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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18 11:55:14) 下一個
從一個故事說起
作者:錢文軍 2009-5-13

《貓眼看人》出來一個帖子:《中科院:用4個故事詮釋中國》,內容是吹捧老毛的,用四個故事抬高老毛的身價,吹噓他為國家地位所作的貢獻。問題是,擁躉們從老毛那裏學來的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尚不及祖師爺那麽利索,又沒有老毛那等信口雌黃指鹿為馬的權勢,禁不住別人要戳穿它。


別的不必多說,帖子裏“第一個故事發生在19世紀美國的Sacramento市。那裏是加利福尼亞州的首都,是淘金熱的中心,也是華人聚居的地方,有很多華人到那裏去淘金。那裏有一條大河,叫三acramento River,河上有橋。一天,滿清政府有位領事,是一位武官,正在過橋。他身後有兩個美國農民,或者美國礦工,也在過橋。兩人看著這個中國官員穿著滿清花花綠綠的官服,腦後拖著長辮子,很好玩,打賭這個中國外交官會不會遊泳。於是兩人一使勁,就把這位官員扔進了Sacramento河。他不會遊泳,淹死了。然後,什麽也沒有發生,也不會發生什麽,就像這件事從來不曾發生一樣。那個時候,中國人並不認同‘中國’。”


這個故事意在證實清國“落後挨打”,已經到了高級外交官被打死都沒人理的地步,給定時間段為“19世紀”。算一下,自1878年中國駐美國公使陳蘭彬到任起,至1900年為止,還有22年時間可供故事編造者演繹。我們知道,清國一直拒絕遣使的,認定那是有失天朝體麵的恥辱。1858年中美《天津條約》簽訂,美國公使列威廉向清廷官員提議:舊金山已居住華人數萬眾,清國理應派駐領事前往維護他們的權益。清廷官員嗤之以鼻予以拒絕,認為出國者皆不忠不孝,清國不屑為他們派遣領事。根源在於,清廷於康熙51年曾曉諭:“凡出洋久留者,應督行文外國,將留下之人,令其解回立斬”;雍正年間,清廷對移民國外稍微放寬,但要限期回國。雍正6年清廷發布命令:“出洋之人,陸續返悼,而彼地存留不歸者,皆甘心異域,違禁偷往之人,不準回籍”;乾隆年間,清廷視僑民為棄民,乾隆諭:“天朝棄民,不惜背祖宗廬墓,出洋謀利,朝廷不聞問”。後世子孫沒那麽大能耐了,隻會拒絕外交耍賴。


經列強諸國不斷提議,國內開明派不斷上奏,特別是察覺到如不遣使便隻能跟列強派來的下人打交道,吃虧不少,清廷始於1875年改變態度,開始對外派遣公使。首當其衝的是英國,李鴻章征詢意見時竟無人願往,郭嵩燾成惟一報名者。1877年初郭氏抵英,成為中國第一個駐外公使。次年初,經抵美副使容閎積極建議,駐舊金山領事館得以建立。故事編撰者顯然不具備起碼的曆史、外交常識,在加利福尼亞首府(絕非“首都”)虛構了一個領事。要知道,從1877年到1894年,清廷先後在新加坡、橫濱、大阪、長崎、檀香山、古巴、舊金山、紐約、加裏約設立了領事;甲午之後直至1900年,清廷又在仁川、釜山及小呂宋、海參崴、甄南浦設立了領事。故事裏那個“有位領事,是一位武官”,無名無姓,不知從何而來。此外,領事屬總理衙門選派的文官,或可外聘,其地位低於武官。武官屬兵部選派的現役武將,兩者不可能兼之一身;而且,清廷何時派過駐美武官?即使派,領事館也沒資格設武官,隻有大使館才有這個資格設立武官處。且,武官派遣需兩國單獨簽訂協議,並非設立使館就可以安排武官的;武官人選還與大使一樣,必須經駐在國審批方可委任,並無需提供拒絕該人選的理由。如此嚴格審查批準赴任的官員,竟然被故事裏的兩個草民扔到河裏淹死卻無人過問?玩笑開得大發了!第一個故事就編造得如此荒唐可笑,看來隻能扛出“中科院”的牌子嚇人。


無妨舉另一個真實的故事:郭嵩燾抵達倫敦不久,所帶一仆役在街頭遭一倫敦市民襲擊。該下人早在國內就被打慣了的,自然不敢出聲。豈料倫敦街頭目擊者們憤起製服了打人者,扭送警署,並有紳士致信警局,願意為被打者作證,要求嚴懲打人凶手。郭嵩燾沒料到一個奴仆被打竟惹出如此風波,認為不值,遂致函英國外交大臣德比,請求赦免或從輕發落那個打人者。豈料英國外交部以不得幹涉司法為由,嚴詞拒絕,該犯最終被法院重判。郭氏日記中寫道:“此間以禮自處如此,吾甚愧之。”就連派去監視郭氏的副使、守舊派劉錫鴻也頗感慨:“向疑英人僻處海島,惟知逞強,無敬讓之道。乃上下同心,以禮自處,顧全國事如此。”(詳見:《郭嵩燾日記》第三卷;劉錫鴻《英軺私記》)遭襲之仆役尚如此,誰能相信“領事”、“武官”被奪命卻無人問津呢?


事實上,老毛的擁躉們為了掩飾毛“一邊倒”使中國國家尊嚴喪失殆盡,成為斯大林的仆從國這個難以啟齒的曆史真實,除了撒謊造謠之外別無良伎。一方麵拚命為老毛塗脂抹粉,另一方麵則肆意抹黑前朝。實際上,當年那些“西方列強”同樣具有兩麵性。對於清廷閉關自守他們多以“堅船利炮”對付,不乏過度劣跡;對於清廷融入世界潮流之舉措,他們還是熱情歡迎的。可以說,清廷所有使節在歐美都得到破格的禮遇,遠不似後來共和國那些外交官遭人戒備。且不提留美幼童被美國朝野熱情接待,李鴻章出訪歐美受到的超規格禮遇,僅紐約就有數十萬人自發地夾道歡迎。隻說1866年3月,在英國人赫德的再三爭取下,清廷無奈準予派使團赴歐洲,豈料大員高官竟無一人願往,隻得派出早已卸任的63歲前縣令斌椿率四名同文館娃娃首度出使歐洲。即便如此,赫德也相當高興,在日記裏寫道:“這也是向遣使出國邁開的第一步。”


一個小小的退休芝麻官,法國首相及夫人多次設盛宴款待,法國各界高官名流踴躍出席捧場洽談,各國駐法使節亦爭相接洽;英皇室具箋邀請出席盛大宮廷舞會歡迎到訪,英倫各界名流紛紛助興;維多利亞女王亦召斌椿等入王宮麵竭,謂“唯願回至中華,兩國愈加和好”;英國政府並對斌椿欲往各國發出照會,請各國禮善接待;瑞典國王攜後在宮中接待使團;所到十國皆敞開各行各業積極介紹參觀。絕無老毛後來以元首之尊,卻被晾在莫斯科的別墅裏“吃飯、拉屎、睡覺”那等屈辱。斌椿著有《乘槎筆記》及詩集《海國勝遊草》、《天外歸帆草》;隨員張德彝著有《航海述奇》有詳述,可參看。還有,郭嵩燾前往英國王宮遞交國書時,曾慮及英使在華屢遭禮儀刁難頗躊躇,諒英人必設禮儀難題報複。誰知英人竟然毫無入宮禮儀設定,反倒使郭氏不知所措。打仗歸打仗,外交還外交,斷不似鹹豐皇帝,抓人談判使團入圓明園施以酷刑,39名使團人員被殺害21名,若不是恭親王與恒祺巧妙抗旨,使者都將被殺掉。東方文明?古訓也有“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之說道的。


其實,英國伊麗莎白女王於1583年就派遣使團欲與明朝萬曆皇帝建立友好通商關係,不幸使團被大海埋葬;1787年喬治三世派遣喀塞卡特使團繼續此項使命,結果喀氏病死途中遂作罷;1793年喬治三世派出空前絕後的七百餘人的馬戛爾尼使團接著進行。按照英王命令精心選擇的大批禮物,這些禮物代表了英國當時最先進的技術,喬治三世授權馬戛爾尼,必要時可以禁止東印度公司的鴉片貿易,隻求清國開門通商。英國甚至有人建議,應派英艦隊去征服日本,然後將其奉獻給中國。須知,此時中英間年貿易額約1000萬兩,按照國際關係慣例雙方絕對有必要建立外交,以利開放更大貿易渠道。


費正清寫道:“表麵上看,清朝的統治到18世紀晚期正處於空前的鼎盛時期。”沉醉於盛世中的乾隆皇帝拒絕了馬戛爾尼使團的所有請求,就連演示那些安裝在圓明園的利器的機會都沒給。乾隆答複英王:“天朝物產豐盈,無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貨物以通有無,特因天朝所產茶葉、瓷器、絲綢為西洋各國及爾國必需之物,是以加恩體恤,在澳門開設洋行,俾得日用有資並沾餘潤。今爾國使臣於定例之外多有陳乞,大乖仰體天朝加惠遠人、撫育四夷之道,且天朝統禦萬國,一視同仁。”盡管馬戛爾尼使團灰溜溜地碰壁還家,英國仍在1815年底派來阿美士德使團,卻被嘉慶皇帝直截了當給驅逐了。


如果我們稍微再扯遠一點,1784年美國人派遣《中國皇後號》首航中國,船長格林少校在抵達廣州的手記中記下:“‘中國皇後號’榮幸地升起了在這海域從未有人升起或看見過的第一麵美國國旗,這一天就是1784年8月28日。”因為不知中國國體,其海上通行證抬頭竟然寫著:“致審閱或聆聽宣揚宣讀海上通行證的最尊嚴、偉大、聖明、光榮、高貴、尊崇、賢達和謹慎的皇帝、國王、共和國首腦、親王、公爵、伯爵、男爵、貴族、地方首長、議員”,何其謙恭。及至此船回到美國,就連華盛頓總統也親臨紐約,購買了302件中國瓷器。


可見,“西方列強”一開始是以友善姿態對華交往的,曆經200多年孜孜不倦的努力,始終碰壁。漢文化的狂傲自大遠勝夜郎,粉碎了西方人討好中國的美夢,並不是老毛顛倒黑白所謂“帝國主義的侵略打破了中國人學西方的美夢”。中西文化之所以格格不入,關鍵在於西方文化那種自由、民主、憲政的內核會從根本上動搖中國傳統專製體製,這是絕不被允許的。曆經百年磨難,正當馬克思說的“野蠻的、閉關自守的、與文明世界隔絕的狀態被打破,開始與外界發生關係”之時,“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恰逢其時。中國人眼前一亮,原來西方文化裏還有比中國式專製更時髦、更完善的專製,“走俄國人的路――這就是結論。”真正的、徹頭徹尾的“全盤西化”在老毛治下得以實現,寧可失更多的地,寧可成蘇俄的仆從,也要“與時俱進”地複興專製。


說到底,無論我們高興與否,近現代世界的主流趨勢是西方文化決定的,即便我們至今仍奉若神明的馬克思主義,也隻是人家的一個偏門而已,決不是什麽“中國特色”。中國的文化,從誕生之日起就具備了封閉保守的基因,可以算是“長城文化”,這個文化的內核在一統。而一統則服務於官僚士大夫高高在上的統治,反過來,統治因需要則不遺餘力地反脯一統。隻可惜,“世界潮流浩浩蕩蕩”,想不濕鞋並不容易,尤其是經濟全球化所導致的實惠,無可避免地將誘惑所有受眾。而馬克思也認定的上層建築必須適應經濟基礎,未來的世界隻能是自由、民主、憲政的世界,“中國特色”隻能將就著自己玩一陣。至於回歸毛朝,即使老毛活過來,他還玩得轉麽?若玩得轉,鄧公的改革開放根本不可能實現。老毛的勝利,純屬偶然,一連串必然的交叉成就了這個偶然,也就成全了他作為偉人的資本。倘若必然的話,換了誰都能得天下,他還偉大得起來麽?如今這些不顧臉麵不惜撒謊以就老毛的,大抵屬於中國最沒出息的那一撥,跟民國初年那些尋死覓活不肯剪辮子的屬於同類。半個多世紀對曆史的塗抹、扭曲、編造,令許多人沉溺在幻象裏,難以自拔。問題在於別繼續拿謊言欺騙自己蒙蔽別人,列寧有過訓導:“吹牛撒謊是道義上的滅亡,它必將導致政治上的滅亡。”蘇俄已經驗證此語了,但願他的徒子徒孫們牢記祖師爺這句話。(2009.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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