菲菲個人其實最滿意的是京京對他的始終如一的專情,這不要說在紈絝子弟裏是罕有的,就算跟時下青年相比也算少有的。現在的風氣糟糕到男男女女普遍好色自私而貪欲過剩。特別是有些男人嘴裏可以口口聲聲高談闊論真情以求吸引單純異性,心裏卻朝三暮四地不停盼望獵豔、曖昧和調情,他們通常對每一段情、每一個都很投入的,他們也享受著自欺欺人的專情狀態。如果我不專情,那就是我還沒找到真情。這是最普遍的原諒自己的借口,不過有挽救浪子情結的女孩基本是沒有金剛鑽也敢攬瓷器活、前赴後繼地拿自己的青春和幸福去做了賭注和鋪墊。
其實好男孩好女孩從來都不少,有眼光和智慧透過現象看本質的不多,互相有同樣外在和內在吸引力的也不多。這也是自由戀愛時代真正幸福的不多的原因之一。也許劉京從小對美滿家庭的向往比別人強烈吧。他有著一份與他的年齡不相稱的穩重、善良和責任感讓她放心。他對她的真心真意的每一個片段都如同電影般在她腦海裏一幕一幕地過了一遍,還會有人像京京這麽一心一意地待我嗎?她不確定。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她應該珍惜他的這份真情。
快12點時,已祈禱得絕望了的劉京、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看著藍屏在發光、鈴聲想了好幾下他居然既欣喜又害怕是壞消息而不敢接,終於因為害怕電話斷掉他還是趕緊摁了接聽。“京京哥,”菲菲嬌氣而熟悉的嗓音傳了過來。“菲菲是我!”他慌忙答道。“我決定,”因為高度專心、劉京的血液都凝固起來,他屏住了呼吸聽下去。“我們、我們還是交往看看吧。”因為害羞,菲菲說得有些猶猶豫豫。
撲通一聲,劉京感覺到提到了嗓子眼上的心髒複了位並開始了重新跳動,一度凍住的血液歡快地在周身奔騰。“謝謝!菲菲謝謝你!”他的嗓音都忍不住發顫而有些哽咽。雖然他不知道王家的會議,但他知道這對菲菲這麽傳統的好女孩來說,這個電話到底意味著什麽。
“我、我一定會盡力讓你幸福的!”兩個純情季節的小情侶因為彼此都是那麽的真心誠意,他們沒有更多的話語,隻是在共享彼此的心音和呼籲。終於,終於菲菲輕輕說道:“你好好睡一覺吧,京京哥晚安!”一陣暖流襲來,劉京不得不摘下有些模糊了視線的眼鏡。“你也早點兒睡吧!做個好夢!”“嗯!”菲菲終於掛斷了電話。臉色在黑夜裏自己都感覺到紅彤彤、火辣辣的。
這一夜,兩個疲憊已極的小情侶在遙遙的各自私密空間裏、頭一粘到枕頭上就重重地跌入黑甜鄉裏,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