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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送傘談“四人”(下)

(2008-03-23 15:46:25) 下一個

雨後送傘談“四人”(下)

歐陽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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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中央出了修正主義”為什麽沒有人“起來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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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生前多次說,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義”,大家要“起來造反”,
然而等到“四人幫”被粉碎的時候,卻不見了動靜。上海曾經有點苗
頭,結果也歸於煙消雲散。這是為什麽呢?

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在於老毛自身,在於老毛自己的“無法無天”,
在於老毛自己的“全麵專政”。

這裏,老毛其實麵臨一個兩難的局麵:要麽建立一套規則、一套客觀
標準,定義好什麽是“修正主義”、什麽是“走資派”,當“中央出
了修正主義”大家該怎麽辦,對“走資派”因該用什麽程序和方式來
“打倒”。這樣做的問題是:有沒有這樣一套製度和可操作的規則;
即使有了製度規則,老毛自己要不要遵守。老毛顯然是不願意遵守規
則的,如果遵守規則的話,“文化大革命”根本就沒法發動起來。老
毛願意的是自己“無法無天”。老毛自己當球場老板,自己當總裁判,
自己當“四人”隊的教練,自己直接調動球場保安隊。誰是“修正主
義”,誰是“走資派”並沒有一個可應用的客觀標準,一切由自己說
了算,真是方便得很,愜意得很。

但接下來又麵臨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旦自己不在了,繼任的老板便
可以依樣畫葫蘆。他說誰是修正主義誰就是修正主義,隻要他能調動
球場保安,他就可以抓捕任何球隊,宣布比賽結束、自己勝利。而恰
恰這個繼任老板不是“四人幫”而是“三人組”。

說來說去還是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有了製度保障,“四人”
就可以有正當的權利而不會被“一舉粉碎”,但是有了製度保障,嚴
格遵循規則,老毛也不可能發動文化大革命,也不可能有“四人”隊
的橫行;老毛就是不願受製度約束,才組建“四人”隊,發動文化大
革命,讓自己和“四人”隊“無法無天”地橫衝直撞。但是,別人當
了老板也可以照樣辦理,招來球場保安,將“四人”隊抓捕入獄,還
要扣上“反對毛主席”、搞“修正主義”的大帽子。

對此老毛並非沒有認識,他隻是沒有辦法解開這個兩難的死結,衡量
諸多因素,他還是以自己的“絕對權威”為第一選擇。所以他說:
“林彪一夥如上台,搞修正主義很容易。”豈止是林彪,在老毛的權
威體製之下,隨便誰上台,隨便搞什麽主義都是不難的。於是,“中
央出了修正主義”,大家要“起來造反”便成了一句空話。

“四人幫”也不是沒有一兩個死黨,也不是沒有一點權力基礎,上海
就有幾個人提出過“四人”被抓是“右派政變”、是“修正主義上
台”,並且計劃過施行武裝暴動。也有人提出過:即使失敗了,“也
可以像巴黎公社那樣用鮮血教育下一代”。

當時上海真要是有“武裝暴動”,其結局當然是被鎮壓,同時給社會
和人民帶來不幸。但這未必不是“四人”和老毛希望的。然而終歸還
是紙上談兵,牆上畫虎。

事後諸葛亮認為,其根本原因還是在老毛:老毛一方麵號召“造反有
理”、號召“反潮流”、號召“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義,大家要起來
造反”,但是另一方麵推行“無產階級的全麵專政”、“黨是領導一
切的”、“一切行動聽指揮”。其中的“造反”“反潮流”就必須聽
從無產階級司令部的指揮。於是培養出來的幹部就隻能是聽從上級指
示,而不能像巴黎公社的烈士那樣能為自己心中的真理犧牲。上海那
幾個有條件當烈士、為文革犧牲的人,也就是在等這個下命令、等那
個發指示的囉囉嗦嗦之中被繳了械的。

對於老毛和“四人”來說這是不幸,對上海人民來說卻是免遭血和火
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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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人”在曆史上有什麽意義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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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隊被球場保安抓捕之時,球場內外曾是一片歡呼。這就說明,
“四人”不僅得罪了球場的代理老板華國峰、球場保安汪東興、對立
的球隊“元老隊”、“三七隊”,也得罪了大多數的觀眾和球迷。這
一點在老毛去世之前的“天安門事件”即“四五運動”中就已顯現端
倪。其實“四人”不過是為老毛、為老毛的“文化大革命”背了口大
黑鍋。

老毛自己也說過:文化大革命,讚成的人不多,反對的人不少。老毛
知道,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文化大革命“一是打倒一切,二是全麵內戰”。

不論文化大革命有多麽冠冕堂皇的理論、多麽美妙動聽的理想,但
“打倒一切,全麵內戰”傷害的人太多、麵太廣,所以在“四人”被
抓捕、文革被否定的時候有不少人拍手稱快。正如列寧曾經引用過一
句著名的格言說:幾何公理要是觸犯了人們的利益,那也一定會遭到
反駁的。

與此同時,事後諸葛亮認為:文化大革命沒有給多少人帶來多少利益,
所以當文化大革命被否定時,也沒有什麽人站出來捍衛它。

文化大革命使“當權派”中的多數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擊,前麵已
經說過。這使得的“四人幫”失去了“黨心”“軍心”。即使有一些
人在文革中得到升遷,他們也都在文革的不同時期遭受過打擊,所以
並不是完全滿意,例如華國峰、汪東興、紀登奎、吳德、陳錫聯、陳
永貴等等。像“四人”那樣的純粹受益者是少之又少。

知識分子整體被看作“臭老九”,受到歧視。其中的中上層被當作
“反動學術權威”,成為文化大革命的第二打擊對象,受到迫害的程
度較之第一打擊對象“走資派”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的教師群體受
到的打擊尤烈,使中國幾千年傳統的“師道尊嚴”蕩然無存。

文革中青年學生,廣大人民群眾在毛澤東的煽動下起來造當權派的反,
組成了各種不同的紅衛兵和群眾組織。這些組織首先分為保守派和造
反派兩大類,在保守派被打垮的地方,造反派又分裂成不同的派別。
隨著運動的反複,翻來覆去,今日這派得勢,明日那派掌權,保守派
得勢的時候打擊造反派,造反派掌權的時候加倍打擊保守派,也打擊
不同派別的造反派。鬥爭從文鬥搞到武鬥,從拳頭棍棒搞到坦克大炮,
直把個文化大革命搞成了武化大革命。今天整人的明天被整,明天被
整的後天加倍整人,整來整去大家都是輸家,沒有一家滿意。

尤其是青年學生,最後到頭來落的是“上山下鄉”。這些人的怨氣是
可想而知的。

就算是被捧為“領導階級”“領導一切”的工人,得到了什麽實惠呢?
工資幾乎十年沒漲,住房長期緊張,尤其是子女的“上山下鄉”成為
家家戶戶頭痛之事。農民和曆朝曆代一樣,照舊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
貧窮地區很多人缺吃少穿,難以溫飽。

當然,以上這些有可能是局勢所然,不完全是“四人”能掌控的。

但是,也有一些較大的利益集團本可能成為“四人幫”群眾基礎,成
為文化大革命的捍衛力量,卻被“四人幫”和老毛自己削弱:

造反派:文革動亂的高潮時期,人們“鹹與造反”,形成眾多的群眾
組織,不論其動機如何,總之是與文化大革命休戚相關。其中的一些
頭頭如蒯大富、聶元梓、翁森鶴等等成為全國知名的造反派,進入革
命委員會擔任負責人,其中最突出者當然是上海的王洪文。然而,在
文革高潮之後的多次運動,諸如“清理階級隊伍”、“一打三反”、
“清查五一六”之中,受到維護秩序的軍方和重新上台的“走資派”
的毀滅性的打擊,紛紛被整肅,以致下獄。而老毛或者為向軍方和
“走資派”妥協、或者因記恨這些造反者在文革中的失控,竟未加以
援手,江青等人也是聽之任之,令其自生自滅。於是其中絕大多數人
心灰意冷,覺得是被人利用。日後仍然讚成文化大革命的是少之又少。
此乃老毛與“四人”之一大敗筆也。否則今日為文化大革命叫好的人
還要多得多。

工農兵學員:文化大革命廢除了高考製度,大學三年沒有招生。等到
大亂過去,老毛用推薦製度選拔學生入學。以老毛和“四人”的邏輯,
這些人應該是文化大革命的受益者,應該像“百卷英雄”張鐵生那樣,
可能成為“四人”的群眾基礎。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第一,這些人當
中學習成績好的,並不一定對文化大革命真心擁護,反而認為自己早
就該上大學了,是文化大革命耽誤了自己;第二,老毛的“推薦”製
度搞來搞去,搞成了“後門”製度、“關係”製度,包括老毛自己本
人就通過後門送了幾個女生入學,這些人隻領“後門”“關係”的人
情,也不對文化大革命感恩戴德。於是,具有諷刺意義的事情出現了:
在1976年的“四五運動”中不少的工農兵學員成了反對“四人”
的力量。

要說“四人”在曆史上有什麽意義沒有,事後諸葛亮認為:“四人”
的敗落成為一個例證,說明任何政治勢力沒有一個鞏固的、具有一定
規模的利益集團為其群眾基礎都是站不住腳的。正如球隊需要廣大的
球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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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歐陽龍門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飛鴻萬裏' 的評論 :
又要“一切行動聽指揮”。又要“中央出了修正主義,地方要敢造反”,猶如水火不相容,豈可兼得?真是老糊塗了
飛鴻萬裏 回複 悄悄話 耄身前把人從上到下得罪得都差不多了,從他晚年那裏獲得既得利益的已經很少了,指望身後還有大量人出來為他舍生忘死猶如天方夜譚。其實耄被他自己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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