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是一門極具地域性的學問。因為不同國家不同地區的法律不同，所以不同國家不同地區的法律工作者們也就五花八門，各色各樣。真應了咱們老祖宗說的那句話：橘生淮南為橘，橘生淮北為枳。
美國的律師，contrary to their pubilc image, 是非常嚴謹近似於刻板的一群。辦案子像作學問，釘是釘鉚是鉚， 一點兒都不能差。標點符號該往哪兒點都得去查Rule Book，對規則的重視到了病態的程度。我曾經因為一個Motion是應該在Holiday 的前一天，還是Holiday 的後一天file，作了三個小時的條令和案例研究，寫了三頁紙的Memo。這當然不是一種高效率的操作，不過也隻有這樣嚴格地遵守規則，才能保證案件的結果最大可能地接近公平。
但其他國家的律師就不一定都這麽膽小怕事了。
我們曾經試圖代理一家土耳其的公交車公司。美國的很多城市進口了那家公司的汽車，所以他們一直在美國尋找合適的本地訴訟律師事務所，in case any personal injury lawsuits come up.
我們首先和那家公司的土耳其律師開了一個碰頭會. Here's what happened at that meeting:
We: Could you please send us all the company documents on the manufacture and maintenance of your buses?
The Turkish Attorneys: We don't have no documents. We destroyed dhem.
We: WHAT? You cannot do that! The documents are evidence! You cannot destroy evidence!
當然我們真正想說的是 – Good for you! But don't tell us … 我們在心底盼望著他們能找個方便的借口，比如－－ The earthquake did it。
Instead, the Turkish Attorneys said: Of course we can! We do dis in Turkey all the time! We destroy evidence to protect ourselves in lawsuits!
我們後來沒有代理那家公司，具體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恐怕是件好事 --- We'd end up losing every case in America with a big mouth foreign client like that.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國家的律師都像土耳其人那麽彪悍。比如那一次，我們被中國的百度看中了。當時有十幾家美國和中國公司聯手在美國告了百度的狀，說百度的 音樂板塊（which provided free downloads）是赤裸裸的侵犯知識產權。百度找到了我們所的IP部門。我不是IP部門的律師，但是臨時被叫去幫忙和中國律師溝通。
雙方的第一次麵談設在我們公司的會議室。百度的法律代表準備從北京通過視頻和我們談話。但是到了會談的當天早上，會議室的video 出毛病了，隻好改成電話會議。
事務所對這個案子非常的重視。早晨八點鍾，IP 部門的大老板就率領手下一眾人等西裝革履地在會議室落座。大老板得意地對百度的同行說：“Too bad the video's not working! If you see how well we are all dressed up today, you'd be impressed with our professionalism.”
It took no more than 10 minutes for the US lawyers to find out, that it would be quite the contrary.
百度的律師對這次會談準備的遠比我們充分。我們隻帶去了不到10個最經典的案例。我們覺得第一次交談，對方又是外國人，這就足夠了 。我們沒想到，百度的律師們認真閱讀了至少30個相關案例。會談中他們不斷地向我們詢問這些案例的背景以及判決書的含義，問的又深又詳細。 會議開始不久我們就已經疲於應付。 幾個輪回之後，我們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埋頭在電腦上找case, 找到後馬上遞給大老板要他應付中國人的提問。 如果那一天video沒出毛病，大老板的一臉茫然以及他手下人手忙腳亂的樣子一定會背叛他那故作鎮靜的聲音, 將我們的 “professionalism” 徹底泄露出去。
40 分鍾以後，大老板不得不宣布會議結束：“This is just a preliminary meeting. Give us some time to go back and research the cases. Let's stay in touch.”
Baidu did not “stay in touch” with us after that first meeting. We were never told why. 我想應該主要是價格方麵的原因。不過我們的 “professionalism” 恐怕也不是很impressive.
公平地說 – We were good lawyers, and we were diligent as well. 我隻能說，那一次百度的律師們功課做的太好了。隨著我和中國同行越來越多的接觸，我發現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很專業，很聰明。中國已經不是我離開的那個中國了，我被我的同胞甩在了後麵。如果我還想要跟他們合作的話，我必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同這幾位兢兢業業的，做事頗為“美國化”的百度律師比起來，我有幾位在中國工作的美國同行實在是被“中國化”的很徹底 ---
[Don't go away. We will be right back!]
“怎麽看起這麽舊的一篇文章了？：） ”
要研究一位寫作者的性格特點人物特征，得通讀TA的所有文章，對其所用文字/單詞/長短句的特點進行總結與判斷……然後為其編個號做個小卡片，存放於檔案箱中。
另外，我也喜歡模仿寫作，最近模仿qun哥哥寫了個留了言，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4234/201905/18596.html
東京警視廳檔案科華東部北美特派員，到此一遊。
怎麽看起這麽舊的一篇文章了？：）
中國的人才很多。上海外灘數百幢摩天大樓，沒有一幢是空著的。那是一個比美國活躍的多的經濟體。
吵架是生理需求，對“起因”的要求並不是很高 ：）
是呀 ：）律師的職業道道要求我們必須竭盡全力地為客戶辯護， no matter what。我認為這是非常科學的，隻有在這樣的對立之中，我們才能盡可能地接近真相。所以我們會 pound the facts or pound the law， whichever is on our side. 但是說到 pound the table, 這個就會有涉及個人聲譽的問題了。如果讓法官發現你這個律師沒理也要狡三分的話，下一個案子會不好辦了啊～～
No :)
美國律師是這麽辦案的嗎？
閻老師太逗了！閻老師北京人吧？
您也覺得這樣過節累的慌啊？：）
我絕不會沒收您說話的機會。這裏雖然是我的博客，但是說到底還是個 public forum，我沒有權力堵任何人的嘴。不過您對我來說太過深沉了一點。過日子難道不應該得樂且樂嗎？總想那些虛頭八腦的事，我覺得對身體不好。
另外，我兩頭掙錢怎麽了？您大概早就financially independent 了，我可還有一大家子人，再加一所房子要供養呢。我又不偷又不搶，我兩頭掙錢怎麽了？犯法？您這象牙塔裏的大教授，學術雜誌的大編輯，還能不能體會一下底層人民生存的不易了？
我也祝您節日愉快！憂國憂民的事就交給您好了，我希望您越想越High :) :) :)
再一次遇到你，真是讓人高興 ：）。我和你的感覺一樣。那時我有十年沒有回國了，對國內發生的變化全無了解，印象中中國的專業人員還是九十年代中，和發達國家差距很大的樣子。所以一下子接觸到國內的頂尖律師，的確是有些震驚的。當然我也不是IP專業人士，換了IP律師來看這件事，可能會比我能看出更多的道道兒來。I am probably also "hopelessly hopeful" :) 我認為製度和人是可以分開的。在一個鼓勵說謊，獎勵投機取巧的大環境裏麵，個人也隻有屈從。但是換一個環境，我相信人性中誠實的一麵是會被喚醒的。我認為我們中國有很多頂尖的人才，在一塊良性的土壤中他們是會閃閃發光的。
也祝你節日快樂～～
親愛的Mia，什麽時候看到你，都讓我開心愉快！！！ 我也不明白這篇文章有什麽好爭論的，明明隻是生活中幾個有趣的小故事，為什麽非要給加上那麽多的意義呢？沒有意義，不用思考的生活多麽開心，幹嘛要沒事折磨自己啊？
謝謝你的節日祝福！每次都愛你更多 ～～～
下麵留言同誌的留言我一直都沒有回。不是我不想回，而是不知道該怎麽回 ：）你的不讚同很 make sense， 但是我覺得這是法律行業外麵的人和裏麵的人之間的 lack of understanding. 有些話，有些事我們覺得很好笑，而且可以一笑而過，但是在別人看起來可能就十分的匪夷所思了。這當然不是人家的錯，不能怪人家不理解。我想這種誤解也許來源於我們對這個係統的了解和信任，知道美國的法律程序是非常嚴謹的，是不容許任何人胡來的，所以對一些比較出格的言論和做法就可以淡然處之，覺得錯不到哪裏去，那麽多的限製在那裏，不會因為誰誰說了這樣的話就會導致一個非常不公正的結果。另外，我們對於鑽法律空子的想法和做法恐怕容忍度比其他人要高, 覺得這樣做很正常 －－ Of course, that's how we make a living :) 法律被人鑽了空子，才能促使法律的進一步完善。從長遠來講，這是有益處的事。
我也不知道我說清楚了沒有，總之，很多時候我們看事情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我們比較更關注技術細節，不太會做道德的判定。對我們來說，過程比結果重要 ：）
中國有句古話，叫惹不起躲得起，俺就是在和中國學者打過幾年交道以後拒絕來往的。今天，美國人終於變得聰明了，奧巴馬就是想用TPP把中國避開，川普更進一步，不僅要踢開中國，還要踢開所有打交道中的下三濫。在南方邊境上建一堵牆，是在惹不起躲不起以後的更無奈之舉。川普的這些觀點和俺的不謀而合，叫俺怎有不支持他之理?
和無賴打官司對簿公堂? 太抬舉了無賴了。俺就問一點，天朝律師提供的一切材料如何辨別真偽? 那些材料可以“在黨領導下”，在一夜之間從無到有，就象當年中國奧運會體操運動員的年齡一樣，可以被修改得天衣無縫。國際奧委會想過和中國奧委會打一場官司? 那豈不是一個笑話?
俺非常慶幸，俺當年逃出了醬缸國，今天，俺為了生存也不用和他們打交道。你身在美國，如果在兩頭吃，當然不會同意俺的觀點。俺沒有想到今年的Thanksgiving 還可以這麽過。:-) 在此感謝博主給我這個說話的機會，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沒收我的說話機會。:-)
寧寧的筆一如既往的風趣幽默。謝謝你在感恩節抽時間讓大家看到了法律卷宗裏的幽默！
過個快樂的節日吧，親愛的寧寧！
謝謝如藍！你對我的理解讓我感動。我是不在意讀者有不同意見的，我發出來就是讓人評論的，在我決定寫的那一天就把這件事想清楚了。所以不用擔心我這裏會有紛爭 ：）大部分情況下我也不會去解釋什麽，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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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洗睡吧。
我先去讀了你的博客才回你的，因為我怕不了解亂評，那就紛爭不止了。說實話，你的好多觀點我都非常欣賞。關於清教徒，關於民主的濫用，關於以色列，關於中國人普遍的弱性，關於文學城曬美食等等，都是很好的思考。我覺得你和寧寧該沒有什麽分岐的。讀文章就像對話，要先做個好的傾聽者，才能提供對位的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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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有當律師打官司的敏銳，應該清楚俺說的和你的官司沒有什麽關係吧。:-)
我想我需要提醒您一下了，案子的結果並不能完全證明律師的能力。When the facts are not on your side, there's not much you can do as an attorney. But, that does not mean that you can not show your opposing counsel that you are a good and capable attorney. 我這裏記錄的隻是我對一些我接觸過的中國律師專業能力的印象，我無意為百度是否侵權做結論，也無意為百度辯護。您無疑是您自己領域的精英，但是在另外一個專業，還請您對我的專業判斷稍加尊重。
不需要當律師，隻需要一些生活經驗，就能知道有些侵權不可能通過打贏一場官司就能解決的，況且有些官司根本就打不贏。如果奧巴馬知道美國能打贏和中國的官司，從而解決中國不遵守貿易協定、操縱匯率等許多問題，他何苦另起爐灶和他國搞TPP? 川普更堅決，重新審查和所有下三濫國家的自由貿易協定。自若幹年以前，就常聽到美國的不少貿易組織要去訴馬雲侵權。馬雲說，中國人山寨西方品牌，是對那些品牌的最好宣傳。到如今，那些組織和馬雲打官司了嗎? 打贏了嗎? 遇上個馬雲碰上中國人，等於碰上個無賴，自認倒黴。
是呀，他們代表的應該是中國律師的高水準。
好啊，我會接著寫 ：）
是，在中國做訴訟律師非常的難。不過非民事訴訟類的就稍好一些，比如知識產權和公司法。
如藍，看到你的留言真高興 ：）這個故事是我大概八年以前記錄下來的，當時我剛剛開始和中國的同行有接觸，印象很深。我覺得現在在各行各業中國都有頂尖的人才，當然也有製度上的弊病，所以也產生了很多的人精。我們自己取精去粗，去偽存真就是了。
加拿大的感恩節好像已經過去了？很感恩能遇到你：）
是嗎？我也很想聽聽你的見聞和感受。
很高興認識你，節日愉快 ：）
日本人侵略天朝70多年過去了，70年來，醬缸國公民一提小日本，就罵罵咧咧。今天，醬缸國應該這樣想，一個珊瑚礁演變出來的島國，它具有什麽樣的力量，如果沒有西方的幫助，天朝在70年前就被其滅亡? 如果以前找不到答案，看看日本人今天是如何工作和生活的，答案不就出來嗎。
你想讓俺相信，在一個充滿欺詐的山寨王國裏，科學家、教授和律師們是如何尊重事實嚴謹地工作的，這本身就是一個弱智的人想說的笑話。
中國實在不缺人才和人精，我經常提醒自己孩子們不要＂坐井觀天＂。但我是絕對過了跟著＂死磕＂的年齡了，我看著身邊比我Sharp的年輕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軟肋，也知道自己的優勢，心靜如水。
謝謝閻老師捧場 ：） 我喜歡用幽默的態度看待生活，事事較真就太不好玩兒了 ：）
I will not be offended if a client wants to show off his legal knowledge at the preliminary meeting, after all it is me who wants his business. I also will not think any less of myself if he ends up not hiring me. 做生意也是要看緣分的，沒緣分的硬湊在一起做事也會很難過。不過我們接觸過的人和事總是會留下一些記憶，而我喜歡記住那些好的方麵 ：）
謝謝教練 ：） 也祝你節日愉快～～
簡老師的逗趣文就是牛，嚴肅枯燥的也能妙趣橫生。不但能寫，而且能畫。出本圖畫書，肯定別具一格。
關鍵是人的素質。如果你一心一意去作假，誰都阻攔不了。
What you have said is true. However, as in most games, there are always ways to counter that. More exposure of their behavior is one that is most effective, provided there is a environment conducive to free speech rather than of political correctness. That will prepare their adversaries for effective countermeasures.
我猜百度律師團隊裏也是 a bunch of “韃虜”。韃虜 VS “韃虜”，沒人是250。都是精英人精，佩服佩服，哈哈。Happy Thanksgiving！
韓戰該不該打可以討論，但是那些奉命在前線死磕到底的將士們，我對他們深懷敬意。
我不會把我的中國同行們看得那麽Negative。同時，不管侵權與否，案子是在美國受理，我相信我的同行們會認真對待和尊重美國的法律。
判斷中國人是否撒謊和作假，隻要用兩個字典-- 直覺。中國人開始進入奧運會，奧運會各項比賽遭殃，中國人介入法律和律師行當，法律和律師有關的行當遭殃，中國人在海外雜誌大量發表論文，這些雜誌遭殃。這些道理還用說嗎? 他們用拿奧運金牌的方法，用各種手段和你死磕，你受得了? 會不敗下陣來來?
這倒是有可能 ：） 對我們隻是部分，對人家來說是全部。
我覺得更多的應該是工作方式不同吧。不過我更願意在每一件事裏麵找到別人的長處，在盡可能的情況下提高自己 ：）
是的，精細的 research 應該是在接到案子之後。 But you never know what a client is looking for when he is shopping for attorneys, it never hurts to be better prepared. Of course you will also have to balance the amount of time you want to spend before a preliminary meeting (which usually is free of charge). There are many reasons the client would not want to hire you, which is not a big deal :)
我從來不認為橘和枳有高下優劣之分。千姿百態才是這個世界的有趣之處 ：）
I would not over-analyze that story :).有經驗的律師不一定要事先了解一個領域裏所有的案子。百度最後沒有用我們也不是因為那一個 preliminary meeting. 不過那是我們和百度的第一次接觸，的確很吃驚於他們對相關美國法律的了解。
就像在其他行業一樣，咱們中國也有世界頂尖的律師團 ：）
我擔心，現在氣候變遷得厲害，一淮之隔，已經沒有多少環境差異了，今為橘，明為枳；甚至朝為橘，暮即為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