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保守”正名

       一提起“保守”這個詞，我們的腦海裏就會浮現出落後、愚昧、頑固、守舊等等不良的形象來。和保守對立的，是革命、革新、改革、破舊立新，不一而足。在過去半個多世紀的思想裏，保守是負麵的、反動的，革新和革命是進步的、令人興奮的。
        人們在誘惑之下、不滿之餘就盼望突變，而且想當然地總是以為突變必是變好而不是相反。別光想美事，事實上我們可能都錯了。不妨設想：一同和你入睡的嬌妻，第二天一早居然變成了太婆；溫馨擁你一夜的英俊丈夫，清晨化成了猙獰；福兮禍兮？ 所以保守是傳統和現有的集合、是常態，變革是漸進；保守是穩健，變革須建立在穩健的基礎之上。不管是革命還是變革、無論基因還是社會，一旦打破常態發生突變，絕大多數情況下總是伴隨著災難。水庫緩緩放水能灌溉、供水，決了口就是洪災。原子能慢慢反應能夠發電，迅速碰撞就是核爆。破舊立新聽著順耳、其實荒唐。當我們急不可耐地拆掉自己不滿意的舊房後，馬上發現自己已經無家可歸。草草蓋了間草房，被一陣小風就吹得無影無蹤。我們不得不憑記憶從頭開始恢複。當我們轟轟烈烈地砸爛孔家店、趕走上帝後，我們曾經住在一所叫“雷鋒”的簡易草房裏；如今這所草房早已破敗，我們風餐露宿居無其所，卻以羸弱的排骨展示自己皇帝的新衣。村邊恢複建設了一座新古牌坊，上方匾額寫著一個大大的“和”字；可是一場春雨後，我看見原來覆蓋在寫在紙上的“和”字下麵的，分明是個孔方兄圖騰。我們打碎了鍋瓢，為了多煉點鋼鐵超過別人；結果不僅沒有超越，反而失去了吃飯的家具。張市長用三年時間把全城道路兩旁種了樹，李書記來後砍樹種上了草，牛市長又刨草改成了花。人們都已經習慣於日新月異的變革，卻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腳下那雙穿了六十餘年的夢幻紅舞鞋。
       在美國，我們看左右相爭；在中國，我們對美國發笑：因為站在中國看去，美國極其保守，並無左右之分。殊不知保守卻不乏革新的社會才是充滿活力的社會。
       一個女人，年輕時名叫“革命”，中年時稱“改革”。如今她紅顏老去，改名叫“折騰”了。於是就說：不要“折騰”。
       但願“折騰”過後能夠明白：為保守平反，為保守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