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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第十章: 遼沈戰役之 塔山不是山....

(2011-10-15 18:09:13) 下一個
塔山不是山


中國共產黨新聞>>黨史頻道>>解放戰爭(上、下)
第十章  遼沈戰役:高粱紅了
塔山不是山
王樹增
2010年04月26日08:33   來源: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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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解放戰爭》王樹增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應該說,迄今為止,關於解放戰爭的敘述,對於塔山之戰評價仍有不足之嫌。這場發生在一九四八年十月上旬的阻擊戰,其意義遠遠超出了一個局部戰場——塔山之戰的勝負,不但關乎遼沈戰役的進展乃至結局,而且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自此以後解放戰爭的進程。塔山之戰的這一價值,作戰雙方從高級將領到普通官兵,當時都沒有或者不可能有清晰的認識。在那個狹小的局部戰場上,每分每秒都經受著生死考驗的他們,無法設想國共兩軍在東北地區的交戰將由此演變成何等規模。他們僅僅知道:這是一場血拚,為了達到作戰目的,必須不惜代價。

  戰爭的代價首先是官兵的鮮血和生命。國民黨軍如果從錦西北上增援錦州,有三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沿著傳統的老路北上錦州,但要經過虹螺山區,地形有利於林彪部署阻擊,因此危險性很大。第二條是從打漁山島沿著海岸崎嶇的小路北上,但這條路周邊地幅狹窄,不便於大部隊展開,會嚴重影響推進速度。第三條就是從塔山方向沿著公路和鐵路直逼錦州外圍,這是一條最佳的增援路線。

  位於錦西與錦州之間的塔山,是個隻有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這裏東臨錦州灣,西接白台山,山與海之間最狹窄的一段,僅有十二公裏寬。北寧鐵路從村子的東側穿過,山海關至沈陽的公路與鐵路並行。村南有條幹涸的河灘,架有一座鐵路橋。村子周邊地勢平坦低窪,村西通向高橋的地方,是一片寬約八千多米的開闊地,散布著一些高差不大的小丘陵;東邊靠著錦州灣的山包就是打漁山島,漲潮的時候是島,退潮的時候是和海岸連成一片的灘塗。從海邊往西,地勢逐漸抬高,西麵的白台山高兩百米,是唯一的防禦製高點。塔山不是山。

  從防禦的角度看,塔山無險可守。布防塔山的命令是突然到達的:東北野戰軍第四縱隊、第十一縱隊以及冀察熱遼軍區獨立第四、第六、第八師和炮兵旅,統一歸第二兵團指揮,阻擊從錦西、葫蘆島增援錦州的敵人。

  林彪已到達錦州北郊,他看著眼前的錦州城,不放心的卻是塔山。西北方向的廖耀湘兵團距離錦州還遠,至少暫時無法對攻取錦州構成威脅;但是,東南塔山方向的增援之敵卻離錦州近在咫尺。林彪口授電報給塔山防禦線上的指揮員們:……錦西以北之大小東山,錦州以南之鬆山街,皆為敵人陣地,故兩錦敵人距離隻有三十裏,錦西敵人可能抽出六個師左右向北增援……故我軍絕對不能采取運動防禦方法,而必須采取在塔山、高橋及其以西、以北布置頑強勇敢的攻勢防禦。以四縱一兩個師的兵力,構築工事,加強防禦的軍政訓練,準備在此線死守不退,在陣地前大量消耗敵人有生力量[近距離開火],準備抵抗敵人數十次猛烈進攻……這完全是一個正規戰,絕對反對遊擊習氣,必須死打硬拚,不應以本身傷亡與繳獲多少計算勝利,而應以完成整個戰役任務來看待勝利。第二兵團確定的塔山防禦部署是:以四縱位於東起打漁山、西至白台山的十二公裏正麵,擔任主要防禦任務,其中以塔山左右八公裏為重點防禦地段;以十一縱位於四縱以西擔任輔助防禦;以獨立第四、第六師位於錦西以南,獨立第八師位於山海關附近,積極牽製敵人。

  根據上述任務,四縱司令員吳克華、政治委員莫文驊確定:以十二師和十一師三十二團為第一梯隊,擔任正麵防禦任務,重點守備塔山堡、塔山橋、白台山等幾個要點;以十師和十一師主力為預備隊;兩個炮兵群分別支援塔山東西部隊的作戰。布置任務的時候,莫文驊對幹部們說:“我們這回是死守!要不惜一切代價,以鮮血和生命,死守到底,一步不退!敵人打到營部,營部就是第一線;打到團部,團部就是第一線;打到師部,師部就是第一線;打到我們縱隊部,縱隊部就是第一線!總之,敵人打到什麽地方,什麽地方就是第一線!後邊就是錦州,往後沒有我們的地方。就是天塌下來,一步也不能退。就是打到最後一個人,打到最後一口氣,也要堅決完成任務!”

  四縱已經做好拚光了的準備。

  十月八日,大雨傾盆。

  位於防禦第一線的十二師把三十四團放在塔山,三十五團放在白台山,三十六團和師部位於後麵的潘家屯,官兵們開始冒雨搶修防禦工事。

  林彪還是放心不下,他又發來一封電報,舉正反兩例告誡四縱:無論困難多大,隻要有死戰的決心和勇氣,必能克敵製勝:

  ……我九縱去年冬季作戰中表現戰鬥作風甚差,經過東總指出後,他們全縱奮發努力,今年來表現得能攻能守,二十六號錦州外圍戰鬥中二十五師一個連的兵力控製白老虎屯陣地,敵四個主力步兵團,配合十一輛坦克、五六架飛機向他們進攻,該連頑強死守,傷亡過半,在最危急時,全連指戰員將表打碎,鈔票焚燒,準備全部犧牲,但最後由我反擊將敵擊退,保持了陣地……這一戰例盼你們很好發揚,九縱是新部隊尚能做到,四縱更應做到。十一縱的底子亦不比九縱差,也應做到。主要是自上而下到每個指戰員都下決心,就能創造光輝戰,使敵膽寒,使我全軍勝利得到保證……八縱一個連五日守錦州以東之小紫荊山,敵向其進攻,該連連長畏縮放棄陣地,已於昨日公審槍決。八縱此次錦州附近作戰遠落後於九縱之後,可見不努力者即落伍。

  就在四縱向塔山地區開進的時候,十月六日上午九時,葫蘆島外駛來了國民黨海軍最大的巡洋艦“重慶”號。在海軍總司令桂永清、陸軍大學校長徐永昌、第十七兵團司令官侯鏡如、聯勤總部參謀長呂文貞等人的陪同下,蔣介石親臨葫蘆島部署援錦作戰。蔣介石在艦上接見了駐守錦西地區的第五十四軍軍長闕漢騫、衛立煌派到葫蘆島的東北“剿總”副司令官陳鐵、範漢傑派駐葫蘆島的冀熱遼邊區副司令官唐雲山等將領。下午十三時,在葫蘆島上的第五十四軍軍部,蔣介石召集高級將領會議。進入軍部的時候,看見牆上掛著闕漢騫軍長寫的一副對聯:“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蔣介石哼了一聲,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與將領們研究完有關塔山作戰的問題後,蔣介石又召集了錦西、葫蘆島守軍團以上軍官會議。這個會議開得很特別,蔣介石上來就問各位帶了《剿匪手冊》沒有?與會者個個麵露窘色。於是,蔣介石從自己的衣兜裏拿出來一本。這本十幾年前由他親自主持編撰的小冊子,意在教導國民黨軍官兵如何消滅共產黨武裝,國民黨軍中稱之為蔣介石的“聖經”——蔣介石一字一句地讀起來,並不斷地停下來進行解說,最後才提到即將開始的作戰:“當前這一仗有決定性的意義,必須打好。打敗了,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完了,連曆史都要翻轉過來。你們以前跟著我革命、抗日的光榮成就便將化為烏有,個人的前途也就隻有毀滅。”散會之後,蔣介石走到院子裏,端坐在一把椅子上,和與會軍官們一一合影——幾十位軍官輪流站在身後拍照,蔣介石麵無表情地一動不動。

  此時,增援錦州的部隊陸續到達,因為部隊來自不同戰區,作戰指揮官問題弄得十分複雜。蔣介石堅持讓侯鏡如指揮,他對大家說:“這是第十七兵團司令官侯鏡如,我這次帶他來,要他在葫蘆島負責指揮,你們要絕對服從命令。這一次戰爭勝敗,關係到整個東北的存亡,幾十萬人的生命,都由你們負責。你們要有殺身成仁的決心。”但是,侯鏡如堅持說自己的部隊還沒來,他要先回唐山(第十七兵團部)去接部隊。蔣介石隻好命令第五十四軍軍長闕漢騫暫時代為指揮——無法理解蔣介石為何在大戰來臨前煞費苦心地更換將領,任命侯鏡如,意味著將錦州的範漢傑和沈陽的衛立煌派來的指揮官統統放在了一邊,他應該知道如此鉤心鬥角將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

  蔣介石離開了葫蘆島。

  第五十四軍軍長闕漢騫表示:“總統親來葫蘆島比增加十萬大軍強得多。”況且,目前葫蘆島與錦西地區的兵力已比當麵的解放軍多了兩倍,完全有把握在侯鏡如到達之前拿下塔山——畢業於黃埔的闕漢騫軍長明白,關鍵時刻的頭功含金量很高。闕漢騫決定十日向塔山發動進攻。

  淩晨四時,暫編六十二師一部趁海水落潮之際,在夜色的掩護下偷襲了打漁山。在打漁山防禦的是四縱十二師三十四團的一個排,工事還沒有完全修好,官兵們也沒有思想準備,結果兩名班長犧牲,排長和四名戰士負傷,剩下的官兵撤守到第二個小山包上。縱隊指揮部接到打漁山一線陣地失守的消息後,認為丟了這個前沿,國民黨軍就可以從葫蘆島登陸後繞過塔山增援錦州,於是決心不惜一切奪回。縱隊副司令員胡奇才親自到了十二師指揮所,當即命令二十九團一營和三十四團一部進行反擊。幾個小時的激戰後,十二師奪回幾個小高地。這時海水已經漲潮,打漁山成了孤島,國民黨軍官兵被困在上麵,十二師的反擊部隊也無法攻擊,於是在這個局部戰場上戰鬥暫時停止。

  天亮了,國民黨軍開始向塔山實施全線攻擊。山炮、野炮、加農炮、榴彈炮等數十門重炮一齊開炮,加上海麵上軍艦的轟擊和空中飛機的俯衝掃射,硝煙和烈火瞬間把範圍不大的塔山完全覆蓋。敵人猛烈的火力幾乎摧毀了塔山防禦陣地上所有的工事,地堡被掀開,掩體被炸塌,昨天從幾裏地外扛來支撐工事的鐵軌被炸得飛上天空,枕木熊熊燃燒。炮火準備之後,國民黨軍的攻擊一開始就顯出一舉突破的態勢,整連、整營,甚至整團的衝鋒陣形,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在每一處局部陣地上,攻守雙方的兵力對比都相差幾倍甚至十幾倍。

  防守白台山七號陣地的是三十六團警衛二排,全排四十三名官兵。國民黨軍一五一師分成數股先試探性攻擊,然後逐漸加大兵力。二排在副排長薑萬昌的指揮下,連續打退敵人的四次攻擊。敵人又增加了兩個連,在四架飛機的火力支援下,分成兩個梯隊開始了第五次攻擊。進攻的敵人前麵的倒下,後麵的補上,其頑強為三十六團官兵前所未見。在抗擊敵人第六次衝鋒的時候,二排的幹部全部傷亡,全排隻剩下九個人。戰士馮日江和潘福祿帶頭發動反擊,在重炮的轟擊中,馮日江被埋在土裏,其餘的八名士兵全被震昏。側翼陣地上的一排長肖殿盛沒等連裏的命令迅速組織增援,在三班副班長朱貴的帶領下,一排的士兵衝上七號陣地把馮日江從土裏扒出來,把進攻的敵人壓了下去。

  奉命向塔山正麵三十四團陣地進攻的,是國民黨軍第八師。這個師的官兵正處在牢騷滿腹的怨憤中,因為他們的軍長闕漢騫不按時給他們發餉,而是把軍餉換成金條去搞投機倒把。部隊駐守錦西地區後,軍長、師長將大淩河北岸鋼廠的鋼鐵運到天津和上海倒賣,連用於修築工事的上百噸鋼筋也同時被倒賣了。大官們個個賺得腰包鼓鼓的。好容易等到發餉,官兵們領到的都是金圓券,大家當著長官的麵,把這些根本不值錢的票子撕了,宣稱“你給老子多少錢,老子就給你打多少仗”。此次作戰,應該是沒有參加前一次作戰的一九八師上戰場,而不是剛剛打完一仗的第八師,部隊的規矩應該是勞逸平均,但誰都知道一九八師是闕漢騫的基本部隊,第八師是由原胡宗南的部隊編成的,於是闕漢騫軍長就以“八師是五十四軍的老大哥,是範漢傑主任的老部下,解錦州之圍的作戰,於公於私八師都應該挺身而出”為由,又一次將第八師派上戰場。第八師猛烈的炮火準備一開始,正麵的三十四團傷亡便嚴重,團長焦玉山,政治委員江民風,參謀、通信員和電話員,團指揮所七個人三人負傷。在九架飛機的支援下,第八師成集團衝鋒陣形不斷發起攻擊,三十四團一連和三連的接合部一度失守,一營投入預備隊後才把敵人反擊下去。戰鬥持續到下午十五時停止。但一個小時後,炮轟重新開始,國民黨軍企圖用炮火掩護躲在海灘上不敢動的官兵撤退。三十四團立即乘機發動反擊,打漁山方向的敵人大部被殲,少數跳海逃生。

  第一天戰鬥,國民黨軍傷亡一千一百人,四縱傷亡三百一十九人。

  第二天的戰鬥從清晨開始,國民黨軍采取中央突破的方式,在兩翼的策應下全力向塔山核心陣地攻擊。炮火準備後,塔山村被轟成一片廢墟,村邊的防禦工事全被摧毀。防守塔山村口的三十四團一營一連一排和二排五班的前沿陣地很快進入混戰狀態。由於傷亡過大,一連被迫後撤。防禦地堡又一次被炸塌,五班戰士幾乎全被埋在土裏,副班長遲德山剛從土裏爬出來,就與衝上來的敵人展開了肉搏戰。敵人占據了塔山村的前沿,戰鬥在殘垣斷壁中展開。三十四團政治委員江民風率領四連增援上去,塔山村裏幾乎每間房屋都成為搏鬥的戰場,雙方官兵扭打在一起,刺刀、槍托、石頭和牙齒都是搏鬥的武器。一連長劉景山帶領八班把敵人逼到村東南的一座大院裏,官兵們剛衝進去卻被另一股敵人包圍了。趕來的九班衝殺過去,院子裏的八班拚死往外突,大門被敵人的機槍封鎖,大個子戰士李清林一聲怒吼,硬是把院牆撞出個大窟窿,戰士們鑽出來拚死反擊。一營副營長鮑仁川率領營預備隊衝過炮火的阻攔殺入敵陣,二營教導員於厚德負傷倒下時還在呐喊:“不要管我們,和敵人拚了!”二營官兵插入敵人的突破口,在敵人的身後堵住了其退路,終於使得塔山村前沿陣地得到穩固。在側翼防禦的白台山陣地上,三十六團警衛二排隻剩下五班長徐智忠一人,他來回奔跑射擊,機槍打壞了之後,高舉著一顆手榴彈衝入敵陣,與敵人同歸於盡。四連奉命接替陣地,副連長膽怯動搖,丟下指揮位置向後逃跑,七號陣地遂被敵人占領。十二師立即調三十六團六連和三十五團的兩個連從兩翼包抄,慘烈的激戰後將陣地奪回。中午的時候,國民黨軍暫編六十二師從塔山左翼迂回,遭到三十四團三營的頑強阻擊。八連長薑雲忠指揮全連用手榴彈和刺刀逼退敵人;九連長龔福堂在陣地出現危急的時刻,帶頭衝入敵陣展開肉搏戰;七連三班九人堅守橋頭堡陣地,三人犧牲,五人負傷,但陣地始終沒丟。下午,闕漢騫再次組織攻擊,進攻的部隊剛衝到前沿,支援的炮火卻停止了,衝鋒的步兵也跟著停止了。四縱立即集中炮火轟擊衝鋒集團的身後,在正麵進行猛烈反擊,迫使敵人從塔山防禦陣地的正麵撤退。

  十一日的戰鬥,國民黨軍傷亡一千三百人,四縱傷亡五百六十三人,其中堅守塔山一線陣地的三十四團傷亡最大,戰鬥開始前有一百七十八人的一連,戰後隻剩下了七名戰士。國民黨軍第八師副師長兼參謀長施有仁記述道:“由於有海空軍助戰,我們的攻擊部隊才在自己炮兵火幕的掩護下,緩慢前移。當海空軍活動稍一中止,步兵攻擊即行頓挫……尤其是前進到距敵陣地一千公尺以內,共產黨部隊的堅強抗擊和英勇出擊,更使我攻擊部隊無法前進。對付共產黨小部隊的陣地出擊方麵,也完全依賴濃密炮兵火力的阻擊掩護,如果炮火運用稍不及時,就會動搖潰退。”

  這一天的下午,第十七兵團司令官侯鏡如率第九十二軍二十一師到達戰場。侯鏡如把他的司令部設在錦西中學裏。此時,從華北調來的獨立九十五師剛剛到達;從塘沽海運來的第六十二軍後續部隊官兵由於暈船聲稱還不能作戰;而從煙台來的第三十九軍更是倒黴,船到葫蘆島外的時候,海麵上刮起八級大風,船隻根本無法靠岸,隻有在海上顛簸一個晝夜,官兵們連黃疸都吐出來了。軍長王伯勳下船就罵:“這樣拉扯,軍隊不要打仗就拖垮了。我這半年就是東一下西一下地胡亂調用,仗卻沒打。現在部隊暈船這個勁還沒過去,立刻使用上去,豈非開玩笑,太把人當牛馬了。上麵可以給我們這樣的任務,而我卻沒法向下麵交代。我決心這回完了以後,不再幹下去了。”——果然,一年後,這位軍長在貴州率部起義了。

  在錦西中學裏,侯鏡如召開軍長、師長、參謀長參加的軍事會議。第六十二軍軍長林偉儔匯報了兩天來攻擊塔山遇挫的經過,特別強調解放軍的戰術是:步兵不衝到陣地前沿,他們連槍都不打,看上去好像陣地上無人防守,等接近障礙地帶的時候卻突然開火,“打得我第一線步兵抬不起頭來”。步兵無法突破障礙物,炮火又無法將障礙物徹底摧毀,導致步兵在前沿陷入進退兩難之境,部隊因此傷亡很大。第十七兵團參謀長張伯權提出兩個方案:一個方案是第五十四軍參謀長楊中藩提出的,他主張用主力攻擊白台山以西地區,因為那裏地勢平坦開闊,防禦力量薄弱,而且可以迂回塔山,打得好的話沒準可以一舉全殲塔山共軍。另一個方案是張伯權自己提出的,即仍然按照前兩天的打法正麵推進,理由是這裏地勢高,可以發揮優勢火力掩護步兵攻擊,同時也可以避免重新部署兵力——值得注意的是,從戰場戰術上講,楊中藩的主張顯然有道理,因為機械化部隊一旦轉到地勢開闊地帶,不但會使四縱的阻擊更加困難,而且塔山的側後也容易出現威脅。那樣的話,無險可守的塔山就十分危險了。但是,楊參謀長的方案被否決了。否決的原因十分微妙:首先,張伯權的建議是侯鏡如授意的,侯鏡如根本沒有作戰積極性,蔣介石命令他來葫蘆島他不得不來,但本意還是保存實力為上策。侯鏡如對張伯權說得很明白:“按照我們目前的情況,對塔山、錦州是不能打進去,若打進去也出不來,如果打不進去,還可以多維持幾天。”其次,蔣介石派來的總統府戰地督察組長羅奇也主張繼續正麵攻擊。這位督戰官認為,正麵攻擊符合總統指示的基本精神,如果變更就要重新請示,不然誰也無法承擔責任。羅奇說:“葫蘆島有四個軍,沈陽西進有五個軍,加上錦州的兩個軍,共有十一個軍的兵力,再加上海、空軍的優勢,無論在數量上和火力配備上,我軍都比共軍占絕對優勢,隻要官兵用命,抱殺身成仁的決心,是一定可以完成這次任務的。”羅奇自告奮勇,準備親自指揮獨立九十五師攻擊塔山——羅奇曾在獨立九十五師當過師長,他很為自己帶過的這支部隊自豪,聲稱全副美式裝備的獨立九十五師是“沒有打過敗仗的”,他已用五十萬金圓券在師裏組織了一支敢死隊。會議最後決定:其餘部隊由第六十二軍軍長林偉儔指揮,第五十四軍八師攻擊塔山鐵路橋,第六十二軍的兩個師攻擊白台山,第九十二軍二十一師和暫編六十二師為預備隊,第五十四軍一九八師和暫編五十七師擔任錦西、葫蘆島守備。

  此時,南京總統高參軍羅澤?與東北“剿總”總司令衛立煌乘飛機到達葫蘆島。侯鏡如陪同他們視察前方陣地的時候,衛立煌低聲對侯鏡如說:“你這個兵團解錦州之圍,並率部與廖兵團會師是不容易辦到的。”衛立煌的意思很清楚:廖耀湘兵團距離錦州還有幾百公裏,錦州範漢傑的兩個軍正被林彪圍困,錦西、葫蘆島的部隊還要擔負陸路和海上防務,因此能夠用於塔山方向的攻擊部隊也就不到兩個軍的兵力。侯鏡如發現衛立煌與自己觀點一致,於是更不願意讓自己的第九十二軍冒險了。雄心勃勃的羅奇建議休戰一天,說他要帶獨立九十五師的軍官去看地形。

  十二日,塔山無戰事。

  國民黨軍沒有攻擊,引起了四縱指揮員的警覺。在抓緊時間加固工事、補充彈藥的同時,縱隊派出偵察小組去摸敵人的情況。三十四團偵察排七班的戰士個個膽大出奇,他們裝扮成農民,不但混進了國民黨軍陣地,還拖回來一個人,一審問,竟然是第九十二軍二十一師的一個副團長,名叫高錄臻。根據這位高副團長的口供,四縱隊立即相應調整了防禦部署:十二師三十五、三十六團繼續防守白台山;三十四團集中防守塔山;塔山以東陣地交給十師二十八團;十一師三十一團移動到塔山的側後,歸十二師指揮,與三十二團一起作為四縱的預備隊。經第二兵團司令員程子華批準,十一縱把白台山以西的陣地接過來,同時給四縱加強了一個炮兵團。

  十三日,四縱政治委員莫文驊稱之為“對塔山存亡有決定意義的驚天動地的一天”。淩晨時分,在三十四團防守的塔山村陣地前沿,一連的巡邏哨兵和兩個送飯的炊事員突然發現一股敵人已經爬進第一道戰壕,他們立即呼喊起來:“敵人摸進來啦!”一連官兵紛紛從掩體中跳出來,朝第一道戰壕扔手榴彈,所有的機槍也同時響了起來。偷襲的是羅奇組織的獨立九十五師的敢死隊。一連長劉景山帶領預備隊迅速往前衝,把這支敢死隊的退路堵死了。在一連官兵的前後夾擊下,敢死隊除了被打死打傷的之外全部投降。

  天亮了,國民黨軍飛機飛臨戰場上空,重炮也開始了轟擊。獨立九十五師在第八師和一五一師的配合下,向塔山一線陣地開始了瘋狂攻擊。戰前,羅奇和林偉儔宣布,攻下塔山的,每人加三個月的軍餉;攻不下來軍法處置。獨立九十五師采用波浪式戰法,以團為單位分成三個衝擊波次,一次衝擊波為一個營,在強大火力的掩護下,第一波受挫後第二波接上去。獨立衝擊的時候,出現了國民黨軍作戰少有的現象——軍官衝在了隊伍的前麵。九十五師攻擊的正麵,是十師二十八團的陣地。戰鬥一開始,雙方的炮火都集中到了這一點上,陣地上泥土飛濺,彈片橫飛。獨立九十五師的炮火準備長達兩個小時,然後步兵潮水一樣湧上來,二十八團的機槍和手榴彈無法遏製這種輪番攻擊,雙方官兵很快就在陣地前沿拚上了刺刀。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混戰,國民黨軍一波後退,另一波又衝上來,二十八團的官兵不停息地拚殺,死不退步。地堡塌了,就在戰壕中打;戰壕被炮火炸平了,就在彈坑裏打。在前沿出現危機的時刻,三營冒著炮火從側翼衝上來。十師師長蔡正國對二十八團的慘烈戰況十分焦灼,向縱隊指揮部報告戰況的時候,話說到半截電話線就被炸斷了。為了預防萬一,縱隊將十一師的一個團移動到了二十八團的側後。電話線恢複之後,莫文驊對十師政治委員李丙令說:“轉告蔡師長,一步也不許退!一定要死守!”

  獨立九十五師新一輪攻擊開始了,攻擊隊形密集得猶如一陣狂風。在前沿混戰的時候,二十八團的預備隊不斷對敵人實施反衝鋒,這使得雙方的混戰範圍不斷地擴大。雙方的炮兵都已無法進行火力支援,陣地上隻有刺殺聲風一樣刮過來刮過去。六連一班長孔守法和兩名戰士被分割在敵人的陣地上。孔守法決定在敵人的背後堅持戰鬥,一個新戰士有點猶豫:“咱們就三個人,這不是給敵人送肉吃嗎?”孔守法說:“要想活下去,就要繼續戰鬥,想立功現在就是機會!”兩個戰士說:“跟著班長幹!”他們脫下棉衣,裏麵穿的黃色襯衣與國民黨軍士兵的軍裝顏色相近,然後他們從一個躺在戰壕中的傷兵口中得知附近有個炮兵觀測點,於是摸過去把這個觀測點打掉了。他們在敵人的陣地上找到一箱手榴彈,三個人就往敵群中拚命投擲,結果聽見敵人在前麵喊:“炮來啦!炮來啦!”戰鬥中,一個戰士負傷了,孔守法讓另一個戰士護送負傷的戰士回去,自己依舊在敵人的陣地中尋找戰機。最後,孔守法竟然在混亂中回到了自己的陣地上,這時他和他帶領的兩個戰士已經打死打傷了上百個敵人。二十八團二連指導員程遠茂指揮的阻擊陣地,在塔山鐵路橋與高家灘之間,這裏也是獨立九十五師重點攻擊的地段。本來他們在這裏修築了六個地堡,但戰鬥一開始地堡就被敵人的炮火掀掉了五個,與營裏的電話聯係也隨之中斷了。通信班長報告說,電話線被炸爛了,根本無法接通。程遠茂給了他一支步槍,說:“去右翼射擊!隻要在路上能聽見我們還在射擊,就知道陣地還在!”通信班長剛走,程遠茂就被炮彈炸倒,血流了一臉。這時,敵人又順著河灘開始了衝鋒,密集的隊伍,一色的衝鋒槍,隊伍中還摻雜著挑彈藥的人。當敵人進至幾十米的距離時,二連一排開火了。敵人的衝擊火力非常凶猛,一排不斷地有人倒下:一班隻有五個人了,五個人已全部負傷;右翼的二班也沒有幾個人能戰鬥了。程遠茂抹了抹臉上的血,把陣地上能戰鬥的人重新組織起來,指定二班長擔任代理排長。這時,一個名叫張連喜的彈藥手主動要求擔任機槍射手。張連喜拖著機槍向前爬,架設好之後,沒有隱蔽自己就開始了射擊。張連喜的子彈讓敵人滾下去不少,可還有十幾個敵人衝了上來,後麵的敵人把屍體堆起來,推著這道屍體牆向前移動。程遠茂隻有三發子彈了,他決心留下最後一發給自己。就在程遠茂和他的戰士們耗盡彈藥的時候,右翼的高粱地裏射出了密集的子彈,增援部隊呐喊著鑽出了青紗帳。程遠茂的一排最後隻活下來七個人,而在他們周圍敵人的屍體有一百多具。

  黃昏將至,侯鏡如又一次召集軍長、師長參加的軍事會議。師長們紛紛叫苦:共軍的炮火太猛,“這是在華北戰場沒有遇到過的”,這樣打下去等於白白送死。羅奇一下子嚴厲起來:“開會前接到總統來電,現在錦州戰事非常激烈,要侯司令官堅決執行命令。這一戰關係到黨國安危,我代表總統來督戰,如有奉行命令不力者,將報請嚴辦!”各位師長不敢再叫苦,於是把矛頭轉向空軍和海軍,說空軍和海軍向來不聽陸軍的,飛機助戰不力,海軍的艦炮也沒有起到作用——聽說軍艦大炮的口徑大得嚇人,一發炮彈就足以讓半個塔山飛上天,可是共軍的工事怎麽還是那樣結實?

  十三日,國民黨軍傷亡一千二百四十五人,四縱傷亡一千零四十八人。東北野戰軍對錦州的總攻就要開始了。

  在距離錦州僅四十公裏的塔山,國民黨軍增援部隊沒能向錦州前進一步。

  令國民黨軍難堪的是,塔山之戰打了三天,戰場情報十分清楚,當麵阻擊部隊隻有一個縱隊,前沿阻擊兵力最多隻有四個團,在阻擊地根本無險可守的情形下,看似唾手而得的塔山,怎麽四個軍的部隊輪番攻擊,在付出慘重傷亡之後,就是無法逾越呢?

  十四日淩晨,獨立九十五師再次出動兩個營對三十四團堅守的前沿陣地實施偷襲,短兵相接後,國民黨軍占領了塔山橋頭堡陣地。三十四團立即反擊,雙方在黎明前夕開始了殊死搏戰。天亮了,羅奇獲悉偷襲成功,命令第八師開始集團衝鋒。四縱的增援兵力即刻到達橋頭堡陣地,獨立九十五師頂不住退了下來。師長朱致一請求二十一師上來支援,但是侯鏡如接到報告說,獨立九十五師並沒有占領塔山前沿,他怕自己的部隊上去白送死,命令二十一師原地不動,轉由一五一師和一五七師向塔山右翼發動攻擊。但是,無論哪支部隊,就是無法突破,戰場傷亡不斷增加。堅守塔山的解放軍官兵,從他們進入陣地的那一刻起,誰都沒準備活著下來。三十四團五連三排戰士劉殿臣,決心在戰鬥中考驗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共產黨員。在向塔山橋頭堡反擊時,他的頭部和右臂負傷。當敵人再次發動攻擊時,他從昏迷中醒來,端著機槍又衝了上去,再次負傷倒地。戰友們喊著他的名字,希望他再次醒來。果然,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來了,接著就開始追擊敵人,一顆炮彈迎麵飛來,爆炸聲響過之後,劉殿臣的身體血肉模糊,他用最後的力氣對戰友們說:“為我報仇!為我報仇!”三十六團宣傳隊二組組長周殿信負責從陣地上搶運烈士的遺體。漆黑的夜晚,他在戰場上爬行搜尋,由於雙方官兵的屍體混在一起,他先分別軍裝的顏色,戰友的軍裝是淺黃色,國民黨軍的軍裝是深黃色;分辨不清,就尋找棉衣內左胸處的胸標,戰友的胸標上都寫有名字和單位;如果連胸標都沒有了,就摸帽子,戰友的帽子與國民黨軍的帽子的區別是沒有透氣孔。確定之後,周殿信就把烈士的遺體放在自己身上開始往回爬。在塔山之戰的六天中,他背回了兩百六十七具烈士的遺體。

  一九四九年年底,在中國戰場采訪的蘇聯著名作家西蒙諾夫在廣西桂林附近對第四野戰軍一個名叫卜鳳剛的副班長產生了興趣:“他是一個矮小結實、有著一張看來很是健康的寬闊圓臉的農村青年。”——塔山戰役是卜鳳剛入伍之後參加的第一次戰鬥,他沒想到他會因此成為聞名全軍的戰鬥英雄。戰鬥開始前,他所在的班有一名戰士參加了縱隊召開的士兵代表大會,戰士回來對全班戰友說:“隻要守住塔山,就可以保證兄弟部隊拿下錦州,國民黨反動派再也回不到咱東北來了。”這句話給隻有十七歲的卜鳳剛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是丹東人,父親是雇農,母親曾是地主家的用人,送他參軍的時候,父親對他說:“你是長子,但你不要顧家,說什麽也要把共產黨分給咱的地給保住。”卜鳳剛不識字,讓戰友幫忙寫了份決心書,並在上麵按了自己的手印,表示在戰鬥中堅決做到以下五點:一,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哭;二,如果食物不夠,就讓同誌們先吃;三,死守陣地,如有同誌負傷,將他背下火線後,再回到陣地上去;四,進攻在前,退卻在後;五,為父母報仇。戰鬥開始後,排長帶領他們班堅守一座地堡。第一天,排長的腿被炸斷;第二天,班長胸部受傷;第三天,全班傷亡很大。最後,當敵人再次衝上來的時候,地堡塌了,副班長犧牲,連卜鳳剛算上,陣地上隻剩下三個人。卜鳳剛說:“咱們三個人要活活在一起,要死也死在一起。”三個人在陣地上又堅持了四天,四天裏他們甚至還出擊了一次,因為他們看見連裏派來增援的三名戰士被敵人的機槍射倒在半路上,卜鳳剛爬出去救他們,爬到半路他打死了一名敵人,帶回來一名俘虜和一挺機槍。十四日那天,卜鳳剛帶領兩名戰士向國民黨軍的陣地爬去,然後喊:“錦州已經給我們打下來啦!繳槍吧,我們不為難你們!”竟然有十幾名國民黨軍士兵帶著機槍跑過來投誠了。受到鼓舞的卜鳳剛送回俘虜後再次爬出去,盡管陣地上炮火猛烈,但他仍然爬到了最前沿,他在那裏喊:“錦州已經被我們占領了!你們什麽辦法也沒有了!投降吧!”幾分鍾之後,又有十幾名國民黨軍士兵跑了過來。卜鳳剛回到戰壕後,戰友對他說:“你應該得到一枚毛澤東獎章。”——西蒙諾夫記述道:“他覺得在他的生命裏似乎有某種東西已經起了變化”,“七天以前,他,一個立下決心要保衛自己的土地和為自己父母複仇的青年農民,第一次用步槍向敵人準確射擊。而現在,七天之後,他已經成為了一個飽經鍛煉的戰士了”。

  後來成為中國當代著名作家的高玉寶,那時是三十五團的一名通信員。戰鬥最激烈時,三十五團的兩個通信班隻剩下五名戰士,而電話線已全部被炸斷,傳達命令隻能靠通信員。十四日下午十五時,團長命令高玉寶通知九連上六號陣地,因為六號陣地上已經沒有人了。高玉寶跑到九連,九連正在吃飯。接到任務後,指導員對全連官兵說:“大家吃飽了!這是我們一生中的最後一頓飯!”第二天中午,團長再次喊高玉寶,命令他通知警衛連上來,因為六號陣地上又沒人了。這一次,高玉寶跟隨警衛連上了六號陣地。正是國民黨軍獨立九十五師衝鋒的時候,高玉寶看見了令他一生難忘的情景:一個彈坑裏,九連幸存的一名戰士在往外爬,想去抓前麵的機槍。戰士的腿已經斷了,隻有一片肉皮連著,但斷腿被一截樹樁掛住了。戰士掙紮幾下之後,從腰間把刺刀拔出來,向斷腿處剁了幾下,把腿剁斷,然後他抓起斷腿向已經衝到麵前的敵人扔過去。就在敵人愣神的瞬間,戰士的機槍響了。增援的警衛連被敵人的火力封鎖,陣地上那個斷了腿的戰士又從土裏扒出來一個眼睛被炸瞎的戰士,兩個人一人壓子彈一人射擊。警衛連衝上來的時候,把兩個戰士抱起來要送他們下去,可兩個人都不願意,說他們可以自己爬下去。戰鬥結束後,高玉寶試圖找到這兩個戰士,但是沒有找到——很多年以後,高玉寶到塔山去掃墓,在塔山戰役的花名冊裏找到了這兩個戰士:失明的戰士名叫寧吉高,斷腿的戰士名叫馮兆生。

  守衛塔山正麵陣地的三十四團,戰至最後全團隻剩下二十一人。

  高玉寶所在的三十五團,全團幸存者不足百人。

  在以後的日子裏,高玉寶長久地懷念著全部陣亡在六號陣地上的九連,不知道這個連的弟兄們最後的那頓飯吃飽了沒有?羅奇決定,十五日休戰,準備一天,十六日重新發動進攻。

  但是,一切都晚了。

  十六日拂曉,錦州守軍的一名副團長僥幸逃出重圍跑到塔山,他證實了錦州已經失陷、範漢傑全軍覆滅的消息。

  企圖從塔山增援錦州的將領們頓時緊張起來,因為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能否拿下塔山,而是林彪的主力會不會掉頭來打自己。十六日上午,蔣介石再一次飛抵葫蘆島。大家在機場等候的時候,突然飛來兩發炮彈,落在距機場千米遠的地方,大家一下子覺得還是不讓總統的專機降落為好,可是“美齡”號專機已經落了下來。蔣介石一言不發地上了一輛吉普車,前往第五十四軍軍部,一進屋他就開始大罵:“你們不是東西!給了你們這多部隊,又配備了海空軍協同作戰,用了幾天時間,連個塔山都攻不下,你們不配為黃埔生和總理的信徒!”不一會,一封電報被送到蔣介石手上,“侍從遞給他一副金框的花鏡,在陽光照射下,但見他兩鬢霜白,麵有倦容,眼眶內飽含淚水,兩手捧著電文邊看邊在顫抖。看完了,他狠狠地說:‘我和他們拚了!’”

  蔣介石時年六十一歲。

  曆經漫長紛亂歲月的花甲老人落淚何為?

  今天,塔山村東山岡上矗立著一座紀念碑,碑文的最後一句是:

  塔山阻擊戰光榮犧牲的烈士們,永垂不朽!

  
(責任編輯:周夢雅(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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