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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結 第六章 19 離恨

(2013-06-25 21:44:57) 下一個

    江一璿的手滑過貨架上的卡爾文.克萊恩領帶,最近她迷戀上了這個牌子,也許喜歡某一個品牌就象喜歡一個人一樣,隻是因為感覺。她拿了不同圖案和色彩的幾條領帶,把領帶搭在貨架上掛的男式襯衣上比較著顏色。
    她喜歡那件深紫和淺紫相間的細條紋卡爾文.克萊恩襯衣,他有一件相似的暗紫色襯衣,每次他穿上,係袖口紐扣的時候,微微低頭的冷峻麵孔總是讓她深深著迷,她一動不動盯著他看不夠,直到把他看得不好意思,走過來蒙上她的眼睛,低頭吻上她的嘴唇……
    她把襯衣捧到臉前,閉上眼睛努力回憶他的味道,淡淡的若有若無,每次都要貼近他才能聞到。
    他蒙著她的眼睛,她安靜地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前,陶醉在他的溫暖他的味道之中,心被寧靜的幸福充滿,她想兩個人那樣相擁著,直到永遠……
    永遠隻是她心中的夢想,他們的愛開始得朦朧而纏綿,卻結束得迅速而悲愴,如今留給她的隻有痛徹心脾的想念。
    半個小時後,江一璿抱著襯衣和領帶排在了交款的隊伍裏。

    那時候,每天早晨,她幫他整理襯衣打好領帶,他的臉上洋溢著愛意,深情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臨走時他總是給她一個長而有力的擁抱。有時候,她會在他臨出門前,迅速解開他胸前的襯衣紐扣,把臉貼在他溫暖的胸前,陶醉地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有時候,她會惡作劇地把口紅蹭在他臉上,笑嘻嘻地送他出門,在他上電梯前,她飛快地跑過去,指指他的臉,他在電梯門上照照,一邊擦臉一邊假裝生氣衝她揮揮拳頭,她做個鬼臉跑回房間。有時候,她圈住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讓他搖搖晃晃帶她走到電梯邊。現在,他和他的笑容,他的擁抱他的味道,都變成遙不可及的奢侈。他們在一起的甜蜜時光太短暫,但足夠她一點一滴地回憶,支撐著她現在的生活。那邊該是深夜,他也會想她嗎?她做夢都會想到他。

    輪到她了,收銀員在招呼她,她渾然不知,排在後麵的人碰了碰她手裏的東西,她才從回憶中醒過來。

    江一璿移民加拿大的手續是在工作一年之後開始辦的,考完雅思遞交完材料,隨後經曆了轟轟烈烈的生活變動,她快把這事忘了。有一天她意外地收到中介公司寄來的體檢通知,那時她還在G公司工作。麵對生活為她打開了另一扇窗,她毫不猶豫地去了,對身體健康的人來說,體檢隻是走個過場,隨後又是等待,她到了上海才得到移民被批準的消息。她本打算放棄移民,安安靜靜留下來陪沈諾,可是天不遂她願,他最終還是嫌棄她,她隻能含淚遠離。
   
    溫哥華是一個寧靜又充滿熱情的城市。江一璿到達的時候,溫哥華漫長的雨季剛剛過去,明媚燦爛的陽光,蔚藍的天空,變化萬千的雲朵,濃綠蔓延的草坪,莽莽蒼蒼的森林,落英鋪滿的街道,白雪皚皚的遠山,路邊探頭探腦的小鬆鼠,她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城市。這裏和上海遙遙相對,他在上海工作,他們之間隔著太平洋。她決定在這裏定居下來,這是一個可以稱為家的地方,世界上還有哪個城市象溫哥華一樣,有海,有河,有雪山,茂密的原始森林,隨處可見的小溪和湖泊,熱情隨意的人群。她在溫哥華開始了深居簡出新的生活,她的名字叫傑西,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姓名。
    溫哥華的夏日明媚而短暫,就象曾經的愛,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消失在匆匆降臨的第一場秋雨中。溫哥華的秋天美麗卻充滿揮之不去的憂傷,雨季來的悄無聲息,陰雨連綿讓人無處逃避。蒙蒙細雨中,江一璿仿佛回到從前,和他初見的日子,朦朧中充滿期待,讓今天越發感傷。
 
    淅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從十月中旬天就沒見幾天晴天,江一璿懶懶地蜷縮在沙發上,有一搭無一搭地瀏覽著網上的新聞。她每天都會搜索沈諾的消息,這是她離開中國後的習慣。無非是廣告性質的新聞,每次她都會盯著他的名字出神,有時可能會出現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曾經是她的沈諾,如今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模糊影子,隱在一群素不相識的人中,她隻知道他在倚天公司的事業如日中天。
    打聽他的消息易如反掌,可是她始終不敢。他曾經是那樣溫情脈脈,現在他溫柔的目光會投進誰的眼裏誰的心裏?她可以承受思念的痛苦,卻不敢麵對他的改變,不如永不相見。

    又下雨了,江一璿在一家咖啡店買了一杯熱巧克力,找了個臨街的座位坐下,茫然地望著漫天的蒙蒙細雨。
    街對麵是一家內衣專賣店,櫥窗的模特穿了一件粉色睡裙,很象他曾經給她買的那件。那件睡裙她隻穿了一次,就沒好意思再穿,她知道他一直盼著她穿,雖然他不說。
    她走進店裏,琳琅滿目的內衣和美輪美奐的睡裙讓她一時眼花繚亂。想起他說過:那天我也不好意思,可我想讓你穿,你更害羞,沒辦法隻好我出頭買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件粉色的蕾絲睡裙上,柔和幹淨的粉色吊帶裙,全部用蕾絲製成,穿上春光畢現。如果她有機會穿給他看,她一定不會象過去一樣遮遮掩掩,她還有機會嗎?不可能了,他嫌棄她,趕她走,雖然最後時刻他給了她一絲憐惜和溫暖,但他終究是不會再接受她了。
    她選了這件粉色的睡裙,又選了其它式樣的幾款,交款時,望著攤在櫃台上彩虹一樣的繽紛睡衣,想到沈諾曾經深情的注視再不會停留在她身上,她的眼睛一酸,淚水模糊了視線。
    江一璿逃出商店,打開車門,象打開了一道閘,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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