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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下場也許並不出乎意外, 至少在法律界人士看來

(2012-02-08 13:55:07) 下一個

賀衛方微博重提舊文:王局長 沒有獨立司法就沒人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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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要對重慶公安局王立軍局長說幾句話。2010年11月,你被西南政法大學聘為兼職博士生導師,我恰好也是母校的兼職博導(查簡曆,還獲悉你也是北大法學院刑法研究所的研究員,足見我們的緣分不淺),所以這裏不妨做些學者間的交流。雖然隻是公安局局長,但由於重慶當局將“打黑”運動作為工作的重點,你的角色就特別凸顯,可謂舉足輕重。對於你主導的這場雷霆萬鈞的運動,我頗有一些擔心。一是指導思想上如果存有淨化社會的觀念,結果可能是危險的。人性總有某些無從改變的特性,一個健康的社會也許隻能對於某些人性的弱點采取容忍的態度。況且秩序與自由有著內在的緊張,過於重視秩序,未免偏於一端,令自由受到減損。

  第二,盡管我們都痛恨黑社會,也讚成以法律製裁這類犯罪行為,不過還是要看到,黑社會在重慶能夠發展到你們喜歡聲稱的那種可怕程度,那一定是我們的“白社會”出了嚴重問題。例如司法不彰,企業界隻好依賴法外手段保證交易安全。打黑固然必要,但治本之策卻是健全政府依法行政和司法正義的相關製度。

  第三,假如政府在懲罰犯罪的過程中使用非法手段,例如刑訊逼供,剝奪嫌疑人的訴訟權利,甚至讓那些從事刑事案件辯護的律師提心吊膽,朝不慮夕,勢必會帶來嚴重的後患。政府用非法手段打擊犯罪令人產生某種不好的感覺,那就是“以黑製黑”,強權即公理。而且,過於嚴厲的懲罰損害了人們的平等預期,對國家心存怨恨的已決犯親屬以及將來出獄的人們將形成一股可怕的反社會力量。多年來,很多非常惡性的犯罪的作案者都是此前“嚴打”中受到過於嚴厲打擊的刑滿釋放者。你從事公安工作多年,對此一定有比我更多的了解。

  第四,盡管在現行體製上,公安機關具有超越司法的強勢,但是,你作為一個兼職法學博士生導師,我相信一定會理解,法治國家的一個重要標誌就是警察權要受製於司法權;公安需要尊重司法權,要接受檢察機關獨立的監督和審查,要維護法院和法官的獨立性。其實,尊重獨立司法對於手握大權的人一樣重要。文強在炙手可熱的時候根本不會意識到這種獨立性的價值,但一旦淪為階下囚,他也許幡然醒悟,深刻地感受到,沒有獨立的司法,沒有一個人是安全的。

  各位同仁,我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時時會想到死亡這件事。雖然相關數據沒有全部公布,不過自從“打黑”以來,文強之外,在重慶還有不少人被判處死刑。人都不免一死,由國家公權力剝奪一個人的生命畢竟是很重大的事情。在網上看到你們的城市組織市民唱“紅歌”的圖片,真是紅旗招展,滿目赤色。旗幟的顏色也是血液的顏色。“唱紅”與“打黑”兩者行為都以同樣的顏色鋪陳渲染,令人不禁產生複雜的聯想。不過,無論是權傾一時者,還是屈辱偷生者,生命注定是朝向死亡的。那些死刑犯不過比活著的人早走一些時日。砍頭和槍殺都會留下可怕的傷痕,不過,那卻是一種無需治療的創傷。古希臘偉大的戲劇家索福克勒斯對此看得很清楚,容我把他的詩句作為這封信的結語吧:

  等冥王注定的命運一露麵,

  那時候,沒有婚歌、弦樂和舞蹈,

  死神終於來到了。

  一個人最好不要出生;

  一旦出生了,求其次,

  是從何處來,盡快回到何處去。

  等他度過了荒唐的青年時期,

  什麽苦難他能避免?

  嫉妒、決裂、爭吵、戰鬥、殘殺接踵而來。

  最後,那可恨的老年時期到了,

  衰老病弱,無親無友。

  願各位幸福,並致法治的敬禮!

  2011年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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