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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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舟摸象,寓言落差

(2021-10-31 19:30:04) 下一個

       少兒時期,當我讀到諸如《刻舟求劍》,《盲人摸象》之類經典中國寓言故事時;口中雖不言,心中難免浮想聯翩。覺得故事有趣卻嫌“簡單”,另一方麵則感到我們時代的“巨大進步”,以至於如我這般懵懂少兒就比古人“聰明”許多。他們那個時代,雖不見得個個愚蠢,但至少居然有如此笨拙之人: 或刻舟以求劍,或盲摸以知象。少年基本自信:《刻舟求劍》的錯誤我們都不會犯,《盲人摸象》的荒唐今天不可能發生;何況我們周遭個個耳聰目明呢!

        寓言如海,本文欲就上述兩則舉例對應論述。餘則推而及之。

        100年前,中國處於艱難抉擇之時。民國先驅總是提醒勿忘民族悠久的傳統文明與智慧,正視近期器物落後,“勿固步自封” 而奮起直追。然而,曆經破四舊反傳統之風浪,許多出生於中國大陸的同胞卻反其道而行之。遭受挫折之後不知閉門思己之過,反將失敗責任歸罪中國古聖先賢。可憐古人、先哲無法開口反駁,任由今人把無知、愚蠢等“桂冠”拿來栽贓。

        事實究竟如何?正常做法應該是研究曆史的前、中段,中華文明何以領先,文明程度如何;歐洲大部為何落後?領先的文明應當稱讚而非責難。近代研究則當反之。同時也該了解,為何中華文明傳到今世依然有生命力, 其它古文明卻消失不見?一言以蔽之,我們豈可以古賢之領先為後世之落伍承擔責任?好比4X4接力比賽,第四棒跌跤丟棒落後本當自責,有何麵目反責遙遙領先之前三棒?

        當你憤世譴責中國“數千年專製”之時,也應該環視左右比較同時代的歐洲。更應參考聖經中摩西、約書亞、士師、列王時代的以色列曆史。研究一下他們當時是否已經實現了你眼下之所謂“現代化”?答案是否定的。由此,讀者或已發現:今天責難中華傳統之人,無一例外都在使用歐美當今政治標準,近代西方文化習俗來評判聖賢古人,屬現代版《刻舟求劍》、《盲人摸象》無疑。丟了劍,在自己破舟之上做個記號倒也罷了,可歎今人把丟劍記號居然刻在了鄰家的豪華遊輪之上,也刻在了博物院千年文物古船之上。

        當你大義凜然批判鬼穀子、龐涓和孫子兵法“詭詐”的時候,順便也把這些一古腦歸於“中國儒家傳統”。你可曉得以“信義仁愛”為價值核心的中國傳統儒家完全不屑詭詐? 你可曉得為什麽軍事泰鬥吳起在中國曆史上名譽不佳?因為代表中華文明的傳統儒家鄙視他的品德;大儒曾子將吳起逐出師門隻因他求學若渴而忽略孝道!同時謹記:儒家文明才是中華之所以稱之為“禮儀之邦”的根本出處。把始皇之殘暴、吳起之德行、孫龐之詭道歸結於儒家傳統文明,本身就犯了盲人摸象的錯誤。此等錯誤如此之大,乃至連大象尾毛都未探及。因為有道德潔癖的傳統儒家規範,與“詭詐”、“殘暴”之法家思想不僅不是同路,且更為敵對關係、排斥關係。故此,拒絕研習傳統經典之今人,眼睜睜摸著的,不過是大象身旁的一節樹樁, 甚至是叢林中一直欲要吞象之蟒蛇。正邪對壘、善惡較量存在於人類的每一國、每一族、每一代;也存在於所有個體之內心深處。因此我們必須指蟒論蛇、摸象研象。

        在一次聚會上,有個弟兄想“說明”國人數千年曆史上一直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悲慘生活。他舉證說:“幾千年曆史上,中國人見麵打招呼用語一直都是:你吃了嗎?” 。這個弟兄的年齡沒有五千歲,他不了解古人如何行見麵禮;顯然是把六零到七零年代困難時期人們的問候用語隨意外推到了幾千年之華夏。另一位著名博主則“隨筆”行文感歎: “施行了數千年的戶籍製度” 需要與時俱進。其實隻要閱讀過明清小說,哪怕是零星的中國史籍,都不難從其中人物活動之頻、遷徙範圍之廣而悟出:中國曆史上絕大多數之時段,都不曾存在過相同的製度安排。由此看來,他二人既刻痕而求劍於孤舟, 又憑尾毛而高論大象。雖舉二人故事,現世多有類似耳熟能詳。

        另一朋友來到美國,我帶他去唐人街購物、美餐;順勢領略中華特色、以及牌樓上的《天下為公》和《禮儀廉恥》;因為這些景物在大陸難得一見。不料事畢回程路上,這個朋友難為情地評論說:“哇, 這麽破舊,完全想不到啊!” 略微錯愕後,我即刻悟出:該朋友在拿唐人街之傳統建築與風貌比對北京的現代化高樓大廈;他對 《天下為公》和《禮義廉恥》這些也沒有感覺。唯物主義和如梭時光已把看起來長相無異的中國人從曆史上、文化上、哲學上截然分割;刻舟求劍而不得。

        肉眼明亮;心眼迷盲,摸象摸到樹樁。有愛情珍珠項鏈掉水,連遊輪邊做個記號都懶得動手,到碼頭直接跳船尋找,矢誌不渝何懼大江茫茫。今日光景如斯,江河湖海星空暗淡多迷航。

        談史論道需要潛心閱讀、更需要悟性和思考,方能打開心靈之眼。不讀史籍,不熟經典;僅憑道聽途說、中學課本;或靠當代仿古影劇就固執己見,即是盲人摸“蟒”、誤人誤己。最後連“象是繩子、是扇子” 這樣的局部結論都難以得出。寓言道理雖簡單明了;但與實際應用卻有巨大反差。嘲笑寓言之哲理太簡單,屬少年人的單純與張狂;我們倒要汗顏,因為自己可能就在刻舟, 我們可能也是那眼亮心盲、摸蛇論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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