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翔
隨便想想
2011 年 10 月 5 日，斯蒂夫·喬布斯逝世的消息，讓美國內華達州裏諾市一個 80 歲的老人錢德裏心裏五味雜陳，欲哭無淚。
錢德裏是喬布斯的生父，是喬布斯口裏精子銀行精子的提供者。
發生在五十六年前的那一幕，到底是自己無可為，還是自己無作為？他至此都沒有答案。錢德裏是在幾年前才從自己女兒的小說裏，邊讀邊猜，才感覺到，喬布斯就應該是自己的兒子。
從那時開始，他喜歡上網關注一切與喬布斯有關的消息。他的牆上掛著自己從互聯網上下載的喬布斯在不同場合的照片。
“他年輕時和自己那個歲數上是多麽的想象啊”，好多次，他向前來采訪的記者這麽樣感歎。
2005 年在斯坦福大學的演講，字字句句，讓作為生父的自己很不是滋味。
在獲悉喬布斯得了一種罕見的癌症之後，他主動給喬布斯去過幾次電郵問候：“生日快樂”，“但願你早日康複”。等待的來自兒子的回複，卻永遠也不會如願。喬布斯死後，他給喬布斯的生母去了個電話，對方沒有回應。
致死，喬布斯都沒有認自己這個父親！他的理由一度是：害怕這位向他要錢！
他倒是和自己的生母與親妹妹關係火熱。在喬布斯口裏，自己的養父母，就是自己 1000% 的父母！
80 歲高齡的錢德裏，還在為內華達州裏諾市一家賭場負責餐飲工作。得知喬布斯就是曾經被自己遺棄的兒子，錢德裏是百感交集，一輩子生活在自責之中。喬布斯致死不想和他有如何關係的事實，讓他明白，不被人原諒的滋味到底有多苦。
錢德裏出生在敘利亞第三大城市。他的父親在市區外擁有大量的土地，種植著大片的棉花和小麥。他父親是個很重視教育的人，特別是對九個孩子中的三個兒子。 1952 年，想當一名外交家的他，在中東獲得學士學位之後來到美國深造，進入威斯康辛大學主修政治學，攻讀博士學位。那時候的敘利亞，還是美國的友邦。
在那段時間，他認識了同在那裏讀研究生的美國姑娘喬安妮•席貝爾。
與保羅•喬布斯一樣，喬安妮也來自威斯康星，出生在的一個德裔有猶太人血統的小農場主家庭。出生不久，她就隨父親亞瑟一起搬去了加州的格林貝，他在那裏辦了一家自己的公司。他對子女的家教很嚴。
喬安妮在高中時有位初戀情人，由於天主教背景，而被這位父親否決。當喬安妮愛上了一個穆斯林時，他更是氣憤，並威脅要與她斷絕關係。
麵對父親的反對和威脅，女兒沒有退卻。 1954 年的夏天，喬安妮和錢德裏一起去了敘利亞，一起生活了二個月。回到威斯康星後，喬安妮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實際上在去敘利亞之前就已經懷孕。當年他們都是 23 歲，但由於她父親的反對，他們無法結婚。
這時的喬安妮麵對困境：不結婚她就不能留下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做人工流產。
1950 年代的美國還相當保守。女性人工流產，在很多州還是非法的。現在，她隻有一個選擇：生下孩子，並且送給他人！
這時候， 55 歲的父親已經因病臥床，都快死了。她無法在這時違背自己父親的意願。 1955 年初，喬安妮離開學校，獨自回到舊金山，找到一位願意幫助她的醫生，住在那裏，等待孩子的出生。
作為父親的錢德裏，如果在這時伸出援手，對他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是，他卻選擇了樂觀其成，當個旁觀者！很有點像奧巴馬的父親。
1955 年 2 月，喬布斯出生。還在懷孕期間的喬安妮，就為自己孩子未來的家庭規定了一個條件：養父必須是大學畢業生。
開始時，照顧她的醫生，給孩子安排了一位律師家庭，但在孩子出生之後，那家隻想收養女孩的家庭拒絕了這個男嬰，於是，她隻好在倉促之間尋找替代。
養父保羅•喬布斯在威斯康星州的一家奶牛農場長大。他的父親是個粗人，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醉酒之後，還時不時的會打他和他的母親。他從父親那裏繼承了粗礦。成年後，軍隊的熏陶和鍛煉，讓他懂得了紀律和約束。城市的生活，讓他多了幾分文雅。
生長在缺乏教育家庭的他，對文化學習興趣缺缺，高中沒畢業就棄學。 1940 年代初，美國開始了城市化的進程，大量來自農場的年輕人，選擇離開農場一複一日，枯燥乏味，工作時間長，收入又不高的種植和養殖生活，到城市謀生。為了生存，他到處找活幹，他穿梭於中西部地區，做的多是操作機床的技工工作。得益於美國欣欣向榮的工業發展，特別是以汽車工業為主導的工業發展，所提供的大量流水線為特色的工作。
農場的生活讓他養成了喜歡動手的習慣，這又成為他後來謀生的重要技能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又將他帶入了軍隊。 19 歲那年，他加入了美國海岸警衛隊，被安排在美國海軍的一艘運兵船上當水手，為巴頓將軍向意大利運輸部隊和軍需品。
在船上，他的工作是機械技師和鍋爐工。勤勞、頑皮和缺乏文化知識，讓他在部隊獲得不少獎勵的同時，也時不時的給自己帶來不大不小的麻煩。離開部隊時，他的軍銜隻是一個一等兵。
養母克拉拉•哈戈皮安出生在新澤西州，她的父母是來自亞美尼亞的第一代移民，也沒有多少文化。亞美尼亞曾經是前蘇聯的一個加盟共和國，克拉拉父母離開那裏時，它還是土耳其的殖民地。在她還小的時候，一家人就從東海岸搬遷到了西海岸的舊金山。高中畢業之後，她就和自己高中時的男友結婚。婚後不久，丈夫奔赴前線，很快就在歐洲陣亡。成了二戰中戰死海外的眾多美國士兵之一。
戰後，保羅·喬布斯從海岸警衛隊退役。離開軍艦時，他和戰友打賭，要在兩周之內給自己找個妻子。作為一個肌肉發達，人高馬大，還有一筆不錯退役金的小夥，在一個很多年輕男人已經戰死的特殊時刻，他很自信。
很快，他就看上了比他小兩歲的克拉拉。當時，心情沮喪的克拉拉，也很想找一位合得來的男人，將生活安定下來。保羅擁有和朋友共同使用一輛車的“富有”，讓克拉拉改變了和另一位小夥約會的原計劃。十天之後， 1946 年 3 月，他們火速結婚了，一定程度上就是因為保羅勢在必得的“贏得賭注”。
就此開始，他們共同經營了一段比較幸福的婚姻，在一個離婚率超過一半的美國，一直廝守了 40 多年，直至克拉拉在 1986 年去世。 1993 年時，喬布斯的父親保羅也過世，他們沒有機會看到兒子真正改變世界的成功。他去世前，正是喬布斯最困難的一段日子，他的 NeXT 公司剛剛在一個月之前裁剪了一半的雇員，公司也正式放棄了喬布斯開始時一直在努力做的硬件業務，而專注於軟件。
戰爭給保羅的傷害不是很大，對克拉拉可是刻骨銘心。她渴望穩定，渴望獲得家庭的溫馨和溫暖。婚後，他們搬到威斯康星州，在保羅農場裏與他的父母一起生活了幾年。不滿足於農場的生活，他們又搬到印第安納州，在那裏，保羅在國際收割機公司找了一份機械技師的工作。
業餘時間，他就折騰舊車和破車，修理好之後再賣出去，賺點工錢。直到今天，還有人在做這樣的工作，美國的二手車市場也一直很活躍。由於手藝不錯，為人也頗為精明，他很快就發現，做二手車生意也能給自己帶來不錯的收入。於是，他幹脆辭去了公司工作，全職經營他的二手車生意。
在印第安納州的日子過的不錯，但是，克拉拉更喜歡舊金山，喜歡那裏的氣候，還有生活在那裏的家人和親朋。到 1952 年，已經結婚 6 年的克拉拉，一直想要個孩子，但從未如願。她說服丈夫，小兩口一起搬回了舊金山，看看在那裏會不會有更好的運氣。
到了舊金山，保羅很快就在一家信貸公司找了一份“追討抵押車”的工作：很多靠貸款買車的消費者，如果不能按時還貸，信貸公司就會派他這樣的人，去將作為抵押物的汽車收回來。很多時候，他直接到借貸者的住地，不經過借貸者的同意，就直接將作為抵押的車子拖走。拖走之後，在破門而入，將車子處理掉，挽回部分損失。
工作穩定之後，他們就用自己積攢的錢，在日落區買下了一套小公寓，地處金門公園南端，算是安頓了下來。
在工作之餘，他還繼續做他的業餘“二手車生意”。日子過的也算不錯。這時候，克拉克想要一個孩子的願望越來越強烈，但是，克拉拉在經曆過一次宮外孕而喪失了生育能力之後，領養將是他們唯一的選擇。這時候，他們已經結婚九年了。
喬布斯五歲前生活的地方
1955 年 2 月 24 日出生的喬布斯，算是命運的安排，沒有能夠成為律師的兒子，像蓋茨一樣。
倉促之間，喬安妮已經很難找到一家讓自己滿意的家庭，來收養這個小男嬰了。她拒絕在領養文件上簽字，但又沒有更好的選擇。就這樣，僵局持續了數周之後她選擇了認可。而這時候，已經被命名為斯蒂夫·保羅·喬布斯的小男孩，已經在保羅家安頓了下來。不過，喬安妮加了一個條件：喬布斯夫婦必須承諾，攢錢，將來送這個孩子上大學。
這個故事在這裏有點詭異：領養程序是很私密的。領養之後，你是很難跟蹤結果的。那麽，你的這個要求除了開始時的自我心理滿足之外，基本上也沒有太大的價值！
根據事後喬安妮的解釋：她遲遲不願在領養文件上簽字的另一原因，是她的父親快死了，她計劃在父親死後與錢德裏結婚，結婚之後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孩子。
這個解釋的真實性，從後來的事件發展看，很讓人懷疑。
她的父親在 1955 年 8 月去世， 56 歲，和喬布斯去世時一樣的年齡，在領養程序結束後幾個星期！那時候，喬布斯也不到半歲。可見她急於將孩子送人的心情！背後的故事，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在那年的聖誕節後，喬安妮和錢德裏在格林貝的天主教堂完婚。第二年，他以《聯合國在國家獨立中的作用》論文獲得博士學位，她則生下了莫納。
結婚之後，他們一起去了敘利亞，為了繼續他的尋夢之旅。回到敘利亞之後，國內政治形勢已經開始發生變化，獨立的敘利亞正在計劃和埃及合並，建立阿拉伯聯合共和國。錢德裏發現很難成就自己當外交家的夢想。於是，他在一家煉油廠找了份工作。在敘利亞呆不習慣的喬安妮，最終讓他搬回了美國，住在加州的格林貝，離母親不遠。
隨後，錢德裏在威斯康辛找了一份教書的工作。除了發表過幾篇阿拉伯文的文章之外，人們基本上查不到他發表的英文論文。再之後，他繼續在美國好幾所不同的大學教過書，也沒有太好的結局，教學生涯不了了之。
1962 年，錢德裏和喬安妮離婚。隨後，她過上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遊蕩生活。這些，都被莫納在自己的第二部小說裏詳細的描述出來，作為淒美小說《海角天涯》的主題。
就此，兩個孩子的生活就不再和錢德裏發生任何關係。他拋棄了孩子，很長一段時間，喬安妮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裏。對孩子的贍養責任，被他遺忘。關於他的故事，長大之後的女兒莫納，還在 1993 年時寫了一本自傳性的小說，《丟失的父親》，描寫自己對父親的尋找，作為自己的第一部小說，還成了一本暢銷書。
錢德裏後來在加州開了一家餐館，還在後來向在此認識的自己女兒自誇：矽穀很多牛人都是自己餐館的常客，蘋果的喬布斯也去過好幾次。那時候，女兒莫納已經和哥哥喬布斯相識，但是，在喬布斯的要求下，沒有讓錢德裏知道真相。錢德裏隨後的生活就和餐飲業接下了不解之緣，最終搬到拉斯維加斯，擔任一個賭場的餐飲部負責人。並且又再婚好幾次。
在個性上，他和喬布斯差別很大，他更喜歡安安靜靜的生活，不是很善於言語。沒有喬布斯那樣的個人魅力和煽動力。
莫納和哥哥喬布斯的相互認識，則是二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領養了斯蒂夫的保羅夫婦，在 1957 年時又領養了一位女嬰，佩蒂。一下子，小喬布斯未來的人生中有了兩個妹妹。而遺傳基因的差異，和父母對子女教育看重程度的不同，又讓兩個妹妹最終有了很不同的人生經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