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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之行(六)---- 九曲十八彎

(2009-08-17 17:48:50) 下一個

九曲十八彎


   接近黃昏的時候,我們一行終於到達了巴音布魯克小鎮。導遊安排我們住在一個簡易招待所裏。剛剛安頓好亂七八糟的包裹行李,還沒有喘口氣,就聽到大哥說,已經在當地聯係好了一部北京吉普車。讓我們趕快坐車上路,去九曲十八彎。車子隻有一部,大哥,導遊和司機就不跟去了。於是,我和兩個孩子,加上耕耕,在老公的帶領下,擠上了路旁的一輛破破爛爛的吉普。司機是一個黑黝黝看不出年齡的男人。隻見他油門一踩,汽車轟隆一聲,就向九曲十八彎衝去。


  車子開始在草原上狂奔。我用狂奔一點也不過分。因為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就是有一條不寬裕的柏油馬路,他也不規矩地在路上開,而是在草原上七扭八拐,隨心所欲地開,顛得我們四個坐在後排的人前仰後合,左倒右歪,就差被掀出窗外了。

 
 

  “到了。”吉普終於停在了一個草坪上。“順著這個小山坡往上走,就到了。我在這裏等你們下來。”周圍有牧民開始圍攏我們,讓我們騎上他們的馬上山。我們最後商量,路途不遠,就不騎馬了,全都走路上去。


  老公和耕耕已經走在了前麵,我和孩子隨其後。山上的風很大,幸虧我帶了一條薄毛巾被,叫女兒裹住自己。一個少年,騎在馬上,一路跟隨著我們,用很生硬的漢話,祈求我們上他的馬,可是,我說不行。因為我身上沒有帶錢,我們不能免費騎他的馬。女兒和兒子已經累得快走不動了,最後,我實在不忍心,就跑步追上走得老遠的孩子他爹,要來了錢,讓兒子女兒一前一後,騎在了馬上。我看見,牽馬的少年笑起來,很純樸厚道。


  風真的很大,站在山頂,呼呼的大風不斷地嗆到喉嚨裏,嘴都張不開,稍一站不穩,風都可以把人吹到山底下去。放眼往遠方瞭望,在鐵灰厚重的濃雲下麵,是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蔚藍的顏色,穿行在青青的草地之間,源遠流長,一直伸展到地平線的那頭。



  山上風太大,不便久留。我們一行人馬,終於又回到破舊的吉普車裏,在司機的狂奔亂顛一氣之下,以壯士一去不複回的豪情,神情凝重,一路殺向天鵝湖。

 
  天鵝湖周圍是一片沼澤地帶。司機一如既往地等待我們的歸來。黃昏時分,已近傍晚,聽當地人說,要想走近欣賞天鵝,隻有騎馬進沼澤地。於是乎,我們又一次騎在了馬背上。

 
  沼澤地很大,有的地方水很深,隻有當地人帶領著,才不至於陷入濕地裏去。從沼澤地到天鵝湖畔,有一段很長的路程。那時,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周圍是看不到邊的水溝和草甸,天空是凝重的灰暗,對於我們這些外地人,行在上麵,是有些心慌害怕的。


  隊伍在默默前行,突然,伏在水草泥潭裏的,一團一團的像蜻蜓一樣大小的蚊子,像黑雲一樣圍攏過來,開始向我們猛烈進攻。這是我們沒有萬萬沒有預料到的。我們所穿的是單褲,褲管沒有紮起來,又是騎在馬背上,動彈不得,隻好任由它們鑽進褲管裏,享受美餐而無可奈何。我叫兒子女兒用外套把頭捂起來,以免頭上被叮咬到。孩子們很害怕,但也知道無計可施,隻默默好忍耐著。

 
  又困又累又餓,還要被蚊蟲叮咬,我現在沒有了任何賞觀景色的念頭,就隻想趕快回到旅館,洗澡睡覺。


  終於到了湖邊。站在那裏,望水深處望,遠遠的,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天鵝閑散遊弋在湖中。近處,一黑一白兩隻天鵝,在那裏漫遊徜徉。草地水邊,也有一些其它的鳥類,星星點點地點綴在周圍,想必在這樣一個原始生態沒有被破壞的地方,一定有很多被國家保護的珍貴鳥類。


 
     返回之前,我把孩子的褲管都塞進了襪子裏,讓他們和來時一樣,保護好自己的頭。重新回到天鵝湖畔,我們在黑夜來臨之前,對這個自然保護區,做最後一次留念。


  正在相互照相時,突然聽到女兒“啊”的一聲驚喊。我們立刻跑向她。原來,女兒喜歡馬,她用手不住地撫摸白馬的鬃毛,和馬兒表示著親昵,誰知一轉身,馬兒也想親近一下女兒,就冷不防地在女兒的後背上“吻”了一口,痛得女兒大叫起來。我們趕快扶著女兒上了等在一旁的吉普,又像來時一樣,向住處狂奔回去。


  拐彎的時候,破爛吉普也是照樣勇往直前,老公提醒他稍微踩一踩腳閘,誰知這位司機的一句話,立刻讓我們噤了聲。他說:“對不起,我的車沒有刹車係統,根本刹不住閘。”


  老天保佑,我們終於回到旅館。導遊小姐很重視,立刻和司機到小鎮上找衛生所。我們在不大的鎮上,找到了一個小衛生所,正好還有一個醫生沒有離開。她看了看女兒被馬“吻”得破皮的背,開了一方消炎藥,說沒有事,過幾天就會好了的話,打發我們回到了招待所。


  疲憊已經讓忘記了饑餓,隻想倒頭睡下。招待所很潮濕,唯一的一個盥洗室裏又暗又潮,還有一股腐爛的臭味。我已經顧不上許多,用暖水瓶的熱水拌著涼水,給兒子女兒擦洗幹淨,自己也匆匆洗漱完畢,終於倒在了床上,合上了眼睛。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都離開我遠去了。


  我蒙蒙朧朧被人搖醒。睜眼一看,是孩子他爹。隻見他滿臉興奮,讓我快點起來,去看他們在屋子外麵殺黑頭羊。原來,大哥趁我們上十八彎,天鵝湖之際,向當地人買來了一頭黑頭羊,準備做晚宴大吃一頓。據說,羊皮一脫羊身,就被人拿走了。大哥說,到了草原,不吃一頭全羊,那就等於白來了。

  現在,就是天上掉金子,我都起不來了。殺羊?血乎拉查的,我可沒有興趣。我沒理他,轉身又睡了回去。他爹叫不動女兒,就死活把兒子拽了起來,跟著他,往屋外走去看殺羊了。


  晚上的晚餐加宵夜,就是滿滿一桌的全羊宴。我當時是蒙蒙朧攏從被窩裏拉上飯桌的。隻是記得,剛走近那家小飯店,就聞到了一股清香,饑餓的食欲立刻被挑了起來。


  現在回想起,那是我有生以來,吃的最好吃的羊肉。味道鮮美,自不必再說。好像大哥讓我嚐的第一道菜,是剛剛考出來的烤羊胗,金黃黃的撒著原汁原味的自燃,咬下一口,甘美立刻從嘴裏流淌進胃裏。大鍋清燉出來的羊肉,連著骨頭,又鮮又嫩,撒上一些些鹽,味道就夠了。我記得,司機和大哥還有孩子他爹,不斷地用手抓著肉往嘴裏送,還幹了好幾杯新疆大曲,快活得如同神仙一樣。


  我離開新疆時間太長了,我已經沒有那樣的胃口享受這麽美好的食物了。我變得和內地女人一樣,隻想在疲勞之後,喝一碗濃稠適度的稀飯,外加一碟榨菜就可以滿足了。於是,我象征性地吃了幾塊羊肉,喝了一碗飄有蔥花的羊肉湯。隻是,想起那碗羊肉湯,仿佛鮮味至今還殘留在舌苔上,久散不去。我想,流浪在外的人,所謂的思鄉,很大程度上也是思胃。


  至今有點後悔。如果那天不是太疲憊,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太瞌睡,如果那天不是蚊蟲的叮咬那麽瘙癢難耐,我想,我也會像大哥他們一樣,舉起酒杯,開懷暢飲,大口吃肉的。我的酒量,從來也沒有輸過任何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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