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風兒吹不散的。。。（十）

 

風兒，你在輕輕地吹。。。

 從老家回來以後，小竹似乎長大了。本來她的話就不多，現在似乎更少了。剩下的暑期時間，她哪裏都沒有去，除了做家務帶妹妹，做暑期作業，就是讀書。來往最多的朋友就是葉蕾，說了不少的貼己話。

   葉蕾的父親是城管設計院的工會主席，有設計院圖書館的鑰匙。葉蕾經過父親的允許，拿了鑰匙，常和小竹約好時間去工會圖書館看書，消磨兩三個小時的時光。那裏的存書並不多，但是卻有幾本小竹從未讀過的世界名著。在那個隻有十幾平米的小房間裏，小竹第一次接觸了《牛虻》，《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和《約翰-克利斯朵夫》。

   一旦陷入，不可自拔。這些書，為她打開了人生的另一個窗口，令她深深陶醉。她剛開始讀這些書時有些懵懵懂懂，一知半解。裏麵描述的異國風光、曆史事件、愛情故事和世界觀的改變。。。似乎距離她極為遙遠，但是她卻如此渴望得到。小竹用自己的想象去理解、幻想和消化這些小說。她為主人公的理想信念而感動，也為他們敢愛敢恨而折服。

   有的時候，小竹一邊讀著書，一邊抬頭望向窗外，一邊思索著書中作者要表達的思想境界和人生信念，內心沉積的一些東西開始勃發，思潮像潺潺的清泉不斷湧入腦海，觸動了她創作的靈感。有一天，小竹打開印有方格的信紙，端坐在圖書館破舊的書桌前，一氣嗬成，寫了第一篇發自內心深情的散文：《我的外婆》。小竹忘記了時間和空間，一邊寫一邊流眼淚。等到眼淚流得差不多的時候，散文也寫完了。她悄悄地投稿給了小城的KT晚報社。沒過多久，小竹就收到了一份同意發表的報社來信。又過了沒多久，《我的外婆》印成了鉛字，發在了小城的KT晚報上的文學園地一欄。

   小竹讀到了，包括小竹的父母，還有小竹的老師和同學。。。不知道有沒有趙文峰。。。人們被小竹真摯細膩的文筆打動，連父母都以訝異的眼光看著這個並不起眼的女兒。他們確實不了解這個青春期的少女，內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她仍然是沉默寡言，平平常常，似乎並沒有人們期望的所謂才華，但是，她確實表現了她的與眾不同。她內心想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麽呢？每一個接觸過小竹的人都隱隱地感覺到，小竹已經不是先前那個小竹了。

   是的，小竹當然不是先前那個小竹了。在一個悶熱的早晨，小竹睡了一個很長的懶覺。她想起床，卻被亂七八糟的夢糾纏不醒，又沉重又疲乏，好像被許多的小鬼拖在泥濘裏，想喊卻無力張口，隻感覺喉嚨沙啞。終於，好不容易睜開雙眼，卻發現眼皮怎麽也睜不開，好像眼簾之間貼了粘稠的膠布非常難受。

   小竹努力睜開眼睛，用手又揉又搓也無濟於事，索性不管了，昏沉沉地洗臉刷牙。等她走近鏡子望裏麵瞧自己的時候，她才發現，以前看似單眼皮的大小不一的一雙眼睛，不知何時變得又雙又大，眼眸裏泛出清澈溫柔的光亮；白裏透紅的肌膚，用手輕撫，竟然光滑細膩。小竹站在鏡子前愣愣地發呆。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傳說中的“女大十八變”，是不是有一個神仙姐姐光臨了她的夢境，在她身上吹了一口氣，讓這個普普通通的看似無關緊要的黃毛小丫頭，一夜之間脫胎換骨，變成了令人思慕、亭亭玉立的少女。

   在這個令人煩悶的夏天，那些細微如顆粒的因子，正悄悄地在小竹的身體裏發芽和膨脹，令她痛恨不已，的確也驚喜萬分。在她身上，散發出一種沉靜的淡淡香氣。這種淡淡的香氣，讓她擁有一種獨特的氣質，一般女孩無法相比。她說不上漂亮和出眾，但是，她有令人回味的美麗。小竹變成了一個大姑娘了。

   離開學的前兩個星期，學校放榜了。小竹所在學校的畢業班，有將近四成的學生考上了小城的重點高中一中，令學校揚眉吐氣，大快人心。姚小竹和趙文峰都幸運地名列其中，反而姚小竹的好朋友葉蕾因為語文作文跑題扣了分沒有被錄取，隻能繼續在本校的高中就讀。葉蕾又難過又羞愧，站在一大堆的同學麵前，當場就哭了起來。姚小竹一麵安慰著葉蕾，一麵看見站在人群中的趙文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當他們目光相遇的時候，文峰為她高高地豎起了大拇指。

   一個暑假不見，趙文峰長高了，也魁梧了，那寬寬的肩膀似乎有一股張力要把他深藍色的體恤衫撐破一樣，若隱若現地感覺到渾身上下一股青春的朝氣，以及肌肉的硬度和彈力帶出的一種野性的魅力。小竹一看見文峰，心就不自覺地狂跳起來。她躲閃著他熱切的目光，把頭轉了過去。。。

   自從收到姚小竹的分手紙條以後，趙文峰內心裏一直在苦苦掙紮。他想接近小竹，詢問一個為什麽，但是姚小竹那堅決回絕的表情和目光，讓他停止了衝動。他記起了小竹紙條上的話：“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升學，我必須要排除所有的雜念，希望你能了解並且幫助我。”

   文峰尊重小竹，再也沒有打擾過她。雖然一切平靜如初，雖然緋聞漸漸消散，但是，文峰對小竹的關注和思念卻與日俱增，無法釋懷。偶爾有幾次，他會在深更半夜來到小竹家附近的那條大馬路上站一會兒，然後開始像冬天那樣跑步。經過百貨大樓、露天電影院、托兒所、煙廠的路線跑一大圈，大汗淋漓之後才回家睡覺。

   今天是暑假過後第一次見到小竹。當小竹的身影出現在趙文峰視野之中的時候，他有一刹那的暈眩。姚小竹變了。他說不清楚到底哪裏改變，但是卻強烈感覺到小竹身體裏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正在散發出來，讓他既興奮又陌生。他想走過去看著她的眼睛，再把她攬在懷中，內心的衝動讓他不自覺地擠過人群，往小竹方向走，卻見小竹馬上回轉過身，攙著葉蕾往遠處走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