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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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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浮的荷爾蒙 (上)

(2022-07-17 08:45:27) 下一個

輕浮的荷爾蒙 (上)

 

木愉

 

墓地是生命的終點,也是生命的起點;墓地是死寂的所在,也是熱烈的場所。得到這個結論,是因為想起了縈繞在墓地間的那些性愛。

 

本斯·陳到這家墓地工作,才是幾個月的事情。他還在青春期裏,荷爾蒙依舊如岩漿時刻準備著奔湧而出。從舊金山歸來,就如從戰場上铩羽而歸。高中畢業後,他就到了布魯明頓,在這裏的七八年是他青春的紅色火焰飄舞的歲月,在風景如畫、綠蔭處處的校園裏,男歡女愛在他和一個個異性間上演,有時是刻意的,有時是隨意的;有時如露水在太陽升起後消散,有時如仲夏夜一樣悠長。這些異性中,有來自波斯尼亞的,有來自保加利亞的,有來自土耳其的,也有來自拉美國家的,更多的就是美國本土的。每每一回想跟這些姑娘們的交往,本斯就如同親曆了萬國博覽會。

 

本斯有一幅英俊的外表,頭發黑而卷曲,五官凸凹有致,舉手投足儀態萬方,頗有青年費翔的風采,這對很多女性,尤其是對那些長相平平的,是很有殺傷力的。毋庸置疑,在兩性交融的那個時刻,雙方是真誠的。這裏的真誠是指雙方都有獲得歡愉的衝動,也指雙方並不謀求超越歡愉之外的深遠的那些東西,比如家庭,比如財富。這當然說不上是崇高,但也並不可鄙。故而我用了真誠這個標簽。真誠在這裏的意思是簡單明快,沒有除了歡愉之外更多的訴求。這麽說起來,這種真誠有點跟動物性相似,之所以說相似,是就雙方的直接訴求而言。而這種真誠還是具有人性的特質的,這是指雙方互洽,彼此的意誌和情感互不抵牾。

 

如果本斯一進大學伊始,就選擇了那些經世致用的專業,那他跟女性的交往也許會呈現不一樣的狀態。至少,會多一點塵世的色彩,比如雙方有著結婚甚至生兒育女的憧憬。但本斯進的是音樂學院,學的是大提琴。從音樂學院裏出來,也許隻有百分之五的人會找到一份跟專業相關的職業。本斯的大提琴下,流淌的低沉的旋律實在太形而上。他拉動琴弦的那些姿態猶如火焰一樣跳躍,可以打動姑娘們的芳心,卻帶不來那些具象的現鈔。就這點而言,他不如那些在鋼管上扭動四肢的舞女。

 

畢業以後,他在一個個交響樂團虔誠地尋找,試圖獲得一個謀生的位置。某個時刻,他甚至得到了秘魯一個交響樂團的麵試。在希望和失望地較量下,幾年一晃而過。他回到了他的故鄉舊金山。舊金山是個富足的地方,千千萬萬個富翁在這裏成長,千千萬萬個企業在這裏孵化。美元在這裏仿佛都變成了大麵額紙幣。在這種富足的地方,人卻並不都富足。恰恰相反,因為富足不是均勻分布,很多人會感到越發窮困,在周圍的富足氣息下窒息。本斯就屬於這些人中的一個。

 

本斯的父親是波蘭猶太人後裔,在本斯還讀中學的時候,就跟一個女人出軌,拋棄了本斯和他母親。母親先是痛不欲生,不過,看到麵前已經有些茁壯的本斯,她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她斷然把本斯的姓改為自己的姓,又含辛茹苦把兒子養育成人。猶太人跟中國人混合的血液並沒有給本斯帶來對財富的精明。在母親家族的提攜下,他在舅舅一個朋友的園林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開始是揮汗如雨,種樹栽草。後來到了一家物業管理公司,從藍領做到白領,最後終於做了部門主管。正在這個位置上得意的當兒,公司改組,新來的總經理把他給裁了。他倒也不是十分痛苦,仗著有一點積蓄,他決定離開舊金山,四處雲遊。說是雲遊,其實隻是回到中西部。在肯塔基朋友處逍遙了一個月,然後就到了布魯明頓。

 

布魯明頓這個小城是一片溫潤而蠱惑人的樂土,很多人到這裏來本來是來拿學位的,不久,卻就愛上了這個地方。以至於拿到了學位之後,就喪失了到外麵世界去尋求精彩和出息的動力和興趣,在這裏慵懶地生活下來。

 

本斯也一樣,在這家大學的校園裏消磨了八年,就如中了迷幻劑,不再舍得離去。他先是在一家日本餐館裏送外賣。雖然老板極其吝嗇,隻提供不帶菜的白米飯,但本斯還是在這裏一日又一日地打拚。要不是一段情事的挫折,他也不會離開布魯明頓的。

 

那段情事發生在他跟一個少婦之間。少婦叫南希,高中沒有上完,就因為懷孕而輟學了。本斯是在一個加油站跟她邂逅的,套了幾句近乎,本斯就向她要了電話號碼,之後就跟她通了短信。雙方第二天晚上就去了酒吧,喝了幾杯馬提尼,彼此就不再矜持,不僅語言輕薄滾燙,而且還如同情侶般在吧台邊熱吻起來。

 

接下來,本斯就到了南希家,兩人很快把對方脫得精光,在沙發上痛快淋漓、雲雨一場。也許南希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調情做愛就少了好多禮數和鋪墊,多了些狂野和本真。本斯獲得的暢快瘋狂而新奇。南希把本斯帶入性愛的全新境界,讓本斯欲罷不能。從此以後,在本斯的心目中,南希的存在就是一個性的存在,她所有的優點

所有的吸引力都聚焦在性這一點。南希就如性的可卡因,讓本斯無可遏製地上癮了。

 

本斯索性入住南希的公寓,公寓變成了兩人的愛巢。這裏所說的愛巢不能從一般意義上來理解。這個愛是做愛的愛,所以所謂愛巢就是做愛的巢。每天兩人下了班,安頓好南希的幼女,然後就享受美酒和性。日子這麽過著,本斯覺得他的人生一下變得很圓滿了。

 

甚至到了感恩節,遠在舊金山的母親來電要他回去,還寄了買機票的錢,並威脅他道:“你要是感恩節前不回到舊金山的話,就永遠別回來了。”本斯收了支票,卻沒有買下那張回到舊金山的機票。他和南希在感恩節的那個夜晚,點燃紅色的蠟燭,在迷醉的光暈包裹下,度過了銷魂的分分秒秒。

 

某一天,他跟南希的天空終於飛來了陰雲。南希跟他的一個密友暗通款曲了,這讓本斯痛苦不已。不過,本斯不久就平複下來,他選擇忘卻和寬容,隻要南希接納他,繼續跟他在一起。在本斯的心目中,忠貞這個概念是沒有份量的,他自己就沒有什麽份量,所以也不能要求對方用忠貞來等價交換。兩人還是在一起,不過當初的水乳交融卻不複存在。本斯覺得南希開始不可理喻。是的,南希經常歇斯底裏,並沒來由地對他瘋狂吼叫。終於,南希把他掃地出門。

 

成了南希棄兒的本斯不再感到布魯明頓的親切,他感到自己也被這個多情的小城拋棄了。本斯就是這樣滿懷一腔痛苦和無奈回到了舊金山的。而這次重回布魯明頓,一半是是因為對布魯明頓安樂窩溫情的懷念,另一半是對南希的幻想。

 

兩年過去,他對南希的所有厭恨都像浮塵一樣被他打掃得無蹤無影,關於她的所有印象都塗滿了玫瑰色。他身上的荷爾蒙又在為她而沸騰。他有些顫抖地撥通了她的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了她的聲音,說不出的誘人,他的身上一種異樣的激動迅速在身上貫通。“嗨。我是本斯。你都好吧。”對方顯然有些吃驚,沉默著沒有立刻回應。過了好幾秒,她才答道:“都還好。你也好吧。”本斯道:“我回到布魯明頓了,我們可以見個麵嗎?”南希遲疑著,又隔了好幾秒,才答道:“好吧。不過,今天明天都不行。很忙。”聽得出來,南希沒有跟本斯見麵的興趣。當初那些曾經在她和他之間燃燒的欲火早就冷寂了,連灰燼也不複存在。本斯並不以為意,依舊對她充滿期待。“好的,那你什麽時候合適,我們就什麽時候見麵。”南希冷冷地應付道:“那就先定下個周末吧。如果有變化,我再告訴你。再見!”

 

幾經周折,兩人終於在以前常去的藍月酒吧見了麵。開始南希還有些刻意保持距離,本斯百般討好,為南希買下一杯又一杯酒。酒酣耳熱之下,南希不再設防。兩人飄飄忽忽走出酒吧。外麵走廊正在裝修,兩人鑽進臨時搭起的帆布工棚裏,跟野狗一樣在地下翻騰了一場。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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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3)
評論
木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水沫' 的評論 :
謝謝你的提醒!不然都忘了這塊園地了。田園將蕪,歸來也。
水沫 回複 悄悄話 墓地和性愛,有意思的角度~~~
水沫 回複 悄悄話 沙發!歡迎回到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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