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目相看資優班

昨晚，終於趕上看兒子年級的歌劇最後一場演出。說實話，兒子這一年去上這個資優班，我和另一半兒還真就一直是不情不願的。不為別的，就是覺得沒有必要超前學高年級的課程。孩子自然成長就好了麽。趕什麽趕。也沒見著那兩個年紀輕輕的老師有什麽特別讓我們折服的本事。 還沒開學，所有50來個考上的孩子就都知道，4年級的資優班是要花上整個兒學年製作一部歌劇的。做為家長，對此很有些好奇。到底，這樣的題目不是一般學校有機會搞的。但是，一群9，10歲的孩子，再聰明，能做出什麽原創的歌劇來？！ 頭一兩個月，時間都花在了基本功上了。首先是觀閱前幾屆的歌劇作品。然後是分析有關歌劇製作的各個細節。我一直嫌這個過程太慢了，一拖就拖了兩三個月。害得我瞎著急了半天，緊著打聽，什麽時候兒分派工作啊。 說是分派，實際上是每個孩子自己要去“申請工作”。工作種類還真是挺不少。劇本創作，譜曲音樂製作，美工，電工，木工，服裝，化妝，演員，公關，舞台監督，總監，紀實，全部都要這50來個孩子承擔。根據各自的條件喜好能力，他們要各自申請3個性質不同的工作。然後，老師再根據其申請來權衡最終各自申請到什麽工作。 兒子拿著3份工作申請表回家，興奮之餘，看得出還真有些壓力。他是準備申請木工，電工，和譜曲音樂製作來著的。我看了看那申請表，不由得大吃一驚。每份表格都有不同的申請要求，不隻是填個表兒的事兒，相當有要求的呐。電工那一份，除了要申請人回答普通電路常識以外，還要提供一張自己畫的家裏某房間的電路電器圖。這還就算是兒子三份兒申請裏最簡單的了。而那個木工申請表，除了回答對於普通手工活兒的基本常識，竟然要求申請人自己找材料手工製作一個可以承重的工具箱。音樂製作那一個，要求申請人根據要求用自己所選樂器或器械來表達5 種情緒－高興，沮喪，悲哀，憤怒，驚訝。然後還要為指定的一段4行詩配樂。所有這些都要錄音，隨申請表一起交上去。看得我一楞一愣的。竟然還問他，那個工具箱要做多大的，玩具大小可以了吧。被兒子的氣急敗壞給嚇了一跳，“是真的工具箱，要用的。不是小玩意兒。” 我跟另一半都傻了眼。咱家裏還叫真沒有會木匠活兒的。總共給了包括一個周末在內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準備。就先揀最簡單地做。另一半帶著兒子仔細勘察了客廳裏的電門兒，細數了哪個電門兒都插接了什麽電器，每個電器功率都多少，全部寫下來以後，又帶兒子查電路圖圖標。都搞明白了，兒子才自己畫的客廳電路圖。畫的還真有那麽點兒專業的勁兒。 周末一大早兒，我就跟兒子上了手工作坊的店。花了兩三個小時討論成品設計，選木料，工具。回了家，另一半指點他怎麽畫圖，構思裝訂步奏，怎樣畫設計圖，怎樣測量計算。折騰了好半天，兒子總算是把各塊木料的尺寸大小都畫出來了， 連釘子的位置都畫好了。可是我給買的那把小鋸，拉扯半天也沒鋸出多長一塊兒來。兒子滿頭大汗使勁拉扯，好不容易據了一小段，還歪歪扭扭。我看著真著急，就好心讓他歇歇。我替他拉扯起來。自然是要比他快而有效。正自高興，被另一半逮住，說，“你還是算了吧。他這是要在學校裏承擔的工作，又不拿回家，你現在幫他，他在學校怎麽辦。讓他自己鋸。”兒子也不知好歹地跟著他爸起哄，把我免職了。真是不識好人心呐！後來，大晚上的，另一半終於看不過去了，帶了兒子去了五金店，又重新買了一把鋸，配了更牢靠的釘子。第二天，又是昏天黑地的鋸啊，鑽呐，釘啊，一整天。倒是後來的材料越鋸越整齊了。等把工具箱好歹訂起來，周末也眼看就過去了。 工具箱算是完成了，眼看著也就隻有兩個晚上的時間錄音音樂製作的申請了。另一半先是帶著兒子在網上看短片，分析配樂情感找感覺。然後他就擺好了話筒擴音器，等著兒子在鋼琴上找感覺。倒也沒花太多時間。倒是那4行短詩讓兒子打了殼倍兒。到了，還得找來原始全詩，仔細讀不同人的分析解釋，再自己去體會。其實，還真是挺深沉的一首詩。來不及仔細推敲，反正最後匆匆忙忙算是敲出了幾行曲子來就交差了。問他心裏最想要的是哪份工作，他說，當然是電工。 結果，到最後兒子竟然申請到了音樂製作那份工。他有些沮喪，但是因為老師說他的音樂申請最專業化，也就轉而喜滋滋兒地接受了譜曲這份工。劇本製作又花了兩三個月。兒子他們組一行7個人，除了練習譜曲，一直苦等各個部分的歌詞被一點一點的“下放”給他們。兒子竟然有一天回家說，他是音樂製作組裏最被看好的，因為每支歌都用到了他想出來的旋律。那份滿足全在他的話裏，映在他稚氣的臉上。說來也真難以想象，我家兒子唱歌從來都是找不著調兒的，怎麽可能還老貢獻旋律了呢。聽得我半信半疑，對於他們的水平也就更多了份懷疑。 等他們譜曲結束，拿了全本的曲子回家，竟然有45頁之多。但是從來也沒見他在家裏練過什麽，抖落過什麽。反正，接下來就是無盡的彩排。他們譜曲的就又都成了伴奏的。兒子負責了一半的鋼琴伴奏，還有木琴和一種豎著吹的笛子。等到我帶了女兒和爺爺去看演出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場了。我還一直在想，9，10歲的孩子能寫出什麽了不得的歌劇來？！去看，真的就隻是去捧場，本也沒期望太高。 結果，是我自己被鎮到了！完完全全地被鎮倒了。那是一個很有趣的劇本，描寫幾個孩子參加小說創作比賽，其中一個自高自大不屑與別人合作還出言不遜。於是另外那組的幾個人就以她為假想敵，講了一個共同努力堅持不懈終於戰勝假想敵（一條龍），挽救了被龍綁架分散藏在世界個角落的太陽的故事。最終讓那個自大的孩子認識到團結合作的力量。故事很緊湊，想象很豐富，人物很有趣，台詞構思很幽默很巧妙。所有布景也都很有代表性。服裝，化妝，也都很到位。每個上台的演員，無論是主角還是跑龍套的，都一絲不苟，認認真真。然而最讓我無話可說的，是那些首歌兒。在他們唱來，真的是很好聽。看著兒子專心致誌伴奏，配合其他伴奏，那份投入認真真的大出我的意外。 劇終，介紹劇組成員的時候，看著他們5，6個人一組拉著手一起謝幕，我的眼睛是濕潤的，心裏是全新的驕傲。那53個孩子，才10歲，從寫做到製作到演出，從布景到燈光到服裝，全部承擔下來，而且演出得井井有條，真的是不簡單！看著他們那稚氣未脫，有些疲憊，卻又興奮自豪的臉龐，我終於認識到，所謂資優班，不隻是4年級在上6／7年級的課程那麽簡單。真正重要的，是他們有這樣的機會從實踐中學習書本以外的東西。他們就像一部磨合得非常好的機器，相互支持相互推動相互配合，天衣無縫。 看的出兒子真的累了，但是他的自豪寫在臉上，嵌在心裏。他說， 開學的時候說到製作歌劇，我還真不以為然沒覺得能有什麽好玩的。但是現在這一年下來，我還真學了很多東西。我認識到了，我們每個人都很聰明，但是我們一起討論研究製作，最終得到的結果比個人能做的真是強很多。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想法和建議，比一個人的角度可全麵周到多了。我終於知道資優班提供的，是普通學校沒有的書本上學不到知識。 看著他認真誠摯的臉，我意識到，這一年他真的長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