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的天空

這次第,怎一個緣字了得?
正文

我們是魚,在羅馬的大海裏遨遊 (1)

(2009-06-11 06:22:42) 下一個

聽過太多羅馬的傳言,以為它是奧戴麗赫本和派克的浪漫之都,也以為它是匯集世界上最多小偷惡棍的大市場,也以為它是滿懷著古老帝國風塵卻始終不肯頓首望腳下的青銅雕像,也以為它是滿街索菲亞羅蘭似的烈焰紅唇。

隻有親身到了這裏,我才發現,羅馬便是羅馬它自已,它有它的浪漫,它有它的輕佻,它有它的蕭索,它有它的性感。可它更有它的傲慢,它有它的放浪,它有它的和善,以及它的博大和深沉。放眼整個世界,還有哪一個城市可以象它這樣縱貫曆史幾千年,擁有並保存了如此之多的無價傾城珍寶。震憾,在羅馬的每一個角落,是你隨時都有可能收獲的感覺。

( 5 月 19 )

郝三和小瑞的羅馬第一瞥,卻遠沒有那般複雜,隻有疲憊加失望。破敗的機場,愛理不理的羅馬人,暗無天日且肮髒雜亂的站台,去往市中心沿途的房子看上去怎麽也象中國的鄉鎮小院。再加上兩人從世界被遺忘的角落悉尼中轉 DUBAI 再飛歐洲曆時已經差不多整一天,披頭散發,雙眼無神,嗬欠連天,四肢浮腫,走路東倒西歪,心裏早已狂呼苦哉!

人說,住在羅馬,越古老便是越好。郝三張羅著訂了一家據說就在教堂裏麵的旅館, Domus Sessoriana Hotel Rome ,從前是修道院的一部分,如今教堂的右翼依然是修道士們居住的地方,而左側則改建成了旅館。下麵貼一張照片,外麵看起來還是很壯觀的吧,嘿嘿,左側往下數第三排左數第四個窗戶便是我們暫居的小窩。



而我們臨走的時候才發現在修道士住的那一邊鐵門上居然掛滿了各種形狀和顏色的透明石頭,難道修道士們修習的時候依然凡心未死,將自己所有的思念和牽掛都懸於此?哎呀,說錯話聖靈莫怪,阿門!阿彌陀佛!無量佛!



郝三生怕浪費時間,不顧舟車極其勞累以及天色漸晚,就推騾子推馬地趕大家出門,準備頭站便是 PLAZA NUOVA 。第一樁事就遇了難題,找不到地方買汽車票,因為聽說上車是沒有地方給你買票的。普通老百姓不說英文,遇到問題便是使上三頭六臂竄上跳下臉紅脖子粗也很難解決滴。這種時刻便充分顯示出準備功課充分於否的至關重要性。郝三鬥誌昂揚,振臂一呼:走,咱走著去。小瑞初到牛犢亦不怯場,充分顯示了新時代女性的颯爽英姿。

羅馬的街頭,塵土飛揚,房屋破舊,電網亂拉,汽車亂停。行人過馬路是和開車者一種殘酷的心理及肢體較量。行人遠遠看著汽車開來,駕駛員遠遠看著行人欲走,眼神在空中早已交鋒,麵部顯出試探和威脅的神態:行人一隻腿欲伸不伸,說“哎,你看,我要走了,你讓不讓?”汽車毫無減速之意,帶著呼嘯之風而來,說“哎,你看,我不管你,我開著呢,你停不停?”在澳洲習慣了甚至連頭也不抬一下便衝下人行帶的小瑞,此番活動開早已麻木的筋骨,擦亮隱形眼鏡,束緊身上背包,隨時準備跳躍奔跑斜行側蹦。郝三則不愧是博士出身,提一提眼鏡,問題的本質關鍵便已雪亮:跟著膽大不要命的當地人一路小跑,則在吱嘎呼哧緊急刹車的車流中萬水千山隻等閑也!

5 月羅馬的夕陽餘暉尚明。郝三和小瑞東張西望間,羅馬現存最古老的建築鬥獸場( COLOSSEUM )便不動聲色地飛出一角,引來兩人驚呼一片。郝三迅速地拍了幾張遠景,提議今天重點不在此,明日重來再次細看。漫行至 Santa Maria Maggiore 廣場,享用了兩人歐洲之行的第一餐,不消說,自然是 PASTA 。

暴走了 5-6 個小時之後,哪怕窗外炮彈轟天兩人亦爛睡如泥,一夜無夢。

鬥獸場,你沉默了這數千年,你依舊將沉默,直至世間化為塵埃。夜裏燃起的無數盞燈火,如同你的眼睛,看這身邊來來往渺小的人類。從你身邊呼嘯而過的車流,隱隱聽來仿佛是當年驚雷般角鬥士的呼喊。你見過了太多朝陽下飛濺如虹的鮮血,你聽過了太多暴雨中錚錚交錯的殺戮。你受人景仰,也曾為世所遺忘,你熱情澎湃,也曾黯然無色。你才是羅馬最偉大最真實的象征:龐大,雄偉,卻又風塵仆仆,日漸蒼老。

( 5 月 20 日 )

拜會羅馬教堂的第一站始於 S.Maria Degli Angeli ,位於共和國宮的一側,其實是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教堂,在羅馬的旅遊地圖上都沒有標示出來。裏麵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展覽: Galileo Devine Man 。伽利略推翻了天主教的地球固定不變為宇宙中心的地心說,因此在近幾個世紀裏,一直是“科學和神學矛盾的象征”。今年是世界天文年,也是伽利略誕辰 445 周年,教皇終於擋不住科技發展的滾滾洪流啊,站出來為伽利略正名。有趣的是前兩天 SBS 台正好放了一部紀錄片“ The moving earth ”,講到伽利略當時是如何被教廷警告審訊軟禁關押,最後鬱鬱而終晚景淒涼。而教廷直到 1979 年才提出重審伽利略案,對“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實煞有其事地組織科學家進行重新審定。才有了在這座教堂裏的展覽,一直強調伽利略始終是虔誠的基督徒,如今好象變成了教廷的榮譽代言人似的。

遙想老人當年,雙目失明,卻不斷地用心在凝望那無窮無盡的繁星滿天,他心中的那個神,到底是眾人手中捧讀的上帝呢,還是令整個宇宙敬畏的自然之神呢?!

看官莫急,恕某人激動得有些離題萬裏,將脫疆的野馬拉回陽光燦爛的羅馬。郝三和小瑞手拉著手,正往著浪漫聖地奔去,那就是在羅馬假日裏公主坐著吃冰激淋的西班牙台階。據說那是 15 世紀末法國人設計建造的,卻因為西班牙大使館而錯冠了名至今。陽光如同水一般傾注在台階上,坐在上麵的大多是年輕的情侶,更有一對正在忘我地激吻數分鍾,完全地旁若無人。人其實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麵對著這平淡無奇的 137 級台階,又沒有奇花異草來顯示其珍貴,也沒有上聳陡峭來顯示其艱辛,更沒有畫滿心心相映以示其甜蜜。完全就是一部人造的電影,美麗的女郎到此一坐,冰激淋愈發顯襯出其明眸皓齒櫻唇玉頰,再會那英俊逼人的派克先生,便莫名地給這原本無甚的台階平添了許多浪漫色彩,引得無數情侶競折腰。如今冰激淋是被禁止吃了,隻能在發燙的台階上坐坐,忍著可能被燒破褲子的風險擺幾個嫵媚的 POSE ,便以為愛情可以甜甜蜜蜜。電影裏公主和記者的愛情是沒有結果的黯然,也許在這裏情侶們也不祈禱天荒地老,曾經一起,曾經擁有,那便是美麗的。今日你攜我手於此,明日輕風鮮花依舊,隻是我複吻誰?

西班牙廣場的真正浪漫之處,也許不在羅馬假日的這些台階,而是英國浪漫主義詩人濟慈便客死於此,台階旁邊的小小粉色房子裏便是他的故居。這位年僅 25 歲便窮病離世的詩人當時在意大利名氣尚不及雪萊和拜倫,可如今他已被冠為英國 19 世紀最傑出的詩人,他的崇拜者懷著朝聖的心來到這裏,回想詩人曾經在此或是與詩友歡呼吟唱,更多的時候也許獨自一人滿懷憂傷徘徊流連。如果你真的愛他,在沒有星光的夜色裏,林間滿是易謝的紫羅蘭, 在山毛櫸綠影下,你也許可以聽到輕翅的夜鶯吟唱的頌歌 :

Was it a vision, or a waking dream?

Fled is that music:--Do I wake or sleep?

許願池的驚豔,是叫人嚇一跳的。

郝三和小瑞尤自東張西望之時,不經意之間,一個拐彎,便如同突然闖入了百鳥爭鳴的境地,平空裏多了這許多人。而穿過攢動的人群,許願池便如同拖著太陽車的阿波羅一般躍入眼簾,明亮燦爛不可方物。

從來沒有想到許願池如此的雄偉壯觀,以為不過小小噴池一座,這樣的建造已經挑戰浮淺想象極限。巨大的宮殿正前方矗立著高大的海神,被兩匹雄健的白馬駕馱著,仿佛馭風而行,披風招展,肌腱分明,縷縷分明。兩旁是馭馬的水神,神態各異,表情栩栩,叫人似乎可以聽到遙遠的馬嘶聲,巻著滾滾的水潮而來,隱如悶雷,卻地動山搖。

不知從何時起,人們便篤信在此許願,便一定能夠心想事成。郝三和小瑞亦不能免俗,背朝著噴泉拋了一枚硬幣。硬幣都已經入水了,小瑞的心願還沒有說出口,隻能默念海神大人保佑,保佑我們還能再來羅馬,保佑全家平安,保佑一切順利,保佑。。。。。。不知道海神大人能不能管得了這麽多,總之全部保佑就好了,偷偷仰望海神大人,靜默的麵上並無表情,隻一如既往地目光微垂,神態肅穆,連同他兩側的仙女,亦淩波微步,態度安詳,仿佛他的腳下眾生雲動亦不能牽動他的一眉一眼。


前往 Campidoglio 博物館途中,無意中望到 Monumento a Vittorio Emanuele II ,類似中國喜歡說的 xx 紀念碑。羅馬就是這樣,轉個彎便遇古跡,抬起頭便見名樓,跳一下跨幾千年石板,走幾步撞數百年城牆。羅馬人就生活在這樣一個悠久的城市裏,對曆史司空見慣,真是說起古典文化羅馬人就要笑了。外國人來了見著舊一點的建築就驚呼眉跳,羅馬人隻能聳聳肩嘲笑一句真是沒有見過世麵的鄉下人。就如同這一座紀念碑,小瑞已經覺得非常之宏偉,需不斷仰望下巴懸掛著才行,可羅馬人卻輕視這座建築,說它象打字機一樣沒有文化底蘊沒有十足美感。郝三大發感慨: 排位最後又最誇張的東西,都是最被人罵的,哪裏都一樣。還有一種版本說 羅馬人不喜歡這個建築物的原因有三: 1 ,因為它擋住了從 Palatine 山丘看下來羅馬的整個視線,住在山上的貴族無法看到羅馬的另一方。 2 ,因為整個建築物的設計和整個 Forum Romanum( 就近的古羅馬市場 ) 很不協調。 3 ,因為這座建築物耗資龐大。羅馬人也叫它“ The White Cake ”。 可小瑞還是喜歡,沒有品位就 沒有品位呐,和住在這樣的一座名城裏的人們來比,住在世界最旮旯地方的悉尼人,就喜歡咧著大嘴沒心沒肺地招呼一聲“基得,妹!”然後提著啤酒罐子滿世界找美女,或是裂著胸懷露著毛茸茸圓滾滾在海灘邊就那麽眼睛發直地曝在陽光下麵,任由大肚皮如同溶化了的冰激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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