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愛 第三章 陽光燦爛

蕭雨兒從來沒覺得自己算漂亮，最多也就是耐看吧。她個子不高，一頭烏發硬硬的有些自來卷兒，襯著大眼睛，鴨蛋臉，淡淡的眉，很有曲線的唇，常常是帶著笑，讓人覺得很親切，很舒服。加上她個性隨和，好說話，因自己是插班生，就又多了一份小心，待人處事處處周到更讓大夥兒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她。一個學期下來，她一個人竟然有三十幾個昵稱，被不同的人叫著不同的名字，也著實?是個別人比不了的成績。

忙過了暑假，再開學沒多久，入了秋，全年級跟著高一入學的新生一起去南口農場勞動。臨行前蕭雨兒猶豫再猶豫，到底沒有給亮子安桐去信。不為別的，還真有些氣他們不給她寫信。她賭氣地也不寫信，看誰先耐不住。她賭氣地打定主意非好好玩兒，不想他們。在火車上，大家有唱有笑，好不熱鬧。她坐在人群裏，笑著一個一個給大家削蘋果，一個勁兒笑說這點兒事兒算不上什麽本事。

除了在果園裏幹活兒，剩下的時間都是玩在一起的。一日晚飯後，她排隊等著洗碗的功夫，有人輕輕敲了敲她肩頭。回過身，看見秀氣的曉強站在身後。他個子不太高，平頭，直直挺挺的鼻子，黑黑的眉毛，黑亮的眼睛不大，卻有神，薄薄的嘴唇，長方臉，有女生說他帥，她倒隻是覺得小強挺順眼，也沒跟他多說過話。此刻，他站在那裏，微笑的，主動跟她打招呼。

她便也回小強一個微笑。他問，不幹活兒閑下來幹嘛呢？她笑說好些事做呢，團委小龔老師帶著出周報，說是還要組織集體舞，篝火晚會，跟著亂忙唄。小強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然後問她，有空看閑書嗎？她笑了，什麽書？閑書當然看！小強悄聲說，瓊瑤的，看不看？

她還真沒看過瓊瑤的書。那陣子開始熱賣起來的閑書。她隻是聽說講早戀啦什麽的，不是她的菜，沒追過。這回小強問，她有點猶豫，下意識裏覺得那不是她該看的書。可是，小強是班裏的好孩子，學習委員呢，他都看的書不會歪到那兒去吧。畢竟也是小好奇，她便說，沒看過，有的話拿來看看也好。小強便說回頭過來拿吧，好幾本兒大家傳著看呢。她便笑，不急，你們看完了再給我慢慢看就是了。小強揮揮手，都看過了，你一會兒過來拿去吧。

轉過天，大夥兒下地幹活兒去了，她被派去食堂幫忙，有點兒閑空，就拿起書來看。沒看幾頁，卻見早飯時說肚子疼的小房子從男生宿舍慢慢踱了過來。小房子坐在她後麵，畫得一手好畫。平日上課，除了顧自在紙上塗塗抹抹，很少聽講。小房子個兒不高，典型南方人樣子，厚嘴唇，有點凸的眼晴。

看著小房子走過來，她放下書，問他肚子好點兒了嗎。小房子點點頭。見他有話想說又吞吞吐吐的磨嘰著，她便問，怎麽了？

小房子猶豫一下，才說，嗯，想麻煩你個事兒。她大方的說，說唄，能辦的一定幫你。小房子還是猶豫著，嗯，麻煩你幫我洗個頭。說著，他臉就紅了，也不敢看她，低著頭，一隻腳在土地上劃來劃去的。蕭雨兒愣了，洗頭？小房子低頭說，在家都是我媽幫我洗頭，在這兒，想了半天，也就這點兒時間而且也就能麻煩你幫幫我。她樂了，但是看著小房子不好意思地杵在那裏，又不好意思笑。便說，好吧，我沒給人洗過頭，試試。小房子抬起頭，嚴肅地說，這事兒不許跟任何人說。她不好意思笑他，便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嗯，我答應，我跟人說這個幹嘛。

幫小房子在屋外的空地上洗了頭，兩人都有點不好意思。小房子一個勁兒的說謝謝啊。她一個勁兒說沒什麽。臨走，小房子不放心，又囑咐她，這事兒真的不許跟別人說。她便笑，你放心，這事兒我跟誰說也不合適，還給自個兒找事兒，我肯定不說，你放心吧。

那之後，小房子畫了新畫兒總是叫她先看。她對小房子也多了那麽點兒像是對弟弟的感覺。

說是團委組織集體舞，還真就組織起來了。團委新來的小龔老師年輕得連胡子都看不到，白白淨淨的。晚飯後太陽下山前，他在空地上教舞。好些人扭捏，隻是站著看。蕭雨兒本也是看熱鬧的，看著高一的新生毫不羞澀地跟著學舞，她心裏著實有些羨慕。沒成想，小龔老師竟然轉到她跟前，伸手給她，說來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更不好意思不去，便在大家唧唧呱呱的議論聲中跟著小龔老師甩起胳膊走起舞步來了。蕭雨兒紅著臉不敢正眼去看小龔老師，但是她餘光裏瞥見小龔老師飛揚的臉龐，讚許的目光。跳著跳著，她發現小強也跳起來了，更多的人也跳起來了。旋轉中，輪換著舞伴兒，卻不知怎麽老跟小強換到一起。後來看見一向板著臉的班主任也跳起來了。大家笑著，舞著，一晚一晚在篝火旁旋轉過去。

回到學校，聽說要全校集體舞比賽，然後還有篝火晚會。大家都興奮不已。可每班隻能出五對選手參加比賽。誰去呢？

蕭雨兒個子小，很自覺，知道自己又是新生，這種出風頭的事兒輪不到自己。便也不患得患失。倒是班上議論紛紛是要選哪五對兒人？她也才發現原來暗地裏班上是已經有人在出雙入對的苗頭了。

不成想，她竟然被派去參賽，而配的舞伴竟是小強。蕭雨兒有些惶惶然，知道厲害的貓兒喜歡著小強。她覺得貓兒跟小強倆人挺配的，可是就是沒排貓兒。小強倒是很坦然，每每大方地帶著她舞，毫無顧忌，盡心盡力。每每被小季握住的手，他都握得小心翼翼，舞起來的時候，小季會定定地注視著她，淡淡地笑著。可是她眼前總會閃過另一雙眸子，在天將黑的時候黑亮黑亮地落在她臉上，住進她心裏。

她不願意看貓兒噴火的眼睛。便尋空把瓊瑤的書統統還給了小強。除了謝謝沒有別的話。轉身離去的時候，小強叫住她，還有別的書看不看？她搖頭。不喜歡？小強湊過來問。不是，她坦白地抬眼看著他，別人也借給我了，而且貓兒不也等著看呢。小強一愣。

她笑笑，揮揮手，心裏浮現出安桐帶笑的雙眸。這麽久，都還沒顧得上給他寫信。也沒見他跟亮子有信來。這麽多事要從哪兒開始跟他講呢。到底，還是蕭雨兒自己沉不住氣，先提起了筆。

並沒覺得自己有錯，但是蕭雨兒畢竟先低了頭，便先說了對不起，說一直忙著。信上，她跟他們講勞動時候的事情，講篝火晚會。她覺得反正他們不肯來看自己，絕不會跟這些人碰上，也就不經意地提起幫小房子洗頭的插曲。但是對於被挑去參加比賽，跟小強搭伴兒的事兒倒是自覺不太合適，很低調地說是被派的差事。

蕭雨兒覺得自己認了錯，給足了他們麵子，他們的回信一定不會拖。可是過了一個禮拜，又過了一個禮拜，還是沒見回信的影兒。她除了生氣，還特別堵得慌，恨不得跳上汽車回去衝安桐發次脾氣。也才發現心裏那雙黑亮的眼睛攪得她?不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