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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九年:河北群賢

(2010-04-01 12:08:41) 下一個


李靖岩

於2009-04-12 00:30:55


———有些事情看似荒誕不經,其中卻隱含苦澀的哲理。

許攸最近的狀態很不正常。

建安五年他在關鍵時刻棄袁奔曹泄露軍機引發了官渡之戰的轉折。

然而此後他即默默無聞。

史籍上並未記載曹操對他功業做出的褒賞,許攸也許正因此而憤憤不平。

這也可以理解。

然而許攸的對策是恃功而驕。

最初,他和曹操袁紹張邈吳班等人互為朋友,交情不錯。

但此刻曹操既已身為大漢王朝宰相,而許攸仍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呼其字孟德,並且語帶戲噱,這不能不令曹操心生反感。

盡管在許攸而言,也許隻是一種暗地裏提醒曹操的方式。

但事實上卻傷害了曹操的威嚴。

而且所謂”卿不得我,不得據此州”或“不能入此門”等等,則更狂放到將除已之外一切因素置之不理。

這傷害的就不隻隻是曹操一人之威嚴了。

曹操決定對付許攸。

許攸的錯誤是他沒搞清楚情況。

盡管其人的確在官渡之戰中因貢獻情報而居功甚偉。

但真正勝利的取得卻是多方麵多因素密切相關錯綜複雜的。

舉凡曹操本人的英明決斷,謀臣們的運籌帷幄,諸將士卒的努力用命,後方的艱苦補給與死守均是不可或缺的因素,而不單隻情報。

情報於取得勝利是重要因素,但並沒有必然關係。

五五年我軍第一次授銜時,情報戰線的卓越工作者李克農還是在毛澤東親自過問下才得破格授予上將軍銜。

倘若將我軍二十二年輝煌勝利盡歸於情報戰線,則置數百萬浴血拚殺舍生忘死的英雄戰士於何地?

許攸對自己的功勳估計太高,又對他與曹操的交誼估計太深,因此得出的結論與事實存在偏差也就不足為奇。

許攸大概忘記了或並不清楚曹操剿平張邈的事。

張邈與曹操的交誼之親厚隻在許攸之上。

當曹操之父曹嵩在徐州被陶謙的部下殺死時,曹操矢誌複仇,揮師盡出。

因為是給父親報仇,所以當時凡能參戰的夏侯、曹兩族盡數參戰。

家中空虛。是時曹操向他的妻兒交代說,吾若不還,往依孟卓!

所謂托妻獻子,已是古人交誼之頂級。

及至曹操班師回來,張邈往迎,兩人執手相對唏噓的場景曾令夏侯敦、曹仁這樣的至近親族均為之感動。

然而當張邈選擇依附呂布對抗曹操時,曹操照樣眼睛都不眨的將張邈一族殺個精光。

倘若許攸對張邈的結局有所了解,他大概不會再這樣肆無忌憚的對曹操大發狂言。

然而他卻已沒有機會追悔,終於在建安九年被曹操尋釁處死了事。

實際上許攸縱有不平,卻並無反叛曹操之心。

兩年之前,袁紹已然在連番慘敗中吐血而死。

許攸其才並不足以自立,其勢又無人可以依附,也就自然沒有反叛曹操的必要。

倘若他不爭不競,謹言慎行,則雖不期以富貴,安度餘年應無問題,此刻卻已竹籃打水。

然而許攸雖死,河北袁紹勢力尚未完全平定。

袁紹本人雖已在建安七年亡故,但長子袁譚、次子袁熙、三子袁尚均在。

之前三人均曾各居一州,此外還有袁紹之甥高幹,這是袁家下一代勢力的主要陣容。

即使經過數次慘敗,袁家百足之蟲,畢竟還有相當潛力。

倘若並力前來應付,則曹操雖然不懼,一一收拾仍要費些手腳。

好在從建安七年到九年,三年之中,盡管曹操的鐵騎始終如雲幕般籠罩在河北土地上,但袁家三子竟在忙著內鬥。

這使得曹操可以從容籌劃,並且可能在建安九年攻下袁軍大本營。

後來被稱為五都之一的鄴城。

之前,袁紹的同盟劉表曾經就此寫過一封言辭懇切的長信以勸諫內鬥中的袁譚和袁尚,但兩人均不聽從。

按照一般的傳統觀念,既然外有強敵,兄弟當然應該停止內鬥,攜手禦侮。

然而袁譚和袁尚的內鬥除爭奪袁紹嗣子地位外,尚有其他含義。

此時河北最有智謀的兩個謀士田豐、沮授已皆死。

這兩人被孫盛評價為堪與張良、陳平相比擬的奇才。

二人既死,其他一班謀臣幕僚雖有智謀,而已無大格局可以高屋建瓴。

蝸角蠅頭之戰仍在持續,卻已成為後世的迷惑。

實際上單以個人智謀而論,擁護袁譚的謀臣審配、逢紀與擁護袁尚的謀臣辛評、郭圖雖然各有弱點,並非國士之器,但既能在堂堂一州中脫穎而出,也必自有些過人之能。

並非隻如禰衡一般的批評家。

但倘若此刻真是禰衡主政,則戰事也許倒可輕易化解。

因為禰衡雖然狂傲,其奉行的卻是先儒正法傳統禮儀。

自然會恪守兄弟相親的古訓而中止戰爭。

相反審配逢紀辛評郭圖四人雖然彼此攜二,不惜內鬥自耗,正是因為他們都看到了其中隱含的深層的現實利益,並且爭先恐後去搶奪之。

在局外人看來似乎不可思議,而實際上在他們的立場上不但言之成理而且事非得已。

試以吳思先生的《潛規則》一書的基本思想來重複一下袁譚袁尚雙方的判斷過程。

首先,按《潛規則》中的基本規則即暴力為王和利已主義。

因袁家三子一甥皆曆州郡,均有過實踐工作經驗。

幹的好壞先擱一邊兒,一件事情對自己有沒有好處還是分得出來的。

審逢辛郭四大謀士在本質上並非書呆子。

決定他們的思考方式即便不是完全潛規則式也是會受其影響的。

倘若三子四謀士都是奉行禮法的理想主義者,此時早已聯手與曹操死戰了。

其次,分析袁家兄弟內鬥的背景,必須要從袁曹中原相爭這個大背景出發。

而這個大背景是時還存在。

因此第一明確曹操是袁家的公敵;第二明確袁曹兩家正在以暴力爭奪冀州統治權;第三袁家的大家長袁紹已病故,嗣子未確立。

然後展開具體分析。

一、袁曹兩家既為敵手,則在相當一個時期之內彼此均不會輕易與對方言和。

就曹操而言,曹操此時耗費了極大的代價好不容易才取得戰場上的上風。

河北袁家潛力頗深,倘若貿然言和,留待諸袁養成勢力卷土重來,豈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因此全麵的求和幾乎是不可能被接受的。

事實上曹操這幾年也是身不離鞍,哪裏有仗就望哪裏撲。

而就諸袁而言,首先倘若袁紹在位,他也不會求和。

因為他明白曹操決不會答應求和。仗打到這種程度無條件和解是不可能的。

倘若割地求和,割再多的地對曹操來說也不如完全占領來的痛快來的一勞永逸。

但是現今情況是袁紹已逝世,諸子爭位。

二、而諸子爭位的本質是什麽?

倘若是和平年代,則爭位的本質是對先君權力的繼承權的爭奪。

一旦奪位成功,即可承緒父職,居高位,掌大權,綰雄兵,好處不言而喻。

但是現在是戰亂時期。

承緒嗣子在道義上就將一並繼承守土複仇之責。

也即成為反抗曹操進攻的主力。

而這就要牽連到另一個重要問題。

即三、即使諸袁聯手能不能打得過曹操?

這個問題才是至關重要。

倘若能,則無論將來如何內鬥也存在諸袁聯手先將曹操打出去的可能。

因為此刻的聯手代價是日後的可爭奪權力的增多。

山上的桃子更多。但顯然曹操不是那麽好打的。

打仗不能僅靠熱情,曹操將略不世出,而諸袁這邊則不但大家長袁紹已死,而且主要的將領顏良文醜淳於瓊、主要的謀士田豐沮授均已死,另外主要的將領張郃高覽則已投奔曹操,己方所餘審逢辛郭四謀士以及馬張焦張二呂諸將不過是些二流貨色。

倘若與袁術、公孫瓚這些一般諸侯相較,還有一戰之力。

曹操麾下謀臣猛將燦如星河,己方在幾次慘敗之下兵力都已不占上風,治下也已百姓騷動,民心不定。

而將帥謀士又皆不如人。

想要取勝可以說希望渺茫。

而倘若不能,則袁尚和袁譚出於利己主義就不得不為自己考慮更多。

首先,力不能敵而堅持作戰,則下場除覆滅外別無他選。

其次,這條規則也適於對方。

也即可以利用共同強敵來打壓其他勢力,同時盡量保存己方勢力,以本土優勢而與曹操僵持。

一旦取得戰機上的轉變則不但可以收複冀土,亦可以趁機消滅潛在的敵手,真是一舉兩得。

即使不成,也因有鋪墊而較有轉圜餘地。

稍有一些曆史知識的人看到這裏都應該感到比較熟悉了。

因為這個政策,就是現代中國史上著名的“攘外必先安內”。

隻是袁尚袁譚兄弟之間說不上有什麽進步與落後革命與反動之爭而已。

兩人的目光和能力比千餘年後爭雄於中華大地的那兩位差之遠矣。

然而在強敵進犯之時他們采取的策略卻與後世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曹操的角色由日本侵略軍代替而已。

太陽底下無新事,此言果然不虛。

然而還不僅如此。

政策的不同導因是權力集團的不同。

袁尚袁譚兄弟爭位,背後則是審配逢紀和辛評郭圖四人兩邊的角力。

四人之前便互不能容,勢成水火。

至於何以至此則已經不得而知。

引《英雄記》則審配與逢紀亦不睦。

這四個人適合打麻將。

但現在是兩兩打橋牌,配合不當則後果嚴重。

結果“太祖北征譚、尚。譚軍黎陽,尚少與譚兵,而使逢紀從譚。譚求益兵,配等議不與。譚怒,殺紀。”

逢紀竟死於同輔袁尚的審配之手。

最初,當袁紹病亡時嗣子並未指實。

倘按眾之意,則長子袁譚已順利即位,名分既定,就可以以他為中心號令諸袁並力抗曹。

但這隻是理想主義。

因為審、逢和辛、郭彼此不相容。袁譚即位,則辛郭得勢,審逢處境堪憂。

按審配號稱河北烈士,有忠直之節,後來死守鄴城,殫精竭慮,並非尋常小人。

而當袁譚即位時審配極力反對,以至橫生枝節,兄弟反目,其中必有原因。

要麽就是雙方鬥爭太烈,倘若袁譚得即,辛、郭二人決不會放過審配,弄不好便有殺身滅族之大禍,要麽就是另有別情。

又按《先賢行狀》之記述,則審配獨守鄴城,至支撐不住時竟殺還在城中的辛評一家泄憤,則其人雖忠直,卻稱不上有忠厚之風。

以至於其侄審榮竟也不忿乃叔之作為,開門納曹軍入。

可見審配所顧及的並非其家安危,那麽就是更重要的問題了。

這個問題是什麽呢?

說來令人歎息,乃是嫡庶資格。

《三國誌魏書袁紹傳》注引《漢晉春秋》中記述了一封審配寫給袁譚的書信,就中可見一斑。

“昔先公廢絀將軍以續賢兄,立我將軍以為適嗣,上告祖靈,下書譜牒,先公謂將軍為兄子,將軍謂先公為叔父,海內遠近,誰不備聞?且先公即世之日,我將軍斬衰居廬,而將軍齋於堊室,出入之分,於斯益明。”

原來似乎袁紹曾將袁譚續統其兄,因此按本朝禮儀袁譚已無資格成為袁紹嗣子。

然而審配又說袁紹曾確立袁尚為嗣子,這卻與本傳“紹愛少子尚,貌美,欲以為後而未顯”不相合。

因為袁紹三子,即使審配寫道袁譚已失去資格,但還有袁熙在。

倘若不確定袁尚的嗣子身份,則按慣例立嫡立長,排下來應該是袁熙。

袁尚還是撈不著,因此審配才不惜在書信中直接將袁尚樹為嗣子。

這封信雖然寫的誠懇周至,以至於袁譚看後竟然登城垂泣,但終因其中政治傾向太明顯而使文中的真情無用。

因為文中點名使袁譚處置郭圖,並將其作為兄弟和睦的前提條件,郭圖是時就隨侍在袁譚身邊,這個條件他不會接受。

事實上,審逢辛郭四人哪怕有一個心胸坦蕩可銳身自任者,事情也不至於激化到這種地步。

其實嚴格說起,這四人都不算什麽壞人。

除逢紀因與審配不睦而被審配借袁譚手殺死之後,另三人均以身殉主。

審配被擒不降而死,郭圖死於亂軍,辛評則因被袁譚懷疑而氣悶而死。

似乎均可稱為袁氏忠臣。

但除此一節,四人也實在瑕過於瑜。

即使四人的忠也都帶有強烈的名利心。

逢紀構陷田豐,竟至謀主冤死。

郭圖嫉毀張郃,乃使良將投敵。

審配於四人中最稱忠直慷慨,而尚不能容逢紀與辛評妻子,其給袁譚的書信也不盡不實。

雖以兄弟之情相感,袁譚也實在不敢去。

鬧不好審配一翻臉連他照殺。

其人所求已非金珠財寶等實利,而是所謂忠直之名。

最初本是名分之爭,而漸由齟齬演成兩不能容,各不相下,以致起兵相攻殺,彼此親族子弟生死皆卷入其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屁股決定腦袋,也就無所謂冷眼觀世事了。

就是智略高明如沮授者,當年渡河之時也有“會其宗族,散資財以與之曰:‘夫勢在則威無不加,勢亡則不保一身,哀哉!’”的言行。

蓋其自身智略固能窺破機奧。

但宗族盡在,既無能力妥善保護之,也就隻能盡人事而聽天命。

審逢辛郭四人彼此互不能下,也未必僅是個人之恩怨,此時更已互相糾纏,深不可解。

如辛評之弟辛毗因兄仇而切齒痛恨審配一樣。

而在他們的操縱下,袁氏兄弟終於從兄弟而演化成兩個勢不能共存的權力集團。

各有其主,各有其輔。

紛亂的利害關係由上及下交織在一起,由此牽連出無數錯綜複雜的權衡與計算。

每一個權衡與計算均有其成立的意義和具體環境,然而每一個具體環境均有不同,以至於河北無數英傑的無數個出於自身的權衡與計算形成四麵八方的分散力量,而不能最終聚合成一股強大力量為袁氏所用。

太多的聰明才智和精力能力在其中耽誤,對耗,浪費。

直到最後整個集團終於承受不住四麵八方的分力或從外界而來的更強大的壓力而轟然分散。

如果說這是黑色幽默,則它太沉重。

如果說這是悲劇,卻又讓人不禁苦笑。

這四人不久以後均相繼離世。

但四人之一辛評的弟弟辛毗卻歸附了曹操。

辛毗當年曾在曹操麵前侃侃而談袁氏兄弟反目的原因和意義,有理有據,令曹操也頻頻讚成,其才智隻怕還在審逢辛郭四人之上。

但同為袁氏舊部且關係密切,四人的脾氣卻能從辛毗身上略見一斑。

辛毗日後是與楊阜和高堂隆並列的有魏一代三大直臣之一。

引《三國誌魏書辛毗傳》

帝欲徙冀州士家十萬戶實河南。時連蝗民譏,群司以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與朝臣俱求見,帝知其欲諫,作色以見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毗曰:“誠以為非也。”帝曰:“吾不與卿共議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廁之謀議之官,安得不與臣議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內;毗隨而引其裾,帝遂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無以食也。”簾遂徙其半。嚐從帝射雉,帝曰:“射雉樂哉!”毗曰:“於陛下甚樂,而於群下甚苦。”帝默然,後遂為之稀出。

可見這位老兄性子就是這麽直。

這是天性,難以改變。

按辛毗並非拘泥不通世務之人。

文帝曹丕初即位時曾摟著辛毗的脖子跟他說“辛君知我喜不?”關係如此親厚,而有時說話都能令皇帝啞然。

當年審逢辛郭四大高手倘若都是這個水平,不但彼此不睦是正常的事,袁紹能從四人互相攻訐中幸存下來已是奇跡。

終於這種內鬥使災難性後果不斷升級。

攘外必先安內既然行之不通。

袁尚袁譚彼此互不能下,則事態自然發展到下一個階段。

袁譚和高幹先後率部投降曹操,而後作為曹操軍的一部來進攻袁尚。

這個階段也有一個熟悉的名字:曲線救國。

河北群雄雖然彼此洶洶互不能下,然而真正投降曹操的並不多。

不過辛毗張郃有限數人而已。

而袁氏諸子包括袁譚均未想過真正投降曹操背父求榮,這一點比劉表之子劉琮強出甚多。

袁譚和高幹既然抱著曲線救國的目的而加入曹軍,則名義上雖已歸附,實際上仍然保留著自己的軍隊甚至人脈。

袁譚對投降曹操的袁氏勢力的拉攏行動不久就為曹操所知。

這當然是曹操所不能容忍的,而袁譚高幹也因此降而後叛。

初時為獎掖先進,曹操對投降的袁譚和高幹待遇甚優,並許配自己的女兒於袁譚。

但當建安九年曹操大軍攻破袁軍大本營鄴城時,袁譚還是從背後反起,攻略州縣。

僅僅數月之後,建安十年正月,袁譚戰死。

而袁熙與袁尚則遠走遼東。

兩兄弟一直到建安十二年才被完全消滅。

但在此之前的建安九年,河北袁氏作為一個曾經強盛的勢力已經在這片土地上落下旗幟。

建安九年,也即公元204年。

這一年中曹操攻克袁氏主城鄴城。

擒殺審配,盡逐袁氏諸子。

四年以來與天下間最強盛敵人的苦戰終於勝利。

曹操進入鄴城,正式接管冀州,在袁紹的墳墓前,曹操感慨萬千,麵前這堆黃土之中曾躺著自己青年時的摯友和一生最大的敵人。

他曾親眼看著此人名動京華,看著此人在董卓麵前昂然引刀曰:天下健者,豈唯董公?

看著他建立起天下最大的諸侯勢力,威震六合,名動八表。

又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上絕路,終於倒下。

而此人的倒下在極大程度上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直到擊敗了這個人,並且取得人口三十萬戶的大州冀州,曹操才真正第一次有了無敵於天下的感覺。

是年他已五十歲。

雖然精力尚旺,也自知人生路程過半。

回想當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引《三國誌魏書武帝紀》

初,紹與公共起兵,紹問公曰:“若事不輯,則方麵何所可據?”公曰:“足下意以為何如?”紹曰:“吾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眾,南向以爭天下,庶可以濟乎?”公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禦之,無所不可。”

此間還有一事不可不提。

建安九年,開進鄴城的浩浩蕩蕩的曹軍部隊中有一個十八歲的青年叫做曹丕。

這一年他的父親擊潰了袁紹餘部,而他則被袁紹的餘部擊潰。

這“餘部”是袁熙的妻子,一個姓甄的姿容明豔的女子,日後關於她的傳奇將傳誦良久,而她將成為魏國的皇後,魏明帝曹睿之母。

一個舊的時代即將過去,一個新的時代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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