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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精衛與陳璧君 - 那一籃藏匿著深情的雞蛋碎了(ZT)

(2018-06-04 07:53:51) 下一個

1946年4月16,陳璧君押赴江蘇高等法院受審

 

一場婚禮,究竟能怎樣迅速而徹底地改變兩個人?袁世凱和孫中山對此懷著同樣的困惑。他們都曾自詡很了解汪精衛,卻在汪精衛、陳璧君的婚禮之後,發現這對夫婦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汪精衛與陳璧君的婚禮曾令世人矚目。廣東都督胡漢民親自主持婚禮,李曉生擔任介紹人,廖仲凱的夫人何香凝做女儐相。除了親朋好友,大批同盟會的朋友們也濟濟一堂。

 

那是1912年5月,他們齊聚廣州,本是為了公祭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罹難一周年,卻又同時見證了這兩位同盟會義士的結合。在死與生之間,汪精衛與陳璧君的婚禮,讓人們隱隱以為,多年以來的流血犧牲已該告一段落,新的生活,正如這場人們期待已久的婚禮一樣,理應受到整個中國的祝福。

 

《民立報》上很快發表消息祝賀汪陳成婚,雷鳴後來為汪精衛作傳吹捧,談及汪精衛與陳璧君的結合,其間雖不乏諂媚之詞,卻也暗示了那個時代對這場婚姻的態度:“及至民國肇基,國族光複,他們也便以一對同誌夫婦的新婚姿態,和中華民國一起誕生了。這種巧合,如今想來實在是異常有意義的。”雷鳴甚至以“模範”來描述汪陳的婚姻,“以共同事業而結為終身伴侶,在世界各國革命史上原非鮮見,不過像先生伉儷間那樣情愛彌篤,在私生活上樹立一種模範者,卻也並不多見。”

 

民國開元,塵埃雖未落定,一場革命者的婚姻,兩個出生入死的年輕人的結合,足以給時代以慰藉。

 

所有人都期待著她們結婚之後,可以為國家多做些事情。

 

然而,袁世凱高等顧問的聘書被汪精衛婉拒,廣東方麵幾次推舉汪精衛為都督,他也不肯接受。婚後的汪精衛似乎變得意誌消沉,他和陳璧君執意決定退隱,結伴前往法國留學。孫中山原本以為,這隻不過是年輕人一時衝動,不料那個血性的書生,那兩個曾經蹈死不顧的俠侶,如今已經沉溺於溫柔鄉,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在法國鄉間閑居的幾年裏,汪精衛沉溺於用古體寫作詩詞,隻不過,那些“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的鏗鏘字句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似乎無窮無盡的愁怨與哀傷,曾經的豪放派已經被時代腐蝕得期期艾艾,變成了徹底的婉約派。那些原本在詩詞中隱現的金革之聲、隆隆殺氣,都被湖光山色無聲地吸納了。

 

至於陳璧君,則忙於相夫教子,她仍然被汪精衛的光芒掩蓋著,並且依舊心甘情願。直到1914年德法交戰,雙方傷亡慘重,陳璧君在巴黎參加了法國紅十字會。在她二十歲以前所做的所有選擇,都與對汪精衛的愛情有關,這個少不更事的富家女曾以為愛情就是生活的全部,現在她則開始選擇自己的人生。隻不過,她的時代還遠遠沒有到來,蟄居巴黎的日子,是她對幸福最後的記憶。

 

遙遠的中國烽煙頻仍,法國的鄉下卻風和日麗。一場婚姻能夠如此殘酷地改變兩個人,令人既豔羨,又惋惜。沒有人知道,究竟是年華催老了英雄,還是英雄辜負了年華。

 

風蕭易水今猶昨

 

1907年,16歲的陳璧君在馬來亞檳城華僑俱樂部小蘭亭第一次見到比自己大8歲的汪精衛。她早就對這個頻繁在報紙上出現的名字深為仰慕,及至在人群中遠遠看到台上慷慨陳辭的英俊小生,陳璧君更加難以自持。

 

為了懵懂的愛情,16歲的陳璧君做出了一個衝動的決定,她秘密成為同盟會最年輕的成員,盡管她甚至仍未理解“革命”二字的真切涵義;為了愛情,她與父親反目,背井離鄉;為了愛情,她不惜鋌而走險,以生命為代價,踏上不歸路。

 

對於陳璧君的主動示愛,汪精衛沒有答應,他用了些“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古老話語邏輯來搪塞陳璧君。拒絕陳璧君之後,他就離開檳城,繼續流亡革命。

 

陳璧君卻並未死心。一個習慣了錦衣玉食的年輕女子,輕而易舉地背叛了父母多年的期許,背叛了多年來所受的教育,甚至改變了早年的理想,普天之下,或許隻有愛情與革命,能擁有如此摧枯拉朽的力量,能如此徹底地改變一個人,重塑一個人,影響她的一生。而在陳璧君麵前,愛情與革命這兩股力量,已經狹路相逢。

 

陳璧君與汪精衛的關係,在1909年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變成了他的妻子,盡管隻是假扮,隻是為了掩人耳目。

 

這一年,汪精衛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對於來自黨內的爭執以及黨外的嘲諷,他憤慨而無能為力,這個一向以條理和理智說服公眾的年輕人,卻決定選擇吳樾們曾經走過的路——暗殺。在寫給南洋革命黨人的絕筆信中,他寫道:“弟雖流血於菜市街頭,猶張目以望革命軍之入都門。”他希望以刺殺行動震動中國,以自己的一死喚醒民眾,促成團結。

 

陳璧君當仁不讓地躋身七人暗殺團,她甚至計劃學習柔道,以便暗殺時能派上用場,最終,她學了劍術。當有人說她有英國護照,一旦出事英國人也會保護她時,她便撕碎了護照。她試圖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向汪精衛表達她的決心——她與他生死與共的決心,顯然超過了革命的決心。

 

1910年元旦,守真照相館在北京琉璃廠馬神廟胡同開張,汪精衛、陳璧君假扮夫婦,與黃複生、羅世勳等人以照相館為掩護,籌備炸藥,策劃暗殺行動。

 

行動之前,汪精衛勸說陳璧君認真考慮後果,陳璧君再次直言不諱,“我不是為刺殺攝政王來的,而是因為愛你才來的。當然,這件事我們一起幹。不過,萬一我們兩人都能活下來,我願意把一切都獻給你,做你的妻子。希望你能夠答應我。”生離死別之際,汪精衛已沒有繼續拒絕的勇氣。或者,他也未曾想過,兩人還能生還並且重聚。

 

然而,暗殺計劃卻頻繁出現漏洞,最終流產,埋藏在甘水橋下的炸彈莫名失蹤。七人商議決定分頭行動,汪精衛和黃複生留在北京靜觀其變,陳璧君則與喻培倫一起去日本重新購買炸藥和器材。不料,陳璧君離開沒多久,就得到了汪精衛和黃複生被捕的消息。

 

陳璧君對同行的喻培倫亂發了一通脾氣,回到北京,希望設法營救汪精衛。所幸,對於這兩個叛逆者,清廷最終態度緩和,沒有判處死刑,改為終身監禁。

 

不久,陳璧君就買通獄卒,給汪精衛送了一籃雞蛋,雞蛋裏藏著她的書信。她相繼換回了汪精衛對她遙寄思念的詩作《秋夜》以及一曲《金縷曲》,還留給她五字血書,勸她“勿留京賈禍”,她還得知,為了避免引起麻煩,汪精衛含淚吞咽下她的書信。陳璧君意識到,向汪精衛繼續示愛的機會,或許到了。

 

她在隨後的信中告訴汪精衛:“我們兩人雖被牢獄的高牆阻擋無法見麵,但我感到我們的真心卻能穿過厚厚的高牆。我將遵從你的忠告立即離開北京,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談。你我兩人已不可能舉行形式上的結婚儀式,但你我兩人從現在起,在心中宣誓結為夫婦,你看好嗎?”不出意料,她收到了汪精衛的血書——“諾”。

 

為了這個夢寐以求的“諾”字,陳璧君違背了對汪精衛的誓言,執意留在北京,直到武昌起義爆發後,根據孫中山要求同盟會會員南下的指令,她才被迫離開北京。她一向善於突發奇想,甚至打算挖掘地道,一直通到牢房裏,神不知鬼不覺救出汪精衛。

 

武昌起義後,清廷宣布開放黨禁,並於11月6日釋放汪精衛。然而此刻,汪精衛的觀念早已發生轉變,在饒他一命的肅親王善耆的禮遇與規勸之下,汪精衛意識到暴力革命的症結所在,這個曾經異常激進的青年,開始以溫和的態度看待當局。出獄後,他很快成為京津一帶同盟會的領袖,極力勸說南方革命黨放棄武裝起義,主張和談。他的建議最終被采納。這次以“和”為準地轉向,影響了汪精衛的一生,尤其是日本侵華期間他所作出的種種漢奸行徑。

 

一個多月後,汪精衛抵達上海,與陳璧君重逢,並決定兌現婚姻的誓言。次年5月,汪精衛與陳璧君回到他廣州的家中,正式舉行婚禮,女儐相為何香凝。對於曾有婚約的劉文貞,汪精衛則寄出一筆生活費,以期彌補良心的不安。

 

陳璧君與汪精衛婚後,一度情意漸篤。這兩個新派的年輕人,仍在用舊式的方法表達彼此的愛意,他們一起填了一首《念奴嬌》:“飄搖一葉,看山容如枕,波浪如簟,誰道長江千裏直,盡入襟頭舒卷。暮靄初收,月華新浴,風定微波剪。惕然攜手,雲帆與意俱遠……”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雲帆”究竟能行多遠,能夠為“意”成就,也同樣會為“意”所累,被生死患難論證過的深情,很難真能敵得過兩個人日複一日的廝守。

 

從幕後走向前台

 

1917年,汪精衛禁不住孫中山的再三邀請,啟程回國。他被迫開始麵對撲朔迷離的人生,如果他繼續留在法國,過不食人間煙火的田園詩人生活;或者他接受蔡元培的聘書,到北京大學任教,做“中國今日之菲希特”,或許,他和這個國家的未來都會大為不同。然而,政治終究還是改變了他。

 

1925年3月11日,何香凝一大早前去探望孫中山,卻發現他的眼睛開始散光。何香凝匆忙去見汪精衛,希望他把孫中山的遺囑拿出來給孫中山簽字。汪精衛尚未表態,一旁的陳璧君早已暴怒:“還說簽?就是因為汪先生寫了遺囑,人人都罵汪先生,現在又叫汪先生叫他簽遺囑,將來不是別人更罵汪先生嗎?”

 

此時的陳璧君,早已不是幾年前那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已從幕後走向前台。

 

一年前,她與弟弟陳耀祖以籌備執信學校的名義向海外華僑募捐,在大半年的時間裏,橫跨太平洋,直達美洲,每日親臨台前演講,為黃埔軍校籌得三十多萬元款項,解決了國民黨的財政危機。回國後,陳璧君威信大增,沒過多久,就在國民黨一大上被選舉為中央監察委員,與擔任中央執行委員的汪精衛一起,成為國民黨內又一對權力夫婦。

 

孫中山去世後,汪精衛被推向權力的巔峰,成為國民政府主席、軍事委員會主席和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對於這一係列任命,汪精衛低調地力辭,陳璧君則逢人就說,不讚成丈夫擔當這樣的重任。然而,政治會議上收回的11張選票,全都寫著汪精衛的名字,顯然,汪精衛極不自信地選了自己。

 

汪精衛上任後,演講才華曾暫時令人們對他產生幻覺,他公開告訴廣州軍民:“國民政府當前的首要任務是揮師北伐,統一中國。”然而,統一中國需要的是武夫,而不是他這樣的書生。

 

1926年蔣介石導演的“中山艦事件”,成為汪精衛與蔣介石命運的轉折點。蔣介石很快奪取了黨政軍大權,避居法國的汪精衛反而失去合法性。

 

汪精衛和陳璧君又一次選擇遠走法國,對此,陳公博頗不以為然:“我總是不明白汪先生遇事便出國。中山艦事件發生時,先生本可不必走的,卻走了。四中全會快召開了,李宗仁、胡漢民都離開了,擁護汪先生的人不是沒有。憑汪先生的資曆和威望,還擔心選不上國民政府主席?”汪精衛的回答仍然頗有書生的負氣,而缺乏政客的變通,他說:“蔣介石既然容我不得,我又何必留在他身邊合作?合則留,不合則去,這是我的辦事原則。與其受人之羈縻,不如離去。”

 

“西安事變”蔣介石被監禁後,陳璧君再次策劃汪精衛的複出,卻很快因為蔣介石被釋放而宣告破產。在陳璧君的協助下,汪精衛一次次伺機反撲,又一次次無功而返,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終於將汪精衛與陳璧君引向不歸路。他們都曾盤桓在權力的神壇上,卻不過是民國政壇上無根的浮萍,所憑的隻是自己的才華和衝勁,以及早年樹立起來的威望。然而,在政治的博弈中,從來沒有人能夠僅憑這些浮名而進退。

 

1935年11月1日,汪精衛險些等來了他理想中的死亡。

 

國民黨四屆六中全會開幕式後,中央委員照例要合影,蔣介石卻遲遲未至。此時,記者中突然衝出一名男子,高呼打倒賣國賊,向汪精衛連開三槍。

 

死亡終究沒有來臨。汪精衛被搶救成功,但是嵌在背部的子彈始終無人敢取出來,這成為多年後奪命的隱患。

 

陳璧君認定,蔣介石不參加攝影,事出蹊蹺,徑直衝進蔣介石的辦公室,怒斥:“你不要汪先生幹,汪先生就不幹,為什麽要派人下此毒手?”蔣介石一向對陳璧君的驕橫退避三舍,這次雖然同樣深感迷惑,也隻有賠笑道歉。

 

調查最終發現,行刺者孫鳳鳴是曾經的十九路軍排長,福建第十二師混成團機槍連連長,因政府消極抗日,決心鋌而走險。然而,陳璧君還是感到不安,已經開始迷戀權力的陳璧君,勸說汪精衛辭去一切職務出國,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與此同時,陳璧君與汪精衛的關係,也在發生著微妙的對調。從前,她隻是汪精衛的拍檔,填補著汪精衛的性格缺陷。汪精衛可以愛惜羽毛,陳璧君則不必;汪精衛在公開場合做君子,陳璧君則負責在私下“做小人”,像一個饒舌的怨婦一樣頻繁地為丈夫叫屈,或者以汪夫人的身份暗示對手,汪精衛的真正意圖是什麽。然而,漸漸的,陳璧君從被動變成主導者,從幕後走向前台。

 

陳璧君的富家女性格,因為摻雜著政治的欲望,而愈發擴大,她像婚前一樣衝動,果斷,雷厲風行,與此同時,也變得更加敏感,猜忌,暴虐。她時常喜怒不定,動輒冷眼大怒,富家小姐的乖張與飛揚跋扈,被權力扭曲之後,愈發難以遏製。

 

人們開始這樣記錄這位“第一夫人”:“她對居所開始講究富麗堂皇,穿戴追求奇異超群,口胃刁鑽,花樣百出,光是隨身廚師便有六名之多,有時想吃什麽東西了,張口說出,必須馬上做得。就連宋美齡她也不放在眼裏,總以為自己應該高她一籌。有時宋美齡在拋頭露麵的場合中有上佳表現,她免不了要打著鼻哼,譏諷地說道:她是什麽東西,早年……”

 

以上種種,實在都算不得一個成熟官僚的做派,充其量不過是一個被過度驕縱了的富家小姐。陳璧君過於輕易地被賦予了沉重的權力,無論是仰仗夫君的地位,還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和運氣,這些權力的榮耀與枷鎖,都是她難以負荷的。

 

隨汪投敵,總攬全局

 

1938年,麵對抗戰的潰敗,國民政府的兩位領袖,再次選擇了截然相反的論調。蔣介石要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汪精衛則宣稱:“三年前,我主張和平,被打三槍。我在今天,還是主張和平。”

 

盡管蔣汪兩人看似和諧地分坐著國家的前兩把交椅,但11月16日,汪精衛在吃飯時突然向蔣介石叫板,兩人應聯袂辭職:“自從國父逝世十二餘年,黨國重任一直落在你我二人肩上。開始是由我主政,但我很慚愧,沒有把黨國治理好。後來由蔣先生主政,你同樣沒有把黨國治理好。因此,我提議:我倆聯袂辭職,以謝天下!”據說蔣介石大怒,扔掉筷子:“我們如果辭職,到底由誰負起政治的責任?”

 

一個月後,汪精衛與陳璧君飛離重慶。幾天後,陳璧君在上海聽人解釋即將簽訂的《日華新關係調整要綱》,對於這份“賣身契”,她代汪精衛做了回答,“我一麵說,汪先生一麵流淚,他聽完之後,對我說日本如能征服中國,就來征服好了。他們征服中國不了,要我簽一個字在他們的計劃上麵。這種文件說不上什麽賣國契。中國不是我賣得了的。我若簽字,就不過是我的賣身契罷。”

 

這份賣身契並沒有改變汪精衛的生活,他不過變得更加陰鬱,更加不自由。這份賣身契真正改變的,卻是陳璧君的生活。她的家族成員很快占據了各種重要的崗位,從廣東省主席到建設部、組織部、宣傳部部長,從財政廳長到警備處長,她更親臨廣東,以“廣東政治指導員”的名義控製時局,她終於從獨當一麵的“汪夫人”,變成了總攬全局的“陳指導員”。

 

與此同時,陳璧君更加嚴密地監控著遠在上海的汪精衛,她將侄子和五弟任命為汪精衛的機要秘書,追蹤他的動向。當彼此間的信任已經蕩然無存,愛情其實已然名存實亡,就像陳璧君手中曇花一現的權力,看似牢不可破,實則不堪一擊。

 

1944年,汪精衛槍傷複發,搶救無效去世。一年後,抗戰勝利,陳璧君被蔣介石誘捕,開始了後半生的鐵窗生涯。

 

十餘年的監禁,更像是一場守靈

 

留給陳璧君的判決書是無期徒刑,她卻不肯接受:“本人有受死的勇氣,而無坐牢的耐性,所以希望法庭改判死刑!”然而,她早已不是“汪夫人”或者“陳指導員”,已經不會有人還在乎她的感受,滿足她的要求。

 

拘役中的陳璧君卻出人意料地恢複“汪夫人”的稱呼,她大聲訓斥所有提審的官員或者獄卒,“陳璧君這個名字是你叫的嗎?當年國父孫先生不曾這樣叫我!你們委員長也不敢這樣叫我,你們是國民黨雇傭的人,也配這樣叫我?”陳璧君重又變回久違的“汪夫人”,盡管“汪先生”已經隻能逗留在記憶中,早已變得麵目全非。所幸,記憶永遠是最可靠的。也唯有此刻,或許她才能體會到久違的安全感。這個曾令她夢寐、曾予她幸福又令她不安的男人,終於徹底地屬於她了。

 

陳璧君的一生,並不是一個醜小鴨變天鵝的故事。命運的殘酷性,隻有她在監獄裏度過長達十餘年的鐵窗歲月後,才終於能夠領悟。在1950年代中期之前,她始終拒絕認罪,要求還她和汪精衛以曆史的清白。像許多年前一樣,她仍然試圖用這樣執拗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堅貞。這場長達十餘年的監禁,變得更像是一場守靈,就像徽州那些用一生的孤獨換取一塊牌坊的貞潔烈女們。隻不過,與四十多年前身陷囹圄的汪精衛相比,陳璧君需要更大的勇氣,已經不會有人在她獨自神傷的時候,送一籃藏匿著深情的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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