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

想要忘記的是愛,不能忘記的也是愛。
正文

玫瑰色的交易(10)--虹的少女時代(上)孤獨篇

(2013-12-11 17:38:11) 下一個

         


虹在上海的日子過得說快也快,說慢也慢。除了喜歡吃上海菜之外,上海的一切都令虹感到陌生和不適應,尤其是那蹩腳的上海話。

盡管母親從小就時常跟她說上海話,虹也並非一點都聽不懂。但是長大上學之後,在周圍都是青島話的環境裏,虹卻不喜歡母親跟她說上海話,覺得怪怪的,挺別扭,怕別人笑話。 於是母親也不再堅持開口跟她講上海話,隻是執意地要把她送到上海去,或許也是希望那裏的環境能夠改造她,訓練她能夠夠講一口吳儂軟語的正宗上海話。

可是,虹到上海也有一段日子了,卻始終不肯開口講上海話。有時候偶爾說一兩句,可剛一開口,就被同學們笑話,說她講的是“洋涇浜上海話”,結果使虹的自尊心大受打擊,自此,再也不肯主動開口講上海話了。

這下子,全家的人都跟著虹遭罪,個個都得繞著舌頭,憋著勁,跟她講那不三不四的國語。有時某某剛說了一句,旁邊的人就哄笑起來。

家中國語講得最正宗的要數大舅媽了,可是大舅卻不喜歡她講國語。因為大舅媽是蘇北人,講上海話還聽不出口音,可是一開口講國語,就露餡了,那蘇北人的腔調就不自覺地冒了出來。

既然大家都感到別扭,虹就幹脆不說話了,或者是少說話。沒事就躲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

那時的虹剛剛上初中,整天牽掛著虹的父親,給虹寄來了滿滿一大箱子的書,供她閑暇時侯解悶,順便增加一點文學修養。

父親雖說出生農民,但家裏不算很窮,小時候還有錢供他讀私塾,在當時也算是個有文化的人了。父親不僅喜歡讀書,還喜歡寫文章,經常在報刊雜誌上發表一些詩歌散文。他曾吹噓說自己寫出來的文章,都不需要報社編輯修改一個標點符號。

除此之外,父親還是一個業餘紅學家,喜歡研究《紅樓夢》。他花了大量時間研究紅樓夢的結果,刊登在紅學雜誌上,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後來虹父還專門寫了一部以五十年代為背景的長篇小說,可惜後來不知怎麽流產了,沒能寫下去。到了晚年,父親將自己的一生寫成了一部自傳,自己掏錢出版,印了大約有幾百本,散發給親朋好友,說是讓大家了解他的曆史和為人。

父親的這些文學愛好,也大大影響了虹。為她以後成為一個名博主,奠定了很好的文學功底。

父親寄來的這些書,都是些世界名著。虹一本一本地都讀了。其中包括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曹雪芹的《紅樓夢》,夏洛蒂·布朗特的《簡愛》,簡·奧斯汀的《理智與情感》,《傲慢與偏見》,司湯 達的《紅與黑》;還有伏尼契的《牛虻》,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小仲馬的《茶花女》,以及瑪格麗特米切爾寫的《飄》等等;甚至虹還不知從外婆家的 什麽地方,翻出一本《金瓶梅》,也讀了。

讀這些書的時候,虹常常陷入沉思與幻想當中,把自己想象成書中的某個人物。比如,讀《紅樓夢》的時候,虹就覺得自己很像林黛玉。一樣的多愁善感,直來直去,簡簡單單,不會掩飾自己。而那個大家公認的成熟懂事
知書達理,麵麵俱到,複雜善變的寶釵,在虹的眼裏卻是個讓人說不出什麽不好但也說不出什麽特別好的女人。虹向來喜歡簡單,討厭複雜。她發現世界上最討厭的女人就是既複雜又世故同時又圓滑的所謂完美女人。這種完美在她看來代表了虛偽,是她不欣賞也不願意接受的。

有時,虹也感慨黛玉的不幸,終不能與心愛的人結成連理。她覺得自己也像黛玉一樣,寄居在外婆家裏,可惜的是沒有一個像寶玉一樣的知心哥哥,能夠陪她說說悄 悄話。

《簡愛》裏的家庭教師簡愛,是虹比較喜歡和欣賞的女子。她與莊園主羅切斯特那段經典對話,一直銘刻在虹的腦海。

“你以為我窮,不好看,就沒有感情嗎?我也會有的。如果上帝賦予我財富和美貌,我會讓你難於離開我,就像我現在難於離開你一樣,可是上帝沒有這樣做。我們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經過墳墓,將同樣地站在上帝麵前。”

雖然虹還不能完全理解他們之間那種不平等的愛情是怎樣一種糾纏不清,難舍難分,欲罷不能的複雜情感,但簡愛為自由平等自尊而戰的女權主義精神卻深深紮入虹的思想意識深處。她覺得簡愛太偉大了,居然能夠為了自尊而放棄愛情,簡直就是她的學習榜樣。而那個羅切斯特太有魅力了,居然能夠拋開門第觀念,愛上一個貧窮的家庭教師,並不顧眾議娶她為妻,實在是令人敬佩。

至於年老的羅切斯特為什麽能夠吸引到年輕女家教的注意力,從而令她無可救藥地愛上他?虹始終鬧不明白這裏麵究竟是不是由於金錢與地位所起的作用?但無論如 何,愛情與金錢的相互糾纏所起的化學反應,在那個時候便早早地注入了虹幼小的心靈,並且在她今後的人生道路上不斷變幻出不同的色彩。

因為那個男主角白瑞德,《飄》成了虹最喜歡的一本書。誰還能比書中的白瑞德更能滿足一個少女對男人的 幻想呢?他成熟,富有,有閱曆,有魅力,而最最重要的是他還很癡情。他總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又總在最危險的時刻少不了他。
他承認自己是個流氓,一個想要什麽就要什麽不折不扣的流氓,可在他心愛的女人郝思嘉麵前,卻又軟弱得像個孩子。他風流而不下流,多情又癡情,真的是讓人又愛又恨。

虹對這本書的書名很好奇,為此還特地查找了有關資料。發現此書名取自恩斯特·道森的詩《sum qualís eram bonae sub regno Cynarae》中的一句 : "我忘卻的太多了,Cynara! 隨風而去."( 原文:I have forgot much, Cynara! gone with the wind)。書名也同樣在小說中出現過:當郝思嘉為躲避北方軍對亞特蘭大的轟擊,逃回她家族的農場,塔拉。有一個瞬間,她想到:“塔拉還在嗎? 抑或是它已經隨著席卷佐治亞州的風暴而去了呢?” (Was Tara still standing? Or was Tara also gone with the wind which had swept through Georgia?" )

虹也喜歡書中的女主角,她覺得自己某些方麵跟她很像。比如同樣的率真,任性與不加掩飾的真性情。在她眼裏郝思嘉是個敢愛敢恨,勇敢頑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有野心的女人,但同時她又是個冷酷無情,飛揚跋扈,不懂得體貼別人的自私女人。不愛的男人她從不放在心上。雖然白瑞德對郝思嘉那麽迷戀和癡狂。但郝思嘉愛的人卻是衛希禮。這讓深愛她的白瑞德傷透了心。

虹還記得白瑞德在失望之餘對郝思嘉說的那一句話:“區區肉體算得了什麽,我要的是你那顆心,是你那顆殘忍的心。”盡管那時候的她還搞不懂得到一個人的肉體與得到一個人的心的區別到底有多大。而另一句白瑞德為掩飾自己的失望對郝思嘉說的話:“坦白說,親愛的,我一點也不在乎。”也給了虹很深的印象。書中結尾,郝思嘉的那句”Anyway, tomorrow is another day。"則成為虹時常寬慰和激勵自己的警句。

有些書對虹來說還太深奧晦澀,比如說恢弘浩繁,描寫十九世紀初俄國人民戰爭與人民生活的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虹就很難讀得懂。其中近千個人物,無數的場景,國家與私人生活的一切領域,人間的一切慘劇和各種情欲,以及人生各個階段的描述,都不是那個年紀的虹所能理解與體會的。

托爾斯泰的另一巨作《安娜卡列尼娜》也給虹印象深刻。書中女主角安娜的不幸遭遇令虹同情,同時也深感迷惑。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安娜要拋棄丈夫與孩子與一個花花公子私奔?難道愛情的魅力真的有那麽大嗎?

書中那句著名的開場白“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令虹尤其記憶深刻。雖然當時的她對托氏的這句對婚姻和家庭的悟言不是特別的理解,但是從她的原生家庭及父母親身上,虹似乎還是多多少少理解了一點這句話的含義。

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在一個如花似玉的年紀嫁給了父親,兩人又相差了十幾歲。其中的代溝是不言而喻的。隻是母親與父親表麵上看起來還是很恩愛。這與母親溫柔嫻淑的天性是分不開的。母親常對虹說,上善若水,女人就要似水。放在方的容器裏應該是方的,放在圓的容器裏應該是圓的,要能適應環境的轉變,以柔克剛,才能使夫妻和諧家庭和睦。

母親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父親雖然比母親大許多,也很疼愛嬌妻,但是大男人主義思想很嚴重,在家裏什麽家務活都不幹,也不太懂得怎樣體貼妻子。但是善良 賢惠的母親卻從沒有怨言,一個人扛起家務活的重擔,為的是騰出更多的時間給父親讀書寫字。母親雖花容月貌,像所有年輕的女人一樣渴望浪漫,可是在木訥的父親麵前也隻有隱忍。

當然父親也並非如他表麵上所表現出的那般木訥不解風情。中國自古就有“書中自有顏如玉”這樣的諺語。熟讀外國名著,通曉中國古典文學的父親不可能不諳男女之事,從父親後來寫的回憶錄來看,他曾經有過一個指腹為婚從未同過房的鄉下妻子,之後雖然離了婚娶了虹母,但也曾有過一兩個紅顏知己。雖然父親常常稱讚母親的美貌,為她的溫柔性情所吸引,但是母親自18歲離開家之後便專心家務,一直未有機會讀更多的書,這對渴望文化溝通的父親來說是一個致命的弱點。也是母親生得再年輕貌美也彌補不了的精神上的缺憾。

盡管父母親之間有這樣和那樣的差異存在,但是在中國傳統文化“夫唱婦隨,三從四德”的影響下,兩人相處得還是很和睦,雖然父親給不了母親浪漫體貼,但也愛惜她尊重她。可以說虹從小是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裏長大。“老夫少妻”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完全可以接受的家庭模式。

也許是母親的美貌與父親的才華相結合的基因,在虹的身上發揮到極致,以至於小小年紀的她已經具備了美才女的特質。

在讀這些書的時候,虹的心裏常常浮想連篇。種種感受、思考不時湧上心頭,她多麽想有個人能和她一起探討,聽她敘說。可是周圍又有誰是可以說心裏話的人呢?虹不知道自己書讀得越多,心中的孤單與寂寞感也越多。她更不知道,這其實是因為這些關於愛情的名著,開啟了她關於愛情的憧憬,過早地把她引入一個男人與女人 的世界,一個對虹來說陌生的世界,一個神秘又令她向往的快樂的世界。。。

每當夜晚降臨,漫天的星星在閃爍,可是虹卻覺得其中竟沒有一顆是為她而亮的,她感到自己被一種孤獨的氣息深深地包圍著。屋頂上那盞昏黃的燈,為她點燃了頭頂上那一小片的黑暗,可她卻被周圍更大片的黑暗所包圍。橘黃色的燈光映照著彷徨寂寞的她,令她倍感乏力無助。她渴望得到來自親近人的關心,可是沒有什麽可以親近的人。放眼望去都是陌生的人,或者是那些叫做“親戚”的陌生人。虹始終感覺離他們很遠。

虹經常會做一個奇怪的夢:在一片黑森林裏,她不停地奔跑,跑著跑著,掉進了一個陷阱裏。於是,她大聲地呼喊救命,可是無人理睬她,她掙紮著,呼喊著,直到筋疲力盡。。。忽然,眼前的世界變成了紅色的。。。這時侯,虹醒來了,發現兩條大腿間一片濕潤她來月經了--上海人叫“來大姨媽了”。

虹記得那片森林。那還是她小的時候,大約五歲多,爸爸經常帶她去青島的海水浴場遊泳,完了之後就帶她一起到男浴室衝涼。小小個子的她站在蓮蓬底下,一抬頭就望得見一片黑黢黢的男性生殖器,在她眼裏,就像童話裏的黑黢黢的原始森林一樣,令她印象深刻。而父親以為她那時年紀還小,應該不會有什麽記憶,殊不知這一景象早已銘刻在虹的腦中,為她的早熟打下了基礎,並且奠定了她今後的人生道路,彷佛一切都與此有關聯。

大姨媽來的同時,虹又發現自己身體上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比如說陰部與兩個腋下出現了一些軟軟的小毛毛,照照鏡子,發現是黑色的。她暗地裏有些惶恐,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悄悄地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男人用的剃須刀,試著去剃除那些毛毛,但又不會使用同時也害怕傷了自己,隻好作罷,任由它們像春天裏的野草一樣, 恣意瘋長。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正常?是不是所有女孩兒都跟她一樣奇怪?她不敢去問遠在千裏之外的媽媽,更不好意思問周圍的親戚。就連第一次“大姨媽”來了, 也是最後憋得沒辦法才悄悄告訴了小姨,從她那兒得到指示才知道該如何處理。虹發現做女人原來真的很麻煩。而她更感到成為女人的過程很複雜。

來過大姨媽的虹,愈發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她身上既有北方人身材高大,輪廓清晰的特征,又有南方人白晰嫩滑,柔弱無骨的特點,可以說融合了父母親雙方的優點,集南北優勢於一身。即使走在美女頻出的上海淮海路上,也有很高的回頭率。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那一種說不出的少女獨有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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