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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莊記事四

(2009-03-21 12:44:51) 下一個

第一次對克勞斯有印象是中午食堂吃飯,他跑來坐我對麵,伍麗坷對我介紹,hi,克勞斯你見過的吧?

 

沒有。

 

我誠實地搖了搖頭。克勞斯的臉紅了。伍麗珂也是。

 

後來才知道,我們確實見過。而我也確實忘記了。

 

後來克勞斯就成了我的同事。伍麗珂成了我們的頭兒。

 

第一次跟部門的人出去聯絡感情,我們三個同一組的人坐一起討論分配工作。克勞斯對伍麗珂稱“領導”, 伍麗珂眉開眼笑,但又有點扭捏:什麽領導,senior而已。

 

好個拍馬屁的。 我在心裏暗叫一聲。

 

過不久,食堂裏就貼出了黃色的標語:去Kasow度假,在Hamburg工作!

 

聽說,石油產品那邊整個會計部門都要遷到波蘭去了。一百多人的部門就這樣要消失了。

 

工會的人製作了很多宣傳單,小徽章什麽的。克勞斯的脖子上,就掛著一個。

 

聽老板說,要解散的部門,就是克勞斯以前工作的地方。

 

那段時間,每次中午吃飯,克勞斯總是跟他的舊同事一起。工會的抗議持續了一段時間,標語就摘走了。這個部門的人去向如何,好像也沒有人關心了。這是個組織結構極複雜的跨國公司,人員流動又很頻繁。工會的行動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但是真正有沒有起任何的作用,就難說了。

 

而克勞斯還一直掛著他的黃色的小徽章。

 

不久,大家的信箱裏收到一張紙。哈,德國公司也組織義務獻血。中午吃飯的時候,有同事說,聽說每年獻血一定數量,是對身體很有好處的事。沒有什麽人附和。到了獻血的那一天,克勞斯說了一聲:我去獻血了。就揚長而去。

 

中午克勞斯回來了。胳膊上和脖子上分別貼著小塊的創可貼。是怎麽回事?我好奇地問。

 

沒什麽,就是抽血。然後給我們準備了早飯。完了之後可以吃。我每年都去。

 

克勞斯是同事中唯一去獻血的人。

 

又一次,吃過飯大家一起在公司周圍走走。談起附近的監獄,我說:有一次我看見運送犯人的大公共汽車經過我們。在電視裏看過這種車的介紹呢。

 

嗯,我坐過的。克勞斯講。

 

我以為他在開玩笑。一時沒有追問。但很快他就自己講了:

 

那時我還是學生,我們去遊行抗議核廢料的運送。警察把我們裝上這種車,運到警局去。車裏都是很小的小隔間。一共可以坐15個犯人。車子就來回開,一趟一趟把抗議的人運走。半夜的時候,再把我們放出來。不過都是放在很偏僻的鄉下。

 

那你豈不是要走路回家?

 

沒有,組織遊行抗議的人也有大巴士在放人的地方等著 。我們下了警察局的車,就上我們自己的車,再運回到抗議地點去。

 

有沒有人打你?

 

沒有,就是抓著你的手腕。克勞斯用力捏著我的手腕。就這樣讓你上車。不過也有些警察會把你的手反轉背過去。你知道,有些警察喜歡這樣。

 

最好笑的是到了早上,放出來的人和那些警察經過一夜的折騰,都去了一個地方吃早餐。我們還互相打打招呼。那些警察是從全國各地調過來的,有些還在休假就來了。

 

克勞斯回憶著,還有一點同情警察的說。

 

最近,超級帥哥老板要調離了。正好適逢克勞斯去英國度假,不能跟老板惜別。度假的前一天,克勞斯早上來上班,手裏拿著一支奇怪的“花”要送給老板。花的柄是一根樹枝,花瓣是用地圖做的,花心是一團巨大的暗紅色餐巾紙。此花的意義為:到新的城市迎接新的生活。

 

我有點好奇,這是哪裏的地圖?

 

東京。

 

說起來,克勞斯來我們這裏還沒有半年呢。克勞斯拿著他的巨型花。好像有點羞澀地解釋:我自己想要做的, 也不知道老板要調去哪裏,所以......

 

咦,這些德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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