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輪回，水映虛空 詩五首

月照輪回，水映虛空

玄野

 

曾經的月，如水清涼。

蔥翠褪如灰白，

天藍化作深空。

是歲月磨滅了記憶，

還是滄桑腐蝕了心靈，

或是風沙拍打著肌膚？

數十載光與年的默契，

童年歌謠上的烙印依然清晰。

回蕩的時刻，

醉兮悒，露兮霜。

輪回可否眷顧，

鄉關何方。

 

足下的水，如月澄澈，

叩醒無邊的石礫，

絮叨著冰清玉潔。

混濁不是質感，

純潔並非柔弱。

對光與熱最開放的心扉，

是無堅不摧的鑽石。

對生命最永恒的支撐，

是透徹的無際水天。（創作時間：2011年）

 

靈之歌

玄野

靈之歌，
見到光明之前就在心中縈繞，
似乎是心跳，
又象水流。
歲月削蝕了，
它牽引著魂魄飛遠，
在軀殼醒來之前。
淚水淹沒了頭顱，
充盈了世界，
凝固了一切振動，
追尋天邊的鳴響。

風吹幹了，
落葉沙沙作響。
風箏的線是我的路，
通向這純色遙遠的透明。
風大了，
線斷了，
象金魚的尾巴在風中擺著，
消逝了。

幹涸的淚水，
冬日鹽堿的土地，
雪鹽塗滿了汽車和街道。（創作時間：2004年）

 

三條蛇

玄野

 

感情，現實，智慧

是三條糾纏不清的蛇

一口口齧食主人的軀體。

 

主人提出抗議，

他們回答說，

這一切是我們應有的土地。

從此，主人就沉默不語。

 

主人將身上的肉分成公平的三份，

不小心在盤子邊緣剩下了一點肉渣

這卻成了他們終日廝打的理由。

 

現實從朋友那裏銜來一把刀，

果斷地將感情切成肉段，

還如恐他複原

使盡渾身解數將其剁成肉醬。

 

蛇肉散布在各處

再也無法複原。

肉隨著血向四處延展

彌漫在整個空間。

現實窒息而亡。

 

鷸蚌相爭，

漁翁得利。

智慧統轄了所有的領土，

歡呼吧，我是這裏永遠的皇帝。

 

智慧登上最高處，

朗讀他醞釀已久的宣言。

感情那肉醬沒有太大的用處，

準備一張畫布，

也許能用它作一幅顏色單調的山水。

現實那玩意兒也死了，

它的堅實與韌性尚資利用。

就把腰帶，麻繩，鎖鏈，

都收到庫裏去吧。

 

下來吧，時間還早。

一直沉默的主人終於說話。

我很喜歡你全身的光芒,

但不要就以為自己可以取代太陽。

你擁有恬靜清澈的涓涓溪水，

那的確是勝過所有樂器的聲音。

你擁有碧波汪洋，雄渾浩蕩的江河，

那的確力破千鈞，勢不可當。

其實，那都是感情之泉的匯集，

沒有了感情，

你的力量隻會是被雜草占據的溝壑。

 

還有你曾經洋洋自得的，

巧奪天工的絕技，

和絕妙的滿腹經綸的體係，

正是撿拾了現實的足跡，

收在你的肚裏。

在你的腰上纏繞的現實，

能夠繼續給你提供的，

不過是你的斑紋與鱗片。

你從尾巴開始將自己吞下，

為自己打一個永遠不釋的結。

 

智慧反唇相譏：

看來你注定是被肢解分食的命運，

那兩條蛇死去，

是你苟延殘喘的福音，

我的獨占可以給你三倍的壽命。

如今你有何不滿？

 

其實，你們三個最終要和我一同歸去。

主人說完，重又歸於沉默。（創作時間：2002年）

 

泥土的命運

玄野

 

在被遺忘的年代，

到處是鬆散的泥土。

 

匯集這樣的一堆，

用水浸透，

用鏟子攪勻。

柔軟而有些許凝聚力，

任意大小，

任意形狀。

將其框入模子，

用手掌壓力使泥土充滿了模子的所有空隙。

扣於地上等待，

數日的曝曬，

蒸發了所有的水分，

千千萬萬整齊劃一的土坯造就了。

 

漸漸地，

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

占據了人的視線，

充斥了這個世界。

一切似乎都在控製之中。

 

洪水怒了，

遮天蔽日，

將泥土衝向海灘。

大風嘯了，

昏天黑地

將泥土送上高山之巔，

覆蓋在突兀的石崖上。

 

有蒼鬆，

也有草芥。（創作時間：2000年）

 

靈與鬼

玄野

 

靈知世間的未來，

鬼持現在的權杖。

靈向往著遙遠的彼岸，

鬼掌握了唯一的渡船。

吃盡靈的肉，

拋棄他的殼，

這是鬼的算盤。

但留一息在，

終將轡銜，

勒住血盆口。

隻因這樣的夢想，

靈踏入鬼的渡船。

鬼在狂餐，

靈在流血。

鬼飽了，

漸漸睡去，

靈奄奄一息。

……。（創作時間：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