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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十力:世間再無此狂生zt

(2009-12-07 12:49:58) 下一個
熊十力:世間再無此狂生

熊十力是個狂人!“十力”者,佛家語,本是比喻佛祖智慧超群、神通廣大,熊十力卻挪為己名,還自稱“菩薩”,狂人之狂,可見一斑。不過,作為一代開宗大師,熊十力委實有足夠的狂資:學貫古今、會通中西,融攝道釋、要歸於儒,是新儒學思潮的哲學奠基人;畢生勤奮、筆耕不輟,治學嚴謹、著作等身,主要有《佛教名相通釋》《新唯識論》《體用論》《明心篇》《乾坤衍》《原儒》;學說影響深遠,門下高足甚多,後來以新儒家名世的牟宗三、唐君毅、徐複觀均為熊氏弟子……

少出“狂言”

大凡狂人,往往有鮮明的個性,或固執,或狷介,或桀驁,或剛強,且不掩藏、不躲閃。熊十力的狂氣似乎與生俱來,小時候的他便獨具才思而又非常率真、自信。
熊十力的父親是一個窮苦的鄉村教師。由於家境潦倒,幼年時的熊十力隻能給鄰居當牧童,偶爾有時間就到父親任職的鄉塾旁聽。坊間傳言,熊十力小小年紀就曾口出“狂言”:“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父母相繼離世後,熊十力在父親生前好友執教的鄉村學校讀書,因不願受條條框框約束,不到半年,就徑自離走了。熊十力的學校教育也就到此結束。
14歲那年,熊十力開始四處遊學。有一次,讀到陳白沙的“禽獸說”,熊十力忽起神解——“頓悟血氣之軀非我也,隻此心此理,方是真我。”從此,血氣方剛的熊十力總是有意識地追問人生的意義與價值,天賦之異稟和“上天以斯文屬餘”的狂者情愫,可以想見。
1905年,熊十力考入湖北陸軍特別小學堂,在校期間,加入了武昌“科學補習所”“日知會”等反清革命團體。武昌起義後,他又參加了光複黃州活動,後赴武昌,被任命為湖北部督府參謀。辛亥年臘月,為慶賀光 複,熊十力與吳、劉子通、李四光三人聚會於武昌雄楚樓。為抒發心誌,四人順次揮毫。輪到熊十力時,他借佛經上的“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一語表達豪情,謳歌個性。

師友“不親”

1917年是熊十力人生的轉折點。這一年,他追隨孫中山參加了“護法運動”。但護法運動的失敗,導致他對“革命”的熱情大減,而另一方麵,“黨人競權爭利”,更是讓他對“同誌”心灰意冷。不久,熊十力棄政從文,專於學術,而且為了學問,連師友也時常“不親”。
1932年,經過十年的思考與積累,熊十力的煌煌巨作《新唯識論》出版,這標誌著蜚聲中外的“新唯識論”哲學體係由此誕生。且不說書的內容“大逆不道”,就連署名也十分狂妄——“黃岡熊十力造”。因此,書一麵世,佛學界人士尤其是熊十力的師友便群起攻擊。熊十力的恩師歐陽竟無大師閱後痛言:“滅棄聖言,唯子真(熊十力號子真)為尤”,歐陽大師的弟子劉衡如更著《破新唯識論》對熊十力的書進行係統破斥,指責他“於唯識學幾乎全無知曉”,並指斥《新唯識論》是 “雜取中土儒道兩家之義,又旁采印度外道之談,懸揣佛法,臆當亦爾”。
麵對師友的強烈反對,熊十力不甘沉默,奮起應戰,並著成《破〈破新唯識論〉》一書,對劉氏之斥逐一破解。他為自己辯護說,《新》著“義既遠離唯識,旨亦上符般若”。也就是說,熊十力認為自己不但沒有離經叛道,反而對佛學的維護和發展作了貢獻。這場論戰,持續了很長時間,以致1942年歐陽大師病重時,熊十力前去探望時,同門也不肯讓他進去。
以佛和菩薩自居的熊十力,在與人討論學問時,往往一有不合,便據理力爭,甚至惡言相向。有一次,與著名學者梁漱溟意見相左,爭完之後,趁梁漱溟轉身之際,熊十力追上去就是三拳,還罵人家是個“笨蛋”;小說家廢名與熊十力是同鄉,兩人常在一起談佛,也常因不同意見爭得麵紅耳赤。有一回,兩人在大聲辯論,火勢越來越猛,最後竟互相卡住對方的脖子,大有鬥毆之勢;熊十力還同馬一浮吵,同蒙文通吵……不過, 雖然每次都不歡而散,再次相聚時,又談笑風生,和好如初了。如此狂怪而又豁達大度之人,真可謂古之罕有,今亦絕無!

堅持“孤往”

熊十力的狂,是真性的狂放,而不是虛浮的狂妄。他狂出的是境界,狂出的是性情,狂出的知識分子的人格尊嚴。
20世紀40年代,熊十力的學識,引起了蔣介石的賞識。已在蔣介石侍從室任職的徐複觀受蔣介石委托,前去看望熊十力,並給他帶去了一張100萬元的支票。沒想到熊十力大聲吼著對徐複觀說:“你給我快走!蔣介石是狗子,是王八蛋!我怎麽能用他的錢!你快拿著走!”蔣介石不死心,後來又兩次贈巨款,資助他籌辦研究所,熊十力都辭而不受。他說:“當局如為國家培元氣,最好任我自安其素。”
蔣介石過50歲生日時,由邵力子出麵請熊十力到總統府參加祝壽。到了宴會開始時,熊十力旁若無人,毫不謙讓地坐了正席。他狂飲飽食一陣後,故作瘋言瘋語。酒酣之際,眾高官顯貴輪流書詞吟詩,為蔣介石唱讚歌。輪到熊十力時,他哈哈大笑了一陣,揮起筆來邊寫邊吟:“脖上長著癟葫蘆,不花錢買篾梳,蟣虱難下口,一生無憂,禿禿禿,淨肉,頭。”熊十力寫完這首倒《寶塔詩》後,哈哈大笑,接著提起褲帶連走帶跑,裝著急待解手的樣子。眾人看看詩又看看他的那個滑稽樣,會心地笑了。蔣介石也無可奈何,隻好哭笑不得地望著熊十力走出大門,坐進小包車不辭而別了。
1968年5月23日,一代狂哲熊十力因患肺炎而心力衰竭,病逝於上海,享年84歲。對於自己一生的意興豪放,熊十力曾自辯說:“人謂我孤冷,吾以為人不孤冷到極度,不堪與世諧和”,“凡有誌於根本學術者,當有孤往精神”。這兩句話,或許也是對熊十力自己一生最好的概括。而在熊十力逝世40周年紀念會上,著名學者許紀霖感慨:“一代大師已遠去,世間再無熊十力。”試問,有熊十力這樣才學的,世上還有多少?而有這樣才學,又“狂”得如此可愛、可敬的,又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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