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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春,那繽紛的往事-曾經的電影院 東無風

(2008-10-22 23:11:06) 下一個
記憶裏的光影斑駁,有一個像天堂一樣的地方——電影院。它記載著我在故鄉17年的很多美好記憶,總是能夠觸動我心中最柔軟的東西,是種情感,是種情愫…… 

  2005年6月,在分別許多年後,再回到故鄉那個“荒涼”的小城時,滄海桑田,早就不見了那留在記憶中地所有印象。 

    去看朋友,到了一個地方,猛然抬頭,發現那個建築是那麽地熟悉,再仔細看,突然醒悟,那是電影院,是比我年齡還年長的電影院,盡管牆麵已經進行了修整和貼上牆麵磚。它還是那麽“巍峨”地屹立在那裏。即時百感交集…… 

    那時幾乎沒有娛樂場所,也幾乎沒有什麽娛樂活動。但電影院是我生長的那個林業局裏,唯一的能給人們單調生活帶來歡樂的集中地。 

  電影院是我們局(區)建築麵積最大,也是最高的建築物,甚至它的煙囪也是最高地。

  準確地說,那時看電影是對看電影整個過程地期待,而電影的情節到是放在其次了。

  因為年齡小的時候記憶模糊,不知電影為何物,等到能夠大概看懂的時候,幾乎沒有可看的電影了。八部樣板戲,《列寧在十月》、《列寧在1918》、《多堖河之波》,還有幾部朝鮮的破片子反複的播放。 

  反複地查看著電影預報板,如果有了部“新”片,就會象盼新年一樣,焦急的等待著。

  到了正式開演那天,首先進入的程序是買票——就象一個儀式開始,早早的就有人在賣票口那裏排隊等著。票口很小,是個半圓型的,隻能伸進去一隻成年人的手,從裏麵透出微弱的光亮,和外麵漆黑的夜色對比,給人一種很神秘也很淒涼的感覺。

  到了賣票的時候,儀式才算正式開始。小城的男女老少們,拖家帶口的從四麵八方集聚到那並不大的場地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開始還算文明的排隊買票,即時就混亂不堪。一律的青年男人在瘋擠著,其它老人、小孩、女人等,根本無法靠近,隻能在很遠處大聲的喊叫、加油助威。有那野蠻的人,更是踩著人頭向前衝,這時就會惹來陣陣罵聲和埋怨聲,甚至大打出手屢屢發生。不知道說的是否武斷,那種情形,是否隻能在那個年代,那個地區發生,古今中外不會再有。 

  我和弟弟很小,不敢象大人們一樣的硬擠,就從大人們的腿底下往裏鑽,然後找機會將小手伸進售票口裏。雖然危險之極,成功率也很高。在買票的過程中,有個意外的收獲——在售票口下麵,經常能揀到錢。那些為了求得電影票的大人們,經常將找回的零錢失手掉到地上,哈哈,然後自然的就成為我們的“戰利品”了。僥幸堅持了很多年,直到意識到這樣很危險的時候,才停止了這種行為。 

  即使買到了票,能否進去也是個未知,因為進去的時候同樣要拚命的擠,是從一個鐵欄杆圍成的隻能容納一個人正麵走的小過道裏進的。經常有人拿著票,卻望著鐵欄杆興歎。

  似乎有意配合買票時那野蠻的擁擠和嘈雜聲,小商販們也在拚命的叫賣著各種小食品——不外乎毛克(向日葵籽)、鬆籽、夏秋季節山裏特產以及冰棍……沒有其它的可賣,也不敢賣,除冰棍外,就這僅有的“小食品”也是被列在投機倒把之列的,經常被公安局的同誌們或者是民兵同誌們哄趕或幹脆抓走。一般賣東西的人都是沒有城市戶口的“泛農村”人(林區沒有正式農民),在其實也很窮困的其它人的眼裏,是不屑其行為的,但對他(她)們賣的東西,卻是有著極大的興趣。山丁子煮熟了,再加點糖,由青紅變黃,胖胖的皮都漲開了,尤其是獨特的酸甜味道,想起來讒蟲就蠢蠢欲動哦。還有應時的都市、山茄子、狗棗子、臭裏子、山裏紅等——都有得賣。一般都是用一兩裝的酒盅裝著賣,一角錢一盅。

  買的票是對號入座的,到後來,總是有很多沒有票的人通過各種方式進去,所以過道上站的也都是人。

  人聲鼎沸,烏煙瘴氣。空氣裏充斥著汗臭味,以及建築本身年久時自然發生的黴變味。開演後,總是被後麵二樓小窗口裏透出的放映光束所吸引,猜想著那後麵是什麽人,有什麽奇妙的東西,不止一次的偷偷的跑到上麵去看,都被哄了下去。 

  經常的跑到銀幕的後麵去看,什麽都是相反的,聲音和影象都是大大的,震得耳朵疼痛,看的眼睛都是澀澀的,小孩子的好奇心使然。 

  二十幾年後,1994年新疆克拉瑪依那場奪去了335名師生生命的大火,就是發生在電影院裏。在為其悲痛的同時,總在想故鄉那時的電影院。如果——如果發生了火災,結果真的不堪設想。沒有任何防火設施,人們的觀念上也根本沒有任何防火的觀念,還有那人山人海的觀眾。

  我就在電影院裏差點丟了小命。 

  那次是1976年,剛剛解禁的京劇〈揚門女將〉幾乎是吸引了林業局所有的人去觀看。忘記了是怎麽進去的,沒有座位,隻好站在一側的暖氣片上。為了穩定身體,就想抓住一個突出在牆外並廢棄的牆壁燈。沒想到燈是廢棄了,可電源沒有切斷,當場就將我彈到了地下。摔的很重,頭部磕到了旁邊的坐椅上,留了很多的血,至今還有疤痕。 

  當時人們沒有秩序感,似乎還將擁擠當成是種快樂和習慣自然的事情。每當電影散場時,首先就會聽到劈啪連續不斷的坐椅板回位聲,爾後就是一窩蜂往門口擠,好象不擠就出不去似的。男女老少不分,就是個擠,拚命的擠,也是本能的擠,因為人擠人是不由自主甚至是樂在其中。 

  在期間的某一年的一天,有兩件事情讓我耿耿於懷。 

  曾看見過一個猥瑣的男青年(記得當時還很熟悉),手拿兩頭拴大號魚鉤的魚線,線有一米多。在散場的時候,將一頭往門邊上一掛,用另一個鉤往青年女子的臀部或乳房上一鉤。因為人多,向前移動時根本是不由自主,可以想象青年女子肯定受到了難以言狀的痛苦,傷害可能是一生的。有時都不敢想象!因為小,不知道報警。以後,想起來時,總是非常的後悔——隻能默默的祝福那些女人平安了!那個變態的男人一定會得到報應! 

  1975年的春節,商店裏破天荒的開始賣一種仿製的手榴彈。記得當時是5角錢一個,賣的很火。那種東西的威力很大,因為是用紙和泥做的,所以,爆炸的時候泥塊能傷人。印象中,就那年賣了一次,之後再也沒有看到過。 

  在春節演電影的時候,看到一個男人躲在黑暗中,向未進場的人群頻繁的扔仿製手榴彈。每扔一次,都會聽到驚叫聲四起,估計傷到的人也一定很多。

  到了1976年後,電影院連續火了幾年——因為,很多禁放電影陸續的開始放映。 

  最開始是古裝的戲曲——《十貫錢》、《揚門女將》等,爾後就是美國早期的黑白甚至是無聲片,多數是卓別林的喜劇片。再後來就是《冰山來客》、《萬家燈火》等早期的黑白電影。最有衝擊的是1978年後開始放映的香港片……《三笑》不知道讓多少少男、中年男人甚至老年男人癡迷。據說有跟著片子走十幾個地方的。看來那時就有粉絲了。 

    電影的豐富,讓人們的心境也敞亮了許多,也猛然間見識到了很多新鮮事物,觀念也逐漸的在改變。特別《望鄉》、《追捕》等日本片子的放映,徹底的讓生活在灰暗中多年的林區人看到了生活原來那麽的絢爛。人們的情緒都很高漲,似乎都預感到了一個新的時代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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