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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賣屋記

(2016-06-30 21:18:06) 下一個

健和鋒的心情都壞到了極點。一個老婆跟人跑了,一個“一夜回到了解放
前”,所以,有一陣子沒聯係了。鋒壓抑得不行,才拿起電話找健,把一肚子苦
水往健那兒倒。健雖然在電話裏沒完全弄明白鋒是怎麽被這股市害得傾家蕩產
的,但對鋒“冰火兩重天”的轉折,還是覺得很震驚,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安慰鋒。
苦水倒到最後,鋒罵了一句:“我怎麽這麽倒黴!”
健心想,你的命夠好的了,是你自己把財產折騰沒了。但又不好這麽對鋒說,
隻是問鋒一句關鍵的話:“你現在生活上有沒有問題?要是有問題,搬到我這兒
來。有我鍋裏的,就有你碗裏的。”
鋒一聽,心裏特感動,到頭來,還是朋友最關心自己啊!鋒說:“還好,有
了綠卡,可以拿失業救濟金,吃喝是沒問題。”
健自從離了婚,心裏就像有一隻小螞蟻在爬,時不時地感到難受。他曾經
跟鋒訴過苦,當時鋒正在為自己的股票賬戶愁得吃不下飯呢,聽完竟然沒心沒
肺地說:“離了就離了唄,大丈夫何患無妻啊?”
健聽了,氣得好久沒理這小子。心想,你是沒老婆,等哪天你也有了老婆,
哪天她也跟人跑了,我也來一句何患無妻,看你小子的笑話。
現在聽到這小子也從天上跌回人間,自己心裏不禁覺得平衡了許多,開始
有點兒同情這位哥們了。健說:“這樣吧,晚上我過來找你。”
下班後,健去中國超市“大華99”買了啤酒和熟食就往鋒住的Evergreen 趕。
矽穀的交通可不是一般的壞。整個灣區是狹長形的,中間還夾個海灣,而
把灣區南北連在一起的,隻有101 和280 等幾條主要高速公路。如果遇上堵車,
連換條道都沒辦法。有人戲稱,在上班高峰期,要是舊金山那邊出個車禍,這
80 千米開外的聖何塞也會堵得沒法開車。
健要趕到鋒那兒,得從101 高速公路在Evergreen 的那個出口下。上下班時,
這個小小的出口那個堵啊!健從開始下101 高速,到開到鋒的門前,開了40 多
分鍾。在不堵的時候,這點路程要不了10 分鍾。
可能有人要問了,市裏在這建那麽多房子,這高速公路出入口幹嗎不能擴
建一下呢?原因在於,這批地建房子是歸聖何塞市管,但101 高速公路是州際高
速公路,歸聯邦政府管,要拓建改造得由聯邦政府批準和撥款。既然聯邦政府
該撥錢,那市裏當然一毛不拔啦。所以,這就造成了幾千戶的居民,天天擠著
幾條羊腸小道上下高速的慘況。美國政府官僚係統的弊端在這兒體現無疑。
等健按響鋒的門鈴時,天都黑了。鋒開門一看,健一隻手提著一箱啤酒,
另一隻手提著幾盒熟食,樂了。鋒一邊拉著健往外走,一邊說:“這屋子我待得
氣悶,我們到湖邊去邊喝邊聊。”
健一聽,心說,這新區真牛啊,不僅有山色,還有湖光啊。
Evergreen 的新區是沿著山坡建上去的。背靠的山除了冬天下雨那幾天是綠
的外,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是枯黃枯黃的。當年起這個地名的人那臉皮,簡直跟
中國起什麽“天下第一泉”的老祖先一樣厚。
鋒開著車沒幾分鍾就到了一個人工湖。說是“湖”有點兒勉強,隻是比池
塘大一點。但綠樹環繞,環境幽靜,最絕的是竟還有一對天鵝在池塘裏漫遊。
鋒提著那箱酒在前麵開路。健看路燈下的牌子上說,這地方不能喝酒,就叫住鋒,
指指那牌子。鋒卻滿不在乎:“就這點兒啤酒,咱們倆又喝不醉,更不會發酒瘋
砸酒瓶。喝幾瓶酒,咱們就帶回幾個空瓶,怕啥?這天都黑了,誰管啊?”說完,
徑自往前走。
健在後麵直搖頭,對這位老兄滿不在乎的樣子實在沒轍。兩人在一個遠離
路燈、隱在樹影裏的長椅上坐下。鋒打開一瓶啤酒遞給健,眨眨眼睛說:“其實
這湖邊,不僅要標有不得喝酒、不得釣魚、不得喂天鵝、不得喂野鴨外,還應
該標上不得打野戰。”
“什麽打野戰?”健沒明白鋒的意思。
鋒壞笑著說:“你這結過婚的人,是真傻還是裝傻?打野戰就是在野外做
愛啦。”
健奇怪了:“有人會在這小池塘邊幹那事?又不是沒車,難道不能向南開出
幾裏地去,過了Morgan Hill,那兒野地多了去了,隻要不怕狼,想怎麽折騰就
怎麽折騰。”
鋒壞笑著說:“你跟我這樣的,當然不會在這兒幹那事啦。是下麵那新建的
高中的小孩子,天黑跑到這來,往黑暗裏一鑽,不就開始……這些小王八羔子
完了事,竟然把用過的套套扔得滿地都是。附近的居民早上出來散步,看到這
些扔得到處都是的套套,惡心得差點沒吐出來。這不,前段時間,區長召集大
家開居民大會,有人就把這事提出來了,我才知道這惡心事。”
健聽了,樂得差點沒把嘴裏的酒給噴出來:“我當哥們你夠瘋狂,原來這幫
小王八蛋比你更瘋狂。”話一出口,健有點兒後悔,不該這麽說鋒的,有點兒幸
災樂禍的樣子。
鋒一聽,一下子沉默了,悶頭喝酒。健對不住地拍拍鋒:“兄弟,別介意啊。”
鋒搖搖頭說:“沒事的。是我玩得過火了,結果把自己給燒了進去。”
接著鋒就像祥林嫂似的,開始毫無邏輯、絮絮叨叨、懊惱不已地反複說他
的那些事後想想都覺得瘋狂的事。健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聽著。雖然聽得似
懂非懂的,但還是暗暗吃驚,想不到股票玩瘋起來能這樣,這哪是投資,簡直
就是賭博啊!
一想到賭博,健覺得整個矽穀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賭場。千千萬萬的鋒們,
當然也包括自己這個放棄讀博士的,都是賭徒。隻不過像鋒這樣把全部家產都
放上賭台的是大賭徒,自己這樣的是小賭徒罷了。賭贏的,如Yahoo 和eBay 的
創辦人這樣的,就成了大家的楷模。而賭輸的,如鋒這樣的,就賠得傾家蕩產,
靠失業救濟金過日子。
健本來想讓鋒一次說個夠,把心中的鬱悶全說出來,人大概會好受點兒。
可是,鋒卻越說越沮喪,越說越懊惱,說得沒完沒了。最後,健不得不打斷他:
“兄弟,錢財乃身外之物,想開點兒吧。我老婆跟人跑了,都沒你這麽難過。”
鋒一聽,回嘴道:“不一樣。老婆跑了,你可以再找一個。我這可是一百萬啊,
能不能再掙回來就難說了。話說回來,人都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嘛。兄弟
你大概最近要發財了。”
健一聽鋒說起話來,還是這麽沒心沒肺的,隻好反唇相譏了:“那你現在賭
輸了,是不是情場要得意啦?你的老婆是不是快有眉目了?”
鋒一聽哭笑不得:“你沒聽說過No Money,No Honey ?我老婆現在肯定是
徹底沒戲了。”
鋒沒好意思告訴健的是,他交往的那些漂亮美眉,早都已經隨他的那些股
票一起“人間蒸發”了。鋒歎了口氣說:“不談老婆了,現在我要是能把這房子
處理好,就謝天謝地了。”
健一聽他提房子,覺得這才是正經事,就跟鋒提議:“你這房子賣了這麽久
都沒動靜,是不是你的經紀人水平不行?我有個朋友是房地產經紀人,要不請
她給你參謀參謀?”
鋒一聽,覺得有理:“你說得不錯。我的經紀人其實是我一個鄰居。孩子上
高中了,沒事了,就考了執照做起了房地產經紀人。我當時用她,一是急著要
賣房子,旁邊有這麽個人,圖個方便。二是她住這兒,總覺得她應該對這兒的
房子更熟悉。三是她要的提成特低。唉,現在看來,她賣我這房子真的沒什麽
辦法,就像在釣魚。她是薑太公,一點兒也不急,我倒是要火燒屁股了。能不
能麻煩你明天就請你朋友過來?”
第二天一早,健就給白萱打電話,把鋒的情況簡要地講了一下,請白萱幫忙。
白萱早從健那兒聽說過健的這位行事瘋狂的哥們,隻是一直無緣相見。今兒個
一聽說他要請自己幫忙,立馬就說可以馬上過來見鋒。
到了鋒的房子前,還沒下車呢,白萱一看就皺眉。房前的草坪一邊雜草叢生,
另一邊連土皮都露了出來,像個“癩痢頭”。鋒自從沒了工作,就沒錢再請老墨
來護理草坪了。自己的心情壞到極點,也沒心思自己弄,再加上沒意識到灣區
氣候幹旱,澆水量不足,結果好好的草坪就成了這副樣子。
白萱按門鈴好半天了,鋒才來開門。一開門,鋒就看到一個穿職業套裝的
美女站在門前,覺得眼睛有點兒花,腦子有點發怔,動作有點發呆。這感覺,
就像一頭冬眠了一冬的熊,開春時醒過來,一出洞口,被那初春的陽光晃得睜
不開眼。
白萱看著眼前這個兩眼發直、反應麻木、從頭到腳都很窩囊的男人,真不
敢想象這位半年前還是所謂的“成功人士”呢。唉,現在這模樣簡直就是一個“失
敗人士”的典型嘛。不過白萱現在是在工作,不能以貌取人。白萱看鋒發著愣,
就主動自我介紹了一番。這下鋒才回過神來,把白萱請進房子裏。跟在白萱後麵,
鋒暗罵健是“傻人有豔福”,娶個老婆有幾分模樣,這交的朋友又有幾分姿色。
白萱進了屋,覺得屋子裏暗暗的。鋒買的幾件便宜家具,樓上樓下稀稀拉
拉地放著,給人一看整體感覺就不好。白萱心裏直嘀咕,房子不是這麽賣的。
白萱給鋒提了幾條建議。第一,這房子裏裏外外一定要“扮靚”一下。鋒
一聽,歎口氣說:“我現在的經紀人也這麽說,可我手上現在是真的一點兒餘錢
都沒有了。”
白萱說:“我們會免費為客人做這些。”鋒聽了,眼睛一亮。
白萱又建議說:“第二,這房價還要再降一點兒。”
鋒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絕對不行!現在這價已經是我的底線了。
再降的話,連還貸款都不夠了。這倒賠銀行的事,我是堅決不能幹的。我寧可
讓銀行把房子收去。”
白萱說:“你不能輕易讓銀行收你的房子,那叫foreclosure,不但你的信用分
數一擼到底,讓你在今後7 年內都沒法貸款,而且銀行仍然有可能追著你討債。”
鋒差點兒沒跳起來:“什麽?我的房子都被他們收走了,他們還要向我討
債?還有沒有天理啊?”
白萱隻好耐心地解釋:“銀行收你的房子,不是要拿你的房子發給他們員工
自己住,是要拿去賣了,拿錢回來抵借給你的貸款。要是賣得價格太低,拿回
來的錢遠遠不夠抵你的貸款,銀行可能還會向你追討不足的那部分損失。”
鋒聽了,頭皮都發麻了:“這銀行也忒狠了吧?那怎麽辦啊?”
白萱說:“這就是我想提的第三條建議,你要向銀行要求允許short sale。”
鋒問:“我隻知道可以short 股票,難道房子也能short ?”
白萱笑著搖了搖頭說:“這和賣空股票不同。所謂short sale,就是讓銀行同
意你以低於貸款額的價格賣房。賣房得的錢還銀行,不足的部分,銀行不再追究。
這樣,你是正常賣房,你的信用分數雖然會降,但基本能保住,你今後的生活
仍能照常進行。而且,既然銀行點頭了,欠的錢也不會追著你要。”
鋒一聽,知道遇到能人了,心裏恨恨地想,自己現在的經紀人怎麽不早跟
自己說這事?是不是壓根就不明白這事啊?鋒當即對白萱說:“沒什麽可說的了,
這房子就是你的了,我這就炒了我那個經紀人。”
等跟鋒一簽好合約,白萱立馬就打電話叫人。不一會兒,一小隊老墨就到了
鋒的房子前,三下五除二,草坪上的草就全被鏟掉了。然後,犁過地,鋪上肥土。
第二天,一輛運家具的大貨車停在鋒的房子前,幾個彪形大漢下了車,進
了鋒的屋子,跟鋒打了個招呼,就把鋒的破家具往車庫的角落裏搬。等屋子被
搬空了,白萱也到了,就指揮這些彪形大漢把樓上樓下換上複古的高檔家具,
牆上還掛了裝飾畫。
最後,白萱讓鋒把那些國內運來的廉價窗簾全拿掉。鋒一看白萱這陣勢,
不敢怠慢,立馬照辦。屋子外麵,那老墨小分隊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鋪上了
新草坪。
等“扮靚”工程結束,鋒裏外一瞧,徹底服了。剛一天,這外麵糟糕的草
坪就成了綠油油的青青綠草地。進了屋,沒了那些破窗簾,整個屋子灑滿了陽光,
每個角落都亮堂堂的,本來就不小的房子,又顯得更加寬敞了。再加上那些複
古的高檔家具,這屋子一夜之間,好像成了貴族的豪宅了。
這個白萱怎麽這麽牛呢?其實,白萱是在灣區一家很牛的老中地產公司工
作。這換草坪的老墨小分隊,跟那一屋子的高檔家具,都是這家地產公司的全
套服務的一部分。開這地產公司的老中,可是一個牛人。據說,這位地產牛人
當年是餐館打工的出身。當然了,英雄不問出處。
這位地產牛人在餐館打工的時候就想:我堂堂七尺男兒,要是一輩子在餐
館裏這樣打工,那可真不是個辦法啊!所以,他就去考了房地產行業從業證書。
這位地產牛人做起生意來真是頭腦靈活,各種銷售手段,不管是老中的還是老
外的,本地的還是外地的,隻要他覺得好,就拿來發揚光大。不久,生意就蒸
蒸日上。
這位地產牛人曾有一個推銷房源的絕活,那就是組織“周末巴士看房團”,
那時真是聞名矽穀。這“巴士看房團”的主意是不是這位地產牛人首創的,咱
不敢說。但人家在矽穀的中文電台、電視台鋪天蓋地地打廣告,把這一手段發
揮到了極致,卻是我們不能不服的。
矽穀的“矽工”“矽婆”們都特忙,要看房就得靠周末那點兒時間。跟著房
地產經紀人一個房子一個房子地看,既費時又費力。地產牛人搞來一輛大巴士,
把一大堆“矽工”“矽婆”往車裏一塞,拉著他們滿矽穀看房,對“矽工”“矽婆”
來說既省力又高效。
對地產牛人來說,好處就更大了。你想,你讓手下經紀人一個一個地帶客
人看房,這效率多低?一次把幾十號潛在買家塞到一輛大車裏,走一趟搞定幾
十個客人,那效率高吧?
更絕的是,這位地產牛人可是個心理專家,把人性,特別是“矽工”“矽婆”
的人性,摸得那個透徹啊!把這一堆“矽工”“矽婆”塞在一起,讓他們互相攀比,
那房子賣得特別快!
比如去看一個房子,如果你單獨去看,可能看完了興趣不大,看完了就走人。
但一群人一起看,人氣就不一樣了。人又分左中右,你對這房子興趣不大,但
別人可能會感興趣吧?這別人一感興趣,自己立刻就覺得,是不是有什麽好處
自己沒看到啊?別人不會都錯吧?就忍不住要去打聽。
問題就出在這好打聽上。有些“矽工”“矽婆”的所有自信心,全都建立在
自己讀的課本和工作上。一碰到別的事情,特別是辦點事、買個房之類的,突
然自信全無,做什麽都要先打聽打聽,看看別人是怎麽樣的,看別人是不是跟
自己一樣。一樣了,就安心了;不一樣了,就會抓狂。
同樣,自己喜歡的東西,也要跟別人核實一下。要是別人不喜歡,要麽自
己寢食難安,要麽就跟別人急,跟別人爭辯,非要別人認同自己,非要別人認
錯才行。所以你看矽穀的“矽工”“矽婆”,全是買同樣的學區,買一種顏色的
車子,逼小孩子學同樣的東西。
這不,看房子的時候,就老有人喜歡向其他“團員”打聽。這一打聽,突
然就覺得別人的想法也不錯啊。自己也覺得這房子有點兒可買之處,也就有了
要買的心思。這一車的人,如果有好幾戶都這麽想,都要壓過別人,那不就要
開“搶”了嗎?結果,一出價,為了壓住別人,就多加好幾萬。
當然了,這個結果是皆大歡喜的。買房的人雖然多出了點兒血,但跟巴士
走一趟就把房子搞定了,多有效率、多省時間啊!而賣房的人,不僅把房子出
手了,還多收好幾萬,多劃算啊!地產牛人周末出趟車就做成好幾筆生意,更
是偷著樂了。
當然,這位地產牛人免費為客人的房子做全套“扮靚”服務,也是他生意
的一大特色。自己多花兩個錢,把客人的房子打扮一新,這房子很快就能出手,
提成很快就進腰包啊。不僅房子賣得快,錢來得快,客人還開心得到處為自己
做免費宣傳,拉來一大堆新客人,這錢花得多值啊!
其實,這“扮靚”的錢,地產牛人也沒花多少。如果賣房的人自己去做,
又找老墨,又買草坪,又租家具,還不知道租什麽樣的家具跟房子配,真是又
費錢又操心。可地產牛人做這生意,是批量的,便宜!
地產牛人跟那老墨小分隊有長期合同,一叫就到。老墨跟著大主顧做生意,
開的當然是超低優惠價,你如果自己直接找老墨,人家未必給你那麽好的價格。
地產公司跟租家具的店也有長期合作關係。等到需要時,家具店出設計、
出家具,很快就搞定,又省錢又省事。你自己去找家具店,人家知道你是做一
榔頭買賣的,估計沒那麽多優惠給你。
白萱在這地產牛人的公司工作,有這現成的全套“扮靚”的服務,所以一
出手就搞定。到了周末Open House,來看房的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以前來的
人都像逛博物館似的,進來晃一圈,一分鍾都不多待,轉身走人。現在來的人,
一進這屋子就有種要安營紮寨的感覺。
白萱也知道,這市場不好,要讓來的這些人盡快出價,得再給點兒動力。
白萱幾天前就幫鋒把“Short Sale”申請遞給銀行了,還幫鋒寫了封“訴苦信”
(Hardship Letter),跟那申請信一起遞進去。信上一是哭窮,向銀行哭訴現在這
種一窮二白,連份工作都沒有的慘狀;二是對銀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要求允
許Short Sale。白萱跟鋒給了銀行一個比貸款額低不少的售價,請求準許能以這
個價格賣房子。理由是,現在這個市場還能以這個價格賣掉房子,所欠的款還
不多,如果時間拖久了,恐怕房價還要再度下滑,那銀行會虧得更多。
現在,白萱看到有客人心動了,覺得事不宜遲,便開始催銀行,要求快點
審批鋒的“Short Sale”申請。那時候,做“Short Sale”的還不多,不像後來2008
年鬧次貸危機的時候,“Short Sale”都成時尚了。次貸危機的時候,“Short Sale”
申請像潮水似的往銀行湧,害得銀行不花好幾個月給不出答複。
鋒賣房子的時候,銀行收到的“Short Sale”申請少,還比較有效率。被白萱
這一催,銀行一琢磨,如果把房子收回來,再想辦法拍賣出去,這樣一來,自
己的賬麵太難看,既費時又費錢,而且,市場怕是會越來越糟,等自己拿出去
拍賣的時候,收回來的錢可能會更少。還不如讓鋒去“Short Sale”賣房,銀行又
省事又省力,還賠得少些。
這時,既然白萱來電話催問,就順水推舟地批準了。白萱一聽到銀行這麽
快就批準了,高興得跳了起來。立馬降到銀行批準的售價,然後通知各位感興
趣的買家,特意說,這房子現在降價,是“Short Sale”。
來看房的人當中,還真有很多是有實力的。他們過去幾年一直在看房,但
在價格高峰上,不願像鋒那樣出手做“冤大頭”。說實話,鋒和那些在頂峰上搶
房子的,都屬於“無知而無畏”的主兒。現在,這些有經驗的看房人看到房子
大幅度地降價,這個還是個“Short Sale”屋,有人立即覺得是個好機會,一分錢
不減地就拿下了。
若幹天後,看著掛在房前的“Sold”牌子,鋒感慨萬千。這個房子,曾經是
自己曆盡了千辛萬苦才搶來的,後來竟成了自己的心頭之患。今天,它終於和
自己緣盡,即將擁有新的主人。
賣不出去時,鋒看著這房子就心煩,天天看著它就來氣。現在它不再屬於自
己,鋒又覺得萬分的不舍。看著呆呆地望著房子不願離開的鋒,健拍了拍他肩膀
說:“哥們,先到我那兒去住兩天,睡兩天好覺,再圖東山再起的大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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