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與大海-2
(2005-11-23 00:04:16)
下一個
林楠覺得大頭和芮夏一點也不般配。大頭挺土的,成天穿著一件綠不拉及的休閑西裝,
牛仔褲配黑皮鞋,和時尚嬌小的芮夏走在一起像是父女倆。大頭除了會賺錢什麽也不
會,不會唱歌不會跳舞不會打羽毛球,他經常出差,全國去了不少地方,可是問起各地
的風土人情,他什麽也不知道,除了出門見客戶,就是貓在賓館裏睡覺。芮夏不同,天
天哼著流行歌曲上下班,她中學學過聲樂,而且學的還是美聲。她喜歡跳舞喜歡打羽毛
球喜歡出風頭,但大頭不讓她出去玩,看得特別嚴,總怕她被別人拐走。芮夏大專畢
業,他中專畢業,芮夏漂亮有魅力,他頂多是對得起觀眾,大頭在芮夏麵前其實挺自
卑。
看上去是大頭離不開芮夏,其實是芮夏離不開他。她的工作是大頭托人找門路重金買來
的,她平時掙的那點死工資還不夠買衣服用,都是大頭大把給她錢花,還幫她給大學念
書的弟弟出學費,寄零花錢。芮夏心裏知道大頭對她好,也感激他,根本沒起過朝三暮
四的念頭,可大頭不這麽想,這也不怪他,芮夏那氣質和身段太招人,看上去就像那種
隨時會跟人跑的女孩兒。
芮夏比林楠她們大兩歲,也是愛玩的年紀,總是偷著摸著和林楠她們一起去唱歌跳舞,
跳到半截看到門口戳著一個黑塔般的人影,就開始往林楠身後縮,縮了半天探探頭,黑
塔依然屹立不動,隻好低著頭小跑出去,吊在黑塔的肩膀上百般哄勸。林楠和林雯都特
別盼望大頭能天天出差,別老是突然出現掃大家的興。
林楠屬於那種沒太開竅的女孩兒,她從小就對男生有種天然的排斥,具體原因她自己也
不明白。上學時喜歡她的男生不少,全被她得罪光了,她就不懂怎麽去迂回應付。其實
她也曾暗戀過一個男孩子,高高的個子幹淨清秀,是她的同桌。她特別喜歡看他作畫,
那認真專注的樣子讓她覺得著迷,而且他的畫又是那麽好,總是被評為全班第一。
高三快畢業的時候,男孩紅著臉遞給林楠一張紙條,紙條上表白了三年來對她的傾慕之
情,林楠激動的一夜未眠,第二天到操場去見他,倆人轉完6圈400米跑道後,林楠發現
他竟然完全不是她心目中的形象,不是她印象中那個穩重成熟的作畫少年,說出的話又
幼稚又可笑。
回教室的路上,一輛自行車從林楠身邊擦身而過,男孩伸手碰了碰她的肩想把她往旁邊
拉一拉,林楠忽然對這種身體的接觸感到十分厭惡,動作生硬的躲開,男孩站住愣愣的
看著她,她心裏說對不起對不起,腳下一步不停的跑開,心中十分悲哀。
她也說不清自己的感覺怎麽會突變,也許她喜歡上的隻是那作畫的少年,喜歡上的隻是
自己的一幅圖一個夢。少女春心萌動的感覺就這麽嘎然而止,帶著一絲絲悵然。
林楠對友情很重視,也很挑剔,多年來身邊就隻有林雯這麽一個知心朋友。林雯生日比
她大,但她像姐姐,林雯像妹妹。芮夏沒來以前,林楠認為林雯是她眼中最漂亮的女
生,性格又好,既不嬌也不驕。自從見到了芮夏,林楠的想法有點改變,雖然林雯還是
她心目中最漂亮的女生,但是要論魅力,遠遠比不過舉手投足都極有女人味兒的芮夏。
林楠很羨慕芮夏,她並不知道她長而黑的眉毛和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如果看久了是多麽
迷人。
好在大頭的工作需要經常出差,他不在青島的日子裏,三個人可以隨便瘋隨便玩。夏季
來臨的時候,芮夏和林雯迷上了打網球,每天清晨六點從床上爬起來去單位的網球場。
林楠借口怕胳膊被練粗不肯去,其實她是怕早起,睡覺比她的命都重要。
七月份,一個叫“吳辰”的名字總是出現在芮夏和林雯的口中,林楠漸漸得知吳辰是她
們單位書記的兒子,在上海上大學,網球場上與她們熟識,芮夏說吳辰在追林雯。
林楠說:“那有什麽稀奇,追過林雯的男孩子可以從宿舍排到棧橋。”她知道林雯不會
輕易交男朋友,她爸爸是她們那片兒有名的勢利眼,一心隻想把女兒嫁出國。這事在青
島不新鮮,青島就產帥哥美女,嫁到港台和國外的多了去了。
一天林楠從家裏回到宿舍,習慣性的去踹林雯房間的門。那個門的合頁有點鬆,開關需
要用手提起一下才行,林楠嫌麻煩,每次都是用腳踹開,踹得芮夏和林雯心驚肉跳,她
們不是心疼門,是被那突如其來的踹門聲嚇的。
門咣的一聲開開,兩個人影迅速分離,一個年輕男孩挺尷尬的看著她,林雯站在一旁紅
著臉瞪了她一眼。林楠不是傻瓜,立馬說了一句對不起退了出去,順手把門給他們又關
上了,芮夏從客廳探出腦袋衝她嘻嘻笑。
林楠低聲問她:“兩人有戲?”
“早就有戲了。”
林楠站在客廳心裏不是滋味,像打翻了一瓶醋。這麽大的事林雯居然瞞著她,芮夏都知
道她卻不知道,這麽多年來的知心朋友還頂不上一個隻交往了半年的芮夏。
響起兩聲開門聲,一聲關門聲,然後林雯走進客廳,臉上的紅暈還未退去,嬌羞無限。
芮夏問:“吳辰走了?”
林雯說:“走了。林楠你瞧瞧你,白長了一副淑女樣。”
芮夏說:“就是,跟活土匪似的,我們早晚被你踹出心髒病。”
林楠挑起眉毛:“少把矛頭對準我,林雯你什麽時候和吳辰好上的?吭都不吭一聲,拿
我當外人?”
林雯說:“什麽好上啦,我們隻不過是先接觸接觸,相互了解一下。”
林楠羞她:“怎麽接觸啊,摟摟抱抱?別當我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麽!”
林雯劈頭蓋臉的去打她,嘴裏嚷嚷著:“不許胡說不許胡說。”
芮夏說:“怕什麽?抱抱怎麽啦?親親也沒事。”
林雯馬上騰出一隻手來去撓芮夏,三個人在沙發上滾到一團,忽然聽到芮夏尖叫了一
聲,她胳膊被沙發上一顆突起的釘子劃了一道血痕。林楠取來創可貼,卻不貼,拿著芮
夏的手腕認真的看,她手腕上有兩個淺淺的疤痕,半圓形,顏色發白,不仔細看看不出
來。
芮夏抽回手腕,奪過創可貼自己貼上,說:“沒見過香煙燙的疤?”
林雯驚訝的看著芮夏。
林楠問:“為什麽呀?”
“為什麽,為情唄,沒看過小說?”
“為大頭?”
“他像嗎?不為他,為我大學的初戀男友。”
“呦!講講。”林楠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下準備聽故事。
林雯很體貼的說:“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林楠你別勉強芮夏。”
芮夏眨巴眨巴眼:“沒什麽勉強的,就是挺普通的初戀,你們沒有過嗎?”
林雯和林楠一起搖搖頭。
芮夏明白了,這倆人是媽媽的好寶貝,乖孩子,都二十了連戀愛經驗都沒有,不知道應
該稱之為純潔還是傻。
“我剛上大學那會兒有個男朋友,當時挺崇拜他,覺得他做什麽都特別帥。起初感情特
別好,覺得為了他做什麽都行,後來兩人分手了,很難過,很想他,想的不行了的時
候,我就拿煙頭狠狠燙自己一下,告誡自己不許再想。”
芮夏說完,屋子裏靜悄悄的,半晌,林楠問她:“這就完了?”
“完啦。”
林楠一副遺憾的表情:“這麽短,那後來呢?”
“後來又找了一個,沒什麽感情,就是為了兌付那段痛苦的時間。”
“後來呢?”
“後來大頭出差到重慶,我們認識了,就和他來了青島,再後來就認識了你們,下麵的
你就全知道了。”芮夏有點不耐煩。
林楠太失望了,她還以為這兩個傷疤包含著多麽複雜的愛情呢:“這麽簡單啊。”
芮夏白了她一眼。
林雯細聲細氣的說:“你別這麽說,不是愛得特別深放不下,能自己燙自己嗎。”她現
在比林楠能體會到芮夏當時的感受。
林楠不吭聲,一會兒又小心翼翼的問芮夏:“你說為他做什麽都行,你都做什麽了?”
芮夏想了想說:“其實也沒做什麽,唯一辛苦一些的事情就是陪他複習英語考六級,結
果我考上了,他沒有。”
林雯掩口笑著碰碰林楠:“思想複雜。”
芮夏這才明白過來,斜了林楠一眼:“你想哪兒去了,我們連手都沒拉過。”
林楠詫異的合不上嘴巴,這麽純情?怎麽看也不像啊!芮夏接著又說了一句:“第一次
我給大頭了。”
林楠差點沒跌一跟頭:“怎麽會是他啊!你怎麽想的?”
“沒怎麽想,他要,我就給了,反正他對我也特別好,幫了我不少忙,我挺感激他
的。”
林楠和林雯都沒再說話。林楠心裏想,他倆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