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紅九:咱倆沒戲

(2012-09-03 17:55:15) 下一個

原名:愛我就要說出來

  第○○一章
  還有兩天時間就要離校,早上起來之後,我開始整理東西。對於女生來說,大學生活不隻是知識的積累,更是破爛的無窮積累。看著堆得滿床滿地的雜物,蕭蕭實在忍不住奚落我說:“蘇雅,你是不是從收破爛星球偷渡來的啊?我就沒見過誰,家住在本市還這麽多東西的!”
  我語重心長教導她:“傻孩子,你不懂,這叫破家值萬貫。”蕭蕭“呸”了我一聲:“你這明明就是廢品收購站!”
  我沒理她。不是我不想理她。如果有機會,我理不死她。關鍵是我還沒來得及還嘴,就聽見手機在桌子上瘋狂的嗡嗡震動。接通電話,是班長。他讓我幫忙通知女生這邊,晚上集體去金嗓子廝混,算是畢業前的最後瘋狂。
  把消息帶到後,我繼續整理我那堆萬貫的破爛。中午時,正跟蕭蕭一邊就晚上我們是拚酒還是拚歌的事情糾纏不休,卓浩給我打來電話。
  通過電磁轉換以後,他的聲音可真是性感:“東西都整理好了沒有?”
  我本來跟卓浩約好今天晚上讓他來幫我往家拉東西的。不過鑒於全班突發性的臨別瘋狂K歌大酒會,看來我搬運萬貫破爛這事不得不往後推一天。
  我調整好狀態,盡量把自己從剛剛和蕭蕭那彪悍勇猛的對話氛圍裏抽離出來,將我的聲音升華成極度的溫柔文靜,對他說:“今天恐怕不能搬了!晚上我們要開班會呢~”
  蕭蕭這個白癡,突然對著自己的飯盆毫無征兆的一口噴射出摻雜菜渣無數的大米飯粒兒。我白她一眼,聽到卓浩在電話裏問我:“都要畢業了,怎麽還開班會?”
  我剛要告訴他,我們是要去金嗓子,開那種娛樂性質的全班散夥大會,簡稱班會;可沒等我把我那別具智慧的蘇式專有名詞給解釋清楚,卓浩就用很sos的語氣對我說:“對不起雅雅!客戶來了!先不聊了,晚上好好開會,明天我去學校接你搬家!”
  我隻來得及“哦”了一聲,還沒矜持的索要到姑白k死,卓浩就已經掛線了。
  唉。這是中午啊,吃飯時間啊,難道客戶都這麽沒胃口嗎?偏偏要挑吃飯的時間談事情。
  ……
  晚上往金嗓子行進的路上,我和蕭蕭一邊趕路一邊bala。
  蕭蕭問我:“蘇雅,你工作辦得怎麽樣了?”
  我答:“差不多了,我爸媽拖了點關係,把我弄一中去了。放完暑假,我就去上班。蕭蕭同學,請記得再見時,要叫我蘇老師,謝謝!”
  蕭蕭先“呸”了我一聲,然後又一臉羨慕的對我感慨:“唉,家裏有做公務員的父母可真好!看,什麽事都不用你動手,一畢業,工作已經辦好了。一中啊!那是全國重點啊!聽說一中肥得流油呢,光晚自習的補習費,一年下來就夠買三室二廳大豪宅的三分之一。哎,可惜了那些祖國的花朵們,就要被一個衣冠楚楚的女禽獸誤人子弟了!”
  我狠啐她一口,說:“實在羨慕,你認我做幹媽不就得了!以後有你幹姥姥給你幹媽得一口餅,就有你幹媽勻給你的一口粥!”
  蕭蕭怒噴我一聲:“滾!”
  ……
  一路嬉鬧著到了金嗓子,與大部隊匯合後,班會正式開始。
  班長一看見我就讓我趕緊帶頭唱首歌。他為了讓我放嗓居然不惜恭維我,說我是大學四年裏班級融洽的靈魂所在,然後又說此時氣氛過於傷感,讓我快快燃燒自己趕緊發揮出光與熱,讓大家暫時蒙蔽的禽獸之心盡快躁動起來。
  蕭蕭忍無可忍的小聲嘀咕了句:“班長哥哥失明了,還靈魂?我說你丫其實就是一鬼魂!”我假裝沒聽見,虔誠接過話筒,點了支歌,認認真真的唱了起來。
  一首唱罷,禽獸複活。滿屋子嚎叫聲四起,同學們紛紛對我熱烈的哀求說:“蘇雅!雅姐!雅姨!救命!您把手裏的話筒讓給我們成嗎!”
  我交出話筒,蕭蕭冷哼一聲:“怎麽樣,受傷吧!就這水平還妄圖跟我拚歌!”
  我沒搭理她,轉頭對著拿話筒的同學說:“嘿,李子,蕭蕭說想來一首,把話筒給她!”
  李子有如被注射過亢奮藥物的野狗給咬到了尾巴似的,抱著話筒玩命的向著遠離我和蕭蕭的角落飛竄而去,然後驚恐不安的說:“別了!你唱歌雖然難聽想讓人把你滅口,可是咱大夥總歸還是有堅強活下去的心;可你要是讓蕭蕭唱完,我們肯定都得奔自殺的道走不可!姑娘,你就饒了大夥吧”
  我對著蕭蕭得意的聳著眉;蕭蕭咬牙切齒的向李子浴血奮戰而去。
  班長坐在我旁邊樂不可支:“你和蕭蕭,你們倆好,應該是說誌同道合呢,還是以歌會友?”
  我一口水嗆在喉嚨口。還行,他還沒說物以類聚狼狽為奸呢。沒想到老實巴交的好學生班長大人,居然在畢業前夕學會奚落人了。
  不過說實話,想要在學校裏找出第三個比我和蕭蕭唱歌更加走調的人,真的很難啊。
  鑒於這話不失為事實一件,於是我淡定了。
  ……
  其實我和蕭蕭很想唱歌的。可是同學們不讓我們唱。同學們說,想唱歌,可以,等大家都喝醉之後,誰都聽不出個數了,你們再唱。
  奔著這話,為了讓幾個把著麥克不撒手的麥霸能夠醉上一醉,我和蕭蕭開始任重而道遠的勾引以及狂灌他們喝酒。一會兒之後,幾個麥霸都還麵不改色的沒怎麽著呢,我卻已經水意盎然尿意洶湧了。
  蕭蕭看著我滿臉隱忍的表情,立刻領悟到我的心情和感受,不屑說:“真完蛋!一喝酒就尿頻!我懷疑你有酒後前列腺炎!趕緊去廁所吧,戰場交給我!”
  我對著她一抱拳,起身開門往衛生間走。
  這家金嗓子之前我們並沒有來過,一般我們都到遠離學校十萬八千裏的分店去玩,以免在這裏會不長眼睛的碰到前來腐敗的學校領導老師什麽的,大家彼此都尷尬。
  說起來,總店這裏無論音響質量還是奢靡程度,都比分店強許多,市裏有頭有臉有權有錢的土豪劣紳地主老財們,平時最愛到這來釋放過剩激情重燃熱血青春。我們本來說去老地方來著,但又一想反正要畢業了,怎麽也得讓我們青春的尾巴染指享受一回不同凡響的奢靡才是。
  所以今天我們一致決定,既然是最後一次墮落,那就到主店去!
  於是,我們來了。
  於是,衛生間在哪裏,我母雞了。(=_=在學廣東話“不知道”------“唔幾”)
  我正尋著找著的時候,手機開始震動。接通後,卓浩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
  他問我:“你在歌廳吧?”估計他是聽到我周圍的環境很生的狼哭鬼嚎,於是作出如是推斷。
  我瞬間讓自己的聲音溫柔起來,用惡心死人的嬌滴滴回答他:“恩!”
  他揚聲又問:“在開班會?”
  我囧了下,想起中午自己對他的說辭還沒來得及加以解釋,“呃……其實中午我是想跟你說,我們晚上要開全班告別大會,簡稱班會,地點在金嗓子;隻是還沒來得及說,你已經掛斷電話了。”
  卓浩嗬嗬笑了兩聲:“那好好玩吧!”
  我有些奇怪:“這個,這算不算查崗呀?”一邊說一邊繼續尋找廁所。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一青年男子,第六感告訴我那廝也正要上廁所去。第六感長在我的眼睛裏。我看見他手中握了一包麵巾紙。由此得出以上判斷。
  卓浩笑了下,說:“你要是喜歡,那就是!怎麽,好像很開心被我查崗似的?”
  我也笑,笑得自認聲音非常嫵媚宛轉,好聽迷人,迷得前麵那位青年男子都忍不住回過頭來循聲而望了。
  我涼涼的白了前麵那男廝一眼。雖然他已經轉過頭看不到,可我依然白得很有快感。然後音色不改的繼續嫵媚宛轉:“當然開心啊!這樣說明你重視我嘛!”
  ……我自己都有點惡寒的感覺。這不是發嗲是什麽?
  前麵那位青年男子已經向右側轉去。我一邊打電話,一邊運用排除的邏輯手段推理得出,女廁應該在左方。
  於是果斷的向左側行進。
  卓浩很快步入結尾詞。
  “去好好玩吧,我還有事要忙。明天去學校接你。”語畢,帶著幾分矜持的騷包,“啵”的一聲利用話筒向我釋放了一個屬於二十八歲男子的姑白k死。
  我應聲抖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美滋滋的。收線,然後用力推門而入。門在我身後漸漸閉闔。似乎隔斷了某種聲音。像是,有什麽人在大聲的說著什麽。
  然後,我在門裏,倏然僵立,石化,震驚,癡呆。
  幾個正站在小便池前方便的男性同誌,忙不迭的側轉過身,隻為了躲開我這奪門而入的天外來客的兩道因震驚而更顯執著專注一眨不眨的火辣眼神。
  低空中有幾道水津津的弧線飛速轉過……轉的太快太突然,好像都濺到身旁人的褲子上了呢……
  呆呆的欣賞一下下後,忽然的,我反應過來,此時此刻,我好像,正在男廁所!!
  腦子裏“轟”的一聲響,體內的酒精彷佛一下全都衝到了臉上,我感到自己的麵部瞬間就變得火燙得要命!
  我低下頭慘叫一聲,轉身奪門而出!

  第○○二章
  靠在門口,我有點氣喘籲籲。
  奶奶的,這叫什麽事!怎麽就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闖了男廁所呢!闖就闖了吧,又慌什麽呢!
  多難得的機會,怎麽就不多留一會兒,這麽快就出來了,對得起自己這份因無知而無畏的無恥勇敢嗎!
  等稍稍冷靜下來,我開始認真思考是什麽導致我闖進了男廁所這件事的發生。
  想起來了!我是因為看見有個青年男子,他在我前邊,向右轉了,所以我才自然而然的向左轉的……
  想到這我猛的抬起頭,看到對麵女廁門口正靠牆倚著一個男的,笑得很是歡樂快活和肆無忌憚。
  就是他!
  沒有他,我就不會誤闖男廁!
  我快步走過去,咬牙切齒的看著那張笑得明媚妖嬈的一張臉。奶奶的!不得不說,這麵皮長得,真俊!
  一向以貌取人的姑娘我,在一張笑靨如花的俊顏麵前,怒氣無恥的一點點淡了下來。當我開口時,聲音竟已經趨於心平氣和:“小夥兒,你倚在這笑話我,不厚道啊!我是因為看見你在我前邊往這邊走,我才向著相反方向走的!其實說起來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能進錯廁所!”說到這,我怒氣有些複燃,皮笑肉不笑間,我磨牙瞪眼的恨恨問他:“你沒事,往女廁所走幹嘛!”
  他挑高眉,有些詫異的樣子。估計是被我之前發嗲嬌柔現在卻彪悍勇猛的兩麵派給搞得迷惘了。奶奶的又一次!這小夥兒他……這一挑眉間……還真是很風情以及萬種啊!
  然後沒等他說話——或者是,他壓根也沒打算說話吧,他那樣子,實在跩得可以——從廁所裏走出來一位青春靚麗的小美妞站到他身旁。
  兩個人並肩而立,畫麵非常養眼。站在昏暗燈光下,我看著他們嬌嫩的美麗容顏,大膽猜測了一下,覺得這兩個人的年齡應該比我要小。
  小美妞看到我,眼神中閃過一抹不屑。估計她是以為我借酒裝瘋撩撥勾搭她家的小美男呢。
  我對她毫不掩飾的厭惡情感視到了卻假裝有如不見。小美妞轉頭對小美男說:“寧軒,謝謝你幫我拿紙過來!”聲音嬌柔,眼如含水,雙頰暈紅,滿麵嬌羞。
  恩,小美妞垂涎小美男。鑒定完畢。
  小美男淡然一笑:“沒關係!”繞過我,與小美妞兩個人並肩移開。
  我還怔怔的立在那,一心琢磨著他給她“送紙”這個事情是如何引起我的誤會從而導致我誤闖男廁這一悲劇發生的。
  忽然聽到小美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於是我下意識的回過頭去。他微挑著眉梢,似笑非笑,對我說:“其實吧,你剛剛推門的時候,我已經在你身後告訴過你那邊是男廁了。可你沒搭理。所以我還以為,你是故意要進去的!”
  我靠!別以為我喝了酒就不識數!我要是聽不出來這家夥正雖隱晦卻絕對是故意以及毫不猶豫的在奚落取笑我,我來到人間這二十一年半算是白活!
  奶奶的三次!你當自己是蚊子精轉世嗎,聲音再大些難道會因此而去世?!喊那一點點的聲音出來,誰能聽得見!
  慢著,好像關門前確實是有個人在我身後說著什麽來著……〒_〒奶奶的三次半,難道說這回真是怨我自己嗎?
  由於心虛,好把這次是奶奶的半次……
  那個叫寧軒的,他身邊的小美妞聽了他的話,好奇問他:“寧軒,那女的剛剛闖進男廁所了啊?”她的問句之後,又緊跟著一個語氣極其誇張的歎句:“哇塞!她還真是……不一般的勇敢!”
  (╰_╯)# !叉!姐我從來都是三班的,就不一般了,怎麽著吧!
  聲音有必要那麽大嗎!她不知道她這句話,吸引多少異樣目光投向我身傷害我心讓我羞憤嗎!
  我真是……悲劇啊!
  ※
  回到包間後,我坐在沙發上不說話。蕭蕭湊過來問:“我怎麽覺得你這趟廁所去的,整個人變得特別憂鬱呢?姐姐,崩褲子上了?”
  ……蕭蕭的嘴裏果然是吐不出象牙的!
  我說:“滾蛋!我就琢磨一下,為什麽要把男女廁所放在一塊,隔開些不好嗎!男女有別有別的,離那麽近,怎麽別啊!”
  蕭蕭冷笑一下:“這事讓你挑的,毫無道理!怎麽著,男女廁所放一塊你還怕進錯了啊?”
  我心裏頓時一虛,就怕蕭蕭洞察了我心底的丟人事,連忙不耐煩的揮手掃蕩開她的大臉。
  蕭蕭把酒杯往我麵前一蹲,說:“這交給你了,我也要去方便一下!”
  我接過戰場,繼續橫掃千軍。姐不是蓋的,雖然弱質女流,可卻是酒桌前一道不怎麽容易醉倒的彪悍傳說。
  我在包間裏跟大夥搖搖晃晃暢飲正歡的時候,蕭蕭放水歸來,帶著一臉見了鬼似的表情,在我身邊坐下後,就一直木呆呆的看著我。
  我心中一喜,忍不住問:“蕭蕭,你是不是也進錯廁所啦!”
  蕭蕭表情狠狠一滯,然後不屑得恨不能死去一樣對我說:“你當別人都跟你似的那麽腦殘麽!”
  我一囧,心說壞了,嘴太快,沒猜對她臉色為什麽陰霾不說,還把自己的糗事給自發檢舉了。
  汗!
  蕭蕭又盯我看了半天,我忍不住問她:“看什麽看!愛上我了吧?”蕭蕭答非所問了一句:“蘇雅,你最近跟卓浩怎麽樣,吵架沒?”
  我忍不住嗤笑她一聲:“老年癡呆提前了吧!我跟卓浩中午通電話時,你沒坐我旁邊吐飯是怎麽的!我說你好端端的,從哪冒出這麽一句來?”
  蕭蕭看了看我,然後說:“啊。隨口一問。沒吵架就好。你們家卓浩那種社會精英,有錢有公司有長相的,身邊想染指他的狐狸精指不定有幾打呢。我說你可看住了。”
  我聽著這話裏,明明就是還有點什麽別的話,於是拉過蕭蕭的胳膊問她:“怎麽了蕭蕭,怎麽突然跟我說這個?”心裏不由得有些忐忑起來。
  蕭蕭連連擺手說:“去!瞎想什麽呢!我就是順嘴說兩句而已。眼看就要畢業,咱倆不能天天在一起了,以後你總得長個心眼學會照顧自己吧。我就是奶媽控發作,臨別在即,忍不住囑咐你幾句。”
  我半信半疑。蕭蕭不是那種說話不著邊際想哪說哪的人。可是之後不管我怎麽軟硬兼施死磨硬泡,蕭蕭就是半個字都不肯再提。
  接下來的時光,對我來說完全是種折磨。因為心裏總惦記著蕭蕭那半截子話是什麽含義,所以幹什麽都開始心不在焉。
  終於把大夥都放倒了。麥克被我握在手裏,我點了首歌,眼睛看著屏幕,嘴巴哼唧著歌詞,心卻飛到不知哪去了。
  一首唱罷,蕭蕭倒在沙發上,我問她:“多了?”她喘著粗氣對我說:“別誤會!他們才是醉倒的!我沒多,我是被你的歌聲震撼到了!姐姐!我今天終於能把歌魁這帽子讓給你帶了!”
  我假裝沒聽見,向著班長走過去。班長因為最後要負責買單,所以是少數幾個保持清醒的人之一。他一臉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扭曲表情,看見我走過去,對我顫聲的說:“蘇雅!我以為開場那歌,已經是你的極限了,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是沒有極限的!你居然能把歌唱得……唱得比剛才更銷魂!”他說完嘴角還狠狠的抽了幾抽。
  我歎口氣:“頭,想笑就笑吧,見證我的人多了,也不差你這一個,我挺得住!”班長極力隱忍著掏出錢包遞給我說:“你挺得住我挺不住了!不行我得緩緩,你去幫我到前台把賬結了吧!出門左拐就是!”
  我歎口氣接過錢包。走出門口的時候,身後包間裏,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聲。
  這叫我,情何以堪啊……
  ※
  走到前台時,我一邊排隊,一邊聽到我後邊有群人在嘻嘻哈哈的說話。
  “天!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臨走臨走,居然撞到鬼嚎了!”
  一片笑聲附和響起。
  “還說呢!我好佩服這個人!我要是她,我一定躲在角落裏邊,才不出來丟臉呢!好難聽啊!”
  ……這女聲有點熟。
  “哈哈哈哈!可是你們不覺得,這個唱歌的,挺有意思的嗎!”
  這是個男孩子的聲音。恩,果然異性之間的寬容更多些。
  “寧軒,你一個人在那抿嘴笑什麽呢!”
  聽到這個名字,我腦子裏邊不禁“嗡“的一聲。
  奶奶的,我的經典時刻,怎麽就非都讓這人給撞見!
  正耳鳴鬧熱著,我聽見那個寧軒在我後麵說:“沒笑什麽。”這時輪到我結賬,我趕緊上前一步把錢遞過去。
  簽單的時候,耳朵邊突然多了一股熱乎氣。
  “你唱歌可真有殺傷力!”我猛一轉頭,看見那個專門給女生去廁所送手紙的什麽寧軒,正站在我旁邊結賬。我看他他也看我,我呲牙咧嘴他挑眉翹嘴角。我肯定是猙獰恐怖,可他真是無比的唇紅齒白。
  我對他沉下聲音低低的吼:“別胡說八道!歌不是我唱的!”
  他低頭簽單子:“不是你唱的,那我們剛才說這事的時候,你一個人在前邊怎麽哆嗦得跟篩糠似的?”
  我靠!小混蛋居然在這等著我呢!我怒!
  我對他咬牙切齒的說:“小夥子,別逼我再給你來一首!”
  他“撲哧”一下就笑了。這一笑,MD,可真是千樹萬樹梨花開!讓我惺忪醉眼頓時一亮!
  罪過罪過。回神後,我立即在心裏對卓浩懺悔:浩子,我其實,隻是欣賞他而已。我心裏,隻愛你一個!
  不知道卓浩此刻耳朵癢不癢……
  我轉身要走時,赫然發現,我身後哪裏是幾個人,簡直就是人山人海。
  這應該,有二三十人了吧?很明顯是同學間或者朋友間的中型聚會。
  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那個小美妞。她皺著眉頭看了我一下,走過來湊到寧什麽軒的身邊,惆悵陰鬱的問:“寧軒,她跟你說什麽了啊?你怎麽直哆嗦?是哪裏不舒服嗎?”
  靠!他根本不是不舒服,他是在欠揍的偷笑!

  第○○三章
  第二天傍晚,卓浩開著他拉風的大轎子到學校來接我……的那些萬貫破爛。
  蕭蕭一臉的痛苦:“我這輩子心願很簡單,不期盼擁有你男人那樣牛掰的坐騎,隻要沒事讓我能坐一坐過過屁癮就好!可是啊可是,我這麽渺小的心願老天爺卻要拿去踐踏!它就這麽無視你用一堆破爛侮辱一台好車的車格!這個世界還能更悲劇些嗎!”
  我視她如不見。上車要走時,蕭蕭站在車外頭問我:“今晚你還回不回來住了?”我搖搖頭:“不回來了!我明早回來,送你!”
  蕭蕭不舍得“哦”了一聲,帶著滿臉的不自然對著卓浩說:“那個,辛苦你了,要好好照顧蘇雅!”我忍不住“撲哧”一下就樂了:“蕭蕭,奶媽,你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來孝順你,你就別傷感了!”轉頭跟卓浩說出發,卻看見他竟然也是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等車子開出去,我忍不住好笑的對卓浩說:“你看你和蕭蕭你們倆那一臉別扭的樣子,弄得就好像互相不認識似的!”
  卓浩抬手對著我的頭頂拍了下:“小丫頭,露陷了吧!我一直當你是個文藝女青年的;可你剛才跟蕭蕭說話時的氣勢,不得不說,很彪悍!”
  我笑容立刻一垮。完了完了,美好印象全化泡影了,一年的辛苦努力,隻為在卓浩麵前營造一個“我是文藝女青年”的美好形象,沒想到居然在畢業前最後一天,讓蕭蕭給我破功了!
  我恨蕭蕭!〒_〒
  ……
  畢業後,我待在家裏昏天黑地的揮霍著暑假。人生沒給我留下任何煩惱的機會,九月份順利去工作,再一年沒準就能跟我的金龜婿成親,再再一年後我再下個金蛋蛋,未來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想到我的金龜婿,我有些怨念。最近本想趁著假期好好跟他廝磨一番的,情到深處,製造點肌膚之親什麽的,要是不小心中了獎,正好能溫柔勒索他立馬把我給娶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卓浩忙得要死,給他打電話,總是有見不完的客戶。我不情願的對他埋怨過:“你好歹是公司的一把手,何必這樣盡職盡責,非把自己搞得像公關一樣麵麵俱到去陪客呢!”他隻說一句話就讓我老實沒脾氣了。他說:“雅雅,公司是我們自己家的。自己給自己幹活,還有偷懶的嗎?”
  就衝著他說的“公司是我們自己家的”這幾個字,我立刻無條件溫順賢良得要死。
  最近上映一部大片,口碑好,票房好,演員好,饞得我做夢都流口水想要去看。可是跟誰去看呢?想找蕭蕭,她最近沒頭蒼蠅一樣的正急著找工作,我不能去阻撓她上進。想找卓浩,他又忙得腳打在後腦勺上。可自己去看又實在悲哀了些。
  一番苦苦思索之後,狠了狠心,我終於還是決定騷擾一下我的金龜好了。
  沒想到卓浩竟然一口答應下來。我有點欣喜若狂了。
  把自己收拾得花枝招展向外走的時候,我忍不住想,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受了?卓浩忙,我就在家靜靜的圈著。直到他肯答應跟我出去,我才走出屋子。我這樣,也太沒有自我了。
  不行。文藝女青年那是裝出來的, 我不要做受。我要做攻!做大強攻!
  ……
  排隊買票的時候,卓浩接到一個電話。他嫌吵,就提著電話到角落裏去接,我繼續排隊。隔壁售票口本來沒有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空降了一個活人出來開始賣票,排隊的人呼啦一下子就徹底亂了套,全都瘋了似的往那個售票口衝。
  我瞧著這混亂的局麵,二話沒說,直接躋身向更加混亂的局麵裏添磚加瓦。跟著人群擠呀擠,蹦躂又蹦躂,結果不知道我怎麽就這麽沒戰鬥力,被一層又一層彷佛根本沒有盡頭的人牆給死死擋在外麵。想重回到剛才站的位置上去,結果扭頭一看,不禁淚流滿麵。哪裏還有給我落腳的地方啊!
  辛辛苦苦排了二十分鍾,就這麽煙消雲散了。
  我正恨不得揪自己頭發的時候,忽然眼角一抽,驚喜發現,似乎一個頗為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我身旁不遠處。
  鎖定目標,微笑相望,一句“嗨”讓我說得真真是委婉動聽妙不可言。
  對麵那芙蓉花開一樣的漂亮容顏,很不客氣的一挑眉,一揚嘴角,一副譏誚的表情立時活靈活現。
  我硬著頭皮裝熟絡,堅定堅強和堅忍的保持住微笑,與之打招呼道:“嗨,寧軒!”
  他嘴角一抽,直接得很:“想在我這插隊?”
  我忙點頭。沒有忘記始終保持微笑。
  他淡淡一笑說:“這裏不讓插隊。”
  我臉立刻就垮了。
  這小子太能裝了吧!
  然後聽到他又說:“你要看什麽片子?”
  我:“呃?”
  ……什麽意思?
  他雲淡風輕:“你想看什麽片子告訴我,我幫你帶票好了。”
  ……他這是給我營造了一片冰火兩重天啊!
  我趕緊重新微笑並把錢遞給他:“****,兩張,謝謝!”
  這時我才猛然發現,他身邊小鳥依人的姑娘,竟不是早先那個小美妞。
  他還怪風流倜儻的。
  我忍不住八卦:“帶女朋友來看電影啊?”
  他一笑,不答反問:“你呢?跟男朋友一起?”
  我幹脆越過他對那女孩說:“你男朋友行情不錯,桃花盛開,辛苦你了!”
  那女孩抿嘴一樂:“他是我表哥!”
  ……
  切!古代表哥是最曖昧的物種,不知道嗎!
  見我吃癟,寧軒好像很舒爽。突然一揚下巴,問我:“你男朋友吧?”我回頭一看,卓浩已經收了電話正往回走。走到我身邊後,納悶的問:“怎麽排隊排到這來了?”我笑嘻嘻的趕緊說:“遇到個朋友,幫我們帶票,能快些!”他對寧軒點頭一笑,說了句謝謝,然後應我矜持的暗示,去一邊的超市給我買爆米花。
  寧軒表情怪怪的翹著一邊嘴角對我說:“你男朋友行情不錯,桃花盛開,辛苦你了!”他那偏墜的表情,實在讓我覺得陰陽怪氣。報複心真強,我怎樣說他的,他一點都不嘴軟的立刻找機會還給我了。
  我笑:“我是專斬桃花枝的大國手,誰來犯邊,就地拿下!”
  寧軒看了看我,半天沒說話,最後用鼻子哼出一聲:“呆頭呆腦!”
  ……
  我呸!要不是卓浩已經往回走,我要力爭堅持做好一個文藝女青年,我非……非回罵他一句“是你!”不可!
  ……
  老天爺就是個後媽。不對,是後爸。
  我跟卓浩剛剛坐下,那一大桶誘人的爆米花,我隻來得及丟進嘴裏兩粒而已,他的奪命連環call就又來了。支支吾吾幾句之後,他掛了電話滿臉抱歉的看著我。
  好吧,我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我是大方得體的解語小花,我是蕙質蘭心的文藝女青年。所以不等他開口,我就主動說:“你忙的話,就快去吧!生意要緊!”畢竟那是“我們”家的錢嘛!
  卓浩如釋重負般在我臉上親了親,起身退場。看著他快步而出的背影,一時間我竟然有種被拋棄的蒼涼感,直想奮力起身,追著他而去。
  不過我還是強迫自己淡定。身邊的兩個位子,坐的是寧軒和他表妹。丫學我居然跟我買一樣的票。我怎麽能讓看過我一次笑話的人有機會再看一次?
  轉回頭,看到寧軒幾乎蘊含著憐憫的欠揍大臉,我不禁悲從中來。我竟然淪落到要被這風流小鬼給同情的地步!〒_〒
  我虛虛一笑,對寧軒解釋:“他……開公司的,自己家的生意,比較忙!”
  ……好吧,我承認我是在故意顯擺……
  寧軒小哼一聲,沒說話。
  ……
  電影演的什麽,我完全不知道。一個人坐在那,想走怕被人覺得悲劇,想留又注定是心不在焉。嘴裏如嚼蠟一樣吞咽著爆米花,心裏不住默念:我們家的錢,你就不能不勞累戶主自己自覺往我們垮兜裏進嗎!
  一轉頭,驚奇發現,原來在電影院裏不看電影的不隻我一個。寧軒小美男正靠在椅子背上,睡得如此香甜嬌憨。
  我很鄙視自己見不得別人享福這毛病,然而卻又無心無力去控製此病發展。我故意微微站起些,猛用力往下一坐,緊跟著再往椅背上狠狠一靠,緊緊相連的椅子,立刻把我製造出來的震蕩毫不保留的帶去給小美男。
  小美男倏地睜開了眼睛。等差不多從混沌中恢複清醒了,一歪頭對我嚴肅的問:“你吃地瓜了?”
  我:“……?”他為嘛如此一問?
  後來,我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這是說我……放p……把椅子崩震蕩了……
  我怒!以我堂堂大學生的智慧,即將成為人民教師的奇葩,怎麽能讓一個毛頭小子這樣的隨意踐踏!
  我揚著下巴問他:“你多大!”他又不答反問:“你呢,多大?”我冷笑一聲:“肯定比你大!我都大學畢業了!”他一挑眉毛,丟下讓我悲傷無盡的一句話:“比我大又能怎麽樣?起得早不一定身體好。”
  我……內牛滿麵!
  他這都是打哪學來的屁嗑!

  第○○四章
  電影的後半段,寧軒表妹一個人看得津津有味,我和寧軒不打不相識聊天bala得不亦樂乎。
  我不屈不撓的問他:“你到底多大?”他轉移話題:“你男朋友看起來真夠老的。”我不樂意:“老什麽呀!三十都不到呢,才二十八,正青春年少!”他嗤笑:“比你大了六七歲,還不老!”我辯解:“那是因為我年輕,不是他老!”他說:“等你不年輕了,他還不是很老。”
  我靠,怎麽跟他繞不明白了呢!
  我再將話題扯回,問他:“你究竟多大啊?一個男孩子,怎麽這麽別扭,問個年齡至於這麽遮遮掩掩的嗎。你大學畢業了沒?”他不肯正麵回答我他究竟多大,我隻好通過側麵推理的方法自己判斷了。
  寧軒小沉吟了一下:“……沒有。”
  我得意的笑:“就說你沒有我大吧!小鬼一個!”
  他長嗤一聲,諷刺我:“你比我大又怎麽樣了?你那年紀也不知道長到哪去了,看起來比我還小呢,不知道你一個人高興些什麽!”
  我冷笑一聲:“我就高興自己比你大,怎麽著吧!別說我肯定不止大你一歲,就是比你大一小時一分鍾甚至一秒種,你追一輩子也追不上,你一生都得喊我姐姐,從今往後在我麵前你都要懂得尊重長者,明白嗎,哈哈哈哈!”說到最後,我幾乎已經情緒激昂得忍不住仰頭幹笑。
  寧軒靜靜看我幾眼,居然沒再跟我繼續掐下去。隔了好半天,他才說:“我比你小,不見得我情願,可是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
  他的聲音,淡淡的,給人一種很憂鬱的感覺,把我唬得一愣,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胡亂的勸了兩句“年輕是福,青春無敵,我很羨慕你”什麽的,看他臉色越來越僵硬,就趕緊閉上了嘴巴。
  如果我知道以後自己的處境,我想此刻我一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我比你大,這是一根利刺,紮在我們的骨肉裏,一起鮮血淋漓的疼痛。
  ……
  電影結束之後,寧軒表妹熱情的邀請我:“一起吃晚飯吧!難得遇到能讓我哥一下子講這麽多話的朋友,聽你們聊天可真過癮!”我委婉推辭:“不了,我怕我男朋友找我。”心中唏噓,我和寧軒抬杠竟然已經成為可以娛樂民眾的義務奉獻了。
  我要走的時候,寧軒突然叫住我:“喂,有手機嗎!”我一怔,跟著就樂了,一肚子壞水瞬間泛濫,忍不住調戲小美男說:“怎麽著,難不成看上姐姐了?還跟我要手機號?可惜,姐姐有比你大,另外早已名花有主,弟弟你想開些,天涯何處無嫩芽?姐姐已老,不是你的茶!”
  他表妹讓我說得表情十分呆滯;寧軒沒好氣的拉著她就走,走出去兩步之後,自己又折回到我麵前,惡狠狠的說:“你成天腦子都想點什麽!告訴你!你男朋友行情不錯,桃花盛開,你當心吧!”然後扭頭就走。
  我徹底呆住了。
  這小子……他……這也太小心眼了,怎麽就這麽不待見我們家浩子……
  轉念心裏忍不住有點美滋滋的想,恩,他這樣的表現沒準是因為他真的迷戀上姐了。可惜啊,姐隻是個傳說。最近人類不是在長期生產實踐中摸索出這樣一條人生真諦麽:不要迷戀姐,姐讓你吐血!
  盲目樂觀的自我嗨皮完畢,甩甩頭再一想:可別傻了,做什麽春天裏的大美夢呢。人家不過是隨口要了下手機號,那說不定隻是帥哥們的慣性輕浮而已,何以見得就是對你有意思?
  再說就我這樣的,丟大街上扔人堆裏不用點心不長點眼神根本找不著,憑什麽那麽迷人。
  所以,卓浩啊卓浩,你是真的在忙著談生意的,不是被比我迷人的狐狸精給勾走了,對吧……
  ……
  有時候,在你已經計劃好未來一切幸福生活的時候,總有那麽點囧事,猝不及防的從天而降,毫無預兆的闖進你的眼睛,不由分說的亂了你的心,就像一隻不講道理的暴力大手,無緣無故的抽了你一個大嘴巴一樣,讓你痛徹心扉之餘,還要再承受莫名其妙的屈辱難堪。
  ……
  本來今天,我是想找卓浩陪我逛逛街的,可是卓浩說他忙。於是我就找蕭蕭。蕭蕭剛剛陪我走到步行街,我們的指紋還沒來得及染在任何一家商店的門把手上,就有電話通知她下午去麵試。蕭大奶奶欣喜若狂的回家準備去了。漫漫步行街上,就此便隻剩下我一個人形單影隻形影相吊。
  其實這些倒也沒什麽,反正自己逛街就自己逛唄,也無所謂。可是當我路過翠寶齋金店的時候,我真後悔自己矯正出了視力精度高達5.0的一對火眼金睛。滿屋子黃黃綠綠的燦爛光芒,怎麽就不能把我的視線晃的模糊一些,為什麽偏偏要叫我看到我根本不想見到的一幕!
  翠寶齋裏並肩坐著一雙男女,男的側著臉,溫柔含笑,一隻手臂多情的搭在身邊女子的肩上;那女的低著頭,一樣一樣的甄選著櫃台上的金碧首飾。
  那男的,一小時之前,我打電話給他時,他明明對我說他很忙,要接待客戶。而一小時後,他卻坐在別的女子身邊,體貼多情的陪她挑選首飾!
  說不上此時此刻,我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情。隻覺得本來是陽光明媚的日子,刹那間卻天翻地覆起來。耳邊好像有什麽在呼嘯而過,心髒跳動得我幾乎無力負荷。我走到一邊角落,撥通電話,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通過話筒向對麵傳去。
  “卓浩,你在哪兒?”
  “雅雅?我在公司,馬上要開會了。抱歉今天真的比較忙,不然一定陪你!”
  卓浩的聲音如此鎮定。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誰又能對這樣真摯的聲音去產生任何懷疑?
  我掛斷電話。提步想直接衝進金店去,卻又在衝到門口時,整個人忽然泄了氣無比懦弱起來,忙不迭的鬆開了手中的門把手,迅速轉身幾乎落荒而逃。
  我一邊跑一邊在心裏問著自己:為什麽要逃呢?是害怕麵對麵的撕破臉,幹脆就一點挽回餘地都沒有了嗎?可是,這樣的男人,我還要挽回他嗎?
  老媽對我說過,對於挑男人,結婚之前一定要擦亮眼睛,結婚之後,反而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張大了眼睛挑,以為老天爺從天上掉餡餅愛憐我,讓我挑到這樣一個極品出色的男人,卻沒想到,這個餡餅裏的陷,原來竟是餿的。
  心很痛。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這一刻,或者我應該把自己弄個酩酊大醉。
  ……
  沒有意識的慢慢向前走著,一步一步,沉重得好像兩條腿裏被灌滿了鉛。走到街角時,看到一間酒吧,想也沒想走過去推門而入。
  我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不能哭,哭也沒有人看到。你在這哭,他在別的地方摟著她笑,這麽傻B的事,我蘇雅不幹!與其白哭,我不如花錢買醉,醉了耍耍酒瘋,自己快活別人遭殃,何樂而不為!
  進了酒吧我往吧台前的高腳椅上一坐,對調酒的小夥兒一下伸出三根手指頭,想了想,把另外兩根手指幹脆也全都舒展開,說:“給我來五杯冰紮啤!”
  啤酒很快上來,我端起一杯,一口幹掉。再去端第二杯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一邊問我:“需不需要再叫二十串羊肉串?”
  我一愣。那感情好了。
  轉頭便說:“好啊!有的話就來……”在看清我旁邊那張臉之後,我後邊的話頓時全噎回嗓子眼裏去了。
  我忍不住沒好氣的問:“我怎麽在哪都能遇見你!你知道不知道,大俠名士什麽的,首先要保證的一點就是,要做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你可倒好,無處不在!”
  坐在我身邊這人,就是生得人比花嬌的那位小美男寧軒。
  寧軒冷哼一聲,沒理我,端起一杯啤酒就喝。他喝的是我叫的酒。他喝之前沒跟我打招呼。於是我歪著頭,很不爽的盯著他看啊看。我就不信在我這犀利的指責的鄙視的目光注視下,他會不曉得什麽叫做因臉大而慚愧!
  然而我失算了。不得不說,寧軒同學的臉皮,絕對不是常人尺寸所能衡量的。在我炯炯的注視下,他硬是心平氣和的周進去半杯啤酒沒嗆著!
  我斷喝一聲:“喂!”
  他轉頭看我一眼,挑挑眉梢,從衣兜裏掏出幾張粉紅票票甩給調酒小夥,再對我皮笑肉不笑:“我請你!”
  我靠!太無恥了!有錢了不起嗎!付錢很偉大嗎!粉紅票票給的多就可以把別人的酒變成自己的嗎!
  我怒氣勃發,一拍桌子,對調酒小夥兒大喝一聲:“換酒!換貴的!”
  你不是有錢嗎,不是請我嗎,好,姐就給你麵子了!
  ……
  三杯酒下肚,我已經有點微醉的感覺。頭有些暈。平時我可以號稱自己千杯不醉,可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卻很容易就喝高了。
  酒上了頭,身邊又有個半生不熟的認識人做聽眾,我的嘴巴開始不受控製起來,不停的說話。
  我問寧軒:“嘿,你到底大幾了?”寧軒看都不看我一眼:“跟你有關係嗎?”我怒:“靠!”寧軒皺眉看我:“女孩子不要總說靠。”我不服氣:“小鬼,你還能耐了,有本事管你姐了!”寧軒對我哼了一聲:“就你?姐?算了,別逗了!你哪有個姐樣?就空長了一身的年齡罷了!”
  ……呸!
  我不服氣鬥嘴敗陣,要知道,我是大學我們班有名的掐架無敵嘴,隻不過是跟卓浩在一起之後,為了成為他心中的文藝女青年,我才極力虛偽的讓自己變得鋒芒盡斂平易近人。
  想到卓浩,我心裏一痛,差點借著酒勁掉下眼淚。寧軒在一邊看了我一眼說:“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不就失戀嗎,至於嗎!”我立刻抬頭,扯脖子氣急敗壞的叫:“你瞎說什麽!你說誰失戀!誰跟你說我失戀!我沒失戀!你才失戀呢!”
  寧軒看著我,臉上表情很不好看,一雙眉皺得像天津大麻花。不過是最有姿色的大麻花。
  我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又好看的臉,心裏不禁有點歎氣。我跟一個小屁孩認真什麽勁?明知道他比我小,我該讓著他,可怎麽就總是跟他抬杠拌嘴掐架呢!
  我歎口氣,對寧軒說:“對不起。我確實心情不好。剛才我說話不好聽,你別往心裏去。”
  寧軒沒出聲,端起麵前的一大杯啤酒,一口氣咕咚咕咚的見了底。喝光之後,看著我,好像隱隱的笑了一下,說:“長這麽大還沒人這麽損過我呢。原來被人罵,這麽爽!”
  我……kao!我遇到這是一什麽人?長了一張絕色大攻的臉,骨子裏卻竟然是一隻矯情小受!

  第○○五章
  經過剛才那麽一遭,我反而有了一種想要傾訴的衝動。我對寧軒說:“我剛上大四的時候,我爸媽的一個上司黃主任說,認識一個小夥子,年輕有為,事業有成,為人穩重,長相英俊,不如介紹給我們彼此認識下。一開始我怎麽也不同意這事,我才大四,就出去相親,說出去不讓人笑話死。可我媽不幹。她得著一機會見到了那小夥真人,一見就傾心了,好說歹說,非要我去見麵。
  “我擰不過她,不情不願的去見了。結果一見我就栽了。你不知道,我一進屋,本來揣著一肚子的不情願,但是忽然就看見對麵有個那麽帥的男人,定定的站在那裏看著我笑,笑得桃花盛開春意融融的,我心裏的怨氣立刻沒了。然後等他一張嘴,我整個人就麻了。
  “他說,你是蘇雅吧?拜孫主任所賜,你的美麗可愛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如雷貫耳,一直想見見真人可惜一直都沒得到機會。今天總算見到了,果然,美麗可愛,名不虛傳!
  “寧軒你說,這麽一個社會精英,說著這麽一番動人心魂的讚美話,你說我一個還沒畢業的小丫頭,我拿什麽跟他抵擋啊!我、我直接就沉了我!”
  寧軒看著我,淡淡一笑,聳著鼻子說:“瞧你這點出息!花癡!”
  我白他一眼。小屁孩懂什麽!
  寧軒忽然把臉湊我跟前來問我:“我覺得我比你男朋友長得好看。你這麽花癡,怎麽見我的時候,沒栽?”
  他那張臉倏然在我眼前放大,看得我一陣一陣的暈眩。慌手慌腳的把他推一邊去,我沒好氣的說:“呸!我就是花癡,也是個有操守的花癡!既然已經有男朋友了,那對別的花就算再癡,也都是過眼浮雲一樣!”寧軒涼涼一撇嘴:“操守!沒聽過花癡還有操守的!”
  我沒理他,自顧自往下說:“然後我跟卓浩開始正式交往。我問他,憑他那樣的身份成就能力長相,身邊肯定埋伏著一大堆狂蜂浪蝶想要招惹染指拿下他,他找什麽樣女朋友找不到啊,怎麽就能挑上我呢?卓浩就跟我說:雅雅,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靠!我當時就暈了,恨不得立刻就從了他!”
  寧軒一臉鄙夷:“這話你當著我的麵你也說得出口!”
  我不以為意:“有什麽的!反正咱倆半生不熟,今天見完,明天都不知道各自在哪,我身邊的人你又不認識,我怕你作甚!有些時候,秘密就是要對半生不熟的人傾訴的!”
  跟朋友說跟陌生人說,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寧軒一挑眉一翹唇角,薄涼的說:“你真是太好意思了!我跟你就是路人男和路人女,彼此陌生,遠不足半生不熟的程度!”
  我不服氣:“那行,路人男我問你,咱倆既然陌生,你怎麽上次還跟我打聽手機號碼?”-寧軒把頭扭過去十分從容的就說了倆字:“習慣。”
  靠!我就說這小子輕浮!
  關於陌生還是半生不熟的問題,我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我的自述還沒完呢。
  我接著說:“你別總打岔,聽我先講完。過這村沒這店,你上哪去找不用花錢就能聽到的掏心掏肺的真實八卦啊!
  我說:“我一直都以為他特愛我的,因為我們在一起之後,他特有個男朋友樣兒。可是最近我找他,他總是告訴我他忙,很忙,所以不能陪我,怕我不高興,然後就說,他現在掙得,可都是我們將來自己家的錢啊。我一聽他這麽說,別提多窩心了。
  “我是真以為他忙的。可是今天,我本來想讓他陪我逛街,可他告訴我說他要見一個客戶沒時間陪我。然後我就自己逛街。然後當我走到金店外頭時,我就看到他正陪著一個女的,倆人勾肩搭背的坐在金店裏挑首飾!啊啊啊啊啊!我要瘋了!這就是他的忙!所謂見客戶就是陪別的女人去金店卿卿我我選腐敗飾品!那我呢?我是什麽?蒙在鼓裏一個人傻笑的白癡糟糠?”我終於還是忍不住流出眼淚來了。
  寧軒跟調酒的小夥兒要了點紙巾遞給我:“不是早告訴過你,你男朋友行情很好,桃花盛開,要你留心的嗎!”我接過紙巾一邊抽搭一邊回嘴:“那是我說你的!”寧軒說:“可用在你男朋友身上才合適!”我不服氣:“你怎麽就那麽厲害!連我早前都沒看出來他行情不錯怎麽就你看出來了!你根本都不認識他好不好!要我說,你就是心理不爽不服氣他比你強!”寧軒一下子冷了臉:“我不爽不服氣?他比我強?嗬!笑話!你就盲目的向著他吧!我為什麽能看出來?因為我親眼看見了!”
  我一下愣住,呆呆問:“你說,你親眼看見了?你怎麽可能看見?胡說呢吧,你認識他嗎!”
  不同於我的激動,寧軒居然很快恢複平靜。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我說:“那天唱歌,我們包間在中間。一側隔壁是你們,一側隔壁是一對男女。那兩個人很肉麻,而且肉麻得很不避諱,總是敞著門不關。直到我去了趟衛生間回來,那包間的門才合上。後來看電影那天我們遇上了,你告訴我和你一起的那人是你男朋友;我現在也告訴你,包間裏那對肉麻男女裏的男的,就是你那男朋友!”
  我感覺,像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嘴巴!事情就這樣毫無遮掩得攤開在眼前!
  我搖頭,有些歇斯底裏:“你胡說八道!”
  寧軒坐在一旁,冷冷說:“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應該想得明白!”
  我的腦子裏開始嗡嗡的亂成一團。所有的感知,傷心的,難過的,悲憤的,恥辱的,一瞬間全都向著頭頂衝去。我覺得自己越來越透不過氣,再坐下去好像會立刻窒息。我匆匆忙忙的抓起包,跌跌撞撞的向門口跑。感覺有人在後邊叫我,感覺叫我的人衝過來扯我,可我用力甩開了他,奔上門口停著的計程車,揚長而去。
  我知道叫我的扯我的人是寧軒。或者他見我這個樣子,很不放心我一個人離開。可是我那麽難堪的事情,就這樣□裸的被他攤開在麵前……此時此刻,再對著他,我實在一秒鍾都坐不下去!
  沒想到自己這點糗事,就這樣全無遮掩的暴露在一個半生不熟的人跟前!
  我竭力的安慰自己:也好,隻是半生不熟的人。說不定以後再沒什麽機會見麵。沒關係。沒關係。不是太丟臉的,丟臉也丟不到熟人圈子裏……
  ……
  計程車路過一個街心公園時,我下了車。坐在長椅上,靜靜哭了一會兒。然後,我開始一點點回想一些事情。
  那天唱歌的時候,卓浩打電話給我,第一句話就是:你在歌廳吧?
  我以為他是聽到了周圍嘈雜的聲音才判斷出我在金嗓子的。可是現在回想,我那時正要去廁所,走廊裏根本沒有特別強烈的音樂回聲。而電話裏隱隱的歌聲繚繞,現在想來,應該是從卓浩那裏傳來的才是。
  然後,蕭蕭去廁所。再回來時,神色大變,問我跟卓浩是不是吵架。等卓浩第二天來學校接我,她和卓浩兩個人的表情都很不自然。
  我拿出手機給蕭蕭發了條短信問她麵試完了沒有。她很快回複我說已經ok。我把電話打過去問她:“蕭蕭,唱歌那天,你是不是在金嗓子看到卓浩了?”我的聲音不受控製的有些顫抖。
  蕭蕭在電話那邊愣了一下才回答我。“蘇雅!你在哪?我這邊完事了,告訴我你在哪我這就過去找你!”
  我告訴她:“沒事。別來了。我想靜靜。”然後闔死電話。
  蕭蕭的回答,意思已經很明確。
  那天的情形應該是這樣的:卓浩就在我們包間隔壁的隔壁,懷摟佳人,縱情高歌。而我,坐在與他們兩牆之隔的地方,毫無知覺,拚酒作樂。
  回想起來,這是多諷刺的一件事!
  蕭蕭啊蕭蕭,既然你已經看到,又為什麽支支吾吾的不幹脆告訴我呢?怕傷害我嗎?可是那樣的傷害,也總比現在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似的要好啊!
  果真,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自己男朋友劈腿的白癡笨蛋,就是女朋友本人了。
  ……
  我在家靜靜的宅了幾天。老媽察覺我有點不對勁,問我是不是跟卓浩吵架了。我特佩服我在逆境中的應變能力。我語帶輕鬆的說:“沒有。他忙而已。”老媽便信了,從此不再多問。
  蕭蕭終於找到工作,打電話約我慶祝,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我說,不去。她問我為什麽。我說,生氣。
  蕭蕭二話沒說,當天晚上就跑我家裏來。我們兩個人坐在我的房間裏,麵麵相覷。我冷著臉,她舔著笑。我問:“你幹嘛不告訴我!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她快哭了似的說:“蘇雅我錯了!你別生氣!我是怕你難過!我很猶豫的,我想過要告訴你,可是看著你說起卓浩時候的幸福樣子,再想有錢公子哥肯定都是那副德性,再有後來看到卓浩在你麵前時,其實對你也真的不錯,所以我就想他不過就是在外頭逢場作戲一下,其實心裏頭還是有你的。我琢磨著與其告訴你讓你難過,還不如就讓你蒙在鼓裏傻傻的幸福吧!隻要卓浩分得清輕重,知道對你好,不就行了嗎!可是現在,你這麽生氣,我、我知道錯了!你甭不理我成嗎!”
  蕭蕭聲色俱佳,說到最後,我沒怎麽樣,她自己已經嘩啦啦的流開了一臉的眼淚珠子。
  我看她哭得情真意切,心裏一感動,怨氣就消了個七七八八,歎口氣伸手攬著她的肩膀說:“唉!算了!你也是從為我好的角度去考慮的,雖然想法愚昧,但是動機純良!這次就這麽著了,可如果下次要是再知情不報,我肯定不饒你!”
  蕭蕭猛一抬頭,臉上還掛著兩大滴眼淚,怔怔的問我:“下次?蘇雅,你這麽快就原諒卓浩啦?太寬容了吧!還連‘下次’的機會都給提前預留出來了!”
  我……真是無語!我不過就是順嘴這麽一說,警告她以後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而已!她就能給我歪出這麽遠去,服了!
  我靜了一會兒之後,對蕭蕭說:“蕭蕭,我想跟卓浩……我想跟他……分手!”

  第○○六章
  算起來,我已經好多天沒有主動聯係過卓浩。他總算還有點自覺,在紅粉間騰挪忙碌的空隙,終於想起還有我這麽個女朋友。上午正坐在家裏發呆的時候,他突然打電話給我。
  “雅雅,一起吃午飯吧!”
  我沒意見。如約而往。
  吃飯的時候,我一句話不說,低著頭一直吃吃吃。我以前在他麵前,雖然極力想要做一個說話輕聲細語、舉止優雅大方、言辭簡潔不拖遝的文藝女青年,刻意出來的文靜少言倒是有的,但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始終一言不發的沉默。
  卓浩好像察覺到我的不尋常,一邊體貼的給我布菜,一邊溫柔的對我說:“雅雅,最近有些忙,沒怎麽得空陪你!別生氣,今天一天我都交給你!我今天什麽也不幹,專門陪你!”
  我的心不由一抽。你早幹嘛去了,現在才知道陪我!你忙?忙的恐怕不是工作吧!
  眼睛裏澀澀的。我說:“你還是去忙吧。別因為耽誤了你忙中作樂的樂趣。”卓浩被我陰陽怪氣的語調說得一愣,然後立刻檢討:“雅雅,這陣子是冷淡了你,我很抱歉。以後不會了。不要不開心了,好嗎?”
  他越是這樣柔聲細語的安撫我,我就越是火不打一出來。
  想著這樣的溫柔,不過是建立在一段虛偽醜陋的感情欺騙基礎上的,我就忍不住心如刀絞般的難過!
  卓浩見我一臉不開心,就笑著哄我:“雅雅,等下帶你去逛街吧。聽公司幾個裏的幾個人說,翠寶齋新到一條項鏈,名師設計,限量發行。等下我們去看看,如果你喜歡,我把它買下來,送給你!”他頓了頓,一邊觀察我臉上的表情一邊又說:“算起來,我還沒有送過什麽禮物給你,真是不稱職的男朋友!”
  我眼底一濕,差點哭。怕被他看出來肚子裏的心酸,就誤導他我是喜極而泣。我使勁的甜膩膩的很俗氣的對著他笑。心裏卻冰涼得要死。
  他以前總是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女孩子,從來不像那些庸俗的女人一樣,貪心虛榮的跟男人要這要那。所以每當他說要送我什麽時,為了保住我那愚蠢的所謂獨一無二的氣質氣節,我都拿白癡當懂事很堅定的直說不要不要。
  可是現在,卓浩,我決定也要像其他女人那樣貪心虛榮的跟你要這要那了。要到你覺得,其實我也不過如此,要到你對我厭惡至極,要到你先忍不住開口對我說:蘇雅,我們分手吧。
  是的,我在等。等卓浩他先說出“分手”這兩個字。
  ……
  那天,蕭蕭問我:“你們真會分手嗎?”
  我說:“難道真不分?然後等著有一天,被花花公子像扔舊衣服一樣的隨意丟掉嗎?現在我總算還年輕,一切從頭開始無所謂,最多就是嚐過一回情傷心狠狠的疼一次;可真要到了人老珠黃的時候被拋棄,到那時我恐怕想哭都找不著音兒了!”
  蕭蕭說:“可是,你要怎麽跟卓浩說?”
  我歎口氣:“我不說。我等著他說。”
  ……
  卓浩。卓浩。我很了解卓浩。雖然我比他小那麽多,雖然我才剛剛畢業。可我真的很了解他。
  他溫文爾雅。可那是表象。而表象下是深刻入骨的驕傲與不服輸。他的驕傲不會允許一個黃毛丫頭把他甩了的。他的不服輸一定會讓他對想要甩掉他的那個人越來越好,好到她無力抗拒,好到讓她再次深陷,然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在這時從容甩掉她。
  蕭蕭聽到我的分析後,驚悚不已,問我:“人性真可怕!你既然明知道他是這樣的性格,為什麽當初還要跟他在一起?”我隻有苦笑。
  誰陷在愛情裏的時候,還會保持讓自己理智呢?還不都是在自欺欺人的過日子。甜蜜,不過就是他給你營造一片寵溺的虛幻天地,然後由你自己傻傻的拚命幫著他一點點蒙上自己的眼睛罷了。
  我信誓旦旦的對蕭蕭說:“蕭蕭,你看著,經過這一次,今後我一定再不會這麽盲目的由愛情來操控和主宰我的!我再不會被這玩意牽著鼻子走!”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美好。然而我卻忽略了一點。在麵對愛情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做一個強勢的主宰者。
  ……
  到了翠寶齋,我掛著滿臉山花爛漫的開心笑容,對著卓浩說的那條名師手筆限量發行的鑽石項鏈展現出無限花癡的垂涎。項鏈的價值相當不菲。不曉得卓浩送那些紅粉知己時,來沒來過這麽大的手筆。是不是從出手的價格上看過去,我還算稱得上是分量沉重。
  從翠寶齋出來,我琢磨著反正連項鏈都要了,索性做戲做足,俗氣就俗氣出境界來。於是一整天下來,我扯著卓浩陪我一家一家商場的逛,琳琅滿目的商品裏,我隻選貴的,不選對的。每次選好東西站在一邊看著卓浩付錢時,我臉上笑得甜甜的,心裏卻恨恨的。他為女人掏錢包的動作還真是瀟灑得不得了。可越瀟灑,我越難過。這樣純熟的動作,時至今日我才有機會看到,之前卻都是在別的女人身上練習過來的。
  帶著這份酸楚的憤恨,一天下來我給他著實敗了不少銀子。晚上他送我回家,下車前似乎想跟我姑白k死一下,我猛的把攥在手裏的各種袋子往高提了提,笑得一臉純真燦爛幸福歡樂的對他說:“你今天真好!送我這麽多好東西!要是以後天天都能這樣,我要美死了!”
  卓浩眼角抽了抽。我心中冷笑,心想你的嘴巴最好也能抽一抽,然後對我說,蘇雅我們分手吧。
  我道了聲拜拜轉身迅速下車。
  關於kiss這件事情,我想我再也不會給它機會發生在我與卓浩之間。
  回到家,老爸老媽都在。老媽看見我手裏的大包小包後,頓時變得人比花嬌眉開眼笑,連連的點著下巴說:“卓浩這孩子真不錯!卓浩這孩子對你可真不錯!卓浩這孩子將來對我和你爸也肯定能不錯!”
  我敷衍幾句回了房間。
  不錯。哪裏不錯?肯花錢就是不錯嗎?而我又是他肯花錢女人中的第幾個?
  ……
  在家裏悶悶的宅了幾天。那天跟卓浩一起買的東西,回到家後我就把它們丟在房間角落,一直都沒有去拆去看。本來就是為了敗財才買的,我對它們一點愛意都沒有,連它們究竟是些什麽我都快忘光光了。
  所以當卓浩打電話給我說,讓我帶著新買的鑽石項鏈晚上去陪他參加一個商賈名流的宴會時,我反應了好半天才想起來,他說的鑽石項鏈是怎麽回事。
  我早把這貴重玩意忘到腦後去了。
  掛斷電話,我走到牆角去扒拉那一堆東西。扒拉來扒拉去,怎麽也沒瞧見那條項鏈。一身虛汗從頭頂冒到腳底。
  該不會是,那天逛街的時候,讓我隨手丟到哪裏了吧?
  好愁。雖然我打定算盤跟卓浩一拍兩散,丟就丟了,正好算我報仇。可是眼下,晚上的宴會怎麽辦?
  忽然想起卓浩說,這項鏈是名家設計,限量發行。我衝到電腦前,到網上一搜,果然這麽頂尖的東西一經問世,大街小巷已經仿製品無數。
  我在網上一家本地首飾品加工小店定了一條高仿品,多付了一些郵費,兩個小時後,項鏈準時送到家裏。看著幾乎能夠以假亂真的“鑽石”項鏈,我終於如釋重負。
  這麽多年的書可算沒白讀,除了考試成績比較寒磣之外,一些偷雞摸狗的應變之道我總算還說得上有點造詣。回想大學四年裏的璀璨人生,咱天天練的就是怎樣用沒有按時完成作業的兩隻手去笑眯眯的蒙上老師臉上那火眼金睛的雙眸。
  ……
  晚上卓浩來接我的時候,盯著我脖子上的項鏈看了好半天。看得我有點心虛,忍不住便問:“好看嗎?”卓浩抬眼看看我,點點頭,嘴角噙笑:“好看!特別美!”
  我鬆口氣。暗想莫非他剛剛那樣子就是傳說中的驚豔。
  卓浩把我帶到宴會。據說這是場社會地位非常上流的高級宴會,到會者不是市長就是秘書長,不是董事長就是總裁什麽的。進了宴會廳,望著滿屋子杯盞交錯的人影,我腦子裏閃過幾個詞。衣香鬢影,酒香菲菲,燈火明粲,紙醉金迷。心中暗想,在這裏論人頭數的話,原來總裁可以這麽多,原來董事長並不稀奇。原來中國真的是當官的最多。
  卓浩進來後便見到熟人,要過去跟人打聲招呼。我懶得應對,放他一個人過去,自己躲在角落喝冰茶。
  這宴會裏處處都充斥著精致的虛偽。衣著得體光鮮亮麗的男人和女人,擦肩而過時曖昧的相視一笑;滿臉盛情十分歡欣的政客與商賈,雙手相握時那一份心知肚明的虛情假意;滿屋子無處不在的這個總那個長的稱呼;寒暄著好久不見一定要喝兩杯如何如何;以及,怎麽在這見到你。
  怎麽在這見到你?
  我呆了一呆。扭頭一看,心頭一顫,眼前一亮,表情一怔。
  竟是寧軒!

  第○○七章
  我呆了一呆。
  扭頭一看,竟是寧軒;心頭一顫,怎麽不論走到哪裏,都能遇到他呢?眼前一亮,他本來就長得好看,眼下身上裹著一套莊重卻不失朝氣的西裝,小夥子看起來簡直快夠上國色天香的檔次了;表情一怔,他兩隻眼睛,像幾千瓦的明亮燈泡一樣,正炯炯的盯著我胸前……的那串項鏈使勁的看。
  我雙眉倒豎,吼他一聲:“看什麽看!看什麽呢!你往哪看!”
  寧軒嗤笑一下:“你說我看什麽,就算我想看,也要你有我才有的看,你都沒有我往哪看?所以我看的,總不是你沒有的那地方!”
  我簡直怒不可遏!使勁向前一挺胸,威風凜凜用事實說話。有就是有,挺一挺後就更是有!
  寧軒眼神閃了閃,又問我一次:“你怎麽在這?”
  我白他一眼:“許你來不許我來?我男朋友帶我來的。”我再反問他:“你呢,你怎麽也在這?來幹什麽的?”
  寧軒雲淡風輕丟了兩個字給我:“蹭飯。”
  ……果然能裝。到這裏蹭飯?怎麽不去天 安 門國宴上蹭?真不知道他什麽來頭,這麽大的口氣。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寧軒好像終於忍不住什麽似的問我:“還是原來那個男朋友嗎?”我有點難堪,點頭說:“恩……這不還沒來得及換……”
  他哼了一聲,問:“你男朋友快破產了嗎?”
  我炸毛:“你聽誰瞎說的?誰說他破產了?”
  寧軒看我情緒激動,似乎有心想要安撫我過於抽搐的情緒。可嘴巴剛動,話還沒蹦出口腔,就被我搶先截斷。
  我繼續噴:“破產還好了呢!我巴不得他破產!破得連衣服都不剩,最好就隻剩條褲頭!”男人有錢就學壞,他最好變成衣服都不能蔽體的大窮光蛋!到時看誰還樂意和他玩紅粉知己的成人遊戲!
  寧軒的麵部肌肉抽了抽。然後說:“既然沒破產,幹嘛出手這麽小氣。”頓了頓,挑著眉梢問我:“你說他是不是把錢都花外邊去了?”
  我有種上不來氣的感覺,死撐著問了句:“你怎麽看出他小氣的?”
  寧軒對著我脖子上的項鏈,努了努嘴,語氣譏誚:“幹嘛弄一假的給你帶?”
  我渾身一個激靈。這小子眼睛竟然這麽毒,居然看出我帶的項鏈是假的!
  我穩了穩神,對他斥了一句:“別瞎說!怎麽可能是假的!”
  寧軒依然高挑著眉梢,嘴角彎翹著,笑出一臉的高深莫測:“我看真假,有兩樣東西最準。一是女人的胸。二是珠寶鑽石。你的胸嘛,雖然尋找起來有些難度,但倒還是真的。至於你脖子上帶的那個,就的確是假的!”
  寧軒的話已經讓我顧不上對他怒,而隻有一肚子的驚。我有點慌神了。這項鏈連他一個毛頭小子都能看出來是假的,這屋子裏名流濟濟,眼睛一個比一個毒,我留在這越久,就越有機會成為上流名仕們眼中的笑話。
  慌慌張張的又和寧軒說了幾句話,發現他正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遠處。我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竟是卓浩在跟一個看起來很威嚴的中年人兩個人在聊天。卓浩臉上帶著謙恭逢迎的笑。那中年人的身份地位一定不簡單。
  趁著這個時候,我悄悄溜了。坐在計程車上,我剛要給卓浩打電話交代一下我的行蹤,沒想到他的電話竟然很靈犀的打進來。
  他問我在哪,要我趕緊到他那去,要帶我見見什麽人。我說我有些不舒服,已經坐計程車回家了。他聲音立刻透著些不高興,直說我有些任性。我心裏不爽索性就真的給他任性上了,掛斷電話。關掉手機。摳下電池。
  有點激動了。其實完全可以不必摳電池的。隻是忽然覺得他說想帶我見人,隻不過是他想在人前營造一副賢良男子的美好形象,而我隻是幫著他營造這一形象的必要道具。現在道具任性走了,賢良男子就不高興了。
  ……
  我忽然不想回家了。跟師傅說了之前去過的那間酒吧的位置,讓他直接拐到那裏去。
  進了酒吧,二話沒說,先要了兩大杯紮啤咕嘟咕嘟喝掉,再高呼一聲過癮。放下空杯,打算再來的時候,忽然感覺手腕上一緊。
  怔怔間扭頭去看,一張陌生而又春情蕩漾的男人大臉,十分討厭的呈現在眼前。
  我皺著眉問:“你幹嘛?”使勁想甩開黏在我手腕上的臭爪子。
  那人一臉賤笑,說看我一個人孤單,想過來陪我跳舞。
  我呸!我孤單不孤單關你屁事!這做派分明就叫“想耍流氓”,嘴巴上卻非要無恥的冠冕堂皇!
  我沒好氣的回話:“胡說!不孤單!不跳!鬆手!”
  可能剛剛那兩杯酒酒勁上來了,頭開始有點發暈,說話也有點力不從心。想長篇大論損這人一通,結果說出來的話短得像吃了崩豆似的。
  我估摸著那人可能以為我是在半推半就,於是更加堅定、鬥誌昂揚的握緊我的手腕,使勁拉著我想把我往舞池裏帶。
  我怒了,張牙舞爪的掙紮。他更興奮更來勁了,變本加厲的用力拖拽。
  在我被這流氓膏藥黏糊得幾乎有點想哭的時候,忽然感覺腰上一熱,一隻手纏過來;被握著的手腕一鬆後,又跟著再一緊,我的手腕已經從流氓膏藥手中轉移到另一隻手裏。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不好意思,麻煩找別人去,這位是我女朋友!”
  流氓膏藥怏怏消失。我轉頭一看,對上一張年輕好看的臉。忍不住笑了下,我問:“我說寧軒,怎麽我到哪都能遇見你?不出一晚上,這都兩次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以及猴子便便?”
  寧軒手上用勁,攬著我的腰把我扯到犄角旮旯,嘴裏沒好氣的說:“大半夜,穿成這樣來酒吧喝酒,形態風騷,眼神放蕩,難怪被人纏上!真不檢點!”
  這頂不檢點的大帽子給我扣得,簡直讓我七竅生煙!我怒視他,狂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麽!誰愛穿成這樣啊,不是為了配合無聊宴會嗎!誰形態風騷眼神放蕩了,我天生根紅苗正的正經人!什麽叫怪不得被人纏上,說得像我成心故意似的!說我不檢點?那我還說你才不檢點呢!唔……”
  我正蹦高暢懷的叫喚著,卻被寧軒一下低頭吻住!
  電光火石間,有如被雷劈到一般,我傻了,呆了,愣了怔了不知所措了!
  他在幹嘛?!
  攬在腰間的那隻手,力道在收緊;握著我手腕的那隻手,改來扶我的頭。他溫熱柔軟的嘴唇緊緊貼著我的,緩緩碾動,我腦子裏嗡嗡作響,一片空白,酒精讓我思緒混沌,反應失靈。全身上下隻有嘴唇那裏還有知覺,剩下的地方,從頭皮到腳底,都麻了,全都麻了……他的舌尖輕輕透過牙齒一點一點向我探過來……
  我猛的一驚,用裏推他,想在他唇齒之間掙紮出來。他卻用力定住我,不讓我閃躲,一邊在我嘴唇上落下細碎輕吻一邊對我喃喃說:“蘇雅!他看不到你的好,跟他分手吧!”
  後背開始竄起一道麻麻的氣。我用盡全身力氣終於將他推開,然後轉身,落荒而逃。
  天,這個夜晚裏,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
  ……
  我打電話跟蕭蕭說,我讓一個正太給親了。蕭蕭問我:“你已經跟卓浩分手了嗎?”我訥訥答:“還沒。”她興奮的說:“那你就已經給自己找好下家啦!”我噴她:“我是說,我讓一個正太給親了!不是說,我和正太我們倆接吻了!!”
  蕭蕭沉默半晌,問了一句:“……這有區別嗎?”
  我墮入無語的癡呆中,不知道該說什麽……
  蕭蕭又說:“蘇雅,其實我聽你說話這口氣吧,訴苦無措的成分少,興奮刺激的成分多!你是不是……對小正太也挺動心?”
  我……×××!我對寧軒動心?!對一個比我小的小屁孩?!
  我至死不渝的否定:“少扯!他一小屁孩,我不可能喜歡他!”蕭蕭納悶的問:“蘇雅,你給我打電話,到底是想表達怎樣的思想感情?”我一下有點愣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本著怎樣的心情打電話的。
  很吃驚。有點點亂。比較不知所措。可更多的,好像真是那種隱隱的興奮。
  想不到,一個長得那麽好看的幼齒少年會主動吻我。這一點確實很滿足我的虛榮心,讓我有心裏偷偷藏著一絲美滋滋的感覺。
  蕭蕭在話筒那邊收了笑對我認真說:“蘇雅,知道自己魅力尚存就得了,別玩火啊,你連人家在哪個學校上學都不知道呢!感情這東西玩不起,千萬別腦子一熱就跟著感覺走了。趁著剛開頭,別往裏陷!我能說的就這些,剩下的你自己多三思吧!”
  和蕭蕭打完電話,我捧著漲大的腦袋很是憂鬱的坐在窗前,反複的想反複的想。我剛剛發現我的男朋友劈腿。然後我就被一個正太給親了。這一切怎一個淩亂了得!
  在心痛卓浩劈腿之餘,想到寧軒的強吻之吻時,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心裏慢慢滋生,我怎麽壓它也壓不下去。
  是,發生的這一切的確有點離譜。可是,當寧軒的嘴唇壓在我嘴唇上的時候,我的心怎麽會跳得那麽快?他帶給我的這個意外之吻,竟比我和卓浩之間的任何一次kiss都要讓我覺得心如鼓擂、鮮活又衝動。
  難道說,是喝了酒的緣故嗎?難道說,這就是偷情的刺激與魅力?
  越想心裏越煩亂,使勁甩甩頭,想把負心的卓浩從腦子裏甩出去;想把寧軒那張好看的臉和被他留在嘴唇上的灼燙溫度通通甩走。
  眼下和卓浩之間的問題我還沒有解決利索,實在不該在這個時候還去招惹這種要命離奇的粉紅桃花。
  至於那個美麗男孩和他的強吻之吻,我就當這一切僅僅是個酒後意外吧。

  第○○八章
  那年,因為父親工作調動的關係,他的家搬到A市。新買的房子還沒裝修好,他們一家暫時住在父親單位家屬大院的一套空房裏。
  那年的他,已經是位出落得長身玉立的翩翩少年,舉止間隱隱透著小男子漢的誘人風情。學校和小區裏的少女們全都很迷他,幾乎人人對他過目不忘滿口垂涎。可偏偏有個人,卻總是能忽略他的存在。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對自己一向彪悍的存在感產生懷疑。以前不論走到哪裏,他都是大家的焦點。周圍那些仰視的垂涎的愛慕的眼神,他早已經習慣。以前他還會被這些投注在身上的熱辣眼神搞得煩躁,可現在他卻已經能夠很輕鬆做到對那些有如叉射線的惡狼眼神很裝B的視如不見、很耍酷的不屑一顧。而他越是這樣,那些小妞們卻迷他迷得越發瘋狂。
  隻一個人除外。
  每當他遇到她,都是他看到她,她卻對他恍如不見。
  開始時他以為她是故意的。所謂欲擒故縱。他以為她那副不在意的樣子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可是三次接觸下來,他終於發現,她不是裝的沒看到他,她是真的,看不清他。
  ……
  第一次他注意到她,是他下樓到附近的小飯店吃飯。點完菜坐在那裏等著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段十分荒腔走板的銷魂歌聲。循聲看過去,小飯店外邊的報攤前,有個女孩子手裏捧著本知音,正對著最後一頁的歌譜認真哼唱。
  她的方向,正好麵向飯店裏的他。
  他不禁嗤笑起來。最近在學校裏,那些女生為了接近他,花樣百出,招數層出不窮。可是他覺得那些女生沒有一個比得上眼前這一位有魄力有手段。
  用一種破碎的魔鬼之聲,來吸引他的注意,簡直堪稱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奇招。不得不說,她做到了,他的確注意到她了。
  他正等著下一步她進來對他說“可以和你做朋友嗎”時,忽然聽到小飯店的老板娘衝著她大聲說:“蘇雅哎!我的小姑奶奶!你誠心給我攪和生意呢是不是!你唱歌難聽十裏八村誰不知道啊?你就說誰聽完你的歌能吃下去飯吧?快給我閉嘴別唱了,就當阿姨求求你了!”
  飯店裏的其他客人都忍不住笑。他也跟著稍稍翹起些嘴角。
  外麵那女孩風風火火的衝進來。他翹起的嘴角,立刻由微笑的弧度,變成譏誚的曲線。
  來了。
  可那女孩進來之後,一眼都沒看他,隻是和老板娘沒完沒了昏天黑地的聊著天。直到他的飯菜來了,直到他慢慢吃完,直到他磨蹭的擦幹淨嘴巴,直到他動作分解似的掏錢付賬完畢,直到他站起離開,她依然一眼都沒看向過他。她始終在拉著老板娘眯眯眼的嘻嘻哈哈聊著天。
  他不禁想,她年紀輕輕,可真是話癆得夠可以。他不禁又想,總算遇到個道行級數高些的了,居然這麽沉得住氣。
  最後他想,他就等著看,看她究竟能沉住氣到什麽時候才來和他說話。
  ……
  說不上為什麽,從那次之後,他不知不覺的開始注意她。越注意越覺得她是個挺特別的女孩子。白白嫩嫩的樣子,又愛笑又活潑。他不知道她在哪個學校讀書。反正不在他的學校就是了,因為上學時,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她。
  她和他住在一個大院。她有時紮著一條馬尾辮,有時梳著很順的披肩發。她天天都高高興興的,見誰都會開口打招呼問聲好,不笑不說話,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說不出的嬌憨喜氣。
  ……
  與她的第二次接觸,和第一次比較起來,他覺得更加別具新意。
  他正要回家,路過大院外的一個燒烤小攤鋪時看到了她。她居然正在幫攤主夫婦串著菜串。
  他想了想後,找了張空桌坐下,叫了瓶啤酒,叫了些肉串。看著她的身影,小小遲疑一下,又再叫了兩串菜串。
  他看到她在攤主夫婦身後忙碌的切著白菜,把菜葉切小,把菜幫切成梗,然後用菜葉裹住菜梗,找來事先切好的幹豆腐皮將它們卷住,再用竹簽從中間串過去,如此四次後,竹簽上便串好了四個精致的小菜卷。這就是一串穿好了的菜串了。
  她將串好的菜串笑眯眯遞給攤主夫婦。攤主妻子接過來時,不斷對她道謝。攤子前等肉串菜串的人很多,幾乎有些讓人忙不過來。烤好之後,她幫攤主夫婦把串子們端到他麵前。他想,好了,你的機會來了,來告訴我你想怎麽樣吧!
  結果讓他意外的是,她依然連正眼瞄他一下都沒瞄,匆匆的來,匆匆的走,匆匆的回去繼續串著菜串。
  他有些愕然。這女孩究竟要多深的城府,才能在想勾搭他引他注意的前提下,做到對他視而不見呢?
  帶著疑惑,他坐在那裏,慢慢的吃,慢慢的喝。吃沒再要。然後她會給他端來。她仍不看他。他就再慢慢吃慢慢耗。好吧,他承認,他的確是想看看,究竟誰的耐性更好,究竟誰能沉得住最後一口氣!
  可直到他把大部分客人耗走、攤鋪裏已經隻剩下零星幾個人時,她卻依然沉得住氣。他覺得自己吃得都快要吐出來了。
  她又串了幾串菜串去烤。烤好之後從口袋裏掏出錢來遞給攤主夫婦。攤主妻子說什麽也不要,一邊推搡一邊說:“這哪成啊!你說你好心義務幫我串菜串,串完輪到你自己吃我還收你錢,這不成不成,絕對不成!”
  她笑嘻嘻的把錢塞進她圍裙前的口袋:“阿姨,你們剛到A市,租個小門麵做買賣也不容易,況且還要攻個大學生念書呢!這錢你就收了吧,等以後發達了,你們家改成帶星的豪華大飯店,我再來胡吃海塞做霸王食客好了!”
  攤主夫婦最後沒能拗過她,到底收下了錢。她提著菜串一步跟著一步美滋滋的走了。從頭到尾,沒瞧過他一眼。
  付錢的時候,他忍不住跟攤主夫婦多嘴打聽著:“剛才幫你們串菜串的女孩子是誰啊?”
  攤主夫婦笑起來。攤主說:“說實話,我們也剛認識沒幾天。她天天到這來買菜串。今天正好趕上我們客多,菜串又賣光了得現串,我告訴她要不怕麻煩就晚點再來一次,等人少了以後我們現串。這姑娘也不含糊,自告奮勇要自己串。我們一聽也倒是省事,就由她去了。結果她一來買菜串以後,也不知道怎麽的,來買菜串的人越來越多,於是啊就變成她幫我們串菜串賣給大夥了!”
  攤主妻子跟著補充:“這姑娘真是又有意思又招人喜歡!她可不禁誇了,一誇她她就使勁幫你幹活!我隻說了句她切菜切得齊整,她就卯足勁甩開膀子幫我串菜串,我都不好意思了!嗬嗬嗬……”
  就著攤主夫婦倆的爽朗笑聲,他心裏有些微微一動的感覺。這女孩還真是,怪特別的。
  ……
  每次回想起和她的第三次接觸,連一向耍酷不隨便笑的他都會忍不住覺得好笑。
  那天他看見她時,她正蹲在大院外的露天小市場裏,麵前擺著一大攤的菜。她嘴裏井然有序的吆喝著,黃瓜多少錢一斤,白菜多少錢一斤,土豆豆角茄子各多少錢一斤。
  他好笑的想,她真是功能強大。又能話癆,又會幫人串菜串,現在連賣菜都會了。
  他走過去,蹲在地上挑菜。她笑眯了眼睛看著他,對他話癆精似的介紹著每樣菜的價格。身邊又蹲下一位阿姨。那位阿姨一蹲下就凶巴巴的說:“蘇雅!你怎麽跑這賣菜來了!我不是讓你下樓給我買醬油嗎!家裏那鍋紅燒肉,就讓你給壞了!”
  她一拍額頭,大叫一聲:“哎糟糕!媽我忘了!我來了之後,這不看見賣菜的蘇姥姥了嘛!她著急去接孫子放學,攤子又沒人幫著看,我一合計好歹我們是本家一場,我就說……我幫蘇姥姥看攤子好了……”她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幾乎已經可憐兮兮的。
  他抬起頭去看她。心裏不禁動了一動。她臉上那副無辜的小模樣,越看越讓人覺得有趣。
  她媽媽一直沒住嘴的在教訓她,已經從打醬油的問題說到了隱形眼鏡上去:“……隱形眼鏡摘了也不收好,我出來的時候,看見一隻在飯桌上,一隻在鞋櫃上,十萬八千裏的隔著,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摘的!”
  他總算知道,她的話癆遺傳自哪裏。
  她討好的嘻嘻的笑:“你不是預約王叔叔要給我做手術了嘛!等手術之後,我就是一對火眼金睛了!還要眼鏡幹嘛?咱不管它們,它們愛哪去哪去唄!”
  她媽媽一臉的又好氣又好笑,又想嚴肅又很無奈。
  他心裏又是微微一動。她聽起來似乎眼神不大好。這麽說,她對他可能是真的視如不見。他們的相遇,隻是一次次的巧合,而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她企圖吸引他的注意。
  他在心裏第一次有了些失落的感覺。他一向自信自己長相出眾,無論走到哪裏他帥氣逼人的臉都無法被人輕易忽視。可她卻偏偏憑著一雙不怎麽靈光的大眼睛,將他給忽略了個徹徹底底。
  他正有些唏噓出神時,賣菜的攤主蘇姥姥回來了。蘇姥姥在看見她媽媽以後,開始讚不絕口的使勁誇著她:“你們家蘇雅可真是好孩子!一點都不嬌氣,又有禮貌,每次來市場都願意和我們嘮嗑,也不嫌我們煩,給她個板凳她就樂樂嗬嗬的陪我們一坐就是小半天!比我孫子都強!”
  她媽媽聽了蘇姥姥的話以後不禁笑著說:“她還嫌別人煩?你們不嫌她煩就不錯了!她啊,就是個小話癆精!”他差點想笑,抬頭去看她,她正在一旁使勁的對她媽媽吐舌頭擠眼睛做著鬼臉。
  蘇姥姥抬手拍了拍她的頭,臉上全是喜歡得不得了的笑容:“這孩子記性還好呢!什麽菜多少錢一斤,我說一遍她就記住了!”
  她媽媽卻在一邊拆台:“她啊,學的就是數學,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到,她這書算白讀了!我看啊,要是他們班同學的話,肯定一大半的人都能比她記得更快呢!”
  她不依的跺著腳喊著“媽”,嬌嬌嗲嗲的樣子,實在憨得像個小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中了什麽邪,竟然掏出手機,偷偷的把她那副嬌憨的樣子給照了下來。
  那三個人都在認真的聊天,誰也沒發現他的動作。
  而讓他自己都覺得意外的是,這張照片,竟然被他一直保存下來。
  ……
  後來他自己家的房子裝修好了。他們搬到新房去住。他曾經偷偷跑回到家屬大院過。也說不清究竟為什麽,他總是有這樣一種感覺,他覺得回去逛一逛,說不定可以遇到她。
  他那時還不知道這樣的心情,其實正是懵懂歲月裏,少年人的情竇初開。
  而當他終於再看到她的時候,卻竟然發現,她身邊已經有了男朋友。那男人他隻瞧到個背影。高高的個子,穿著考究的西裝,開著名貴的轎車。
  看到他們兩個一起牽著手走在前邊,他心裏泛起一股說不清的感覺。有點悶悶的。有點上不來氣。很惆悵很失落。
  回到家裏,躺在床上,這股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拿起手機,翻出她的那張照片,用力按著按鍵想要刪除它。可當屏幕上顯示問題“你確定要刪除它嗎?”時,他猶豫著猶豫著,最後到底選擇了,否。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回去過那個大院。
  從此以後,他開始交往漂亮的女朋友。
  從此以後,那張照片被他深深埋在他的手機裏。
  從此以後,漸漸的他覺得,自己差不多就快要忘記她了。
  然後,然後。
  然後在金嗓子時,他卻再次見到她。
  ……
  對他來說,他們之間早已經不是初遇。
  而對她來說,他卻依然,是她的陌生人。

  第○○九章
  自從那次宴會我撇下卓浩一個人先走,我們已經又有好多天沒有聯係過。也許他真的生氣了。我覺得這樣很好。這樣的話,可能用不了拖太久,我們就能夠發展到分手那個步驟了。
  最近幾天我沒有再往外麵走,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我把自己關在家裏備課。我將要教的是數學。不論文科理科這都是非常重要的科目。不知道爸媽拖的是什麽關係,反正力度絕對的夠,我一上班就直接代高三畢業班。讓一個沒有任何教學經驗的剛畢業的大學生直接去代畢業班,這種事情在一中來說絕對是前所未有。
  為了不給辦事的人臉上抹黑,我奮力備課。幾天下來,備課本讓我足足寫出了小半本,右手中指上生生被筆磨出一個小包。想我上大學之後就從來沒這麽賣力氣的寫過這麽字。
  我豎著手指頭跟老媽炫耀戰果的時候,老媽丟給我的第一句話不是心疼誇獎稱讚表揚,而是:“女孩子家家的,比的這叫什麽動作!”我表情一僵,高高豎起的中指頓時萎靡的彎曲下去……然後老媽又緊跟著說:“你這個包啊,完全是因為握筆姿勢不正確造成的,還好意思可哪兒的顯擺呢!”我再一僵,心裏漫上來一股有點吃飽了撐的自討苦吃的感覺。最後,老媽來了一句:“卓浩最近怎麽沒來家裏找你?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
  我覺得我僵得差不多已經可以成為一尊女兵馬俑了。拍拍臉,鬆懈下麵部肌肉,盡量做出一副輕鬆自然的表情,我說:“沒有!吵什麽架呀,人民教師從來都是講理不吵架的。最近他忙我也忙而已。”
  糊弄過老媽之後,借口備課我又閃回房間裏。
  心裏有點惴惴不安。等跟卓浩正是分手以後,還不知道怎樣跟老媽說呢。老太太對於這一段印象中彷佛天賜一樣的政商結合妙姻緣簡直中意死了。
  ……
  終於到了開學那一天。我穿上事先買好的那套據蕭蕭說是國家經濟倒退五十年的象征、據老媽說卻是非常端莊得體大方的小套裝,踩著半高的高跟鞋,一路噠噠噠的上班去了。
  走到教室外的時候,心裏有些緊張。快速又整理一次頭發,盡量做到一絲不苟;扯了扯衣襟,把胸前極其不顯眼的最後一道褶皺也果斷抻開,然後,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起微笑,推開教室的門,大步走進去。
  走到講台上站定。下邊有隱隱的噓聲。
  我一聽噓聲,腳底就有些不由自主的發軟。上課前跟別的老師打聽了一下,有個特別嘴快的老師跟我說,這個高三五班,代號貴族班,又號後門班。學生家裏都是非富即貴。這一班的人,是全校出名的難剃的骨頭。
  我於是有點明白,為什麽我一大學剛畢業的菜鳥能來教畢業班了。或許不是辦事那人麵子大,而是根本沒人願意答應來做這個班的數學老師!
  站在講台上,我力保鎮定的抬起眼皮向下邊看了一圈。這一看完,心裏不禁哀歎一聲:骨頭果然難剃!
  下麵幹什麽的都有,說話的,嬉笑的,看雜書的,耳朵裏塞著耳機的,還有一個大刺刺的趴在桌子上睡覺的。
  我覺得頭有點疼。這亂糟糟的狀態,我是管還是不管?管要是沒人聽的話,多沒麵子啊……於是,我可恥的決定假裝下邊的人都在認真仰頭看黑板……
  我自我介紹說,我是新來的數學老師。下邊立刻有學生衝著我叫喚:“老師為什麽我看著你覺得這麽眼熟啊!”另有幾個學生一起跟著出聲附和。
  我腳底更軟了。奶奶的,我才說一句話,就讓這幫小崽子給調戲了!這是群花季少年還是洪水猛獸?
  我想點名。結果發現點名冊忘帶了。於是我對著滿屋子形態各異的學生們說:“今天先不點名了。誰沒來上課站起來跟我說一聲。”
  下邊有學生不是好動靜的樂著:“老師,你腦子不太靈光啊,這能教好我們數學嗎?那沒來的主,真人都不在,他怎麽站起來跟你說自己沒來啊!”
  我……kao!又被抓到小辮子了!真囧!
  這邊我還沒有囧完,下邊又有一個男生笑嘻嘻的問我:“老師,你滿十八周歲了嗎?你有男朋友嗎?放學之後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
  下麵立刻變得嘈雜起來。我認真的低下頭審視了一下我身上的衣服。蕭蕭不是說,這身衣服絕對是經濟倒退五十年的象征嗎?我穿著這麽一身質樸的服裝怎麽還能讓下麵那些少年郎們如此蠢蠢欲動?難道說我天生麗質太過?
  下邊那些男生見我站在講台上有點無措,膽子越來越大,說話也越來越放肆,漸漸的幾乎已經有些起哄的架勢。我窘得發慌,覺得再這麽下去,我都能沒出息的被這群可惡小崽子們逗哭!
  正準備咬牙擺出點威儀來,忽然的,下邊那個一直帶著耳機的男生,猛的把耳機摘下來,很激動的搖著他那正趴在桌子上大睡特睡的同桌,說:“老大老大!快醒醒!你不是讓我幫你聽新聞嗎,你說那個什麽珠寶設計師瑞恩斯,他真的來了!他來中國了!”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眼睛裏還有我這個活人老師沒有!我是踢車啊!怎麽可以這樣無視我!
  我吸口氣,做出一臉武則天當權慈禧垂簾的莊嚴表情,剛要呼喝,卻在趴在桌上睡覺那個學生抬起頭的時候,整個人“砰”的一聲,僵化癡呆了!
  他坐在下麵,挑著眉梢,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腦中一片白。腳軟得像沒了知覺,雙手開始發涼。他旁邊的學生以我正好可以聽到的竊竊私語對他熱心介紹著:“那是我們新來的數學老師,怪嫩的哈!看著好像比我們還小似的!”
  我耳朵裏嗡嗡的叫喚。腦門手心都開始出汗。我把講台上的課本慌慌的往懷裏一抱,對著下邊說:“這節課我突然有事,大家上自習吧!”
  然後,從教室裏,我落荒而逃。
  ……
  我怎麽也想不到,趴在那裏睡覺的人,竟是寧軒!
  怎麽會是他呢?!他不是大學生嗎?!怎麽一下子又變成高中生了?!
  而我,竟然讓個高中生給親了!啊啊啊啊啊啊!這都是什麽事啊!
  我究竟比他大了多少?他究竟比我小了幾年?
  老天爺,如果你是長了眼睛的,為什麽會擺個這麽無恥可笑的大烏龍出來!你讓我今後該怎麽麵對他才好!
  ……
  第二天我低著頭硬著頭皮蹭進教室。抬起頭之前我做了絕對充分的自我麻痹與欺騙工作。我催眠自己,下邊坐的那個什麽什麽,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然後壯士斷腕一樣猛抬起頭——
  白做那麽長時間的心理建設工作了。那個什麽什麽他根本不在!
  下麵還是嗡嗡嗡一片。我說:“點名!”有個男生說:“老師,寧軒請假!”我故作鎮定,問:“怎麽回事,什麽原因不來上課?”
  ……該不是,會和我,有關吧……
  ——“老師,他爸高燒不退臥床不起!”
  ——“老師,寧軒高燒不退臥床不起!”
  兩個男生一起在下邊開口。
  我臉上布滿黑線,掙紮出一副嚴肅的表情繼續問:“到底是誰高燒不退臥床不起?”他們安排得的這病倒是默契十足;可得病的人怎麽就沒事先商量好呢!
  那兩個男生幾乎異口同聲:“都是都是!交叉感染!”
  下邊的學生全都哄笑成一團,局麵再次超出我所能駕馭的範圍。
  別的任課老師之前曾告訴我,這個班級的學生逃課是一絕,逃課理由不論男女全都一律是八字箴言:
  ——為什麽不上課!
  ——病了!
  ——什麽病!
  ——高燒不退臥床不起!
  這八字箴言,沒想到上班第二天我就見識到了,而且還是從那個什麽什麽他身上得來的機會!
  一堂課下來,我講我的,下邊他們講他們的;我提問的問題通常得由我自己回答;因為下邊根本沒人搭理我。而他們在下邊也有問題問我,問的最多的是:老師,還有多久下課?
  我很崩潰!想當年我也是混世魔王一樣的學生,可如今和這些活妖精們比起來,我覺得我道行實在太淺,根本不足以禍害人間!
  講課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有點心神不寧。尤其當眼神掃過那個什麽什麽的座位時,兩眼總是有要發直的跡象。
  快下課的時候,有個男生終於忍不住問我:“老師你心眼就那麽小?寧軒不就沒來上你一節課嗎,你都快把他桌子燒著了!”
  我……kao!這叫什麽話!什麽叫“寧軒不就沒來上你一節課嗎”!我總共才上兩節課,頭一節還是自習!
  打鈴的時候,我咬牙說:“下次課誰再高燒不退臥床不起,期末考試卷麵扣十分!”
  下邊一片噓聲,我兩隻腳底心立刻又開始聞噓發軟。不敢多留,留久了很可能會腳軟得的坐倒在講台上,我趕緊夾起書外強中幹故作凜然其實卻是逃一樣的走掉。
  晚上我把我這番上課經曆跟蕭蕭學了一遍。學著學著聲音裏竟然矯情的帶上了點哭音:“蕭蕭,他們總起哄,你說我可怎麽教他們呀!”
  蕭蕭差點沒吐,惡狠狠地說:“蘇雅!你看你那點出息!忘了當年你是怎麽上躥下跳折騰咱們老師的了?換了身份你就菜了,也太讓我瞧不起你了!拿出你折騰死人不償命的無恥本事,跟那幫小崽子們對抗到底!”末了還很著重的強調了一句:“你丫千萬別給我丟臉!”
  我沒告訴蕭蕭那天親我那個小正太如今是我班裏學生這件事。我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囧。如果蕭蕭知道跟我有一嘴的人竟然還是個高中生,她一定能從今時今日一直嘲笑我到天荒地老去。
  想到寧軒,我很頹廢的歎口氣。
  他怎麽就能是個高中生呢!

  第一十○章
  第二天,寧軒來上課了。他本尊不在的時候,我咬牙切齒的盯著那張桌子瞧啊瞧;可當本尊出現了,我又變得很沒能耐的眼睛連往他身上瞟一下都不敢。一堂課下來,我就像個斜視患者一樣,視線每掃過教室一半時便會嘎然停滯。而我一直能感覺到,兩道像X光射線一樣的眼神,灼灼的黏在我身上,差不多快要把我胃裏的早餐都要透視個一清二楚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我毅然決然的忽略掉身後N道“老師等等我需要答疑”的殷殷呼喚,幾乎有如尿急一樣的衝出教室。
  答疑?p!問題還不都是圍繞著我的一些隱私性問題。讓他們圍住,我早晚連三圍尺寸都不保!
  就這麽躲人如躲鬼一樣的過了幾天,我被教學組長召見了。
  組長含蓄的對我說:“蘇雅啊,有人反映高三五班上數學課的時候,紀律不怎麽好,多少有些影響到鄰班同學們的學習了!”
  我很委屈,也很無語。學校把這麽難教的班級丟給我這麽隻菜鳥,難道還真的期望我能化身為戰無不勝的女神去降服那些吊兒啷當的紈絝兒郎們嗎?
  心裏雖唏噓,可是臉上要謙虛,我連連點頭受教的保證:“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從組長辦公室裏出來,我心裏憋悶得要命。走出教學樓,一路奔著校園北側的小亭子穿行過去。想到那裏去透透氣。到了亭子,我頹然一坐,開始唉聲歎氣。心裏苦苦想著,到底怎樣才能讓那群野生放養的少年們變成溫順家禽。
  正哀愁的發著呆,忽然耳邊有人說:“你怎麽總是在發呆發愁?”
  我渾身一個劇顫,差點跳起來。轉頭看,又是他!有如陰魂般總是不散的寧軒!
  ……
  我努力擺足老師派頭故作一本正經的問:“現在是上課時間,你怎麽不去上課?在這高燒不退臥床不起?”
  寧軒歪著嘴巴一笑,然後挑起眉梢,直直的看著我,看得我幾乎渾身汗毛倒豎時,他才慢慢開口:“你躲我!”不是問句,絕對不是問句,這是個十足的肯定句!
  我騰的站起來要走;寧軒一把拉住我。我像被電到似的使勁往一邊跳躲,然後有些喘,然後看著他,然後有些不知所謂的說:“我沒躲你!我躲你幹嘛!你逃課我還沒說你呢!”
  寧軒堵著亭子的出口,對我解釋說:“我昨天不是誠心逃課,我是去見瑞恩廝了。”他頓了頓,忽然笑起來,笑容頗有幾分勾引味道的又說:“那以後,我不逃課,你別躲著我!”
  我感覺身體裏有一團不明的燥熱,直衝向腦門。我一緊張就外強中幹的優點再次凸顯得淋漓盡致。我高昂著我驕傲的頭顱,對寧軒大義凜然的說:“那什麽寧軒同學,我是你老師,你嚴肅點!你要懂得尊重老師!”
  寧軒撲哧的笑了,看我半天,說:“聽說你才二十一,大我三歲。古語怎麽說的?女大三,抱金磚?”最後那六個字,怎麽聽怎麽覺得尾音繚繞渾然曖昧。
  我有點上不來氣了。感覺四麵八方全都是一股莫名的壓力。耳邊響起下課鈴聲。我不想被人看到我和寧軒這麽兩兩相望的對峙在小亭子裏,連忙用力推開眼前這尊魔王飛快跑掉。
  一邊逃竄一邊很抽的在想:丫的!總算知道他到底多大!十八啊十八!
  男女之事,十八禁啊!!!
  ……
  不知道是什麽心態,這幾天,我對關於那個什麽什麽人的話題,十分敏感。但凡有人在談論寧軒,我都會做著一臉不在意的虛偽樣子豎起耳朵去聽。
  學校裏的老師和學生都說,寧軒家裏很有來頭。他很愛逃課。可是沒有老師刻意去管。一是因為背景雄厚不敢管,二是因為他很聰明,就算不來上課,考試時成績照樣拔尖。
  這年頭,成績就是一切。雖然他跩得令人發指,可是這樣的跩配在一個家世顯赫容貌卓絕的少年身上,偏偏就成了讓小女生們癡迷得要死要活的所謂魅力。
  據說寧軒是班級裏的老大。那些男生再皮再頑劣也好,可全都聽他的。有的老師給我出道道說,隻要能讓寧軒一個人聽你的話,那就相當於你收服了整個高三五班。
  可是據說從來沒有誰能讓寧軒俯首聽話。
  我心裏頭有些可恥的念頭在悄悄躁動。隱隱覺得,似乎我可以讓寧軒聽我的話。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隻有白癡的杯具。我要是想讓寧軒聽我的話,就一定要有等價交換。而這個交換,我知道,我給不起,也不可以給。
  因為,我是他的老師。
  ……
  這幾天來,學校裏的老師學生一直在興致高昂的談論著一個話題:高三五班的寧軒居然不逃課了!
  有人懷疑說,寧軒八成是受刺激了。三年來,沒見他這麽按時按點遵紀守法的來學校上過課。
  我不由暗想,這也難怪以前大白天的我卻總是能在一些頹廢場所遇到他,還因此誤會他是大學生。這一切全是因為他逃課!
  這幾天我上課的時候,班級紀律特別好。我很欣慰。組長特意把我叫去表揚了一次。誇我年輕有為教學有方前途無量等等的說了一堆。我嘴巴上虛應著,心裏卻明鏡似的清楚,這不是我的功勞,這是他寧軒大哥的本事。
  雖然寧軒每天都來上課,讓我覺得,他不逃課是為了……我吧;可是這幾天以來,他卻沒再繼續糾纏我。這讓我有點莫名的失落。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可恥。被纏著的時候,千煩萬煩,恨不得那人消失才好;可一旦不被纏了,又會失落得什麽似的。
  我曾經跟蕭蕭說,這就叫人性本賤。如今這話砸在我自己身上,真叫個自作自受。
  寧軒沒有再來纏我。他跟隔壁班級的漂亮女生走得很近。那女生我最開始看到的時候,覺得眼熟。後來想起來,在金嗓子唱歌時,寧軒就是去廁所給她送麵巾紙。
  這個清醒的回憶讓我心裏頭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我很想大叫一聲:男人都TMD一個熊樣!不論老的小的,都是拈花惹草沒夠的風流本質!
  不知道這個不痛快的感覺算不算得上是被背叛。應該不算。隻是不舒服吧。畢竟我跟寧軒,我們倆一個老師一個學生。我堂堂高風亮節的女教師,跟一高中女生因為一高中男生較勁,可恥!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暗暗觀察那個女孩。那女孩叫田婉兒。長得很好看,被大家封做校花。不隻田婉兒,學校裏有許多好看小姑娘都愛找茬搭訕寧帥帥——也難怪他跩;男人跩都是女人給慣的。
  田婉兒是許多小姑娘裏與寧軒走得最近的一個。這幾天他們倆就像兩個不散陰魂一樣總是出現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知道寧軒是成心的還是故意的,反正每當我從他們倆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總能看到他吊著眉梢衝著我翹著一邊嘴角笑啊笑,笑得他自己愜意囂張,笑得我莫名火冒三丈。
  下午坐在辦公室裏悶悶發呆的時候,卓浩給我打電話。剛接通電話的刹那,我簡直覺得他的聲音像是一個陌生人的。原來我們竟然已經開始陌生了。卓浩說,晚上想要一起吃飯。本來我不想答應。可是眼前忽然閃過兩抹幽魂,煩躁之氣油然而生,帶著一種說不清的心態,我點頭說好。
  到了晚上,卓浩坐在我對麵,一直問我最近怎麽樣。我笑著說:“咱倆都快忘了對方長相了!”卓浩笑容有點凝,然後使勁給我夾菜。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問我:“雅雅,怎麽這麽長時間都沒找我?”我一愣,氣不打一處來。合該著我跟他倆人之間,我主動就是天經地義的麽!
  我笑眯眯說:“你不也沒找我!”末了覺得不過癮,又追加了句:“你忙不是,我怕打擾到你!”
  卓浩皺起眉,放下筷子,坐在對麵看著我,一直看。我反而一點也不慌,他看他的,我吃我的,悠然自得。我等了半天,以為卓浩能說點什麽。可是他什麽也沒說,就是坐對麵一直看著我。直到送我回家時,他說:“雅雅,之前……是我疏忽你了。我們從今天開始,重新好好來過吧!”
  我皺起眉。怎麽會是這麽個結果?也太峰回路轉了一些。我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不等他探頭過來姑白k死,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
  重新來過。我也想。可來不及了。許多東西都已經變了。那份感覺,那份我對他的感覺,那份我對另外一個人的感覺,全都悄悄的在變了。
  我究竟還要不要等他說分手?還是幹脆的,不如由我來說?
  ……
  第二天去上課的時候,在走廊裏遇到一位老師,她笑著跟我打招呼:“小蘇!昨天在**飯店見到你了!跟你一起的小夥子是你男朋友吧!長的真精神!”她說話的聲音有點大,估計半條走廊的人都能聽到她說什麽。我因此有點窘,倉促的點點頭便往教室裏拐。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寧軒和田婉兒正倚在牆邊說話。
  看到我時,寧軒皺了下眉。我低下頭越過他們直接進了教室。一堂課讓我講的亂七八糟顛三倒四不知所雲。偏偏最近紀律奇好,下邊一片靜悄悄,我的心煩和氣躁在一片安靜中就越發顯得清晰和無處可藏。
  最後學習委員忍不住找了個機會小聲跟我說:“蘇老師,我覺得你今天狀態不太正常啊,要不讓大家這節課自習吧!”
  我揉揉額角,點點頭。

  第一十一章
  最近像是被傳染到老媽的更年期症狀,整個人總是有些心神不定出汗煩躁。
  下了課卓浩又打電話來,說晚上還要一起吃飯。本想拒絕,可是一邊接電話往前走一邊就看到了幽魂一雙杵在前方,於是二話不說,應了。
  也不知道我這是跟誰較勁呢。
  晚上吃飯的時候,卓浩一直像往常那樣的跟我說著話,就好像中間我們好久沒聯係的陌生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其實以前,不停說話的那個人是我,百般討乖千般扮好,就為博他一笑。因為那時心裏在乎他,所以想拚命的取悅他。可是現在,看著他不著痕跡的努力著想要活躍我們之間的氣氛,我心裏隻有一種感覺:風水輪轉了。
  快吃完的時候,我的手機叮叮當當的響起來。也沒去看是誰打的,我拿起來就接,“喂”了好幾聲,那邊卻沒動靜。剛想掛斷,一個低沉的聲音輕輕喊著我的名字:“蘇雅!”
  我頓時一僵,感覺半邊身子都順著這倆字開始發麻。卓浩坐在對麵,微蹙著眉看向我。我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恩,我是蘇老師。請問什麽事?”
  那邊傳來淺笑:“隔著手機你也不忘跟我擺譜!”我無聲的歎口氣,對著那邊說:“有什麽事嗎?要是不急的話,明天到學校上課時說吧!我先掛了。”
  寧軒急忙打斷我:“蘇雅!”他好像在喘。可是仔細聽,又聽不出來了。“蘇雅,出來一下好嗎!”
  我頓時心跳有些慌亂起來,強自鎮定的說:“太晚了,有什麽事明天到學校再說吧。就這樣!”然後掛斷電話。又趁卓浩看不見的時候,把手機悄悄拿到桌下,關了機。
  卓浩看著我,一臉似笑非笑:“被小男生愛慕了?”我“哧”的一笑:“沒有,怎麽可能!”卓浩也放鬆的跟著笑了笑。我緊接著又說:“不是小男生,是大男生。”卓浩的笑容僵凝在臉上。
  卓浩把我送回家。上樓的時候,心裏有點說不出的鬱悶。想到那個什麽什麽,他一出一出的,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前一會兒還勾引他老師呢,後一會兒就跟隔壁班上廁所不帶紙的校花打得火熱了。然後轉身又回來勾搭他老師;那再然後誰知道他還能又去采朵什麽花?
  我突然不想回家想去喝一杯。於是急速轉頭下樓,打車直奔常去那家酒吧。
  剛從出租車裏下來,我就後悔了。對著黑漆漆的蒼天,我真是有種含淚無語凝噎打嗝的感覺。
  我和寧軒,就這麽有猿糞嗎!
  酒吧門口的長椅上,一個人正坐在那裏吸煙。頎長的身影隱在黑暗裏,酒吧門前的靡靡燈光昏昏澀澀灑在他半邊身上,把從他嘴裏吐出來的煙霧襯得像是影子一樣的寂寂繚繞。而他半明半暗的臉龐,在抬起頭看到我的那一刻,從憂鬱一下變得生動。
  他眼底亮得像是閃過流光,坐在長椅上,微笑著,衝我叫:“蘇雅!”
  低沉的聲音不像十八歲的男孩子所有,他的聲音,竟然那樣蠱惑和性感。
  我不敢應他的召喚。
  他像是夜裏的妖精,坐在那裏笑著喊我的名字。而我卻不敢答應。我怕我一旦答應了,靈魂就會被妖精帶走,從此身不由己,萬劫不複。
  ……
  像是一種防禦本能,看到寧軒抬頭的刹那,我掉頭就跑。
  像是一種出擊本能,寧軒看到我掉頭要跑的刹那,他站起來拔腿就追。
  任我如何自詡雙腿修長,隻倒動了幾步就被寧軒輕鬆追上並一把揪住。男女差異總是這麽亙古可悲的存在著。順著他扣在我肩膀上的手爪子,沿著他的胳膊往他肉身上一路看過去,我不禁有些薄怒。
  其實我們兩副軀幹間還有很寬闊的一段距離。其實如果他的胳膊和我一樣長,他未必抓得到我。奈何今天和我賽跑的不是龜而是隻靈長類大猩猩。
  我扭著肩膀企圖甩掉那隻黏人的爪子,卻不管怎麽扭動,那爪子就像長在我肩頭的第三隻手一樣,說什麽都揮之不去。
  我嗔怒:“寧軒你給我鬆手!”
  寧軒拿我的話當耳邊風。
  我低吼:“你快鬆開!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注意點影響啊!我是你老師呢!”
  寧軒嘴角一歪,嗤嗤一笑:“人來人往?這路段這時間,好像就咱們兩個。還有,”他腦袋一下湊近到我麵前,好看的大臉在黑暗中倏然放大,我的眼球受不了這樣突來的視覺刺激,我想我的瞳孔一定在急遽收縮。寧軒湊近我,嘴角凝著陰測測的笑,陰陽怪氣的說:“你看你哪點像老師!”
  我怒我不服!我哪點不像老師?!出於本能立刻反擊:“呸!你還哪裏都不像學生呢!”
  寧軒一下變得無比快樂,看著我,極其禍國殃民的笑著,點頭說:“恩!正好,你不像老師,我不像學生,我們在一起完全沒有問題!”
  我……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抬杠抬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真不知道今天出門的時候帶沒帶腦子。
  想想,我不能再跟這禍害糾纏下去了,於是很正色的說:“寧軒,你鬆手,我得回家了。有什麽事咱明天到學校再說。”
  寧軒收了笑,一挑眉毛。滿天的星星月亮,滿地的路燈街燈,互相交錯出千絲萬縷的光輝,它們在暗黑的夜中恣意穿梭著。小妖孽這一挑眉,竟彷佛折彎了無數道光輝在他麵頰上一樣,從此夜裏最放光華的,竟變成了他。
  他僵著一張妖孽的臉,不鬆手,不眨眼,沒表情,看著我,冷冷說:“蘇雅,你別跟我擺你是老師的譜成嗎?我剛認識你那會,你連菜……你連男廁所都闖了,你拿什麽在我麵前正你那所謂師長的威嚴?”
  我很憤怒他對我職業身份有所質疑。我決心無論如何要暴力報複他一下。考慮到他上盤穩健,我無機可乘,幹脆的一咬牙一狠心,我決定攻他下盤。
  二話不說,把腿屈膝往高一抬。寧軒下意識的躬身向後一閃。手卻沒鬆開依然扣在我肩膀上。我看著他的防禦動作不禁想笑。以為我要用膝蓋去頂他家小弟弟?呸!蘇老師的偉大智慧怎麽可能讓你看穿!
  我把腳用力往下一踏,狠狠跺在寧軒的腳麵上。
  寧軒“嘶”的一聲吸了口涼氣,雙眼迸射出禽獸一樣的惡光,對我吼道:“蘇雅!你瘋了吧!”
  我揚著下巴反駁他:“怎麽?不踢你想的那裏,就是瘋了?那我踢好了!”作勢抬腿,擺出攻擊要害的準備動作。
  寧軒這回的動作有點亂,既要躬身防禦我虐他兄弟,又要跳腳躲閃我高深莫測的落腳點。他一直死繃著扮老成的臉,在這一刻竟然微微現出一絲忙亂。我看著他,沒來由的,心裏竟然有了一種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的感覺。
  糟。好像心跳得有點快。絕對不能再糾纏下去了。再纏下去,指不定我和他誰的晚節終將不保!
  趁著寧軒忙著防禦,我得空終於甩脫他的手爪子。我自橫刀對他笑豪邁的說了句“拜拜”扭身便要走。
  寧軒第一千零一次拉住我。我哀歎出聲。我們倆之間就這麽有猴子粑粑嗎?一見了麵就難解難分的!
  我沒好氣的問:“寧軒,你到底要幹嘛?”呼出口氣,平複下情緒,接著說:“你鬆手,我得回家了。”
  寧軒沒出聲,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眼底卻氤氳著一種熱切和期盼的光芒。他鬆開握著我的手,叫了我一聲:“蘇雅,”他的聲音淡淡的,卻有一股越淡越叫人無法拒絕的魔力一般,“陪我喝會兒酒吧。今天是我生日!”
  我整個人一呆,心中大叫一聲:完了,栽了!
  ……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非常感性的人。雖然蕭蕭管我直接叫神經質人來瘋和大魔怔。
  平時最怕人家跟我說:蘇雅,你怎樣怎樣好嗎?今天,是我生日。
  我覺得生日對於一個人來說,是最最神聖和重要的。我曾經對蕭蕭說,如果你出生那一年沒有你生日這一天,世界上又怎麽會有一個你存在呢?所以說,生日真的很重要。
  蕭蕭當時對我很鄙夷。她懷疑我被便秘中的芙蓉奶奶附體了。
  寧軒對我說:“蘇雅,陪我喝會兒酒吧,今天是我生日。”
  他說完我就知道,完了,軟肋被擒到了,我栽了。
  ……
  歎口氣,收起要走的姿態,我對寧軒笑了笑,獻上祝福:“生日快樂!”
  寧軒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在聽完我的祝福以後,依然還是沒笑沒動的麵無表情著,隻是整張臉給人的感覺忽然變得十分靈動起來,我幾乎立刻想到流光溢彩這個詞。
  心中有些小小的虛榮。這個漂亮的大男孩,他的情緒,竟然可以被我的一句話所左右。
  而我竟為這個暗暗感到沾沾自喜並病態快樂。我沒救了我!

  第一十二章
  正說著,從身後酒吧裏,推門而出幾個人。我定睛看了看,居然都是班裏的學生,一群男生和一個女生。男生是寧軒的黨羽。女生嘛,正是隔壁班那個上廁所不帶紙的小美妞田婉兒。
  看著他們出現,我忽然覺得很窘迫。像偷情時被抓了個現行。
  我正自行手足無措,不知該怎樣表述才能掩蓋住我與寧軒之間那些暗潮洶湧的隱晦奸情時,那些男生已經嘻嘻笑著將我半包圍起來,其中一個對我說:“喲~蘇老師!沒想到能在這撞見您。怎麽蘇老師也好這口?”
  我頓時一汗。好哪口,說明白些啊,怎麽感覺我來的不是酒吧,而是牛郎之家……
  我趕緊豪邁的笑笑:“恩!沒事整兩盅,晚上睡眠好!”
  男生們嘿嘿笑著。同我說話的那個又說:“蘇老師啊,既然來了,就一起吧!今天可是我們老大生日!你要是能陪我們老大過生日,老大那顆悶騷的心靈估計會樂死了!”
  我聽著這話覺得它極其非常十分的曖昧和意有所指。想拒絕,可是一抬頭看到寧軒飽含期待的目光直直向我射過來,不知怎麽的,舌頭一麻,臉一癱,話出口就成了應允:“好吧!”
  寧軒那對大招子,噌噌的冒著光。我心中哀歎。完了,真栽了,栽在正太手裏,栽得真是憋屈!
  這邊一群人擁著我往酒吧裏走;那邊田婉兒忽然叫喚了一聲:“寧軒!”
  大家全看過去。田婉兒說:“寧軒,不好意思,有點晚了,我媽說好女孩子這麽晚不能在外邊晃蕩。我得回家了。”
  我聽著這話,覺得含義很深。直覺話裏頭好像有點什麽弦外之音,可是心念一動間,又不舍得放棄這個可以脫身的機會。
  我附和著:“對!田婉兒說得對!那這樣,這麽晚了,要不我也走了吧!”
  寧軒回頭狠狠剜了我一眼。我忍不住一哆嗦。那眼神夠淩厲的,那表情夠猙獰的,那聲音夠氣急敗壞的。
  寧軒看著我,說:“蘇老師,你不是老師嗎?就別那麽矯情了。她是學生。”
  我呸!這時候承認我是老師了!早先怎麽打死你也不說!
  他轉頭看回田婉兒,聲音放緩,對她說:“那我就不留你了,省得你回家挨你媽媽說。”
  田婉兒好像怔了怔。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告辭竟然沒遭到一點挽留。
  她怏怏的,從包包裏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遞給寧軒:“送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祝福過後,又戀戀不舍的說:“那,我走了。”
  寧軒就像真的沒看出來人家女孩其實不想走其實很想留的樣子,很真誠的為她招了一輛計程車,很真誠的將她讓到車上,很真誠的對著漸漸遠去的車子揮動手臂說:再見!
  我有些想笑。忍住了。跟著一群人走進酒吧。然後找到機會湊近寧軒,賊兮兮問:“你都不留留她?也不送送她?招個‘太可惜’(taxi)就把人給弄走了?”
  寧軒又做出他的招牌表情,翹著嘴角,挑著眉梢,看著我說:“你看你哪裏有個老師的樣子,三八兮兮的!”
  我……kao!他竟然在這裏堵著我呢!
  ……
  那些男生問我喝什麽。我說紮啤。然後有人說:“蘇老師,要不要再給你叫點羊肉串?”我一呆,覺得這話耳熟。寧軒在一邊搭腔:“有的話她肯定要。這招我早試過了。”
  他話一說完,那群男生開始起哄的鬼叫起來。一個一個又一個的說:“哦哦!早有奸情哦!”、“哇塞!老大,你跟蘇老師早有淵源啊!怎麽把舊情捂得這麽嚴!還以為你隻是最近才春心萌動呢!不厚道!”、“不簡單!絕對不簡單!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
  我想去死!
  看著寧軒眼底閃著詭譎光芒,我驚了下。
  這小混蛋他是故意的!
  我幹脆豁出去,對那幫起哄的混球硬著頭皮說:“別鬧別鬧!我跟寧軒其實是不小心擦肩而過時,驚豔於彼此容顏脫俗而記住了對方長相。其實我們不算太熟,真的。那什麽,說一句哈,以後咱們私底下怎麽鬧都成,百無禁忌,在學校的話,你們可千萬幫忙兜著點,這樣的玩笑就甭開了,容易害我浸豬籠啊!”
  這群混球們奸笑得東倒西歪,怪聲怪調的拖長聲叫我:“蘇~老~師~,你放心,隻要是我們老大罩的人,我們一律不找麻煩滴!你說什麽我們聽什麽哈!”
  我點點頭。然後皺起眉。心說去你們的,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
  我問:“你們老大罩誰了?”
  他們驚奇的看著我:“你啊!不是一直說你的嗎!我們老大說,你上課時,誰敢起哄搗亂,抽死他沒商量!”
  我心裏有點感動,也有點感激,向寧軒看過去。本想說聲謝謝什麽的。可是在接觸上他兩道熱乎乎的眼神刹那,我的話全噎回到嗓子眼了。
  這樣的眼神簡直堪比春天的藥,看久了,肯定會擦槍走火!
  趕緊收回視線,我端起麵前的啤酒杯,養著脖子咕嘟咕嘟吞了一大半啤酒下去。
  淡淡的酒氣從胃裏繚繞上來氤氳到頭頂。我有些腦熱的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廣告,小胖子郝邵文對著什麽喝的,說: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喝掉!
  寧軒,你表再挑逗姐了吧!〒_〒
  你要是還用那樣的小眼神,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也喝了!
  ……
  寧軒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我旁邊坐下。我很懊惱。他的存在感竟然這麽強。從他坐過來開始,我幾乎沒有一秒鍾是自在的。
  我沒話找話,擺譜教育他:“你啊,對女孩子得憐香惜玉。不是我覺得你以前挺會憐惜人的,還給田婉兒送手紙呢;怎麽今天晚上這麽沒範兒,人家給你過生日,你都不送人家回家!”
  寧軒歪頭看我,簡練的點評:“真三八。”
  我作掀桌狀,怒指:“說誰呢!怎麽跟大人說話呢!沒禮貌!”
  寧軒冷哼:“看著你,還能是說別人?”
  我一口氣沒上來,卡在嗓子眼,差點嗆著,連連急喘著。
  寧軒表情放柔,幫我拍了兩下後背順氣。然後看著我,一眨不眨的,說:“我要是去送她,跟你在一起的時間就會因此少了。而且說不定,你會趁機幹脆跑掉。”
  這話不見得多麽煽情,可是卻生生的撞在我胸口上,在我胸前心口,真真切切的磕出一個叫做動容的冤孽大坑。
  求神保佑,千萬別讓我掉在這個坑裏。因為那裏將是無法預知的凶險,雖然誘惑無比,卻會害人沉淪其中,吉凶未卜。
  ……
  我在這邊嗆得一勁咳嗽,吸引了那邊幾個男生的注意。他們看看寧軒又看看我,笑嘻嘻打趣:“還得是咱們蘇老師厲害啊!咱們老大一晚上都鬱鬱寡歡悶悶不樂惆悵綿綿的,小煙一根根的抽,電話拿出來放下去的看,人在這跟我們喝酒,心卻早飛外邊去了!哥幾個,瞧見沒,蘇老師一來,老大的心就跟著飛回來了!”
  這話已經相當露骨。我感覺到臉上“刷”的一熱,腦門上幾乎立刻有虛汗滲出來,人更是囧得要死要活。我堂堂人民教師竟然讓一群小p孩調笑,實在太可恥!可是我應該說什麽呢?應該呈現出什麽姿態呢?我怒,說:你們放p!不許造謠!要知道尊重老師!——這不是相當於砸寧軒過生日的場子?我笑,說:你們別逗了,我和寧軒之間是青白的,比青菜還青,比小白還白呢。——這樣說的話,怎麽聽起來更加有欲蓋彌彰的味道?
  可是我總得說點什麽。那麽應該說點什麽呢?咳嗽兩聲,看著寧軒,我說:“寧軒,”寧軒看著我眼神一閃,等著我下邊的話。看著他隱隱含著期待的臉龐,我舌尖一木,原來要說的冠冕堂皇的話一下全都凝固在牙齒縫裏,怎麽也蹦不出來。等再開口時,那些話竟然變成:“那什麽,我想說吧,厄,抽煙有害健康!少抽,少抽啊!”
  汗!瞧我這點出息,怎麽就應變成了這個!
  可寧軒聽了我這話,竟然笑了。小聲甜甜的,膩歪歪的丟我一個字:“好!”
  我的天!我全身上下從頭皮到腳底除了牙齒頭發絲手腳指甲以外,無一不在顫栗中綻放出顆顆碩大的雞皮疙瘩!
  寧軒絕對不是肉麻的人。但是他肉麻起來,也真TMD絕對不是人!
  ……
  那群混球順著我們一應一合的對話早已經笑得賤情四射東倒西歪。我“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宣誓般說:“我去廁所!”
  走出來之後,發現寧軒竟然也跟著出來了。
  扶額!上廁所也跟!憶往事,我幾乎覺得,他是不是對“女生·廁所”這一組合心有執念?
  我問:“你跟出來幹嘛?我帶紙了。”想想覺得不太對,改口:“那什麽,其實帶不帶紙無所謂,我沒打算大號。”說完覺得更不對,怎麽會越說越有點話不成話了?
  寧軒挑著眉梢說:“我是怕你闖男廁所。”
  我……呸!
  我說:“你滾蛋!誤闖過一次不代表以後會誤闖一輩子!再說上次要不是你在前邊擺迷魂陣誤導我,我能走錯嗎!你趕緊回去!女的去廁所,你一男的跟著摻合什麽勁!”
  寧軒沒動,用帶著點擔心的小眼神定定的看著我,問:“你不會直接走了吧?”
  他聲音裏居然有點淡淡的彷徨。我不由得心裏一軟,保證說:“你放心吧,我不走。我真的就是去趟廁所。我要是走了,就讓我以後買方便麵總沒有調料包,上廁所總忘帶手紙,吃飯時總把薑塊看成土豆,行不行!”
  他笑起來:“恩。行,這誓挺毒的!”然後轉身回去了。
  我呼出口氣。從知道他是個高中生以後,再跟他相處起來,我總是會覺得上不來氣。有他的地方,就有一股壓力。他離我越近,我被那股壓力壓迫得就越是心肝亂跳。
  可以前為什麽不會?這是一個問題,回頭我需要好好想想。現在,當務之急,我真的得放放水去……

  第一十三章
  從我如廁歸來,寧軒的兩隻眼珠子就沒從我身上端走過。那兩道熾熱的小眼神,要放平時,我一定仰天長嘯牛叉哄哄的去享受。可是今天我隻覺得渾身上下的不自在,坐立皆不安。
  ×!你看你看你再看!難道真要姐把你喝掉!
  等啊等,盼啊盼,打岔的終於來了。
  我正被盯得七竅生煙就要魂飛魄散時,一位少年翩然而至,手裏提著碩大一盒生日蛋糕。
  寧軒問我:“你剛剛訂的?”我分明看到他眼珠已經燒成兩團火焰的形狀,顫顫回答:“恩……不是生日嗎?我見你們沒這東西,過生日怎麽能沒這東西呢?我就定了一個這東西,正好算作生日禮物了不是……”
  他兩邊嘴角全都翹起來,笑容展露得無比幸福歡樂。平時嘴角處那抹淡淡譏諷,此刻全化作一片祥和。
  大家幫忙把蠟燭插在蛋糕上點著火。一個男生嘴快的問了句:“好像酒吧裏也有蛋糕賣吧?”他言外之意是,蘇老師你太不知道什麽叫麻煩挨累了!=_=|||
  我厄厄啊啊應著。當時在氨氣味道渾厚的廁所裏,被熏得暈暈的我一時還真是沒想到這個。印象裏始終偏執的認為生日蛋糕隻有蛋糕店才有。
  寧軒抬頭看著那男生,崩了倆字出來:“多嘴!”
  旁邊人立刻附和哄嗆:“就是就是!多嘴多舌!那能一樣嗎!這是純生日蛋糕!純的!心意知道嗎!心意!”
  汗死!
  蛋糕而已……心意個p……說得我真像是要從了寧軒似的,惡寒!
  ……
  插好蠟燭,寧軒居然閉上眼睛許了個願!他這舉動雷了我一下。我以為他這樣外表傾城骨血不羈的青春期易叛逆的少年人,會對許願這種小女生勾當非常不屑一顧,沒成想他居然自甘墮落的雙手合十在胸前有模有樣的許願!
  想偷偷擦汗……
  他再睜開眼時,好事的混球們全都三八的問:“老大老大,許什麽願?新婚快樂?早生貴子?生活和諧?互動酣暢?”
  ……
  無語。越說越下道!
  寧軒一抬手,把他們無恥的八卦大臉全都野蠻推開,橫了一句:“滾蛋!”
  男生一立刻做嬌滴滴橫劍自刎狀。男生二做伸手握劍阻止狀,嘴裏還配著台詞:別鬧!
  我瀑布汗長長流!
  這群小子太雷人了!他們居然在學《赤壁2》裏曹操和小喬最經典互動!
  我終於沒能忍住,哈哈哈的樂起來。我一樂,大家也全都樂。那兩個男生諂媚的說:“蘇老師,一看你就是性情中人!絕對的!”
  我想了想,覺得其實他們不是誇我,是說我笑聲很春哥很純爺們!
  這群混球,年紀小小,卻一個個吃人不吐骨頭棒,罵人能拐出去山路十八彎,怪不得全校老師都說他們是最難管教的。一幫的人精!
  寧軒看了看表。那些人精立刻說:“時候不早了,老大生日快樂啊!我們先回去了,蘇老師老大你就能者多勞,親自送她回家吧!”
  人說散就散了,一眨眼就剩下了我們倆。
  我說:“咱們也走吧,太晚了,明天還要上課呢。”
  寧軒一邊低頭從蛋糕上拔蠟燭,一邊答應著:“恩。等我把蠟燭收一下。”
  我一樂,打趣的問:“家裏停電啊?”
  寧軒仔細擦幹淨蠟燭上的奶油,用紙巾把它們包好,抬起頭看著我:“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我立刻囧囧有神了!
  大爺,我送你的禮物明明是蠟燭下邊那塊大蛋糕好伐!〒_〒現在您居然撇了蛋糕不要,拔了蠟燭收好!這叫什麽?本末倒置還是買櫝還珠?
  寧軒把蠟燭貼身收好,湊過來看著我,認真無比的又說:“以後還會有第二份第三份第四份的,我會全都收好。”
  酒氣上頭!我暈了!他這樣子,這眼神,這措辭,讓我分明覺得,其實他是在說:我會一輩子對蠟燭好!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有點慌的,我說:“快走吧!”說完急急邁開步子向外走。兩步以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果然沒有跟上我。無組織無紀律沒有集體行動意識!
  我憤憤走回去,剛要問他怎麽不走。他卻先說:“走吧!”
  我靠!這不是耍我是什麽!
  我怒了,拉住他,吼:“不行!站住!”
  他停下,回頭,看我,眼睛像兩顆亮亮的琉璃珠,轉動間閃爍出魅人的璀璨流光。我呆了一呆,差點忍不住抬起手……去摳它們!
  他停下,回頭,看我,問:“不是要回去嗎?怎麽不走了?”
  我忽然就泄了底氣,眼神亂飄間,不小心看到沙發角落的東東,於是訥訥說:“那什麽,我是說啊, 你好像忘記拿田婉兒送你的生日禮物了!”
  那份包裝精美的禮物,正寂寞如雪的躲在沙發角落。
  寧軒看了一眼,淡淡說:“就放那裏吧。”
  我一怔,心裏很不讚同他的冷淡態度:“你怎麽能這樣?好歹那是人家對你的一片心意。既然收下了,就要好好珍惜啊!”
  寧軒猛的轉身,直接麵向我,嘴角翹起一邊,眉梢微微挑起,聲音譏誚中帶著自諷,冷聲問我:“你也知道要我好好珍惜別人的心意?那,你怎麽對待我的心意的?”
  ……
  一聲炸雷“轟”的在我耳邊爆開。
  白毛女的音樂一路響在耳畔。我捫心自問,我好像沒做過什麽始亂終棄的事!〒_〒
  無措,心慌,不知說什麽。推開他向外走。
  這時候我隻能想到第三十六計逃跑。
  他從後邊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用力將我扯回去,力道中帶著說不出的怨念味道。
  我感覺到一陣涼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他掄我的力道居然這樣大!居然都人工起風了!
  他把我順勢擠在牆角,腦袋湊得極近,呼吸吐納間,我幾乎能感覺到他帶著酒味的二氧化碳氣團還是熱乎乎來不及冷卻的。
  他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問:“蘇雅,你知道我剛才許什麽願嗎?”
  他聲音居然該死的要命的臭不要臉的充滿性感!
  我心肝亂蹦,慌言以對:“你……別說!不能說!我不想知道!說出來不靈!”我不是不想知道。我是因為能夠猜出個大概,所以有些心慌害怕。我其實,是不敢知道。
  我不要聽。他卻偏要說。他執著的將我釘緊在牆角,執著的看著我,執著的講他的願望:“我許的願望是,你跟你的男朋友快快分手!”
  雖然知道逃不了這一類的,但是聽到他親口說出願望時,我還是無法避免的呆了!
  我聲音開始顫抖。我說:“寧軒你傻了吧!你明知道我有男朋友,你還這麽跟我糾纏,我還是你老師呢!你這麽做是不對的你知道嗎!唔……你放開,不許親我……唔……”
  寧軒可恥的低下頭又把我給親了!
  我掙紮轉頭,企圖擺脫他的兩片嘴唇。可是他卻如影隨形,不論我躲到哪裏去,他都能穩穩擒住我。
  我開口想要聲討之際,他的舌鬼魅般順勢溜進我口中。像最靈動的小蛇在頑皮的遊走,像最軟滑的果凍融化在唇齒之間,像最凜冽的酒精麻痹了我每一根神經。
  心跳如鼓。耳間喧囂。渾身都在發軟發麻。意識投放到眼前是炫目的白和曖昧的黑在相互交錯。黑白交錯的光影裏,我覺得自己化成了一灘軟泥。
  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從沒有過。一時間,我覺得自己迷路了。迷路在這個十八歲小男生苦心營造出來的旖旎氣氛裏,找不到理智的出口,陶醉在不該有的奸情中。
  渾身沒有了力氣,依附著身後的牆和身前的他,我才堪堪得以站立。
  等寧軒終於鬆開我時,我們都有些氣喘籲籲。他用他的額抵著我的額。他喃喃的問我:“蘇雅,我不信你對我一點都不動心!我不信你一點都不喜歡我!”
  他的兩個不信,讓我如遭雷擊般找回一絲理智。
  是!到了此時此刻,回想之前的心跳,慌亂,別扭,糾結,我不得不承認,我動心了!我有點,甚至可能比這更多的,喜歡他了!
  我終於想明白,為什麽從前不覺得,現在卻感到他帶給我壓力。因為我動心了!
  他像一道美味盛宴一樣,擺在那裏,綻放出誘人的光華。不動聲色時,已經能夠引人垂涎不已。主動示好後,又有誰抵得住這樣的可口誘惑?
  我為自己感覺到可恥和羞愧。那一邊還有個相處一年的男朋友沒有正式分手,這一邊竟然又對一個十八歲的嫩齒少男動了春心!
  此外,還有個更加致命的問題:我是他的老師!五千年來的傳統文化告訴我們,這樣的戀情叫做“亂倫”!博大精深的祖宗家法警示我們,這樣的兩個人應該被浸豬籠!八十年代裏,人們會唾棄的說,這肮髒的男女關係是“搞破鞋”!
  我吸足氣,狠下心腸,告訴寧軒:“我是你老師!咱倆沒戲!”然後奮力推開他,不要命的向酒吧外麵跑。
  不敢回頭看。不敢側耳聽。
  剛剛他聽完我的話後,那雙眼睛裏蓄滿的失望和受傷,像無數把利刃和長鞭,交替著戳刺鞭笞在我心上。他站在我身後,有如負傷小獸一般喊我的名字,想我回頭,想我回頭!可是我卻必須跑開,必須跑開!
  NND!這一刻我的心居然比發現卓浩在外邊有別的女人時,還要疼!
  原來比放棄一段感情更加痛苦的事不是沒有的。
  比如明明已經對另一段感情動了心,卻偏偏不能去接受它。

  第一十四章
  一回到家,我就虛脫了,撲到床上蒙頭倒下,老媽問我是不是病了?我說感冒了,睡一覺就好。老媽不放心,非逼著我吃感冒藥,我有苦說不出,皺著鼻子硬生生以健康的體魄殘缺的心靈吞服了老媽遞過來的速效感冒丸。感覺到藥丸在胃裏悄悄融化,心想也好,就當它是安眠藥吧。
  藥勁上來,我昏昏沉沉睡過去。做了整整一夜的夢,亂七八糟的,一會是卓浩,一會是寧軒,一會是古代,一會是現代,古代有人罵我是蕩婦抓我去浸豬籠,現代有人要往我臉上潑硫酸說我是禍害要毀我容。
  那硫酸潑過來的時候,我感覺到臉上一燙,一時也不知道是夢是醒,“嗷”的一聲就坐了起來。
  睜開眼睛,老媽坐在我對麵,滿臉的心疼憐愛,手裏拿著條熱氣騰騰的毛巾,說:“你這孩子,怎麽搞的,不舒服也不仔細說,一句感冒就了事了。我要不是看你都這時候了還沒起床,過來瞧瞧,我看你都快讓你自己出的汗給淹死了!雅雅,告訴媽,做什麽噩夢了?嗷嗷的叫喚?誰刺激你了?是不是跟卓浩吵架了?”
  原來是老媽在用熱毛巾給我擦汗。嚇死我了,還以為真讓人給毀容了。我擰著眉對老媽說:“媽,別瞎猜。我們沒吵架。我昨天看了一部鬼片,就是有點嚇到了,沒事。”拿起鬧鍾一看,再不洗漱準遲到,於是趕緊起床。
  老媽看我掀被要起來,不淡定的直嚷嚷:“你都病了,請天假吧,還上什麽班啊!上班重要還是我寶貝閨女重要啊!”
  我汗!大清早就被老媽的肉麻煞到了。我說:“媽,放心,我發一身汗就舒坦了,沒事。”
  老媽還在一邊咕囔著:“沒事?沒事幹叫你不起,嗷一嗓子起來了還嚇我一跳,跟丟魂了似的!”見我不做聲,老媽想想又說:“蘇雅你跟我說實話,你和卓浩你們倆到底怎麽了,真沒吵架?”
  我跟卓浩之間錯綜複雜的怨情孽債一時半會跟老媽也說不明白,眼看就要遲到,我隻好敷衍著說:“沒吵架,我倆好著呢。你閨女就不是吵架的人!”
  老媽哼了一聲說:“你不吵架還是我閨女?成,這麽的,你要是沒跟卓浩吵架,你現在當我麵給他打個電話證明一下,說什麽隨便。”
  我看著老媽一臉執著而狡詐的樣子,彷佛看到了深山老林裏已經修煉數千年的狐狸大仙。
  經過昨天我知道我已經不可能再和卓浩做男女朋友了,時過境遷,心境變了,感情也變了,曾經為卓浩喜怒的韶華歲月已經成為過去。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特別累,我已經不想再這麽不明不白的拖下去。想著能早點說明白也好,於是我撥通卓浩的電話。
  當著老媽的麵,我語氣恬然平和,我問他有沒有時間,如果不忙的話,晚上可不可以去學校接我。卓浩欣然應允。
  老媽見我打了電話,臉上的凝重才舒展開,變成欣慰:“雅雅,你終於長大了,和男朋友說話時,終於有個大人樣,能穩穩當當客客氣氣了!”
  =_=|||汗!
  難道說我以前跟他說話都是機關槍?
  老媽要是知道我現在跟他這麽客氣,是藏了要跟他討論分手問題的禍心,不知道會不會跟單位請假半天去商店買半打的雞毛撣子回來。
  走出家門以後,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這分手的事,我得怎麽和老爸老媽交代呢?我跟卓浩談戀愛,是她同事給說成的,她和老爸單位的同事沒幾個不知道。老爸老媽都是公務員,我和卓浩打從一開始處對象就一直被高調的吹捧為新一代商政結合的典範。
  大家都扯著大嘴巴等著吃我們的豪華婚宴呢,我要是說這事吹了,老媽一定會特沒麵子。然後基於這一點,會很暴跳的恨不得抽死我。抽我時的台詞我都猜得到:談戀愛結婚不是兒戲!你怎麽還沒長大,說分就分!你這麽衝動不懂事對得起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麽多年嗎!……
  然後我就噗通跪在地上,抱著老媽大腿對她含淚解釋:媽,卓浩他不是好人,他劈腿!他在外麵養小三兒小四兒小多多!
  然後老媽手裏的雞毛撣子會應聲落在地上。她先慘叫一聲再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我,對我怒問:孩子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知道媽對你倆的感情抱多大希望嗎?你可不能這麽信口開河胡說八道啊!
  然後我再跪回去抱著老媽大腿對天發誓,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是親眼目睹並且抓奸成雙了。
  然後老媽再一把把我揪起來,抱進懷裏高聲痛哭:我苦命的女兒啊!你這是什麽命啊!我苦命的自己啊!怎麽就給孩子找了這麽個混蛋對象啊!敗家的卓浩啊我家雅雅哪裏對不住你你要出去玩劈腿啊!這讓別人知道了得怎麽想我們家雅雅啊!不得以為她多沒本事多沒魅力多吸引不了男人的心啊!蒼天啊你真是太能撅我們一家三口的麵子了啊!這還讓不讓人往舒坦了活啊!
  ……
  抖!這亂七八糟的狀況隻用想的就怪讓人覺得頭大頭脹頭疼!這混亂局麵我寧願多拖一天是一天,耳朵根能多一刻清淨!
  唉,真是越想越覺得煩,幹脆不去想好了。順其自然,兵來投降,水來喝掉,瞞一天是一天吧。
  ……
  我以為早上從家裏出來,脫離了老媽探索與發現的眼神就可以躲掉煩惱。顯然我再次豬頭了。煩惱對於我來說,早上隻是個開始。因為班級裏麵,還坐了個名字叫做寧軒的小妖孽。
  那才是萬惡的根源!
  我很鄙視自己。經過昨天晚上的事,別說跟寧軒說話,就連抬頭看他一眼我都不敢。就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心虛膽顫!
  站在講台上,雖然我沒正眼去看寧軒,可是餘光卻很可恥的經常向他那裏掃去。我能感覺到,在我身上持久的落有兩道視線,一會灼灼的能燒死我,一會冷冷的能凍死我,一會怨憤的如泣如訴,一會又死寂的心灰意冷。
  心灰意冷。我感覺到了。我想,寧軒他應該是打算放棄了。
  下了課,走在走廊裏,我對自己說,從此沒有了正太的糾纏,終於可以鬆口氣抬頭挺胸光明正大做人了。可長出一口氣後,卻並沒有放鬆和舒坦的感覺。反而胸口很悶很悶,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砸到了一樣,隱隱的有些上不來氣。
  ……
  其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在昨天拒絕寧軒之後,今天就讓卓浩出現在學校大門口,開著他拉風的大轎子來接我。我不是故意想做給寧軒看,不是想故意刺激他的。
  可是事情偏就湊巧。人生中許多不好的事情,不就是這麽一環套一環的在湊巧與誤會中一點點給人帶去打擊和傷害的麽。
  如果寧軒昨天沒有親我,我不會落荒而逃。如果我沒有落荒而逃,回到家就不會惶惶不安的做了一夜的夢。如果我不是惶惶不安的做夢讓老媽懷疑我和卓浩之間有問題,她就不會讓我一大早就給卓浩打電話。如果我沒有給卓浩打電話,卓浩就不會在此時此刻,在學校門口,在十米遠處寧軒同學的眼皮子底下,手臂裏親昵的攬著叫做蘇雅的白癡傻妞,走向他拉風臭屁的大轎子。
  我幾乎能聽到背後寧軒身邊那幾個男生的唏噓不值。
  ——原來她有男朋友啊!
  ——老大,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嗎?你不是這麽想不開吧!
  ——老大,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我上車時,聽到寧軒冷冷的斷喝一聲:閉嘴!
  那聲音裏,幾乎帶著恨意。
  我一下委頓起來,再也沒有半點力氣去思考任何事情,甚至忘了找卓浩來的目的。滿心滿肺間竟隻剩下兩個字。
  失落。
  ……
  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晚上。好像跟卓浩去了什麽地方,吃了點什麽東西。他笑眯眯的跟我說話,我看到他嘴在動,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後來從飯店裏出來,卓浩準備送我回家時,趁著我低頭係安全帶,他府過身來要親我。我後背一下就僵住了,幾乎是帶著些驚恐的,猛向後麵躲開。
  卓浩被我的表現嚇了一跳,皺著眉問我:“雅雅,你怎麽了?”
  我如臨大敵般戒備著,說:“我感冒了,不要親我,會傳染你!”
  卓浩眉皺得更緊,一言不發。忽然他抬起手捧住我的頭,嘴唇二話不說就壓了上來。
  他千方百計的想要頂開我衝進來。我死死的閉緊牙關就是不鬆口。
  不知道是從哪裏看到的了,說,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可以和不愛的女人做 愛,隻要他來了性 致。可女人如果愛上了別人,就斷不會再接受從前情人的親吻愛撫。
  對於愛和欲,女人總是忠於自己的心。
  我知道自己已經變態的喜歡上一個正太。所以對於卓浩的親吻,我再也無心承受。
  卓浩久攻不下,終於鬆開我。我飛快解開安全帶要推門下車。卓浩一把拉住我,問我:“蘇雅你幹什麽!你究竟在鬧什麽別扭!”我不說話,隻是奮力扭動掙紮。
  卓浩也開始不耐煩起來:“蘇雅,你給我停下!”
  於是,我停下了。
  不是因為卓浩吼我我才停下。我是從車窗裏,看到外邊馬路旁,站著的寧軒了。
  他站在那裏,渾身透著清冷,眼神寒若冰霜的透過車窗看過來,手裏夾著煙,一口一口,似怨似恨的吸著,一口一口,嘲弄輕佻的吐著。煙霧時濃時淡的繚繞在他麵前,他的臉在我眼中,漸漸模糊。
  車子緩緩開出去。寧軒丟了煙頭,決然的轉身,向著相反方向離去。
  我收回視線,安安靜靜的坐好。卓浩也沒有說話,可是從呼吸間的沉重可以知道,他心裏也很煩躁很懊惱。
  直到下車時,卓浩終於忍不住對我開了口。他幾乎有些氣急敗壞:“蘇雅我說你到底在別扭什麽?怎麽突然就變這麽矯情了,我就親你一下,你至於這麽大反應足足哭一路給我看嗎!我是你男朋友,還親不得你了嗎!”
  我茫然一抬手,居然觸了滿滿一手心的眼淚。
  我竟然,在哭。

  第一十五章
  眼淚這東西,最容易一發不可收拾。昨天回到家,躲在被子裏,我居然哭了小半宿。早上起床一照鏡子,自己差點給自己嚇厥過去。
  眼皮腫得像兩隻打了激素的小桃子!
  為了防止被老媽看到又要盤問不休,我連早飯都沒吃就從家裏偷溜出來,在街上隨便買了根油條填肚子。
  然後開始回憶昨天。
  然後忍不住長長哀歎一聲:蘇雅的人生,真是狗血的人生。
  怎麽就那麽巧,不論走到哪裏,我和寧軒總是會遇到。
  他昨天一定以為我在車裏跟卓浩肉 搏呢。不然離開時的背影,不會那麽決絕。
  昨天任由卓浩煩躁得幾乎想要自戕,我由始至終硬是一個字都沒說。哭啼啼的下車上樓,一頭紮進房間。耳朵裏聽到卓浩那大車輪子與馬路摩擦出極大極刺耳的聲音,一路怒火衝衝的呼嘯而去。想一想,他曾經讓我傷心,而我現在讓他生氣,倒是挺公平挺解氣的,心裏也就沒怎麽覺得愧疚。
  好在爸媽昨天去吃婚宴不在家,我那副差點就活不下去的死德性才沒被看到。
  ※※※
  站在教室外邊,我心裏默念了無數遍“我叫不緊張,我叫不在乎,我叫無所謂”。然後在上課鈴響的同時,狠吸口氣,用涼得像雪糕一樣的手爪子推開門走進去。
  然後我呆且愣了。
  教室裏麵,烏煙瘴氣,亂七八糟,人聲鼎沸,東倒西歪!
  而寧軒的位子,是空的。他竟然沒有來上課。我心悄悄抽了一小下。
  站在講台上,我說:“大家坐好,現在上課。”
  可是沒有人理我。大家坐在下邊,該幹什麽幹什麽,這情形跟我第一天來上班時幾乎別無二致。
  已經習慣了這群毛猴子最近乖巧聽話的聽課狀態,眼下被他們這麽一鬧,我竟然有些無措得想撓牆。
  我心裏隱隱有些知道,這群男生是為了什麽而故態萌發。十有八九是覺得我玩弄了他們老大的感情。
  我強自鎮定,又說了一次:“大家靜一下好嗎?我們要開始上課了!”
  下邊的人卻依然我行我素的聊天,嬉鬧,唱歌,睡覺。他們的從容灑脫,讓我覺得自己剛剛不是在說話,而是放了一個無聲的p。
  我知道,他們是跟我杠上了,就是成心想給我好看。我問他們:“你們怎麽樣才能靜下來?”
  其實我這是很不理智的問話。怎麽說我也是老師,竟然被學生們逼到去跟他們談條件。在學校裏,老師的話就是命令,學生隻有服從。可我眼下居然衝動到跟他們談起條件。此時此刻,我意識到寧軒說過的一句話很對:你的年紀不知道活到哪裏去了。
  一個男生坐在下邊,回答我說:“蘇老師,我們不是不想靜下來,我們是遇到人間不公平的事了,心裏憤怒和鬱悶,靜不下來啊!”
  我猜我此刻已經麵色鐵青。
  那男生坐在下邊繼續說:“蘇老師您給評評理,我們老大那麽英俊有才的一個帥哥,找什麽樣好看小姑娘找不到啊?非死心眼看上一個姐姐,天天當寶似的藏心裏頭想個沒完,結果這姐姐可真不厚道,她竟然有男朋友!嘿,這把我們老大給傷的!蘇老師您就說,這姐姐是不是涮人玩呢,帶不帶這麽幹的!”
  我站在講台上,渾身發冷。牙齒不受控製的打著戰。勉強交代了一句自習,我扭身就衝出教室。剛一出來,眼淚就決堤而下。我好像有一種再也沒臉見人了的感覺。被那群小痞子們坐在下邊,笑眯眯的指責取笑,我卻隻能啞口相對,那一刻我真恨不得地麵能裂出條大縫子把我給漏進去才好!
  他們這麽明目張膽的指責我,我這樣直接丟下一屋子人上自習自己心虛的落荒而逃,不知道班級裏其他同學們會怎麽想。可是不管他們怎麽想,我都已經顧不上了。
  躲進衛生間裏,我又獨自傷心好一會。等我走出來照鏡子時,發現眼睛已經腫得不是桃子了,是倆西瓜。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竟然變得這麽脆弱。
  或者說,人是不是一旦動了心,從此就會很容易傷到心?
  可能還是老媽說我說的對。她說我是典型的自以為彪悍其實卻是外強中幹,再仔細點說就是敗絮其外,完蛋其中,遇弱囂張,遇強歇菜。一句話總結,沒事就會跟自己人瞎厲害。
  唉。原來,其實我是一個這麽不中用的主。
  ……
  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天。那幫男生依然鬧騰。不過我練就了麻木神功,他們鬧他們的,我講我的。一節課說短不短,可說長也不長,稀裏糊塗的也就挨過去了。第四天時,寧軒來上課了。
  我本來做好了萬全準備,打算繼續將麻木神功發揚到底。可讓我意外的是,下邊居然沒有一個人再起刺兒。
  原來,隻要寧軒在,世界就是和平的。其實他才是練習如來神掌維護世界和平的最佳人選不是?
  寧軒這一節課,一眼都沒有瞧過我。我心裏有點放鬆有點泛酸也有點擰勁的感覺。
  又稀裏糊塗的對付完一節課,我收好書本向教室外麵走的時候,寧軒從我旁邊擦身而過。
  他的肩膀幾乎碰到我。可是他的眼神卻半點都沒有停留在我身上。他腳步匆匆的,就那麽過去了。
  他就那麽過去了。我們之間,就那麽擦身一過的,過去了。
  等我走到門外時,竟看到他和田婉兒站在一起。田婉兒正抬頭看著他,巧笑倩兮,雙頰飛紅,神色間微微帶著羞赧,眉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甜蜜笑意。
  我看不到寧軒的臉,可是我聽到他在低低的笑。
  從他的笑聲裏,這次換我,與他擦肩而過,眼神不留半點在他身上。
  原來原來,男人之情傷,傷的雖疼,可忘的也快。
  ……
  幾天下來,學校裏流傳開關於寧軒同學和田婉兒同學談戀愛的話題。
  連老師們閑下來時,都會坐在辦公室裏bala兩句。大部分人都認為兩個人年紀相當,說青梅竹馬雖然有些牽強,但是郎才女貌倒是一點不錯。總的來看,兩個人是很般配的。最起碼讓看到人都會覺得,他們站在一起很賞心悅目。
  我覺得有一些好笑。因為寧軒成績好,家世好,長得更是好中的好,大家就對他百般寬容博愛。別的學生偷偷談戀愛一旦被查出來一定會受到處分。而他表現得這樣高調囂張,老師們不但不罰他,還居然都帶著一臉燦爛笑容在一旁欣賞談論著。
  想到他們說的“般配”二字,我默了。
  假如,萬一,隻是大膽的假設一下,要是今天和寧軒站在一起的是我,我想那用來修飾我們的絕不會是“般配”兩個字。
  那時可能就會是,“無良女教師,無恥下作勾引班裏小男生”了。
  甩甩頭,決定不再去想這些不著邊的東西。這陣子我也糾結得可以了,何必要讓自己更加煩惱。
  拿出手機給卓浩發條短信,約他晚上出來吃個飯。
  也是時候正式吃頓散夥飯了。雖然由我來說分手,可能會有些後患也說不定,但是我真的已經沒有那份心力再拖耗下去。
  ……
  晚上,到了約好的餐館,一坐下我就開門見山,對卓浩宣誓般說:“卓浩,我們分手吧!”
  卓浩乍一看起來倒像是一點都不意外,可是仔細瞧著時,又覺得他對我的提案似乎很、十分、非常、以及特別的不能接受。他緊緊皺著眉,一臉陰沉的看著我,問:“為什麽?”
  我垂下眼皮,做僵屍狀。
  卓浩見我消極以對,便自行解惑說:“雅雅,我知道你心裏有疙瘩,其實隻要你肯說出來,我會很真誠的去麵對並解決它。可是你什麽都不說,知道了也憋在心裏頭,一徑的這麽跟我別扭著。男人在外邊做生意,有幾個是不需要應酬的?我是真心對你好,你應該感覺得到的。”
  我聽著這話不覺一愣。怎麽有種被倒打一耙的感覺?感情他已經知道我知道他桃花朵朵的事了,可他卻能表現得如此老神在在淡定坦然以及理直氣壯,憑什麽?
  由他那麽一說,倒把我顯得小家子氣起來了。實在好笑。原來他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麽鬧別扭,他隻是自信的覺得我放不開手,以為總有一天我沉不住氣時會揣著這個事主動去跟他說。然後他就可以曉以大義的對我講:“做大事的男人,要不拘小節。能抓住做大事的男人心的女人,要學會體諒。”
  我找他,他有理。所以他不動聲色的等。而他要是先跟我提,倒是相當於默認出軌了。
  我抬起眼皮,笑了笑,對他說:“我跟你分手,和別的事沒有關係。”看著他的眼睛,我一字一句告訴他:“是我喜歡上別人了。”
  把藏在心裏最不敢觸及的話這樣明晃晃的拿出來說完,我心裏居然是一陣陣的輕鬆。
  原來壓抑真心和隱藏秘密是這麽的累人。
  難怪那麽多人承受不住壓力時都會披上馬甲跑去論壇上“樹洞”。有些話藏起來不說,時間長了,真的會把人憋壞。
  ……
  卓浩看著我,愣了。
  好強如他,怎麽能想象到,一直千依百順的女朋友居然突然變心了。
  我真想對他說,不要對感情那樣胸有成竹。我依順你,是覺得你對我好,你值得我這樣對你。可你如果根本不去珍惜,因為有把握抓牢而開始怠慢和不在乎的去妄情恣意的揮霍,那麽我為什麽還要繼續依順你?
  男人總是把女人的感情想得簡單輕易而又輕賤。
  可是這世界上,誰對誰的真心是該被拿來輕賤的呢?

  第一十六章
  卓浩坐在我對麵,不發一言,靜靜的抽了一支煙。熄滅煙頭後,他抬起頭,問我一句:“還有挽回餘地嗎?”
  我搖搖頭,很堅定。
  他站起來,非常有氣度的對我說:“那好吧,就讓我再送你回家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別拒絕我。”
  我也不想把一個風流倜儻的有為青年擠兌的太過狼狽,也忌憚他會有逆反心理,於是打消了想要拒絕的念頭。
  到家之後,下車時,卓浩叫住我,又問一次:“雅雅,真的不能挽回了嗎?”頓了頓,似乎有點艱難的又說:“如果我說,以後我會盡量做到不去應酬,你會不會回頭?”
  我看著他,有點愣神。他一向不是個會低頭的人。我一直在擔心跟他說分手後會被他逆襲。可是今天,他的表現竟然這麽不具備攻擊性,實在讓我有點摸不清頭腦。
  卓浩看著我苦笑一下,笑容中竟然有抹自嘲的味道。
  “算了,”他抬手扒了下自己的頭發,這樣彰顯迷茫的動作在一直意氣風發的他身上,是根本不曾有過的。他看著我問:“當我什麽也沒說過吧。我們,還是朋友吧?”
  我愣愣的點下頭,說:“當然。”
  對他沒愛沒恨的,還不至於分手後就成陌路人。
  卓浩也點點頭。我解開安全帶要下車。他忽然拉住我,遞給我一盒東西:“蘇雅,這個給你!”
  我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竟然是那條我找不到丟在哪裏的鑽石項鏈!
  他看著我吃驚的樣子,淡淡的說:“你那天把它忘在我車上了。”
  耳邊轟隆一聲響。又一顆炸雷成功將我劈焦。
  我以為我將真的這條給弄丟了,可原來它竟被我忘在卓浩的車上。這麽說卓浩一早就知道項鏈被我忘在他這,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然後還像看戲一樣,看著我人模人樣的帶著一條贗品在人前走來走去,而他居然還笑眯眯的在心裏揣著明白跟我裝著糊塗!
  他那天,竟然還入戲非常的,順著我的假話也跟著我一起說假話,竟還誇帶著那條贗品的我漂亮迷人!
  我猜不透他這一下一下的舉動,究竟都是什麽原因、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肚子裏的腸子真不知道拐過了幾個山路十八彎,他心裏那些彎彎繞我可能花一輩子也想不通。
  帶著些被人蒙在鼓裏看笑話的怨憤,我說:“不要了吧,我家裏還有一條呢,跟這個一模一樣的。一樣的東西,沒必要要那麽多。”
  說完我推門下車,微笑擺手,輕道再見。
  看著卓浩揚塵而去,心頭竟是輕鬆不已。
  總算結清一份孽情。
  接下來,就是快快走出那張叫做寧軒的彌天大網了。
  ……
  雖然上課時,班裏那些男生已經不再鬧騰,可是下課之後,那種夾槍夾棍的暗嘲諷刺卻總能鑽進我耳朵裏來。
  比如此刻我從兩個男生身邊經過時,其一便問其二:“聽說你們家買新車了?什麽樣的?”
  其二答曰:“喲,巧了,跟蘇老師男朋友那車一樣!”
  其一於是歎:“靠!沒病吧!多倒胃口!”
  其二就道:“哥家裏有錢,買回來天天刮漆玩,看著痛快,行不行!”
  此番對話的聲音,從我未到他們身邊的大聲,到我與他們擦身而過時的音量正常,再到我越他們而去後的複又大聲,不可說他們心肝不是大大地壞。我懷疑他們連我會從這裏經過都是推算好了的,然後早早站在這裏編排溫習著這一番對話,等我穿越而來時,就字字珠璣句句含沙的向我噴射過來,好刺激我個體無完膚內牛滿麵。
  可惜了,姐姐好歹也是瀟灑甩過社會精英的人,大是大非大苦大難都已經經曆過,再加上頭幾天練出來的麻木神功,眼下這點小鬼饒舌我豈會放在心上糾結。
  然而也不是所有的話都刺激不到我。
  比如,我從衛生間裏出來時,無意間竟聽到其二那男生正對著田婉兒同學甜甜嗲嗲的叫喚著:“大嫂好!”
  我腳下頓時一滑。要不是平時扶牆大法練得好,此時此刻,我恐怕早已經趴在地上去啃別人的鞋底泥。
  偷覷一眼田婉兒粲若桃花盛開的笑臉,猜想著此刻她心中的甜蜜,品味著我自己心裏的酸澀,我忍不住感慨的想,我現在應該就是一朵過了氣的下堂黃花。
  ……
  晚上爸媽又有飯局。想著回到家也沒有人,下班之後,我就在辦公室裏又獨自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把門反鎖好,我低著頭一邊往前走一邊把鑰匙往包裏塞,突然和迎麵而來的人撞了一下。
  站穩腳步,我連忙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抱歉抬頭。在看清來人後,我臉上的歉意笑容一下就垮了。
  寧軒!
  我立刻像被誰踩了尾巴似的跳起來,飛快繞開他向前走。
  寧軒從後邊一把拉住我。我驚詫回頭。
  不知道我們倆從何時開始,竟形成了如此詭異的相處模式。相遇,我逃,他拉住我,我驚然回首,他惆悵堆滿眉間。他說些我注定會拒絕的話。然而他明知道我會拒絕,卻依然次次都要說。
  這次,他又想說什麽呢?他不是已經跟田婉兒在一起了,當下演的又是哪一出?
  寧軒拉著我,定定的看著我問:“蘇雅,你沒什麽話跟我說嗎?”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高深莫測,我根本猜不透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不是都已經決然轉過身去了嗎?不是都已經有美麗校花相伴了嗎?不是都已經見麵有如路人甲乙了嗎?怎麽莫名其妙的又跑來跟我拉拉扯扯上了?
  想到這裏正是教研室密集的教師辦公區域,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快速甩脫寧軒的手:“這是老師辦公區!你要幹嘛!”然後恨恨的低聲說,“注意影響!我是你老師!”
  寧軒眯著眼,點了兩下頭,噴我一句:“你就虛偽吧!我看你能虛偽到什麽時候!”
  說完扭身就走。
  典型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來之前沒有任何通知,走之後不帶走一片雲朵——都給我留下做了壓在心頭不能痛快喘氣的漆黑烏雲了!
  我真想吼他一句:你丫的!咱倆到底這是誰在撩撥誰!!
  ……
  第二天開始,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經敏感,我覺得寧軒好像跟田婉兒越走越近。校園處處都能見到他們人影一雙,兩個人瀟灑高調毫不避忌。
  班裏的男生們開始轉移視線,漸漸把過剩熱情發泄在奚落逗弄田婉兒身上,直惹得她發嗔嬌嗲的對他們吼:“你們討厭!”
  我繼續稀裏糊塗的上我的課。這期間,寧軒居然沒有逃過一節課。
  老師們都忍不住感歎的說:“這有的孩子談戀愛是耽誤學習的壞事,可有的孩子談戀愛卻是互相促進進步的好事。比如寧軒。自從他跟田婉兒談戀愛以後,你們看看,他幾乎沒逃過一節課!奇跡啊!”
  我心下澀然。曾經好像,他不逃課也是有過因為我的時候吧。不過現在,我於他來說,已僅是一個曾給他帶去拒絕和傷害的人生過客。
  我總是比一般人後知後覺。當我從混沌中漸漸清醒正要經過別人時,卻猛然發現,原來我早已經成為別人的過客。然後看著前邊背影雙雙,我一個人站在後麵形銷骨立,哀傷內心萌動時,偏在擦身而過後。
  下課時,看著寧軒和田婉兒兩個人成雙玉立在門外,我突然覺得我的人生真是一張巨大餐桌,上麵總是擺滿我的杯具。
  我從他們身邊經過時,寧軒似乎不經意的抬起眼皮掃了我一下。然而我還來不及捕捉,他就已經將目光收回去。
  澀澀的苦笑一下,自己問自己一句:“蘇雅,你到底在幹什麽?你剛剛在期待什麽?”
  回應自己的,是心頭一片空蕩蕩的迷茫。走出教學樓,望著遠處的天,忽然間感覺天地之間是那麽的蒼茫落寞,一股莫名的傷感直衝鼻翼而來,鼻子一酸,我竟險些擠出幾顆矯情的眼淚疙瘩來。
  這時候,有什麽比去酒吧喝兩杯醉一醉更加能解滿腹輕愁和心上煩憂的呢?
  ……
  我打車直趨酒吧。
  回想第一次喝酒是大一時在宿舍。我和蕭蕭兩個人買了好多灌啤酒抱回寢室。關上門,一人打開一個,對著仰頭各自大灌一口。結果誰都沒去喝第二口,因為啤酒的味道,真難喝!
  蕭蕭說:“呸!這什麽東西!怎麽這股味道!跟馬尿似的!”
  我說:“呸!你喝過馬尿怎的,還知道馬尿是什麽味的!”
  蕭蕭說:“呸!就說你傻妞吧!聞一聞不就知道了,還非得喝嗎!”
  我說:“呸!那你別說,還真是一股馬尿味!這破東西,這破味,呸呸呸,以後打死我我也不喝了,真難喝!”
  我那時信誓旦旦的說,這輩子都不喝啤酒了。可是沒想到,時過境遷,許多年之後,我和蕭蕭不僅酒量練出來了,對酒的依賴性也跟著培育出來了。借酒消愁,心煩時買醉,竟是我這陣子做過最多的事。
  就這麽一杯杯的喝著,一點點的想著從前的事,忽然間心裏頭就有了一種蒼涼得要死的感覺。
  一個人的世界,既會因為另一個人而鮮花綻放,也會因為他變得殘敗凋零。
  此時的田婉兒,她的世界顯然花開正盛。而我的世界裏,卻隻有一地的枯黃落葉和迎麵而來的蕭索秋風。
  寧軒說得對。我的確虛偽。我心裏恨不得能對著田婉兒那片盛開的鮮花猛噴敵敵畏,可表麵上卻裝得自己才是那個更加鮮花怒放的百花仙子。
  寧軒,寧軒。你雖然是能讓鮮花盛開的園丁,可卻不是屬於我蘇雅這花園子裏的。
  寧軒,寧軒。今天如果我能夠醉倒,那麽明天開始,我一定要做到忘記你。

  第一十七章
  許多大學同窗給我寫同學錄時都有這樣一句話:蘇雅你是我這輩子見到過最囧的人!
  據說是這樣的。我總是出去買東西吃東西時候自己不帶錢然後打電話叫各路人馬去現場救命。被我折騰得次數最多的人就是蕭蕭。她說:“蘇雅我真佩服你一次次找我給你擦屁股的勇氣和百折不撓的無恥精神!你就不替我設想一下,我其實是多麽煩恨你討厭你!”
  而我總是無癩一笑。
  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等一下又要聆聽蕭蕭怒吼和施展無賴一笑了。
  囧人蘇雅,出來買醉,又忘記了帶錢包!
  不知道是最近休息不好的關係,還是因為鬱悶時酒氣特別容易上頭,在包包裏找手機時,我竟然覺得眼前迷迷茫茫的模糊一片。使勁的閉下眼睛,人竟然整個天玄地轉的暈起來。
  我趴在吧台上,像一隻被野貓拐了配偶的喪家小犬,無限淒楚的奮力張大眼睛,妄圖讓視線穿過一片模糊和抖動,在電話簿裏找到蕭蕭的名字。
  好不容易扒拉到蕭蕭名字那裏,我乏力的閉上眼睛。酒勁上來的又急又快,最近睡眠奇差,酒精加少眠,我覺得自己此刻好像隻要稍稍一個放鬆,就能立刻睡死過去。
  電話在短暫的嘟嘟聲後被接通。最近睡覺少,導致耳邊總是轟隆隆的耳鳴著。再加上酒精熏得人腦袋發脹,一時間我竟然聽不清電話那邊蕭蕭跟我說了什麽。
  不管她說什麽了,先說我的事情要緊。我舌頭有點發硬,囫圇著說了自己喝酒沒帶錢,急需好心人蕭娘娘前來救場。
  那邊好像很快掛了電話。我手裏拿著手機,還來不及和好翻蓋,就已經直接睡過去了。
  ……
  等我從睡夢裏微微有些知覺進而慢慢醒過來時,發現我正被人搬弄著。頭還是暈,耳朵裏也還是轟隆隆的叫,感覺身後蕭蕭的胸前硬邦邦的丟了兩團肉。感覺她箍在我腰上的手竟然前所未有的有力氣。
  我叫喚了一聲:“喂!”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有點口吃不清了,“蕭蕭,到前邊來,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你的胸怎麽不見了?告訴姐,姐幫你把胸搶回來!”
  我一邊說,一邊使勁往身後人的胸脯上蹭了又蹭,可不論怎麽蹭都是一片坦途,不見山峰。於是我更加確定,蕭蕭的胸確實不見了。
  身後的人突然開口,聲音裏彷佛摻雜著許多無奈:“蘇雅,我不是什麽蕭蕭。你怎麽喝得這麽多?”
  她不是蕭蕭?不,是“他”!他不是蕭蕭。那他是誰?
  我快速轉頭看過去。然後,寧軒那張好看得欠扇的臉,一下子撞進我眼睛裏。
  我想我一定是被魔鬼附體了。不然我不會白癡的伸手到他臉上,騷包花癡缺心眼沒腦子極了的摸著他的臉頰,發情似的喃喃自語:“寧軒?寧軒,怎麽是你?不是蕭蕭嗎?你是蕭蕭變的?”他抬手按在我揩他油的手爪子上,緊緊握住,聲情並茂喊我的名字:“蘇雅!”
  我被他電麻了,虎軀一震,立刻在腦子裏閃現過一些事情。
  然後我推開寧軒,轉身要走,結果我腦子暈眩,雙腿虛浮,腳步踉蹌間,身軀差點趴倒在地上。
  我想我這兩步,走得一定醜態百出。
  寧軒及時的一把扶住我。我掙紮:“鬆手!”
  他死抓著我不放,帶著點怒氣的吼我:“你都醉成這樣了,還在鬧什麽別扭!你究竟要幹嘛!”
  他吼我我也吼他:“幹嘛都不用你管!你給我鬆手!我是你老師!你給我注意點影響!”其實話說到這,冠冕堂皇的結束多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腦子嘴巴和心全都不受控製起來,在那一句後,我竟又怨氣衝天的吼了這麽一句:“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你還來管我幹嘛,趕緊陪你女朋友去!”
  事後清醒時,每當回想起這句話,我都會忍不住身心抽搐,暴汗不已。
  這話吼得,實在是矯情裏透著撒嬌,撒嬌中帶著嗔嗲,嗔嗲中透露著酸氣。這話其實就相當於在說:你不是喜歡我嗎,可你怎麽去找女朋友了呀!
  =_=|||汗啊……
  其實隻要是女人,又有誰不是帶著一份虛榮自私的。想一個男人永遠對自己好,但是又不接受他,而當他有了別人時,又會覺得難過,可也不是因為喜歡他而難過,隻是為著少了一份被異性喜歡的虛榮而失落。
  然而我自己非常確定,我對寧軒的這份難過,絕不僅止於少了一份被愛的虛榮而失落。我是真的因為嫉妒,失去,和無法擁有,而心痛著。
  ……
  我對寧軒說:“你鬆開我!你不是有女朋友嗎,去找你女朋友去!”
  寧軒不但沒有鬆手,反而一把將我抱緊在懷裏。一句話不說,任我扭動,他就那樣緊緊的抱著我。
  我天生就是極富鬧人才華的主。我沒有就此安靜下來。想到這個懷抱,這幾天以來,一直為那個上廁所不帶紙的姑娘敞開著,我心裏就躥出一股邪邪酸酸的怨氣。我被他抱在懷裏,手臂繞在他身後,狠狠捶打他的背,複讀機一樣的叫喚著:“你給我走!快給我走!我不想看見你!”
  我那“不想看見你”幾個字,似乎傷到了寧軒。他鬆開我,真的扭頭走了。
  他走了,我的能耐也沒了。搖搖晃晃的蹭出酒吧,被室外的小風清涼涼一吹,腦子裏左邊球的麵粉和右半球的水開始轟隆隆的攪拌在一起成了漿糊。
  我蹭到牆邊,蹲下,然後開始大哭。
  讓他走他就真的走了。他怎麽就真的走了呢!
  越想越難過,眼淚像沒擰緊的水龍頭似的,一顆接一顆的從眼睛裏滾出來,一下又一下的砸落在地上。
  心裏一絞一絞的疼。
  正哭得像馬上就要斷氣的時候,一雙看起來最小也有四十幾碼的大鞋豁然出現在我眼前。
  我的眼珠子被淚水泡得根本看不清東西,為了證明那兩隻腳不是幻影,我一邊哭一邊伸出手去捅了捅那兩隻腳的腳麵。然後確定肉呼呼的,是真的,沒看錯。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我抬起頭,淚眼模糊間,看到一張正臭美得冒泡的大臉。
  我呆呆的蹲在地上,仰視著那張臉。這樣的姿勢,幾乎已經有如膜拜。
  那個去而複返的人對我伸出手臂,攤開掌心;我呆呆的把自己的手交到裏麵。他握住我的手,將我一把拉起,帶進懷裏抱緊。
  這次我沒有掙紮,乖乖枕在他胸前,老實得一動不動。再動,怕他又走。然後,再也不肯回頭。
  ……
  寧軒抱著我,手臂的力道越來越緊,幾乎將我箍得快要上不來氣。他貼在我耳邊輕聲問我:“你不是讓我走嗎?我走了,你為什麽一個人蹲在這裏哭?”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帶著幾分醉幾分醒,又或者是幹脆在借酒壯膽憑酒裝瘋。我顧左右言其他,說:“你不是還說過你大學沒畢業嗎,那你不應該是大學生嗎,可怎麽轉身就成了高中生呢!”
  說到最後,語氣中的嗔嗲幾乎連我自己都要作嘔了。
  偏偏寧軒像是受用得要死:“你問我大學畢業了嗎;我說沒有。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大學生。我連高中都沒畢業,大學自然更沒畢業了。我這麽答,哪裏錯了?是你自己有認知誤區!”
  我不依了。到頭來竟然全成了我自己搞出來的誤會了!我抬手捶打寧軒的背:“為什麽你才隻有十八歲啊!”聲音中的欲求不滿幾乎能讓聞者傷胃聽者損肺。
  寧軒把我的腦袋從懷裏挖出來,雙手捧在我臉頰兩側,看著我,忍不住笑的說:“你看看你!你倒是二十有一了,可是心理還是這麽不成熟。我雖然十八,可是心理醫生為我測試過,我的心理年齡已經二十五歲都不止了。你卻像個小孩子一樣,哭的像隻大花貓,醜死了!”
  我聽他說我醜死了,怒從心頭生,再次犯起混來,推著他直叫喚:“是!我醜!你女朋友好看啊,你找她去!走走,你快走!你找你的女朋友去,我也找我的男朋友去!”
  我作勢要走。寧軒這次脾氣好到爆,竟然罵不還口趕不鬆手,拖住我大聲說:“田婉兒不是我女朋友!我沒有女朋友!”
  我恨!最恨到了這時候推卸之前和別的女人種種的男人!
  我熊吼:“她不是你女朋友,你跟她天天混在一起,你當我傻是不是!你走,快走,找你女朋友去!”
  寧軒被我轟得也動了氣,回吼我:“你要是坦誠點,要是不這麽別扭,我用得著這麽氣你激你嗎!你以為我願意跟不喜歡的人天天做戲嗎!”
  我一下愣了。寧軒看我傻呆呆的不動,又過來捧住我的臉,說:“蘇雅,真的,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就是為了激你的!”
  他聲音裏那種蠱惑的味道越來越濃,隻要一個不小心,就能讓聆聽者意亂情迷。我使勁掙紮保持住一分理智,指責他:“可你這樣利用她,多傷她的心啊!”
  寧軒嗬嗬一笑,說:“蘇雅你真善良,吃醋的時候也不忘替別人著想。我跟她明說過的,她是知道所有事情,自願答應陪我演戲的!”
  我不由歎口氣:“看來,她是真的喜歡你,才肯這樣犧牲自己的感情陪你演這麽一出戲!”
  寧軒看著我,眼神深沉而執著:“那我呢?你總看到別人,為什麽看不到我?在我看到你和你前男友那樣在車裏熱吻過後,我都沒放棄你,還要找人來陪我演戲,你怎麽就看不到我有多喜歡你!”

  第一十八章
  我心頭一震。是啊,眼前這個漂亮男孩,他竟然這麽喜歡我!
  像是被幸福猛的撞了一下,心頭開始泛起絲絲的甜。
  忽然腦中一閃,抓住他的一個詞:“你說我的‘前男友’?”他怎麽知道我和卓浩分手了?難道說他雇了私家偵探?!
  寧軒嘴角噙著笑,看著我說:“對啊,你不是已經沒有男朋友了嗎!”
  我脫口反駁:“胡說!我有!”
  寧軒收了笑,說:“都這時候了,你還編!你不是都已經開口跟他說分手了嗎!”
  我不由得又是一呆。這人是大仙體質嗎,連分手是誰提的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變得有點底氣不足:“是……分了。可你是怎麽知道的!說!快說!”我像個瘋婆子似的揪著他胸前的衣襟使勁搖晃。
  寧軒再一次把我箍緊在懷裏,笑眯眯的貼近我的臉,說:“你忘了?我生日時許過願的,願望很靈的!”說完嘴唇往前一湊,不偏不倚,正好壓上我的。
  不同於之前兩次的突然強攻,這一次,他仔仔細細溫溫柔柔的一點一點慢慢的吻著我。我閉上眼睛,開始回應他。
  得到我的回應,他像是驚了一下,舌突然停住,然後便帶著狂喜的風卷殘雲的氣勢,把溫醇的細吻一下子變得火爆生猛起來。
  我的心跳得幾乎像快要吐出來一樣!想不到,我竟被一個僅有十八歲的小正太親得雙腿發軟腳底酥麻!
  親了好久之後,他鬆開我,看著我的眼睛,聲音沉沉的帶著熱吻後的性感,對我喃喃說:“蘇雅,我愛你!”
  從他嘴裏輕吐出來的這五個字,像一道有魔力的咒語,鑽進我的心裏去,將我渾身血液都攪動得沸騰。然後不顧一切的,我投進他懷裏,再不去想前方是否險阻重重,再不去擔心將來會不會萬劫不複。
  什麽都不去想,隻是投進他的懷裏,接受他的愛,也開始勇敢的去愛他。
  ……
  我和寧軒在酒吧門前又哭又叫又吼又親,來來回回的也不知道究竟被多少人看到眼睛裏去了。
  這麽一番折騰,我的酒勁早醒了一大半。我對寧軒跺腳說:“丟死人了!這輩子都沒這麽糗過!”
  寧軒不以為然的笑笑:“別傷心。我覺得憑你的資質,以後一定能做出一件更加糗的事來淡化這件事的。”
  我怒!撲上去玩命的扭他身上的肉。他一邊躲一邊說我是“悍婦”。
  小鬧一番之後,寧軒送我回家。想多待一會,就沒有打車,我們兩個人,手拉著手,一步一步的往前溜達著。
  寧軒要送我到家樓下,我說:“不要,被我爸媽看到就糟了!”想想就膽寒!要是家父家母知道他們閨女在跟比自己小的學生搞對象不說,還因此飛踹了社會有為多金英俊青年,非氣得吐血兩大桶打斷我的腿以對列祖列宗謝我這亂倫的□之罪不可。
  所以還剩一條街的時候,我對寧軒說:“就送到這吧!”寧軒點頭:“好。”我說:“那我走啦!”寧軒說:“恩!”我向前邁步,說:“明天見!”他忽然追過來問我:“你不會明天天一亮,就變卦吧?不會又說那些你是老師什麽的,對我始亂終棄不負責吧?”我心裏不由一酸。我竟然讓這麽驕傲出眾的人變得患得患失。我嚴肅的保證說:“不會!我發誓我不會!”
  寧軒鬆口氣:“那,你能說句我愛你嗎?”
  我的臉“騰”一下變得熱辣辣的,心裏像揣了隻喝醉酒的兔子,小心肝砰砰的亂蹦。
  看著寧軒無比期盼的臉,越看越覺得他真是英俊好看得慘絕人寰,但凡是個女的,誰見了他這樣誰都得心軟得跟灘水似的。
  我對美色無條件無抵抗的屈服了,翹起腳跟站高些,伸手去捧他的臉。他配合的彎腰低頭。我的掌心下,貼著他迷人的俊臉,我們兩個人的溫度,從我的手心,到他的臉頰,從他的臉頰,到我的手心,渾然凝成一體。我看著他的眼睛,蜻蜓點水的吻過他的嘴唇,對他說:“寧軒,我也愛你!”
  他二話不說的抱緊我,用力箍住,埋頭親住我,不容我閃躲。
  又是一輪熱吻。好不容易分開,我說:“我真的要回家了!”他說:“恩。”我說:“拜拜!”他說:“好!”我說:“那你倒是鬆手啊!”他哦了一聲,臉上居然有些傻乎乎的樣子,慢慢鬆開纏在我腰上的手臂。
  我說:“那我走了。拜拜!”他說:“好,拜拜!”我往前一步三回頭的走,他站在原地看著我。狠狠心,我不再回頭,大步向前走著。然後沒出三十米時,就聽他站在我身後叫:“蘇雅!”
  我猛的停住,轉身,回頭,看他。他還站在那裏,好像一直沒有動。然後忽然的他向我跑過來。看著他跑,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跳得像被做了電擊一樣的快,想也不想的,拔腿也向著他跑過去。
  越跑越覺得,胸口那裏堵著一團讓人躁動不已的東西,它們讓我無端端變得興奮和喜悅。
  我和寧軒不約而同的向著對方飛跑。兩個人交匯時,彼此又不約而同張開手臂,抱緊對方。寧軒抱得我幾乎有些疼。可是我卻痛並快樂著!
  我們兩個人都有些喘喘的。我問他:“你喊我幹嘛!”寧軒的聲音有如苗疆的蠱,鑽進我心裏,讓我渾身酥麻:“我不知道!就是看著你走,心裏很難過,非常難過!明明知道明天就能見到,可是還是難過!我舍不得離開你,哪怕隻有一秒鍾!”
  這一刻,我知道,這個大男孩是真的很愛很愛我。如果不是很愛一個人,不會有這種,哪怕分開一秒見不到,心裏都會很難過很難過的感受。
  ……
  第二天早上,我是笑著醒過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是開心。像從心眼裏往外噴蜜的感覺。
  好像人一談戀愛,就會喪失“餓”的機能。所謂有情飲水飽不是。早飯我隻扒了兩口粥就丟下筷子要走。老媽見我離心似箭,十分不解:“哪天你上班不是唧唧歪歪愁眉苦臉的,怎麽今天一下轉性了?這剛幾點就要走,坐下把粥喝完的!嘿,我跟你說話呢!這孩子……”老媽的碎碎念被我歡樂的以關門動作終結在背後。
  早一點到學校,就能多一些時間和寧軒在一起。
  我一路蹦躂到公車站點時,嘴角還忍不住一直是向上翹著的。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以前跟卓浩在一起時,似乎從沒有過這樣牽腸掛肚的時候。分開時會難過,要見麵時又會無比雀躍。
  難怪人們說,初戀不懂愛情。幸虧我沒吊死在我那初戀上。因為我人生中的滄海可不是卓浩,而是無敵小正太寧軒啊!
  我一邊美滋滋的等著公車,一邊在心裏想著寧軒。越想嘴巴咧得越大,一個人傻兮兮的笑個沒完。正投入的一邊傻笑一邊回想,寧軒到底是挑左邊眉毛的次數多些,還是挑右邊眉毛的次數多些;忽然有人站到我旁邊,點評著我說:“這是誰家的姑娘,一大早的就開始傻樂,真是夠呆的!”
  我聽著這聲音,心中一喜,抬起頭一看,果然迎麵含笑的,是寧軒那張無敵好看的臉。
  我高興的叫他:“寧軒!”他嘴角含笑的牽起我的手。我問他:“你怎麽在這?等我?”他點頭:“睡不著,想早點見到你,就過來了。”我想想,問他:“我沒來的時候,你已經在了?”那他豈不是已經看我傻笑好半天?鬱卒!=_=|||
  又要被他說年紀不知道長到哪裏去了……
  寧軒點點頭:“我站在這看了好一會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傻媳婦,就跟這低著頭一個人傻樂個沒完,根本不抬頭看看周圍,”他停了停,低下頭嘴巴貼在我耳朵邊呼呼的噴著曖昧的熱氣:“是不是在偷偷想我呢?”
  我臉一熱,急忙推開她:“瞎說八道,我想你幹嘛!”他挑著眉,無比堅定自己的想法:“由不得你不承認。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想我,瞧你看到我時美得那樣,都快跳起來了!”我立刻虛偽的反駁:“哪有!胡說!沒的事!”他笑笑,忽然又湊到我耳朵邊吹著熱氣小聲的說:“蘇雅,我想你了!”
  我半邊身子頓時被他搞得麻酥酥的,人不知不覺的就軟在他懷裏。他順手把我一攬,取笑我說:“傻樣!別撒嬌了,車來了!”他就順勢攬著我上了公車。雖然嘴裏說讓我別撒嬌,可他行動還不是像慣孩子似的在慣著我。
  我心裏又開始美得冒泡起來。然後不禁有些慚愧的想,真是白比他年長了三歲。真想不到有一天我這個超齡羅莉竟要對著一個正太小弟撒嬌發嗔裝嫩扮嗲……
  我蘇雅的人生,果然是囧囧有神啊!
  ……
  考慮到這段師生戀畢竟是比較奸情的,所以為了避人耳目,我和寧軒提前一站下了車。下車不遠處就是個公園,看看表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呢,寧軒二話不說就把我往公園的小樹林子裏頭生拖活拽。我嘴巴上不要不要的假惺惺矜持著,兩隻腳卻無恥極了的跟著寧軒屁顛屁顛的往小林子裏頭奔著。
  掩藏住滿內心的YY和一臉的銀蕩,我假正經的問:“大白天大清早大太陽底下的,你拉我往小樹林子裏走,寧同學,你要幹嘛!當心我會叫非禮哦!”
  奶奶的,順著“哦”那個尾音,我居然又在發嗲。寧軒被我嗲得 “撲哧”一樂,扯過我讓我背靠在一棵大樹幹上,他站在我對麵,嘴角的笑意還沒有消,兩片柔軟的嘴唇便像濕潤的吸盤一樣貼湊過來細細密密的親吻我。我閉上眼睛全心全意的回應他。
  然後我們兩個人已經墮入愛河一宿的又餓又渴的青年男女就這樣忘我的親啊親,足足親過去半個早上!

  第一十九章
  當我們的四片嘴唇依依不舍分開時,我和寧軒竟然還都有些意猶未盡。我說:“你怎麽那麽饑渴!”寧軒挑眉:“不知道誰才真饑渴!我不過是挑了個頭,她就咬著我不放!”我一聽又忍不住開始害臊了,無比可恥的紅著臉發嗲嗔他:“誰咬著你不放了,明明是你……”後麵的話我實在不好意思說。
  明明是他那條狡猾的舌頭不老實,在我嘴巴裏挑來動去,撩撥得我心慌意亂的,我才咬了他一下。
  寧軒一臉壞笑:“明明是我怎麽了?”我推開他,氣急敗壞的往前走:“不知道!走了走了!要遲到了!”
  寧軒在後邊無比開懷的笑著。他那聽起來含義深深的笑聲,讓我臊得連耳朵都跟著熱起來。
  ……
  我和寧軒分開先後進的學校。一進教研室,幾個老師就衝我說:“喲,小蘇今天怎麽春風滿麵的,有什麽喜事了吧?”我笑著說:“哪有。早上我媽做了我最愛吃的菜,讓我吃得實在是無比開心啊!”
  我胡亂打著岔。鑒於我聲音誠懇表情真摯,那些老師們竟然信了我的話。
  去上課時,我依然不敢用眼神去掃寧軒的位子。每當眼神要飄到他那,我就忍不住心虛氣燥熱氣衝頂,百會穴 處有如蒸汽機般的騰騰冒著熱氣,臉也會“刷”的一下變得滾燙起來。
  快下課前,課代表終於忍不住,滿腹擔心的湊到講台邊小聲問我:“蘇老師,您是不是……豬流感了啊?我瞧您的臉色不大對勁,一會紅一會白,這症狀看起來是要發燒吧!”
  我暴汗!在我人生的大餐桌上終於開始出現洗具時,在我一身驕人風情正被愛情滋潤得鮮活可人時,這心腸很溫柔但眼神不好兼沒眼力見的娃她居然咒我是豬流感上身!
  我僵笑一下,說:“沒事,不是發燒。昨天吃了點補血的大棗紅糖桂圓枸杞什麽的,有點補大發了,今天身體有點發燥!”
  我瞪著兩隻眼睛順嘴胡謅。單純而又長了一顆閑人馬大姐愛操心的心的課代表同學,讓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回到座位上去了。下課鈴響,我說:“下課!”然後收拾書本準備離開。
  寧軒突然舉手叫喚一聲:“老師,我有問題需要答疑!”
  我被他這麽個突來的舉動一下驚到,心虛得幾乎有些結巴:“哦,答疑是吧……答疑的話,你……你跟我出來,去我辦公室吧。”
  寧軒眼睛裏噙著壞壞的笑意,臉上卻是麵無表情一如往昔。
  我們倆全都虛偽的衣冠禽獸極了,一個比一個表現得更加道貌岸然。寧軒先走出去站在門外等著;我站在講台上收拾著東西。下麵的同學們向我身上射來無數道驚奇和打探的目光,也傳過來無數聲那些曾給我搗亂的男生們的聲聲歎息。
  我有幸聽到唐僧轉世般的男生其一崔洋同學語速極快的哀聲嘀咕著:“完了完了,這大齡媳婦看樣是搞定到手了!老大別秋後算賬吧!蘇老師,咱當初可不是有心針對你啊,就是對事不對人,隻不過想為老大出口氣而已。希望您老人家蕙質蘭心清明如雪明鏡高懸大人不計小人過轉個身就把以前的事忘光光吧!您不忘也沒關係,老大要是問起的時候您隻要一問三不知就行!阿彌陀佛,耶穌保佑!願聖母瑪利亞與我們同在!”
  掛著一臉高深莫測的麵無表情,我表現得如同沒有聽到各國神仙大雜燴的男生其一的抽筋祈禱,無比虛偽而蛋腚的走出教室。
  所謂風水輪流轉。祈禱是沒用的。尤其對著那麽多遙不可及的全世界混合神仙們一起祈禱。求他們還不如求蘇老師呢!不過求蘇老師也沒用,蘇老師注定是要惡狠狠滴報複回來地!
  我咬牙切齒的暗自痛快著,寧軒站我旁邊,從我懷裏抽出教案課本幫我拿著,問我:“一個人在那傻激動什麽呢?”
  我說:“想美事呢!”他看著我問:“今天你還有課嗎?”我有點愣,驚異於他思維的跳躍如此之大。我說:“沒了。”他眼睛裏精光一閃,說:“那,蘇雅,你翹班吧!”
  我呆呆的望著他,他的兩隻眼珠子像會放光似的,綠油油的盯著我看。在一片森然的光芒中,我無恥的交槍妥協了。我點頭:“好!”然後問:“那你呢?”
  寧軒一臉鄙夷:“我替你上班!”他眼神中充滿不屑:“我當然翹課了。這還用問!”
  我……kao!以前這噴人的角色都是由我來扮演的好伐!〒_〒
  什麽時候開始我竟落得這麽下麵再偏下的下風了?竟然被他牽著鼻子任親任罵任侮辱!要是讓蕭蕭知道我被一個小正太吃得死死的,我想我這輩子幹脆就躲進深山老林裏不要再見人了吧!
  她準侮辱得我恨不得去死才好!
  ……
  我很有負罪感的翹了班。寧軒很坦然的翹了課。他很無良的拉著我又奔一條街外的公園裏的小樹林子去了。我很虛偽的再次嘴上說不要不要腳下卻一步不落的緊跟著。
  到了小樹林裏頭,找了顆隱蔽性非常好的粗壯大樹,寧軒依著樹幹坐在地上。我剛要學著他坐他旁邊,卻被他一把拉住。
  我麵帶茫然的望著他,他抬手拍了拍自己大腿,對我說:“坐這裏!我想抱著你!”
  我的臉立刻又很沒出息的發燙起來。滿腦袋躥火的側坐在他兩條腿上,他用兩隻胳膊把我環抱在懷裏。我很局促的僵著後背直挺挺的坐著。寧軒輕笑一聲,湊著我耳朵吹熱氣:“練功啊?坐那麽直。放鬆點,靠到我胸前來!”
  我慢慢的軟下去,一點一點委在他胸前。發現這樣坐著他的肉腿,靠著他的肉胸,實在舒服,於是我幹脆大大方方的把全身重量全都傾靠在他身上,自己一點勁道都不出了。
  靠坐在他懷裏,我舒服得忍不住想要歎息,幾乎昏昏欲睡起來。
  寧軒見我要睡過去了,使壞的顛了顛腿,把我從迷蒙裏一下震蕩清醒。我抬頭看他,一臉嗔怒。他嘴角帶著壞笑,挑著眉梢,樣子說多痞就有多痞。
  他瞪著我說:“不許睡覺!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還得地下偷情,這麽寶貴的時光,你居然睡覺!”
  我咕囔說:“舒服嘛,當然想睡覺。不然你放我坐地上去,硬邦邦的我就不會睡了。”寧軒故作惡狠狠的樣子,說:“想得美!你就得待在我懷裏!”
  他說話語氣雖然凶狠,可是內容實在激萌,我被他該死的溫柔搞得幾乎渾身發軟!
  煽情的最高境界也就是這樣了吧。頂著一張惡人的臉,做著菩薩心腸的好事。
  我問他:“你不讓我睡覺,那我們幹嘛?”看他妖嬈的嘴唇蠢蠢欲動,我心裏一顫顫,趕緊用手捂住嘴巴說:“不要!不好總這麽一直親來親去吧!嘴唇都腫了!再親回家該被我媽看出來了。”
  寧軒壞壞的笑著:“那好,就先不親了。我們聊會天吧。”
  我欣然放下爪子。聊天沒問題,這個我拿手小半輩子了,跟任何人我都能一聊聊一天。
  我以為接下來將是肉麻的情話綿綿時間。可寧軒一開口就帶了酸酸的語氣。他一點笑容都不帶的問我:“你那天在車裏,跟你那前男友,怎麽吻得那麽激烈?”我被他問的狠狠一囧。
  寧軒握著我的手,放在他胸膛左側,對我說:“你知道嗎,看你們在車裏親來親去的時候,我這裏頭疼得都要爆炸了!”
  我被他說得鼻子一酸,眼眶竟然開始濕潤起來。不是我變得矯情,而是我好像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了他當時的那份心痛,所以心裏才會這樣難過。仔細回想一下,寧軒他總是默默站在我身旁,關注我喜歡我,鼓足勇氣放下驕傲後走過來想接近我,卻被我一次次的推櫃和傷害。
  我抽了抽鼻子,對他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以前為什麽那麽別扭,總讓你傷心。不過其實我自己心裏也很不好受的。”寧軒用力擰了下我的鼻子:“哭哭啼啼,越來越像小孩子!”我呸他一聲,噴得他臉部微有些濕潤。=_=|||
  我說:“那天我不是在跟卓浩接吻,我早就不許他親我了。隻是他那天不知道抽什麽瘋,一定要親我。然後我不鬆口,他不放棄,我們倆就僵持了。我們在車裏雖然是僵持,可是你在車外看,估計會覺得是兩個人正在抵死纏綿呢!”
  寧軒狠狠彈了我額頭一下,說:“是啊!我當時恨不得砸爛你們坐的那輛破車,然後把你拖走!”
  我叫喚:“真暴力!我要是不跟你走呢?”
  寧軒說:“媳婦不聽話,隻能打。棍棒底下出賢妻。”
  我怒:“呸!棍棒底下還出孝夫呢!回頭咱倆一人配一根木頭棒子天天對毆,看究竟誰能打過誰,看最後到底是你這個孝夫給我端洗腳水,還是我被你逼作沒前途的賢妻!”
  寧軒痞氣的挑著眉梢:“誰說我賢妻是你了?誰家的大姑娘,這麽不知道害臊?”
  我巨怒無比,二話不說就要掙紮著從他腿上爬起來。寧軒趕緊扣住我說:“別動別動!我逗著你玩呢。我都栽你手裏頭了,我賢妻除了你,還能有誰?”
  這話聽得我簡直心花怒放。美過之後,想起一件事來,於是我問寧軒:“我記得我喝多之後,明明是找蕭蕭的,怎麽後來來的卻是你?”寧軒皺著眉頭說:“我怎麽知道,那天晚上無緣無故的你就給我打了電話,然後你不僅不聽我說什麽,你自己嘴裏亂亂的也讓人聽不清你在說什麽。好在那間酒吧平時去的次數多,你舌頭再大我也聽出來了。不然趁著你喝醉,指不定你會被哪個起了壞心的男人給拐回家去糟蹋呢!”
  寧軒的話聽得我後怕不已。要真是被哪個壞蛋給趁機占了便宜,我看我也不要活了!〒_〒
  我心有餘悸的對寧軒說:“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寧軒笑眯眯的看著我:“乖!這就對了!女孩子本來就不該多喝酒。這樣將來生寶寶才會更聰明。”我的臉又開始火燙起來。
  唏噓啊!他倒是越調戲我越順手了,我們剛確立關係一宿而已,他連寶寶都想到了。效率可真夠高的=_=|||!

  第二十○章
  寧軒忽然說:“把你電話給我。”我納悶:“幹嘛?”但還是聽話的掏給他。
  他一邊翻電話簿,一邊問我:“你怎麽會有我的手機號碼?”我滿臉不以為然:“切,這有什麽,我有全班同學的通訊方式呢!”說完心一顫顫,我蘇大傻又把自己給賣了!=_=|||
  我有全班的通訊方式不假,可我偏偏隻挑出寧軒的存進了手機。寧軒翹著嘴角挑著眉梢,那副邪邪壞壞的樣子立刻又活靈活現起來:“原來你不隻別扭,還悶騷。”我被他侮辱得羞憤難當,氣急敗壞的撲上去掐他的脖子,臉漲得比便秘十天後用力如廁還有境界。
  我怒:“誰悶騷誰悶騷!”
  他拉開我的爪子:“你。”
  我咆哮:“你!”
  他嗤笑:“拜托,我什麽時候悶騷過?我一直在光明正大的明著騷好不好!”
  我:“……”
  =_=|||
  最近不適合鬥爭,逢鬥必敗下陣來……宇宙中,正太的力量實在不容小覷……
  寧軒忽然問我:“怎麽蕭蕭不是姓蕭嗎?”
  我趕緊抓住機會反嗤笑回去:“誰說蕭蕭就一定姓蕭?那你說,海岩就姓海嗎?”
  寧軒沒搭理我,把手機伸到我麵前,說:“我知道你為什麽把電話打我這來了。你看,龐蕭蕭的龐,P和我寧字的N,挨著。”我看了看,恍然大悟。當時我喝得五迷三道的,手指頭一抖,就拐到和蕭蕭名字挨著的寧軒上去了。
  寧軒忽然壞壞的又說:“不過誰知道你是不是借酒裝瘋,故意的!”
  我惱羞成怒,咬牙切齒說:“你可以侮辱我的智慧,可以侮辱我的人格,可以侮辱我的節操,但是絕對不能侮辱我的酒品!我蘇雅頂天立地,從來就沒有喝完酒找小男的惡習!”
  寧軒一下笑噴。低頭按了幾下手機鍵,把手機還給我說:“給,我在第一個,以後不要再找錯了!”
  我接過手機一看,臉上不禁又開始桃花盛開。他的名字被他改在第一位。這倒沒什麽,可恥的是,他竟然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1老公帥軒”!
  我忍不住嘟囔一句:“不害臊!”然後跟他要他的手機:“你的手機呢?拿來,我也要改!”他把手機遞給我。翻到電話簿,我一下就愣了,感覺毫無征兆的就被妖嬈青春給狠狠撞了一下腰。他的電話簿裏,第一個存的是:1老婆雅雅。
  我像讓人給煮了一樣,五官七竅無不噴著騰騰的熱氣,看著寧軒,矯情嗒嗒的說:“誰是你老婆!”
  寧軒嗬嗬一笑,說:“傻樣吧!”
  ……
  =_=|||!
  他的對話係統出現故障了吧!這時候他不是應該深情兮兮的執著我的手說:“老婆,我愛你!”
  惡!吐了……
  算了,還是采納他的回答吧,比較人道一些。
  我把手機還給他,問:“你說你找心理醫生測試過心理年齡?是不是真的?”他點點頭,似乎有些局促的神情一閃而過:“恩。”我抓住那抹局促,不依不饒的問:“你剛剛怎麽了?不好意思?哦,我知道了,你是心裏有病,才去看心理醫生的!哈哈哈!”
  哼哼,表怪姐笑得如此開心!對於優秀的出色的放哪一看都是鶴立雞群的人來說,能被我抓到他們的小辮子,那是一件多麽賞心的樂事啊!
  寧軒挑著眉梢涼涼的說:“都看到扁桃體了。”我一呆。他真狠,我通常看到的都是小舌頭,可他卻能直接穿過粘膜組織看到皮下器官!
  我問他:“你幹嘛去看心理醫生?”
  他不答反問:“你幹嘛打聽這事?”
  我說:“我本來沒想打聽你的事啊,隻是覺得挺好玩的,想看看怎麽測心理年齡,容易的話我也想測一下。誰知道說著說著,竟然發現你心理有病,哈哈哈!”
  我又沒心沒肺的歡樂起來。寧軒掐了我腰一把,掐得我哎呀直叫。
  他“哼”了一聲,說:“不用測,你的心理年齡,我看也就十一二歲!”
  我果斷的駁斥他:“你果然心理有病!原來竟然喜歡十一二歲的小蘿莉!”
  他又掐了我一下,我哎呀叫著要逃跑,他一把把我揪回懷裏,大臉一低,嘴唇帶著點無奈的嗔怒一下壓過來。
  我恩恩唔唔的掙紮,掙紮著掙紮著,恩恩唔唔就開始變了調,從“不要不要”的內涵悄悄演變為可恥的“不要停不要停”!
  =_=|||
  親了好一會兒,我們氣喘籲籲的分開,我看著寧軒說:“這也太可恥了!我們的人生,除了接吻,接吻,接吻,還能不能有點別的了!”
  我的意思是,我們這樣天天幹柴烈火欲求不滿的就知道接吻,這多色情放蕩以及腐化墮落啊!我們應該趁著年輕的時候有所作為才對嘛!
  可是寧軒卻說:“我本來想慢慢來的,既然你這麽著急,覺得隻是接吻已經無法滿足你,好吧,那我們也做點別的吧!”說著還一臉認真的把手爪子往我身上探過來!
  我尖叫一聲,想從他身上跳起來,他卻緊圈著我讓我閃躲不開;我死命的抓著他的爪子不讓它劃拉到我身上來,驚魂未定間喘著粗氣的嗔他:“你這個思想不健康的正太!故意歪解我的意思!”
  寧軒忽然笑起來,然後把我抱緊說:“雅雅,你太可愛了!”
  我忍不住……哆嗦!
  雅雅……太肉麻了!
  我說:“叫姐!什麽雅雅,不覺得肉麻嗎!”
  寧軒挑高眉梢:“叫你雅雅,吻你三十分鍾,選一個!”
  我……掀桌!(ノ‵o′)ノ ~┻━┻
  我說:“不選!都不要!”
  寧軒翹著嘴角,邪惡的說:“好!那我就兩件事都做。雅雅,我要親你了!”
  我立刻尖叫起來:“選第一個!”
  寧軒無良的大笑。
  淚!我又可恥的敗給正太一回!我的人生啊,這也太杯具了!我還能不能在寧軒麵前堅 挺一次了!

  第二十一章
  我嘻嘻訕笑,說:“其實,我也不想這麽脫線的嘛。可是要我跟正太撒嬌,怎麽感寧軒收起笑,忽然變得很認真,那種剛剛一閃而過的局促,再次出現在他臉上。他看著我說:“我見過你幾次之後,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會想起你。尤其在沒人的時候,一想就能想得走神。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你比我大,所以一開始,我怕自己是因為所謂的‘戀母’情結才會對你念念不忘。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愛上你了,還是在通過想你懷念我媽。於是,我去找了心理醫生。”
  寧軒的話讓我後背悄悄僵硬起來:“你不是真把我當媽了吧!”
  〒_〒不要啊!我不缺兒子,我隻要老公!
  寧軒被我問得忍不住扶額:“蘇雅,你真的很白癡!”
  我怒:“呸!你還喜歡上白癡了呢!這麽說你連白癡都不如!”
  寧軒一把抱住我,懲罰的咬了我一口,然後聲音忽然變得溫柔起來,娓娓說道:“在醫生那裏,我自己先做了一個測試,又把你這天馬行空的思維方式,沒有套路的行事風格,缺心少肺的生活狀態也說了一下。然後醫生很堅定的告訴我說:你說這姑娘,從她沒心沒肺的程度看,她心裏年齡十五六歲差不多了。他說他敢跟毛主席保證,我絕對不是把你當成我媽去愛。蘇雅,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想嗬護你,嬌你慣你,疼你寵你!”
  我渾身狠狠地,劇烈的,身不由己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
  太煽情了!另外還有肉麻!
  我說:“你瞎編的吧!你才十五六歲呢!” 
  雖然這數字可以說明我心裏花季綻放,可跟二十一差得也太多了,簡直是在損人嘛!
  寧軒皺眉:“蘇雅你能不能上點道,我說話的重點是在那嗎!你就不能感動給我看,告訴我你想被我嗬護、被我嬌被我慣、被我疼被我寵嗎!”
  我虎軀一震,瞪大眼睛對寧軒叫了一聲:“窮搖叔叔!”
  寧軒被我搞得“撲哧”一笑,生氣的姿態再也擺不出來。我湊近他耳朵,小聲說:“寧軒,我想被你嗬護,被你嬌被你慣,被你疼被你寵!”寧軒一把箍緊我,說:“恩!你什麽也別管,隻管沒心沒肺的笑著,無憂無慮的去過日子,繼續傻兮兮的做你一點都不稱職的數學老師;我會在你身後為你掃平一切的麻煩和不開心!”
  我感覺到鼻子有點酸,眼睛裏有點熱,心裏又是幸福的甜蜜又是感動的微澀。我吸著鼻子說:“寧軒,你嘴巴子真甜,說的話真好聽,我愛聽死了!”
  寧軒身體的軀幹部分狠狠一僵,瞪了我好半天後才惡狠狠的吐出一句話來:“蘇雅,你真是塊朽木!”
  ……
  我嘻嘻訕笑,說:“其實,我也不想這麽脫線的嘛。可是要我跟正太撒嬌,怎麽感覺那麽別扭?慢慢來慢慢來,等你再長大些,我會天天膩歪死你!”
  寧軒滿臉猙獰:“你以為你現在就不是在跟我撒嬌嗎!”然後麵容充滿鄙視:“反正撒都撒了,幹脆放開了撒算了!”
  我嘟嘴:“你說全好不好!感覺像在說小便一樣!”
  寧軒挑著眉盡情輕蔑我:“看看,你這樣子,不是撒嬌是什麽?還嘟嘴呢!”
  我……kao!掀桌!
  我怎麽就被正太處處吃死了呢!
  我想起一件事。我想問問寧軒怎麽那麽神通,竟然知道我和卓浩分手的事。
  寧軒說:“等下再告訴你。我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我從他腿上站起來。我們往公園外麵走的時候,他腳步微見蹣跚。我有點心疼:“我給你坐麻了吧?”
  寧軒牽著我的手說:“沒關係。”我怨他:“麻了你倒是說一聲啊,我就下去了唄!”他握著我的手使勁捏了兩下:“可是我想抱著你。麻就讓它麻好了。”
  內牛!〒_〒
  我抱著寧軒的胳膊,眼淚汪汪的說:“寧大爺!試問天下間像你這樣多情有愛的男子,哪個女人能不愛你呢!”
  寧軒啐了我一聲:“胡說八道。我不是多情,我是專情和深情!”
  ……:
  他這明明叫太懂得解風情好伐!
  除非他不想,否則隻要他想風流,我看沒哪個女人能擋得住他的桃花!
  寧軒拉我去的飯店,很有點紀念意義。我對他說:“這裏我來過。”他不以為意:“恩。”
  這麽冷淡的態度……
  我決定甩顆能令他激動的炸彈!
  坐在座位上,我指著身後被一大盆長滿大片葉子的綠色植物擋著的桌子說:“被這盆菜葉子擋著的那張桌子,能看到嗎?我就是坐在那裏,跟卓浩說的分手!”
  事關你卸任情敵,這次該不淡定了吧!嘿嘿嘿~
  結果寧軒依然老神在在,雲淡風輕,不以為然,麻木不仁!
  他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用鼻子哼了一聲給我做回應。
  我怒!
  這表現讓我很不滿意!
  我剛要發飆,寧軒忽然抬起頭,看著我說:“有一天,我忙碌的老爸抽出時間來陪我吃飯。我們正吃著的時候,我忽然聽到身後有個姑娘對她男朋友說:我們分手吧。我喜歡別的人了。我爸當時還說,現在的女孩,變心比變天還快。可是我卻很高興。高興得差點想跑去大街上吼幾嗓子!”他頓了一下,看著我大驚失色的臉,繼續說:“我那天,就坐在你現在坐的位子上。”
  我徹底石化了!
  寧軒活在這個世界上最主要的功能和效用,就是怎樣給蘇雅帶去一個又一個響雷般的震驚!
  我無法相信,喃喃自語的問:“不會吧!真有這麽巧?!”
  寧軒無比肯定鎮定和淡定的對我點點頭:“恩!就是這麽巧!”
  怪不得我問他怎麽知道我分手的,他不但不答還非要帶我來這裏吃飯!什麽餓了,胡扯!他就是想讓我身臨其境的吃天大的驚!
  我皺緊眉,拍桌子問他:“所以之後,你就吃了雄心豹子膽的跑老師辦公區去,光天化日的問我是不是有話對你說,是不是?”
  寧軒見我拍案,哀怨的白了我一眼。我被他罕見的燒包德行雷得無法控製的連連哆嗦N下。
  他看著我說:“我天天等著你告訴我,你跟那誰誰你們分手了,結果你卻什麽也不做。看到我和田婉兒在一起時,臉上都酸成了老陳醋,可還是不來跟我說!我實在等得煩躁,一衝動就跑去找你了。”說完他凶狠的瞪著我,眼神開始變得像藏著小刀一樣凜冽森森:“你還真是能憋!
  我得意一笑:“那是!我是有城府的人!”
  寧軒一口熱茶嗆在嗓子眼裏,咳得像要斷氣。我又心疼他嗆著了,又怨憤他因為什麽嗆著的,內心十分複雜的坐過去幫他敲後背。
  “好了好了!”寧軒揪過我的胳膊:“別再拍了,再拍我就要內傷吐血了!”
  我怒!他簡直太拿我當呂洞賓咬了!_
  寧軒見我表情漸漸猙獰,連忙拉過我的手打岔說:“蘇雅,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分手的事呢?”
  我心裏一下湧上無限的酸楚和委屈:“我是你老師啊!注意影響啊!”頓了頓,我又追加了無限的哀怨說:“而且你都快跟田婉兒好成一個人了,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刺激我。這樣我還屁顛屁顛的跑你麵前說,寧軒啊,我單身貴族了耶!那我不是有病也是犯賤!”
  寧軒看著我,沒有笑,很認真很認真的說:“蘇雅,我和她……害你很傷心吧?以後不會了,我以後一定再也不用這麽笨的方法讓你傷心了!”
  完了完了!我算完了!徹底栽給這個小正太了!
  就算到了這時候,他都不怪我太別扭,隻是一味責怪自己讓我傷心。奶奶的,麵對這樣的萌物,我怎麽可能不激動!
  我看著寧軒,胸前被什麽東西鼓得漲漲的,很想抱住他跟他說點什麽,可是具體該說什麽又完全不知道!
  寧軒拍了拍我的臉頰,問我:“蘇雅,你的眼神看起來,怎麽那麽……饑渴?”他湊近我耳朵小聲問:“你是想我吻你嗎?”
  耳朵裏轟隆一聲炸開無數朵原子彈蘑菇雲!
  我決定這次要翻身做主人,不能每次都被他吃!這次我要吃他!
  扯過寧軒的衣領,我像餓狼撲食一樣,用哀家的血盆大口狠狠撞向美麗男生的誘人紅唇!
  表以為姐不會親人!姐親起人來會讓你忘記姐其實是個人!

  第二十二章
  日子像被裹了蜜似的過著。我好像天天都能從夢裏笑醒。
  在學校,我和寧軒道貌岸然的彼此扮演純潔師生。等放了學,他就會拉著我到沒人的地方——去最多的就是一條街外那個公園的小樹林子——兩個人擁在一起,聊天,接吻。
  好像怎麽親都不覺得厭煩。
  有一次我被他撩人的吻技親得雲裏霧裏要死要活的,於是酸溜溜的問他:“小子,你才十八歲啊!怎麽這麽會接吻!老實交代,你親過多少女孩練出來的!“
  寧軒作為一隻妖孽,道行不是一天練出來的。他四兩撥千斤的回答我:“之前都是過眼雲煙,我沒放在心上過,早忘記了。以後隻有你一個!”
  我與妖孽相處時日尚淺,極為容易被他蠱惑。聽了他這話,在為他“以後隻有你一個”感動之餘,他那些個曾經的風花雪月,我全都沒出息的忘腦袋後頭去了!
  我跟他偷偷好上的幾天之後,突然某天上課的時候,我發現下邊坐著的男生們,好多人都鼻青臉腫的。青青紫紫的臉一張一張的仰起來對著我,看起來真是有說不出的嬌憨可愛啊!
  我故作關懷狀問男生其一崔洋同學:“臉怎麽了?在哪摔的?”
  崔洋同學嘴角抽搐麵部猙獰:“蘇老師,你是真不知道嗎?這樣均勻且大麵積的傷痕,像是摔的嗎?我們這是被揍的啊!”
  我心裏那叫個歡暢,但是臉上卻依然是缺德的假仁假義:“被揍了?為什麽?”
  崔洋同學泫然欲泣:“蘇老師!您是我姑奶奶成嗎!我現在,跟您多一個字的廢話都不敢說了,要是再被我們老大安個不尊敬師長欠嘴欠舌的罪名胖揍一頓,我就得去住院了啊!我家九代單傳啊!老師您饒了我吧,別跟我說話了成嗎!”
  我心裏簡直爽翻了天!偷偷看一眼寧軒,他正若無其事麵無表情的坐在位子看著書。
  似乎感覺到我在看他,他抬起頭,回我一眼,眼神炙熱如火,燒得我立刻調轉了頭。
  我那天隻是隨口說了句:“班裏你的那些小弟們,他們知道你和田婉兒是假的嗎?”他搖頭說不知道。問我怎麽了。我說:“他們壞唄,刺激我,還故意當著我的麵跟田婉兒叫大嫂呢!真想揍他們一頓!”
  我當時也就是說說。寧軒聽我說完也沒什麽特殊反應,一副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誰知道轉身就送給我這麽大個驚喜,真是開心死了!
  表怪姐變態喜歡暴力。有個男子願意默默的站在你身後為你不動聲色的去暴力那些曾經欺負你的人,擱誰誰的心裏能不開滿喜悅的心花花?
  後來下課,我問寧軒:“他們一個一個都那麽刁鑽古怪桀驁不馴,怎麽肯聽你的話,捧你當老大?”
  寧軒很無恥的說:“沒辦法。我智商太高,天生就是做領袖的料。”
  我噴他:“不害臊!大言不慚!”然後有些擔心的問:“他們全都鼻青臉腫的,你呢,你有沒有受傷?”一邊說一邊扯著他胳膊看啊看,心裏非常害怕會找到一塊綠綠的或者紫紫的痕跡在上麵。
  寧軒安慰我說:“我武功高強,他們不是對手,放心吧。”
  我抬起頭,很好奇的問:“武功高強?你是傳說中的練家子?”
  寧軒點頭:“我爸送我學過跆拳道。”
  我變得很興奮:“那你腰帶是什麽顏色的!”
  寧軒淡淡說:“黑的。”
  我隻覺得再看他時,眼前全是閃爍的小星星!
  我也是學過跆拳道的人。隻是學了兩年,幾歲娃娃們的腰帶都已經換了倆色了,我的腰帶卻無比執著的停留在黃色上頭。最後教練哀哀懇求我說:“蘇雅拜托,你不要再練下去了,你來了不僅砸我的招牌,還會破壞訓練氣氛——你一來就找人嘮嗑!我歡迎你來陪我聊天,可是求你不要做我學員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一句,你腰帶這一生都隻會是黃色的!”
  我是教練的恥辱。他的學員再沒有一個像我這樣,練了兩年,沒有進步不說,還越練越完蛋。
  想到寧軒擁有一條我垂涎好多年的黑腰帶,我對他開始充滿崇拜的激情!
  此正太實在不可多得!乃是一名色智才全麵具備的綜合型極品妖孽!
  我央求他:“露兩手看看!露嘛露嘛!”
  他白我一眼:“又在撒嬌!”
  =_=|||!
  奶奶的,好像最近越來越習慣把自己當成小女孩了!
  寧軒挨不過我軟磨硬泡的耍無癩,問我:“想看什麽?”
  我屁顛屁顛的去撿了兩塊磚頭,一邊比劃著一邊跟他說:“就這樣,用板磚拍自己的頭,然後讓它碎掉!”
  寧軒忍不住笑:“蘇雅,你是想看跆拳道表演,還是想看街頭賣藝?”
  厄……我倒真沒發現,其實跆拳道和街頭賣藝還真是蠻有淵源!
  寧軒說:“不來這個。”
  我不幹:“為什麽!”
  他說:“會弄亂發型。”
  我:“……”
  真是……太臭美了!
  我問他:“那表演什麽?”
  寧軒接過磚頭,一手擎著,另一隻手忽然成手刀狀用力劈下。說時遲那時快呀,板磚立刻被生生的剁成兩截!
  我被他的表演震撼到了,張著嘴巴瞪大眼睛去他手上找傷痕,結果什麽都沒找到。
  然後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很諂媚的一直在誇他。最後寧軒受不了的揪住我問:“發燒了?怎麽變得這麽不正常。”
  我眨著眼睛看他,力爭渲染出一副小可憐的形象,對他說:“我是想給你伺候得身心舒坦,不給你任何理由和機會施展家庭暴力。你武功太高,我不是對手,萬一家暴起來,我怕自己會碎掉!”
  我以為寧軒會笑。結果他不但沒有笑,反而一臉凝重。他拉我進懷裏,微皺著眉說:“我練跆拳道是為了自保。我爸身份特殊,要是有誰打我主意也不是沒有可能。蘇雅,我發誓一輩子不會對你動半點粗!不要為這個擔心,好嗎?”
  我被他感動得一塌糊塗!含著滿眼的淚花花狂點頭。然後沒忍住問了句:“你要是不出手,那我可不可以家暴你?”
  寧軒僵著表情,嘴角微微抽搐:“其實你不用家暴我。你就這麽沒事抽一抽,比動粗還厲害的!”
  =_=|||!
  他損我的本事,簡直是日新月異一樣的在進步!

  第二十三章
  最近老爸老媽忙得要死,好像是領導幹部要換屆,據說變動會很大。雖然爸媽不是什麽地動山搖的人物,可好歹也歸屬於政界。我國政界的最大特點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雖然老爸老媽官職不見得特別突出,可依然也忙得焦頭爛額。
  他們一忙,自然就沒什麽時間太搭理我,正好給我留了機會和寧軒昏天黑地的纏在一起。
  上午上完課,我正在辦公室坐班,收到寧軒的短信。他說崔洋過生日,放學要請大家去K歌,要我也去。對於這個提議,我心裏有些打鼓起來。
  這個班級裏的學生,家世非富即貴,一個個嬌生慣養,想我從前,生日就生日,不過是早上起來吃個煮雞蛋,中午吃碗平時叫麵條那一天叫長壽麵的麵,最多晚上再加個菜吃頓肉,也就結了。瞧瞧他們,過個生日還得搞個聚會,勞民傷財興師動眾的,真叫人嫉妒!
  趁著下課時間,我溜到走廊裏給寧軒打電話:“他過生日,我跟著湊什麽熱鬧啊!”
  寧軒在電話裏的聲音特別好聽:“他強烈邀請你去,說要趁機跟你一笑泯恩仇,省得以後你又讓我揍他。”
  我忍不住覺得好笑,但馬上又覺得頗為驚悚:“可是我是老師啊!我和你是地下情啊!我去了我們就暴露了啊!”
  寧軒淡淡一句話,轟得我有如頭頂炸開驚天五雷:“他們早就知道我們的事了。所以,不用藏著掖著的。”
  我錯亂不已的尖叫:“啊?!不是吧!他們怎麽會知道!”
  寧軒說:“你當他們傻嗎,長著眼睛看不出來我們倆天天眉來眼去的。”
  我暈!我自詡隱瞞得非常專業好伐!基本上在有寧軒出現的空間裏,我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像紅塵中人,十足十的絕世好修女一!
  我不禁開始有些擔心:“原來他們都知道了……怎麽辦,是不是就要傳出去了?慘了慘了,我媽要是知道我跟學生談戀愛會打斷我的腿!我爸要是知道我媽是因為這事要打斷我的腿一定不會攔著我媽!寧軒,完蛋了,我的腿要瘸了!”
  寧軒“噗”的一聲樂出來:“瞧你那傻樣!放心,他們是我兄弟,不會出去亂說的。”我呼出口氣,稍稍有些安心。寧軒忽然叫我一聲:“蘇雅,”我恩的答應著,“你就是瘸了,我也要你!”
  我:“……”
  好想流淚!他天天這麽一片深情的投放糖衣炮彈,把我轟得暈暈乎乎麻麻酥酥欲仙欲死的,到底還讓不讓我活了!我早晚會浸死在他的蜜罐裏!
  麵對如此強大的發彈者寧軒同誌,我除了死心塌地掏心掏肺之外,剩下的就隻有予取予求了!
  所以當寧軒再一次說“晚上一起去K 歌吧”,我就像被餓了好幾天的貓一樣溫順沒脾氣,半點意見沒有的點頭哼唧著“恩好的呀”。
  掛掉電話後,不禁有些悲從中來。我又被他吃定一次!
  晚上我本來擔心大家坐在一起多少會有些不自在,可真走進金嗓子和崔洋他們匯合以後,我知道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了。
  這群小混蛋牛鬼蛇神的級別相當高,人精似的說著俏皮話,根本沒給我半點機會去尋找尷尬。
  當著他們的麵,寧軒坐在我身旁,和我十指交握。起初我還有些局促和害臊的感覺。可是慢慢的融入氣氛之後,就覺得這樣的姿勢其實再自然不過。
  彷佛我們倆的手,生來就該是這樣牽繞在一起的。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這麽想著的時候,我不禁心有所動。抬頭向寧軒看去,竟然不經意的發現,他原來也在看著我。眼神糾纏在一起,忍不住彼此會心一笑,心裏的甜蜜再次暈開無數道波紋。
  我有一種感覺,哪怕周圍再喧囂,哪怕左右再多別人,可隻要我們望著彼此,我和他就會墜入到一個全然安靜的世界裏去,耳邊不再聽到其他,心裏念著的也隻剩下對方的名字。
  我和寧軒正神 交得忘乎所以時,忽然聽到一群男生惡劣的起哄:“喲喲喲!成人片即將上演,未滿十八歲的大齡兒童請自動回避!回避方式,自覺麵壁!”
  我聞聲狠狠一囧,臉上又開始發燙。
  有男生忽然大叫:“崔洋,你怎麽那麽不自覺,不是說大家麵壁嗎!你就不能給老大提供點寶貴的奸情時光嗎!”
  崔洋做出一副很是委屈的死樣,假意咬著自己的衣服袖惡心吧啦的說:“大官人真是好孬記性!奴家恰逢今天生日,已滿十八,這等成人之事於我來說,從今時今刻開始,早已是可以觀看的了!”
  我正借著喝水掩飾臉紅的事實,結果崔洋這番酸到骨子裏的話,成功的讓我噴了!連鼻子帶嘴帶眼睛,臉上的五個孔全都在往外噴著液體,一點沒浪廢器官使用率:水,鼻涕,眼淚!
  我劇烈的咳嗽起來。寧軒連忙為我拍著後背。好不容易順過氣,我悲鳴:“這是他事先策劃好的,絕對的,他對我恨意未消,一定是的,要不為什麽非挑我喝水的時候說這麽惡心人的話!”我拉著寧軒不顧一切的傾訴著,“寧軒揍他揍他!”
  我最後六個字一說完,崔洋連帶著別的男生,好像全都抽了一抽。崔洋誇張的撲到我身邊,一臉淒楚的望著我說:“蘇老師,我們一笑泯恩仇吧!求你了!好歹今天我生日,你讓老大揍我,揍個熊貓盼盼的國寶臉出來,你叫我情何以堪啊!”
  我看著他聲色俱佳的表演挺不容易的,決定給他個機會。我問寧軒:“我決定聽你的。你說揍不揍他?”
  寧軒翹起嘴角壞壞一笑,說:“好歹崔洋過生日,不好暴力。這樣,你給他唱首歌吧!”
  我看著寧軒,也壞壞一笑。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居然想到讓我用歌聲收拾他!
  大家聽說我要唱歌,都興奮得二五八萬似的等著。崔洋有點摸不清頭腦的樣子。等我歌聲一起,他立刻就不再茫然了!
  他抱著腦袋大聲哀嚎:“停停!別唱了姑奶奶!求你了老大,你還是揍我吧!”
  有人要衝出包間,被我一把揪回,我百忙之中趁著音樂間歇問了句:“幹嘛去啊!我還沒唱完呢,不許走!誰走誰期末不及格!”
  被我扯住的男生就差給我跪下了,聲淚俱下的說:“蘇老師,我出去不為別的,就是想跟別人證明一下,我沒在屋裏頭打唱歌這人!”
  ……
  什麽意思?說我的歌聲是被揍的人的聲嘶力竭的嚎叫?
  嘿,這說法倒是新鮮,關於我唱歌,又多一個嶄新形容。以後可以直接拿去損蕭蕭,不錯不錯!
  我有始有終的堅持把歌唱完。大家全部內傷躺倒。我坐回到寧軒身邊,他已經笑得眉眼皆彎,好不快意。
  忽然有人堅強的掙紮站起來,言辭鑿鑿的說:“這歌聲我們絕對不是第一次聽!這歌聲我們絕對以前聽過!絕對的!”
  我不得不恭維他一句:好耳力!
  崔洋附和說:“哎,好像是啊!好像是那次我們一起來金嗓子唱歌時候,從隔壁包間傳出來的嚎叫聲啊!媽呀,難道我們與蘇老師這麽有猿糞,那時我們竟然隻有一牆之隔!太神奇了!有生之年能有機會重溫如此歌聲,蘇老師,我想說,我死而無憾!我死了做鬼也不會忘記你!我一定半夜蹲在你床頭陪你嘮嗑!”
  =_=|||!嘛叫嚎叫聲!明明是姑奶奶在傾情演唱好不好!嘛叫做鬼也不放過我!我看這小子就是欠揍!
  旁邊緊跟著有人又說:“對對!我也想起來了!那次來的人還有田婉兒呢!”
  他的話一說完,立刻就被大家撲上去群毆。
  我看著覺得挺樂的。這些娃不知道寧軒和田婉兒是假戲假作,以為這是段我一定會介意的真實過去呢。
  我站起身說:“我要去衛生間!”
  寧軒跟我一起走出包間。
  我說:“你怎麽又跟出來了?你真的對女廁所很有執念啊!”
  寧軒挑眉說:“你有前科,我得看著點。省的又鑽到男廁所去耍流氓。”
  我撲過去掐他:“你才耍流氓呢!我明明是被你誤導的!”
  寧軒一邊躲一邊笑:“蘇雅,我想問你個事。你說,你唱歌怎麽就那麽難聽啊!”說完,他開始無法抑製的嘎嘎嘎的笑開。
  我怒:“你給咯咯噠(綠色品牌大雞蛋=_=|||DL挺馳名的,不道外地有米有)代言做廣告嗎!笑得真難聽!咯咯嘎咯咯嘎!不許笑!”
  寧軒臉上笑容忽然一收,眼神飄向我的斜後方。我順著看過去,也跟著呆了一呆。
  居然在這裏見到卓浩。

  第二十四章
  居然在這裏見到卓浩。
  他身邊還走著一個中年人。他對那個中年人似乎很客氣。他們正在向著我和寧軒這裏走過來。
  我回頭問寧軒:“怎麽辦?跑好像來不及了!”
  寧軒二話不說,翻身將我擠進他和牆壁之間,用他高高長長的身軀將我遮擋起來,然後低頭密密的吻住我。
  卓浩和那個人從我們身邊經過時,隻看了一眼便調轉了頭。那個中年人好像隱約還感慨了句:“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不得了,唉……”
  等他們過去,寧軒鬆開我,用手指劃過我的嘴唇,眼底像氤氳著霧氣一樣,說:“沒親夠!”
  我臉一熱,抓過他的手:“那也不能在這裏親了!沒聽到嗎,都被人笑話了!”
  寧軒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真那麽正經,幹嘛要到這裏來!”
  我納悶極了:“啊?來這的不正經?那我怎麽辦?我是正經人啊!”
  寧軒笑了下,說:“我們當然正經。那些做生意的當官的,屋子裏除了唱歌的麥克風,還有沒有別的什麽誰知道!”
  這話太高深莫測。儼然是說這裏有些不入流的東西。我拉著寧軒,說:“你剛剛看到卓浩,反應好像比我還激烈呢!”
  寧軒挑著眉:“那是當然。他是我的情敵。”
  我撇了撇嘴:“早不是了好不好!”然後問他:“你呢?你是怎麽處理我的情敵的?”我指的是田婉兒。
  寧軒說:“我送了份禮物給她,謝謝她幫忙。”
  我嗔目結舌:“這就完了?”
  寧軒不置可否的看我:“不然還要怎樣?以身相許?你要是肯的話我就不介意。”
  - -!
  他還真不是普通的無良和鐵石心腸!
  聯想起之前寧軒對待田婉兒送的生日禮物的態度,我不禁感慨起來:“你要是不把哪個女孩放在心上,對她還真怪狠心的!”說著說著不禁微微有些心悸:“還好還好,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不然像田婉兒一樣我喜歡你你卻不喜歡我,到時你連看都不會看我一下,想想就好傷心!”
  寧軒拉著我的手說:“不會!我永遠不會那樣對你。”然後過來摸摸我的臉,又說,“我又不喜歡田婉兒,與其對她溫柔讓她覺得還有希望,不如幹脆冷冷淡淡。”
  我頗不讚同他的冠冕堂皇:“寧大爺,你是在利用她對你的喜愛之心去追另一個女人好伐!這難道也叫為她好啊?”這該叫殘忍的吧!
  寧軒淡淡一撇嘴:“又不是我去找她,是她主動要求幫我。不是她也可以。我能找到其他人幫忙的。所以,算不上我利用她喜歡我吧。”
  ……話雖這樣說,可是為什麽我還是覺得慘忍?……不過有點竊喜,他對別的女孩,尤其是那麽漂亮的女孩,越殘忍,不就是說,他對我越癡心麽!
  我忍不住竊喜忘形起來,拉著他發嗲的問:“寧軒你說,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啊?”
  寧軒麵無表情:“傻呼呼的。”
  我麵容一僵,勃然變色,怒道:“你才傻呢!”
  寧軒低下頭湊過來,貼著我的耳朵輕輕說:“傻乎乎的,好可愛的!”
  !!!
  他又向我發彈了!我再次被他攻擊得心花怒放腳底酥麻!於是情不自禁嬌羞答答輕跺小腳嗔他一句:“討厭!”
  =_=|||!
  我居然還惡心死人的頓了下腳!
  我一定被台灣小言的女主們附體了
  寧軒抬起頭看著我,問:“你呢,你喜歡我什麽?”
  我終於逮到機會:“呸!不害臊勁的!誰喜歡你啊!”
  結果我高估了我的對抗能力和寧軒的懲罰能力。他聽了我的報複式作答,二話不說,低下頭衝過來狠狠親住我。
  我連忙恩恩唔唔的求饒。他放開我,凶狠而執著的問:“說,喜歡我哪裏!”
  我毫無節操的立刻屈服於他的淫威:“喜歡你……長得特別好看……”
 我的回答毫無疑問再次激怒無限期待文藝版本如“心動隻要一秒相愛不需理由”之類的寧軒大少爺。該廝行起事來當真是異常果斷絕不拖泥帶水,在我第二次不負責任作答後,他也沒有半點遲疑的又低下頭狠狠親住我。
  這回他的吻一點都不溫柔,幾乎是啃齧,咬得我嘴唇又麻又疼。
  等他鬆口的時候,我覺得我一定特像梁朝偉演的歐陽表哥,嘴上掛著涼片兒飛享唱(兩片肥香腸)!
  寧軒盯著我的眼睛,惡狠狠說:“蘇雅,不許你再喜歡上別人,你這輩子,隻能喜歡我一個!”
  啊啊啊啊啊!
  好霸道的溫柔!好銷魂的威脅!好另類的又一顆糖衣炮彈!寧大爺,你是想轟殘我的腦細胞吧!
  我羞答答的把臉鑽進寧軒懷裏,嗲得石頭人都會吐的說:“好!”
  我和寧軒牽著手回到包間裏。那些鬼怪們借著我們出去時間太長,胡攪蠻纏一定要罰我倆喝酒。拗不過崔洋以壽星身份壓人,我和寧軒隻好執起杯。
  可還沒等喝,他們又開始嚷嚷:“交杯!交杯!”
  我皺著眉,覺得自己此刻很是囧囧有神!寧軒卻無比淡定的端著酒杯繞過我的手臂,小聲說:“正好我也想交杯。”我順著他的話,和他一起幹掉杯中酒。
  寧軒放下酒杯,不避諱的從身後圈住我,嘴唇貼在我耳背上,軟軟的,濕濕的,貼得我半邊身子都麻麻的。他悄悄說:“知道喝完交杯酒該幹嘛嗎?接下來,就該洞房了!”
  我耳朵裏“轟”的一聲炸了一顆響雷!
  死正太,又在赤 裸 裸的調戲我!
  我從臉頰到腦門再到耳朵,一路的全都發燙起來。寧軒感覺到我耳朵起了變化,壞壞的低聲笑起來,好不開心快活!
  忽然聽見崔洋在一邊出著怪聲的說:“嘖嘖嘖!問世間肉麻為何物,且看眼前二位咋讓大夥想嘔吐!”
  我看著他,說了四個字:“寧軒,揍他!”
  崔洋立刻變綿羊:“蘇老師,別別!我收回剛才的話還不成嗎!”他搖搖頭無限唏噓:“唉唉!看來老大這次是來真的了,是讓蘇老師給吃得死死了!”
  我順著他隱晦的話語向前無限探索:“他和好多女孩都好過嗎?”
  男生們都一臉賊笑的說:“嘿!多了去了哎!”
  我差點沒沉住氣垮了臉。寧軒在我旁邊開口吼:“閉嘴!再亂說我收拾你們!”
  他們趕緊換上諂媚的嘴臉對我說:“沒有沒有!那些都是過眼雲煙!而且那些從前人都是一廂情願單相思我們老大的!老大對她們最多就是玩玩,不當真的,不當真的!”
  ……
  這解釋,怎麽越聽越惡劣?還真是讓人忍不住熱血沸騰啊!
  寧軒見他們酒勁上頭,越玩越離譜,就笑罵他們一句,扯著我先行離開。
  出了金嗓子,寧軒把我拉到沒人的背陰地方,什麽也不說,低下頭就親。親了好一會,抬起頭說:“別聽他們瞎說。”
  我說:“可是你看起來好像真的有很多過去啊,花心大羅卜!”
  寧軒認真的看著我:“我不花心。我隻是沒有獲得我愛的,而那些愛我的我也不見得討厭,所以沒有拒絕,可其實也沒有真正接受。但不管怎麽說,畢竟總是曖昧不明過。關於這點,我很抱歉。不過你放心,我以後隻會愛你一個,不會再跟別人有一星半點的曖昧不明!”
  我有些莫名感動,因為他的真誠。我說:“可是你現在年紀還小,還沒定性呢。要是以後等你長大了,會不會變心啊?到時候我都老了,真要那樣的話,我可怎麽辦啊!”
  寧軒低頭咬了我一下:“再胡說八道看我怎麽收拾你!我早熟!早就定性了!我不會變心!不管十年後二十年後還是多久以後,我都會和現在一樣,隻愛你一個人!我認準你了蘇雅!”
  我再也無法冷靜,衝動得像被人灌了春天的藥一樣,奮力的投懷送抱,遞唇獻吻!
  寧軒見我開始激動,他也跟著變得無比激動。我們久久的纏吻在一起,淡淡的酒香在彼此口腔中緩緩流動,醉得人神智飄飄,如墜夢境般,覺得周圍的一切全都似幻似真。
  忽然我身體一僵!寧軒的手從我衣擺探進來,向我胸前按去。
  我本能的閃躲推櫃:“別!別碰那裏!”整個人覺得羞得要命!
  寧軒抵著我的額頭,聲音低沉沉的,聽起來無比性感:“雅雅,別躲我好嗎!我隻是想感覺你!”
  他隻要發騷就會叫我雅雅。而他一叫我雅雅,我就會忍不住對他發騷!
  ……所以說,我的名字,其實是部分人類發騷的咒語啊……
  我感覺到臉上熱熱的,心跳得極快,聽著他醉人的聲音,輕易的被他再次蠱惑。於是不再閃躲和推櫃,默默的在羞澀中承受他的探入。
  他的手笨笨的鑽進胸衣裏包裹住我。我忍不住聲音顫顫的,問他:“是不是……是不是……恩……有些小小的……”
  寧軒在晦暗而催情的夜色中低低笑開,臉龐好看得要命:“我喜歡它們!”我感覺到他掌心在微微用力收縮和擠捏。一股突來的、鑽心的、無法抵禦的酥麻感,瞬間從他的掌下直竄到我的頭皮去!
  忍不住呻吟出聲。忍不住腿軟腳軟。忍不住氣喘籲籲。
  我向他懷裏倚去,他攬緊我貼在我耳邊說:“相信我,我一定能把它們變大!”
  一邊說,一邊在掌心下變換力道。我再無力承受這樣刺激的陌生情 欲,軟軟的灘在他懷中,隨著他蠕動的手,嚶嚶如泣般,在黑夜中無助呻吟。
  寧軒低下頭,尋到我的唇,狠狠吻住,像要恨不得一口吃掉我一樣。
  我覺得自己在慢慢融化。融化在他的掌心裏,融化在他的唇舌間,融化在他熾熱的情感中。
  此時的我,沒有更多要求。隻希望能跟眼前這個人,彼此不離不棄,長相廝守一輩子。
  隻這麽一個要求而已。
  第二天和寧軒私會時,想起前一晚的大膽,我忍不住啐他說:“你真的是很色啊!你真的隻有十八歲嗎?你怎麽那麽成人夜話啊?為什麽你知道……厄……去摸女孩子的……厄……胸啊?你真的很不純潔啊!”
  寧軒挑著眉說:“你居然還知道成人夜話?以後不許胡亂在網上開網頁看!”哼了幾聲,又說:“現在有多少男孩子隻十五歲就讓女朋友當了媽自己當了爸你知道嗎?我這樣隻去摸女朋友那裏幾下而已,已經很保守了好不好!”
  我嚴重不肯苟同他的強詞奪理和歪理邪說:“喂!你怎麽不跟古代人比!他們十二歲就可以結婚生孩子了呢!竟跟誤入歧途的少年兒童比,可恥死了!”
  見我一臉鄙夷和鬥爭,寧軒忽然抱住我:“雅雅,你知道嗎,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會情不自禁就想……那樣去做的!”我的臉刷一下又變成了清蒸!
  他繼續蠱惑我,問:“我那樣,難道你不舒服?”
  我覺得自己頭頂呼呼的冒著青煙!一把推開他,丟下兩個字,羞澀複羞澀的極速跑開。
  我對他如是吼道:去死!
  老爸老媽似乎比前幾天更忙了,尤其老爸,除了忙好像還有些焦慮。最近幾天他吸煙吸得很凶。他們工作上的事我不懂,我隻能從生活上送一送溫暖。我對老爸說:“爸,我就有三句話要說。一,吸煙有害健康。二,一般來說,天塌下來有大個的頂著。三,您都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了,怎麽看起來還是那麽年輕那麽帥啊!”
  老爸總算被我哄得笑了一笑。
  關懷過長輩,我想了想, 也應該關懷一下我的損友蕭蕭了。最近一直忙著跟寧軒搞不倫戀,似乎已經有好久沒跟她吧啦過。
  撥通蕭蕭的手機,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和怨氣:“喂,誰呀!”這家夥連來電顯示都不看。我惡從心頭起,捏著鼻子說:“小姐,請問需要辦證嗎?四級證六百,六級證八百,學位證一千。三個證都辦,我們將免費贈送國家計算機三級證。”
  蕭蕭在電話那邊“嗷”的一嗓子:“辦你個頭!蘇雅你缺德!”
  我在這邊實在忍不住,嘰嘰嘎嘎的笑起來。
  蕭蕭怒噴:“蘇雅你說你要不就一點音兒都沒有,要不就大半夜的騷擾人,還辦證,你說你那肚子壞水都是喝什麽釀造出來的,怎麽就那麽壞!”
  我趕緊求饒:“蕭大奶奶,我錯了行嗎!”蕭蕭不耐煩的說:“我要睡覺!有什麽事趕緊的!”
  我支吾了幾聲,囁囁嚅嚅的說:“蕭蕭,那個什麽,是這樣的,那個,我跟卓浩分了。然後那個,我又交了一個男朋友!”
  蕭蕭在另一邊立刻來了精神:“喲嗬!蘇雅你行啊!夠風流倜儻的!你新男朋友,什麽人啊?”
  我吞吞吐吐的說:“恩,那個,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那個什麽……”
  蕭蕭又是“嗷”的一聲:“你別告訴我,是那個小正太!”
  我心虛的應著:“……就是他……”
  蕭蕭激動得不行:“蘇雅,你不是吧,這麽潮,姐弟戀你也搞!”
  我說:“……其實不隻是姐弟戀……那個吧……我倆還是師生戀……他其實是我班裏教的學生……”
  蕭蕭被我這驚天雷劈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再開口時,她變得嚴肅得不行的跟我說:“蘇雅,這事太荒唐了!要是你父母和他們的同事朋友知道了,你得給他們增加多少輿論壓力!”
  我小聲說:“可是,我真的喜歡他!”
  蕭蕭說:“喜歡不是大米飯!光有喜歡不吃飯照樣餓死人!我問你,你和他現在能分開嗎?”
  我說:“不能!我們倆,已經分不開了!”
  我和寧軒,我們倆都已經陷進去了,誰也離不開誰,誰都拔不出來了。
  白天趁著課間,我給寧軒發短信,問他晚上有沒有時間。他問我幹嘛,我硬著頭發告訴他:“我死黨蕭蕭同誌強烈要求參觀你!”
  寧軒的電話立刻打過來,我跑到走廊去接。他說:“下午我逃一節課,你翹一節班。”
  我有點羞答答的嗔他:“幹嘛?還要去公園啊?一天都不肯耽誤啊!”寧軒帶著笑意寒磣我:“想什麽呢!我是要你陪我去逛街。你死黨來參觀我,我總要有個大人樣子,難道讓她看著我穿得像學生一樣,然後反對我們?怎麽,是不是提醒我該翹兩節課,一節我們去公園親親,一節去逛街?”
  ……
  奶奶的,又被他涮了!天下正太那麽多,為什麽獨我遇到的這一個,難纏得要死要活!
  我沒好氣的說:“呸!誰愛跟你親親!想得美……”沒等我噴我,寧軒竟然在電話那頭發騷:“雅雅,我想你了!”
  我一聽這話,整個人頓時萎了,噴人的氣勢眨眼就蒸發個精光,小綿羊似的嘟噥:“那,要不,我們就翹兩節課吧……”
  蘇雅是天底下最沒出息的人我看不起自己!
  一整個晚上,我隻記得一個“昏”字是怎麽寫的。除此之外的一切全都是過眼浮雲和腳下糞土,我全都沒記住過。
  從公園的小樹林裏出來時,我已經被寧軒親得頭昏昏腳浮浮,大部分時間都在回味無窮的傻兮兮的笑,而剩下那部分時間則是用來回複寧軒的話。他說我:“傻樣吧!”我回複他:“你才傻樣呢!”如此反複一路,直到進了時裝店。
  本來我還是保有一份清明理智的。可是當寧軒從試衣間裏出來之後,我就徹底昏了!彷佛被千百個頂級花癡一起附身,我被眼前美色饞得口水橫流!
  MD!這小子簡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那套有些複古感覺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把他襯得這叫一個天香國色!
  服務員色迷迷的看著寧軒,諂媚說:“先生您穿上我們這套衣服,簡直沒說的了!太帥了!”
  = =#
  我很不爽!怎麽這人看起來比我還花癡!她被一萬個花癡附體了!
  寧軒淡淡掃她一眼,說:“想聽我女朋友是怎麽誇我的嗎?”他對我使了個眼色,我走到他身邊,被他驚人姿色晃得幾乎眼冒金光:“先生,她們這套衣服穿在您身上,簡直沒得說了!太帥了!”
  寧軒咧開嘴巴笑起來。我看到服務員掛了滿頭黑線的在發窘,忍不住假好心的對她說:“沒事!你的身份是店員,所以你誇的重點凸顯在衣服上無可厚非;我的身份是他女朋友,所以在我眼裏,他身上穿再好的衣服也形同什麽都沒穿一樣,我隻看得到他!”
  我說完,聽到寧軒在我身後壓抑的咳嗽。而服務員好像已經被黑線給埋起來了……

  二十五章
  出了服裝店,寧軒一把摟住我,手搭在我腰間,看著我裝作很認真的說:“原來你一直在渴望我的肉體!”
  ……
  這次換我一頭黑線!
  他忽然眉梢一挑,認真的假象哢嚓嚓碎了一地,眼角眉梢無不帶著挑逗的看著我,摟在我腰間的手一緊,勾人的嘴唇貼近我耳邊,小聲而曖昧的吹著熱氣:“是不是很想吃掉我?”
  我腦子裏“轟”的一聲響,血液和溫度齊齊湧上臉頰!一邊矯情的推搡他一邊更矯情的嚷嚷:“你討厭!胡說八道!”
  他低低一笑,掐了把我腰側的肉皮,我癢得直扭。他忽然又變得很認真的樣子,手握在我腰上的力道幾乎讓我感到疼痛。他把我壓進懷裏,看著我的眼睛,眼神熾熱無比,呼吸微微急促,聲音低沉喑啞,嘴唇輕輕龕動間,帶著魔力的誘惑從他齒間輕越而出,鑽進我的耳朵裏,鑽進我的腦子裏,鑽進我的心裏。他喃喃說:“雅雅,我真想吃掉你!”
  我腦子裏這回響的是“轟”是“砰”還是“咣”,我自己都不知道了。我覺得如果現在把鞋子脫掉,可能我的腳趾頭都是紅的!
  MD!看樣子是春天來了……
  我腦子比剛才更加昏了。寧軒的“求交 配宣言”一出,我立刻變得手軟腳軟渾身酥軟。
  我發嗔發嗲:“討厭!胡說八道!”
  寧軒挑著眉梢笑:“傻樣!”
  我不幹了,扯著他胳膊叫喚:“你才傻樣!”
  他笑,笑得一臉的縱容寵溺。
  縱容……寵溺……
  我被雷劈了!
  蒼天啊!我堂堂二十一歲的人民教師,被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學生當街縱容人前寵溺!實在有點太……丟人了!
  我正悲催的自怨自艾時,一件更加悲催的事情發生了。
  我對著正太撒嬌的丟人一幕,被蕭蕭大奶奶一點不漏的全看盡進眼睛裏去了!這回可真是丟人丟到家!
  蕭蕭帶著一臉的深切鄙夷向我走過來,痛心疾首的吼:“你看你這點出息!丟人!”轉頭看寧軒時,呆了一下後,臉上神情驟然一變,笑得比桃花盛開還燦爛的問:“你還有沒有兄弟姐妹什麽的,單身的?”
  =_=|||!
  這次換我深切鄙夷!我可下抓住了把柄,連忙對著蕭蕭痛心疾首的回吼:“你能不能長點腦子!問兄弟就好,加姐妹幹什麽?你是拉拉嗎?能和女的談戀愛?”
  我和蕭蕭開始唇槍舌劍的亂戰起來。期間我偷空向寧軒看過去。他正靜靜站在一邊看著聽著,嘴角輕輕的翹著,眉眼之間蘊著又溫暖又明媚的笑意。見我看他,他也望我,眼底湧動出炫目的光。那光將我裹起來,讓我變得與喧囂塵世的一切隔離,眼中心中再看不到其他,隻有那個明媚耀眼的微笑少年。
  身體猛然一震,我回過神。發現是蕭蕭推了我一把。她盡情取笑我:“花癡!看自己男朋友居然能看傻!”
  我臉燙起來,囧得一塌糊塗。寧軒湊過來,牽起我的手,聲音淡淡卻字字清晰的對蕭蕭說:“其實,我對她比她對我更花癡的!”
  完了完了!心酥酥了……
  晚上回到家,我和蕭蕭開始煲電話粥。
  我說:“回訪回訪!快說說感覺怎麽樣!”
  蕭蕭長長歎著氣:“唉!妖孽啊!好大一隻妖孽啊!”
  我問:“我還是他?”
  蕭蕭不屑的說:“呸,就你?想當妖孽?做夢吧你!你就是一隻會發花癡的白癡!花白癡!我說的是寧軒。這個寧軒啊,實在太妖孽了!”
  我問:“怎麽說?”
  蕭蕭說:“這人呢,長得帥不可怕,沒什麽;長得太帥有點可怕,但也沒什麽;最可怕就是,長得巨帥不說,還深情款款!蘇雅別說是你,這樣的妖孽擱誰身上誰都抗不住!就是貞節牌坊也得裂紋倒塌!”
  恩。就是說,我花癡其實並不可恥,因為他會讓節婦也變成花癡。我又問:“蕭蕭大奶奶,那您覺得,我倆看起來,還協調嗎?”
  蕭蕭恨恨的說:“靠!我最納悶就是這個!一個明明是正太,結果少年老成得要死;一個明明是大齡婦女,結果裝嫩嫩得一塌糊塗!你們倆往我對麵一坐,我簡直想哭!大的沒個大樣,小的不像個小的!世界怎麽會如此扭曲!”
  蕭蕭囉哩囉唆說了一大堆,繞得我直暈。等我好不容易想明白她在說什麽,整個人興奮得有如喝了好幾噸的雞血。
  我美滋滋說:“你就直說我倆般配得了!啊哈哈哈!”說完實在忍不住放聲得意大笑起來。
  蕭蕭在電話那邊喊了我一聲:“蘇雅,”她的聲音居然變得很認真,“雖然你們倆的事聽起來很瘋狂,可是今天晚上見過他之後,我能感覺到,你的幸福來了。所以你呢,抓緊了,別鬆手!”
  我心裏充滿感動。這就是朋友了!會在不確定時為你擔憂,會在確定後為你把握住方向。
  我激動的說:“蕭蕭你乖,算姐沒白疼你!”
  蕭蕭吼道:“滾!跟我這論姐,你還嫩了點!”
  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飯時,我還美滋滋的沉浸在蕭蕭那番話裏,使勁的回味著我的幸福。
  忽然聽到老爸對老媽說:“聽說新任省長的人選定了,是原來的副省長程遠天。”
  老媽聽了十分感慨的樣子:“沒想到他升得這麽快,短短幾年功夫就衝進省委,現在又要當省長了。老蘇,我們得抓緊把事情處理好了,別等他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萬一選擇從自己家門前燒起來,到那時候,再做什麽都是徒勞了!”
  老爸神情凝重的點點頭。
  我感到氣壓很明顯不太對勁,問老媽發生了什麽事,她對我說:“是換屆的事,跟你小孩子沒關係,你不用操心這些政界的大人事兒,繼續沒心沒肺過你的歡樂日子去就對了!”
  想想也是。老爸老媽在政府混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血雨腥風沒經曆過?既然能從貧下中農一點點熬到今天家裏過上小康生活,他們哪用得著我這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黃毛丫頭湊在一旁杞人憂天。
  於是我不再去煩惱父母的事情,繼續無比幸福的回味著我的寧軒。
  白天趁我沒有課寧軒也隻剩下自習課時,我們兩個無良人士再次很無恥的翹課與翹班,雙雙饑渴摸進公園裏的小樹林。
  我和寧軒躲在小樹林裏火辣辣的好一番纏綿熱吻後,我靠在他胸前,告訴他:“蕭蕭說,你是我的幸福,要我一定抓住!”
  寧軒用手輕撫著我的頭發,一下一下,掌心的力道有說不出的溫柔,讓我幾乎陶醉。我舒服得恨不得睡過去。
  他湊近我耳邊,呢喃細語說:“你也是我的幸福!我會把你綁在身邊一輩子!”
  我忍不住笑起來,甜蜜的味道再次在心間泛濫得一塌糊塗。我問:“寧軒,你將來想做什麽?你想考哪裏的大學?”
  寧軒輕吻我額頭一下,說:“我其實想做一名珠寶設計師。不過國內大學對這方麵的研究不是特別強,師資技術各方麵都比較弱,比較起來國外會先進許多;我想我一定會考本地大學。因為我不想和你分開!”
  我仰頭看他:“珠寶設計師?很不一樣的誌向呢!你怎麽會對這個感興趣?”
  寧軒說:“我媽年輕時是位很有天賦的珠寶設計師,如果她能夠堅持自己的誌向,一直留在國外研習深造,她會成為全球首屈一指的名匠大師。可是後來她遇到了我爸爸,並愛上他,然後義無反顧的為愛情放棄了自己的前途和事業,跟著我爸回到國內,結婚,生子,直到後來生病,去世。”
  這是寧軒第一次跟我說他媽媽的事。聽著他語氣中的落寞傷感,我心裏有些難過。忽然 想起之前宴會和他相遇時,他一眼就看穿我當天帶的項鏈是贗品那件事。現在想來,他對鑽石珠寶火眼金睛般的鑒賞能力,一定是從他媽媽那裏繼承過來的了。
  我問他:“是不是因為你一直對珠寶鑽石什麽的有研究,所以那次在宴會上才會一眼就看出我帶的項鏈是假的?”
  他笑眯眯看著我說:“有時候你也不是笨得無藥可救!”
  我嗔怪不依,抬手去捶他的胸:“你才笨!我好歹還是大學生呢!你這個目前隻有高中學曆的正太,竟然敢這樣和我叫囂!”
  他拉住我的手,忽然問:“蘇雅,你是不是上學很早?我們差三歲,可是你已經讀完四年製的大學了。”
  我再一次被他帶走話題而不能夠立刻自知:“恩!對啊!”我點頭應著時,臉上帶著當仁不讓的洋洋得意:“小時候我爸我媽工作忙,沒人照顧我,所以他們就幹脆提前一年把我送去小學讀書了。怎麽,是不是忽然間覺得,特別崇拜我?”
  寧軒搖頭,臉上竟然浮現出惡心死人的明媚的哀傷:“我在想,如果你不是被提前送進小學,如果你像別的小孩比如我這樣按部就班的接受教育,是不是到了今天,你的智力智商什麽的,會發育得比較好一些。”
  我怒!別管他中間曲折了多少個彎彎繞,到頭來歸根結底一句話:他還是在說我傻。

  第二十六章 被父母發現
  一時間怒火攻心,我也來不及細想該用什麽招數去折磨寧軒,本能的張大嘴巴,對著他胸口就奮力咬了下去!
  寧軒悶叫一聲:“蘇雅你要謀殺親夫!”
  鬆開嘴巴,我說:“怎麽樣?怕了吧!我要讓你以後一看到我就哆嗦,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看不到我才好!”
  寧軒一邊揉著胸口,一邊深深的看著我:“你咬死我好了。這點疼算什麽。要是讓我看不到你,那才叫痛不欲生。”
  我的心被他煽情煽得直顫顫。丫的!他怎麽就能長了這麽一張比蜜還甜的嘴巴呢!沒有一天我不被他哄得暈暈乎乎的!
  想到他說希望成為珠寶設計師,我心頭浮現出一抹惆悵不安。我問:“寧軒,是不是如果不是因為我,你高中畢業之後,是打算出國去深造的?”他說,國內沒有這方麵的專業。
  寧軒掐了一下我的臉:“傻樣,怎麽一下就變成苦瓜臉了。是,我之前本來是打算出國的。因為那時候我心裏最愛的是珠寶設計。可是後來遇到你,我們在一起了,珠寶設計就要排到後邊去了。我現在,隻想和心愛的人天天廝守在一塊兒,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被他的甜言蜜語給感動得恨不能暈過去才好!他肯這樣為我,我也忍不住想為他做些什麽。仔細想了想,我說:“寧軒,你看這樣好不好?你還是按畢業後出國做準備,我呢,也好好補補英語去把托福啊雅思啊什麽的考一考,然後等你畢業,我們兩個一起出國去!”
  寧軒眼睛一亮,聲音中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看著我說:“對啊!我們可以一起出國去!為什麽我隻想著不走,卻沒想到把你一起帶走!這樣我們一樣不用分開的!”
  我趕緊抓住鮮少能夠折辱到他的機會,揚起下巴不可一世的說:“怎麽樣,論智慧,還是姐姐我技高一籌吧!”
  寧軒瞪我一眼,什麽也沒說,隻是低下頭來親我。親了一會兒,當我們兩個再次變得臉紅心跳時,他鬆開我,額頭抵著我的額頭,喃喃說:“將來,我一定會成為世界上最棒的珠寶設計師!我要給我心愛的人設計一枚全世界最漂亮的戒指,然後讓她帶著這枚戒指嫁給我!”
  我的臉變得熱熱的,忍不住傻兮兮的笑:“嗬嗬!哈哈!嘎嘎!哇哇!不用那麽客氣啦!不用非要送我全世界最漂亮的,隻要是頂尖漂亮就好!”
  結果寧軒一挑眉梢,很缺德的偽裝著一本正經,看著我,問:“我說是給誰了嗎?你幹嘛美成那樣!”
  我聞聲一愣,然後立刻不樂意的嘟起嘴巴:“呸!有什麽了不起的,你給我我還不稀罕要呢!”
  寧軒居然開始嗬嗬嗬嗬的笑起來,看著我說:“傻樣!我逗你呢!”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低下頭一下一下的吻著我的鼻尖和嘴唇,輕聲說:“一定是給你的!我將來要設計全世界最漂亮最耀眼的珠寶首飾,然後將它們通通送給你!除了你,這輩子它們不會再有第二個主人!”
  我被寧軒再次輕而易舉攻陷,耳間聽著他濃情深種的喁喁話語,整個人不禁心神蕩漾不已。
  ……
  晚上回到家,竟然接到卓浩的電話。
  他問我:“最近還好嗎?”
  我客氣的回答:“恩!還好。”
  他稍作停頓,對我說:“雅雅……蘇雅,過一陣子,我的公司可能會搬到外地去了。”
  我說:“哦?那應該是公司規模擴大了吧?這是一件大好事啊,恭喜你!”
  他笑了一下,說:“不問問我搬到哪裏去?”
  我也笑了一下,回他:“不管搬到哪裏,我相信憑你的本事都會讓它變得越來越強的!”
  卓浩本來似乎有話要說,可是聽我這樣回答,就再沒多說什麽。又簡單的彼此客套幾句之後,我們都掛斷了電話。
  非 凡 藍心燕子 整理
  然後我開始暗暗的猜,他這通電話的主要目的,是什麽呢?總不會是對我餘情未了吧?
  忽然覺得這個可能實在太狗血,於是不禁有點惡寒的顫抖了一下。
  或者他是想看看我對他有沒有餘情未了吧?恩,這個可能倒還靠譜一些。
  隻不過,深深墜入愛河被幸福和甜蜜的感覺快要溺死了的可恥的蘇雅同誌,你這家夥,也實在是有點讓多情的前任失望了啊……
  ……
  本來早想告訴老爸老媽我和卓浩已經分手的事,可是最近見他們兩個人為工作上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我就一直沒舍得拿這事去煩他們兩個人。
  本來想瞞到爸媽熬過這段換屆的焦灼期的,可是沒想到,這事最後沒用我說,老媽居然神通廣大的自行參透了!
  這陣子他們東奔西走的忙,常常回來得很晚。可今天晚上他們一回到家,便立刻雙雙殺進我的寢房。
  老媽一臉暴戾之氣,老爸有些唉聲歎氣。
  老媽帶怒審我:“蘇雅,你跟卓浩怎麽回事!”
  我知道怒火中的老媽是忤逆不得更加欺騙不得的,於是乖乖回答她實話:“我們倆分手了!”
  老媽一臉痛心疾首:“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都已經進入社會工作了!怎麽對待感情還這麽兒戲呢!說分就分了!你說你是不是想氣死我跟你爸!你是不是嫌我和你爸我們倆人最近煩得還不夠啊!”
  -_-|||!
  我猜得果然不錯。老媽果然不負眾望的將我和卓浩分手的事扯到我對感情太兒戲上去了!
  麵對老媽的怒火,我難得冷靜的問了她一句:“媽,你怎麽知道我和卓浩分手的?我就是怕你和我爸知道這事心煩上火,所以才一直沒說的。”
  老媽怒不可遏:“這叫什麽理由!這叫什麽理由吧!那現在,我和你爸知道了,我們倆就不煩了是不是?要不是我今天打電話給卓浩,他跟我說他的公司要搬到外地去發展資金套牢周轉不出現金來,我聽著蹊蹺就多問了句,不然的話就到現在我和你爸還得讓你蒙在鼓裏呢!你這孩子,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吧!”
  我心裏忍不住罵了卓浩一句混蛋!怪不得給我打電話,肯定是發現我沒跟老爸老媽說分手的事,以為我對他不死心餘情未了惦記著總有一天還要重回他懷抱去!
  這個盡給別人家裏添亂的家夥,真是……真是一個大混球!
  ……
  我努力先讓老媽心平氣和下來,能聽我說我要說的話。然後把我和卓浩之間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她。
  老媽老爸在聽完我的講述之後,兩個人怔怔的待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臉上盡是疲憊憔悴的神情。他們那樣子,我看著看著時,竟然差點掉出眼淚來!
  他們一定是為我上火心煩心疼我遇人不淑。我多想告訴他們不要為我擔心,我已經找到真正愛我疼我的真命天子了。可是轉念一想,我覺得如果我把寧軒暴露出來,可能老爸老媽此刻就不隻是疲憊憔悴那麽簡單了,沒準他們為了一贖我亂天下之常倫的無恥大罪,會雙雙跳樓切腹割腕喝藥這都是說不定的!
  於是我抽了抽鼻子,生生忍住了,沒說。
  過了一會兒,老媽說話了。她一出聲居然是在安慰我:“雅雅,你還年輕,不要太上火。以後會遇到更好的!”
  當下心裏一軟一暖,我也安慰老媽:“恩!媽你也別上火!上火該老了!”
  老爸久久歎著氣,吐出一句話:“真是禍不單行啊!”
  我被他聲音裏的蕭索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讓意氣風發的老爸變得這麽頹廢沮喪?
  忽然想起老媽剛剛說的話。
  “要不是我今天打電話給卓浩,他跟我說他的公司要搬到外地去發展資金套牢周轉不出現金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難道說,老媽老爸去跟卓浩借錢?難道說,如今的換屆選舉已經向著資本主義靠攏了,想上位就要用銀子換選票?
  我不懂。可也沒去問。老爸老媽已經那麽煩那麽累,我再去問他們不想說的事情,實在太不懂事。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少做會惹他們不高興的事就對了。
  ……
  我和寧軒坐在公園的小樹林裏,不知膩煩的吻來吻去。中場時,我靠在他懷裏,半仰著頭看天。
  寧軒輕啄一下我的眉心,說:“你今天看起來不怎麽開心。”
  我說:“真想變成國家領導人隊伍中的一員,這樣隻要我隨便說句話,就能幫我爸爸媽媽解決掉一切工作煩惱了。”
  寧軒笑著說:“異想天開的傻瓜蛋!”說完,低下頭來,聲音響響的在我臉頰上“啵”了一下。
  心底流過一股被人寵著的淡淡幸福。
  我指著公園外邊一座小樓,說:“寧軒,你看那裏,幾天而已,竟然新開了一家咖啡廳!看樣子怪豪華的呢!”
  寧軒抬頭看了看,又低下頭問我:“想去坐坐嗎?”
  我搖頭:“我現在要學會節儉,奢侈場所一概不去。”
  寧軒挑著眉問我:“為什麽要節儉?”
  我說:“我家似乎在經曆財政危機。我雖然賺錢,但是其實本質上還是一隻賺少花多的蝕財米蟲。我得學著節儉一些,賺得夠花的,最好還能攢下點兒,不去給我爸媽增添負擔才行!”
  寧軒看著我一臉心疼的說:“老婆,你不要節儉,想怎麽花就怎麽花,以後我來賺錢養你!我不需要你節儉,我會拚命賺錢給你,你要學會幫我拚命敗財讓我高興。你什麽都不要煩惱,以後一切都由我來頂著,你隻要乖乖做我老婆,愛我一輩子就好!”
  我被寧軒感動得一塌糊塗!為什麽他每天都有不重樣的甜言蜜語說給我聽?
  他又低下頭過來吻我。我異常熱烈的回應他的吻。而他在感覺到我的回應之後,本來淡淡的吻竟然一下變得無比熱辣纏綿起來。
  他把他帶著魔力的那啥(和諧萬歲!)探入過來我這裏,一點一點的吮舐挑 逗我。我被他逗 弄得嚶 嚀著喘息不已,整個人又像是一團燃燒著的火,又像是一灘融化了的水,燙燙的,軟軟的,偎進他懷中。
  
  第二十七章 有一些傳言
  我軟軟的偎進寧軒懷中。
  他抱著我的手臂,越來越用力的在收緊。他鼻翼之間的呼吸也越來越沉重急促。
  他的手探進我的衣擺,不顧我扭動掙紮,執意的一路向上遊走著,最後停在我的兄前(和諧萬歲!)。
  我又是羞怯又是興奮。幾聲細微呻吟從喉間無法抑製的溜出來。寧軒抓住我的一隻手,貼在他的喉結上。我閉著眼睛,在濃濃熱吻中,感受著他的喉結正在上下劇烈湧動。他抓著我的手,繼續往下,沿著胸膛,沿著肚子,一路向下滑著。
  我心裏害怕,用力的掙著,卻掙不開他的手。
  他拉著我貼在他下邊,不容我退卻,將他包 裹起來。
  感受到掌心中的他的漲動,我又怕又羞,拚命想抽開手,卻被他牢牢按住不能動。
  放在我兄前的那隻手,終於鬆開我,沿著我的小腹一路向下滑去。
  我的聲音和我的身體,全都抖得不成樣子。我一邊掙紮阻擋,一邊顫抖求他:“寧軒!不行!快停下!真的不行!”寧軒大口喘著氣,挑高了眉,神情中帶著一絲急切和邪佞的,聲音沉沉的啞啞的,呼吸急急的促促的,問我:“為什麽不行!”
  我就快要擋不住他的手,一急之下,不禁哭叫起來:“你……你太小了!”
  ……
  寧軒挑眉問我:“為什麽不可以?”
  我顫抖的說:“你……你太小了!”
  於是,下邊他包著我的手的那隻手,邪惡的收緊,掌心下的他讓我膽戰心驚。他眯著眼喘息著,聲音裏蘊含著說不出的蠱惑和引誘,啞聲問我:“雅雅,你看,我這麽大,怎麽會太小?”
  到了這時,我已經抖得感覺不到抖、哆嗦得不知道什麽叫哆嗦了。隻是張開嘴巴後,發現聲音依然顫得要命。
  我從高pin(這是個會被口的字=_=|||)顫抖的舌頭縫裏,總算拚湊出一句話來:“寧軒!我是說你年紀小!不是說……那個小!”這樣一解釋完,我整個人囧得恨不得能當場死去!
  寧軒低下頭親我,一邊親一邊說:“雅雅,不論從年齡上看還是從生理上看,我都不小的,我絕對是‘大’人的!你看!”說著說著,他竟再次邪惡的收緊他的手掌,讓我不得不跟著再一次攥緊他。
  我連心都開始顫顫了!我心裏實在很緊張很害怕,已經急得哭出來。我一邊哭一邊求他:“寧軒,我們再等等好不好!求你了!最起碼等你畢業好不好!我不要跟還是高中生的你就……就做……做那個事情!”
  寧軒看著我,不說話,隻是粗粗的喘著氣,胸膛劇烈的一起一伏。隔了好一會兒,我差不多牙齒都在打顫,渾身已經抖得幾乎快要散掉,他才終於有了些反應。
  他把頭倚在我肩膀上,稍稍向裏側過一些,嘴唇刷過我的耳朵,舌頭卷住我的耳唇。一團團的熱氣從他嘴裏溜出來,襲向我,烘得我從頭到腳,全都又軟又麻。
  他含著我的耳唇對我說:“雅雅別哭,你哭得我心疼!我不碰你了!”他果然停下來。“可是雅雅,我難受!”他聲音裏充滿痛苦,我的心不由隨著他的話狠狠一抽。
  我小聲的問:“那……那得怎麽辦你才能不難受啊?”
  他貼著我的耳朵放火:“你幫我好不好?用手幫幫我!”
  我感覺到渾身都在發燙,耳朵裏更像是刮著台風一樣的嗡嗡叫著。看著他確實很難受的樣子,我腦子一木心裏一軟,竟然對他點了頭!
  ……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手都已經麻掉了,他才終於不再難過。
  那一刻,他埋在我頸間,低低吼著,身體劇烈顫抖。
  之後他低下頭來親我,一邊親一似乎很滿足的對我說:“現在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要對我負責,知道嗎!”我羞得幾乎抬不起頭。
  久久一吻後,他貼著我的耳朵用動情的聲音告訴我:“雅雅,我愛你!”
  (大爺的俺流淚了!河蟹你整死我吧,看這段描寫的字少得,寒磣啊〒_〒)
  ……
  一整天,我什麽都沒幹,就坐在辦公室裏看著我的手爪子發呆了。它已經,不純潔了……
  旁邊有位尤姓老師實在耐不住好奇與寂寞,出聲問我:“蘇雅啊,你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半天了,你是哪裏不舒服啊?”
  我趕緊把爪子收起來,鎮定的笑:“我掐指算算,看什麽時候發工資!”
  尤姓老師悻悻一笑,神色間竟然隱隱綻放著猥瑣光芒,像是有什麽話要說,但是又很糾結的欲言又止。我怕她內傷,人道而善良的主動給她下了話引子:“尤老師,您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尤姓老師麵上猥瑣之光更強烈一些,眯眯眼的看著我,說:“蘇雅啊,你真的很本事呢。你代那個班,有名的難搞,可是最近聽說,隻要你去上課,下邊的那群混世魔王,一個一個就全都跟小貓咪似的乖!”
  我覺得這話不像是她要說的重點,聽起來實在不疼不癢不刺激。我不冷不熱的順著她打太極:“哪裏,可能他們看我歲數也不大,不怎麽好意思太鬧吧。”
  我的話似乎給尤姓老師抓到一個很好的切入詞,她幾乎雙眼一亮的看著我說:“是啊是啊!你真是年輕!你看你,長得粉嫩粉嫩的,跟那些學生們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來你是老師!”說完她嗬嗬一笑,話鋒悄悄一轉:“不過蘇雅啊,你這看著年輕也不一定全是什麽好事。就說現在吧,也不知道誰的舌頭那麽大,說你,和三五班裏的那個學生,寧軒,你們倆很曖 昧!”
  我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世界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生活中也果然沒有不被八婆八到的隱秘奸 情!我和寧軒這對奸 夫 淫 婦看來就快藏不住了!
  我故作鎮定的說:“嗨,現在的人都愛沒事瞎傳。前陣子不還說寧軒跟鄰班的田婉兒他們倆之間什麽什麽的嗎,沒幾天這又轉到我頭上來了。我估摸著用不上幾天,沒準該換下一個人身上去了。”
  小軒軒,我對不住你,不是我想把你往外推,實在是形勢逼人,你一定表怪我!〒_〒
  尤姓老師麵部表情急遽變化,不可思議中參雜著有些話必須得說一說的亢奮激動:“蘇雅啊,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學生裏怎麽傳的這話?他們說,一個新來的年輕女老師,看上他們班一個家世顯赫樣貌出眾的男學生了。但這學生之前有女朋友。於是女老師橫刀奪愛,男學生劈腿別戀,女學生慘遭情變!”
  我汗!蒼天活祖宗啊!這是誰導演的劇本,怎麽能狗血得比連續劇還曲折?合著我成了一個無恥流 氓女教師了!因為覬 覦手下小男生的美色和家世,於是伸出魔爪上下其手,搞得他“原配女友”落魄下堂!
  這都哪跟哪啊!
  還我搶女學生的男朋友,我呸!我給寧軒做原配初戀的時候,田婉兒還在廁所裏等我男朋友去給她送手紙呢!怎麽一轉身我就成劈腿女郎了?!
  我說:“這傳言太有失偏頗,不準!絕對不準!”想想覺得這麽說像是在有點不打自招,於是趕緊改口強調:“不!是不對!完全不對!”
  尤姓老師看了看我,丟下一句話:“蘇雅啊,你還年輕,前程似錦,別因為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葬送自己的大好前途。這些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事啊……算了,旁人說什麽其實都沒用的,你就自己好自為知吧!”
  我不禁心有戚戚焉。這尤姓老師雖然三八了些,但是最後這句話說的,倒不失一片關懷與真誠。
  我開始陷入沉思。
  究竟是誰傳出去我和寧軒的事呢?
  現在連辦公室裏的老師都已經對這事有所耳聞,我想未來的前方,一定有著一團頂大的麻煩在暗處隱藏著,說不定哪下就會蹦出來驚現在我麵前,然後跳起來壓到我身上,不將我搞得身敗名裂無地自容絕不罷休。
  可是為了寧軒,這麻煩就算再大再恐怖,我也會挺直腰板麵對它,絕不會為求安穩而怯懦退縮。
  寧軒啊,我的寧軒。我現在心裏總是會忍不住時時刻刻的去想他。不管前方的苦難有多大,哪怕此時他是學生,而我恰恰是他老師,雖然我們現在看起來很亂,可是我想和他永遠守在一起。我想寧軒和我想的是一樣的。
  我想我們兩個,早已經分不開了。
  ……
  晚上我和寧軒沿著一條不知名的僻靜小路走出去很遠很遠。開始時,我們一直靜靜的手牽手走著,誰也沒有說話。等過了一會兒之後,走到人跡罕至處時,披著人皮的狼軒軒立刻獸 性大發,把我揪過去二話不說就開始火辣辣的親起來。
  我象征性的掙紮幾下,然後很快投入到激烈的唇槍舌戰中。
  第一輪戰鬥結束後,我們各自氣喘籲籲。期間偶爾有人從身邊經過,個別好事的人會對著我倆打長長的口哨。
  我臉紅心跳頭昏腦熱,靠在寧軒懷裏對他說:“我們以後不能再去那個小公園偷 情了。我覺得我們暴露了。今天有老師跟我說,學校裏在傳我倆搞 破 鞋呢。”
  我把從尤姓老師那裏聽來的話給寧軒學了一遍,末了時對他說:“我真冤!無緣無故變成小三兒了!啊不是,按照你和田婉兒的年齡水平,我應該叫做老三!”
  寧軒讓我說得哭笑不得,囧囧有神的看著我,說:“蘇雅,別怪我打擊你。一般來說當小三兒的要麽姿色出眾,要麽身材火爆,要麽為人狡詐。這三樣你一樣都占不上,所以這個三兒,你恐怕離它還相去甚遠,勉強的話,可以夠上個二吧。”
  我怒了!○○××△△!可以侮辱我的智慧,可以踐踏我的人格,可以說我腦子裏進水進麵進漿糊進大米粥,但是就是不行說我姿色有問題!
  我最奉行的人生宗旨是白展堂大兄弟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們咋罵人呢!說誰是實力派的呢?人家我明明是偶像派地麽!
  我對寧軒暴怒吼道:“我是靠臉吃飯的!誰說我不是花瓶我跟他急!”
  寧軒看著我跳腳的樣子,開懷不已的大笑起來。
  笑過後,他攬著我的腰,額頭抵著我的額頭,對我輕聲說:“蘇雅,別管別人傳些什麽,由著他們去。反正我們隻要再有半年就出國去了!”
  我想了想,要是這麽說的話,那確實沒有必要去煩惱太多了。於是很開心的點點頭。
  壓在心上的大石頭被清除之後,得空重新去回想一下昨天的那番香 豔事,再麵對寧軒時,我竟然開始很多餘的後知後覺的害臊起來。
  我想我的臉一定紅得像被煮過的蝦,其表麵還在噌噌的冒著熱氣。寧軒看我臉色說變就變,好笑的問我:“你怎麽了?被關二哥附體了?”
  我白他一眼,說:“你再見我,難道都不覺得羞慚嗎?昨天逼著人家用手幫你……幫你做那種事,流 氓!”
  提起昨天,寧軒簡直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拉著我,曖昧的噴著熱氣蠱惑我說:“雅雅,等我脫離高中,你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我答應你什麽了?難道我說過什麽傻話,比如“用你的高中畢業證來換我的少女童 貞”?
  =_=|||!不可能!
  我記得當時情況緊急,於是我說:最起碼等你畢業好不好……僅此而已。可沒想到這話到了他那,竟成為我的獻身宣言!!
  回想昨天,我不禁有些悵然起來。我問寧軒:“你說,別人會不會覺得我很變態啊?大齡怪阿姨無恥染 指粉 嫩小正太!”
  寧軒白我一眼:“你不是阿姨,你是小刁婆娘。我也不是正太,我是小刁婆娘的帥老公。”
  我凸!他也真好意思說出口!我都替他為他的可恥感到害臊!
  我怒:“胡說!我哪裏刁!”
  寧軒一挑眉梢:“你看你把我那群兄弟折騰的,上課誰不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立刻斂了怒火嘿嘿一笑:“那不是因為有你撐腰嘛!”說完隱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感情這小子是在拐著彎的誇自己呢吧!
  看著他欠揍的帥臉,我收起笑惡狠狠的噴他:“你真奸詐!借著我的嘴誇你自己!奸人軒!”
  ……
  我很沒技術含量的老話重提:“寧軒,你說,會是誰給我編的那麽一出老三奪愛的劇本出來?”我看著他,很有指向性的無 恥誘導著:“會不會是田婉兒?”
  寧軒掐著我的鼻子說:“都說了別去煩這個了。愛是誰是誰。不管是誰我都謝謝他。我巴不得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
  寧軒的話讓我的心像浸過春天的藥一樣,開始亂七八糟的瘋狂蹦躂起來。他怎麽就這麽會說甜言蜜語呢!
  我扯著他手臂來回搖晃的問:“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我可以提嗎?”
  寧軒挑著眉看我:“我說不可以,你提不提?”
  我一下緊著一下的用力猛點頭:“提!”
  
  第二十八章 不愉快踐行
  寧軒翹著嘴角嗤笑我:“那就直接提吧,還打什麽申請!”
  我說:“我這是尊重你!”然後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他,慢慢說:“是這樣的,我一直被一個問題長時間困擾,吃不香睡不好參不透。當年我們在錢櫃相遇時,田婉兒她上廁所,為什麽不帶紙啊?她怎麽告訴你給她送紙的啊?你到了女廁所門口又沒進去,怎麽把紙交給她的啊?”
  寧軒麵無表情的看著我,眼角嘴角全都在抽搐。他說:“蘇雅,我真是服你!”
  我說:“服我可以,但是不能逃避問題!”
  寧軒說:“她那天給我打電話要我幫忙帶包紙巾給她。她說自己來不及回來取了。我到了女廁所門外,拜托一個從裏邊出來的大姐幫忙把紙巾帶進去的。就這麽簡單的事,你怎麽會將它們演變成那麽強大的疑問,真是不可思議!”
  我說:“哦!是這樣。不怪我的啊,因為一般來說,誰會想到好看的女生會辦出上廁所不帶紙要好看的男生去他進不去的女廁所給這個女生送手紙如此尷尬的囧事啊!而這個男生明明應該很拽很酷很置別人生死於不顧,卻偏偏雪中送炭助人為樂給她送紙了!這還不止,就因為這男的往女廁所拐,還導致一位如花般美麗善良的姑娘擺出大烏龍誤闖男廁所,事後還要被這兩個囧人一起取笑,我,我,我覺得自己心裏受到嚴重傷害!你說,你是不是其實有點喜歡她的?不然無親無故的,你幹嘛給她送紙啊!”
  我說了一堆,其實重點不過最後一句話而已。不知道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別扭,明明一句就能說到點子上的話,偏偏要拐無數個彎的去說。難道說有些話越愛就越容易變得難以啟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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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軒挑著眉,隱隱帶著些譏諷的味道問我:“蘇雅我問你,一個女孩子就算長得再漂亮,但她能在和一個男生算不上很熟的時候,就做出讓他去廁所送手紙的事來,如果你是那個送手紙的男生,你會不會喜歡這女生?”
  我想了想,說:“不會吧!感覺好囧啊!如果我是她,我心裏越是喜歡你,才越不會找你來做這件事呢,太囧太破壞形象了!”
  寧軒看著我說:“所以,我一直都沒能喜歡上她。我隻愛上你!”
  我說:“你真是甜嘴巴子!”
  他壞壞一笑,說:“甜不甜,要嚐嚐才知道!”說完嘴巴向我用力一壓,我們倆於是又開始毫無節 操的吻了起來……
  ……
  跟寧軒分開後,我回家。剛進家門,就接到卓浩電話。他說:“蘇雅,我要離開A市了,想在離開前跟你見個麵一起吃頓飯。明天的話,你有沒有時間?”
  他的語氣竟然如此委婉,讓我覺得如果明天我要是不給他這個麵子,他從此會帶著一輩子的遺憾似的。於是我說:“有時間的,明天等我下班之後,我給你踐行。”
  掛斷卓浩的電話,我十分忠貞和乖巧的發短信向寧軒匯報:“卓浩同誌將離開A市,明天晚上想約我吃飯^_^”。
  不到半分鍾,寧軒的短信回過來:“可以去。但不可以談舊情!不可以有身體接觸!不可以超過一小時!逾時我會衝進去。”
  這短信裏麵蘊著幾壇子醋的酸。我忍不住開始美滋滋的笑。
  女人最幸福的時刻之一,應該就是你愛的人為你狠狠吃醋。
  我對寧軒保證:“請組織放心,我一定做到持續低頭,連看他都不看!”
  隔了一小會兒,寧軒的短信回過來。他說:“最好,也不要張嘴。讓他自己說話。你不要跟他說話。”
  ……
  好特別的提議,好有想法的主張!
  那我還用去嗎?就讓我的牙和肚子去好了,牙負責吃,肚子負責裝……
  ………………………………………………………
  第二天一不小心,我還是打破了對寧軒的承諾。寧軒說,不許有身體上的接觸。我說好。結果和卓浩一見麵時,他風度翩翩的伸出右手;我輸人個頭但從不輸人陣勢。我見他這麽大大方方的伸手了,我就更大大方方並且還樂樂嗬嗬從從容容的也跟著伸出了爪子,跟他友好的一握……
  於是,我和卓浩,有了身體接觸了!ToT
  小軒軒,愛木騷瑞!這絕對是個意外!
  坐下後,我一邊心不怎麽在焉的和卓浩寒暄著,一邊有點缺心眼的暗暗想:要不,找個機會讓寧軒和田婉兒也握握手吧,這樣我倆就扯平了……
  “蘇雅!”卓浩突然喊我一聲, 我隻好不再神遊。
  我說:“哎。”卓浩說:“我剛才說……算了。”他臉上神情看起來訕訕的,帶點微微的囧,就跟小孩子愛嬌的想跟大人要糖吃結果大人卻沒給時差不多。
  他想在我這要糖吃?……驚悚!
  我問:“卓浩,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麽?不好意思,我有點走神了!”
  卓浩笑一笑,說:“沒什麽,算了,不要緊。”停了停,他抬起眼皮看看我,然後掏出煙盒揚了揚,問:“可以嗎?”我點頭:“沒關係!”他抽出一支煙點上,夾在手指間,深吸一口,眼睛眯縫起來,慢慢吐出,一大蓬的白煙飄飄渺渺的繚繞在我和他之間。
  “蘇雅,”他又開口喊我一聲,“我沒想到你真的交了男朋友。”
  我一愣。這話,該怎樣理解?他本以為我沒交男朋友。可是後來發現,我竟然真的交男朋友了。
  發現!
  難道說,他看到過我和寧軒在一起?!
  我抬起頭,看著卓浩。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上別人了,不是為了分手才說假話的。我沒騙你。”
  煙霧後,卓浩在笑。可笑不及眼底。他熄了煙,身體前傾些,看著我,依然微笑著,說:“他很帥!”
  他果然看到過我們!
  我笑笑,盡量讓自己笑得從容:“你也很帥!”
  他自嘲的聳聳肩:“可你的男朋友現在是他不是我!”
  我默了。我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接什麽話。因為我已經越來越不知道卓浩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這樣子,幾乎讓我以為,他是在嫉妒。
  卓浩見我沒有出聲,笑了下,從煙盒中又拿出一支煙,點上,吸了一口,吐出來。
  我看了看煙灰缸。那裏麵孤零零躺著的殘骸,是剛剛被他掐滅的那隻煙。還剩了好大一截沒有吸呢。這就是有錢人的派頭了。吸煙都要半隻半隻的吸。
  我正津津有味的觀賞著煙灰缸裏那半截煙孑然伶仃的屍體時,一隻手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裏。那隻手將剩了更長一截沒被吸過的煙也按熄在煙灰缸裏麵。
  我錯愕的抬起頭,看向卓浩。此刻我終於可以很肯定的說:卓先生今天很反常!
  卓浩也看向我,臉上沒了笑,很嚴肅的樣子,對我說:“我沒想到,你說有喜歡的人了,竟然是那個男孩。我要是沒記錯,我和他應該在電影院有過一麵之緣。蘇雅,你現在的男朋友,他太年輕了!”
  我頭皮一下麻了起來,心開始咚咚咚的跳。他顯然話裏有話!
  我說:“卓浩,你到底想說什麽?”
  卓浩說:“蘇雅,你是老師,他是你學生,你這樣,實在太亂來了!”
  我心中升起無邊的惱意。我有種感覺,看樣子,卓浩今晚的目的絕對不是和我別前小敘這麽簡單。我冷聲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和他的事的?”
  卓浩說:“怎麽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蘇雅,你應該懸崖勒馬,趕緊抽身。你知道他父親是誰嗎?假如他父親知道自己兒子在同他的數學老師談戀愛,你知道這事會有怎樣的後果嗎?另外蘇雅你想沒想過,如果這件事讓你父母知道,他們會怎樣?你是想看著他們一把年紀了,還要被人戳著脊梁骨說這說那嗎?”
  我看著卓浩的臉,牙齒開始不受控製的打戰,渾身因為氣憤而不停在顫抖。
  他憑什麽這樣隨意的去評判別人的感情?並且是以一副關心愛護和冠冕堂皇的姿態?他有什麽資格來指點我的人生,告訴我應該和誰戀愛,應該趕快和誰分手?
  我看著卓浩,笑著問他:“卓浩,你認為我不該和他在一起?那你覺得,我應該和誰在一起?咱倆怎麽樣?”
  卓浩的表情一下僵住。他看著我,眼睛一眨不眨,眼底升騰起怒氣,似乎就要爆發,最終卻還是被他壓了下去。
  他壓低聲音說:“蘇雅,我是為你好!”
  我終於惱羞成怒。
  為什麽總是有人可以以愛和關心的名義,去理直氣壯的幹涉別人的生活、擾亂別人的喜怒哀樂?一句“我為你好”砸過來,也不看被砸的人稀罕不稀罕接受,就頤指氣使的指點一番,告訴人家,你應該如何,你不該如何,我是為你好,所以你要聽我的!
  可是,憑什麽?
  
  第二十九章 被校長召見
  我看著卓浩,沉下臉,冷冷的,一字一句對他說:“卓浩,我本來是想在你離開之前為你踐行。好好的一頓飯,我們快快樂樂吃完,真真誠誠說一句再見和一路順風,不是很好?何必非要把它搞成一頓鴻門宴?”喘口氣,我繼續說:“卓浩,你說,愛一個人有錯嗎?如果一定要說有錯的話,那就是我和他相遇的時間錯了。我們相遇得太早。如果等他高中畢業我們才認識,那麽你說的這些問題,就全部都不是問題!也就是說,半年後他畢業了,我們之間就根本不存在任何問題了!而這半年裏,我隻能說,錯就錯了,早就早了,我不會跟他分開!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最後一句話,我幾乎已經含著挑釁的味道在裏麵。
  卓浩臉色鐵青的看著我,嘴唇竟在微微的抖著。真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可以把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社會精英氣到嘴唇發抖!
  卓浩看著我,眼神裏摻著些寒意,似乎是做了什麽決定一樣的對我說:“蘇雅,我是為你好。希望你好自為知。”
  我忍不住笑。又是為我好。還要我好自為知。
  好自為知。真可笑。這個世界,誰可以毫不心虛的說,自己高尚得很,絕對有資格成為道德規範的標尺去評判他人的行為?如果不能,又憑什麽去警告別人好自為知?
  我說:“卓浩,你這樣強烈的反應,要不是我了解你,我幾乎會以為,你是真的愛上我了,在為我吃醋呢!”
  卓浩眼神一黯。我搶在他前邊接著又說:“卓浩,今天再談下去,大家都會不開心。那不如就到這吧。祝你一路順風!”
  然後,不等他說什麽,我起身就走。
  走出飯店,隔著玻璃門我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卓浩竟然還坐在位子上沒有動。他又點了一隻煙,坐在那裏一口一口的吸著,整個人沉浸在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之中,很詭異的感覺。
  忽然腰間一緊。耳朵邊湧來一團熱氣:“一小時零三分鍾。你超時了!”
  我回頭,看到寧軒酸得幾乎能醃黃瓜的臉。他說:“超時還不算,你從出來之後,就站在這一直往裏看,”寧軒握在我腰上的手越來越用力,幾乎讓我感到疼痛:“蘇雅,你是不是,舍不得他?”
  寧軒的聲音裏,含著那麽明顯的害怕。他的眼睛裏,閃著那麽彷徨的光芒。他問我是不是舍不得卓浩時,我能感覺到,他是多麽擔心我會點頭說是。因為我剛一張嘴,還沒等出聲,他就調轉了頭說:“算了算了,晚了,送你回家。”
  我心裏又是酸酸的心疼又是甜甜的感動。我拉下寧軒的脖子,踮起腳跟,湊到他麵前,對著他的嘴唇用力叨了一口。
  寧軒的眼睛一下變得亮亮的,明明很高興,卻非要裝得很不情願的皺著眉頭發牢騷:“你是啄木鳥嗎?你是在叨木頭還是在kiss?”
  我被他逗笑:“這回傻樣的可是你了!”然後認真的看著他,認真的說:“寧軒,我現在一點都不喜歡他了,真的。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我不喜歡任何別的男人!”說完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於是趕緊補充,“當然還有我爸也要除外。就你們倆!”
  寧軒低下頭,聲音沉沉的,啞啞的,又性感又迷人,他眼神熱熱的盯著我說:“蘇雅,我一定要教會你這隻啄木鳥,怎樣接吻!”
  他的嘴唇覆下來,我閉上眼睛去承接。
  眼角最後一抹餘光看到卓浩。他站在飯店裏麵,隔著大大的玻璃門,看著飯店外麵擁吻在一起的我和寧軒,臉上的表情似乎又是震驚,又是痛心。
  我想,一定是我看得不清。也想得多了。
  ……
  不知道為什麽,跟卓浩吃完那頓鴻門宴後,幾天以來我一直有點心神不寧。想起卓浩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你知道他父親是誰嗎?
  這句話勾起了我無邊無際的好奇心。我剛來學校的時候,就已經有好多人在說,寧軒家世不凡。和他在一起之後,我並沒有刻意問過他家裏是做什麽的。不過那次和他談到跆拳道時,他倒是說過他的功夫是因為他父親身份特殊他需要有自保能力而練。可見他的家世,是真的非常不凡。
  我曾經聽尤姓老師八卦時說過,大家都知道寧軒家世很不一般,但是究竟多不一般其實還真是沒誰說得出。捂得太嚴實了。反正他第一天來高中報道時,據說是一個什麽秘書長親自開車送來的。
  我心裏藏不住事,終於還是沒忍住,對寧軒提了問題。
  放學後,我們手牽著手溜在馬路上時,我盡量做到不刻意的問:“寧軒,你爸是幹嘛的?”
  寧軒回答說:“他?他就是一個腐敗的公務員。”他的語氣裏很有些怨氣:“整天忙著怎麽升官,我已經快忘了他長什麽樣了。”
  看樣子,寧軒的爹爹和我的爹娘,沒準還在一個大院裏辦公呢!
  我連忙說:“我爸媽也是公務員。沒準我倆父母在一塊上班呢!”
  寧軒笑:“政府大院?”
  我猛點頭:“對對!我小時候總去那兒玩,好多叔叔阿姨什麽的都特喜歡我,說我好看,可愛,招人疼!不過後來為了凸顯政治的嚴肅性,上麵下了指示,不許再讓小孩子亂闖政府辦公大院了。哎,你說有沒有可能咱倆其實小時候就見過?就在那大院裏?”
  寧軒一聳鼻子:“我是高中時搬來的。咱倆第一次見麵肯定不是在政府大院。是在……”我怕他又提我闖進男廁所的糗事,趕緊打斷他:“啊,這個跳過,這個我們都知道,不用再做過多描述了!”
  寧軒看看我,忽然笑起來,賊兮兮說:“其實你不知道的!”怕他接下來就會說到男廁所的事,我連連點頭應承著並想辦法轉移開話題:“恩恩,我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那什麽,你經常搬家嗎?”
  寧軒拍了拍我的頭,無奈的笑笑, “恩,經常。我爸每升官一次,我們就得搬家一次。我這小半輩子,沒幹別的,盡搬家了。”
  我忍不住唏噓起來:“哎,不對啊寧軒,我怎麽覺得你是在暗暗烘托以及隱性顯擺你爸當官當得很大啊!”
  寧軒挑著眉看我:“就說你是小刁婆,你還不服!你看你歪事的本事,多厲害!”
  我換上諂媚的笑:“少爺,偷偷告訴我,你爸是什麽官唄?”
  寧軒眨眨眼,趴在我耳朵邊說了幾個字。
  我立刻化作石雕一座。還是吃驚的石雕。
  我顫巍巍的說:“少爺,小婢怕是有點配不上你這家世!”
  寧軒掐著我的腰,惡狠狠的盯著我:“那就做暖床侍妾!”
  我說:“呸!那你想找誰做少奶奶!我告訴你,我右手可都被你兄弟給玷汙過了!它要是敢辜負我的右手,我就用我的右手掐它!掐它!掐它!!!”
  寧軒一臉壞樣:“你都成侍妾了,我怎麽可能還有少奶奶?不過說起來,我倒真是挺希望你再幫我掐我兄弟一次的!”
  我尖叫一聲立刻掙開他向前跑。非 凡 藍心燕子
  那麽囧的事,一次就好!還是不要再……了吧!〒_〒
  ……
  過了兩天,教研組組長找我。我去見他後,他對我說,其實是校長要找我談談,他隻不過是個傳話的。
  我心裏有點忐忑。校長竟然要召見我?我誠惶誠恐的問組長:“您知道校長大人找我是為了什麽事嗎?”
  組長一向的伶牙俐齒竟然變得有點吞吐起來,支吾半天,最後丟給我一個很不負責任的答案:“這個嘛……等你見了校長之後,就知道了!”
  這個嘛……組長我很肯定你是在說廢話!
  我保持著誠惶誠恐的心情,一路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外。敲門,進屋,麵對校長笑裏不知藏沒藏刀的臉,鞠躬問好。
  校長笑眯眯的看著我,說:“你是蘇雅?恩,長得小,看樣子不像老師,倒跟學生差不多!”
  我幹笑一下,分辨不出他這話究竟是正著說的還是反著說的,其含義究竟是褒還是貶,於是決定還是沉默的好。所謂靜觀其變,少說話,以免錯。
  校長又跟我笑眯眯的聊了一些別的。當我心裏的惶恐就要退散光光時,他居然很突然的步入正題:“蘇老師,今天叫你來,是想和你了解一些情況。現在學校裏有一些傳言,說你在和班級裏的學生談戀愛。你剛來不到半年,以後還有大好的前程,我隻想提醒你一下,平時注意一下影響,跟男學生盡量不要走得太近。”
  從校長室裏出來時,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想不到我和寧軒的事,已經驚動校長了。果然好人好事發揚起來總是需要時間的,而奸 情敗露卻是最不需要等待的。
  我和寧軒的事情,被越多的人知道,就越顯得是那樣的大逆不道。
  想起剛剛校長暗示我說,和我“傳緋聞”的男學生家世很不一般,讓我盡量自重別做一些給自己前途添堵的傻事。
  我忍不住苦笑起來。
  愛一個人本來是沒有錯的。隻是如果愛情是發生在一個不恰當的時間裏的,那便是錯了。

  第三十○章 生命分割線
  被校長召見的事,我沒有和寧軒說。我覺得沒什麽必要讓他和我一起煩惱。我開始盡量在學校回避和寧軒正麵接觸,極力扮演出一副道貌岸然的鬼樣子。
  寧軒倒也沒說什麽,很配合的和我一起在人前玩低調。
  當我覺得“緋聞”漸淡,我可以鬆口氣的時候,有一天,忽然的,尤姓老師告訴我,組長找我。我去找組長,組長告訴我,其實還是校長要召見我,他依然隻是負責傳話。於是我去見校長,畢恭畢敬的問好後,校長說:“蘇老師,其實不是我找你,是這位唐秘書長找你!”
  我這才發現校長辦公室裏,還坐著一個人。
  ……
  這一天是我生命中的分割線。
  這一天,校長說:不是我找你,是這位唐秘書長有事情找你。
  這一天,我被一個看著有些眼熟卻又一直想不出是在哪裏見過麵的唐秘書長,用小轎車接到了別的地方去。
  這一天,我經曆了人生中最最屈辱的時刻。
  這一天回到家以後,我躲在被子裏哭了很久很久。哭得肝腸寸斷,哭得痛不欲生,哭得恨不能就此死去。
  可是我最終並沒有去死。我得苟延殘喘的繼續活下去。哪怕從此以後,心是死的,可為了我愛的人們,我也得死撐著活下去。
  哭過以後我打開電腦,開始上網。
  我做了三件事。
  這三件事做完,我的眼淚再次決堤。
  迷蒙的淚水中,我發短信給寧軒:“我想去D市看海。”
  寧軒很快回複我:“什麽時候?”
  我說:“這個周末,就是明天,行嗎?”
  寧軒說:“好。我帶你去。”
  我說:“對不起寧軒,我是不是很任性?”
  寧軒說:“蘇雅我就愛你的任性。蘇雅我就愛你和我任性。蘇雅我愛你。”
  我抱著手機,哭倒在床上,除了痛和窒息,再沒有其他任何感覺。
  ……
  我跟爸媽說,要去蕭蕭那裏過周末。又跟蕭蕭通了下口徑,就跟寧軒坐著飛機去了D市。
  因為不是旅遊旺季,這個時節到D市旅遊的人不是很多。
  下了飛機,我和寧軒先找了家賓館定房間。前台小姐問我們:“幾間房?”
  沒等寧軒開口,我說:“一間。”
  前台小姐把房卡交給我的時候,我幾乎是以一種破釜沉舟的心情接過來的。
  把行李送到房間,我拉著寧軒去海邊照相。
  我霸占著相機,拚命照拚命照,每張畫麵裏,藍藍的海天之間,雖然寧軒笑得有些不情願有些靦腆,可他看起來是那麽的帥。就像海中的精靈落了地化了人形,帶著攝人微笑,虜走我的心。
  他也想要給我照相。我不依他:“不行!今天照你,明天照我!”
  他好笑的問:“照相還分男女日嗎?”
  我用力點頭:“對!就分!”
  他無奈的笑著對我磨牙說:“好!很好!蘇雅誰叫我說過,我就愛你的任性呢!爺兒今天就依著你了!”
  我笑倒在他懷裏,臉埋在他胸前,趁著他看不見時,用他的衣服,吸掉從我眼睛裏滾出來的淚珠。
  晚上回到房間,寧軒問我:“咱倆誰先洗澡?”
  我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們一起洗吧!”
  他立刻驚得呆掉了。然後瞪大眼睛,說:“你騙我的。”
  我也瞪大眼睛,說:“我是認真的。”
  他伸手過來解我的衣服扣子,說:“你一定是騙我的!”
  我也去解他的衣服扣子,說:“我就是認真的!”
  我們的動作都變得激狂起來,彼此之間的呼吸也越來越粗沉急促。
  他的嘴唇壓過來,我仰著頭去承接。衣服一件件被脫掉,身體一點點暴露在空氣中。
  我閉上眼睛,感覺到彼此光 裸著的緊緊挨在一起的肌膚,是那麽的燙、那麽的燙。燙得我心在抖,手在顫,眼淚在流。
  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流進我們嘴裏。寧軒慢慢鬆開我,一臉抱歉的看著我,驚慌失措的對我說:“蘇雅對不起,我……我沒忍住!你別哭!我不碰你!我保證在畢業前不碰你!”
  善良的寧軒,什麽也不知道的寧軒,我愛的寧軒,愛我的寧軒,對不起!我哭不是因為你想的那樣。對不起!我哭卻不能告訴你真正的原因。
  我抓著寧軒的手,按在兄前(MD,繼續和諧!),踮起腳勾著他的脖子去吻他的唇。然後我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寧軒,我就是太緊張才會哭,其實我想的!我想變成你的!我也想你變成我的!我決定不等了!你呢?你現在,想不想要我?”
  寧軒重重的喘著氣,眼睛裏閃著灼灼的火花,啞著嗓子問我:“你想好了嗎?你決定了嗎?想說‘不’的話,一定要趁現在;要是等下喊停,我不會聽的!”
  我閉上眼睛,去吻他。他回吻我的動作變得急切,用力,瘋狂。他把我帶倒在床上,壓在我上麵,捧著我的臉頰一邊細細密密的吻著,一邊對我喃喃的說:“雅雅,我想你想得快瘋了!”
  我抬起手臂,勾著他的脖子拉低他的頭,嘴巴貼在他的耳朵旁,告訴他說:“寧軒,我愛你!真的很愛你!真的真的很愛很愛你!”我把腿緊緊纏在他腰上。一陣疼痛襲來。我借著這其實並不算很疼的疼,狠狠的流著淚。身體的疼痛很快過去。可是心上的疼痛卻一點點的清晰刻骨起來。
  帶著對未來的絕望,就好像明天我便會死去一樣的絕望,我珍惜的,熱情的,猛烈的,百般迎合刻意承 歡的,在寧軒身下盡情綻放,綻放,想讓他記住此時此刻地、永遠不忘地,拚命綻放。
  當最後一抹炫目的光爆過,我們疲憊的抱在一起。彼此緊緊相擁著,輕輕喘息,細細回味,不忍分離。
  他的回味裏,透著滿足和開心。他說:“老婆,我覺得很幸福!我愛你!”
  我的回味裏,卻是暗藏在心底的苦澀和絕望。我說:“寧軒,隻要你覺得幸福,我就幸福!我也愛你!”
  ……
  第二天,我沒有履行讓寧軒給我照相的承諾。不過我也沒給他機會去察覺這件事情。因為我一直纏著他,在賓館的大chuang(二聲的那個字=_=|||)上,讓他除了和我一起沉 淪之外,根本無暇去想別的。(蘇大姐無良,榨 幹嫩 齒兒郎,鄙視!!)
  靜下來的時候,我靠在他懷裏,小聲問他:“寧軒你說,萬一我們以後不能在一起可怎麽辦?”
  他抱緊我,很用力很用力,箍得我骨頭都疼。他說:“傻瓜,不會的。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我們一輩子都會在一起的!”
  我把臉藏在他懷裏,偷偷的哭了。
  傍晚之前,我們去機場搭飛機準備回家。在機場外,寧軒想起來沒有去海邊給我照相,於是跟我要相機說要在這裏補上。我不給,說沒電了。他就用手機給我照了許多張。
  照完之後,他一邊傻笑著一邊挨張的看。他說:“老婆,你可真耐看!”
  從昨天開始,他就改口叫我老婆。
  我對著他笑,我說:“刪掉吧刪掉吧,像素不高,照得不好看!回頭相機充好電,用相機照好了!”
  寧軒挑著眉說:“誰說不好看?這相片上的,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了!”
  我看著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心裏又苦又甜。在眼淚掉下來之前,我把頭轉開。然後,我小聲的說:“傻瓜!”
  傻瓜!幹嘛留那麽多照片!以後你看著它們,會有多難過!
  寧軒從身後抱住我,呢噥著:“敢說我傻瓜?壞女孩!知道不知道,這個傻瓜他愛你!”(MD,原諒我又括號吧,因為我讓我自己惡心吐了=_=|||!)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傾盆而下。
  ……顫抖說:轉~折~來~了!頂鍋蓋遁~……
  下了飛機之後,我知道不論怎樣的留戀不舍心痛萬分,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於是我狠下心,開始找茬。
  我拉著臉,說:“寧軒,你快把手機裏的照片刪掉,不好看。”
  寧軒微笑著,說:“我覺得好看,我不刪。”
  我皺緊眉頭,說:“你刪不刪,你不刪,我生氣。”
  寧軒還在笑著,說:“哦,那你生氣吧,我看你怎麽生氣。”
  我硬著心腸開始發飆,衝他放大音量,說:“寧軒,你是不是看我跟你上 床了,心裏有把握我離不開你了,就開始欺負我不聽我話!”
  寧軒立刻被我搞得錯愕了。他一定覺得自己剛剛被雷劈了,或者是我被雷劈了。他帶著滿臉疑惑的問我:“蘇雅,你怎麽了?”
  我繼續刁蠻,說:“寧軒,你就告訴我,今天,那些照片,你到底刪不刪吧!”
  寧軒也變得有點不淡定了。
  他再怎麽早熟,也是好家世人家裏成長起來的少爺子弟,好風度和對於無理取鬧的寬容,這個可以有,但是不到二十歲的他,年少氣盛的歲月中,關於這個,是真的有,但也真的是有的不算太多。何況,我又是在刻意的激怒著他。
  於是,他變得有點不淡定了。

  第三十一章 不如分手吧
  寧軒說:“蘇雅我覺得你在無理取鬧。”
  我立刻抓住機會,“嗷”的一嗓子叫開,我說:“那誰不無理取鬧你找誰去好了!我知道,你就是欺負我跟你上過床不是處 女了,以後就得跟定你,你就開始拿我不當一回事了!”
  寧軒掏出手機,很不能置信的樣子,聲音裏帶著氣,大聲問我:“蘇雅,你怎麽了,就為了這裏麵幾張相片,你能跟我扯到上 床的問題!你說你不是處 女,那我也不是處男了啊!”
  我哼哼的冷笑。我自己都沒想到過,我可以演得這麽逼真。我說:“寧軒,我總算知道了,原來我那層膜,在你眼裏竟然這麽不值錢!隨隨便便一句你也不是處男了,你就把我打發了!我真後悔把自己給你!算了,再說下去沒意思,我要回家了!”
  寧軒一把拉住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一定被我的後悔宣言打擊到了。他不可置信的問我:“蘇雅你怎麽了,為什麽突然變得不可理喻了呢?我們本來好好的,你怎麽了?”我做出冷漠的樣子,看著他,不說話。他強忍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幾次後,對我說:“好吧好吧,蘇雅,我錯了好嗎?我刪好嗎?你別生氣了好嗎?我們倆別吵架好嗎?”
  他一邊說,一邊翻著手機。我看到他的手是抖著的,是完全不受控製的抖著的。
  我心裏疼得像被帶刺的輪子狠狠碾壓過。那種疼痛是鮮血迸射的,是不可閃躲的,是恨不能,就此死去的。
  可是再怎麽疼,再怎麽恨不得死掉算了,此時此刻,我還是得活生生的把戲演下去。我說:“寧軒,你放手。你就算現在刪掉它們,也不代表之前的不愉快沒有發生過,也不能抹殺你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就是沒把我放在心上,沒拿我當回事!”
  寧軒簡直有些怒極反笑了,他激動的甩了下胳膊,說:“蘇雅你不是吧,我怎麽沒把你放心上了,你都長在我心上了!你為什麽一定要說這些傷人又傷己的話!”他太激動了,甩胳膊的時候,手機從他手裏被甩脫到地上,下墜的勁道很大,手機一下變得四分五裂。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卻狠著心的借題發揮。
  我尖刻的叫:“寧軒,你太孩子氣了!三句話不合,你就摔手機!以後我們有什麽矛盾,你是不是連我都要摔啊!”我知道最傷人的話,這一天裏我差不多已經都說全了。可是還不能停,這些,還遠遠不夠。我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繼續演著:“寧軒,你到底還是個孩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事後回憶這句話時,我一邊哭一邊笑的自己問自己,蘇雅你怎麽那麽雷人?連“你還是個孩子”、“你太讓我失望了”這種酸話也說得出。
  可是當時這兩句酸話,無疑是重重打擊到寧軒了的。他看著我,痛苦的大口大口喘著氣,說:“蘇雅,你到底想怎麽樣?不至於為了幾張手機拍的照片,跟我鬧成這樣吧!”
  我說:“你到現在也還認為是我在鬧!你到現在也看不到是自己做錯!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了!”
  其實,我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寧軒啊,我也不知道你哪裏做錯了。可是分手,總是需要些由頭的對不對?
  是的,我和你,我們倆得分手啊!
  ……
  在我精心又痛心的有心安排和投入表演下,那一天,我和寧軒終於不歡而散。
  我們兩個,走在同一條街上,背對著背的,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誰也不曾回頭,各自向前孤獨而倔強的走著。
  在這之前,寧軒又問我一次:“蘇雅,真的你到底想怎麽樣才開心?你該不會因為幾張用手機照的照片,跟我鬧分手吧!”
  而我總算等到他說“分手”兩個字了。我說:“寧軒,我知道了,想分手的是你!你看,這麽輕易地,你就把分手倆字給說出來了!你能這麽輕易就說出它們,看來我和你,我們是真的應該冷靜的想一想了。”
  寧軒的臉幾乎都在扭曲,他像要哭出來了似的。他喊我:“蘇雅!”
  我卻不可理喻到了鐵石心腸的程度。我說:“寧軒,那,我們就分手吧!”
  寧軒衝過來,使勁的搖著我的肩膀,大聲說:“蘇雅你給我清醒清醒,別跟我鬧了!”
  我看著他,一言不發,一眨不眨,麵無表情,就那麽一直的看著他,把心灰意冷主意已決演了個十足十。
  寧軒像有些傻了癡了似的,鬆開我,怔怔的,不知所措。
  然後,他開始笑,點著頭的,嘲諷的笑。他身體裏的桀驁和輕狂,在我一次次變態無極限的刺激下,在低聲下氣的屈辱後依然得不到諒解的情況下,總算覺醒了。
  他笑著,卻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說:“行,蘇雅!分手,好!那就分手!你自己說的,你別後悔!”
  ……
  許多年後,我和寧軒重逢又重逢,他平靜的對我說:“蘇雅,我這輩子,最後悔說過的一句話,就是當年那句‘行,我們分手’。因為這句話,我的腸子小半輩子都是青色的。悔的。”
  他說:“蘇雅,國外的月亮,真難看。對著那麽難看的月亮,我每天都高興不起來。我總是看著那個破月亮,想,都怨你啊,你要是好看些,我是不是心情就好起來了?然後我想,要是當時我能好脾氣些,任你說什麽也不去置少年之氣跟你說分手兩個字,我們是不是從此根本不會分開?”
  他說:“現在我才明白,我心情好不好,和月亮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們當年會不會分開,和我說沒說分手那兩個字也沒關係,因為那時你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
  我聽他說這些話時,沒心沒肺的一邊聽一邊笑啊笑,卻笑出了滿臉的眼淚鼻涕,笑出了一生一世都無法磨滅掉的深深感動和蝕骨心疼。
  ……
  寧軒說:“行,蘇雅!分手,好!那就分手!你自己說的,你別後悔!”
  然後,我們兩個,走在同一條街上,背對著背的,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誰也不曾回頭,各自向前孤獨的走著。
  中間,是碎了一地的手機殘骸。
  一步一步,腳下踐踏的是那些往昔裏的快樂甜蜜;一步一步,從此鋪墊的是日後無法避及的苦澀分離。
  眼淚在他看不到的時候,終於可以放肆的流淌起來。
  模糊了雙眼,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寧軒,對不起!我愛你!
  ……
  事後回憶時,我因為那句反複在心裏喊著的“對不起我愛你”,又把自己雷得天翻地覆。
  都傷心成那樣了,我還不忘用棒子的惡俗連續劇自勉呢。
  ……
  從那天之後,我請假,不去上班,說自己病了。然後克製自己,拿把菜刀放在手機邊上,警告自己:敢打電話就剁掉你的手!
  接下來的三天裏,凡是寧軒的電話,我都會按死。但是短信卻沒有不看。
  第一天,寧軒沒有找我。
  少年人不可侵犯的驕傲,讓他保持著矜持,哪怕再怎樣痛苦,也要裝作不去在意。這滋味,同是從那時過來的我,又怎麽會猜不到。
  第二天,他沒能忍住,給我發了短信。他說:蘇雅,你有完沒完,到底要氣到什麽時候!
  雖然不服氣,可是他已經低頭。我已經把這樣驕傲的一個少年逼得不得不低頭!向著快樂的地方去想一想,我是不是,也有著做妖孽的資本?隻是我知道,我這妖孽,隻能做給寧軒一個人,因為他在乎我,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容易踐踏摧殘他。
  第三天,他發短信說:蘇雅,你還不理我嗎?真的要分手嗎?我錯了行嗎?
  這時的寧軒,心裏似乎已經沉不住氣了。可是還是靠著最後那一點驕傲矜持著,不想在女朋友麵前徹底失去曾經高高站立著的,如今卻隻剩下丁點的最後的自尊。然而我卻依然殘忍的置之不理。
  第四天,我拖著行李箱走出家門。在我關掉手機之前,看到寧軒發來的短信。他說:蘇雅,不管怎樣,都是我錯。對不起。我們和好吧,我愛你!
  淚水順著臉龐,蜿蜒而下。一個驕傲的,不論在哪都是焦點的,總是會對著別人譏誚的翹著嘴唇、挑著眉笑的,那麽美好而桀驁的一個少年,就這樣讓我逼得,明明沒有錯,卻不得不撇去自尊低頭認錯!他那寶貴的自尊,被他一點一點的撇著,撇著,從滿滿的連骨頭裏都驕傲的充斥著,到最後毫不保留的,完全徹底的,通通撇光。
  然後他折彎他高傲的男人脊梁,對我幾乎低聲下氣的,說他錯了,說他對不起,說我們和好吧,說我不要不理他。
  而他可以做到這樣幾乎屈辱的地步,這一切隻不過是因為,他愛我!
  我強自控製著自己,不要在這一刻崩潰了情緒。我渾身都在劇烈顫抖著的,勉強控製手指去動去彎去按下手機按鍵,回給他一條短信。我對他說:“寧軒,我想過了,我們兩個不合適。我們還是分手吧。你別找我,我不在A市了。我想離開這裏靜一靜。”
  然後,我關掉手機,拖著行李,帶著自己痛到裂掉的心,背負著即將生出的我所愛的那個少年人的恨,踏上火車,從此背井離鄉,一個人心碎天涯。

  第三十二章 時光太匆匆
  許多年後,當我靜下來時,總是會忍不住痛罵自己。
  為什麽明知道要分手,還要在轉身離開前,去給他那樣一個旖旎多情的海濱之夜呢?我這樣,前一刻還帶著引誘的把他拉進我的身體裏,兩個人抵死的纏綿著,後一刻卻莫名其妙的說翻臉就翻臉,甚至一翻就翻到從此蹤影全無從此杳無音信從此恩斷義絕這麽徹底;我怎麽就沒想過,我這樣做,這樣幾乎天與地冰與火之間的強烈反差,會給寧軒帶去多麽沉重多麽強烈的痛苦。我會將他桎梏在多情纏綿和猛然翻臉的疑惑之中,天天年年,久久不得解脫。
  我真是個混蛋。隻顧著自己那幼稚的、一廂情願的、自認為是高尚偉大的想法:我就要離開。我從此恐怕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所以我要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在離開前留給他。
  於是在此之後,在我的刻意下所締造出來的,不隻是一個難忘的海濱之夜,還有一顆墜在冰火兩重天裏、被狠狠摧殘過的寶貴的心。
  記不得從哪裏看到這樣的一句話了:從前我愛你。現在我恨你。而當初有多愛,現在便有多恨。
  我想寧軒他一定會非常恨我。因為他曾愛我愛得那麽深。
  ……
  在與寧軒分開後第三天,我如願接到一個我一直都在等的電話。打電話給我的人對我說:“蘇小姐,你的答卷完成得非常精彩。恭喜你,我們決定錄用你了!”
  這意味著我於異地得到一份工作。
  於是第四天,不動聲色的,我帶著提前整理好的行李箱,走出家門。
  差不多兩天以後,學校就會收到我寄出去的辭職信。
  我拖著行李箱走到車站。再過兩個小時,我的郵箱裏會自動發出一封郵件給老媽老爸。相信他們看到我的信以後,不會再責怪我就這樣倉促的不辭而別。他們隻會傷心,自責,和惦念我。為了讓他們放心,我在信裏保證說:“老爸老媽,我長大了,不要為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我說等我落腳之後,一動會和家裏聯係。我告訴他們我已經在那個暫時還不能對他們說出來的城市,提前投了簡曆,並找到一份工作,讓他們放心我的生活。
  ……
  那一天,從那個姓唐的秘書長帶我去見過那個人之後,回到家裏,我痛哭一場。然後,我打開電腦開始上網。那時候,我做了三件事。
  決定離開後去哪個城市。我選擇了B市。隻因為他的一句話。他說,那是他最喜歡的城市。
  對B市的單位和企業,瘋狂投放出我的個人簡曆。然後昨天,我終於等到其中一家肯接收我的答複。
  寫了一封長長的郵件,給老爸老媽。昨天我將這封早就寫好的郵件設置成在今天的這個時候自動發送。現在,它應該已經發出;此刻,它應該正躺在爸媽的郵箱裏頭。
  ……非 凡 藍心燕子 整理
  我坐在火車上,臉對著車窗,姿勢一直沒有改變過。外麵的景色模糊得不成樣子。
  鄰座的阿姨遞給我一張麵巾紙,說:“姑娘,你是第一次離家吧?想得慌是不是?別哭了,以後習慣了就好了!瞧你這眼睛腫的,可憐見的!”
  我說了聲“謝謝”接過紙巾。臉上的淚水能夠被擦掉。眼睛裏的淚水卻依然那樣滂沱。
  看著窗外模糊的一片,我知道,我在遠離。遠離我的家鄉,遠離我的父母,遠離我的愛人。
  可是寧軒,你知道嗎,不管此後你如何恨我,我隻有一句話對你說:
  我愛你。(嗎的,我被自己雷吐了!)
  ……=_=|||時光飛逝分割線=_=|||……
  馬上快下班時,手機開始堅持不懈的震動起來。
  陶子立刻在一邊三八兮兮的笑:“蘇雅,你的癡情堅持君還真是風雨無阻鍾情不渝多年如一日的不拋棄不放棄啊!你就不考慮考慮什麽時候心軟一下給他個機會?”
  我沒好氣的白她一眼:“真佩服你怎麽會有那麽長的肺活量來說廢話!趕緊接電話!”
  我把手機遞給她,她帶著一臉不識好歹的怨婦相按下接通鍵,笑嘻嘻賊兮兮賤啼啼的說:“喂?您找蘇雅啊?蘇雅上廁所去了!啊?你可以當她常年便秘,她一時半會兒的都出不來,您還是別等了吧。啊?我是誰啊?我是陶子啊,就是昨天前天大前天一直接您電話告訴您說蘇雅上廁所去了的陶子啊!……”
  我真想撕爛陶子那張嘴!她就這麽誠心到死萬死不辭的出賣我!
  從陶子手裏奪過電話,再用一個極其暴力凶殘的抹脖子動作威脅過她,我把手機貼到耳朵上,對著電話那邊的人說:“嗨!那什麽,剛剛是每日笑一笑時刻!”
  那邊的人笑著說:“恩!蘇雅,那什麽,剛才很好笑!”
  我囧得腦袋上像是掛了瀑布條一樣,汗道道一道挨著一道的並在腦門上。
  我問:“找我有事?”
  那邊說:“沒事,就是想找你一起吃個飯!”
  我說:“那什麽,應該差不多加班吧,等下我們!”
  那邊說:“蘇雅你知道嗎,你的習慣這麽多年一直沒變過。你要是心虛或者是要說假話的時候,肯定會用‘那什麽’仨字開頭!並且後邊的語序還會主謂賓特別的亂!”
  我再囧!我更囧!我囧啊囧啊囧!
  我說:“啊!還有這事,嗬嗬,我都沒發現!嗬嗬,嗬嗬!”
  那邊歎口氣,說:“蘇雅,賞個臉吧,今天我生日!”末了還幽怨非常的跟上一句:“我的生日你已經連續忘記六年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轟隆一聲,人哢嚓一下,裂了。
  MD!老娘就怕誰用生日砸我!每砸必降!他不僅砸我,還套著人情往事一起砸!
  我無奈的歎口氣,對著電話那邊祝福說:“卓浩,生日快樂!”
  ……
  下了班,走出辦公樓,毫不意外在大樓門口看到香車帥男一幕。陶子陰陽怪氣的奸 笑,跟我說拜拜;卓浩看到我出來,舉步向前相迎。人未到,花先至。我驚悚的從一大捧忽然遞到麵前的滴血一樣的玫瑰花裏抬起臉,驚魂未定的問向卓浩:“現在都流行壽星反著去給為壽星過生日的人送花嗎?”
  卓浩笑起來,說:“我平時想送你花,但怕被你拒絕得太直接傷麵子。今天好歹我過生日,我想我挑在今天送你花,你總不會不顧著我的心情一口拒絕掉吧?”臨了好像怕我真的會拒絕,就又額外的重複強調一次:“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我看著他飽含期待的眼神和隱隱浮現出忐忑神情的臉龐,無奈的歎著氣,伸手接過那一捧觸目驚心的火紅玫瑰。
  以前的以前,我還沒有大學畢業時,卓浩也是送過花給我的。那時候,我是個天真的小女孩,對火紅的玫瑰花還有著屬於年少輕狂的莫名熱愛。每次接過他送給我的花,都會高興雀躍很久,心裏想著的,盡是要如何向蕭蕭好好顯擺一番。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真是幼稚得可以。不過雖然幼稚,卻很快樂。
  那時候玫瑰之餘我,似乎隻是炫耀的手段。
  後來和卓浩分開,和寧軒在一起。仔細回想一下,他竟然沒有送過我玫瑰花。
  不是他不送,而是,我想,是他還沒有來得及送。我還沒來得及等到他送我含著愛的物語的紅玫瑰,我們兩個,就已經被迫分開了。
  看著懷中嬌豔欲滴的火紅花瓣,我覺得自己心裏竟又要開始滲出和它一樣顏色的血滴。絲絲縷縷的疼,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間斷過的留在我身體裏的每一處。隻要想起他,這種疼就會瞬間幻化為一種鮮血淋漓,一種錐心刺骨,一種痛徹心扉。
  卓浩叫我:“蘇雅?”我抬頭看他,有些怔怔的。
  他抿著唇,似乎欲言又止的猶豫著什麽,然後微微一笑,對我說:“上車吧!”
  這麽多年來,每個人都變了。我變得越發內心滄桑。卓浩卻變得愈加隱忍寬容。
  從前的從前,意氣風發的卓浩,什麽時候曾對女人這樣遷就過?可如今他竟能夠做到可以不去計較某個女人當著他的麵時,心裏想的始終是另外的人和另外的事。
  其實不隻是麵對卓浩,隻要是男人,我對著他,就一定會避無可避的去想到寧軒。而我麵對卓浩的時間,比別的男人都長,當著他的麵天馬行空的走神也就總是在屢屢的重複著。
  這對從前的他來說,無疑是種侮辱。可現在的他卻說:“男人嘛,就應該心胸開闊些。女人不就是用來疼著慣著的嗎?”
  我聽了總是忍不住笑。我有這樣一種感覺:我覺得現在的他,其實很適合和我做哥們。

  第三十三章 你是心中魔
  我舉起酒杯,對卓浩說:“卓浩,生日快樂!”
  他也舉起酒杯,和我撞了一下,一口幹了。
  我遞給他一條領帶,說:“時間太倉促,沒來得及給你挑更細致的禮物,不過你也別小瞧這條領帶,它可我編了肚子疼要去醫院的謊下午跑出去現買的呢!”
  卓浩把領帶接過去,臉上綻開笑容:“你能來陪我過生日,我已經很高興。沒想到還有禮物收,這可真是意外驚喜了!”
  我也笑:“你說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他看了看我,臉上又是那種欲言又止的神色。他從來不是這樣不幹脆的一個人。我受不了一個原本十分果斷利落的人,現在竟變得如此這般的婆婆媽媽。於是他不起話頭,我就幫他起話頭。我問他:“卓浩,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說?你這樣吞吞吐吐的,好幾次了!”
  卓浩抬手抹了下下巴,又把手伸進衣兜裏,掏出一個方盒,放在桌上,向我推過來,說:“上周去瑞士開會,在那買了塊表。記得你說你那塊掉水池裏了,剛好可以把這塊表送給你,留著以後看時間用!”
  我一邊打開錦盒,一邊若無其事的說:“嚇我一跳,你剛把它拿出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戒指呢。我心裏還想,這麽大的戒指盒,裏邊裝的,那得是多大的一顆戒指啊!上麵的鑽我琢磨著鴿子蛋是怎麽也不夠了,最低也得是顆鴕鳥蛋那麽大!”
  聽了我的話,卓浩忍不住笑。笑過後他看著我,意味深長的說:“我倒是想買戒指了,怕你不收。”
  我把盒子蓋好,推回給卓浩:“很漂亮的表,可惜是真的。這要是贗品的話,我想都不用想一準就收了。我一個普通小職員,平時帶著塊這麽招搖的名表進進出出,我怕我的人身安全會遭到威脅。”
  卓浩一手撫著下巴,一手放在餐桌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聲音不很強烈,但節奏卻又瑣碎又淩亂。他低頭沉默一會,然後又抬起頭看我,緩緩說:“蘇雅,都這麽多年了,你當時和他相處也不過幾個月,怎麽還忘不掉他?之前我們在一起,好歹也有一年那麽長,可現在似乎不論我做什麽,你都看不到眼睛裏頭去!”
  我說:“卓浩,感情和感情,是沒法比較的。你不覺得,其實咱倆更適合做兄弟?”
  卓浩自嘲一笑:“以前覺得你小,總認為你對我是一生一世都不會變的依賴。是我自己太自信,以為可以把家裏外邊的感情分別駕馭的很好,自以為遊刃有餘的在其中周旋著,結果到頭來,卻把女朋友給弄丟了!”
  這麽多年來,對以前的事,我和卓浩采取的態度是心照不宣的。心裏似乎都明白前因後果那究竟都是怎麽一回事,可是誰也沒有把它們拿出來說過。
  我覺得那是我和已經過去了的人之間的不可重複的已經過去了的事。既然已經過去,那就沒有必要舊事重提。
  我本以為卓浩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這幾年來,他卻對我越來越好,越來越容忍,越來越遷就,甚至是越來越憐惜。我不是傻瓜,他對我的態度,讓我漸漸感覺到,他不想隻是我的過去,他還想成為我的現在和將來。
  而一直讓我覺得懵懵懂懂不甚明了的,是卓浩這隻差不多已經逛遍整個森林的花蝴蝶,在見識過各色精致秀麗的蔥翠小樹之後,最後怎麽就能認準了我這顆歪脖子樹?
  不曉得他看上了我哪裏。亦或是那句“得不到的才知是最好的;失去過的才知是最值得珍惜的”在作祟?
  反正不管他是出於什麽心態,畢竟他已經老大不小,要是再跟我這麽耗下去,我覺得自己會成為他們老卓家的罪人。
  有些話,該是明明白白說出來的時候了。有些拒絕,不能再因為擔心傷害到對方而一直這麽曖昧不明給人希望似的拖延著了。其實越是那樣,反而傷害越大。
  我說:“卓浩,過了這生日,你都三十四了!”
  卓浩說:“可不是。時間過得太快了,當年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還隻是個小女孩,現在卻已經是地地道道的女人了!”
  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怎麽覺得你是要說我徐娘半老?不過卓壯士,你倒是風采不減當年。隻是啊隻是,好花不常開,青春不常在,你也該想想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再不給自己琢磨個媳婦,我怕你將會成為你們卓家無後為大的曆史罪人!”
  卓浩點了支煙。半明半寐的薄煙後麵,是他已經變得肅然凝重的臉。他看著我,說:“蘇雅,這麽多年你該知道,我沒閑著。我一直在等你呢。”
  我握著筷子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沒來由的,我忽然想起網絡上的一句流行語:你說,你覺得我哪好?我改還不行嗎!
  我說:“卓浩,這麽多年你也該知道,我就這樣了,我心裏再也進不去別人了。”
  他沒接話。我也沉默下來。一會以後,我忍不住出聲打破了這太過安靜的淡淡尷尬。我說:“卓浩,你對我八成就是種偏執。你沒被女孩子甩過,於是覺得我和別的女人比,是不一樣的。你想沒想過,可能你對我,隻是一種無法釋然的情結,隻是一種,想要重新征服也說不定?”
  很難想象,我竟然有一天,可以和這個幾乎有些剛愎自用的男人,坐在一起如此的推心置腹。
  卓浩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向前傾了傾身,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蘇雅,我大你七歲。今天已經整三十四。我已經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什麽是義氣用事,什麽是不服輸想要征服,什麽是真心喜歡,什麽是懂得珍惜,我現在看得很清楚。寧軒已經出國那麽多年,雖然你現在還是放不下他,但是我相信時間遲早會把一切不如意和傷心全都帶走、衝淡、治愈。所以,”說到這,他停了下,端起麵前的酒杯,然後繼續:“和往事幹杯吧!過了今天晚上,過去的那些事,不要去想;過去的那個人,藏在心底。以後的日子,總是要向前看著過下去的,你說呢?”
  我眼睛有些濕,心裏被他的話微微觸動著。端起酒杯,與他相撞,我笑了,扯動嘴角時,抖落了眼睛裏早已汪成一片的眼淚珠子。雖然眼淚掉出來,可我卻還是堅持在笑。這麽多年來,似乎隻在這一刻,我的人生才終於是勵誌的,向上的,不再得過且過的。卓浩的話讓我生起一些想要重新振作起來的念頭了。
  我笑著說:“對!與往事幹杯!”
  酒混著淚,一起吞進肚子裏頭。又辣又熱。還有微微的澀。
  這種複雜交錯的滋味,一瞬便消失在我的舌尖齒間,喉頭胃裏。
  一切總會過去,不管如意不如意。時間總在前進著,無論你傷心不傷心。記憶總會慢慢變得模糊,哪怕你再怎樣拚命掙紮的想要抓住過去不肯放,可生命的漸漸衰竭,無人能阻止,它總會帶走一切。
  一生其實很短暫。卓浩有句話說得很對。時間會帶走一切。而人活著,總是要向前看的。
  六年來,寧軒已經成為我心裏的魔,在回憶中駕馭著我一切的喜怒哀樂。如今,我是不是應該放掉心魔,也學著去向前看呢?
  可這心魔,說放下它,我就真的放得下嗎?
  ……
  來到B市已經整整六年。剛到這時,我二十一歲,心如死灰,行屍走肉。六年後,如今我二十七歲,與剛來時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年紀大了。其他的,全都沒變。依然心如死灰,依然行屍走肉。
  我的生命力,在離開A市,離開寧軒那一刻起,全部都被抽走,絲毫不剩。
  六年前,來到這裏,安頓下來。跟家裏通了電話,我哭,爸媽也哭。
  老媽說:“孩子,是我和你爸連累你了!”
  老爸說:“孩子,是爸爸不好!”
  我說:“爸媽我給你們丟臉了,我和一個高中生談戀愛。”
  老媽說:“傻孩子,現在還說那些幹什麽。你過得好比什麽都強。我和你爸現在什麽都不圖,就希望你今後能過得幸福點!”
  老爸問我:“孩子,你以後還能快樂吧?能吧?”
  我一邊掉眼淚,一邊死撐說:“能,一定能!”非 凡 藍心燕子 整理
  老媽告訴我:“蘇雅,你走了之後,那孩子來家裏找你了。他像瘋了似的,樣子很可怕。他說他不分手,他也不信你會和他分手,他說阿姨我求求你,你告訴我蘇雅在哪呢,我得見她,見不到她我會死的;他還求我說阿姨你別怪她和我談戀愛,等我畢業我們一起出國,你別分開我們,我肯定會對她好一輩子,真的,我不是小孩子!
  “我說我沒反對你們在一起,我根本之前都不知道你們談戀愛我怎麽發對啊;我也不知道蘇雅她去哪了,她可能就是怕你找到她,所以她去了哪連爸媽她都狠心的沒說。
  “我說完這些,那孩子,叫寧軒是吧?他就蹲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和你爸以為他在哭。結果蹲下一看,他沒哭,但是那樣兒啊,比哭了讓人看著還難受!他像魔怔了似的,嘴裏一直念叨著,怎麽會因為幾張照片就這樣了呢,不可能的!”
  聽完老媽這些話,我的心疼得幾乎碎掉。

  第三十四章 偉大的友誼
  我問老媽:“媽,他沒事吧?”
  老媽說:“後來就再沒見著。隻聽給你辦工作那阿姨說,他之後很久沒上學,似乎大病一場。再後來,就被家裏辦了手續出國去了。”
  那個電話以後,我也大病一場。病得昏昏沉沉的,一時覺得自己是在A市,一時明白自己剛剛是在做夢。一時覺得寧軒就在身邊,抬手去碰觸他時,又驚覺我早已經遠離他千裏之外。
  就這麽一時清醒一時糊塗的病著,不管清醒和糊塗,眼淚似乎一直都沒斷過。
  本來以為能就此一病嗚呼的。本來想著就這麽一病嗚呼的去了,也好,倒是個解脫。
  可是最後還是好起來了。
  工作方麵,因為耽誤時間太久,我已經被辭掉了。於是隻好重新再找。
  期間硬著頭皮一直吃掛麵,沒告訴老媽一個字關於我生活上的窘迫慘況。家裏算是經過一場浩劫,我不該再伸手要錢。
  一家家公司的投著簡曆,每天都在麵試與掛麵中度過。在希望與失望的無限反複中,在我幾乎已經麻木的時候,卻意外遇到卓浩。
  直到那時,麵對麵相見,彼此錯愕的看著,我才想起,我一直沒有問過他把公司搬到了哪個城市去。
  原來是B市。
  見到卓浩那一刻,我想到一句話。不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而是媽的這真叫冤家路窄!
  我信誓旦旦言辭鑿鑿的對他說:我和寧軒不會分開,我們倆將一生一世在一起!
  然後半年都不到,我就如此悲劇的與他重逢!而我不僅已經和寧軒分開,還將一生一世不能和他再在一起!
  難怪老人們說,話是不能夠隨便說得太滿的。說得太滿了,就要反過去了。
  我那樣自信的說:我們不會分開,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可是轉過頭去,一切卻都變成反著的了。
  我在看到卓浩的下一刻,連麵試都不麵了,扭頭就走。
  卓浩在我扭頭就走的下一刻,非常敏捷的,跨步就追。
  然後我沒他腿長。然後我被他攆上了。然後我被他拉住。然後我被他以各種黏纏訪探的方式了解到近況。然後我被他暗中動用關係安排到展覽館工作。
  開始我以為是自己苦盡甘來運氣好,終於鹹魚翻身遇到了懂得欣賞璞玉的大好人。後來直到上班快一年,我才從與領導無意間的談話中得知,我能來上班,不是因為我身體健康家世清白口齒清晰無不良嗜好等等,而是因為,卓浩在其中使了勁。
  他給展覽館捐了不少錢搞裝修,然後不經意的表達了一下“有個朋友在找工作”的心情。
  於是,他這個朋友,蘇雅同誌,就光榮的成為展覽館的一名新員工。
  當我知道我是怎麽得到這份工作時,我已經退去了滿身的驕傲和厭世的銳氣。我沒有很有骨氣的衝到卓浩麵前,拍著桌子說“我不需要靠別人,我就要靠我自己”這樣的傻話。
  我默默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默默的,接受了他的好意。默默的,覺得自己不欠他,因此一直裝傻的,像看不出他的心意。
  他總是欲言又止的暗示我:“蘇雅,你覺不覺得我哪裏與從前不一樣了?”
  我總是故作一驚的回答他:“啊?你不說我還沒仔細看,你一說我驚覺你好像比以前更帥了!”
  其實我知道他想問:蘇雅,你看到沒有,我已經不和那些女人搞曖昧了。
  其實我想說:卓浩啊,不管你變了沒有,我這輩子都再愛不了別人了。
  我這輩子,隻愛那麽一個人。哪怕我們以後,再也不能廝守在一起,我還是隻愛那麽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你,是寧軒啊。
  ……
  我說:“卓浩,我可以嚐試振作,慢慢走出來。可是我想說,我未必嚐試了就真走得出。所以,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光陰,真的你已經老大不小了!”
  卓浩笑起來:“那好吧,我也嚐試著不再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可是在沒有合適對象出現之前,我還是會繼續糾纏你的。拒絕我是你的權利。是否繼續給你拒絕我的機會,可就是我的權利了!”
  我也笑。我問:“卓浩,你看上我哪點了?”
  他說:“這也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論長相,比你漂亮的有的是。論學識,你本科學曆其實不算很高。論脾氣,你根本談不上溫柔順從,骨子裏倔得像頭小驢。論來論去,我找不到你哪裏出人一等。可是把你跟那些出人一等的女人們放在一起時,卻隻有你最能讓我心疼!”
  他的前半段話讓我很是鬱卒。簡直說得我一無是處。而他的後半段話,卻又聽得我心裏軟軟的,暖暖的。
  我都快忘了,其實我眼前這位,也是個擅長甜言蜜語的主來著。
  我說:“原來你其實是同情我。”
  卓浩說:“不,不是同情,蘇雅,我對你是憐惜。總覺得你過得不開心,像是我的問題,”他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愴然的神色,看得我一愣。見我愣愣的,他皺了下眉,沉吟著,又說:“我是總覺得,要不是當初我……你就不會……就不會,和我分手。如果你不和我分手,那麽後來你也不會和寧軒在一起。如果你不和他在一起,現在也不會過得這麽痛苦了!”
  他說得吞吞吐吐,而我聽得更加愣頭愣腦。
  我下意識的想起了那流行於民間的無比華麗的一大段話:餓當初就不應該嫁過來,如果餓不嫁過來,餓的相公就不會死,如果餓的相公不會死,餓就不會淪落到這個傷心的地方……
  想著想著,我“噗嗤”的笑了。卓浩問我:“你覺得我很好笑?”
  我說:“卓浩,你像是在類比解釋,什麽叫做蝴蝶效應!”他聽了也跟著笑了。我又說:“我過得開心與否,幸福與否,一步步的,都是自己的選擇,跟其他人沒有關係。你真的沒必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的。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在渾濁的商海裏沉浮這麽多年,竟然還能保持一顆這麽積善德的心,”我忽然想逗一逗他,於是一本正經問他:“卓浩,你和我說實話吧,其實,你是瞞著我一個秘密的吧?”
  卓浩神色稍稍一動,繼而扯動嘴角清淡微笑,靜靜看我卻並不搭腔。
  他的沉默令我有些小小尷尬,晃晃頭忽略掉它們,我若無其事般的繼續說下去:“卓浩,你其實是雷鋒的大侄子吧?不然你怎麽會有那麽一顆積善德的心呢……”
  卓浩看著我,慢慢扯開嘴角,說:“蘇雅,從過去到現在,敢同我開玩笑的女人,也隻有你一個了!”
  ……
  第二天一上班,陶子就湊過來八我的卦:“昨晚上,誰屈服於誰的淫 威了?”
  我推開她局部荷爾蒙分泌得過於旺盛導致額頭上長了數粒小痘痘的大腦袋,很鄭重的對她說:“我和卓總,我們倆之間那是很純潔的偉大友誼,謝謝。”
  陶子眨眨眼,忽然問我:“你看過王小波的《黃金時代》嗎?”
  我說:“看過封皮。”
  陶子立刻鄙視我:“切!我告訴你,關於偉大友誼,你絕對不能用在一個異性身上。《黃金時代》告訴我們,凡是男女之間的偉大友誼,最後都是要發展到床上去的!”
  我雙目怒瞪,大聲對陶子說:“滾蛋!”
  ……
  我對陶子惡狠狠地說:“滾蛋!”然後跟著又說:“滾前把《黃金時代》給我!我那什麽,學習學習!”
  陶子是虔誠的波迷。她一邊給我找書,一邊對我提了個問題:“蘇雅,你知道咱們展覽館接了一驚天動地的展覽項目嗎?”
  我接過書,很眼熟的的感覺。我就說我看過封麵的。
  我一邊翻著書尋找偉大友誼的實質,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陶子:“不知道。”走了下腦子後,回問她一句:“怎麽,館長又找到好營生給大家賺補貼了?”
  陶子立刻蹦到我身邊,“嗖”的從我手裏把“偉大友誼”抽走,興奮無比的說:“蘇雅,我和你說,館長這次真的雄 起了!他居然勾搭上目前全球最年輕最有才華的珠寶設計師程海!程海答應把他這幾年來所設計的最出色的那些作品全都帶到咱們展覽館來展示!蘇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這意味著,將有大批上流名仕地主老財土豪劣紳,會如潮水般的用他們的銀子換我們的門票來這參觀啊!蘇雅,你快告訴我,聽完這個消息,你激動不激動!啊!聽說程海是個超級大大大帥哥耶!啊啊啊!好神奇,我好像已經看到,一位白衣飄飄的絕美公子,捧著大把白花花的銀子,正一步一步的向著我懷裏走來!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太雞凍了!我要去冷靜冷靜!”
  陶子花癡似的向衛生間衝去,似乎很想衝涼水澡的樣子。而我就不必。因為我身上,早已經冷汗淋漓。

  第三十五章 真話和懲罰
  程海,近幾年來在全球迅速竄起的華人珠寶設計師。據說他設計的那些珠寶首飾,華麗,神秘,震撼,憂鬱中透著絕望的溫柔,寧靜裏潛伏著未知的瘋狂,讓許多上流貴婦豪門名媛乃至皇家成員們,都不惜一擲千金的哄搶求購。
  他已經成為世界首屈一指的設計師,據說再有錢有地位的人,隻要他不願意,就算散盡千金也是難求得他一顯其藝,重權壓身也不能迫得他一份至尊奢華的動人藍圖。他已經成為整個華人的驕傲,成為全球最神奇的傳說,成為各種膚色的懵懂少女們所津津樂道和心儀膜拜的對象。他也是我想忘卻不能忘,想愛又必須放手的一塊痛徹心扉的傷。
  五年之前,程海,他叫寧軒。
  ……
  最開始時我並不確定,這名叫程海的迅速崛起的華人珠寶設計師,就是寧軒。直到在國外新聞網站上見到配了照片的報道,我才終於肯定,程海,就是寧軒。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一出國就改了姓氏名字。我猜想或者他是想換個新的身份,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說再見吧。
  本來以為,我和他這一生,就將這樣相隔千裏萬裏的在對彼此的回憶中,寂寞老去,再不相見。可是現在,似乎老天爺想要安排一幕場景令我與他再次重逢。
  而這到底是對蝕骨思念的一種救贖,還是對傷痛過往的一種繼續?
  ……
  接下來幾天,我一直生活在一種持續的心慌意亂與混沌不堪的狀態裏,整個人不論做什麽,都是心不在焉神遊太虛似的。
  我時時刻刻都在想:到底要不要請假躲開他?難道真的要和他見麵嗎?見了麵我怎麽說?和他怎麽說?和那個人怎麽說?可是要是請假的話,躲開不見的話,從此以後,是不是真的一生都要這樣相隔天涯的各自活著,有生之年再也看不到對方一眼?
  想到這裏時,我心裏痛得厲害,趴在桌子上不停的喘著粗氣。
  陶子突然衝進來,大聲對同事們宣布說:“好消息!上麵給咱們撥了活動經費,讓咱們晚上自己去high呢!”
  身後同事小吳連忙問:“怎麽無緣無故會有這麽好的事?”
  陶子說:“怎麽會無緣無故?不是館長勾搭上一渾身閃鈔票金光的大財人嗎!他一來,我們財路就來了,我們財路一來,我們可就得忙了。我跟你說,今天晚上,這就是上頭給咱們事先準備的開胃小菜,領導們是想趁現在把我們哄得樂嗬了,過幾天我們好能輪著膀子的給館裏幹活啊!”
  另一位同事小田忍不住笑著說:“陶子,館長和領導們的心思,你倒是摸得夠透徹的!我看啊,咱館裏什麽事也瞞不住你這個人精!”
  大家笑嘻嘻的說鬧著,研究晚上去哪裏玩。我心裏煩,沒有興致,悄悄拉陶子過來跟她說:“陶子,我有點不舒服,晚上你們玩,我就不去了吧!”
  結果陶子對我撂下一張堪比黑寡婦的摧毀性麵孔,惡狠狠說:“蘇雅,我們可剛定下來,晚上去金嗓子K歌!我就不信人類裏就再找不到比你唱歌還難聽的主!我跟你說,要是去歌廳,你絕對是必不可少的焦點人物,你晚上要敢掃大夥的興致說不去,我就代表月亮找一群要飯花子圈圈叉叉了你!”
  我驚悚不已!這實在是太過強大的整人理念!我說:“你敢!”
  陶子說:“你看我敢不敢!我現在就打電話叫我在商場賣毛線那朋友去他們商場門口給我綁幾個丐幫的人去!”
  我差點跪下!拉著陶子的胳膊,我說:“我真的不舒服!”
  陶子凶狠的問:“哪不舒服?”
  我說:“胃疼!”
  陶子殘忍的吼:“忍著!”
  我:〒_〒
  想我過往的人生裏,也曾經是一隻人見人抖、鬼見鬼愁的霸氣大攻;可如今歲月流轉時過境遷,我從三十年河東竟不知不覺間淪落到三十年河西變成了人人皆可以亂踩誰誰都可以踐踏的一隻倒黴賤受!
  情何以堪啊……
  ……
  陶子殘忍的對我吼:忍著!
  我怯懦於她的淫威,連忙說:“不用忍不用忍,我好了不疼了!”
  我現在租住的那個公寓,房東的大名,正是她陶子青了。丫對我吼“忍著”的同時,正無恥極了的用手衝我甩著她家的房本子。這廝數年如一日的變態著,為了時不時威脅我,房本一直從不離身。
  好吧,老娘屈服了。誰叫你這坐地戶有房產多處,而我這外來妹隻能租賃你的蝸居呢!
  ……
  拚了一晚上的歌,最後大家一致認為,致命歌後不可撼動的,依然是我,而我歌聲裏的破壞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地位不可動搖。
  歌拚完,這些人又開始琢磨起歪道道拚別的。
  陶子說:“搖骰子玩真心話大冒險吧!誰搖輸了,除了喝酒之外,要麽選說真心話,要麽選接受大懲罰,怎麽樣?”
  大家都小雞啄米似的一勁點頭。
  我是唯一一個沒有化成小雞的人。我說:“我有點沒聽懂!”
  陶子扶額:“姐姐,說白了就是,大家搖骰子,誰輸了的話,大家問他什麽他就要答什麽,必須說實話;要是不想說,那就得接受大家的懲罰,讓他幹嘛他就得幹嘛!”
  我說:“那你怎麽知道誰說的是實話,誰說的不是實話?”
  陶子一腦門子黑線,瞪我一眼,然後把大家全揪過來說:“來來,都過來發個誓,誰等會要是拿假話當真話唬人誰就便秘一個月菊花鏽死!”
  ……
  這誓言,還真是夠惡毒的!
  我說:“陶子除此之外,我還想問個問題!”
  陶子吼我:“大姐我說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我說:“我就是想問,要是輸了的話,又不想說實話,那麽大家讓幹嘛就得幹嘛,假如不幹,會怎樣?”
  陶子兩隻眼睛噴著狼一樣的惡光,說:“那就咒她生孩子沒屁 眼!”
  我說:“陶子!”
  陶子咆哮:“蘇雅你有完沒完!”
  我說:“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就是想說,我沒問題了,咱們可以準備開始了!”
  ……
  等骰子轉到我手裏的時候,我開始後悔剛剛怎麽沒有對抗到底投反對票。那幾個渾身是點的四方塊,不知道是不是和我命裏犯衝,到我一出手,它們就很不好好表現。
  於是第一局輸的人,是我。
  陶子沒好聲的使勁奸笑,她那股接近變態的高興勁,讓我覺得似乎她辛辛苦苦活到這麽大,等的就是看我輸骰子這一天。
  她說:“蘇雅,請你告訴我們,你愛過的人叫什麽名字!”
  我不得不對陶子投以膜拜的一瞥。常年浸 淫在八卦事業之中的人,嗅覺就是比別人靈敏,總是能輕易嗅出別人心裏最想藏起來的那樣東西是什麽。
  我說:“我選擇受罰。”
  陶子說:“把酒喝了,然後,”她的頭像撥浪鼓一樣的晃,最後在牆角旮旯找到根拖把,遞給我:“把這當成鋼管,給我們來段鋼管豔舞!”
  我目瞪口呆!
  這姑娘的整人修為實在太博大精深!我說:“陶子,你看,咱倆認識這麽多年,我住的還是你的房子呢……”
  陶子斷喝一聲:“閉嘴!套近乎沒用!爭氣的話你就讓自己下回贏了,然後在我身上想法報複回來!這次,你要是企圖蒙混過去的話……你得問問大家容你這樣耍賴不容!”
  我轉頭一一望向眾人。他們一個個全都麻木不仁的笑著對我搖頭:“蘇雅,願賭服輸啊!賭品好才是人品好!”
  ……
  不得不說,無論走到哪裏,有上綱上線這本事的能人,總是會此起彼伏生生不息的出現在我身邊。
  ……
  大勢已去。我隻好歎口氣,先把麵前的一杯酒灌下肚,壯壯膽子,然後再握著破拖把棍,咬牙切齒的走到屋子中間,豁出去的閉上眼睛,借著從胃裏開始微微湧起的那絲溫熱酒勁,牛鬼蛇神附體一樣的搖擺起來。
  耳邊響起雷動一樣的爆笑聲。
  我睜開眼,看見陶子幾乎是跪在地上,抱著小田的大腿,苦苦撐著不讓自己趴下去。其餘人也全都一副苟延殘喘的德行。
  我說:“你們好歹矜持下,別這麽直接的刺激我的自尊心好嗎。”
  陶子說:“蘇壯士,看別人跳舞要錢,看你跳舞要命!我們以後再也不讓你跳舞了!你怎麽就能把鋼管豔舞跳成抽筋拖地呢!”
  =_=|||!
  麵對不可理喻的紛亂時,我通常會選擇沉默。
  然後在沉默中,尋找時機,一旦找到,必將狠狠報仇!
  然而時機這個東西,它卻不肯青睞我。而報仇這個東西,因為時機不來,也不肯讓我經手。
  於是第二輪,我又輸了。

  第三十六章 多年終再見
  小田說:“蘇雅你放心,我沒陶子那麽缺德偽善,問得問題又虛偽又沒勁道,簡直是在隔靴搔癢。我很坦率的。請你告訴我們,第一次做 愛時,你多大!”
  ……
  MD!我覺得她比陶子還偽善缺德一百倍!這問題,我就是化成灰那天也不會告訴他們,阿拉告別少女時,二十一歲!
  我說:“我仍然選擇接受懲罰!”
  小田撇著嘴巴說:“真是的,問什麽都選受罰,沒勁。”
  我把罰酒灌下肚,等著他們商量好懲罰的變態花樣。
  陶子說:“看來得讓蘇雅走出去,不能隻讓她在我們這裏丟人,必須得讓她到外人麵前去丟回人,得讓她知道什麽叫羞恥和不堪重複,這樣下次她再輸的話,才能沒有勇氣去選大懲罰,才能接受我們的問題挑戰!”
  ……
  神,我錯了,我收回剛剛的話!其實這個世界上最缺德的人還是她地主婆壞陶子!
  大家覺得陶子的建議非常有道理,於是在確定了要“丟人丟到門外去”這一大方向後,他們圍繞著這一中心思想,非常喪心病狂的想出了一個懲罰我的缺德道道。
  小田說:“蘇雅,我們決定了,這樣,因為你是第一次踏出自家房門,我們也不想太難為你,你就當這次是個丟臉熱身吧。很簡單的,你啊,就到對麵包間去,推開門,然後對著裏邊的人大喊三聲:‘我是豬!’就行了!”
  ……靠!
  這主意也太不人道了吧!
  我惡聲問:“不去行嗎!”
  陶子更惡聲的答:“行!以後你家小孩沒屁 眼!”
  ……
  我真想撕爛她那張倒黴的敗家婆婆嘴!
  ……
  為了子孫後代的身體健康,我不得不踏上一條不歸路。
  走到對麵包間門口,我有點緊張。這樣貿貿然衝進去,還要喊出我是豬的口號,這行為在正常人眼裏看來,得是多麽的精神病啊!
  一想到這,我就喪失了前進的勇氣。
  陶子他們站在我身後。陶子帶頭鞭策我說:“蘇雅,你記得不,有回你和小田打賭她輸了,你讓她趁館長上廁所的時候去闖男廁所來著,人家當時可是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去了。這回輪到你,怎麽這麽費勁啊!”
  呸!她是眉頭都沒皺一下,她皺了不下一百下!
  想著早晚也得挨這麽一下子,那不如幹脆早死早超生算了!於是我不再拖延,深吸口氣,推開了對麵包間的門。
  ……
  推開對麵包間的門,不敢仔細看裏邊的情形,耷拉著眼皮盯著自己的鞋尖,我大聲說:“很抱歉打擾各位一下!”我的聲音在樂聲滾滾的包間裏,居然穿透力極強,竟然堪稱得上清晰悅耳:“請大家聽我說句話:我是豬!我是豬!我是豬!”
  MD總算一口氣說出來了!
  我喊完那彪悍的話語後,這屋子裏除了卡拉ok的伴奏之外,竟然沒有半點人聲。
  我想他們可能是被一個社會主義社會的青年女精神病患者給嚇到了。
  我深吸口氣打算關門離開。
  手搭在門把手上,還沒等動,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威嚴響起:“蘇雅,你這演的是哪一出啊?”
  聞聲我心裏頓時一驚!
  居然是館長大人的聲音!
  循聲抬起頭看過去,可不就是館長大人在問我話嗎!
  然後當我再定睛一看時,我傻了。
  腳下好像突然地震了。頭頂好像突然天塌了。心裏好像一下子滿了。可緊跟著卻又一下子的空了。耳朵裏空茫茫的什麽聲音也聽不到。腦子裏卻回響起一大片嗡嗡不止的尖嘯聲。身體好像瞬間中知覺全無。隻留下眼睛在動,看著那個人,震驚而貪婪的,不舍得眨上甚至半下。
  寧軒!
  ……非 凡 藍心燕子 整理
  坐在館長旁邊的人,竟然是寧軒!
  寧軒!寧軒!已經多久沒有看到你?多久了?你還是那樣的帥氣,那樣的迷人,那樣的招女孩子的眼!這六年,你過得好不好?快樂嗎?恨我嗎?還記得我嗎?
  還有,你還愛我嗎?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隔著一層我根本無法控製的淚,我完全看不清寧軒看向我的臉,上麵究竟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我努力再努力的逼退回眼淚,卻不敢再去看寧軒一下!
  ……
  將視線落在他旁邊那個人身上。挨在他身邊坐的,是一位千嬌百媚漂亮得簡直一塌糊塗的年輕姑娘。她手裏正去夠著放在桌上的兩隻麥克風,一隻自己握著,一隻卻是遞給她身邊的寧軒。耳邊響起的配樂,竟是那首膩歪得要死的《知心愛人》!
  知心愛人!她竟要和寧軒唱這首知心愛人!
  這一刻,我的心疼得,像被人用鋒利的刀狠狠的割著,一下又一下,不停的割,一下又一下,血肉模糊的一直疼!這一刻,我恨不得我已經死去。如果死掉了,就不必活生生的去承受這種錐心刺骨的痛!
  寧軒,寧軒。六年前你是我的;六年後,你已經成為別人的了嗎?
  ……
  館長又問一遍:“我說蘇雅,你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啊?你們那群人又起什麽幺蛾子呢!”
  我知道館長在問什麽。可嘴巴好像被什麽給釘死了一樣,字字句句全都噎在喉嚨口,什麽也說不出來。
  陶子從身後湊過來,幫我解圍:“報告館長,我上午不是從您那領了活動經費嗎?這會兒我們正在對麵包間玩真心話大冒險呢!蘇雅輸了,又不肯說真心話,於是我們就罰她到對麵喊三聲‘我是豬’;可沒成想,巧了啊!她這麽一喊,竟能喊出館長您來!”
  館長“噗嗤”一笑:“合著你這意思,我成豬了唄?”
  陶子連連擺手:“沒沒,館長您誤會了!這真是天大的誤會!豬是蘇雅,不是您,豬還輪不著您當!不不不,我不是這意思!我意思是說,有蘇雅在,別人就別想當豬!她一個人就已經把豬頭全承包了!”
  館長沒跟陶子就誰是豬的問題再討論下去。跟一個八卦女能討論出什麽人間真理來?她嘴裏的通通都是謬論。包括那條“蘇雅是豬頭承包戶”,這更是天大的謬論。
  館長沒和我們繼續扯淡,而是為我們介紹了下寧軒和他身邊的女人:“你們倆注意,我身邊這位先生可是當今世界上最炙手可熱的珠寶設計大師程海程先生;這位漂亮的女士是程先生的助手,艾菲小姐。”他轉身又對身邊的寧軒和艾菲介紹著我和陶子:“程先生,這兩位是我們展覽館的精英,蘇雅和陶子青。她們倆可是好同誌啊!關於您的設計日後在我館展覽的一切準備工作,她們倆將是主要的活動籌備負責人!”
  我和陶子,寧軒和艾菲,我們四個人互相客套的點頭問好。
  然後陶子拉著一直呆掉的我,準備離開。
  轉身之前,卻聽到寧軒說:“請等一下!”
  我的心,隨著他的聲音,劇烈的蹦跳起來。
  ……
  寧軒叫住我們,說:“我對你們剛剛說的遊戲很感興趣!麻煩請仔細教我一下!”
  陶子立刻笑得陽光燦爛鮮花盛開,殷切的說:“好啊好啊,這遊戲我最拿手了,一定陪程先生玩得盡興!”
  說完她還悄悄用手肘拐了我一下——我依然處於茫然和癡呆之中。
  被她一拐後,我稍稍回神。我說:“啊,那什麽,是啊,這遊戲陶子特拿手,她一定能陪程先生玩得盡興!”吞了口口水,我硬著頭皮往下說:“那什麽,館長我頭疼,想先回去躺會兒成嗎?”
  館長站起身向著我和陶子快步走過來。走到我們跟前的時候,他壓著聲音無比凶巴巴像放機關槍一樣的對我說:“不成!凡是你以那什麽三個字開頭請的假理由都是假的!蘇雅你糊塗了是不是,那位程先生可是咱們的錢口袋!人家張回嘴留人你卻要走,你成心給人填堵呢是吧!”
  館長像念經一樣極快的對我威懾一番後,轉而又開始拿腔拿調的大聲說:“來來,你們倆跟我過來,坐我那,好好教教程先生那遊戲是怎麽玩的,大家互動互動!”一邊說一邊把我和陶子往沙發那裏猛勁的讓。
  我徹底亂了。前有館長拉著,後有陶子推著,自己兩隻腳在下邊半推半就著,就這麽的,等我回神的時候,我已經被安置在剛剛館長的位置上坐下了。
  陶子挨在我一邊坐下。館長坐在最外側。
  而我另一邊,緊挨著寧軒。

  第三十七章 最遠的距離
  我忽然想起泰戈爾的詩。
  /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站在你麵前/你不知道我愛你
  /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愛到癡迷/卻不能說我愛你
  /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愛到癡迷/卻不能說我愛你
  而是/想你痛徹心扉/卻隻能深埋心底
  /
  此時此地,我與你緊挨著彼此,兩個人明明離得這麽的近,可是我卻分明有著另外一種感覺:你我之間,像隔了比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還要遠的距離。
  ……
  坐在寧軒身旁,我渾身緊繃。而他卻像完全不曾認識我一樣,平靜而淡漠。他讓我覺得,此時我在他眼裏,其實真的就是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
  陶子看了我一眼,被我慘淡的死人臉弄得似乎心裏很沒底。我還欠著她三個月的租金沒交,這個時候我要是意外的撒手飛天,她將損失不少她一生摯愛的人民幣。
  館長在一旁犯起了職業病,對我和陶子下任務說:“別都傻待著啊,該幹活了!”說完他自己也覺得工作上那套話拿到此時來用,實在有那麽點鴇爺的味道,於是連忙改口說:“那個我是說啊,你倆都別愣著了,快遊戲起來活躍起來哈!”
  陶子於是皮笑肉不笑臉上笑心裏想著房租笑得很難看的對寧軒說:“程先生這遊戲是這樣的……”她又把遊戲規則說了一遍,說完以後竟然還不忘缺德的補充一句:“這遊戲,我們館裏我玩得是最拿手的,從來沒輸過;這遊戲,我們館裏蘇雅玩得是最孬蛋的,從來沒贏過。今天您跟我們展覽館前後兩個第一名一起玩,程先生我包您玩得過癮,玩得開心,玩得高處不勝寒忘記今昔是何年!”
  我真想大吼一聲對陶子說:姑娘你實在TMD丟人了!仨月房租就能讓你惦記得精神錯亂內分泌失調!
  ……
  寧軒看了我一眼。這是整晚,在我印象裏,他第一次直接看向我。
  他的眼神,清涼薄淡,沒有一絲故人的重量。
  那份陌生的輕忽,讓我心頭隱隱作痛。
  寧軒說:“好啊!要是你和蘇小姐能各自保持住狀態就太好了!我剛好想到一個很好的問題,可以拿來問問蘇小姐!”
  我聞聲一驚,心裏隱隱的像是知道,他會問我什麽!驀地抬起頭去看他的眼睛,那裏麵流光璀璨,異常的晶亮而又深不可測。
  陶子說:“那要提前恭喜您了程先生!您一定能夠得償所願!”
  ……
  有時候,老天爺最愛的就是讓胸有成竹誌氣滿滿的人意外落敗。
  有時候,一個孬蛋發起威來,其爆發力是不可小覷的。
  兩個有時候的互相結合,造就了這樣一個讓陶子跌掉下巴的奇跡:寧軒居然沒有贏,而我居然沒有輸!我雖然沒有贏到第一,可寧軒卻輸成最後!
  第一輪遊戲的結果就是,陶子贏,館長,我,那個艾菲,我們三個在中間,寧軒輸。
  陶子嗔目結舌的看著我問我是不是作弊了。我小聲對她嘲笑著我說我要是有作弊的本事好歹也是賭壇骰子王後一位了還犯得上早前輸得那麽慘嗎。
  陶子說你沒作弊就沒作弊哪來那麽多廢話!
  然後她三八兮兮的問寧軒:“程先生,既然您輸了,那我問您個問題哈。您這一生最愛的女人是誰?”
  我忍不住在心裏偷偷想:他會說我嗎?我算不算得上是他最愛的女人?他其實現在應該是恨我的吧?恨不恨我且不說,他怎麽就合計著對官方改姓程了呢?啊,也不是,其實他本來就該姓程。那這麽說,他之前又為什麽要姓寧呢?恩,避世吧。樹太大,畢竟招風。
  我越想越投入在一片自我意識當中。突然聽到寧軒坐在我旁邊,淡淡說:“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我選擇接受懲罰。”
  聽了他的回答,我心裏竟然莫名一鬆。
  與其聽到他說最愛的人會是除我以外的一個,倒不如他壓根不來回答這問題好些。起碼這樣,沒有剝奪我躲起來一個人偷偷幻想他最愛是我的那點安慰。
  寧軒把麵前的酒一口喝掉,然後等著陶子布置懲罰任務。
  陶子十分欺軟怕硬嫌貧愛富看人下菜碟的對寧軒笑眯眯諂媚的說:“程先生,您輸了要我看這實在是個天大的意外,咱肯定能下不為例在下一回合換人輸的!既然總是要贏回來的,那這次懲罰我覺得走走樣子就好。您就再多喝一杯酒好了!”
  我非常鄙視陶子的對人不對事態度,惡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陶子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樣,徹底忽略掉從我身體裏發射出來的一切喜怒哀樂等主觀情緒,全身心的撲到搖骰子事業當中。
  第二局,陶子依然贏。我繼續創造奇跡。寧軒再次讓對他飽含希望的地主婆娘跌破眼鏡。
  他又輸了。
  陶子眼珠轉了幾轉。我從那幾轉裏,分分明明的看到了邪惡兩個字。
  陶子說:“程先生,您居然又輸了!我不好再口下留情了喲!請您回答我,您告別童男的第一次是在幾歲好嗎?”
  我非常佩服陶子的一點就是,不管多窘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都能帶著一份本該如此天經地義的味道!
  這樣的問題,假如是我,我寧可咬舌自盡也不會去問。
  寧軒笑了笑,說:“我還是選擇大懲罰!”
  陶子聽了不禁撇嘴:“真是的,答案竟然跟我們蘇雅一樣。怪掃興的。”
  寧軒聞聲看了我一眼,很快的一眼,連眼皮都還沒來得及眨一下的功夫,他就已經別開了臉。
  陶子不愧是缺德的包租婆陶子青。她說:“程先生,我先問您兩個問題。您說啊,這所謂大懲罰,一定得罰得驚心動魄,這樣才過癮的,是不是?”
  寧軒無恥的配合她點著頭說:“是的。”
  陶子又說:“程先生是不是今晚上不管我問什麽問題出什麽難題您都不會介意咱們都是百無禁忌的?”
  寧軒再點頭:“對的。”
  一下得到雙重保護的狡猾陶子,於是對寧軒說:“那好,我的懲罰是這樣的:程先生您身邊坐著的這位女子,她號稱是我們展覽館的可展覽對象之——質樸溫鈍的憂鬱老處 女!她平時聖潔滴很啊,連頭發絲都不肯讓男同事們碰到一下。我今天就想程大俠您能替天行道,替男性人類好好調戲調戲她!碎了她這張偽正直的臭臉!”
  我越聽越覺得頭大,神經嵌在腦殼縫裏,被她念經似的折磨得一跳又一跳的疼。寧軒也忍不住嘴角微抽的問:“陶小姐,您究竟想罰我做什麽?”
  陶子訕訕的笑了下,無恥的說:“哈哈,這個嘛,其實,哈哈,很簡單!懲罰就是:您親蘇雅一下!那個,要親在嘴唇上!謝謝!”
  ……
  我心裏悚然一驚!
  陶子啊陶子,不得不說,你實在是……我的好姐妹!太知道為我著想了!你竟然無意間參透了姐這麽多年的空閨寂寞究竟是為了誰!
  不過回頭又一想,覺得有點不太對味。合著,讓一個人親我一下,是對這個人的懲罰啊……
  館長在一旁突然拍案而叫:“陶子青你真是胡鬧!怎麽能出麽個刁主意!”這句還是挺義正言辭的。誰知道下一句竟變了調調:“好在咱們今天晚上百無禁忌,哈哈!是吧,程先生,哈哈!”
  此刻我看到的已經不再是堂堂展覽館館長,而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猥瑣的老狐狸!
  寧軒側過頭來,淡淡一笑,臉上像有螢光流轉一樣,讓他看起來竟是那樣的明魅動人。我看著他彎翹的嘴角,眼神竟有些要不受控製的發起癡來。
  他似有似無一樣的笑著,視線淡淡掃過我,然後微微欠著身,像是很突然的,可其實又是在我意料中的,他的頭稍稍湊過來,嘴唇無聲而輕輕的,不帶溫度而又極快的,在我唇上一擦而過。
  我們的視線有極短一瞬的交匯。我隻覺得他的眼睛異常的亮,然後還來不及感到暈眩,他已經收回視線抬起頭坐好。
  我覺得自己的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樣。我感覺不到身體上任何地方的血流流通和脈搏跳動。我整個人,唯一還有知覺的,隻剩下被寧軒輕擦而過的兩片嘴唇。
  雖然他與我接觸的時間,是那麽的短,可是我分明的感覺到,他的嘴唇,有多麽的柔軟。就像當年一樣。
  而與當年有所不同的,是那時他的嘴唇不像現在這麽冰涼。那時他的唇總是熾熱如火燒一樣的。他總是用它們熨燙過我唇齒間的每一處,很久很久的,與我的唇舌糾纏在一起,哪怕快要窒息時,也很不情願去分開。
  而現在,他隻是飛快的一擦而過,來不及給我留下任痕跡,隻由我憑著曾經記憶中的那份蝕骨銷魂,去緬懷過去的甜蜜,來鐫刻如今的心痛。
  耳邊響起寧軒冷淡有禮的聲音:“抱歉蘇小姐,無意冒犯,我隻是願賭服輸。”

  第三十八章 不吃回頭草
  嘈雜的包間裏,寧軒隻一句話就把我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絕起來。他說,無意冒犯,隻是願賭服輸。
  我之於他,如今隻是一個他無意冒犯的人。
  下一輪輪搖骰子是怎麽進行下來的,我完全不記得了。腦子裏像是非常清晰,可其實是一片空曠芒白的混沌。肢體憑本能在動,嘴角機械的上翹,眼睛裏看著一切,心中卻空得連自己都沒剩下。
  直到陶子驚訝的說:“呀我的媽!蘇雅你居然又沒輸!完了老天爺發燒了!竟然又讓程先生您輸掉了!”
  這時我才有些回神。
  這一局的結果竟然和上一局完全一樣。
  陶子對寧軒說:“程先生我都不知道該問您什麽好了!我就沒想過您能輸啊!這不也沒提前準備好什麽問題。要不我就隨便問一個不難為人的好了!”
  館長坐在一邊,已經明顯有些沉不住氣:“陶子青啊,我說你一個問題,怎麽能墨跡出這麽多的廢話來?抓緊撈幹的說!”
  陶子說:“館長啊,心急上不了熱炕頭,慢性子怎麽能吃到熱包子?要知道穩定壓倒一切啊!”這邏輯淩亂且沒有任何中心思想的胡話已經明確表示出,陶子青同誌的神誌,此時至少有一半已經陣亡在酒精當中。她對寧軒說:“程先生我這問題特簡單好答,絕不難為人。請問,您有女朋友嗎?”
  這問題一問完,包間裏的氣氛竟詭異的一滯。大家看起來似乎都很隨意,可其實又都很暗暗凝神的等著寧軒的回答。
  我的心緊緊揪成一團。我怕他說沒有,這樣我會沒辦法控製自己的心靜下來,我會心存妄念,會覺得我們還有將來,可是其實,我們的將來早在六年前就已經被我親手斷送。
  但是我更怕他說有。雖然這樣,會有利於幫助我了斷我這花癡人做青天白日夢,可是我知道,我要是親耳聽到他說自己有女朋友,我的心一定會比用刀生切身上的肉還疼。
  我煎熬在這兩種可能之中,心跳如雷,幾乎已經不能正常頻率的呼吸。
  當我覺得我幾乎快要虛脫時,寧軒終於慢慢開口,向眾人給出了他的答案。
  我屏住呼吸,仔細的聽。
  他微笑著,從容而淡漠的,慢慢的說:“我選擇接受懲罰。”
  這一瞬間,這幾個字,傳進我耳朵裏,竟然有如天籟之音一樣,讓我全身一下放鬆起來。
  然而老天爺肯放過我一馬,沒有讓我去麵對我不想麵對的東西,可該死的孽障陶子青卻酒精衝腦的泛起了混,輕而易舉就將我推向欲哭無淚的悲情地獄。
  陶子說:“程先生您可真不厚道!您看艾菲小姐讓您這回答弄得,多失望!我知道,你們名人就愛搞地下情!不說沒關係,我手握著大懲罰的權利不是!這回,我就罰您和艾菲小姐啵一個!注意,要法式的那種!可不能再像剛剛那樣,用對付蘇雅那輕輕一擦而過的招數了啊!名人要不做暗事,願賭就要服輸!來吧啵吧,我們不要蜻蜓點水我們要看深井汲水!”
  我恨不能化作飛刀一把,狠狠戳進陶子的左胸,紮她個心髒爆裂不死也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從此舌頭全麵癱瘓!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我覺得寧軒好像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下。我想應該是我多心。現在他都已經無意冒犯我,又怎麽會來看我有什麽樣的反應呢?
  他和艾菲,臉對著臉的,重疊在一起。耳邊有陶子變態的尖叫聲。也有我崩裂了的心碎聲。
  胸口前又悶又疼。我覺得如果我再坐在這裏看他們法式舌吻下去,我會鮮血長噴,氣絕倒地。
  我必須得出去!
  於是我對陶子說:“我要去廁所!”
  陶子賊眉鼠眼的看著我,說:“蘇雅你這羞赧的反應竟然讓我有種你還是處女的錯覺!不過話說回來我從認識你就沒見你交過男朋友說不好你真的是處女也說不定!蘇雅你告訴我你是處 女嗎好不好?”
  我恨自己手中沒有桃木劍一把,不能將眼前這造孽的人間妖畜斬她個魂飛魄散!
  我恨恨說:“想知道?等我輸了你再問好了!”
  我起身走出包間。眼睛看著腳下的路,腦子裏閃過的卻全都是剛剛寧軒和艾菲兩個人頭和頭緊緊相疊在一起的悲催畫麵。
  像是有口氣卡在嗓子眼那裏,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憋得人想要流淚。
  一邊揉著眼睛,我一邊推開衛生間的門。
  然後,我僵直了。
  眼前一幕,隱約在許多年前,我是經曆過的。形狀似曾相識的小便池,池前慌忙轉動軀體以躲閃要害不被異性眼眸荼毒到的壯碩身影,空氣中此起彼伏著“我×!”的驚聲尖叫……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我感覺到,非常熟悉。
  MD!時隔多年,姑奶奶今天又勇闖男廁所了!
  ……
  火箭能有多快,相信我此刻就有多快。我從男廁所裏火箭一樣的落荒而逃。
  出來後,我靠在牆邊低下頭劇烈喘氣。而再抬起頭時,我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今天是不是一個適合穿越的好日子?為什麽我總有一種時光倒流往事再現的感覺?
  我抬起頭,看到隔了幾步遠的地方,寧軒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著我。與幾年前比起來,他好像沒怎麽變,又好像已經完全改變。他的臉還是好看得一塌糊塗;可他的靈魂卻似乎已經與我完全陌生。
  眼下這番景象和多年前我們初遇時無比相似。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當年寧軒看到從男廁所裏奪路而逃的我時,是無比歡樂的笑著的。那時含在他眉眼間的,是飛揚的笑意,那笑意趁得他整個人無比的生動鮮活。而此刻,他卻是冷凝著一張臉的。沒有半點喜怒的呈現,不見一絲情緒的波動。
  往事依稀曆曆在目,然而我們之間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
  我靠在牆上,抬起頭,看到寧軒。他站在我幾步距離的地方,冷凝著一張臉,看不出任何情緒上的喜怒哀樂。我不知道是該和他打招呼稱他一聲“程先生”好,還是直接垂下頭去,什麽也不說,然後與他輕巧的擦身而過,回到包間裏麵。
  我的煩惱最終由寧軒給解決掉了。他站在那裏,腳和身體沒有動,嘴巴卻開口和我說了話。
  他說:“這麽多年你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這麽大的人了,竟然還有本事沒腦子再闖男廁所一次!”
  他說話的時候,眉梢向上不動聲色的挑著,嘴角也微微譏誚的彎著。這樣的他讓我熟悉得幾乎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我緩了緩呼吸,問了一句很抽的話:“那個,田婉兒她還好吧?”
  ……
  聽說寧軒出國之後,田婉兒也拚死拚活的跟著出去了。當年我演了那麽一出甩袖子走人的大戲,我猜此後,能待在寧軒身邊的,應該就是田婉兒了。
  寧軒看著我,眼睛裏射出冰柱一樣的兩道利光,聲音中充滿譏諷:“嗬!蘇雅啊蘇雅,我真相用刀切開你的腦袋,看看那裏邊究竟在想些什麽!”他眯著眼,向我走近:“田婉兒?你覺得我會對窩邊草回頭草,感興趣?”
  這是他重逢後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不過喊得不見一點溫柔,而是指名道姓一樣的惡狠狠氣洶洶。
  他離我一近起來,我本來就不見得怎麽靈光的腦子,一下變得更加愚鈍,順著他剛剛的話,我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回頭草?很久之前你真的跟田婉兒好過?”當年,他不是說,他和她是假的?
  寧軒看著我笑起來,笑容無比的冷,聲音卻詭異的溫柔:“我說的窩邊草才是她;回頭草,是指你!”說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與我錯身而過,推開門走進衛生間。
  我靠在牆上,腳軟得幾乎跌坐在地。
  我覺得我的報應來了。他隻稍稍的丟過來一句“不吃回頭草”的話,我就已經心痛得無以複加;而我當年那樣決絕的轉身就走,從此一點音信不留,我所給他帶去的,又是怎樣一番徹骨的切膚之痛?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任眼淚滾滾,衝刷過臉龐,可也隻無聲的默默哭泣。
  這是我的報應。我應得的痛。我會咬緊牙關去承受它們。
  如果我們兩個人之中,還有一個可以得到幸福,寧軒,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如果我們兩個人之中,還有一個可以得到快樂,寧軒,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如果我們兩個人之中,還有一個可以去愛別人,寧軒,我知道那個人一定不是我。
  我有一個願望。很渺小很簡單。卻無法實現。
  我隻是想愛你。寧軒。

  第三十九章 蘇雅的任務
  我剛趕到館裏,還沒等坐下順口氣,陶子就撲過來掐著我的脖子說:“蘇雅,你太不仗義了!昨晚上說走你撇了我就一個人走了!無情無義!你明明上廁所之前還說跟我搖骰子的,然後由著我問你你到底還是不是處 女這個問題;結果你去了一趟廁所之後竟然就此消失了!你丫知道我昨天後來多慘嗎!你一走,我就沒贏過!你滾蛋了,那程海就沒輸過!我差點連我哪天沒穿內褲都給交代出去了!都怨你!就是你把我的運氣大仙給帶走了!你上廁所程海也上廁所,運氣大仙在你身上打個岔就轉移到程海身上去了,你說,你得怎麽安撫我幾乎已經被問得沒有秘密的心!”
  我說:“呸!陶子,你怎麽那麽傻。不選說實話,選受懲罰不就好了。”
  陶子說:“呸!你以為你都想到的問題我會想不到嗎!關鍵是那個程sir他簡直就是穿著西裝的禽獸!他罰我什麽你知道嗎?累死你你也猜不到!他罰我和那個艾菲接吻!餓滴娘啊,我又不是朕,我幹嘛去親個愛妃啊!我寧可被館長非禮也不要跟個女人接吻!”
  我說:“呸!他丫倒是大方,自己女人也能對外提供使用!”
  陶子說:“呸!他這人變態,絕對的!你沒走那時候,他坐在那還笑意霏霏道貌岸然的,你走了之後,不知道他是不是酒精上腦原形畢露,一下就變得慘無人道了!冷冰冰的沒一點笑模樣,搖骰子要幾點就能搖出幾點——你說就憑他這火爆本事他之前怎麽可能會輸?——不管誰輸誰贏,他都陪著一起喝酒,一大口一大口的往肚子裏咽,我看他就是把用銀子買的糧□當成不要錢的穿腸愁了!說到這,我的天,你是沒看到,喝到後來,他一舉杯,館長臉上那肉就直顫顫!那哥哥喝得哪叫酒啊,他喝那就是摻著寂寞的人民幣啊!”
  我聽著陶子的話,心裏翻騰得像在用鍋爐給整個北方燒著供熱的暖氣水。陶子所說的那些關於寧軒後來的種種表現,實在讓我聽得有些心潮難平。
  而這一切,究竟是我太容易想多,還是他有心在那樣做?為什麽我隻是聽著聽著,連看都沒有看到過,就已經忍不住要心緒不寧了呢?
  陶子跟我大眼瞪小眼,問:“蘇雅,你怎麽不給我點互動啊,任我白說那麽長一大段話。來,多少給點表示,哪怕一個字呢!”
  我看著她,說:“呸!”
  ……非凡~
  其實我很慶幸,當年我從家鄉來到B市後,可以遇到陶子這樣一位朋友。她家裏房產多處,看我伶仃漂泊的,就挪騰出一套房子讓我去住。本來她沒想著把自己變身成包租婆,可是我身體裏那點僅存不多的自尊和幾乎歸零的傲骨,不知道怎麽的,在看房子那天忽然就噴薄爆發了,非要當場寫了合同掏了定金,絕不白住。
  陶子的性格,給我太過熟悉得感覺。她幾乎就是另外一個蕭蕭。不過也好在我身邊能始終有這麽一位蕭蕭式姐妹陪伴著,我才沒得上個什麽分手後抑鬱症之類的躁狂病。
  我偶爾腦子被門夾到時會忍不住感情飽滿的和陶子推心置腹。我跟她說:“在我那遙遠的家鄉——不過後來嫁到國外去了——曾有一位好姑娘,她是我的好姐妹啊,你們倆真是特別的像!”
  陶子就問我:“你家鄉很遙遠?在哪?草原?海邊?深山?老林?……”
  她一個一個的往下猜著,根本沒有停嘴的跡象。
  我說:“A市。”
  陶子聽完就像被什麽東西噎到了一樣——話都卡在嗓子眼裏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吭吭的咳嗽。她瞪著我,很凶狠的樣子,說:“蘇雅我跟你說,就你家那遙遠勁,孫悟空哥哥這輩子算是到不了了!沒辦法,不管怎麽翻跟頭都準翻過油十萬七千九百九十九裏地去!不是蘇雅,我真懷疑你那遙遠的家鄉,離咱們這也就有個一裏地吧!”
  我笑。其實遠倒是不算遠,地域上看總還在一個省裏。可我從A到B,畢竟是從家鄉到了異鄉。
  我畢竟實實在在的變成了一個背井離鄉的B漂。一個不是B市人卻裝作B市人的裝B人士。
  陶子問我:“你那好姐妹呢?你剛才提起她那份蕭索的語氣,怎麽讓我覺得這人讓畢老爺給帶走了呢?我跟你說啊,甭管我和她多像,我這人做人有一宗旨,絕對的不當她人替身!我可最恨你說愛我但其實你並不愛我你隻是因為愛著一個和我相像的人所以才愛我!要這樣的話,趁早邊去!姐不吃這套!”
  陶子和蕭蕭最凸出特點分別是,蕭蕭是非典型性多話症患者,陶子是典型性話癆精症狀體現。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隨便給她起個話頭,她就能自己從早說到晚不會卡殼不會無聊不會寂寞隻會脫水。
  我說:“你別咒我姐妹。她好好的呢,就是遇人不淑,那人死活不在國內待著,非把她連蒙帶騙的拐到國外結婚定居去了。”
  我剛到B市時,沒有告訴蕭蕭。很久之後,寧軒離開A市出國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我才把我的下落告訴蕭蕭對她投誠。蕭蕭一開始知道我已經移民的時候,她的怒是顯而易見和不可控製的。可姐妹畢竟是姐妹,後來她很快就原諒了我,並說想要看看我。幾年來,隻有春節的時候我才回家待上幾天。因為看到我,爸媽會難過。我不想讓他們一看到我就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也不想自己在那個熟悉的城市裏時常回憶起那麽多讓人心碎的過去,所以平時我隻待在B市不怎麽回家。
  蕭蕭就說,既然我不回去,那麽她請假過來好了,然後要跟我好好扒一扒事情的前因後果。可還沒等她把假請下來,她就被她的上司給騙到國外結婚去了。當年我走得倉促。後來她走得突然。如今我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我很想她。
  好在身邊還有陶子這麽一位姐妹,秉承蕭蕭之風,兼有話癆神威,讓我悲苦的人生平添不少生命誠可貴的信念和樂趣。
  有時我會忍不住想對陶子說聲謝謝。可當我深情凝望著她醞釀情緒時,她總會拍著額頭跳腳大叫:“蘇雅你有完沒完!你別老看著我想別人成嗎!那蕭蕭哪好,你跟我混了這麽多年還是忘不掉她啊!我最恨人家拿我當替身,缺德!”
  在她這一番癲癇躁狂的口水噴過來之後,於是,我就什麽想法都沒有了,萬念俱空……
  ……
  上午剛把“偉大友誼”偷看個皮毛,就被館長欽點召見。我還來不及發表任何猜想,陶子已經在一邊驚恐的大呼小叫:“不是吧!你就看了差不多一小時的課外書而已,館長就叫你去!他眼線什麽時候布得這麽長,手爪子都伸到我們中間來了!蘇雅我跟你說,你一定要有氣節,等下不管什麽嚴刑逼供,你都別說書是我的!就這樣!”
  她話音一落就縮著頭遁開,我從頭到尾沒有機會說上一個字!
  胸口真是有些憋憋的……
  讓陶子一驚一乍搞得,我也有點拿不住館長是不是因為我上班時間看雜書才把我給宣見的。所以一進館長室,我就點頭哈腰加鞠躬,微笑有禮加熱情。
  館長笑眯眯說:“蘇雅是位好同誌啊!”然後更加笑眯眯的又說:“今天找你來,有點事要跟你說一說!”
  我心下一凜,後背繃直。館長說:“是這樣的,那個程海程先生啊,他肯回國來辦展覽,這事屬實不易啊;而他肯答應把國內展覽的地點定在我們這,那簡直就是奇跡了啊!所以呢,我們一定要以飽滿的熱情,拚盡全力來搞好這次展覽活動!”
  我覺得館長一定昨天和陶子相談甚歡,於是今天,他被陶子感染得廢話連篇……
  在臉上掛滿謙恭的笑,我說:“館長,這您放心,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努力工作的!”
  館長依然笑眯眯的看著我,不住的點頭說:“好好!我就說蘇雅是位好同誌啊!”
  ……有點汗汗的感覺……
  館長繼續說:“蘇雅啊,是這麽回事,這次展覽呢,給你安排一個特殊任務。話說啊,這次能請到程海先生來辦展覽真的是挺不容易的,他所在的珠寶公司,那可是全球行業的龍頭老大啊!那是日進鬥金的!要知道程海先生就是他們的搖錢樹啊!他離開一天,那是要少賺無數的美金歐元的。所以就算有人想請程先生辦展覽,那也要看他們公司同意不同意,配合不配合,肯不肯把價值連城的設計成品冒著一定的風險運過來當展品。當然了,他們也是有好處的,萬一展覽的時候誰相中了,把那些展覽品高價拍去了,他們也算掙了一筆。不過話說回來啊,這麽大的風險,跨洋過海的,海盜也多陸賊也多,要是我我可不樂意。不過啊,好就好在程海先生有一顆熱愛祖國熱愛人民報銷國家的赤子之心啊!要不是他,咱們想辦這個展覽會,那就是癡人說夢!”
  我已經數不清館長這段話裏究竟有多少個“啊”字。我完全被他東邊一句西邊一句天上一句地下一句,散到不能再散的一句又一句,繞得頭昏腦脹暈頭轉向。
  一個人的思維,怎麽就能發散到這種程度!

  第四十○章 再叫你名字
  我弱弱的打斷他:“館長,那什麽,您還沒說,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呢!”
  聽到我打岔,館長臉上出現一瞬間的錯愕,眨眨眼後,便緊跟著說:“啊?啊!年輕人啊,性子急了不是!我這不是正要說了嗎,哈哈,哈哈!蘇雅是個好同誌啊,就是性子嘛,有點急了。你啊,主要負責什麽呢?我跟你說,這次展覽不僅有程先生帶過來以前設計的那些成品,這段展覽的籌備期間他還要再繼續創作一些新的作品出來。而你呢,主要任務就是借調。”
  我覺得我和館長大人一定是存在代溝的,他說什麽,我基本已經聽不懂了。
  我滿懷疑惑的問向他:“借調?”
  館長笑眯眯的, 斬釘截鐵的,擲地有聲的,看著我說:“對!借調!”
  ……
  館長笑眯眯的告訴我:“你的任務是借調!程先生昨天跟我說,需要我們展覽館出個人,到他的工作室去幫忙。今天一早他又打來電話,點名說這個借調人由你來出任,蘇雅啊,程先生他點名要你過去呢!我就跟他說,程先生您真是有眼光啊,蘇雅是位好同誌啊!辦事利索!吃少做多!絕對能光榮完成一切任務!啊,對了,蘇雅你要是沒什麽事,等下就收拾收拾東西,這就過去吧,哈!”
  我甚至還來不及由著被寧軒欽點的喜悅所淹沒,就先讓館長不著邊際的話給雷倒!我說:“館長,關鍵問題是,他們珠寶設計師是搞設計的,我們展覽館工作人員說白了就是看地盤的,他借調我過去,能幹嗎啊?我什麽也幫不上啊!”
  我說完之後,館長對此好像也有點疑惑起來,不過緊跟著就說:“嗨,你管那麽多幹嘛,人家提出要求了,我們就跟著配合滿足不就得了!還有什麽問題嗎?沒有了的話,現在就收拾收拾上路吧!”
  上路……這叫什麽詞呢?!為什麽我聽了這兩個字會悲催的覺得,我陽壽大限已經到了呢……
  我覺得我額前青筋在暴躁無比的一跳一跳的蹦著。我咬著牙讓自己堅持住麵帶微笑,然後問:“館長,那什麽,程先生的工作室在哪啊?”
  館長說:“蘇雅你是個好同誌啊!但是就是日常常識有點差了哈。程先生他們總公司在咱們B市不是有分公司行政大樓嗎?他的設計室自然就在那樓裏嘍!”
  ……
  我還不知道他的設計室就在那棟大樓裏?我要問的關鍵是,那棟大樓它在哪裏?!好歹我也是一非原著民的B漂,我想老天爺應該是允許我對這個城市的一些建築感到陌生的!
  想著和這麽一位思維圓心不知道在哪、所有神經都呈高度放射狀態四下分散著的館長同誌越討論隻能越亂,我果斷幹脆的斷了在他這問路的念想,心想等下回去自己慢慢打聽好了。
  我剛要走,館長卻又把我叫住:“蘇雅我還得叮囑你一句哈!看得出通過昨天晚上你和程先生的一吻定情之後,他對你挺有好感的——你瞧你們倆就一晚上而已,他今天就叫你過去幫忙了——不過啊,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下分寸,要明白對於有錢人和有地位的人來說,好感和感情這些個東西都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麵對任何花言巧語挑逗誘惑,你都千萬的別認真,也別讓自己往裏陷。咱做人啊,得實際。明眼人打眼一看就都知道,那程先生和那艾小姐,那明晃晃活生生的就是一對啊!你可千萬別被人勾引了,容易成為悲慘炮灰我跟你說!”
  我隻覺得自己耳邊天雷滾滾,霹靂陣陣。我像中了邪似的,回答館長說:“館長,程先生沒說那艾菲是他女朋友!”
  館長眼睛一立,一下就來勁了,“蘇雅我說你怎麽這麽死心眼!這還用說嗎?一看就知道啊!我問你你看到哪個名人年輕時候公開承認自己戀情了?就連那個歲數長相都和我差不多的劉德華,他不也生拉硬拽的死活拖到最近才說自己早就結婚的嗎。這程海今年才多大?劉德華多大?他這戀情要我看,還有得年頭瞞著呢!這麽年紀輕輕地就對外坦白不是單身,那得損失多少花粉啊!你呀,就眼觀鼻鼻觀心心如止水別亂動,就對了!”
  我很迷茫。我忍不住問:“館長,花粉……是什麽東西?”
  館長不以為然的回答我:“這你都不知道?哎呀不是我批評你啊蘇雅,你這也太沒有生活常識了!花粉花粉,顧名思義,花花公子的粉絲啊!”
  我……隻能說,我很無語……
  ……
  被館長一番重點難尋的口水噴過,我腦子變得暈暈沉沉的。我越來越懷疑,陶子和館長他們倆人有親戚關係。
  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陶子立刻湊過來問:“臉色真難看,挨批了?”
  我低頭不語,收拾東西,準備實施借調。
  陶子見我整理東西,嚇得不輕,看著我驚呼道:“蘇雅!不是吧!館裏要嚴打了嗎?就看一小時課外書而已,還是初犯,這就要把你開除了嗎?!”
  我忍不住扶額說:“姑奶奶,求您在腦子裏長點腦子行嗎!我是被館長借調出去了,不是開除。”
  陶子看了我半天,說了兩個字:“恥辱!”
  ……什麽意思?
  憋了半天,臨走之前,我終於忍不住問陶子:“你說那恥辱,什麽意思?”
  陶子跳起來:“就知道你一定得來問我!我可真是料事如神了!我是說啊,我被一個常年沒腦子的人要求長點腦子,這實在是個恥辱!”
  真後悔幹嘛不把這問題吃進肚子裏,為什麽我偏要自取其辱的將它問出來。
  我狠狠瞪陶子一眼,呸了一聲,扭身就走。
  呸死她這沒腦子的妞!
  ……
  走在路上時,我心裏始終在琢磨著一個疑問。當年田婉兒曾經努力做過那麽多事,甚至後來,在我離開以後,她都追到國外去了,可她最後怎麽沒有跟寧軒在一起?
  我始終覺得,如果寧軒有女朋友的話,那人應該會是田婉兒。可現在館長說艾菲才是寧軒的女朋友。
  田婉兒怎麽能容許艾菲做寧軒的女朋友呢?
  難道說,她的不容許,隻是針對我一個人?是了,也許她最見不得的是,和寧軒在一起的人是我。既然她一定是得不到寧軒的,那麽寧軒可以和別的任何女人在一起,但是隻有我,是不可以的。
  也許當年沒有我橫空出世,她和寧軒會真的成為男女朋友也說不定。
  所以我想,她心裏這樣恨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而寧軒,他心裏又是怎麽想的呢?他為什麽要把我借調過去呢?
  我在心裏奢侈的幻想著,他將我借調過去,並不是為了要趁機發泄心裏的怨恨,他或許是對我餘情未了也說不定。
  然而這個解釋,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
  我明明應該推掉這個差事的。我明明應該離寧軒遠一點的。我明明知道他心裏恨我,我這樣毫不猶豫的把自己送到他麵前去,他一定不會對我太客氣,類似窩邊草那種話他一定不會少說,可我還是忍不住受他的吸引,忍不住想多看看他,多聽聽他,哪怕他望著我的眼神已經冷漠如冰,哪怕從他對我說的話已經變得再不溫柔。
  可我還是想離他近一些。
  我有一種感覺。或許這次以後,我們將永遠人各一方,從此再不能相見。或許這次借調是我和寧軒最後一次相聚。所以即使理智上我明明知道自己不該湊到寧軒身邊去,可情感上我最終卻還是選擇了放縱自己。
  我要好好的珍惜這段時光,將這段記憶仔細存放起來,將來等我老了,沒事的時候可以就把它們拿出來回味一下。有它們陪我,我想我那時一定不會覺得寂寞。
  ……
  到了寧軒的工作室,我在外邊等,好看的秘書小姐為我通報。
  趁機我快速打量著這個全球最大的珠寶加工廠在B市的分舵。不得不說,做珠寶生意的人,就是有錢,大樓修得真是富麗堂皇得有些咄咄逼人。
  一切都很漂亮。漂亮的結構,漂亮的裝修,漂亮的秘書。
  我偷偷打量著漂亮的秘書,漂亮的秘書對我露出漂亮的微笑:“蘇小姐,程先生請您進去!”
  我點頭謝過,深深吸進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然後有如壯士斷腕一樣,向前邁開腳步。
  敲門。推門。進門。
  虛假客套的問好,用陌生疏離的語氣叫出“程先生”三個字。
  “程先生”坐在辦公桌後邊,扯起嘴角,譏誚的笑著。
  他說:“哦,蘇小姐過來了。”
  語氣除了和我一樣的陌生疏離之外,更多了一份嘲諷和揶揄。
  壓下心頭翻湧不休的苦澀,我強迫自己將虛偽進行到底。
  我微笑著,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儀態大方氣度優雅的微笑著,說:“是這樣的,程先生,我是從展覽館暫時借調過來到這裏幫忙的。”
  寧軒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向我飛來,良久良久,不說一句話,隻是極盡刻薄的盯著我瞧。
  我被他看得兩腿發軟。我幾乎能感覺到兩頰的肉在微微抖動。
  寧軒忽然冷冷的哼了一聲,說:“蘇雅,你還真能演。你不累嗎?”
  我的麵具一下崩裂,我的笑容瞬間垮掉,我鎮定從容的假象再也維持不下去。
  寧軒坐在奢華的皮椅上,我站在他對麵。明明是我的高度更高些,可氣勢上卻顯然是他在居高臨下。
  我的氣場弱到幾乎沒有,他的氣場強大到幾乎將我淩遲。我看著他,被他的強大淩遲得無法攜帶任何偽裝和麵具、用我最真實的那張臉,看著他,說:“其實,你這裏用不到展覽館的人過來幫什麽忙的,對嗎?那,你讓我來,究竟想做些什麽呢,寧軒?”
  他的名字,在隔了這麽多年之後,我終於再次叫出口。

  第四十一章 悠閑的特助
  寧軒看著我,嘴角上翹的角度變得更加譏誚:“和老朋友意外重逢,多點時間敘舊,不好嗎?”
  我腦子裏又空又白,我說:“生活是得向前看的,不能總回頭。”
  寧軒的笑容凝在臉上,聲音變得冷冷的,說:“難怪俗話說,女人絕情起來,心腸比男人更硬。蘇雅,你的心是不是冰雕的?”
  我心裏一痛,差一點就要湧出眼淚。寧軒忽然又笑起來,笑容竟然一下子燦爛得有如百花盛開,他的嘴角忽的就大大的咧開了,他好看的臉忽然就變得那樣明媚迷人。
  可是他的笑,好看倒是好看,可那笑容隻是停在唇邊臉上,一點都沒有到達眼底。他像應酬每一位工作上的合作夥伴那樣從容的笑著,很官方很有禮貌很沒有溫度的笑著。
  他說:“蘇小姐,請不要想得太多。我隻是覺得熟人好辦事一些。並且事實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這裏用不到展覽館幫什麽忙。相反,我確實有很重要的地方需要你們的輔助。如果你認為,我之所以叫你來,是假公濟私的想和你一敘舊情,那麽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想錯了。我說過,回頭草這個東西,我沒興趣。所以還請蘇小姐你大大的放寬心!”
  如果寧軒在心裏對我還有一絲念想的話,還沒有決然到非常徹底的那種程度的話,我想我能體會到剛剛我疏離客氣的叫他“程先生”時,他心裏是什麽感受了。
  他帶著完美的官方笑容,客氣的叫著我“蘇小姐”,說著那些撇清關係的話;我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的龕動,聽著他不吃回頭草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傳進耳朵裏,那一刻我所能感覺到的東西,隻有一樣,就是心一片一片的碎裂掉。
  悶悶的,很疼很疼,疼得幾乎可以聞到鮮血淋漓的問道,疼到想撲倒在他身邊,狠狠扯碎他那一臉遠到不能再遠的陌生笑容。
  可是不管再怎麽疼,我也什麽都不能做,除了承認和隱忍。
  我強迫自己微笑,說好,嘴巴機械的說著類似請組織放心保證完成任務的廢話,腦袋裏早已經是一大片的茫茫空白。
  我幾乎不記得自己怎樣走出寧軒的辦公室。出來時,漂亮的秘書看著我,關心的問:“蘇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給你倒杯水休息一下?你的臉色,真的很差!”
  我搖頭謝過,一路跌跌撞撞奔去洗手間。冷冷清清的鏡子裏麵,照出來的那張臉,慘白得幾乎有如鬼魅。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抬起手輕摸一把,不經意間,已經掬滿一掌心的淚。
  ……
  以前還和寧軒在一起時,我們曾經在學校一條街以外的公園裏,在那片小樹林下,一邊擁抱坐在一起,一邊暢想未來的樣子。
  那時候我的設想是,寧軒工作以後,一定還是帥得一塌糊塗,走到哪裏都會卷起一地悸動卻無望黯然又神傷的紛紛桃花;隻有我一個人可以在這鋪天蓋地的桃花之中,牛叉哄哄的獨享他的柔情萬種。
  然而,甜蜜的設想後麵,跟著的卻是殘酷的現實。
  時間一步步走到今天,滄桑人事帶給人的改變誰也不能預料和阻止。寧軒的確還是帥得一塌糊塗,可是在工作中,他遠不像我曾經所想象的那樣,讓人如沐春風,而是地地道道的暴戾霸王。
  他說一不二,不容爭辯,手下有什麽工作稍有拖拉沒有及時完成,他的臉會拉得比喜馬拉雅山還長;從他身體裏所釋放出來的寒冷,幾乎能把人凍出凍瘡。
  然而這樣冷冰冰幾乎算得上是沒什麽人情味的他,在我眼中,卻依然是那麽的迷人。可能我這輩子,都戒不掉花他的癡這個毛病了。
  我以特別助理的身份進駐他的辦公室。
  幾天以來,我眼看著寧軒又是畫設計圖,又是在電腦上修改潤色,又是到操作間親手雕琢研磨,事事親為,沒有一個細節不爭取做到最好。他忙得幾乎腳跟打在後腦勺上。
  和他的忙碌相比,我就清閑得幾乎罪過。
  因為我的全部工作內容,隻是靜坐。其實在這裏,我覺得我更適合去做另外一件事:我手裏應該有根棍,我麵前應該擺隻魚,然後我用棍去敲魚,嘴裏再多次重複默念“阿彌陀佛”幾個字。這裏不適合人待,這裏適合出家。
  我想起一句話。人活著的時候,是不該虛度光陰的。
  於是我對寧軒說:“程先生您給我安排點工作吧!”
  寧軒一直十分客氣的叫我蘇小姐。禮尚往來,我也十分有禮的稱他是程先生。
  我們兩個就這樣麵對麵的互相虛偽著,彼此僵持對峙著,都隔在那層歲月的薄紙後靜靜看著對方,誰也不伸手去戳破它,任似水流年中的自己和當前眼下的本人,判若兩人一樣,與對方假裝著陌生和不識,不知究竟是在折磨著對方,還是在鞭笞著自己。
  寧軒回答我:“蘇小姐先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就好。”
  我誠懇的說:“程先生我已經十分熟悉這裏的環境了,幾乎連每麵牆上訂了幾個釘子我都統計清楚了!”
  寧軒挑著眉說:“蘇小姐既然你說你已經熟悉這裏的環境了,那好我問你,從這裏到衛生間中間隔了幾個屋子?”
  我吸口氣,說:“寧先生你這問題太苛刻了!誰沒事還去記廁所離這隔幾個屋呢?又不是不認識男女倆字非要靠查數才能找對位置!”
  寧軒說:“蘇小姐首先你喊錯了,我不是寧先生,我是程先生。然後我要告訴你的事,相信你自己是曾深刻的切身體會過的:不一定所有認識字的人都能正確無誤找對符合自己性別的廁所位置!”
  我聽得額上青筋暴跳。我說:“好吧程先生,算我做得不到位沒有把廁所位置牢牢掌握清楚,回頭我一定去記明白了!除此之外,希望程先生你還是給我安排點什麽具體工作吧,要不然一直這樣幹坐在這裏什麽也不幹我會覺得光陰在虛度工資是不義之財而老板是別有用心的!”雖然寧大老板已經提前強調過他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可是他這樣讓我來,又晾著我什麽也不安排我做,實在讓我覺得人生在世真TMD有說不出的詭異和讓人想入非非!
  寧軒看著我,眉梢越挑越高說:“蘇小姐這幾天口才倒是越來越好了。”
  我暗中一驚。與他重逢之後,從最開始的閉口不言到後來的支吾以對,再到現在跟打了雞血一樣的狂噴不止,我好像變得越來越有精神頭了。
  忽然應景的想起昨天和和陶子通電話時,她說我:“蘇雅你嗑藥了嗎我覺得你這一晚上說的話怎麽比之前認識我一輩子說的都多!你遭受什麽打擊了怎麽你的人生一不小心變得這麽亢奮了!”
  我告訴她:“呸!你才受刺激了我之前隻不過是懷揣看一顆火熱的心冷眼看世界而已。現在眼睛不冷了心熱就暴露了你這視力不好的笨蛋!”
  ……
  我趁著艾菲同誌來跟寧軒谘詢研磨技術細節的問題時,對他說:“程先生您還是給我安排點什麽事做吧。”
  我承認我是故意的。我承認我是特意說給寧軒這位緋聞女友聽的。我承認我是想讓她察覺到她的緋聞男友以特助的名義留著這個叫蘇雅的女人待在他的辦公室裏卻什麽活都不安排給她做是一件多麽古怪的事情。
  艾菲同誌臉色暗沉的退出寧軒的辦公室。她號稱寧軒的助手,可據我觀察,其實她恰當的身份應該是寧軒的學徒。
  寧軒看了眼窗外,外麵幾團懶洋洋的烏雲正悠哉的盤踞在天上。他轉回頭問我:“蘇小姐,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你們展覽館的展廳,一天中,幾點時,哪個位置的光照最強,那個位置的光照最弱?持續時間各自是多久?”
  我說:“程先生是這樣的,您問的問題,我們到現在還沒有係統的觀察研究過。因為一直覺得沒有什麽必要。不過如果您覺得這是個很必要的問題,那麽我現在就可以回去幫您係統實地的測量研究一下。”
  他問:“怎麽,蘇小姐認為我的問題很多餘?”
  我口是心非的答:“不敢。”
  他翹起嘴角,輕挑眉梢,說:“蘇小姐不是一直想讓我安排事情給你做嗎?正好,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就麻煩蘇小姐幫忙解惑吧。”
  我立刻說:“好!我這就回去測!”然後夾了包包就走。
  雖然這個活計我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麽研究的必要,但是有事情做總比呆在他的辦公室裏尷尬的靜坐要好得多。
  我們明明彼此熟悉得要命,卻一定要用客套的疏離互相折磨,這樣的氛圍裏,我早恨不得能快快躲開。

  第四十二章 笑得真難看
  我用一天時間,把展覽大廳的采光報告詳詳細細的統計好,第二天交到寧軒手裏。我倒不期待得到什麽表揚,可是也沒想到我的工作竟然會惹來他的質疑。
  他嘴角若隱若現著一抹詭異笑痕,看著我說:“蘇小姐,不得不說,你這份報告對我沒有太大意義。”一邊說著,那抹詭異笑痕一邊被他放大起來。
  他在笑,笑得看起來明媚又溫潤,可實際上他臉皮下不知暗藏了幾把啐了傷人之毒的鋒利小刀。
  我知道他想看到我變垮掉的臉,看到我受到打擊後脆弱的表情。可我的倔強讓我挺直脊背不許懦弱。我掛著謙恭的微笑,說:“程先生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請告訴我,我可以拿回去修改。”
  他一邊笑著一邊優雅的將那份報告,當著我的麵,從中間,慢慢撕裂,然後將它們丟進腳邊的垃圾桶裏。
  他帶著欠揍的笑容,看著我說:“全部都不滿意!”
  我很想衝上去,用指甲狠狠抓花他的臉!
  可是我昨天剛剛剪了指甲,這樣舉著十根光禿禿的手指頭衝上去,實在沒什麽戰鬥力。壓下心頭難堪的受傷和屈辱的憤怒,我讓自己盡量保持鎮定微笑,控製想要抽搐的嘴角一定冷靜,然後看著他說:“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能不能請程先生指點迷津。”
  心裏有些酸酸的疼疼的。想想真是諷刺得可以。五年前,我站在講台上,是他的老師,他坐下講台下,是我的學生,每天都是我在講他在聽,由我來給他授業解惑。
  風水輪流轉,想不到今天輪到我卑躬屈膝的站在他麵前,狠狠壓抑想要撓殘他的強烈欲望,堅忍不拔的請教他我到底哪裏做得不好。
  寧軒看著我,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兩條眉毛不動聲色的微微蹙起。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他卻慢慢開口:“昨天天氣很陰,太陽的光照沒有普遍性。所以昨天的報告,沒有多大用處。”
  我呆了一呆。他竟然,肯解釋給我聽?我以為,他根本不會多說什麽的。畢竟這一切,是他故意是不是嗎?挑在烏雲壓頂沒有研究價值的一天問我采光問題,不去提醒我昨天其實並不適合做測量研究,故意冷眼旁觀誘導我去白忙一場,然後如願有了在我麵前撕掉那份凝結著我辛苦勞動汗水的測量報告的機會,這一切,不都是他早早就設計好,想要刺激我的嗎?臨了臨了,到了最後,又何必心軟了呢?
  寧軒啊寧軒,你這惡人做得,實在有始無終。
  我盡量讓自己保持笑容不變,強作從容淡定的樣子,說:“那今天陽光不錯,我回去重新測好了。”
  我轉身要走。手搭在門把手上時,寧軒卻在身後說:“等下!”
  我回頭。非 凡 藍心燕子 整理
  寧軒看著我,似乎歎著氣,樣子看起來竟然有些意興闌珊和微微疲倦。他對我說:“蘇雅,你回來吧。這事我打電話告訴你們館長,讓他再安排一個人去做。你不用再跑回去折騰了。”
  我怔在門邊,臉上依然掛著模式化的笑容,對於他突然人品爆發,感到有點不知所措。我說:“其實……我回去測沒事……也不是多累人的活……”
  寧軒看了我幾秒,慢慢說:“有別的事要你做。”
  我聞聲點頭,怔怔的“哦”了一聲,鬆開門把手走回去乖乖坐下。
  寧軒低下頭。我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卻聽到他對我說:“蘇雅你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你笑得簡直比哭還難看!”
  他的聲音凶巴巴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卻凶得我心裏湧起一絲絲暖意。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他依然還是有些在乎我的?
  ……
  陶子很快把采光報告送來。寧軒看完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我體內的好奇因子瘋狂叫囂著複活著,耐不住想知道這份報告究竟有什麽用途,我湊到寧軒身邊兩米遠處,小心的問:“這東西,是真的有用嗎?”
  寧軒靠在椅背上沒有動,隻是拿眼睛掃了我一下,涼嗖嗖的,很快的一下,然後又墮回到他自己的思維世界中,繼續若有所思。
  我撇撇嘴。還當自己是當年的招人疼嗎?人家連點笑模樣都沒給你,隻是告訴你,不該笑的時候別笑,你就又蹬鼻子上臉的往跟前湊合上了。現在被人漠視了,真活該。
  我灰溜溜的坐回到自己位置上,暗自歎息明天過來時,要不要帶上一根木棒和一隻什麽魚。
  寧軒卻突然的開了口。
  他娓娓的說:“兩年前,我得到一塊稀罕的鑽石,我一直想用它雕琢出一枚世界上最漂亮的戒指,名字就叫做澄海之心。可是兩年裏,我全無靈感。這次我一定要把它設計出來。我要讓它成為一個傳奇,成為這次展覽的焦點,成為我設計生涯的代表之作!”
  我有些愣起神來。他居然不鳴則已,一鳴就對我說了這麽多!
  我忍不住問:“這兩年來你都一直沒有靈感,那現在,你就有靈感了嗎?”
  他靠在椅子上,懶懶的抬起眼皮看著我,說:“你的問題真多。”然後閉上眼睛,又說:“我今天隻回答你前麵那個問題。你問采光報告對我重要嗎?我告訴你,很重要。我得到的這塊鑽石,它很神奇。白天在越耀眼的陽光下,越能激發它放射光芒。而到了日落以後,白天那些光照不到的地方,把它放在那裏,它會變得比在其他地方更加閃耀。我要讓我的澄海之心,白天時,時時刻刻都沐浴在最耀眼的陽光下麵;而到了日落以後,在那些白天陽光最弱的地方,它依然會釋放它最璀璨的光!”
  我聽著寧軒的話,有些像被什麽附體了一樣,怔忪不已。我喃喃的說:“展廳到時不是應該用厚簾子遮住窗子的嗎,難道這次不遮?”頓了頓,忍不住又問:“不過是塊鑽石,說白了就是特別貴點的石頭,有沒有那麽神?聽起來像聊齋一樣!”
  寧軒語氣淡淡卻透著重重的不讚同:“有心的話,什麽事都是有可能的,什麽奇跡都是有可能發生的。”說完他從椅背上坐起來,繃直身體,然後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我正覺得被他看得有些無所適從時,他突然問我:“蘇雅,你有心嗎?”
  ……
  寧軒的問題,我沒有答。我無法回答。我很可恥的借想要噓噓的理由尿遁了。好在從廁所回來之後,他沒有執著下去。
  展覽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不論是寧軒這邊,還是展覽館那邊。寧軒每天都很忙,他一天比一天說話少,每天都在不停的工作。
  我依然像個出家人一樣,在他的辦公室裏被閑置。進出的人都用一種接近看動物似的怪異眼神來看我。尤其艾菲同誌,她看我時,眼睛裏的醋與妒、冷與怒一次比一次更加渾厚。
  不過我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我算是交到一個朋友。就是寧軒辦公室外麵的秘書小姐安比。她的存在讓我有些驚奇。她堪稱是一座現代情報庫,從她那裏我可以知道很多熱騰騰嶄新且可信度很高的小道消息。
  我很膜拜她的本事。她卻謙虛得不得了。我說你丫真本事能淘到差不多整棟大樓的一切八卦事;她說你別這樣說我會不好意思的,我其實真的不算厲害,要是我的同學們在這肯定淘到的事比我還多,他們連哪個耗子洞的哪隻耗子哪天生耗崽子都能打聽出來呢。
  我忍不住好奇的問她你同學們都是幹嘛的啊,她說幹嘛的都有,比如像我這種不務正業當秘書的,另外還有因為個人愛好在市場買菜的,在澡堂子搓澡的,總之就是一切有人的地方、一切人多的地方,都有可能存在他們的影子。
  我聽得雲山霧繞瞠目結舌。安比說:“一看你就是懵了。告訴你吧,我是學情報學的。我的同學們都是職業病,哪人多愛去哪,好淘消息!”
  我聽了她的話之後,被雷得冒出一身厚厚的冷汗。
  安比告訴我,據她所知,寧軒的設計應該完成得七七八八了,隻差最後一個戒指的設計圖。等這戒指弄完之後,展覽會就可以順利召開。
  我忍不住好奇的問她:“你怎麽知道的?我天天在那屋蹲著,我都不知道!”
  安比安慰我說:“蘇雅你別上火,畢竟我是學情報學出身的,知道的比你多一點都不稀奇的。”而關於她到底怎麽知道這些核心事情的,她卻一個字都沒告訴我。
  後來打電話時我跟陶子大驚小怪的學了這事,陶子也大驚小怪的衝我喊:“蘇雅你就是一傻×!安比她是那個公司的員工又是行政文秘,這點事情她要是都不清楚她怎麽統籌安排她主子的日程活動啊!”
  我於是覺醒般想起,安比這妞當時回答我此問題的時候,麵部肌肉似乎很是抽搐,那樣子應該就是明明想笑卻硬憋著不笑造成的後果。她居然在涮我!

  第四十三章 吻你的味道
  第二天我以友誼不該被欺騙褻瀆之名義興師問罪。我一副很心痛的死樣,對安比說:“安比我昨天晚上終於察覺到你耍我了為此我很傷心!”安比怔了怔之後,麵部肌肉似乎又抽了幾抽,然後她看著我,挺真誠的說:“好吧,蘇雅,我錯了。為了彌補我的錯,今天我無條件回答你任何問題,你隨便問,一切八卦,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想了想,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知道不知道,你們程先生,到底有沒有女朋友?那艾菲,到底和程先生曖昧不曖昧?”
  安比一抬手,把我拉到身邊,貼著我的耳朵神秘兮兮的說:“這事,告訴你蘇雅,除我之外,還真就沒第二個人知道真相!”
  我不以為然。我覺得學情報學的應該有一通病:一說話就拿“這事就我知道真相”開頭,一犯錯誤就以“讓你隨便問問題我一定知無不言冤無不盡”做賠禮道歉的手段。
  我說:“安比,請切入正題,別讓我鄙視你。”
  安比說:“蘇雅,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能先滿足我一個要求嗎?”
  我問什麽要求;安比說:“你能把頭發紮起來嗎?紮成一個馬尾辮,我想看看你紮馬尾辮什麽樣的。”
  我一邊麻利的動手紮頭發一邊忍不住對她發牢騷:“你們學情報的怪癖還真多!”
  等我把頭發紮成馬尾之後,安比定定的看著我,摸著下巴好一番咂摸。
  然後,她說:“蘇雅,我現在嚴肅的對你說,我敢肯定,我們程先生沒有女朋友,至於艾菲小姐,我也敢肯定的說,她就是一落花。而我們程先生,我敢非常肯定的說,他其實就是那落花的一片無情流水啊!”
  顧不得稱讚她可以連番“啃腚”的好牙口,我急忙問:“你怎麽知道的?”可沒等安比給我回答,寧軒“刷”的拉開他辦公室的門,站在門口,帶著一臉苦大仇深的階級鬥爭表情,抬起手對我惡狠狠一指,凶巴巴說:“蘇雅,你尿頻嗎!天天沒完的上廁所!你給我進來!”
  我胸中立刻燃起熊熊怒火!
  奶奶的,真是歎世事無常,怎麽有一天我就能淪落到這種地步,要被當年曾是我學生的人指著鼻子的叫囂呢!
  寧軒的設計已經接近尾聲。其他的設計都已經完成, 隻差他的澄海之心還在反複修改中。因為總是畫不出達到他滿意程度的構思圖,最近幾天他無比的暴躁,為了防止被他噴到,我很識相的根本不在他屋子裏多待,每天都自覺的借著上廁所尿遁出來和安比巴拉。我都已經如此隱忍的躲避戰火,他卻還這樣的公然叫囂,簡直欺人太甚!
  安比對我眨眨眼,暗送一顆“你多保重自求多福”的秋波給我之後,就低下頭去開始道貌岸然的工作起來。我帶著滿腔怒火,抬腳向寧軒的辦公室邁進。
  非~凡
  寧軒見我進來,火箭炮一樣走過來關好門,再怒火騰騰的走回去一屁股坐回到他的老板椅上,對著我惡狠狠地先發製人:“你沒事到處亂跑什麽!”
  長時間的壓抑讓我選擇爆發,我毫不退讓:“我哪裏亂跑了?再說,我就是不到處亂跑待在這不也天天沒事做嗎!”
  寧軒看著我,冷冷說:“上班時間找人聊天,你還不行我說了?你信不信我開除外邊那女的!”
  我被他氣得冷笑,我說:“程先生您別欺負人好嗎!您自己畫不出設計圖就找我們身邊人撒氣,太不爺們了吧!”
  寧軒瞪著眼睛,從皮椅上站起來,向我怒氣衝衝的逼近:“好,我今天就不爺們給你看了!我還就開除她了!”
  我有些急。我和寧軒這幾天一直虛偽的彼此客套著,這樣的爭吵早晚會在長時期的壓抑下爆發。可是安比是無辜的,她不應該成為我們之間的犧牲品。
  我拉住寧軒,不讓他出去,我說:“寧軒你別太過分好嗎!有什麽事你衝我一個人來!”
  寧軒停住腳步看著我,咄咄的說:“我過分?衝你一個人來?你覺得我是針對你嗎?你覺得天天的我讓你坐在這是委屈你了嗎?!”
  我被他激得無法冷靜,我大聲說:“委屈?委屈還不至於,可我就是摸不清你程先生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寧軒衝我嗤笑一聲:“賣的什麽藥都好,總之不是吃你這回頭草的藥!”
  我像被人打了臉一樣,有種不堪的屈辱,我衝他叫:“寧軒你莫名其妙!”
  寧軒一下把我推靠在牆壁前,他力道很大,我的後背一下磕在牆上,痛感瞬間在身體上蔓延開。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嚇人,幾乎睚眥欲裂一樣,我甚至在他眼睛裏看到了充血的血絲。他對著我低低的吼著:“蘇雅,這麽多年,咱們倆到底是誰先莫名其妙的!”
  他的表情在這一刹那,居然那樣的痛苦!我被他的痛苦震懾得呆住。而他,在下一刻,猛的低下頭,嘴唇狠狠碾覆在我的唇上。
  我的耳朵裏一下子轟鳴一片,然後就寂靜得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包括我的呼吸,包括他的呼吸,包括我的心跳,包括他的心跳,我通通都聽不到。唯一能聽到的,是想象中時間向著過去遊動的悉索聲音。
  我彷佛聽到許多年前,他一邊吻著我一邊喃喃細語的說:“蘇雅你知道嗎,吻你的問道,軟軟甜甜的;就算吻你一輩子我也會吻不夠!”
  寧軒,寧軒。你知道嗎,我有多麽想念你的味道。我想你吻我,像以前一樣纏綿而溫柔的吻我,這種渴望其實早已經在我身體裏翻湧叫囂。我想你,卻得不到,這求而不得的痛苦幾乎已經讓我快要瘋掉!
  我閉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淪在寧軒鋪天蓋地的吻裏。他用手臂將我圈緊在胸前,他的舌頭幾乎帶著一股蹂躪的力道,細細逡巡過我唇齒間每一道空隙。我們的唇和齒,契合得中間尋不到一絲縫隙。
  六年的時間,他由當年略顯單薄的頎長少年,已經長成地地道道的健碩男子。他的胸膛比六年前更加結實,更加寬闊,更加讓人迷戀。
  他粗暴的吻著我,不停的咬齧我的嘴唇,聲音裏充滿茫然和痛苦的問我:“蘇雅,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當年為什麽莫名其妙和我分手,莫名其妙離開!為什麽!”
  他的話,把我從迷醉之中,徹底驚醒。
  我咬著牙,硬起心腸,豁出去的,冷冷說:“不為什麽,你太小孩子氣了,我們倆不合適!”
  他眼睛裏充滿受傷,看著我,說:“你撒謊!”
  我倔強的揚著頭看他,說:“我沒撒謊!我說的是真的!”
  他啞著嗓子,對我說:“你撒謊!你敢不敢說,你不愛我!看著我說!”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慢慢的說:“我沒撒謊。我不愛你了!”隨著這句話,我的心幾乎疼得滴血!
  寧軒低吼一句:“你撒謊!”然後頭又低下來,再次用力的吻住我。
  我想讓自己像挺屍那樣,麻木的,冷漠的,不去給他任何回應。可是我的身體在慢慢的背叛著我的意誌。
  在極致的心靈之痛中,他的吻帶給我的是極致的肉 體上的歡愉。似乎我的每一根神經,在他吻我的時候,都在瘋狂叫囂訴說著,它們對他的想念。
  他不滿我的無動於衷,手掌開始遊移在我身上。似曾相識的情 欲,驀地流竄在我的四肢百骸之間。我的意誌開始投降,我的身體逐漸酥麻,最後我終於沒出息的癱軟在他的唇舌中,他的手掌裏,他的綿綿細吻和撩人愛撫下。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在不知不覺回應他。
  他的一隻手從我後背慢慢探下去,探下去,然後鑽進我的裙子裏,沒有停,繼續向裏麵鑽著,直到鑽進最最裏麵。我除了閉著眼睛緊夾雙腿嚶嚀輕吟之外,竟然沒有半點力氣去推櫃他。
  當他的手指戳探著我的那片神秘時,我已經顫抖得幾近崩潰。我的全身重量全部都依附在他身上,自己根本沒有半分力氣去站立。
  不知多久後,他的手才從我身上慢慢抽離,然後他的唇也離開我的唇。我睜開眼睛去看他,看到他也正在低著頭看我。
  他把那隻手,伸到我眼前,臉上帶著殘忍的笑,聲音像一把鋒利的刀,一下一下的淩遲著我的自尊。他讓我看他指尖的濡濕,猙獰的,對我說:“蘇雅,你看,你這麽濕!你這麽有感覺,可你卻對我說你不愛我!你在撒謊!”
  這一刻,我為自己身體和生理上的饑渴和誠實,感到無比恥辱!我的意誌,幾乎就要崩垮在欲望之中!
  我流出眼淚,流出滿腔滿腹的委屈和羞恥。我幾乎有些怨恨寧軒。他竟然,用這樣恥辱的方式,來證明我在說謊!

  第四十四章 做出的決定
  我推開他,用力的推開他,哭著跑了出去。我己經顧不得門外堪稱諜報人員的安比,將用怎樣犀利的眼神來打量我;我己經顧不得讓自己在人前維持從容的假象。
  我不顧一切的跑出去,就像瘋了似的,一直一直的向前跑。
  寧軒沒有跟出來追我。因為我在推開他之前,對他說:“你滿意了?你不知道吧?卓浩也在這個城市!我和他才是一對!寧軒我再告訴你一次,我不愛你!不愛!”
  我看到寧軒的眼睛裏,浮現出的傷和痛,比五年前,更加的深,更加的深!
  為什麽明明相愛的兩個人,要如此互相傷害,互相折磨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的,隻四個字。
  身不由己。
  我開始不再去寧軒那裏做花瓶。我回到展覽館重新堅守自己的崗位。
  館長見我回來,一邊誇我是位好同誌一邊難掩疑惑的問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事讓那邊給開了。
  我對館長思維矛盾的強大特質再次膜拜得五體投地。
  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是不是不由我說了算。我打算靜觀其變。
  那天晚上回到家之後,不可免俗的我又是一頓淚海洶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馬上就要斷氣時,我一邊打著隔一邊居然從心裏升騰起一股異常變態的、生於感官止於理智的、說不清道不明究竟是苦還是甜的扭曲清愫:寧軒,他心裏還是有我的!
  可是,我卻再次出手傷了他!
  他那麽驕傲,卻被我傷了一次又一次,他那麽倔強,好不容易克服子限意肯承認他其實還是在意我這顆回頭草的,可是我卻不知好歹的又把他推開。
  我想這次,他一定會再不猶豫的恨極了我吧?
  回到展覽館的頭兩天,我始終心裏忐忑。不知道寧軒他會怎麽跟館長說這件事。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對展覽會的召開造成壞的影響。比如他隨便找個借口,身體不適體力不支,高燒不退臥床不起什麽的,把展覽會給推了。真要是那樣的話,館長一定會痛哭至死。
  我如坐針氈般的煎熬了整整兩天,陶子躲我躲的遠遠的。她說她懷疑全球最大的珠寶公司不幹淨,內部可能有跳蚤。因為她的同事在那裏待了一陣子之後,回來時整天坐在椅子上扭來扭去躁動不安,很恐怖。
  她還跟小田說,從我扭動的頻率和幅度再加上麵部神情抓心撓肝的痛苦程度上看,我身上少說也有五六七八隻跳蚤。
  她的話一經散播,大家簡直視我為拱水猛獸。同事們開始紛紛下注猜測,是什麽導致珠寶公司內部生有跳蚤。
  我看著一群單純的人快樂而興致勃勃的競猜著時,忽然體會到,想讓自己開心其實是一件多麽簡單的事。隻要傻傻的,什麽都不去想,簡簡單單的去和身邊的人互動,人就能?慢慢變得快樂起來。
  我的心情開始好轉。珠寶公司那邊也沒有任何關於我的不好的捎息反饋過來。
  我開始有些放心下來。可也開始有些茫然若失起來。
  女人時心裏又總是會生出一種比失戀還難受的苦澀疼痛。啊,活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是最矛盾的存在。有時侯想要的不能要。不要了卻依然會長久的惦記著。有時候不答應他做自己的男朋友。有時候怕他做出一些激烈的舉動讓別人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曖昧不清。可當他真的什麽都不做,心裏又會湧起很深很強烈的失落和歎息。
  我的心在日複一日的受著失落和思念的煎熬,人卻一天天的冷靜下來。陶子以為,跳蚤總算從我身上消失了,於是開始試探性的接近我。
  她三八兮兮的跟我說:“蘇雅我現在在深度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會不會傳染跳蚤!”
  她懷疑我身上那些“跳蚤”的來源之道,是我和某個男人在床單上親密接觸以及翻滾過。然後那些不討人喜歡的嗜血小動物從某男身上跑到我身上來了。
  我問陶子那某男身上的跳蚤,又是怎麽來的呢?難道是他和另外的女人****帶來的?那麽另外的女人身上的跳蚤又是怎麽來的呢?她是和誰****了?而這萬惡的跳蚤之源口之根究竟在哪裏?這一條長長的愛之鏈條做下來,究竟有多少人是間接有染過的?”
  陶子一派認真的回答我:“蘇雅你想得實在太長遠了,****鏈條不一定有你想的那麽長。因為跳蚤恐怕沒那麽長的命。周轉幾個人的功夫,它也就該壽終正寢的翹辮子了。”
  我說:“陶子你思想真的嚴重有問題。其實人類感染的途徑有很多,比如打噴嚏啦、比如兩個人用同一個杯子喝水啦、再比如蘋果你咬了一口之後我又拿過來吃啦等等,可是你為什麽就能跨越了這些可能而直接想到肉體關係上去呢?從這件事看出,你是思想多麽不純潔的一個姑娘啊。”
  陶子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著我,上下打量後,聲音顫抖的說:“蘇雅,我覺得你說那些是肝炎的傳染方式,當然貌似現在甲流也己經先進到可以像你說的那樣傳染了,可它絕不是跳蚤的傳染途徑!”
  她問我:“蘇雅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書上說,女人過了二十五歲還沒有定期的規律的性生活的話的話,會變得憂鬱以及神經質的。看來還真有點道理,我說你還是抓緊找個男人和他一起快快發展偉大友誼吧!”
  陶子言辭懇切,真情實意,她對我的關心關懷和關愛,讓我不禁有些感動。
  我正專心感動的時候,手機在衣兜裏開始震動不止。隨著那股震動,我的心裏湧出一種不安和焦躁的情緒。
  盼是他,卻也怕是他。如果不是他,恐怕會惆帳怎麽不是他,而如果是他,肯定又會歎息為什麽要是他。
  掏出手機,深吸口氣,我張大眼睛去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很熟悉的號碼。卻並不是他。
  不是他啊……
  將電話接通。
  那邊的人聲音中難掩激動地對我說:“蘇雅,我回來了!”
  幾不可聞的歎口氣,我對那邊的人回答說:“歡迎回歸,卓浩l
  卓浩去國外考察市場,差不多己經離開B市有小一個月。
  我心裏有些感慨。老天爺真是懂得憐香惜玉,它知道什麽時機該讓另一個男人出現,讓他去幫助一個深陷在感情泥掉裏無法自拔的痛苦女人,從裹足不前的困境中走出去。
  我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句話。想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那麽就嚐試去展開一段新的戀愛吧。
  卓浩在電話那邊對我說:“蘇雅,晚上一起吃飯吧l我……很想你!”
  我閉上眼睛,狠了狠心,做出決定。
  對著電話那邊,我輕輕回了聲:“好!”
  我和卓浩麵對麵的坐在西餐廳裏,悠揚的小提琴演奏像一雙溫柔的手,從我的耳邊身畔輕輕拂過,讓我一點點變得放鬆和慵懶。卓浩好像瘦了一些,臉上帶著淡淡的仆仆風塵。他咧開嘴巴對我笑:“蘇雅,這麽久沒見了,有沒有那麽一星半點的想我?”
  我哼哼了一下:“卓總,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肉麻。”
  卓浩風度很好,笑容依舊保持得完美,役有因為我的哼唧而囧掉或者尷尬:“我是發自肺腑的在問,不是假惺惺的肉麻。倒是你,以前那麽愛粘人的一個小姑娘,現在卻變得感官麻木,連體己的知心話都不會享受了。”
  我訕訕的笑,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該接些什麽。
  卓浩抬頭看了看我,放下手裏的刀叉,笑容漸漸隱去:“蘇雅,”他喊了我一聲,我抬起頭去應:“恩?”他看著我,說:“我看了報紙。寧軒他,來B市了。”
  他的話就說到這裏。聽起來既像是說完了,又像是隻說了一半。
  我快快的應著:“恩,他現在叫程海。程先生正在和我們展覽館一起籌劃他的設計展覽。”
  卓浩問:“和他一起的,是不是還有位叫艾非的女孩?”
  我有些疑惑的看著他:“是的。不過你怎麽知道的?”
  卓浩淡笑一下:“蘇雅,早幾年的時候,我想把公司從A市搬到B市,為了實現這事,那時侯我下了不少功夫,和許多商政界的大人物走得很近。那個女孩的父親,是位不一般的角色,她和寧軒兩家人算得上是世交,他們兩個人一樣,都是家世顯赫,是真正的門當戶對。我想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兩個應該會結婚的。”
  我心裏狠狠地抽了一下。盤子裏的牛排感覺越來越像滾刀肉,刀叉切在上麵一次次的打滑錯開,刮撞在瓷質的盤子上,發出刺耳的茲茲咂咂的聲音。我被它們搞得不耐煩起來。幹脆丟掉手中的刀叉,看著卓浩,我問:“為什麽跟我說這個?卓浩,這是什麽意思?”

  第四十五章 卓浩的心裏話
  卓浩又笑了一下,笑容似乎有些自嘲的味道:“好吧蘇雅,我承認,我是故意說這些給你聽的。我……隻是太緊張了。我擔心寧軒回來了。從此你眼睛裏就隻能看見他一個人,而我就隻能再次幻化成你麵前的一團空氣。”
  隻是我想說,就是寧軒沒回來,就算他在國外我在國內我們兩個不得相見他依然還是我眼中的唯一,而卓浩你就算不是我麵前的一團空氣,也差不多是半透明狀態的果凍體。
  卓浩繼續說:“蘇雅,我親眼看著你這幾年是怎麽煎熬過來的。好不容易你可以振作些,他回來了,我真怕你會重滔複撤。他已經有他的生活,身邊也有一個現成的結婚對象。你不要再往裏陷下去,再陷一次,你就真的走不出來了。”
  喉嚨裏開始泛起死死的苦澀。我讓自己盡量保持微笑,盡管那笑容應該是比哭還難看,我說:“卓浩,你根本不知道我和他當年為什麽分手。如果你知道的話,你就不會覺得我還會跟他在一起了!”
  卓浩看著我,慢慢躇起雙眉,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對我說:“那,我能知道你們當初為什麽會分手嗎?”
  我的手放在桌子上,緊緊握成拳頭。我低下頭:“對不起卓浩,我不能說。”
  手上忽然傳來一片溫熱。卓浩的手臂伸過來,他的手掌,覆在我的手上。
  我怔怔地抬起頭看向他,他的眼睛好像深不見底一樣。
  他說:“蘇雅,忘了他吧”,小提琴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陡然抬高的琴聲裏,卓浩繼續說:“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格調高雅別致的西餐廳。燈光昏暗的讓人慵懶,悠然怡人的小提琴聲高高低低飄飄曳曳。到處漫著浪漫與曖昧。單身的社會精英對坐在他對麵的女子深情的說:“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那女子的表現,十分脫線。她張大嘴巴,瞪圓眼睛,對社會精英隻說了一個字,社會精英便險些因此而崩潰掉。她說:“啥?”
  卓浩一臉的崩潰,我在我爪子上的手,幾乎顫抖。他挫敗的收回他的前肢,我終於有些不忍心:“那什麽,剛剛小提琴那動靜,拉得有點高,你說了什麽,我沒聽清!”
  卓浩輕搖下頭:“蘇雅,你剛才那句話是以‘那什麽’開頭的!”
  我……又!……又露餡了……
  我摸摸鼻子,“那個,卓浩啊,你不是真的喜歡我吧?男人不都是對回頭草沒興趣的嗎?”我忽然想起說這話的某人,內心忍不住又是一陣抽搐和疼痛。
  卓浩看著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別的男人也許不喜歡,可它代表不了所有男人。況且,我和你。真正算得上回頭草的那個,應該是我吧;隻是不知道你們女人,肯不肯吃浪子回頭這跟可憐的小草!”
  我笑起來:“那自奕小草呢!你倒是一點都不心虛,我看你都快是小草的爺爺了!”
  卓浩見我笑,他也一起笑:“所以,再不快著點給小草找奶奶,沒準我就直接枯萎了!”
  我慢慢收起笑,看著卓浩,輕輕的說:“卓浩,你不缺女人的。”
  卓浩也收起笑,看著卓浩,輕輕地說:“蘇雅,相信我,我身邊沒有別的女人了。”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我已經過了花心的年紀。”
  卓浩問我:“蘇雅,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真正有些愛上你的嗎?”
  我說:“你是從一開始,我們相親之後嘛?”
  卓浩搖頭:“不是。跟你相親時,隻是覺得這小丫頭很單純,駕駛雖然談不上顯赫,但也算得上不錯,又有學曆不會任性,很適合結婚做老婆。我那時候還沒有動心,隻想著找一個識大體又不會幹涉我的人結婚是最好。見到你之後,我覺得你正好滿足我的這些要求,於是就跟你順理成章地談起朋友。”
  我有些不高興。雖然我現在已經不再愛他,但是凡是一個女人,如果聽到曾經的男朋友說,“嘿,我其實早不喜歡你的”,我想她一定心裏不會痛快的。
  桌好聽了我的話,嗬嗬的笑起來,曉得很爽的樣子,讓我看了卻十分不爽。他說:“蘇雅,你這不服輸的樣子,真好,就像以前一樣!”
  我心裏一澀。再怎麽想也和以前是不一樣的。畢竟歲月已經在我的人生裏,雕琢下一筆又一筆灰色痕跡,無論怎麽擦他們也是擦不掉的。
  與卓浩的晚餐最後在我的含糊其辭中結束掉了,離開餐廳時,站在旋轉門裏,我看到一抹身影一閃而過。那身影多麽像寧軒啊。不過我想,那一定是我看錯了。這幾天走在馬路上,凡事看到和寧軒差不多高差不多肥瘦的雄性物種,我總是懷疑我看到的人是他。我知道,這個現象叫做欲求不滿後的白日做夢。
  想了想之後,我點開信息。
  蘇雅:
  讓我繼續晚飯是的話題,把它說完吧。等我說完,你自己判斷,我是不是花心,我是不是值得你再次托付。
  我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你真正動心呢?我猜你一定想不到。是從那條鑽石項鏈開始。
  記得你曾經讓我和你一起去翠寶齋買那條鑽石項鏈。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清高單純的小姑娘,可是當你開口說要那條鑽石項鏈時,我心裏有些失望,我覺得其實你和我身邊別的女人沒有什麽不同,都是愛珠寶愛花錢愛虛榮。可是後來,我又覺得你其實不是真的愛那條價值不菲的鑲鑽項鏈。因為那天晚上送你回家時,你把他忘記宰了我車上。
  如果你真的喜歡它,怎麽會這麽大意,隨手就把它放在一邊,然後轉身就忘記了。後來我不動聲色的觀摩了一下,那一天從翠寶齋出來之後,到商場買的那些衣服,你一件都沒穿過。這樣我就更加忍不住想,你其實並不是真的愛這些物質上的虛榮。
  那個宴會上處處是商家名流,火眼金睛的人實在太多,而你居然有勇氣帶著一條贗品跟我走,我覺得你實在是單純又迷糊得幾乎可愛。
  宴會之後,對於項鏈這件事,我開始覺得,你其實是想刻意的製造一個愛慕虛榮給我。我當時猜你這麽做,可能是為了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可後來我發現,露露,就是那個你曾經在翠寶齋看過的。
  露露和我逢場作戲一陣子,後來他在確定我不會和她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後,她決定嫁給一個多年來不曾放棄追求她的男人。在她決定歲那個男人離開A市到異地生活之前,她對我說:“卓浩,我要結婚了,有件事不如告訴你吧。其實你那個小女朋友,他應該是知道我們兩的事。那天你陪我到翠寶齋裏買首飾,她就在外麵。你去結賬的時候,我抬頭看到的。她那時正瘋了似的轉身就跑。我那是對你有更大的野心,所以沒有告訴你。”
  從前我一直隻當你是單純不懂世事的小女孩,傻乎乎的最適合圈養在家裏做老婆,不會對男人在外麵風花雪月幹涉太多。可通過這件事,我才漸漸發現,你其實很聰明,很敏感,很精靈剔透。你早就看清憑我驕傲自負的性格,如果由你來說分手,我一定接受不了,我會不甘心被一個小女孩甩掉,所以你想了辦法,想讓我來說分手。我差一點就能上當了,如果你不是把那條項鏈忘在我的車上。
  從此,我反而開始對你真正感興趣起來,認真起來。
  然而我實在對自己太過自信,自信其實你是因為愛我,所以眼裏才容不下沙子,所以才想要離開我。
  因為有著這份自信,我一開始找你得並不勤快。我想等你自己熬不住時,總會低頭先來找我的。
  
  第四十六章 可憐的騙子
  那一陣子我正在拓展公司業務,為了把公司從A市遷到B市現在這塊風水寶地來,我一直在努力周旋應酬著當時的市長等政要。包括那次宴會,連你什麽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正是因為那時候我一直都在忙著跟各位正要套近乎。
  總之,那一段時間,為了公司遷移的事情,我忙著周旋,而我心裏又有著一份對你的恒定,所以就一直沒怎麽去找你。
  可是後來忽然有一天,你來找我,跟我說想要分手。你說你喜歡上別人了。我雖然很吃驚你終於說了分手兩個字,但是那是我依然可笑的認為,你心裏還是愛我的,喜歡別人這隻是個托詞而已,你這麽做,不過是對我這陣子的冷淡對待的一種反抗。
  我想知道你究竟能對抗我到什麽程度,從此我一直生活在後悔裏,直到現在,已經整整六年。
  後來我發現,你是真的喜歡上別人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挽回了。當時我知道你喜歡的那個人,居然是個比你還年輕的高中生時,蘇雅啊,你一定想不到那是我心裏的感覺,究竟是有多亂。那是一種很複雜很焦燥的心情。難過,屈辱,氣憤,傷心,和被背叛,這些感情錯亂的交纏在一起,幾乎把人逼瘋。
  回頭想想,有時我也為自己覺得可笑,我們之間走到這一步,是起因於我的不忠,可那時我卻覺得,我們兩個,背叛的人是你,被背叛的那個才是我。隻能說,寧軒實在太年輕,輸給這樣年輕的小夥子,我實在不服氣。
  我知道寧軒家勢非常不一般,於是在我離開A市前,在明明知道我已經挽不回你的情況下,我還是破釜沉舟一樣的對你說了那麽一番諸如你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話。
  我知道因為我那些話,你當時很生氣。可是蘇雅,我隻是想告訴你,一個一向自持冷靜的男人,無論在生意場上,還是在談判桌上,他都可以做到麵不改色的和對手唇槍舌戰,可偏偏麵對一個女人時卻失控得說了那樣的一番話,而這種種的一切,隻不過是因為,他對這女孩子動了真心。
  蘇雅,我慶幸在B市我們能重逢。我覺得這是老天爺個我第二次機會。所以,我不想放手,不想錯過,我想捉住這個機會,捉住你,捉住曾經從手指縫間溜走的幸福。這幸福曾理我那樣的近,近的已經垂手可得,可我卻不知道珍惜的讓他離我而去。
  請相信我,我愛你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愛上你的時候,不是在B市重逢以後,而是早在A市的離別之前。我對你的感情,中間因為太多的可笑自負而生出許多陰差陽錯。
  這些話我已經藏在心裏很久。如果不是寧軒回國令我感到恐懼,我想我可能依然不會把它們講出來。你知道,我始終是個自負甚至有些剛愎自用的男人,如果沒有外因刺激,這些話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會把他們說出來。
  本來我想明天當著麵得跟你說這些話。可是剛剛收到消息,國外有些事情需要我馬上過去處理善後,我已經訂機票,等下就要離開,因此最終我懸著以郵件的方式告訴你我的這些心裏話。我這一走又要好一陣子,我想趁著我離開的這段日子,蘇雅,你能不能仔細的考慮一下,做我女朋友好嗎!
  如果你肯答應我,我將謹守承諾,此後一生一世,隻愛你一個,再也不會出去沾惹任何風花雪月,惹你有半點傷心難過。
  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幸福!
  等待你的答複。
  看完郵件,我僵在電腦旁。
  一個人的內心究竟藏有多少秘密,隻要他不想說,別人就永遠無法知道。( ⊙ o ⊙ )啊!
  就是我不知道,卓浩的這些心思。
  就像寧軒不知道,我心裏的那些秘密。
  關掉電腦,躺在床上,我很久都睡不著。
  腦子裏亂糟糟的,像是什麽都在想都在思考著,又像是什麽都不存在隻有白茫茫的一大片。
  本來還想著借卓浩走出和寧軒的僵局。可是看了卓浩的郵件以後,我開始覺得,如果這樣去對待他的一片真心,那我就真是太壞太壞了。
  卓浩卓浩啊,三十幾歲的人了,怎麽寫起郵件來,居然可以煽情如斯呢?生生地把我對他有如鐵石一般的心腸給攪合得成一鍋爛成了糊糊的大米粥。
  這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第二天早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醒來的。
  頂著兩隻腫眼泡,到了展覽館,套子見了我便驚叫:“呦呦,男人有兩隻桃子,長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蘇雅你也有兩隻桃子,竟然長在人人看得見的地方!”
  我無奈的對她歎氣:“還有一個陶子,不僅人人看得見,還很是三八兮兮!”
  陶子沒好氣得捶打我幾下,問我:“姑奶奶你昨晚上這是為了什麽事這麽銷魂啊?眼睛都腫了,像兩個桃子也!兩個男人身上似地桃子也!”
  我說:“滾!”然後又說:“別亂猜,我就是睡覺沒枕枕頭。”
  陶子立刻無恥的尖叫:“啊~~沒枕枕頭!莫非你枕著的,是某個男人的手臂、肩膀、大腿……啊,總不會是桃子吧!於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的眼睛也成了桃子了!”
  一整個晚上我都沒有休息好,此時此刻我無暇和陶子臭貧。她的變態思維早晚能把我逼瘋。
  無視的閃開她,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開電腦,偷偷登陸MSN,上麵安比的頭像正在無線閃爍。
  從珠寶公司那邊回來以後,最近一陣子,我跟安比打得比之前更加火熱。她每天都在網上有意無意似地給我透漏寧軒的一舉一動。
  我跟她說:“安比,我不想聽你說這些關於你二老板的事。我都不在那兒幹了。”我們把寧軒稱為二老板。大老板自然是珠寶公司在B市的頭。
  安比很吃驚的樣子:“不會吧蘇雅!我是經過非常精確的推斷後,猜得出的結論哎!那就是,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二老板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甚至一屎一尿一糞一便!”
  我說:“滾!安比你到底還是不是女人!”
  安比說:“好吧我滾,但是我滾後你千萬表後悔!”
  我說:“後悔你個頭!我問你。你們二老板最近按時吃飯沒有?”安比之前說,寧軒的胃似乎不太好。我在那邊的時候,關於這個問題也發現了一些端倪。
  安比發過來一大串的鄙視表情,對我說:“你看看你看看!蘇雅,你其實就是個口是心非的大騙子!不僅騙別人,更加騙自己!騙別人都不信,騙自己反而騙得最煽情!你是世界上最傻帽的騙子!”
  我最硬的狡辯:“呸!你Y才是騙子!你們全家都騙子!我騙別人什麽了!我騙自己什麽了!”
  安比說:“哎,沒救了。還騙呢。你騙別人你不愛他,你騙自己你可以做到不去愛他。你就騙吧,早晚你騙著騙著就瘋掉了!”
  我差一點哭出來。當你的心事,被人割看起來神經兮兮實際上卻最洞察人生真諦的情報研究者一語道破,那滋味真是複雜的難以言語。激動,不堪,感歎,悲鳴。
  激動終於有人懂我。不看懂我的卻是這麽一位神神叨叨的主。感歎真的人不可以貌相海水很涼很涼。悲鳴媽的我被她看得透透的,她的秘密我卻一絲半點都不知道呢!
  安比的頭像丁丁當當的蹦躂起來。
  我點開對話框,看見她說:“蘇雅這個周末我們奸 情吧!我好像有點想你了。你請我吃飯啊?以報效我有一份思念你的心!”
  我說:“呸!我不稀罕!”
  安比說,“蘇雅啊,你想不想知道我們二老板有沒有女朋友那件事了?我可以額外免費贈送你更多情報哦!”
  我說:“滾蛋!誰稀罕!那個什麽,你看看,周六上午十點在你公司兩條街外的那個甜點店門口集合怎麽樣?”
  安比說:"蘇雅你被不承認,你丫就是地地道道一虛偽到家口是心非的超級騙子!”
  這幾天,我沒事就在想,到底是拒絕卓浩,還是幹脆從了他算了。
  在糾結中,日子居然過的不是很慢,泛眼也就到了周末。
  早上早起來,梳洗了下,看看表,才七點,離和安比約會竟然足足差了還有三小時。
  看書,看不進去。上網,網頁上那些字我像一下子全都不認識了似地,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說的什麽。看連續劇,點開一集,簡單的喜劇片,我像智商全失一樣,半個笑點也聽不出來。
  最後,我像隻喝醉了的蒼蠅一樣,沒頭沒腦的在屋子裏亂轉著走來走去,在幽閉的空間裏,足足轉悠了兩個小時,總算把時間熬了過去。
  出門的時候,我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一件事。
  我果然是騙子。
  
  第四十七章 那馬尾姑娘
  明明那麽想知道有關他的一切事情,卻偏偏不肯去承認。
  看,隻不過是從別人的嘴裏去了解一下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而已,我卻竟然能不淡定到如此地步。
  難怪安比說,再騙下去,我會瘋掉。
  或者可能,在我內心深處,我早就已經瘋了。  
  和安比麵對麵坐在甜點店裏,我們麵前除各自擺著一杯白水外,再無其他。
  之前的情形是這樣的。
  我們走進甜點店,坐下。我說:“安比,叫點什麽吃吧。”
  安比說:“甜品是少女的天敵,我不叫,你叫吧。”
  我說:“甜品要是少女的天敵,那跟你就壓根沒什麽關係了,還是叫點吧。”
  安比說:“那你叫什麽給我也來一份就好。”
  我問:“今天咱倆算誰請客?”
  安比說:“你啊,這不是一早就定好的麽!”
  我說:“噢,這樣。那來兩杯白水吧。聽說這東西和魯子一般都不要錢。”
  安比說:“蘇雅你真是有做當家主母的風範才華,怎麽就能把你摳成這樣!真不知道我們二老板怎麽看上你的!”
  她的話猶如晴天裏一道霹靂,豔陽日中一顆驚雷,將我混沌的思維一下劈開,讓我此後反而由浮躁的焦慮變得出奇鎮定下來。
  我知道,我們即將步入正題。
  我說:“安比,你剛才瞎說什麽呢,什麽你們二老板怎麽看上我,你別製造緋聞。”
  安比說:“蘇雅你裝,你就裝,你再裝,有本事你裝得專業一點,拜托你把嘴角那露陷的賤笑隱藏好然後再繼續裝!”
  我趕緊收緊嘴角:“安比,談正事吧!”
  安比看著我眨眨眼:“哦。好。蘇雅我真的,這陣子特想你!”
  我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根筋都在抽搐。我說:“安比,正事!”
  安比說:“對啊,正事,這不正談著呢嗎!咱倆本來定的不就是周六見麵聯絡感情嘛!那我說想你,有什麽不對嗎?”
  看著安比那張裝無辜的欠揍臉,我veryCD(非常操蛋)的垮下肩膀。我說:“姑奶奶,你饒了我吧,你知道我說的正事是指什麽!”
  安比看看我:“哦,那你說,我是不是少女?”
  我暈!原來這姑奶奶是在這記恨著我呢!
  我一臉虔誠的回望著她:“安比說實話,我這麽多年就沒見過哪個同齡人長得比你還嫩的!你怎麽看都不像和我同歲,真的!你看著最多就跟25似的!”
  壓著反胃的感覺好不容易拍出個馬屁來,可沒成想我這馬屁一下沒拍好竟然拍到了馬腿上去。安比一下就怒了:“蘇雅!你誠心的吧!我今年才二十四好不好!”
  我覺得自己很無辜:“可是她們都說咱倆差不多啊!我就以為咱倆一邊大的!”
  安比差點把她麵前那杯白水砸我臉上來。她端起杯子之後,想了想,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然後大叫一聲“服務員”,說:“我要點份至尊套餐!”
  我的心抽了一抽。小姑奶奶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點的就是最貴的!我說:“安比,你是少女,甜品是你的天敵!”
  安比惡狠狠地瞪著我,說:“給你叫的!你不吃光,咱倆就別談正事!我肥死你!”
  花我的錢,讓我遭罪,我忍不住想要內流滿麵了……
  我被安比這個磨人精折磨得幾乎撐死溺死骺死!
  見我痛苦,她終於開心。她說:“蘇雅,還真別說,你長得真是怪嫩的,哪有二十七歲的老女人拖出來還是一副少年兒童的長相的呢?真沒天理,要我說你就是個老妖精變的。”
  我在心裏勸告自己堅持,隱忍,裝聾,閉嘴。一旦反駁了她,沒準她又叫個什麽套餐回來,花我的錢,看我肉痛,讓我吃光,咒我肥死!
  安比繼續說:“蘇雅,你那天當著我的麵一紮起那條馬尾辮,我就忍不住在心裏大叫一聲:得!就是她!”
  我忍不住問:“什麽得就是她?哪跟哪啊,你說得我犯暈。”
  安比說:“你別打岔,聽我說。你不讓我說完可不就知道我在說什麽嘛。你那天不是問我我們二老板有沒有女朋友、艾菲和他什麽關係嗎?然後我不是告訴你艾菲肯定不是他女朋友嗎;然後沒等說到為什麽的時候你不就被遣送回去了嗎?今天我就告訴你你那天被遣送回去之前我要跟你說的關於‘為什麽’的具體內容!”
  我覺得要不是我真的很想知道那“為什麽”究竟指的是什麽,我想我此刻一定無法忍受安比整人一樣的胡言亂語而爽快的一頭磕死在她旁邊的那堵牆壁上!
  崩她丫一身我不耐煩的熱血!
  我說:“少女姑奶奶,您就別成心折磨我了,大不了等下你有什麽問題,我承諾我有問必答一定滿足你的八卦之心還不行嗎!”
  安比詭譎一笑:“跟明白人辦事就是痛快!這可是你說的,等下我問你什麽,你可得實話實說!要不然我咒你便秘一個月滿臉生黑斑和痤瘡!”
  ……
  無語!太惡毒的婦人心!
  安比頓了頓,開始正色說道:“現在開始步入正題。蘇雅,我有一次機緣巧合的時候,曾經飛快無比的瞥到過二老板的手機屏幕。他那屏幕是閃動的,就是好多照片,每張照片閃個一秒兩秒那種的。我發現那一連串都是同一個女孩子的照片。因為二老板的外貌特征實在是太容易招惹緋聞那種,可是他身邊的緋聞偏偏就少得不能再少。他身邊常出現的異性就隻一個艾菲而已,他還對她若即若離的,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別人了。於是出於好奇,我就對這驚鴻一瞥的手機姑娘上了心。我覺得那姑娘一定是二老板心尖尖上的人。後來經過我上帝之眼般的畫麵重組,我得到以下判斷:那姑娘她紮著一個馬尾辮!”
  安比說到這,變得有些興奮,眼睛裏幾乎放著綠光似的看著我:“蘇雅你知道嗎,我們二老板幾乎可以做到不近女色,我甚至一度想入非非他是**青年。可是後來他把你給招來了。其實當時我一直覺得完全沒有招你過來幫忙的必要,因為公司裏根本沒有什麽活計是需要你來幫忙才能完成的。你天天往他辦公室裏一坐,也就是個會喘氣吃得多能造糞賣不上價的花瓶擺設!可你知道嗎,我們二老板在你去我們那裏充當造糞花瓶的那段日子裏,他的變化有多大!”
  此處很明顯,安比在等著我順著她的話茬往下設問句。
  於是我默默咬牙切齒的暫時忽略她給我安的那堆欠揍頭銜,謙和萬分絕頂配合的發問:“有多大?”
  安比帶著一臉被配合後互動得很爽的滿足,對我說:“首先最大的變化就是,靈感!聽總公司那邊的人說,以前二老板在總公司做設計的時候,每次畫設計圖之前,都要狠狠地喝酒,直到他把自己灌醉之後,靈感才會出現。可你在這邊從來沒喝過酒不是!但他的靈感卻跟擰開了水龍頭的自來水似的,嘩嘩的流啊流卻幹流流不盡!”
  我實在忍不住我的瀑布汗!我基本覺得她在當寧軒的靈感是女人的大姨媽,流啊流、流不盡的!
  我說:“可能國外會讓他覺得水土不服,所以要靠酒精來激發靈感。現在他回國了,身在故土,所以靈感不用酒精激發也會源源不斷。”
  安比沒好氣的說:“告訴你別私自打岔!你又不了解內情!你又不是學情報學的!閉上嘴巴,請聽我一個人說!”她損我的時候真是有一份特別生機勃然的生命力,讓我忍不住想毫不吝惜的去殘忍摧毀的生命力!
  安比繼續說:“此外我還聽國外總公司那邊說,二老板在那邊做設計的時候,脾氣相當暴躁的,經常動怒訓斥手下,誰也不敢去招惹頂撞他。但是你看他在國內這邊,居然沒發脾氣!——哦當然了,最後那天除外。那天我覺得是你刺激他了他才和你發脾氣的——蘇雅我問你,從這兩點上,你發現什麽共性沒有?”
  突然被安比點名提問,我嚇了一小跳。她居然給了我一個光明正大的說話機會!可是我卻很悲催的並不知道她所謂的共性到底是什麽。
  我搖搖頭。安比衝我不屑的一撇嘴:“讓你說的時候你又不說了!真是別扭的妞!”
  我訕訕的端起水杯,好一陣猶豫究竟是把它丟過去砸在安比的臉上然後告訴她我手滑了一下,還是忍氣吞聲的把杯子裏的水喝下去壓壓肚子裏的邪佞火氣。
  最後我咬咬牙,理智的選擇了後者。
  安比衝我叫:“蘇雅你別光顧喝水,快看著我,我就要揭曉謎底了!”我連忙放下水杯虛心的看著她,安比說:“這共性就是:國外的總公司沒有你,二老板很黃很暴力;國內的分公司二老板找來你,他從此變得很乖很溫柔!”
  我連忙豎起大拇指說:“安比,你,有才!這對子對得,很好很強大!”
  安比得意洋洋的甩了下頭發,說:“這次插話插得不錯,很準很到位!”
  第四十八章 他曾經回頭
  按安比的說法,我出現在寧軒辦公室那段日子,他的助手們全都一致反映說,“程先生最近的設計真是又快又好!”安比說,我的作用其實不隻是造糞花瓶,準確來說我應該是她二老板設計靈感的源泉。
  我疑惑的說:“怎麽可能!我在你們二老板那裏怎麽可能有這麽崇高的地位!”
  安比卻說:“蘇雅你知道嗎,以前程先生設計的那些東西,業界評價起來都說,它們讓人看起來有種纏綿悱惻的憂鬱,像是一種無處宣泄的絕望思念。而最近程先生所設計的這些作品,但凡專家們看過之後,全都讚歎不已,他們都說程先生最近的設計簡直是變成另外一種全新的風格,它們現在看起來,非常的生機盎然、朝氣蓬勃,像樹木抽芽,像春回大地,含著一種悄悄的、隱晦的、不肯言說的、想暗藏於心中最終卻又難以掩飾的幸福味道!”
  安比的話讓我的心跳得飛快,身 體裏有種什麽東西,早前一直被我苦苦壓抑著,此刻隨著安比的話,它們全都開始躁動起來,爭先恐後的向著身 體外麵用力擠出去。
  我知道,這種什麽東西,它叫□情。
  安比的話,讓我在心裏死命壓抑著的那份愛情,再也無法沉寂的開始複蘇起來!
  安比說:“蘇雅,你知道嗎,那天你把頭發一紮上,我就忍不住在心裏大叫一聲:得!就是這妞了!早前因為種種海內外差異上的對比,我就覺得二老板對你很不一樣;然後那天在看過你紮馬尾以後,我就完全敢打保票說,那個什麽艾菲小姐,她絕對不是二老板的女朋友!因為二老板手機上那馬尾姑娘,是你!”
  我聲音有些不受控製的在發抖:“安比,憑你驚鴻一樣的飛快一瞥,你怎麽就能確定那馬尾姑娘是我呢?沒錯我年輕的時候是梳過馬尾辮;可是梳過馬尾辮的姑娘多了去了,你憑什麽說那是我呢!還有我告訴你,你們二老板不可能有我的照片!”因為,我們根本還來不及照,就已經分手。
  安比激動的拍著桌子:“蘇雅我跟你說,你可以侮辱我的事業無成,但是你絕對不能侮辱我的專業不精!你這是對我探取情報技能的一種懷疑!你這是在**裸毫不掩飾的踐踏我的自尊我的人格!我告訴你就算隻是飛快的掃一眼,我也絕對能夠確定那上麵的人是你!我不僅能看出那人是你,我甚至還能看出你當時照相的背景,是個機場!”
  我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整個人完全沉浸在驚訝和震動中,一動也不能動!
  在我的印象裏,我和寧軒什麽都做了,甚至包括把生米煮成熟飯,可就是沒照過相。膩在一起時,舍不得抽出時間去照相,隻想時時刻刻的貼在一塊耳鬢廝磨。直到分開了,才發覺我們倆竟然沒有合照。
  其實嚴格的說,也是有合照的。隻是那個合照,實在太過邪惡,它其實就是一把劊子手手裏的斬頭刀,把我和寧軒之間的幸福斬得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我比寧軒好些,我有他的照片。那些照片是在分開以前,我們去濱城時,我有心為他找的。
  而安比說,寧軒的手機裏也有我的照片,背景是機場。
  她的話就像一顆尖銳的小石塊。而她把這小石塊用力丟入我本已經止水般的心湖裏來,從此打破了我心中的平靜,蕩漾起一圈圈綿延不盡的澎湃漣漪。
  分手那一天,借著寧軒不肯刪掉當時用手機給我拍的那些照片,我借題發揮,無理取鬧,撒嗔撒潑。我眼見著他的那隻手機摔碎在地上。然後,我們兩個,走在同一條街上,背對著背的,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誰也不曾回頭,各自向前孤獨而倔強的走著。
  而中間,是碎了一地的手機殘骸。
  我以為我和寧軒,我們兩個人走在那條分手的街上,誰也不曾回頭過的。
  可是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我自己狠得下心,就把別人想得也和我一樣狠得下心。可其實事實並非如此。顯然的,寧軒不僅回了頭,他甚至還走回到原地去!
  那時應該是怎樣一番情景?
  他停下腳步,慢慢回頭,看著漸漸遠離著的我的背影,心中期待我也能夠像他一樣的回頭;可是我沒有,一直沒有。我始終在決然的向前邁著步子,越走越遠,越走越遠。從頭到尾,不曾回頭。
  帶著失望與傷懷,他失魂落魄的走回到我們不歡而散的地方,一個人孤零零的、心痛又難過的站在那裏,孤獨憑吊之前爭吵的一幕。
  他的心一定很疼很疼,他的兩條眉毛一定緊緊的擰在一起,他的眼睛裏一定盛滿淚水卻又倔強的不肯流下,他的嘴唇一定在微微顫抖著叫著我的名字。
  他一定在說:蘇雅,蘇雅,你回頭吧,回頭吧!
  可是我什麽也沒聽到,什麽也沒看到,隻是一直一直的向前走著,以為他會和我一樣,從頭到尾,誰都沒有回頭。
  我也想回頭,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回頭。
  最後,我的背影終於越來越模糊,直至完全消失不見。而那個孤單的身影慢慢蹲下去,從地上默默撿起那些跌散了的手機殘骸,顫抖收好,惆悵而落寞的轉身離去。
  一想到如上場景的發生,我的眼睛裏,湧進去的就好像不再是淚,而是從心裏滴出來的血。
  胸口又悶又痛,像被重錘狠狠敲過,像被巨石用力碾過。彷佛在這一刻,生命於我隻不過是一副會呼吸的軀殼,而我的靈魂,早已經痛到失去知覺,在麻木和窒息中,回望過去,淚雨滂沱。
  即便我那樣的傷了寧軒,他還是沒舍得把我從他心裏丟棄掉;盡管我如此的負他,他還是修好手機將我的照片保存下來,哪怕經過這麽多年我的杳無音信,哪怕再深情癡情的男子也早該移情別戀,哪怕對我他已分不清究竟是愛多些還是恨多些,可他終歸是沒舍得將我從他心底裏抹去。
  他居然將我的照片一直存在手機裏。他居然這樣的折磨他自己!
  恍然中,我聽到安比叫我:“蘇雅,你沒事吧?”
  我看向她的臉,把焦距從茫然的冥思中調回到陽光普照的現實裏。可視線依然模糊。安比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我竟怎麽也看不清那對眼睛到底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
  安比說:“蘇雅,看你這點出息!我還沒開始發問去探尋你那點往事呢,你至於哭得就跟腎炎犯了似的嗎!水崩了一樣!”
  我從包裏翻出麵巾紙,胡亂的抹著臉,又擤了擤鼻涕,不甘的嘟囔著:“可我這是淚崩,不是尿崩,扯不到腎上去,謝謝!”
  安比不置可否:“對你來說沒區別,況且大範疇來說都是水崩!”不等我還嘴,她緊著又說:“哭都堵不住你的嘴!都腎炎了還一句虧都不吃呢!真受不了你!”
  我的眼淚差點又讓她給逼出來!我冤不冤,無端端的被她在臉上硬給移植了個排尿係統的生殖器官,然後嘴巴上還一句話都不讓說,她憑什麽那麽黃世仁!怎麽就這麽把我當白毛女!
  我說:“安比,你夠狠的,我都這樣了,你還刺激我!”
  安比說:“蘇雅,其實我是為你好,我這叫崩潰療法,就是讓你疼到極致,這樣以後你就再也不會疼了!”
  我沒好氣的說:“呸!崩潰你個頭!那要這麽說,餓到極致還都不知道餓了再也不用吃飯了呢!你試試,幾天就餓死你!”
  安比忽然嘻嘻笑起來:“這狀態,不錯不錯!我啊,最不會用軟話安慰掉眼淚的人。我覺得每個人的眼淚都很賤,你越勸,淚疙瘩就越掉得勤奮。所以遇到誰哭,我不勸,我都采用刺激的手段去給他療傷。以毒攻毒,效果不錯,百試百靈。看,你這不是絕地複活又來精神了嗎!”
  看著安比,聽著她的話,我心裏,悄然之間,變得很溫很暖。
  安比無比凝重的看著我:“蘇雅,做人可得講誠信!”
  我點點頭:“好,我既然答應你會告訴你那些我之前的事,就一定做到有問必答。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能學給除我之外的第三個人聽!不然的話你就便秘一輩子生生世世長痤瘡!”
  安比一臉恨意:“蘇雅,你丫比我還缺德!成,不說就不說,我們搞情報的人都是有職業道德操守的,你就算不囑咐我,我的專業操守也會讓我時刻保持守口如瓶!”
  聽到一個八卦愛好者大言不慚的說她為人一點都不三八,我覺得我很崩潰。我說:“安比,我不信你,你的操守和我的眼淚一樣賤。你還是給我立個毒誓吧!”
  安比恨恨的豎起手指,天打五雷轟的亂說一氣後,氣咻咻問我:“這回可以輪到我問你問題了吧!”
  我點點頭,說:“好,問吧。”

  第四十九章 心有些躁動
  安比喝口水潤潤嗓子,然後問我“你和二老板以前是戀人?”
  我點頭:“是。”
  她又問;“什麽時候的事?”
  我老實回答“六年前。”
  安比慘叫一聲“靠!你真無恥!六年前,你倒是到了饑喝的適愛年齡了,可惜了我們二老板,六年前還是個嫩雛兒呢吧!你真禽獸!為了你的為人很禽獸蘇雅我崇拜你!”
  我冷汗狂流……
  安比問“然後,你們分手了?”
  我答“對。
  她問“你們倆從前感情很好?”
  我點頭;“非常好。”
  我以為娥接下來會問我“那你們為什生還會分手”。可是我科鍺了。
  一個正常人永遠無法根據上一句話去預科一個情報出身的八卦從業人員,從娘嘴裏將說出的下一句話會是什麽,會是怎樣一番逼人麵紅耳赤羞愧難當的變態厥詞。
  安比擠眉弄眼一臉齷齪的問我:“你們做 愛了吧?”
  我像練功的高手突然走火入魔受到嚴重內傷一樣,氣梗在喉,呼吸不暢。
  在我快把自己囧死之前,我很做人要守誠信的艱難無比的點了下頭。這下頭點得我腦頂冒煙口幹舌燥。我端起水杯很凶的大口大口灌著水。
  安比立刻嚎叫起來:“哇靠!呃,不對不對,是,哇塞!我靠!蘇雅,不得不說你的確是隻禽獸!那麽小的孩子你都不放過!你快跟我說說,不到二十歲的男孩子,能力到底怎生樣?持久嗎?有力度嗎?會有欲仙欲死的感覺嗎?你們有沒有食髓知味不停的做啊做啊?啊對了,你們嚐試過多少種姿勢?哪種姿勢最銷魂?拜托你跟我說下哈,我對這方麵的情報比較匱乏!”
  我實在沒能忍住,含在嘴裏的一口水全都向前噴了出去。安比的前襟立刻變得潤濕一片。
  我看看她,訥訥說“不好意思,你殺傷力太強,我自控力太弱!”
  安比麵無表情的看著我,恨恨的哼唧;“蘇雅,把衣服繪我脫了,我要跟你換看穿!”
  我把當年和寧軒分手的經過和安比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安比昕完,張大嘴巴,吃驚無比的看了我好半天後,才喃喃的說“原來你原來就叫蘇雅,原來他原來叫寧軒!原來她原來不叫程海!”然後語氣忽然變得高亢:“天啊!你們倆之間這一切,實在是太狗血了!太窮搖了!太苦惰了!太舊社會了!我們二老板,我是說寧軒,他知道你為什麽和他分手嗎?”
  我搖搖頭,還沒等說話,安比就自行搶答說:“瞧我這腦子,一吃驚起來變得比你都笨。二老板他當然不知道了,不然的話你們倆也不能是現在這樣!”
  我開始神色黯然起來。
  安比看著我,長歎口氣,感慨說:“蘇雅,你真可憐。我們二老棱,他也真可憐。你們倆真是一對對苦命鴛鴦!”
  我說“安比,你別煽情了成嗎,我眼淚真的很賤,說掉就掉!”
  安比沉默一下,忽然拮起頭很認真的看著我,說:“蘇雅,你說的那個叫田婉兒的女孩,她現在並投有和二老板在一起。於是我想,事情已經過了這麽多年,現在她可能會放下對你的敵意也說不定!所以你為什生不嚐試著,和寧軒複合呢?當年是非常時期,非常時期就會有非常阻力存在。可是現在,我覺得田惋兒應諑已經不再會是阻力,而怖和寧軒之間的阻力,也隻不過就剩下那個人而已。
  我覺得,其實隻要你和寧軒你們能過得幸福,那個人早晚會妥協軟化的!我相信隻要你和寧軒還依然深愛對方,那麽你們一定能夠重新再在一起!”
  我怔怔的看著安比。她的這番話,竟把我已經死氣沉沉的一棵心說得無比躁動!
  我的心已經放我壓抑在黑暗中太久,此刻它被安比的一番話說得彷佛見到了光明,於是變得無法平靜,變的躁動無比,變得激動興奮!
  是啊,時過境遷,這麽多年過去了,什麽都已經改變,曾經的那些不不堪往事,今天已經變得痕跡淡淡。既然如此,那我為什麽不去試著重新捕捉我的幸福?
  轉念之間,我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沸騰!我對安比說:“安比,為什生你能想到這些,為什麽我就想不到!”
  是啊,為什麽我想不到呢?鞍鼻比我還小上兩歲,可是她卻比我成熟那麽多。單就一件事而言,她總是能想到我想不到的方麵。我忽然覺得,這幾年來,我除了在一段無法去到圓滿的感情中自怨自艾、在如水流年中黯然銷魂之外,似乎在人生和閱曆上,我的成長與成就實在少得可憐,微乎其微。
  寧軒如令好歹也成為全球苜屈一指的珠寶設計師。而我呢?除了歲月加載在我身上的那讓人越來越感到憂飭的一把年齡之外,我似乎就再也投有別的收獲了。如果說當年的我是靠看青春飛揚在吸引寧軒,那麽到了今天,青春已經將一隻腳踏離我而去,我還有什麽是值得讓寧軒移不開心思念念不忘的呢?
  想到這裏,我不禁又變役有些躑躇和忐忑。我說:“可是安比,我和寧軒,我們兩個畢竟已經分手這麽多年。這些年裏,他變了,我也變了。他變得光芒四射,我變得年華漸老。我覺得他現在,隻是在憑著以前那些難忘的記憶而對我念念不忘吧。我比他大不說,還沒他一半有出息。我沒有什麽說得出的作為,沒有讓人過自不忘的一技之長,我現在隻是大齡剩女一枚,我想我己經,沒有什麽是能夠吸引他的了!你說現在,這樣的我,還能吸引他繼續愛下去嗎?”
  安比一副無奈至極的樣子,搖頭複搖頭,直到搖得可能有些暈了才停下來。她看看我說“蘇雅啊蘇雅,我們二老板身邊什麽樣的精明女人沒有啊?他要是真喜歡那樣的,早就移情別戀去了!還用等到現在?我告訴你吧,我們二老棱說白了就是個死心眼!一個不愛精裝愛平裝、不愛精明愛白癡的超級死心眼!你放心,你不用有所作為,你隻要還是當年那樣的又傻又白,我們二老板就一準會對你癡心不改!”
  安比的話裏暗裏炸雷。她的雷殺傷力實在太強,雷得我喝水之佘,很抱歉的再次失控,將一口水又一次十分用力的噴了出去,霧一祥的濺落在她臉上身上。
  安比豬玀一樣的慘叫“蘇雅,你成心的!我要和你絕交!”
  而我聽著她的慘叫聲,居然心情愉悅得一塌糊塗。
  我好像看到了光。看到我和寧軒之間,那照亮我們未來的那一道希望曙光!
  所謂世事難科。說不定哪天對於哪個人來說,就是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日子。這樣的日子對於安比來說,實在是一個讓人驚喜到掉下巴的好日手。在我們聚會後第三天,老天爺從天上給她掉了一塊絕對肉餡的大餡餅。
  她在一位學長的保薦下,居然鬼撞牆一樣撞進情報局去工作了!她從此終於可以做到專攻術業學有所用。
  而這樣的白子對於我來說,卻是再壞不過的一天。這樣的日子在很久以前我就曾經經曆過,它讓我不堪回首,痛不欲生。恕不到多年以後,在我躍躍欲試著要重新找回我的幸福時,這樣的日子卻像晴天霹靂一樣,再次出現衣我的生活中。
  難道說這是天意?
  我想這應該是天叫我總不能盡如心意。
  和安比分開後,足足醞釀兩天,我才鼓起勇氣打算去找寧軒。
  我做了充足準備,好的壞的被接受的被拒絕的,種種情況下的種種應對,我都提前做足了功夫。
  第三天一早,我在一片憧憬和喜悅中醒來。感覺窗外陽光明媚礙幾乎有些刺眼。
  我覺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樣,渾身上下充滿勃然生機。
  我的手機忽然響起。我的心情是那樣的好,好到我竟然覺得我的手機鈴聲是那麽的悅耳動聽。
  我把電話接通。我對著一個陌生號碼偷快而禮貌的打著招呼;“您好我是蘇雅,請問您是哪位?”
  那邊的人隻淡淡的說了兩個字“是我。"
  隻這兩個字而已,就將我從快樂和幸福的巔峰上,一下揪扯到痛苦和恐懼的山坳裏!
  窗外的太陽像被一大固烏雲遮住了,光線變礙昏暗,連帶著將我的心也感染得惆悵。
  我想我的聲音可能已經有些顫抖。我對著手機那邊的人問“你怎麽會知道我的手機號?”
  回答是很簡單的幾個字,簡單調查了一下。
  我不禁苦笑。人家隻要“筒單”的調查一下,我處心積慮的逃竄身影就互刻暴露無遺,這樣容易被捕獲的我,又拿什麽去跟人家反抗昵?
  我的聲音很冷,對那邊問“請問我我有什麽事?”
  而那邊的幾句回昔所帶給我的寒意,比我的聲音還要冷上千千萬萬倍!
  過了這麽久,原來還是不可以。以為有了重頭再來的希望,緒呆其實隻是我這個癡人在做白日夢!

  第五十章 還是不行嗎
  我不明白,田婉兒她為什麽會這麽恨我。為什麽她得不到寧軒,就一定要我也得不到才行。
  窗外擋在太陽前的那團烏雲己經飄走,似火驕陽灼灼的重見天日。而擋在我和寧軒之間的兩團烏雲,什麽時候才會散去?他們是不是往定要跟隨我一輩子?
  臉頰上濕濕的。如果不曾有過希望,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心有所傷。
  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我對自己說:蘇雅你別怕,難過其實隻是一種姿態。難過著難過著, 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噩夢是會連成串的。當我的心被那通電話烙下千瘡之後,老天爺並沒有就此放過我。它將寧軒派來,讓他在那藹藹千瘡之旁,又額外刺下鮮血淋漓的百孔給我。
  一整天,我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門,怎麽上的班,怎麽下的班,怎麽回的家。渾身都是一種鈍鈍的疼,不劇烈,卻慢性而致命。我像迷失在茫茫白霧中的迷路者,雖然己經被生活的荊棘將身體刮刺得傷痕累累,卻仍然一直跌跌撞撞的找不到那扇逃生門。
  我躺在床上,像一具屍體一樣的躺在床上,枕邊手機在震,我不去理它,由得它震。我想它總會慢慢安靜下來的。
  可是最後,我卻輸給它。它不屈不撓的反複震動,震得我這具屍體躺到最後都不得不把它拿到耳邊接通。
  我氣息懨懨的問:“哪位?”那邊卻役有人說話。隔著話筒,我隻聽到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那樣熟悉的呼吸聲嗬!
  我的心隨著這呼吸的節奏開始一抽一抽的痛。
  彼此沉默很久很久。他終於開口,像是喝過很多酒,舌頭己經那樣的硬,卻一定要勉強自己說出這些話:“我知道你不愛吃西餐的,可你為什麽要去吃西餐呢?我知道你不喜歡他的,可你為什麽要說和他在一起呢?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可你為什麽要同我分手呢?我知道你還在愛我的,可你為什麽不肯承認呢?蘇雅,你說話!你給我說話!你說這些都是為什麽!”
  原來那天在西餐廳外,我見到的,真的是他。
  為什麽呢?寧軒,你說,我到底該怎樣回答你這個問題呢?
  我對著手機輕輕地笑。他看不到我的表情,他如果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告訴我:蘇雅你別笑了,你笑得真難看。
  我說:“寧軒啊,這麽多年了,人的習噴愛好總是會變的。我不是不愛吃西餐,隻是要看和誰一起去吃而己!”
  我的另外一隻手緊緊握成拳,指甲陷在掌心裏,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似乎安比說的那句話還是有點道理的。痛到極致,通到麻木,就再也感覺不到痛了。
  寧軒像是無法相信我在說什麽,他的聲音嗜啞得幾乎像在哭泣:“我不信.蘇雅你撒謊.我不信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我還是笑。
  我說:“寧軒啊,我沒騙你,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了!”
  我說:“寧軒啊,我們早就分手了,你想開些,別再這麽執拗了!”
  我說:“寧軒啊,你是大人了,別這麽孩子氣,我們不可能了!我說:“寧軒啊,雖然做不成情侶,我們最起碼還是師生呢!”
  我說:“寧軒啊,對不起!我又傷了你!離我遠遠的吧!這輩子,你到底要讓我傷你幾次!”
  最後這句話,寧軒一定是聽不到的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不知道我在說前麵哪句話的功夫,他己經掛斷手機。
  然後我終於可以對著話筒說出真心話。
  閉上眼睛,兩道熱熱的淚順著眼角一路灼燙到鬢發中去。
  揚起嘴角,我讓自己保持微笑。哪怕耳邊的頭發都己經濕透,我也讓自己一直笑著,笑著。合上手機。
  掛斷的,是他的聲音,也是我的聲音;掛斷的,是他的牽掛,也是我的牽掛;掛斷的,是從此以後,兩個人的隔斷天涯。
  雖然幸福曾經離我那麽近,可最終它卻還是從我手中溜掉了。
  寧軒,寧軒。沒有你,我己經注定役有幸福。
  可是寧軒啊,求你一定要過得幸福!一定要幸福!
  無論如何,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我好像一下回到六年前,又重新品嚐一次從天堂墮到地獄的痛苦滋味。
  佛說得不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好與壞,喜與悲,甜與苦,幸與痛,不過都在一念之間。
  念著我還有將來,我笑了;轉念發現那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妄想,於是我哭了。
  上班的時候,陶子感受到我的氣場不對,小巴狗一樣的圍在我身邊,也不說什麽,也不問什麽。
  就在我的桌子上默默的趴著,用兩隻濕流流的眼睛一直看著我,看到最後,我屈服了。我問她:“陶子,想說什麽?”
  陶子搖搖頭:“我沒想說什麽,我是看你有沒有什麽想和我說一說。”
  我心裏暖了一下,對她擠出笑容:“我沒事!乖啊,回去自己那坐著吧!”
  陶子從桌子上起來,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猶豫一下後,終於問:“蘇雅,你是不是偉大友誼談崩了?我跟你說,其實友誼這事兒,不一定非可一個人身上發展,這個崩了,咱再發展下一個!你可不能想不開啊!其實紅塵還是挺好玩的,出了家你可就梳不了披肩發了!都得剃光!”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一下:“說什麽呢,誰要剃頭了!”
  陶子拍著胸口籲出口氣:“呼~可算有點塵世間的笑模樣了! 你啊,是沒說要剃光頭,不過這兩天你一臉了無生趣的死樣,真是讓老身很生擔憂你會有啥事想不開跑去出家啊!”她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蘇雅,真的,這個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雖然很少見,可是兩條腿的男人實在是好又多!啊對了,說起好又多,小田我會員卡你是不是還役還我呢… … ”
  我坐在位子上挫敗扶額。陶子,她的思維真的不是普通的發散… …
  我就這麽一副病快快的活不起的德行一天天的過著。幾天之後,館長把中層以上的負責人叫去開會,主任科長們從他那一回來就開始瘋狂的布置任務。
  寧軒的展覽會籌備了這麽久終於要召開了。我想大概應該是他的澄海之心己經設計完畢。
  陶子悄悄問我:“蘇雅,我心裏一直一直憋句話,你今天就讓我把它問出來成嗎?”我說:“不成。”陶子一下變得彪悍:“滾,我一定要問!你說,你是不是假公濟私趁著到珠寶公司那邊蹲點的時候,跟那裏邊的某個誰誰發展偉大友誼來著?後來不小心友誼崩裂了,於是你黯然神傷的回來了,還帶回來一身的跳蚤!”
  我無力的歎氣:“你想象力真好!”
  陶子一撇嘴:“拜托,不是我想象力好,是你掩飾能力太差.你看你這副德行,麵色發青眼神渙散,說到展覽會要召開時,大家都興奮,獨獨你一個人在這一副恨不得擠出兩飽眼淚疙瘩的沒出息樣兒。所以我就想啊,為什麽一提展覽會能勾出你這麽多的傷心呢?後來總算想明白了,珠寶公司裏頭一定有你不想看見的人;而你不想看見他的原因,是因為你們倆的偉大友誼破裂了!我想想啊想啊我想想啊… … 這和你談偉大友誼的究竟會是誰呢?”
  看著陶子專心致誌的動著腦筋,我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真怕她一下反應過來那個人就是寧軒。我趕緊打斷她:“別胡說八道,自己從頭編到尾,上班時間不鑽研業務盡想些與工作無關的,當心等會館長過來抓你談話!”
  陶子聳聳鼻子:“呸,人前我一向善於偽裝,館長他壓根就抓不到我!要抓他也是過來抓你!”
  我發現陶子長的不隻是一張擅長八卦的嘴,更是一張有著烏鴉基因的倒黴八卦嘴。她說館長等下來抓我。於是離這話還沒出五分鍾,館長真就叫人來抓我了!
  陶子吃驚不己的把雙手攏在嘴巴前,眼睛瞪得老大,喃喃自語的感歎:“媽呀! 我成預言家了!”
  雖然我很梢沉,很頹廢,很沮喪,很麻木,可麵對陶子的脫線,我還是覺得情緒上有點不受控製的波瀾起伏。經過她身邊時,我忍無可忍對她叫了一句:“烏鴉黑八婆!”然後麵無表情向前走去,留下陶子一個人在身後怔怔愣愣。
  等我都快要走出辦公室的門口時,突然從身後傳來陶子的喊叫聲:“蘇雅!你別以為你正處在偉大友誼的喪失期我就不敢指出你的錯誤!你的叫法跟本是不對的!應該是黑烏鴉八婆!
  我腳下一軟,差點把自己磕在門框上… …

  第五十一章誰又傷了誰
  見到館長之後,他開門見山跟我說:“蘇雅啊,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去做!”可能是看到我臉色不他聲音變得有些猶豫起來:“這個……蘇雅你是不是生病了啊?這個……生病的話,還真有點麻……”
  館長一臉的為難,他兩條眉毛之間的憂愁大“川”就像刀刻出來的一樣,很深刻的盤亙在鼻子上
  方,把他整個人裝飾得十分憂鬱。
  我心裏一軟,對他說:“我沒事館長,就是沒睡好而己。您有什麽任務要我去做請盡管下達指示!”
  館長立刻變得眉開眼笑:“我就說嘛,蘇雅是個好同誌!我果然沒說錯,蘇雅的確是好同誌啊.是這樣的蘇雅,珠寶公司那邊啊,程先生提了一個要求,他說展覽會上他所有展出作品的介紹詞都由你來說。哦對了,你等下到珠寶公司那邊去一趟,去把展覽會當天那些珠寶首飾的展位圖和基本介紹取回來,抓緊時間串好展覽會當天要用到的發言稿子!”
  聽了館長的話,我開始發呆發愣起來。
  我和寧軒之間都己經發展到二次決裂的地步,我甚至覺得他會恨不得從此歎後和我老死不相往來,可是眼下他又欽點我一次,這到底是為什麽呢?難道說,即便我把他傷成這樣,他還是沒有放棄嗎?
  等我到了珠寶公司,我那美麗假想很快就被殘忍打破。
  在寧軒的辦公室外麵,我看到了接替安比的新秘書。那個陌生姑娘對我綻放出友好的微笑。我心底湧起一股感慨。前後不過幾天功夫而己,那張桌子依然還是之前的那張桌子,可是桌子前坐著的人卻己經換成了另外一個。
  原來那句話真的是千古定律一一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是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人生就是這樣的過客匆匆,有來的,就有走的。走後再來,來了又走。人活著也就是這麽一副迎來送往的姿態。所以當你覺得快樂時,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的快樂時光,別讓韶華虛度,盡量去把曾經那些幸福的痕跡刻畫得深一些,這樣就算以後身邊沒有他時,你也可以試著一個人堅強。
  新秘書在問了我名字後,很幹脆的為我放行,毫不拖拉。
  敲門。役有聽到“請進”的回應。再敲兩下依然役有。
  我將手搭放在門把手上,試探著扭動。門沒鎖,隻不過是虛關著的。
  我推開門。
  然後,我看到一副讓我震驚,難過,甚至是感覺到有些難堪和屈辱的一幕。
  寧軒他和那個與他門當戶對的艾菲,兩個人正擁在一起,一副準備接吻的樣子!
  我眼前驟然變得一片模糊,卻不是因為我哭了。我知道擋在我眼前的,不是淚。我視線裏的一切,竟然開始變得有些紅彤彤的。我想我的眼睛一定是充血了。
  我的心開始碎成千萬粒的粉末。我的臉卻依然不動聲色。我淡定的微笑,鎮靜且十分有禮貌的說:“十分抱歉,我無意打擾的!二位請繼續,不要因為我的莽撞而掃興!”
  說完我盡量讓自己做出一副從容的樣子,麵含微笑退出門外。
  門闔上的一刹那,我的笑容開始崩裂。心裏難過得無以複加,眼睛裏卻己經擠不出半滴眼淚。我終於知道寧軒為什麽特意安排由我來取東西了。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做這一切給我看,他想讓我疼,讓我痛,讓我難受,讓我後悔!他想讓我知道,他沒有我一樣可以活得桃花盛放春意盎然!
  從喉嚨口裏開始瘋狂蔓延出苦澀的味道。這苦澀彌漫進我的口腔,嗆得我幾乎涕淚橫流。我不得不承認,寧軒他成功了!
  我很疼,很痛,很難受!可是卻無法後悔。因為從頭到尾,我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我不記得自己後來是怎樣重新進去寧軒辦公室並從他手裏接過那些資料,又是怎樣說了告辭的話,轉身離開,我不記得自己怎樣回到的展覽館,也不記得怎樣向館長匯報的工作。
  從頭到尾,我都處在一種高度棍沌的狀態之中。發生過的一切通通都不再記得。
  我隻記得晚上回到家以後,半夜時我開始渾身發熱,一身熱汗後,又開始變得很冷,冷得整個人
  都在不停哆嗦。就這樣,在一會熱一會冷的交替反複中,我既像在被煎熬著,可也像在借此解脫著。
  我一個人孤獨的徘徊在迷夢裏,昏昏沉沉中想要尋找清醒的出口,可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碰著壁,
  跌倒在無際黑暗裏,殘喘顫抖,仿徨無助,不得往生。
  意識被埋在身體裏,身體透支在一片疲憊之中。
  這一刻我感受到無盡的痛苦和煎熬。我恨不得自己己經死掉。
  然而我卻並有死掉。我隻是,無端端的大病了一場而己。
  請假臥床三天以後,我的病最後並役有讓我就此死去,我的身體最終還是慢慢的好了起來。再站
  到鏡子跟前,我差點不認識自己。怎一個憔悴了得。
  到了展覽館,陶子見到我就大呼小叫:“我靠!蘇雅你去韓國抽脂了嗎!簡直形銷骨立啊!怎麽
  弄得,快教教我!喲,怎麽連胸裏的肉都給抽了,小好多啊……”
  她無恥的一邊說一邊把手爪子按在我胸前,狂捏了兩下。這事放在以前時,我一定會一把打掉她
  的爪子,再狠狠的反撲回去。可是現在,我對一切都百無聊賴,隨她去捏,我沒有任何反應。
  陶子不禁一驚:“蘇雅,你離剃光頭又近了一步!我覺得你馬上就要看破紅塵了!”
  我沒回話,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除了疲憊之外,什麽感覺都投有。
  耳邊隱隱傳來館長的說話聲:“程先生慢走!您放心,我們這裏人人都是勤快的好同誌,一定會
  把您的展覽會布置得妥妥當當!”
  聽到“程先生”三個字,我的後背不禁僵硬起來。想告訴自己,不許回過頭去看,可是最後卻終於沒能忍住,到底還是回了頭。
  館長陪著寧軒從門口經過。從出現到梢失,隻有兩步而己。其間不知道是我看錯,還是真的發生
  過那樣的動作,我覺得寧軒好像很快的向著屋子裏邊瞟了一下。然後,一閃而過。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本想控製自己的眼神快快收回,可它們卻那樣貪婪的一直吸附在他身上。
  心動是一種疼痛的癮。有時明明知道會疼,可是當癮犯了,就任誰也控製不了自己的心叫它不要
  向著那個命中之人去有所傾動。
  陶子在一旁說:“唉!我啊,每次見到這位程先生,都會覺得驚為天人。真後悔啊,當初玩真心話的時候,怎麽就沒想法子輸他個一塌糊塗的,好讓你們懲罰我去和他接吻呢!唉唉,隻怪我生來聰明伶俐,想輸卻無論如何都輸不來啊!”
  我瞥過她一眼,沒有說話。陶子忽然瞪大眼睛回望我,驚聲尖叫:“蘇雅!我想到一事兒!不會吧l!l難道你的偉大友誼,是和他!!!”
  我心頭一顫,立刻反駁:“不是!”
  陶子不依不饒:“你騙人!這程先生從來都不來咱們展覽館一次,可你知道嗎,你請假這三天,他天天來!冠冕堂皇的一堆事,說要親自來辦,可我覺得那些都是小屁事!蘇雅啊蘇雅,我真是懊惱啊,憑我多年修煉出來的深厚無比的八卦內功,這次居然栽在你這蠢妞手裏了!我居然這麽晚才聞出來你倆之間的口味道!你快給我招了,和你發展偉大友誼的,是不是他!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我怔怔出神,答非所問:“陶子,你說他這三天,天天來?”
  陶子呆了呆,點頭說:“啊?厄,對啊,天天來。就是你請假第一天,好像他打電話讓館長派你過去拿勞什子的資料,館長說你請病假沒上班,他就自己屁顛屁顛過來了。我當時還說,神啊,你讓蘇雅一直病下去好了,我們就可以天天觀瞻到美麗男人了!”
  我沒有心情和陶子鬥嘴胡鬧,一個人坐在位子上茫然出神。
  又是當斷不斷。不斷後,又會其心自亂。
  我和寧軒之間,難道說要一直這樣優柔寡斷的互相傷害下去,永無盡頭嗎?
  下午快下班時,手機震動起來。看了看顯示,我歎口氣,將它接通:“嗨,卓浩!”
  卓浩在那邊朗朗的笑:“蘇雅,我總算趕回來了!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點頭答應著:“好!”
  晚上下班後,卓浩到單位門口來接我。陶子看著我眨眨眼,說:“這就對了!雖然這位跟程仙人比,容貌差了一些,可是也差不到哪去,人家卓總說到底終究也是位相貌堂堂的多財壯士。蘇雅,人家卓總這麽多年一直沒虧著你,差不多就給人家個機會吧,這是多好的一位偉大友誼的發展對象啊!”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陶子,看得她直有些發毛似的忙不迭的對我說:“你別往心裏去哈,我就是順嘴開合胡說八道呢!我求您了蘇姐,快收回您那刀子般的小眼神吧,哎喲我的媽哎,我可真是受不了你這麽盯著人家看!人家的小心肝好piapia哦!
  她一邊說一邊驚了魂兒似的拍著胸脯。我還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然後說:“陶子,我其實想跟
  你說,我覺得你說的話有道理!”
  陶子立刻呆掉。
  
  第五十二章 何時能忘他
  卓浩看到我之後,第一句話就問:“剛幾天沒見到,你怎麽瘦成這樣?”我抬頭看他,他兩條眉毛皺得死緊,眼神中有著濃濃的自責。
  我心裏一暖,對他說:“嘿,你別這樣,我就是病了幾天。我病了瘦了又不是你造成的,你別這樣一副自責的樣子,我都過意不去了!”
  卓浩看看我,欲言又止,長歎口氣後,問我:“想吃點什麽?”
  我說:“卓浩,我不餓,也吃不下,要不,我們先到哪裏坐會兒吧!”
  卓浩說好,開車把我帶到一家茶樓。下了車正往茶樓裏走的時候,我忽然聞到一股炒飯的味道。這味道太熟悉了,以前小時候爸媽工作都忙,有時下班晚了來不及做太細致的晚飯,老媽就會先悶上一鍋大米飯,然後用雞蛋和蔥花炒了全家一起吃。聞到這麽熟悉的味道,我一下子就傷感起來,眼淚幾乎立刻就要湧出來。我有些想家了。
  我轉身對卓浩說:“卓浩,我們不去茶樓了吧,到隔壁的小餐館去吃炒飯怎麽樣?我想吃炒飯了!”
  卓浩看看我,寬容的笑了下:“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很任性很善變?”
  卓浩嗬嗬的笑著:“那個“恩!很任性,很善變。但是役辦法,我覺得你這樣很可愛,我喜歡!”
  我臉上一熱,不知道說什麽好,轉身先向小餐館裏走去。
  小餐館裏麵布置得很簡單,但是很幹淨,一點都不油膩。很快兩大碗蛋炒飯就被端上來。我捧著飯碗,臉幾乎埋在黃油油的蛋沫和飯粒裏,一口連著一口的悶頭扒著。
  卓浩坐在對麵輕笑起來:“你看你,遇到愛吃的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吃得狼吞虎咽的頭都舍不得抬!”
  我忍不住抽了下鼻子。卓浩聽出我聲音不對,喊我一聲;我答應著,卻不抬頭。他好像有些急了,從椅子前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拉過椅子坐下,伸手扶著我的頭轉到他麵前。
  我淚花密布的一張臉立刻再無遮掩的完全呈現在他麵前。
  我兩手還捧著飯碗,嘴裏還有點炒飯沒咽下去,一邊淌著眼淚一邊咀嚼著,我想我的樣子一定特別狼狽。卓浩一臉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又是無措的複雜表情。
  我抽了抽鼻子,對他說:“我沒事兒!就是想起我媽給我做的炒飯了,就是吃著吃著覺得有點想家了!”
  卓浩一邊幫我擦著臉上的眼淚珠子一邊說:“這還不好辦?等過兩天我把事情安排安排,抽出幾天的時間,開車送你回家去看看!”
  我對他感激的笑一笑:“謝謝!可是還是算了,最近展覽館挺忙的,頭兩天生病剛請過幾天假,要是再繼續請假的話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卓浩皺了下眉:“你們… … 是在忙著籌備程梅的展覽會吧?就是,寧軒… … ”我點點頭:“現在正在籌備布置著呢,應該很快就能弄好!”
  卓浩也點點頭,役有說話。我把他那碗飯端過來遞給他;他接過去,用筷子扒拉著米粒,一副深沉想事的樣子。
  我轉回頭繼續扒飯。忽然聽到卓浩叫我:“蘇雅!”
  我扭頭:“啊?
  他問:“我臨走前給你發的郵件… … 你收到了嗎?”
  我點頭:“恩!”
  他說:“那你… … 唉,算了,我直說吧,繞彎子太憋悶。蘇雅,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我手裏依然捧著飯碗,嘴裏依然有口沒來得及咽下去的炒飯,樣子依然那麽的狼狽和曰曰有神。我看著因為等恃我的答複而變得有些局促忐忑的卓浩,心裏不由一軟。咽下那口炒飯,我? 漫漫漫漫的,點了點頭,說:“好!”
  卓浩似乎想不到我會這麽爽快的答應下來,臉上有短暫的愕然,然後緊跟著是不可置信的驚喜。
  他推開自己麵前的飯碗,連手上的油都沒顧上擦,就撲過來擁抱我。我哭笑不得的閃躲,卻沒能閃開他熱情的臂膀。
  我苦笑著說:“卓浩,你先等下,我手裏還捧著飯碗呢!”
  卓浩鬆開我,看到我像端著聚寶盆似的一直端著那碗飯,“璞嗤”一聲就笑了。
  我也跟著笑了。
  不過笑容下麵,藏著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空虛和難過。
  寧軒啊,我己經成了別的男人的女朋友了
  我們離彼此,真的越來越遠了。
  我終於再度成為卓浩的女朋友。兜兜轉轉的,竟從最後,又回到了最初。然而心境早己經變得和從前再不一樣。我找不到那些往日的曾經的初戀裏的激情,我隻是在按部就班的扮演著一個女朋友的角色,做著一個女朋友該做的事,每天催眠自己說,你是一個叫卓浩的男人的女朋友,不是那個叫寧軒的。
  我真怕在和卓浩相處的時候,會不經意間喊出寧軒的名字。
  而我的害怕最終也終於不負所望的成為現實。
  晚上卓浩送我回家。在樓下時,他說想上來坐一下。我說好。進了門,他開始吻我。一邊吻一邊把手從我衣擺下探進來。我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慌忙按住他的手,急急推櫃:“寧軒,不要!”
  卓浩的臉上,激情一下全都消失不見,轉而換上的,是緊鎖的雙眉和深深的受傷。我垂下頭,不斷在心裏責罵自己豬頭沒腦子。
  良久的沉默讓我覺得我們彼此二人都很尷尬。最後卓浩長長歎口氣,抬起我的臉,看著我的眼,眼底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問著我:“蘇雅,你什麽時候才能把他忘了?”
  我抿著嘴唇不說話,眼淚卻瀝瀝的流下來。
  卓浩挫敗的放開我,扭頭離開。
  而我委頓在地上,一個人無聲痛哭。
  是啊,寧軒,你說我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把你忘了呢?
  那天晚上之後,第二天第三天,卓浩都沒有找我。我心裏有些愧疚,想著如果他不找我,那就這樣算了吧。畢竟我心裏揣著另外一個人去跟他談戀愛,對他來說是不公平的。
  寧軒的展覽會籌備得如火如茶。我拿到新印好的宣傳冊子,隨手翻了翻,立刻被裏麵珠寶首飾的華麗設計所深深震懾。寧軒果然才華橫檻,他的設計真的有種奪人心魄的美麗。
  我屏息著摩掌畫冊上麵一個個精致絕倫的飾品圖像,滿副心神全被它們所吸引,再來不及去想對不起對得起卓浩這事。
  翻看畫冊時,我忽然發現一個問題。於是我從頭到尾又把畫冊仔細的翻過好幾遍。然後我終於能夠確定,這些展示品裏麵,並沒有澄海之心!
  我問一邊的陶子:“這上麵印的,是所有的展示品了嗎?”
  陶子也正捧著畫冊坐在一旁流口水;聽到我的問話,她呆呆轉過頭看我一眼,點頭說:“是啊!全部了!”
  我問:“一個都不少?”
  陶子滿臉癡呆的回答:“對啊! 一個都不能少!不是,是一個都不少!”
  我有些迷惑起來。按寧軒自己說的,澄海之心明明該是他所有設計品的重中之重和靈魂所在,是整個展覽會最最關鍵最最耀眼的核心和焦點。
  可是現在,展示品裏卻沒有它。
  我不禁再次盜用小沈陽同誌的名人名言: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我以為我和卓浩之間會這樣慢慢的不了了之。因為他己經連續三天沒有找我。
  可到了第四天,快下班的時候,陶子正在和我研究周末該幹點什麽,卓浩的電話打過來。
  從他的聲音裏,我居然聽不到一絲異樣。
  他說明天他有個哥們的連鎖咖啡廳在B市的第一家分店要開業,他應邀去做剪彩嘉賓。他想要我也一起去。
  我早己經不是愛使性子的別扭小孩子,有人肯給我搭台階我樂不得趕緊順著它爬下高牆。所以當卓浩說想帶我一起去剪彩時,我立刻用輕快無比的聲音對他回答說:“好啊!”
  到了第二天,我怕素麵朝天的形象太寒摻,出現在一群有錢人裏會給卓浩丟份兒,特意的換上一條及膝紗裙,又認認真真的化了個淡妝。下樓時,卓浩正靠在車門旁等我。看到我,他立刻迎上來,牽著我的手,臉上有讚歎的笑容:“你今天這樣,真叫我眼前一亮! 很漂亮!”
  我被他誇得有些不意思起來,眼神閃躲的不敢看他。我說:“總不能太寒摻的給你丟臉吧!”他聽完開心的笑著把我帶進車裏。
  之前那件尷尬事,就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我們兩個誰也沒有去提,甚至彼此都在有些刻意回避著。
  路上,我問卓浩:“跨城連鎖的,值得剪彩的,還是請得動卓總去親自去剪彩的,並且卓總還攜帶其女友一起出席括號結束,這樣的咖啡廳,究竟得是多大的規模啊?"
  卓浩笑著回答我:“這是我一個哥們開的,叫‘心動’咖啡廳,你聽過這個名字沒有?總店就在咱們A市。”
  
  第五十三章 注定的人生
  這名字我聽著的確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來到底在A市哪裏見過。
  卓浩見我一直苦想著,忍不住笑起來:“這咖啡廳的總店,我敢打保票,你一定見過,隻是可能
  沒怎麽注意。”頓了頓,他解開謎底,“它就在人市一中一條街以外那裏。”
  我立刻一拍大腿,叫起來:“我知道了!它旁邊有個小公園是不是!”
  卓浩點點頭,看了我一眼。
  想起那個小公園裏曾經的甜蜜,我一下變得神色黯然。
  卓浩看看我,臉上笑容也漸漸開始凝結起來。
  靜了小半天之後,越來越覺得有些悶悶的上不來氣時,卓浩終於率先打破沉默。他盡量以輕鬆的語氣對我說:“等什麽時候我們回了A 市,我帶你到那裏去坐坐。我啊,訛起我這哥們從來投手軟過,在總店他特意給我在二樓盡頭留了個頂級VIP 會員包間,那裏特別享受。沒事的時候一個人坐在那兒靜靜的喝咖啡,那感覺簡直舒服透了。”
  我怕不小心再說錯些什麽,會把我們之間又弄得彼此尷尬,所以不敢說太多話,隻笑著應著點頭說:“恩!好!”然後就閉上嘴巴眼觀鼻鼻觀心心如止水的乖乖坐在一旁,心裏無限盼望車子能盡快到達目的地。
  剪彩儀式完畢,咖啡廳開始正式營業,卓浩說要去和朋友說說話,問我去不去,我搖頭:“我懶得應酬,要是說錯什麽還給你添麻煩。你去吧,我坐在這裏等你!”
  卓浩給我叫了無數種口味的咖啡,告訴我:一旁別管! 使勁喝,別客氣!把我那份也帶出來,
  “挑願意喝的喝,喝著順口的再叫,不順口的就放在可不能便宜了這財主!”
  我笑:“好,一定不客氣!”
  卓浩也笑了笑,然後轉身走開,去找他的朋友說話。
  我一個人坐在靠窗的雅座,慢慢喝著咖啡,眼睛看著窗外,人有些怔怔的出神。各種名目各種口 味的咖啡,由我來喝,真是有點牛嚼牡丹的意思了。
  不管哪一種喝到我嘴裏,都是一個味道:苦苦的,澀澀的。除此之外,我再也喝不出別的名堂來。
  還不如喝酒來得爽。想當年,在A市的那家酒吧裏,那裏的啤酒,味道多夠勁啊,即便是隔了這麽多年,那裏的酒都依然讓我念念不忘。
  而念念不忘的,除了酒,當然還有一個叫做寧軒的人。
  我正一個人悄悄地傷感著,忽然感覺身旁閃動過一片陰影。忽的一高後,又忽的一低。似乎有人
  在身邊坐下。我轉頭看過去,然後整個人,一下怔住。
  我想起一句俗話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我沒想到在這家剛開的咖啡廳,竟然會遇到寧軒。
  他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從容優雅的疊著腿,十指交握在膝上,麵帶微笑,高深莫測。他看著我,輕輕說:“響,想不到在這裏也能遇到你!”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響,同感!”
  他用眼神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我一番:“倒是從沒見過你化妝!”
  我實話實說:“我的確很少化妝的。”
  他臉色沉了沉,然後向著剛剛卓浩離開的方向,奴了奴鼻子,問:“你男朋友?”
  我僵硬的點點頭:“恩!”
  他嗤笑一聲:“夠老的了!”
  我揚起下巴,說:“起碼成熟!”
  他臉色微微變了一變:“你還真跟他在一起了!”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說:“你總不會以為,我在騙你吧?”
  他臉色漸漸變得難看,最後幾乎有些猙獰。不過那猙獰在他麵頰上一閃即逝。他忽然嗬嗬笑起 來,笑得又邪氣又魅人。他說:“哦對了蘇雅,忘了告訴你,我要訂婚了!就是你上回看到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女孩艾菲!”
  我聽到自己的心頃刻間裂成兩瓣的聲音。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笑出來。我說:“恭喜你!”
  寧軒什麽時侯離開的,我己經不記得了。耳邊始終縈繞著的,總是那句:“哦對了蘇雅,忘了告 訴你,我要訂婚了!”
  我告訴自己不許哭!這裏人這麽多,我不可以哭,不可以被人看到我心裏的難過l 不可日露出悲傷的醜態!
  我怔怔的一個人坐著,卓浩走回到我身邊時,我完全役有感覺到。不知道他己經叫過我幾聲,我 才怔忪的抬起頭看到他。
  他握著我的手問:“怎麽這麽涼?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點點頭,聲音裏帶著莫名的委屈:“頭疼!想回家!”
  卓浩二話不說拉起我就往外走。
  在車上,我一直都閉著眼睛。我怕被卓浩窺探到心裏那些讓人難過不己的秘密。也怕萬一張開眼 睛,牙受有眼皮的攔截阻擋,眼淚會一發不可收抬的滾落出來。
  到了樓下,我要卓浩回去,我說我自己上樓可以的。卓浩沒有勉強,坐回到車裏頭,發動引擎。
  我站在旁邊對他擺手說再見。他忽然調低車窗玻璃,對我說:“蘇雅,在咖啡廳我看到寧軒了。你是不是也看到他了?所以才難過?”
  無力的點點頭,我說:“是的!我看到他了!”
  卓浩好一會兒役有出聲。等再開口時,他對我說:“上樓去好好睡一覺吧! 睡醒習後給我打電 話!”
  然後,他放下車窗,揚長而去。
  我本來以為會有一些深刻的問題被他拿出來與我一起探討一下的,比如:你到底能不能忘掉他;
  比如: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再比如:我覺得這樣很累,不如我們分手吧。等等。
  可是他一句也沒跟我說。他隻是捅破了窗戶紙而己,卻根本沒去稀罕這層紙後麵到底有什麽。
  那麽卓浩,你又究竟為了什麽去捅破這層紙呢?
  總不會是你雖然不甘心我心裏還有另外一個他,可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和我分手吧?
  我忍不住苦笑起來。
  難道說,我竟這麽有魅力的麽?
  我正出神,忽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刹車。抬頭一看,卓浩居然又把車開回來了。
  他走下車,走過來,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肩膀,看著我,眼神深深的,有些痛有些無奈有些認 命似的說:“蘇雅.我認了!就算你還忘不了他,我也狠不下心和你說分手!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說過,我己經老大不小,應該結婚了。蘇雅,我會盡量給你時間讓你忘記他。我也承諾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所以請你答應我,嫁給我吧!”
  我立刻傻掉。我居然被卓浩求婚了!
  我看著他,呆呆說:“這… … 這太突然了!你… … 你讓我考慮考慮行嗎?”
  卓浩看著我,很久之後,點點頭。
  他鬆開我,轉過身又向他的車走去。他的背影竟然有些落寞。我心裏一軟。想到這麽多年他所作 的改變,他對我的照顧,對我的那些好,心裏不禁有些感動。
  又想到剛剛寧軒對我說,他和艾菲要訂婚了,我心裏就非常的酸,非常的澀,也非常非常的難過。
  最後這些感覺慢慢在我胸口融起來。它們在我的理智還來不及操控頭腦之前,迫使我的嘴巴先衝動的開口說了話。我對著卓浩的背影喊他:“喂,卓浩,我考慮好了!我答應你!”
  卓浩猛的回身向我走回來,走到我身邊,驚喜的將我抱起,用力的掄起圈子。
  他這個動作實在太雷人。我被雷得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一邊笑一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閉上眼睛,我在心裏認真的對自己說:這樣也好。我和寧軒,兩個人的兩段投有交集的婚姻,或許真的能夠就此斬斷我們之間的種種糾纏,或許真的能夠解放我們兩個被情傷緊緊枉桔的可憐靈魂。
  相愛而不能相守,或許這是我們早就注定的人生。
  幾天以後,卓浩告訴我他又有一個好朋友,剛剛開了一家拍攝婚紗攝影的影樓,他說:“我朋友一聽說我告別了王老五行列,就強烈要求我帶著你去他那裏拍幾組婚紗照,他說我們反正不久以後也用得上,不如到他那裏提前照了。他承諾給我們一切都會用最好的,並且全程免費。隻是他有個請求,他誠摯懇請我們照完以後可習授權他將我們的照片擺在櫥窗裏做宣傳!”
  我聽到“不久以後用得上”幾個字時,不禁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我對卓浩說:“你當模特完全可以了,可是我不行啊,我長得太安全太抽象,會嚴重影響畫麵品質,要不你讓他給你配個好看點的女模特,你們倆照,照完往大落地玻璃後頭一擺,那多漂亮啊!”
  卓浩聽我說完,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他又好氣又好笑的對我說:“結婚照還有找別的姑娘代照的嗎!”我想了想,也是。忽然想要是真的可以代的話,那不如幹脆,也一並把洞房花燭什麽的都幫我代了吧…
  卓浩又說:“再說,誰說你長得不好看?你要真像你自己說的那麽不堪,我怎麽可能死心塌地讓
  你給拴住?”
  我見卓浩熱情高漲,心想早晚不論伸頭縮頭都得挨這一刀,就咬咬牙一狠心點頭答應了。

  第五十四章 可憐的靈魂
  感到周末時,整整拍了兩天。一天內景一天外景,幾乎所有VIP級別的禮服在我身上都走過一遍。以前聽別人說,女人一聲最美最快樂的時候,就是為自己心愛的人披上嫁衣的時候。可當那些華麗的紗緞包裹在我身上時,我卻絲毫體會不到那種傳說中難以抑製的羞澀和喜悅。甚至,我覺得自己幾乎是有些強顏歡笑的。
  兩天折騰下來,我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的乏。然而心比身體更加的乏。明明不喜歡卻要綻放出燦爛笑容,這種日子,難道就是我今後的人生嗎?
  因為是認識的人,所以照片出來的極快,前後不用三天,影樓那位好友老板就打電話說可以去取照片了。我和卓浩約了時間,晚上下班後一起過去。
  下午剛一上班,小田就屁顛顛的湊到我旁邊來,一臉奸笑:“蘇雅,什麽時候發喜糖?”
  我很震驚於此次她的嗅覺居然比陶子還靈敏,陶子還沒來得及問的問題居然讓她拔了頭籌。
  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早已經把我磨練成為一名出色的遊擊隊長。我打著遊擊戰說:“哪跟哪啊,說什麽呢?哪***還不知道呢!你比我本人還急,謝謝啊!”
  小田一歪嘴:“蘇雅你別裝了,剛才館長宴請貴賓吃飯,我們幾個伺候局的跟著一起去---嘿你什麽眼神,你不是最近身體不好來著,去了你還能不喝酒啊,不帶你去是為你好,你聞聞這不我身上還有酒味呢嘛---我接著說你別打岔。我們跑的遠點,跑到川外川去了。話說啊,那川外川隔壁的隔壁然後再隔壁倒是新來了一家婚紗影樓。”說到這裏,她停下,一副十足的三把小人樣兒,摸著下巴看著我不停口。
  展覽館裏不產別的,專門盛產話癆。我繼續遊擊:“那有怎麽樣?”
  小田一甩頭說:“好了,我就當你是真的不知道好了!那麽就由知道的我來告訴不知道的你我所知道的而你所不知道的那件事吧!在那家影樓大大的玻璃櫥窗裏,擺著一幅大大的超炫婚紗照。那男的眼熟,像以前幫咱們展覽館投資裝修的一大財主;那女的看著有點眼生,不過眉眼依稀仿佛之間挺像你的。但是你哪有她好看啊!那渾圓潔白的小肩膀露的,口的小胸脯挺著,小胸脯中間的小溝渠若隱若現的露著,咱一起去吃飯的那幾個哥們看完都差點噴出鼻血來!尤其是程仙人,簡直都有點邁不動步子了---原來程仙人喜歡你這路的閨女,可惜了,我這麽漂亮豈不是沒戲了?---啊蘇雅,你這麽傻了是的,我接著說哈,然後我們走到櫥窗跟前一看,啊拉那頓靠啊!下邊居然寫著:願摯友卓浩先生蘇雅小姐白頭偕老!蘇雅你知道嗎?我第一感覺是我被雷劈了!原來母豬化化妝之後是真的可以上樹的!”
  我覺得我也被雷劈了,在聽她說到寧軒的時候,尤其是聽到她說寧軒的反應時,我簡直有種被五雷轟頂一樣的感覺。
  如果他能表現的決絕一些,可能我會好過一些。如果他對我像我對他一樣,還是沒有忘情,那將來他也會像我一樣,一輩子不快樂。
  我多麽希望他可以快樂。
  這麽多年,我的心沒變過,埋得我心裏的那些話也沒有變過:
  如果我們兩個人之中,還有一個可以得到幸福,寧軒,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一下午我魂不守舍的坐在座位上,什麽也幹不進去。中午一起去過川外川的人,分批分次的都找茬來到我麵前,逼我睜開假寐的眼,讓我看看他們多可憐。他們各以一番別樣的三八風情對我奸笑說恭喜。我強擠出笑容一一謝過。
  好不容易耳根清淨一下,手機又開始叫喚起來。我拿起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是那串錯亂的很熟悉、有如來自天外的數字。
  接通後,我對著話筒說:“蕭蕭大奶奶,您老人家最近安好?”
  蕭蕭的大洋彼岸哈哈大笑:“蘇雅,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要給我老公的孩子當媽了!啊哈哈哈哈!”
  我讓蕭蕭笑的有點迷糊。我疑惑的問:“蕭蕭,你老公在外邊有私生子?”遇上這種衰事,怎麽她還這麽開心,瘋了嗎····
  蕭蕭噴我:“滾蛋!我是說我懷孕了!”
  我很汗。但是是在替蕭蕭汗。既然是自己本人懷孕,那就直接說“我要當媽”不就好了,英語說的時間久了,長期語序錯亂,人的邏輯思維果然容易出現問題。
  我祝賀她:“蕭蕭,恭喜你!”
  蕭蕭說:“蘇雅,從今天以後,我老公就不讓我打 手機了,他說怕輻射到寶寶。在全麵戒嚴之前,你知道嗎,我是在冒著離婚的危險給你電話啊!感動不感動?肯定感動!那個我問你啊,你最近怎麽樣了,我是在問你感情方麵。”
  蕭蕭媽媽永遠這麽嘮叨、熱心、直接和一針見血。我說:“我可能快要結婚了吧,和卓浩。”
  蕭蕭在地球那邊先是“哦!”了一聲,接著又是“啊?”的一聲,像是一開始根本沒反應過來我說什麽,等反應過來了,就特別吃驚。
  蕭蕭“哦!”“啊?”了一番之後對我說:“怎麽會是他,那寧·····那個人呢,你放下了?蘇雅,你這事,定了嗎?”
  我說:“應該是定了,婚紗照都拍好了。”
  蕭蕭好幾秒都沒有說話。再開口時,她顯得有些語重心長:“蘇雅啊蘇雅,你這事真讓我有點意外。寧軒不是回國了嗎?我還以為你們有機會再續前緣。可沒想到你一出手竟是選了和卓浩死灰複燃。反正吧,不管你選了誰,以後將和誰生活在一起,我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你能過的快樂幸福!蘇雅,記住,一定要讓自己快樂幸福!”
  我有些要熱淚盈眶的趨勢。我說:“蕭蕭,姐謝謝你!姐以前說的那些話永遠算數:以後有你幹姥姥給你幹媽的一口餅,就有你幹媽給你的一口粥!”
  話筒裏傳來蕭蕭一聲怒吼:“滾!”同時似乎還伴隨著一些肢體糾纏和撕扯掙紮的聲音。
  一會兒之後,話筒裏傳來蕭蕭老公的聲音:“蘇雅抱歉,為了孩子著想從現在開始我要禁止她使用手機!”
  我表示理解,送上祝福,又寒暄兩句後,收了線。
  一遍悄悄回味著蕭蕭老公對她的寵,一遍默默欣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溫馨幸福。
  這種發自內心的幸福感,此後的歲月中我想我也隻能回到六年前的記憶裏去尋找了吧。
  下了班我一個人先往影樓走著。卓浩給我打電話說要處理一些事情,會晚一些,就不來接我下班了,等下直接趕到影樓去。
  一路上說不清為什麽,我有點心神恍惚和微微的不安。不知不覺走到影樓門口,一抬頭,居然看到我和卓浩的一幅巨大婚紗照正大喇喇的陳列在落地玻璃後麵。
  難怪小田說照片上那人不像我,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像。可是話說回來,這個世界上,上妝卸妝差不離的女人,又去哪裏找呢。
  照片上卓浩堪稱相貌堂堂玉樹臨風。我勉強算是香肩細頸小家碧玉。卓浩笑的很開心。我也在笑。不過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得出,在我笑容的背後,是一個已經不知道如何快樂的可憐靈魂。
  歎口氣,我推開門走進影樓。取了照片後我又立刻出來。裏麵幽閉的空間,讓我覺得胸口發悶,壓抑無比。
  我靠在門口的牆壁上等卓浩過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似乎有兩道視線正從不知道的某處放射出來,逡巡在我身上。
  憑著感覺尋過去,我竟看到了寧軒。
  他就站在對麵街角的地方。我的眼睛做過矯正手術,因此視力很好。我看到他腳邊有無數隻煙頭。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道他此刻看著的,究竟是我,還是我身邊那幅巨大的婚紗照。
  再看一眼他腳邊那些煙頭的龐大數量,我不禁有了他已經站在那裏一整個下午的大膽懷疑。
  我心中一動,一股濃濃的酸澀直衝向眼底。
  這又是何必?
  忽然耳邊傳來卓浩的聲音:“蘇雅,等急了吧?”他開車趕到,走下車迎向我。從我手裏接過相冊,牽著我向車裏走去。
  轉身之前,我向寧軒看去最後一眼。
  他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腳邊是無數的煙頭。
  而臉上,是濃濃的悲傷。
  一個晚上我都心神恍惚。眼前總是閃過寧軒那張帶著濃濃悲傷的臉。心裏像被火烤油煎一樣的難過。眼底總有股又酸又澀的東西要湧上來,都被我狠狠的壓了下去。
  在飯店裏吃過飯,卓浩並不急著走。他坐在我身邊,抱著相冊一頁頁的翻著,一邊看一邊笑一邊說:“看見這些你穿著婚紗的照片,我才總算心裏有點底,覺得你是真的快要做我老婆了!”
  我強擠出一抹笑容.“看你說的,就像我騙婚一樣!”
  卓浩側轉頭看向我,眼神漸漸深邃起來。他放下手裏的相冊,過來握住我的手。一開口時,聲音
  居然不同於剛剛的清朗。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有些沙啞的,有些性感的,有些口的。他看著我說:“蘇雅,晚上去我那裏好嗎?不要回家了!”
  我心頭猛的一震,有些不知所措的呆呆望著他。
  卓浩垂下眼皮,歎了口氣,鬆開我的手,撿起相冊繼續翻看。翻著翻著,忽然開口:“其實就算有了這些照片,我心裏還是沒什麽安全感。我不會再催你,你別把它當成個事。等你想好什麽時侯可以接受我,到那時再說吧!
  他的聲音裏竟然隱隱有著蕭索落寞的味道。
  我心裏一軟,想到這些年他為我做過的事,想到他對我的那些關懷,想到他明了一切的包容,想到我和寧軒之間當斷不斷的痛、當忘不忘的苦、當放手不放手的互相折磨,衝動之下我一狠心,脫口就對卓浩說:“要不,今晚上我就不回家了吧!”可剛一說完便又開始後悔。
  卓浩猛的抬起頭看著我,好半天一句話都不說,隻是看著我。我被他盯得,那句“我其實是開玩笑的”竟怎麽也役能說出口。
  他忽然站起來,一把扯起我:“走!”
  我被他突來的動作搞得懵懵懂懂:“等我一下!慢一點兒!我要威到腳了!這麽急要幹嘛去啊?”
  卓浩拉著我,腳步絲毫不減速的飛快向前邁著,我一步緊著一步跟頭把式的跟在他身後。
  直到他把我塞進車裏時,他才終於有時間回答我剛剛的問題:“我這麽急,當然是趕著要帶你回
  家,把你吃掉!”
  說完他露齒一笑,森森白牙晃得我幾乎頭暈目眩手腳冰涼。
  他說,他要把我帶回家裏,然後吃掉……
  腦子裏開始嗡嗡的亂叫起來,心跳得比跑完一萬米還要快。前後不過五分鍾而己,時問這麽短,可我怎麽有些忘了,我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會答應他要和他一起回家的呢?
  難道今天晚上,我真的要躺在他的大床上了嗎?和他肢體糾纏著,在床單上翻滾,氣喘籲籲,嚶嚶呻吟?
  我做得到嗎?
  我不是寧軒的嗎?我去上別的男人的床,那寧軒怎麽辦?
  他一定會傷心的!
  可是也不對,我好像早就和他分手了。
  是啊,我早就和寧軒分手了!我早就不是他的分手了。
  可為什麽我的心卻仍然滿滿的都是他?
  帶著這樣的一顆已,去上卓浩的床,我真做得到嗎?
  哪怕我再怎麽盼望路能長些,車子總還是開到了卓浩的家門口。
  卓浩停好車,先開門走下去。我賴在車上不動,緊張得渾身發抖。我越來越後悔自己的言語衝
  動。我真的,真的不想和他上床.
  可是我己經說出來了,車子己經開到這裏了,卓浩己經幫我打開車門了,他己經把我拉出車外去了,我己經跟在他身後開始要上樓了!
  心已跳得越來越厲害,我每多邁一步,心中叫喊著“不要”的那個聲音就會更加響亮一些
  當卓浩去開電子門時,我終於再也壓抑不住那道聲音的力量!它像用力揚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身上,催促我不得不按著它的意願去做!
  我猛的甩開卓浩,急促喘息著對他胡亂說:“卓浩,那什麽,我有文件忘在陶子那了我明天急用。真的我現在得去找她今夭我就不上去了改天的吧我先走了啊!”
  我不給卓浩說話的機會,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一說完那些話我就轉身撒開腿瘋狂的跑,一直跑一直跑,哪怕聽到卓浩在身後叫我站住,我也絲毫沒停的一直跑!
  直到跑出去很遠很遠,直到確定身後卓浩役有跟上來,我才停住腳步,癱軟下來,坐倒在馬路邊,抱著膝蓋居例的喘息.一邊喘著.一邊模糊了雙眼。
  眼睛像被擰壞掉了的水龍頭,從裏邊嘖出來的淚水像是永無盡頭一樣的流著,流著,一大滴一大滴的砸在地上,瞬間隱去,留下小小一圈暗跡,不等幹透,就又有新的一大湧一大滴的眼淚繼續砸到上麵。地麵上的暗跡顏色變得越來越深範圍淚得越來越大。
  手機在口袋裏瘋狂震動著。我不去理。震了一會兒後,它總算停下來。然後是一下比較短促的震動,之後就變得徹底安靜。我掏出手機,忽略那些未接來電,直接去看最後麵那條短信。
  卓浩說:如果不想就等到結婚時好了。下次不要這樣委屈自己,明明不願意卻還要勉強自己去做。
  我把手機關掉,抱著膝蓋痛哭起來。
  是的,我不願意!我不願意做別的男人的女朋友,不願意和別的男人上床,也不願意與別的男人相對一輩子!
  這一切的一切,我隻願意和寧軒一個人去做!
  寧軒!寧軒!
  我坐在馬路邊,一邊哭著,一邊不停的喊著寧軒的名字。
  仿佛這樣做就可昵未去我心裏的那些絕望和疼痛。
  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鞋,我抬頭,模糊中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看到了寧軒的臉。寧軒!寧軒!
  他蹲下,與我平視,開口問我:“你哭什麽?”
  我看著他,不說話,隻是哭,痛哭。他一把把我拉進懷裏,緊緊抱住,又問我一遍:“你哭什麽!”
  我除了一遍遍叫他的名字,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猛低下頭,狠狠吻住我。
  我閉上眼睛,與他用力的唇齒糾纏。
  他忽然站起來,一把拉起我,向前飛快的走,走向他的車。
  他打開副駕駛的門,把我送進去,他自己轉到另一側,開門,上車,為我綁好安全帶,又綁好自己的安全帶,發動引擎,車子猛的向前開出去。
  這一切動作,又快又急,仿佛生命己經到達極限,再也容不得我們去浪費一分一秒。
  整個過程,我和他兩個人一句話都役有說。我心跳如擂鼓。我想他也是一樣。
  他一直用他的右手握著我的左手,我們十指相扣,緊緊糾纏,掌心與掌心間貼合得不留一絲縫隙。我感覺到有細細的汗水融進我們手掌之間,它讓我們彼此間變得有些滑膩。寧軒更加用力的握緊我,我們的手指幾乎全都己經泛白,可是誰也役有因為疼痛而閃躲。我們都在企圖用力量去對抗這滑膩的感覺,隻為求得心靈上的緊密不鬆脫。
  靜謐的車廂裏,我能聽到他在微微急促的呼吸。我知道他也能聽到我和他相差無幾。車子停在一棟公寓前。我想這裏應該是寧軒的住處。他拉著我決步上樓,我順從的跟著他的腳步。
  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需要問。我知道他想幹嘛。我知道,我也想。
  開門的時候,他的手幾乎在抖,鑰匙差一點從他手中滑脫到地上。
  打開門,進了屋,還來不及點燈,他就把我反身擠靠在牆壁上,低下頭,尋到我的嘴唇,用力吻住。
  後背撞在牆上那一下有點疼。可我覺得,疼得好,疼得舒爽,疼得甘之如怡,疼得銷魂蝕骨。疼得正所謂,痛並快樂著!
  黑暗中,他抱著我,用一種催心的力量在狠狠咬齧我的唇舌。
  我也用力的反哺吮吸著他的。
  他一邊吻著我一邊喘著粗氣的問:“洗澡嗎?”
  我一邊回吻他一邊也喘著粗氣的回答:“我們一起!”
  他幾乎有些粗暴的來脫我的衣服,啞著嗓子說:“你騙我的!”
  我也野蠻的去脫他的衣服,我低低的叫:“我是認真的!”
  這對話,竟和我們海濱之夜時,一模一樣。
  我們都坦裸了身 體,躺到床 上去。
  他壓在我身上,我們的肌膚緊緊相貼。
  他的手帶著幾乎瘋狂的力道遊走在我身上,我躺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緲嬰輕啼。
  他低頭吻我,我攬著他的脖子回應他。
  他衝進我身 體時,我哭了,我知道,他也哭了。
  他一邊動著一邊流淚一邊一次又一次的喊著我的名字,我努力的去包容住他一邊哭一邊大聲的叫著他:“寧軒!寧軒!寧軒… … ”
  最後那一刻,他向我用力一撞,撞得我眼前猛然綻開一片白光,我所有的意識一瞬間全都飄遠,隻剩下身 體在本能的用力頻頻緊縮。
  寧軒低叫一聲,爆發在我身體裏。
  我感覺到小腹中慢慢湧動著他帶給我的那股暖流。那是我們為愛而爆發出的刻骨溶漿。
  那一刻後,他含住我的耳垂,喘息如攀岩,嗬氣如炙烤,喃喃如魔咒。
  他說:“蘇雅,我愛你!”
  與此同時,我的指甲用力掐陷在他的骨肉裏,雙眼半眯問止不住長長的呻吟,於哭泣中一遍遍呼喊著:“寧軒,我愛你!”
  寧軒,我愛你!即便這愛幾乎讓我絕望,讓我室息,讓我粉身碎骨,讓我差一點就要死去,可是我還是那麽的愛你,愛到即便生命走到盡頭,我閉上雙眼時,也舍不得把你有一絲一毫的忘記。
  第五十六章誰是誰的魔
  我和寧軒麵對麵相擁躺在床上,我們四目相望,眼神糾纏,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最後都化作一片心有靈犀的默默無言。
  我們都知道,我們想對對方說的是同一句話:我想你。還有,我愛你。
  我伸手去摸寧軒的臉頰,指尖輕輕遊動,手掌細細摩擎,心中是道不盡的愛戀癡迷。
  他的手臂繞在我身後,和我手指一樣頻率的來回撫摸我的後背。他的眼神炙熱,聲音卻無比輕柔。他看著我說:“我好像在做夢。我多怕我是在做夢。”
  鼻頭猛的一酸,還沒來得及幹透的眼眶再次濕潤。吸了吸鼻子,我問寧軒:“你怎麽會出現在那裏?”我是說我剛剛蹲著痛哭的馬路邊那裏。
  他用另外一隻手包裹住我覆在他臉頰上的手掌,看著我的眼睛,喃喃說:“我著了你的魔。我看了你的照片,整整一個下午,心裏像被人戳了一把刀,很疼,很難過,很想大哭一場,很想大醉一通,很想握著你的肩膀大聲的問問你,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從你上了他的車,我就像中了邪一樣,不由自主的跟著你們,看你們吃飯,看你們離開,直到看他拉著你往不是你家的地方去時,戳在我心裏的那把刀,開始狠狠擰著圈的割我的肉!我幾乎想衝下去,和他狠狠打一架,然後把你綁走!
  我曾經以為假如你要離開,我是可以挺住的;可是蘇雅,實際上我卻根本做不到!”
  我己經泣不成聲,他的眼角也隱隱有些潤紅。他拉著我的手指,放到嘴邊,用力的咬。很疼。可我知道,他心裏的疼和我心裏的疼,都比這不知要再沉重多少倍。
  我一直覺得寧軒是我的魔,讓我無法忘記越陷越深的心魔。現在我終於知道,我又何嚐不是他的魔,讓他屢屢受傷屢屢失望卻又屢屢不忍放棄的罪惡的魔。
  他鬆開我的手指。指尖上他的牙印清晰陷在一片麻麻的疼痛裏。他握住我的手,好像有些心疼,似乎在後悔剛剛咬我咬得有些重。我趕緊搖頭告訴他:“沒事沒事,我不疼.其實我今晚在飯店吃完飯上完廁所還沒洗手呢,說起來,是你吃虧了!”他忍不住唉嗤的笑了,一直蘊在眼角的淚花一下湧出眼眶。
  他臉上蕩漾開一圈圈的笑容,眼角有晶瑩的淚珠借著月光在微微閃爍。在笑和淚的交織中,這一刻的他,俊美得幾乎不像真人,他的美是那樣的驚心動魄,讓我癡迷得無法移開半分眼神。
  他看著我柔柔的說:“不要緊,我今晚上去完廁所出來也沒刷牙齒和洗嘴唇,打平了!”
  我忍不住也跟著璞嗤一下笑出來。他看著我的眼神慢慢變深,他說:“蘇雅,我多怕你真的跟他走!中午我看到你的照片時,整個人就像被人敲了頭一樣,腦子暈了,木了,不轉了,心也疼著痛著變得空空的!我覺得身邊的一切刹那間全變得灰灰蒙蒙,再也沒有什麽顏色!可當你從他那裏跑出來,跑到馬路邊痛哭著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又覺得,我的又心滿了,我周圍的一切又都鮮活起來了!”
  他低下頭吻我,唇齒廝磨間,輕輕告訴我說:“蘇雅,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隻想愛你!”他翻身覆在我身上,溫存的進入,懇求般的來要我的承諾:“答應我,別再丟下我,好嗎?”
  我攬緊他的脖子,雙腿緊緊纏在他腰間,我們的肢體密密糾纏在一起。閉上眼睛,我蓄在眼底的淚水紛紛落下。和著淚,我說:“寧軒,對不起!”
  他用力的頂撞我,喘息間痛聲低訴:“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我要的是你說再不會離開我!蘇雅你說,算我求你,說你不會離開我!”
  聽著寧軒有如受傷小獸一樣的悲鳴喊叫,我的心頃刻間碎成千片萬片。再也役有理智去想所謂的後呆,再也沒有定力去抗拒他的誘惑,再也沒有力氣去逃避我們之間那份無辜而可憐的愛情。這一刻,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想愛他!我也想被他愛!
  我極盡溫柔的去承受他的進入,竭盡所能想要承歡在他身下。我哭著告訴他,我答應他,答應他。
  我知道這樣任由自己放縱的後果會很嚴重,未來的日子裏,我將要承受的可能會很多很多,可此刻麵對他有如魔咒般的請求,我實在再沒有任何能力去加以抗拒,明知眼前橫亙的,是一道無底深淵,可我卻選擇了閉上眼睛,義無反顧的跳下去,毫不猶豫的沉淪下墜,即便就要跌的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忘記在哪裏看到過這樣的話:
  愛情就像一杯滲了劇毒的酒,明知喝下去便會死去,可為了心中那個他,這就還是會被無數癡情女子含笑飲下。
  寧軒,寧軒。我們之間的那杯愛情毒酒,我也會心甘情願的,為你含笑飲下。
  天蒙蒙亮時,我們都醒過來。看看表,裏上班時間還差很多。寧軒把手臂伸到我頸下來,我順勢枕進他懷裏。
  好舒服。忍不住有些陶醉的歎口氣。它勾起手來回摸搽我的肩。
  我聲音裏還帶著早上剛醒來時的墉懶鼻音:“你的手亂抓,你好色!”
  他摩擎的力道變得刻意大起來,嘴唇貼在我的耳朵上,聲音裏透著致命的性感,對我低聲的喃喃說:“你的肩膀喜歡被我的手抓l 我知道的!我還知道,你也喜歡!”
  我臉一熱,抬手去拍他的胸,嘴裏大聲叱他“討厭”;他低低的笑,胸腔被震得一動一動,他過來握住我的手,送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我看著他,忍不住問:“你…… 和艾非…… 是不是真的要訂婚了?”說話時,心裏翻滾著許多的忐忑不安。
  寧軒微微笑著,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不是。我就是想氣你。”
  我鬆了口氣,忍不住又叱他“討厭”和去拍他的胸:“這麽多年,你怎麽一點進步都沒有!來來回回就隻會這一招治我!以前還說過再也不用這方法來傷我,全是信口胡說!”
  他抓住我的手,眼睛死死的看著我,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對不起蘇雅,對不起,我實在想不到別的法子能讓你多看看我。你呢?你會和他結婚嗎?”從他眼底,我看到了濃濃的不安和惶惑。我忍不住為他心疼:“我都這樣了,躺在你的床上;我們倆都這樣了,一起躺在你的床上;你自己說,我還能去嫁給他嗎!”
  寧軒一下就笑開,好像小孩子終於得到心儀己久的糖果一樣,滿足而快樂,讓我看得忍不住有些想哭。
  他的快樂來得竟然如此簡單卑微,隻要我肯對他點點頭笑一笑,他就會變得開心和滿足。
  他低下頭來吻我,我一邊回應著一邊想起一件事情。於是立刻翻臉,用力推開他。我凶巴巴的問:“你幹嘛總和艾非接吻!幹嘛吻得那麽纏綿逼真!幹嘛當著我麵刺激我一次不夠又來一次!幹嘛…… 唔…… ”
  我的聲音最後消失在寧軒的溫柔細吻裏。
  吻了一會,寧軒開始反擊。他一邊用力吻我一邊恨恨的說:“那你呢!你幹嘛和卓浩在一起!你幹嘛和他拍婚紗照!你幹嘛不理我!你幹嘛離開我!你幹嘛這麽折磨我!你幹嘛假裝不愛我!”
  發泄似的問了一大堆,他頓了頓,大大喘口氣,再開口時,話鋒一轉,由剛剛的質問變得滿滿的全都是無奈:“蘇雅你告訴我,我幹嘛就不能把你忘了!我幹嘛就非要你不可!我幹嘛一聽說你在這就迫不及待的來找你!我幹嘛就非要愛你!蘇雅你給我聽著,好好的聽著:我愛你!”
  寧軒說到最後,臉上交織著無奈和痛苦,沉淪和痛苦,像吸食鴉片染了癮,明知該去戒掉,明知應該控製,可是當那癮纏上身時,除了被它牽引著繼續沉淪墮落,卻己經再無能為力於其他。
  我心疼的抱緊寧軒。我告訴他,我聽到了,全都聽到了。我聽到他的心在說愛我。而我的心也如是的對他說著我愛他。
  我從寧軒的話裏,捕捉到很重要的一條信息。我問他:“你剛剛說,你一聽說我在這就迫不及待的來找我;寧軒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裏?你是衝著我來B市的?你……是為了我才答應在展覽館舉辦展會的嗎?”
  寧軒對我點點頭。我本來一直矜持著的驚詫一下在體內全都爆開,爆 破成濃濃的幸福和隱隱的驕傲。我問他:“可是,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他把他的額頭抵在我的額頭上,長長歎出口氣:“我遇到了蕭蕭。”
  我的調門一下挑高:“蕭蕭?你遇到她?可我記得她和你根本不在同一個城市!”
  寧軒哼了一聲,說:“難得你還知道我在哪個城市。”我委委屈屈的嘟嚷著懇求他:“你別……這樣說話,好嗎?”
  第五十七章 上午請假吧
  寧軒又長長歎口氣,無奈極了。他對我說:“有一天公司在蕭蕭所在的那個城市舉辦活動,展示我的設計品,我跟著去了。蕭蕭的老公拍了一個項鏈吊墜打算送給她。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那人是蕭蕭的老公;蕭蕭的老公也不知道叫程海的這個家夥以前叫做寧軒,是他老婆的舊識。第二天這個男人帶著吊墜來找我,問我可不可以把他們夫妻倆的名字刻在上麵,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蕭蕭也在M國。”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抬頭看看牆上的表,又轉回來看看我:“你要遲到了!”
  我拉著他的手臂:“不要管遲到不遲到的問題,接著說下去;反正最近我總是請病假,大不了等下晚了我就說自己不舒服,館長不會責怪我的,他依然會說蘇雅是個好同誌。遲到不要緊!請你繼續!”
  寧軒看著我,皺起眉,清晰的川字裏,暈開了濃濃的心疼。他摸著我的臉,聲音裏充滿憐惜:“以後,你的病全由我一個人來得,你再也不要生病;你病了,我這裏會很痛!”
  他把我的手掌按在他的左側胸口前。掌心下怦怦的心跳,有如帶著咒語的的鼓聲,每一下敲擊都直接震撼到我心靈和魂魄的至深之處。
  我將他的手,也按在我的胸口前,我說:“你能感覺到嗎?如呆你病了,我這裏也會痛!”
  他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眸色漸漸變得暗沉,聲音有絲暗啞而又無比性感:“恩……我感覺到了…… 還有…… 它好柔軟…… 雅雅……上午……請病假吧!”
  一番糾纏過後,遲到己經成為定局,我索性賴在床上,無恥的開機發短信給陶子,告訴她我“身 體不適”,要她幫我請半天病假。期間有卓浩的短信過來,我看一眼,都是問候一類,怕寧軒看到會不開心,便又迅速將手機關掉。
  關機之後,我轉頭問寧軒:“你不用跟公司那邊說一聲嗎?”寧軒帶著一臉饜足過後的墉懶,慢悠悠說著非常裝X的話:“不必。我說了算。”
  我忍不住哼了一聲,繼續運動之前的話題,問他:“你知道那男的是蕭蕭老公之後的事呢?”
  他把我攬在胸前,摩擎著我的肩膀,說:“我找到蕭蕭,問她知道不知道當年你為什麽夾然離開我;蕭蕭說她不知道,但是她說她可以確定,你是有苦衷的。她告訴我你在B市,說這些年來你過得很不好很不開心。她說如果可能的話,她希望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夾然想起昨天蕭蕭給我打電話時,她本來是興衝衝的,可在我告訴她我跟卓浩在一起之後,她卻一下子變得沉默。她似乎非常吃驚,有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等再開口時,她對我說的是“不論你和誰在一起”。我當時覺得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可現在回想一下才知道,原來它竟然含義深深。
  我問寧軒:“這麽說你從一開始到B 市來,就是來找我的,對嗎?”寧軒點頭。我忍不住去掐他的肉:“那你還在玩真心話的時候,和艾菲接吻!還和我說你不吃回頭草什麽的!你太壞了!”
  寧軒毗著牙悶悶的哼了一聲,按住我的手低頭用力吻住我。意亂情迷的熱吻過後,他離開我的唇,看著我,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問:“雅雅,當年為什麽離開我?”說到離開兩個字時,他的眼底眉梢,甚至聲音裏,全都湧動著痛苦和迷惘的情思。
  我也看著他,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哀求:“寧軒,別問以前,好嗎?我們就這樣在能待在一起的日子裏一直好好的待在一起,好嗎?”
  他眼神變得有些激狂起來:“什麽叫能待在一起的日子好好待在一起?為什麽蘇雅?你到底有什麽苦衷不能對我說?”
  我哭起來,求他別問。眼淚掉得很凶,心裏翻滾著百般滋味。寧軒見我一下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忍不住有點慌,連忙抱緊我安撫著:“別哭!我不問了好不好?雅雅別哭!別哭!”
  我把臉埋在他胸前,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心裏卻忍不住惆悵的想著:寧軒,我們兩個都是傻瓜。兩個不知道究竟誰比誰更傻一些的,為愛癡狂的,可憐的傻瓜。
  中午寧軒先開車送我回家去換衣服。沒用我指明方向,他居然熟門熟路的找到我住的地方。我有些奇怪,跟著一下就想通。我問他:“偷偷跟蹤過我回家?”
  “不止,”他看著我說:“不止偷偷跟蹤你回家,還偷偷站在樓下,抽很久的煙,看著上麵,猜想你在哪扇窗子後頭,在做什麽,開心嗎,會不會想我!”
  我的眼睛一下又有點濕,撲進他懷裏悶悶說:“上麵十二層,晚上總也不開燈那個窗子裏麵,是我;每天晚上我都坐在窗台上麵看星星。我真傻,幹嘛隻往上看,要是往下看看是不是就能看到你了;我通常都不怎麽開心,因為我總是怕你把我給忘了!”
  寧軒低下頭,找到我的嘴唇,輕輕吻下。
  回到家換了身衣服,我和寧軒隨便找了家小館子匆匆吃過午飯。從館子裏走出來時,寧軒拉住我,眼神釘在我臉上,沉聲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和卓浩說明白?”
  我心裏有點亂,咬著嘴唇不說話。又要去傷害另外一個人了。我真是個禍害。一個明明沒有天仙絕色卻偏偏能耽誤男人幸福的莫名其妙的禍害。
  寧軒見我不吭聲,變得有點急:“晚上下班就跟他說!”為了讓我信服,他不惜話撈一樣追加了一句世俗真理:“不是說,長痛不如短痛嗎?這種事情,早說明白,對誰都好!”
  我想想居然覺得很對,馬上被他說服,點頭應允晚上會快刀斬亂麻切斷卓浩這根桃花枝。
  寧軒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一定要和我一起坐公車。
  等我到站後,我們分開前,我問:“你怎麽去公司?”
  他說:“打車。”
  我又問:“那你的車呢?”
  他說:“我打車是去剛才我們吃飯那裏的停車場取車;不是打車去公司上班。”
  我不禁有些呆,愣愣的再問:“然後?”
  他淡定如一的說:“然後當然是開我自己的車去公司上班。”
  我:“…… ”無語中……
  這還真是,莫道不消魂……
  我轉身要走,寧軒突然扯住我:“晚上我在你家樓下等你!”我對他承諾般的點點頭,他才慢慢鬆開我。
  到了展覽館,陶子像隻靈犬一樣,撲倒我身邊猛嗅。她拖著長聲的喊我:“蘇雅一我從你身上嗅到了男人的味道哦!表告訴我是因為你最近男性荷爾蒙分泌過剩!快招!一上午沒來,是不是昨天跟什麽什麽人雙修偉大友誼之道去了!”
  我有些心虛,很野蠻的推開她那張貼著八卦鏡的大臉。我將義正言辭和道貌岸然完美結合在一起,對她說:“祖國山河一片清水之際,陶子你要注意和諧!”
  陶子不服氣的吼:“自古習未,男歡女愛,天經地義!管天管地,管不著拉屎放屁!管西管東,管不著行房傳宗!”我聽這口號實在對仗且彪悍,忍不住問:“後邊那句什麽出處?”陶子甩甩頭,說:“我臨場發揮的!怎樣,開始崇拜我了吧!”
  我默默擦額頭上的冷汗。陶子依然康慨激昂:“要我說,我們單身少女自由發展偉大友誼怎麽了?難道不應該?難道有錯?要是我們都不去發展偉大友誼,那下一代從哪裏來?是從石頭裏往外蹦?還是去***兒國喝生娃子的怪水?”
  我感覺到自己的四肢開始變得無力,我的身體很無辜的授意我趕緊去扶牆。然而一邊被雷著,我一邊又有些變態的覺得其實陶子的話說得很對很正確很有道理。在人類麵前,傳宗接代的確是件重中之重的大事,為了很好很高效的生產下一代,偉大友誼的實踐活動自然也就顯得尤其必要和突出。
  我正由著身 體和心靈二者去做著感官上的扭曲鬥爭,夾然從門口傳來館長一聲斷喝:“陶子青同誌,上班時間請不要胡說八道!嚴打期間你要給我注意和諧!”
  我縮縮脖子;陶子立刻快快的坐回到座位上。
  安靜一會兒以後,我咬咬牙,心想不錯,長痛不如短痛,早死也好早投胎。於是鼓足勇氣,開機給卓浩打電話,約他晚上見麵。
  三個多鍾頭的下午時光被我給過得,一會覺得度日如年,一會又感歎時間有如白駒過隙。顛三倒四的狀態下,挨到下班時分,我己經離虛脫沒剩下多遠的距離。
  到了約好的地方,見到卓浩,他對我笑,我也跟著笑。他笑得一無所知,我笑得內心沉重。
  狠狠心,我叫他:“卓浩!”他抬頭看我,問了句:“怎麽了蘇雅?”
  我深吸口氣,對他說:“我昨天晚上,從你那走了之後,半路上遇到寧軒了。”
  第五十八章 無奈欠了他
  卓浩臉色倏地變得發青,笑容僵凝在嘴邊,眼睛看著我,裏邊貯滿傷,白失望,瞳仁中甚至燃燒起
  被背叛的憤怒火苗。
  不過那團火苗隻燒了很小很小的片刻。他迅速恢複冷靜,一邊往我碗裏夾著大龍蝦一邊對我說:
  “蘇雅,嚐嚐這裏的龍蝦,招牌菜,很好吃。”
  我再吸口氣,鼓足勇氣說:“卓浩,你聽我說,”他飛快打斷我,向我的盤子裏又開始夾著螃蟹腿,聲音不見任何異樣,嘴裏卻在不知所雲的說:“蘇雅,來嚐嚐這道煽蝦腿,很滋補的!”
  我看著他,心裏漫上一股淒涼。有些不忍去傷害他,可是想到與其三個人糾纏不休,人人痛苦,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圖個對自己誠實。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自私。可是眼下,為了寧軒,我情願做個自私的壞女人,任人唾罵也好,指責也罷,哪怕是戳著我的脊梁骨罵我忘恩負義,哪怕是指著我的鼻尖說我狼心狗肺,我也全都認了。
  我說:“卓浩,你別忙了,我不餓,我有話想對你說。”
  他終於停下來,把筷子放在桌上,點著一支煙,靜靜的抽,一邊抽一邊眯縫起眼睛看著我,等著即將從我嘴裏說出來的其實他早已經有所預感的那些話。
  我說:“卓浩,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我看著卓浩說:“卓浩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卓浩用力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將那些通過燃燒煙絲而產生的白煙緩緩吐出,它們霧一樣慢慢升騰繚繞起來,彌漫在我們兩人之間,朦朧了彼此視線。隔了一會,卓浩沉聲問我:“為什麽?”
  煙霧繚繞中他的臉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於是我憑著印象去回想著他臉的模樣。然而我卻突然發現,原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不能夠清晰記得他的相貌。他的臉竟然已經在我心裏漸漸變得那樣不清晰。
  也許眼前的模糊,並不是因為那些煙絲燃燒出來的白霧繚繞般的虛幻,而是他本就在我心中已經不夠鮮活。
  我懾懦著回答說:“因為……我……我其實…… 其實並不愛你…… ”
  他打斷我:“這個事實我們不是早就心照不宣了嗎!沒想到你竟然用它來做分手的理由!好,我來告訴你你為什麽想和我分手。因為你喜歡,啊不,是愛,對嗎?因為你愛那個比你小了四歲的毛頭小子!你是為了想和他在一起才要和我分手,對不對!”
  我怯弱的回答他:“卓浩……其實寧軒他……不是小我四歲,是三歲!
  卓浩看著我的眼神裏充滿不可思議:“蘇雅,你現在居然在跟我討論他究竟比你小幾歲!”
  我也很鄙視自己脫線的毛病竟然在此刻發作。我呐呐的再次道歉:“對不起卓浩!”
  卓浩把煙掐滅,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慢慢的說:“蘇雅,我和他之間,你如果選擇他選擇一個比你自己小的,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我說過,以他的家世,他家裏人不會同意他找一個比自己大、並且還做過自己老師的女人做女朋友的!”
  我看著他,慘淡一笑,聲音中的無奈和落寞,惆悵和疼痛,裹足不前和難安,全部都一股腦的豪無保留的呈現出來。我悠悠的開口:“可是卓浩,我能怎麽辦呢?我不是沒有試著離開,以為這樣就好。可是到頭來,不僅無法了斷兩人之間的牽掛,還給更多人帶去傷害。”
  我不是沒有試著離開。隻是真的離不開。
  所以卓浩,對不起。這輩子是我欠你,下輩子希望我可以還。
  卓浩看著我,眼底有著隱忍壓抑的怒和傷,聲音低沉沙啞中透著幾絲凶狠的說:“可你們根本沒有將來!”
  我慘淡一笑,對他說:“可是就算將來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就算以後我們注定會分開,哪怕這個將來和以後就是明天,我認了。卓浩我們真的不該在一起,哪怕沒有寧軒,我們也應該分開的。否則我們兩個人將會越來越痛苦,我,白裏明明有別的男人,卻要和不愛的人天天生活在在一起;而你明明知道自己的女朋友不愛自己,卻要守著這個女人委屈的過一輩子。這樣的生活過久了,我們大家心理都會變得扭曲的!我們會越來越偏激不安,任何一點小事都有可能是我們爆發戰火的導火索。所以卓浩,我們之間,分手才是最好的選擇!”
  卓浩看著我,一言不發,眼神由冷到熱再由熱到冷,反複的變換。最後,他開口對我說:“蘇雅你記得,是你先對不起我。”我眼睛裏湧進淚水,對他點頭:“好!我記得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欠你的!”
  卓浩冷冷嗤笑一聲:“欠我?你能拿什麽還我!蘇雅你再記住一件事,你和寧軒,沒有明天!”
  他說完起身離開,我渾身如墜冰窖一樣的寒冷顫抖。
  卓浩臨走前,看著我的眼神那樣淒絕冷摸,看得我再也無力去負荷,合靈上的辜負和背叛,渾身癱軟的委頓在椅子裏,一動不能動。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在叫我。我懵懂的抬起頭去看,是服務員在告訴我說我手機響了好久。
  我這才從一片混沌中稍稍清醒些,到包包裏去翻手機。手忙腳亂的接通,那邊卻一句話也不說,隻有低低的喘氣聲。熟悉的呼吸,微微急促的頻率,於無聲中透露著那邊的他心裏的不安和仿徨。
  我先開口問著:“寧軒你在哪?”
  寧軒.慢慢回答:“說好的,你家樓下。”
  我哦了一聲告訴他:“等我,我這就回去!”
  當我趕到公寓樓下時,寧軒正靠在車前,靜靜的吸著煙。他腳邊又是一地的煙頭。
  看到我,他連忙丟掉手裏的煙,把身 體一下站得筆直,像是在等著什麽宣判一樣的肅然凝重。
  我走到他身邊,一邊笑著一邊說:“你也不怕被抓到罰款?,息是在公共場所隨意丟煙頭,還一丟就是一大堆!”
  寧軒對我牽動嘴角,像是想要擠出笑容給我,可最終卻失敗的無力的僵成一副自嘲神態。他抬起手胡亂的耙了耙頭發,然後猛地伸出手臂將我抱進懷裏,緊緊的箍著我的身 體,用力再用力,勒得我幾乎就要斷氣。
  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聲音裏含著許多忐忑,他問我:“你和他說了嗎?”
  我在他懷裏輕輕點頭。臉頰上下磨蹭在他胸前的襯衫上。隔著這層薄薄的布料,我們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我告訴他:“我跟卓浩說了分手,我說我心裏愛的是寧軒,我告訴他我想著你卻和他在一起,他和我都不會幸福。”我仰起頭看著寧軒的眼睛:“寧軒啊,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他。我好像傷害到他了!”
  寧軒低下頭,瘋狂的,用力的,不容分說的吻住我。煙草的味道瞬時彌漫了我的口腔,把我熏染得暈暈醉醉。
  好一會兒之後,寧軒鬆開我,看著我咬牙切齒的說:“不許想他,對不起也不行!從現在起,你隻可以想我!”
  我帶寧軒回到我的公寓。進了門,燈還來不及開,我們兩個就又纏吻在一起。他氣喘籲籲的問:“洗澡嗎?”我呼疇帶喘的答:“我們一起!”他聲音裏有些忍不住的笑意:“你騙我的!”我也開始忍俊不禁:“我說真的!”
  每次我們兩個以這番話開始互動,結果都是直接滾到床上去。今天我們總算有點出息,言行合一的講了衛生,終於夾纏進了浴室。
  熱水像霧一樣從花灑裏噴湧出來,傾瀉在我們身上,我們緊緊擁抱著彼此,站在水霧之中,閉著眼睛,綿綿密密的接吻。光裸的肌膚互相熨燙,怦怦的,合跳彼此呼應,時間仿佛靜止,我們如同與世隔絕,好似終此一生的幸福感也不過就是這百般纏綿的一瞬。
  寧軒扶著我的身 體,輕輕進入,來回溫柔的湧動。我癱軟在他懷中,嘴裏溢出低低的呻吟。他漸漸變得激狂,呼吸越發急促。我被他頂撞得頭暈目眩。想要他慢些,可剛張了張嘴,還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嘴唇便被他緊緊含住。於是一切話語最終都化作他唇齒間的聲聲嗚咽輕啼。
  等他終於爆發出來,我覺得自己幾乎已經虛脫。他攬著我,讓我靠在他身上,從牆壁上摘下花灑,溫柔的為我衝洗身 體。
  他把嘴巴貼在我耳朵上,喃喃說:“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我更向他懷裏偎了偎,鼻音濃重的點頭答應著:“恩!”
  如果從沒有吃到過好吃的糖果,也就從不知道什麽味道叫做甘甜,更加不會對這誘人的味道從此魂牽夢繞念念不忘。
  如果那時我坐在馬路邊哭的時候,可以狠下心腸推開寧軒,或許我可以繼續偽裝堅強。可我並沒有推開他。我撲進他的懷裏,貪慕他的溫柔,渴望他的愛撫,沉迷他的味道。
  不管將來究竟會如何,這一刻我隻想和寧軒在一起。哪怕下一刻會粉身碎骨,會萬劫不複,會灰飛煙滅,這一刻我也要義無反顧去回應他的刻骨溫柔。
  至於那些事,就當是自己騙自己吧,我幻想他並不知道我和寧軒已經又在一起,幻想我和寧軒頭頂還有一片可以寧靜安詳好久的清朗天空。
 
  第五十九章願執子之手
  寧軒把我劫持到他的公窩,不許我回家。下了班以後.他會把我拉進書房,讓我坐在沙發上玩電腦,吃東西,看雜誌,發呆打噸…… 總之幹什麽都行,就是不可以離開他的視線。而他就在書桌前描描畫畫塗塗抹抹做他的設計。
  這幾天我的神經一直處於高度戒備狀態。總覺得那人馬上就要識破我和寧軒已經奸 情複燃,總覺得他會在識破我們以後給我打電話過來。
  心裏總是在忐忑著不安著,每次手機一響,我都會被嚇一跳。寧軒說我看起來心事重重,我說我就是覺得幸福一下子來得太急,過慣苦日子了,一時間有些不太習慣。他嗬嗬的笑,可笑容裏卻充滿對我的話的不信服。
  他知道我不想多提,就隱忍著也不多問。隻要我不離開他,他就縱容我的一切任性。
  我覺得自己正在鍘刀底下偷日子過。我心裏明鏡似的知道,早晚有天那人會發現我和寧軒又在一起,而他早晚有天會站出來阻止我們。
  想到這快樂的幸福的甜蜜的時光,也許很快就會被再度奪去,我不舍的留戀的豁出去的做出一個決定。
  反正早晚躲不過,那麽不如幹脆破釜沉舟。偷一天幸福便多一天幸福。我們能擁有的已經不多,除了彼此的心之外,也不過就隻剩下這一份及時行樂而已。
  籌備好久以後,寧軒的展覽會終於在萬眾期待中隆重開幕。展會造勢很大,開幕儀式上來了很多名人,zF官員,商業巨子,社會名流,甚至還有從外市外省外地外國特意趕來的衷心海粉。不過幸好,那個人沒來。
  記者們舉著話筒對寧軒進行采訪的時候,我站在台下忍不住看著他直了眼神。不停閃爍的鎂光燈,在他身上投下一片又一片的耀眼白光。眨眼之餘,我甚至有些分不清那些刺痛我眼睛的光,究竟來自於記者們手中的照相機,還是來自於寧軒燦爛奪目的笑容。
  我癡癡然然的躲在人群外看著他。雖然口水還不至於失控得流出來,但這麽多年的歲月匆匆,依然沒能把我的花癡本色給消磨殆盡。如果此時有鏡子,我想從裏麵我會看到一張超級女色狼的臉。
  陶子揍到我身邊旁敲側擊:“蘇雅,看你男人多帥!”
  我對她微微一個奸笑:“你說的是哪個?”
  她的臉立刻陷入驚詫與癡呆:“靠!你不是吧!腳踏兩船!”
  擲卒她:“呸!亂說!我腳下根本就沒船!”
  陶子回噴我:“吠!你當我瞎還是當我傻!你丫都快帶著船槳來上班了,還敢說自己腳底下沒船!! ! ”說完她竟然開始無良的哼唱起《 讓我們蕩起雙槳》 來惡意嘲諷我。
  我死鴨子嘴硬:“陶子,真的你想多了!”
  陶子咬牙切齒:“承認你和一個社會名流有奸情就這麽費勁嗎!會要了你的命怎地!你撒謊之前也不先跟程仙人知會一聲倆人做好前戲別演砸!我告訴你,自打捌山人往那一站,他那眼神就跟兩道X 光射線似的沒離開過你身上!”
  我負隅頑抗到底死不承認:“可是陶子,關於和程仙人之間的奸情吧,這個真沒有!”
  陶子嘴角抽搐,似乎正在集結肚子裏最惡毒的話打算嘖我;可還沒等她出聲,已經有個聲音先她一步非常積極的倒了我的槽:“這個可以有!”
  我和陶子雙雙的虎軀一盆,聞聲抬頭.然後兩個人一下全都傻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寧軒己經把戰場交給館長,自己從人群中突圍,湊到我和陶子這裏。
  他看著我,嘴角啥著淺淺一抹微笑,笑容恬和卻綿長。
  陶子呆呆開口:“程……程先生我有個問題…… 你是不是……是不是和我們蘇雅有一手!”
  陶子這白癡小妞一定是吃驚吃得太猛。不然她不會連“有一手”這麽露骨的專業性質很強烈的八卦名詞都脫口而出。
  寧軒微笑著搖搖頭。我不禁微微皺起眉。
  雖然我不想高調,可是直接被他否認仍然太不爽。
  陶子更是驚得“啊?”了一聲。
  寧軒走近我身邊,伸手來握我的兩隻手,轉頭對陶子綻放出顛倒眾生的妖燒笑容,聲音裏像夾帶著千百萬伏的高能電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的說:“我和她不是有一手,而是,”他將眼神調回到我身上,看著我,目光深沉而專注,繼續說:“我願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被寧軒的眼神和話語,震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喉頭有些硬,鼻子有些酸,眼睛有些濕,心裏有些熱。
  陶子猛然大叫一聲:“天啊!為什麽這麽極品的狗屎運就砸不到我頭上呢!! !老天不公啊!! ! ”
  當“狗屎”倆字兒從陶子嘴裏噴射出來時,我的臉,很是不能克製的抽了一下。
  ……我可憐的寧軒,被陶子大妖怪刺激到了……怪隻怪他在國外待得太久,已經無法習慣和融入如今國內腦殘當道精分橫行的非主流變態民生……
  為了堵住陶子那張八卦旋風嘴,我差點給她跪下,最後為了讓她不對人說出我和寧軒的事情,我以私人名義給她提供了一張價值伍佰元的“就餐卡”。
  我猙獰的畫著“就餐卡”的時候,寧軒在一旁忍不住又好奇又好笑的說,“這不就是打白條嗎?你們女孩子名堂可真多!”
  陶子脫線的興奮大叫:“哇塞!蘇雅你的船都說我是女孩子耶!好久都沒人叫我女孩子了耶!他們剩女,討厭死了!蘇雅你的船真的好棒哦!”
  我嘴角狠狠抽了一抽,對陶子冷冷的低吼:“老處女你給我閉嘴!不閉嘴給我好好說話!臉都被你丟光了!”
  回頭偷偷去看寧軒,他似乎有些內傷。等我們走出展覽館,寧軒終於不再強憋,氣運丹田的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他拉著我的手,眼底盡是撩人心弦的繾棬溫柔:“雅雅,隻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麽,哪怕隻是一點小事,我都會覺得特別開心!”
  我被他發騷的“雅雅”兩個字喊得,立刻麻掉了半邊身子……
  展覽會除了開幕式之外,寧軒再沒有到過現場。他一直把自己關在工作室裏緊鑼密鼓的做著他的設計。當然一起被關在他工作室裏的人還有我。我因此沒有按預先設定的那樣去做解說員。
  寧軒對館長說想要再“借調”我幾天。館長這個錯亂分子非常殷勤且笑眯眯的狂點頭說:“好的好的!蘇雅確實是位好同誌啊,程先生您要是用得順手就盡管拿去用!”
  我聽了這話差點栽倒在地上,覺得自己像被鴨爹爹賣給了寧大官人。寧軒卻一本正經的在那繃著,溫文又禮貌的表示叨擾和輕道謝意。
  我們倆的時候,我忍不住啼噓:“小哥你在國外幾年道行見長,以前最懶得應對了,現在卻可以虛偽得人神共憤。”
  寧軒挑著眉梢微微一笑:“好同誌,這不叫虛偽,這叫社交禮儀!”頓了頓,他眼底又開始湧現出該死的讓人根本無法抗拒的會麻掉半邊身子的縫蜷溫柔:“我對他客氣些,他就會對你更好些。隻要是對你會好的,我什麽都想做!”
  在這番幾乎可以神泣鬼嚎的甜言蜜語攻擊下,我毫無疑問的立刻栽了。
  不知羞恥的主動獻吻,忘記操守的熱烈獻身,在寧軒工作室的沙發上,和他無恥的天雷勾動地火,狠狠的哼哼又哈兮一回。
  過程中我們都很投入賣力。導致事畢我們都很墉懶疲乏。他攬著我,我偎著他,我們緊縮在一起躺倒在沙發上,時不時的吻一吻,不經意的互相蹭一蹭,手掌放在對方肌膚上不間斷的來回摩挲。
  我說:“起來穿農服吧,有些冷。”
  寧軒一個翻身壓在我身上,將我擠進他與沙發之間,問我:“現在呢?還冷嗎?”
  我搖搖頭:“我不冷了。可是你呢?”
  他低頭吻住我:“你這樣光溜溜的躺在我身邊,我怎麽可能會冷?我隻會口中燒!”
  我有些不好意思,嘻嘻的幹笑.找別的事情來問他:“你在做什麽設計?”
  他看粉我,神秘兮兮一挑眉:“你摘猜!”
  我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大聲叫道:“澄海之心!”
  他讚許的點點頭。我問:“你之前沒有設計完嗎?我在宣傳畫冊上沒有見到它。”
  寧軒低頭啃齧我的嘴唇,悶悶說:“之前你說走就走了,我沒了靈感,根本設計不下去,就放棄了。現在隻要看見你,我的靈感就會源源不斷!”
  我忍不住有些疑惑的“咦”了一聲,問他“這麽說,你借調我來,是因為我是你的……靈感?”
  他搖頭。我皺眉卿嘴。他嗬嗬的笑,說:“又像個小孩子似的撒嬌了!真是可愛透了!”他狠狠綴了我兩下,繼續說:“你不是我的靈感,你是我的女神。你在我的靈感在,你走了,狗合裏腦子裏就全都空了,靈感也就不知道跟著跑到哪去了。”
  我將手臂纏上他的脖子,膩膩歪歪的說:“寧軒,雖然你不是我的男神一一厄,你懂我的是不是,我隻是在針對女神舉例一一可是你是我的心頭肉!你在我心頭就充實著,你不在我心裏就缺塊肉,又疼又流血,總也不好!”
  寧軒的嘴唇滑到我胸前,聲音低沉而性感:“讓我來看看,這裏現在,好了沒有?”說完便埋頭下去,不停的細吻咬齧。我被他逗弄得氣喘連連。我忍不住急促難耐的叫他的名字。身 體一刹那間變得饑渴而空虛。直到他衝進來時才覺得圓滿起來。他帶著我一起奔騰。我閉上眼睛,覺得自己仿佛升上天空。
 
  第六十0章 給你我的心
  展會結束前兩天,澄海之心己經進入最後工序。我不去打擾寧軒,讓他盡量在安靜專注的空間去完成他的心血之作。
  展會結束前一天,我接到卓浩的電話。他問我是不是我們之間己經真的無法挽回。我很愧疚但也很堅定的對他說了句對不起。
  到了展會結束這一天,出現在展覽館的社會名流幾乎比開幕時還要多。差不多有頭有臉些的人物在這一時刻全都出現。卓浩也來了。
  我很擔心那人也會來。不過還好,他總算比較熱愛低調,並役有親自出現。我跟在寧軒身邊時,聽到他接了一個電話。似乎是那人為自己穿受能親臨現場而在電話裏對寧軒致歉。
  寧軒把電話掛死的時候,我竟然出了一腦門的冷汗。怕他擔心,我將它們悄悄擦幹。
  館長把寧軒叫到台上致辭。我站在人群中,抬頭仰望台上那個炫目男子,眼神癡癡的移不開半分。覺得有種感覺在四肢百骸中飛快遊走,它將我渾身血液都鼓搗得沸騰不休。這感覺,就是愛。
  簡單的致辭後,寧軒忽然話鋒一轉,對著滿展廳的人宣布說:“其實這次展會,最讓我滿意的作品,並不在各個展台上,而是在我手裏.”他將手掌對著眾人攤開:“這枚戒指叫做澄海之心,是我的心血之作。”寧軒向大家簡單而精煉的介紹著澄海之心。
  展廳裏開始出現躁動的聲音。有人終於忍不住發問:“程先生,請問這枚戒指,您打算多少錢出售?”
  寧軒站在台上,綻放出奪人心魄的笑容,聲音溫柔得像滲進了魔法。他說:“這枚戒指,不賣。這枚戒指,既是澄海之心,也是我程海之心。它寄托著我的承諾。曾經在那個海濱之城,我將自己的,已徹底交付給一個人,我曾經在心裏暗暗對她承諾:此後一生,不離不棄,哪怕有天被辜負,也會一直一直守候下去,不悔不怨,甘之如怡!”
  現場幾乎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被寧軒感動得說不出話。而我早己經淚眼模糊。
  迷蒙中,我看到寧軒站在台上,望著我的方向,深情訴說:“這枚戒指,它代表著我的心,它將xiangei我最心愛的人!”
  他從台上走下來,大步走向我,在人群中穿校而過,走到我身邊,對我深情一笑後,單腿屈膝著跪下去。
  在全場的唏噓和驚歎裏,在所有人無法置信的眼神注視下,在我難明中製的滾熱淚花終中,寧軒執起我的手,將澄海之心套在我的手指上,以所有人為見證者,對我說:“雅雅,嫁給我吧!我愛你!”
  我幾乎泣不成聲,用手緊緊捂著嘴巴,隻怕硬咽的聲音太大會衝撞了這樣幸福得讓人幾乎暈眩的浪漫時刻。
  我一邊眼淚狂流,一邊用力的點著頭。
  不管將來如何,這一刻我是最最幸福的公主。而我的騎士王子,他所給我的,是世界上最最華麗最最浪漫的求婚。他讓我這個年華己老的灰姑娘,做了最最動人的一場美夢。
  直到許多年後,當我回想起眼前這一幕,我想我依然會感動得流出眼淚。
  曾經有個人,在青蔥歲月裏,他是那樣的愛我,愛到他將自己的整顆心都托付給我,哪怕我辜負他,他也一直無怨無悔的為我守候。他對我說,他將不離不棄,他會甘之如怡。
  陶子其實說得很對。寧軒會這麽愛我,實在是我走了天大的狗屎運。
  展會結束後,寧軒去跟館長商量一些事情,我手指上帶著那顆澄海之心,在無數道或欣羨或嫉妒
  的眼神中,幸福無比的含笑等他。
  卓浩忽然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他向我迎麵走來,站定,臉色很難看。他對我說:“蘇雅,這陣子我會到國外考察市場,順便散散心。
  我靜靜說:“好。”
  他看著我,皺起眉,眸色暗沉:“我希望,等我再回來時,你可以回到我身邊。”說完他轉身即走,不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
  我看著他的背影,想著他說的話,身上竟然不由打了個寒顫。
  那麽驕傲和意氣風發的卓浩,在被我拒絕之後,在我對他說出分手之後,竟然變得這樣陰雍和偏執。
  他和以前一樣,果然還是接受不了拒絕和失敗的。
  寧軒走過來牽起我的手,放在唇邊溫柔一吻後,笑著問我:“在想什麽?”
  我回他慘淡一笑:“我好像欠了一筆情債,也不知道能不能還上了。”
  寧軒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他看著我,沉聲說:“不許還!你是‘我’老婆,隻可以回應我一個人的感情!至於別人的,欠著就欠著吧!”
  第二天上班,我像過街老鼠一樣被大家圍追堵截,苦不堪言。向陶子投去求救的眼神,丫很無恥的一手拿著我獨家繪製的就餐卡,一手慢慢伸開一……二……三根手指頭。我咬咬牙,不就是再給她畫兩張嗎!拚了!大不了賴她倆月的房租,算起來裏外裏她更吃虧。
  於是我果斷的點點頭。
  陶子立刻奮勇無敵擠進人群中,將我解救出來。她站在我剛才被困住的那個位置上,對著整整一包圍圈的人,開始唾液橫飛的瞎白唬。
  什麽英雄救美的相識,什麽誌同道合的相知,什麽羅敷有夫使君有婦的相痛,什麽為了真愛無敵勇往直前的相守,編得真真是栩栩如生,連我自己在一邊聽了都忍不住快要相信,其實我和寧軒是按照陶子說的方式苟且在一塊兒的。
  笑一笑後,我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桌子上擺著剛送來的當天的B 市早報。隨手翻了翻,我不禁手腳發涼,渾身無力。昨天寧軒跪在地上向我求婚的一幕,清清楚楚的印在頭版頭條上!
  這報紙全省發行。所以我想,那個人,他一定會看到這條新聞的!他終於要知道我和寧軒又好在一起!
  我一下子變得委頓。我知道我的幸福,就要到此為止了。
  人原來真的不可以太幸福。假如上一刻幸福到了極點,那麽下一刻無論怎樣都會從極點上向下滑落。
  整整一上午,我什麽都不做,什麽都無力去做的電話。等待他對我和寧軒的幸福做出鞭苔的判決。我隻怔怔的坐在那裏,等待,等恃。等待那個人。
  在我幾乎快要石化的時候,我的手機終於唱起歌聲。我走到走廊無人的地方,接通電話,那人在另一頭冷冷質問我:“為什麽反悔!”
  我一字一句說:“因為我愛他。”
  他的聲音像在南極冰凍過:“既然你愛他,就應該維護他成全他!讓他去和適合他的人在一起!”
  我平靜而緩慢的說:“可是我離開他,他會不開心,他會難過。適合他的人,隻不過和他門當戶對,可他不見得喜歡她們。”
  他沉默一下,再開口時,冷冷的音色中,摻進了無奈和疲憊的音調:“蘇雅,你知道嗎,我今天第三次收到匿名郵件了!我己經受夠了被人在暗中做手腳一次次威脅!”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狠絕,“我給你三天時間,離開他!否則,你就等著紀檢委收到資料以後,將你父親送進監牢吧!”
  電話裏響起嘟嘟的掛線聲。我閉上眼睛,渾身無力的順著牆壁滑坐到地上。
  無論我怎樣祈禱,無論我怎樣自己騙自己,該來的還是來了,這些東西我終究還是躲不掉。
  耳邊響起陶子的尖叫聲:“哇靠蘇雅}你怎麽坐在地上?哪裏不舒服嗎?你臉色怎麽這麽白?”她把我從地上扶起來,般般告誡我,“小妞啊,你容我說一句哈,雖然熱戀中的倆人吧,容易幹柴烈火你儂我儂欲罷不能反複作戰,可是咱必須得適可而止啊,縱欲這個東西,一旦你做到了,身體就垮掉了呀!”
  我無力的扶著額,打斷她的喋喋亂說:“陶子,幫我跟館長請幾天假好嗎?我身體不舒服,我想去大醫院仔細做做檢查。”我開始瞎編理由。
  陶子一口應承下來。我,盼峽無神的打車到寧軒的公寓樓下。
  上樓之前,我想了想,又拐到不遠處的菜市場買了幾樣寧軒愛吃的菜。回到家裏,換了衣服,我開始專心致誌的打理這些蔬菜。我想為寧軒做幾樣我最拿手的小菜。我想看他一邊吃一邊滿足的笑。我想聽他誇我說:雅雅,你做的飯菜,是我這輩子吃得最香最好吃的!
  想像著他說這些話時候的樣子,我不禁一個人笑起來。可是笑著笑著,眼前就漸漸變得一片模糊。整個世界都在顫抖。我扶著水槽,眼淚洶湧滾落,絕望漫過心頭,悲傷無法自抑。
  ,已疼得像被生生撕裂。想起大學時,和蕭蕭一起看南康的《我等你到三十五歲》 ,那時,我說:“如呆不是真正失戀過的人,一定不能最真切的體會到南康心中,那種寂寞到絕望、絕望到空茫的悲傷。”彼時南康己經投江***。蕭蕭說:“可是再怎麽樣,也不該尋短見啊.他死了,有役有想過他的父母家人、朋友姐弟呢?他們會多難過!”
  我說:“我是這樣想的。我覺得一個人,真要是難過到那種份兒上,一切就都隻成為道理,明知這麽做不對應該那麽做,可偏偏是做不到的。到了南康這份上,生命早己經抵不過哀傷。”
  我那時一帆風順,從沒有遇到過任何挫折,可是卻能品味出這樣一番道理,現在看來,不得不說是一種冥冥中的命中注定。我說的那些話,終有一天,全都要由我自己來親身驗證了。
  生命抵不過哀傷。
  離開寧軒,我真的覺得人生己經了無生趣。
  可是蕭蕭說的也是對的。還有家人。無論如何,我不該讓奔勞半生的老爸老媽,在己經一把年紀的時候,還要再去承受他們根本無法承受的那種苦難。
  有時候,人能夠主宰自己的生死,其實是種快意的解脫。
  有時候,更多的人明明想求一份解脫,可到頭來卻偏偏要被種種牽絆纏縛在滾滾紅塵裏,以哀傷的心,慢慢度到年華老去,終此一生,盡管臉上還會敷衍的笑,可心卻早己經被淚水腐蝕一空
  第六十一章 守護你的夢
  晚上寧軒回到家,我己經做好滿桌子飯菜。收抬好心情,我對他做出開心的樣子說:“館長說展會+分成功,要給我這個好同誌放三天假!”我走到寧軒身邊,手臂纏繞上他的脖子,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壓低聲音,接著說:“這三天,我哪也不去,我就在家陪著你!”
  他的眼神一變,低下頭親我,低聲呢哦著:“雅雅,你勾引我!”
  我嘻嘻一笑,鬆開他,牽著他的手坐到桌前,為他盛好滿滿一碗飯,看他狼吞虎咽的吃。
  我問:“好吃嗎?”
  他抬起頭,看著我,用力一點頭,滿足的笑著:“雅雅,你做的飯菜,是我這輩子吃得最香最好吃的!”
  我心裏猛的一酸,眼淚差點就要湧上來。我說:“你就會拉好聽的說.甜嘴巴子!”
  他放下空碗,伸出手臂過來,撫摸我的臉頰:“我說真的!你要是肯為我做飯,我可以一輩子都不去外麵吃.誰也沒有你做的好吃!”
  我怕自己哭出來,連忙打掉他的手:“真肉麻!就會甜言蜜語,膩歪死了!”
  我推開他開始收抬桌子。他按住我的手說:“不要動!我去趟衛生間。這些你不要動,等我方便完以後由我來收拾就好!”
  我不耐煩的掃開他:“去吧去吧!真暖嗦!像個老頭子!”
  他在我鼻尖上輕輕一啄:“那你豈不是我的小老太婆?”
  看著寧軒走進衛生間的背影,我鼻子酸得幾乎像裏麵長了山搽樹一樣。
  極力平複好自己的情緒,我將碗筷收拾進水槽裏,打開水龍頭準備刷碗。寧軒從衛生間裏出來,走到我身後,伸開手臂把我包圍住。
  我以為他要抱我,結果他卻把手伸到水槽裏,把我的手從碗筷中拉出來,就著水龍頭衝著,嘴唇濕濕軟軟的貼在我的耳朵上,輕聲呢嚷著說:“以後我來刷碗!”
  怔了下,我轉頭看他,笑兮兮問:“咦?這不是女人幹的活?曆史不是催眠老百姓說,君子遠包廚嗎?你怎麽這麽主動要求做女人做的事?難道你是傳說中的婦女之友?”
  寧軒輕啄我嘴唇一下,看著我的眼睛,微笑著說:“我舍不得讓你的手去接觸洗潔精這類含化學物質的東西。它們和你一樣,都是我的寶貝,我要嬌慣著你們!”他的眼神那麽深邃,除非我不去看他,否則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深深陷落在其中,永生永世都無法自拔。
  我扭著脖子回望著他的眼睛,被他帶得說起話來也哦儂軟軟:“你為什麽這麽會說甜言蜜語?不帶這樣的!”
  他反轉過我的身子,與我麵對麵相擁,額頭抵著我的額頭,嘴唇輕吻我的鼻尖,柔聲的問:“為什麽不帶這樣的?你不喜歡?”
  他的聲音簡直像浸過千百噸的烈性***,撩得我渾身酥麻,腳心發軟。
  我役骨頭一樣的偎進他懷裏:“喜歡!可是覺得這樣太幸福,幸福到不真實,到怕閉上眼睛再一睜開,會發現這一切其實並不是真的,隻不過是一場美夢而己!”
  他收緊手臂,將我緊緊圈在懷中:“如果害怕,那就不要醒好了,就待在這個幸福的美夢裏,他頓住聲音,我在他懷裏仰起頭看向他,他低下頭,雙唇輕輕覆在我的唇上,綿綿細吻慢慢廝磨,喃喃的說:“我會為你守護這個夢,一輩子!”
  我閉上眼睛,任由自己的心在一片絕望黑暗中,向著叫做寧軒的漩禍裏,狠狠陷落。
  這三天,我想放縱自己。我挑逗起寧軒的欲望,他喘息著把我抱到大床上。一翻天昏地暗的巫山雲雨後,我們兩人緊緊相擁。
  他的手悄悄覆到我胸前,不停揉弄。
  他貼在我耳邊,聲音性感沙啞得有如蠱惑:“雅雅,它長大了!”
  我的臉變得火燙,羞得幾乎快要出汗。他忽然低下頭,張口含住我的一顆蓓蕾。我難以自抑的在他口中低低呻吟。
  無法承受接連的床第之歡,在理智被口再次吞沒之前,我借口說要洗澡,慌忙推開他下了床跑進衛生間。剛剛把牙齒刷過,還役來得及洗洗臉,他就也跟著擠進來,站在我身後,頭埋在我頸窩間,濡濕的嘴唇慢慢熨燙在我的肌膚上,雙手一刻也不閑著,從胸口一路向下遊走到我的兩腿間。
  我快要耐不住他的撩撥誘惑,低低求他:“寧軒,你別,咱們不能這樣,太頻繁了!”
  他不理我的推櫃,呼吸越來越粗沉急促:“頻?不!我隻覺得遠遠不夠,雅雅,我要不夠!”
  他扶著我的腰,從我身後一下衝進來。我了。叫一聲後,除了啤我相迎外,再也無法思考其他。
  等我的意識從戰栗中蘇醒時,我己經躺在床上。到底還是沒能洗上澡。我想起做到一半時,寧軒嘟嚷地方太小,有些悶悶的上不來氣,於是將我抱回床上,繼續奮力嘿嘛。
  我有些納悶起來。為什麽我們兩個脫光衣服後,就總是洗不上澡呢?
  事後躺在床上,我摸著他的臉頰,笑話他說:“你真色!饑渴死了!總是想著那件事!”
  他抬手覆住我的手,溫柔的看著我:“我也不知道韻什麽,見到你就總是想要,也總是要不夠!”
  一邊說,他的另一隻手又開始向我腿間探來。
  我急忙去阻止:“不要!先不要了!不能再來了,求求你,讓我歇一歇,我……那裏有點疼…… ”我的聲音越來越弱,說到最後時,我想我的臉一定紅得可以媲美雲長哥哥。
  寧軒立刻停住動作,麻利的翻身下床。一會以後,從衛生間裏出來,手裏拿著一條毛巾。
  他不顧我的低叫和羞澀,扮開我的腿,用他手裏那條溫溫熱熱的毛巾,為我仔細察拭。
  我羞得恨不能讓自己暈死過去才好!
  擦好以後,他手掌覆在我那裏,他灼熱的掌心燙得我幾乎渾身都在發抖。
  他覆在我那裏,霸道的說:“這裏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我的眼淚毫無征兆的流出來,為從身 體和心靈深處一起湧動出的無盡快感。
  人世間的床底纏綿,所謂最銷魂的時刻,那種口的感覺,我想,也不外乎就是靈欲合一的此刻了。
  第二天,寧軒沒有去公司。他也請了假。我們昏天黑地的纏在一起,吃飯,睡覺,和做睡前運動。
  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安比曾經說過的話,我便問寧軒要他的手機來玩。寧軒一臉抵觸似的隱晦拒絕:“手機有什麽好玩的,還不都是差不多。”
  我不幹,扭來扭去不停蠕動,他無奈投降:“好好,給你玩給你玩,求你別再動了!你是成心想把你男人的弟弟榨幹吧!雅雅,你乖,別動。你一動我就有反應,可是老公的身 體真的需要歇歇了!歇一會再滿足你!乖……”
  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他說得好像我在欲求不滿一樣。
  從他那裏接過手機,按亮屏幕,我的眼睛不由一濕。我把頭枕在寧軒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著屏幕,我硬咽著問他:“你是不是……後來……又回去撿手機了?”
  寧軒用手掌心無限溫存的撫摸我的背,點點頭說:“恩。我舍不得它們!”
  我吸了吸鼻子:“你真傻!”
  他看著我笑:“沒出息,又哭鼻子!為你傻,我心甘情願的!”
  我又笑又哭的問他:“寧軒,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喜歡我?”
  他輕啄我的唇,搖了搖頭:“雅雅,不是喜歡。我對你不是喜歡。是愛。我愛你!”
  我把頭猛的湊過去,狠狠吻他,對他說:“寧軒,我也愛你!超級特別無敵愛!
  他開心極了的笑,眼睛裏開出無數朵幸福小花。
  我想到三天期限。剛剛那種酥麻到骨子裏的幸福感立刻全都消失殆盡,換作的是漫天席地的無奈哀傷。
  怕寧軒察覺到我的變化,我趕緊轉回頭去看他的手機。看著那些我的照片,回想從前,心裏真是又喜又悲。而悲喜交加間,我和寧軒卻注定沒有明天。
  當照片翻到最後一頁時,我看著手機屏幕,整個人驚得呆了。
  我轉頭有些激動的問他:“你照的?”
  他輕輕點頭:“恩。”他抬手無限愛憐的撫摸我的臉,看著我的眼睛,眼底有無法言說的款款深清:“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愛你嗎?我本來想在我們結婚時的洞房花燭夜才告訴你。可是既然你發現了,我就現在就告訴你好了!”
  寧軒手機裏的最後一張照片,是我大學還沒畢業時候的樣子。那時家屬大院外邊有一個露天小市
  場。照片裏的我,正站在一大堆的黃瓜白菜茄子前,憨憨傻傻的笑。
  我轉頭問寧軒:“你怎麽會有我那時候的照片呢?我那時不認得你啊!”
  寧軒臉上有些別扭似的模樣:“可我認得你。”
  我追問他是怎麽回事,他很難得竟有絲靦腆的娓娓道來。
  我忍不住搓歎:“原來我竟然這樣魅力無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笑:“應該說是我中那了。
  我白他一眼,問:“照這張照片時你幾歲?”
  他說:“ 十六。”
  我吐舌頭感歎:“那你豈不是剛剛讀高一?天啊你果然早熟得厲害!”
  他把我一把攬過去。我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裏,心裏流過綿綿的感動。他的嘴唇貼在我耳朵上,輕輕說:“我知道有一首歌,叫做《愛你不是兩三天》 。雅雅,我愛你也不隻兩三天了。我愛你比你所知道的,要多很多!”
  我把手機放到一邊,猛的騎到寧軒身上,我說:“寧軒,你勾起我的情欲了!我現在要堅強了你!
  寧軒扶著我的腰,幫我慢慢動作:“好……你最好……堅強我一輩子!”
  意亂情迷中,混沌的意識卻被“一輩子”三個字狠狠敲醒。
  一輩子。
  別人的一輩子是天長地久。
  而我的一輩子,卻隻有短短三天。
  第62章 發生什麽事
  三天裏,我和寧軒就像兩隻藤蔓一樣,糾纏又糾纏,一刻都舍不得分開。
  做 愛時,他用盡解數的挑逗愛撫,我極盡所能的去溫柔應對。
  哪怕我想用我半生陽壽去換得一日晚至,哪怕每一秒我都珍惜的不忍合眼,可第四天還是那樣殘忍而無法抗拒的到來了。
  咬著牙,壓下心裏的難過,我輕輕一開寧軒輕搭在我腰間的手臂。不敢再多去看他一眼,就跑看過後,會忍不住撲進他懷裏,再也離不開。
  用力的呼吸,仿佛這樣我就有了能夠離開的力量。
  當我的腳剛剛搭到床沿,寧軒的手臂從身後猛的纏過來。
  我被嚇了一跳,卻不敢出聲,怕一張嘴就會泄露想要離開的秘密。
  他從背後緊緊抱著我,沉聲的問:“雅雅,你又要走了是嗎?你又想離開了是不是?”
  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劇烈顫抖。我快速轉過身,把寧軒的頭抱在胸前,一下下慢慢摩挲:“瞎說什麽呢?”
  寧軒攬住我的腰,手臂收的緊緊:“我沒瞎說。六年前在濱城,你就是這樣,溫柔的不得了,讓我幸福的好像上了天堂一樣。可是第二天回到A市,你就一下翻臉了。然後就消失,沒有任何預兆和理由,突然消失,不管我能不能承受,一下將我從天堂打到地獄!”他的聲音啦,藏著那麽深切的痛,“雅雅,你不能再離開我了,真的,你在離開我一次,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那個死字,他說的慢慢的,輕輕的,卻無比幹脆和堅定。
  我心裏亂的像糾結一團的麻,淚水無法抑製的衝出眼眶,一顆連著一顆砸落下來,從我的臉上,落到他的臉上,一路灼燙的,燒疼了我的心,也燒疼了他的心。
  究竟該怎麽辦?我的心已經完全亂了。
  寧軒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除了哭以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我,急的直喘粗氣,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骨節全都泛出青青白白的顏色。
  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我慌張的拋下地去接。寧軒卻邁開長腿擋在我前麵。我急地用力去推他。他見我慌神的樣子,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
  寧軒用一隻手鉗住我的兩隻手,控製住我的行動。
  然後伸出另一隻手將桌子上一直在瘋狂唱歌的手機拿起來。
  他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臉上神情猛的一變,聲音裏流瀉出巨大的詫異和無法置信。
  他轉頭看著我,雙眉深鎖,麵色鐵青,揚著聲調問:“我爸爸?”
  寧軒看著我,滿臉驚疑,按下揚聲器接通手機。話筒裏傳出警告我的話:“蘇雅,今天是最後一天,請盡快離開我兒子,否則你父親一定會坐牢,就這一點上,請你不要持有任何懷疑”
  寧軒皺緊雙眉,微微喘著粗氣,疑惑而憤怒的揚了揚手機,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我。他鉗著我的手越收越緊。我低頭,不敢迎視他充滿探尋和受傷的目光。
  話筒裏傳來幾聲“喂”“喂”得問詢聲。我稍稍抬頭,看到寧軒將手機移到嘴邊,冷凝的麵容上不再有一絲表情,聲音平緩卻無端端讓人覺得凶狠非常。
  他對著話筒一字一字的說:“爸爸,如果,你讓他的父親坐牢,如果,你用這個作為要挾強迫她離開我,那我們就再也不是父子!”
  寧軒將電話掛斷,又關了機,然後拉著我的手,將我扯到床邊坐下。他一眨不眨的看著我,雙眉緊鎖。眼神中充斥著無法言說的一種痛。這種痛,源自兩個他最愛的人,一個威脅另一個離開他,另一個軟弱的妥協,而所有的一切,誰都不去告訴他。我們都覺得這是在為他好。卻沒想過,當有一天他知道真相時,會比我們任何人更加痛。
  我們誰也不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們剝奪了他一切的決策權。他被蒙在鼓裏,隻能去承受我們所給予的結果,卻絲毫不知道他所承受的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寧軒看著我,聲音中有著難言的痛,他問我:“蘇雅,為什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望著他笑。笑出滿臉的眼淚。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來著?
  六年前,在校長辦公室裏,那個唐秘書長,我看著隱約覺得眼熟,卻又記不起在哪裏見過的陌生男人,他恩威並施的將我從學校帶到一座小白樓前。我對他說,我家裏沒有錢,綁我沒用。他對我說,他壓根不是幹那一行的壞人。
  我說請問你帶我來這裏,究竟有什麽事。他說要見我的不是他。
  我問是誰,他回了我一句電影裏的經典對白:你進去就知道了。
  於是我走進小白樓。於是我知道了要見我的是誰。
  推開門走進去,第一眼,我見到一位英氣勃發的中年人。我禮貌的同他問好,小心的詢問是不是他有事想要找我。我試探的表達出這樣一層意思:先生,我好像不認得你,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坐在大書桌後麵的中年人,笑著對我說,他叫程遠天。我覺得這個名字特別耳熟。偏偏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我使勁的回想我究竟在哪裏聽過他的名字時。這時他對我說:他是寧軒的父親。
  我立刻“啊?”的一聲愣住了。我說:“不對啊,寧軒的父親不是應該姓寧瑪?”
  程遠天笑嗬嗬的告訴我:“為了低調,讀書期間讓他隨了他媽媽的姓。”
  我點頭說:“哦,原來是這樣”然後愣住。然後寒意漫上心頭。然後覺得前方好像有很大很大的一條溝壑擋在我麵前,而寧軒站在溝壑的對麵。至於這條溝壑,就叫做父母之命。
  忽然我看到他桌麵上有一些信件,隱約的覺得信封上好像寫著“程副省長親啟”。
  然後我的認知有如遭到雷擊一般,豁然清明。
  他叫程遠天,它是本省的副省長!他是老爸老媽前幾天曾提到過的,參選省長最得勢的候選人。
  而他,也是寧軒的父親!
  他對我開門見山,要求我離開寧軒。他告訴我:“我不妨開門見山和你說。我兒子隻有十八歲,還是個高中生。而你是他的老師。如果讓人知道。我十八歲的高中生兒子正在和比他大的數學老師談戀愛,這無疑會是一條醜聞。我正在競選省長,這樣的醜聞對我的仕途來說將是致命的打擊。所以第一點,從我的利益角度出發,我要求你離開我兒子。”
  我渾身發冷。我很想知道這日理萬機的堂堂程副省長,他怎麽會有多餘的閑工夫能夠知道我和他兒子在談戀愛。
  我的牙齒幾乎打顫。我問他:“那第二點呢?”
  他站起來,從桌麵上找出一封信遞給我,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檔案袋,放在我麵前,對我說:“看看裏麵的東西。”
  我顫抖的將信封打開,從裏麵抽出一疊照片。畫麵的內容,在撞進我眼睛裏的那一刻,我羞憤的恨不得自己能夠死去。
  不堪入目!
  我不知道當時我的臉色究竟是慘白還是鐵青,我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冷。我覺得我的尊嚴被生生剝落,在一個陌生人麵前,我無地自容。
  我恨不得自己可以立刻昏厥過去以躲避過這難堪和殘酷的一刻。可程遠天卻一定要將我敲醒。他一字一句的告訴我:“看照片的背麵!”
  我按他說的,去看照片背麵。那上麵,不知道是從報紙上還是從雜誌上剪下來的字,一個挨一個得靠在一起,猙獰的向我釋放出這樣一個信息:我是寧軒的愛慕者。我愛她。我不知道這輩子我能不能得到他。可不管怎樣,我絕不容許由這個女人去做他的愛人!假如他們在一起,我會將這些照片公布於眾。
  程遠天說:“你知道一旦這些照片被散發出去的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不僅我的仕途將就此完結,你和我兒子的未來也會因此全都毀掉!”
  照片從我手中滑落到地上。我呆呆的不知所措。我以為這已經是殘酷的極限。然而我太天真。殘酷對於一個倒黴的人來說,永遠沒有極限。
  程遠天將檔案袋遞到我麵前,對我冷聲說:“打開它!”
  我機械的照著他的話去做。
  檔案袋裏,裝著一大疊的材料,上麵觸目驚心的一筆筆賬目,最後累積成一個龐大的數額。數額旁邊,注目那是蘇盛強同誌因炒股而虧空掉的公款!
  看到蘇盛強三個字時,我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旋轉。我頭暈目眩像在坐過山車一樣,周圍一切全都變得恍惚而不真實。
  蘇盛強。
  那是,老爸啊!
  怪不得老爸老媽最近看起來那麽焦慮憂愁,原來是這樣子!是這樣!
  我扶著桌子,勉強站住。

  第六十三章 當年的秘密
  程遠天的聲音像世上最殘酷的刑具,一下又一下淩遲我的靈魂:“你知道嗎,隻要把這份材料交上去,你父親至少要承受二十年牢獄之災。”他說到這,看著我,話音打住,等著我去自行領悟他這番話背後的含義。
  而我偏偏愚鈍得如同朽木一樣,不死心的問他:“這是威脅嗎?”
  他笑,冷冷的笑,對我點頭。他的笑容是很標準的官方微笑,十分有禮貌,卻透著說不出的寒意。
  我哭,惶然的哭,對他說不。我的眼淚是對殘酷現實的無法置信。想要逃避這結果,卻發現根本沒有退路,於是惶然落淚。
  可我不能離開寧軒。離開他,就像用刀子去割我身上的肉。
  程遠天將地上的照片撿起來,連同檔案袋,一起摔在我麵前,對我冷冷說:“你必須離開我兒子。不然你回家等著隨時送你父親進牢房好了!”
  我傻傻掙紮:“可你兒子愛我!你這麽做,就不怕他同你決裂嗎!”
  程遠天,寧軒的父親,即將成為省長的副省長,他聽了我的問話以後,輕拍著手,笑起來:“問得好!”他說:“蘇雅,蘇老師,那我也問你一句話,一句同樣的話:你就不怕,我和我兒子決裂嗎?”
  他像一隻咄咄逼人的、老奸巨猾的、***不吐骨頭的千年狐妖,笑眯眯的同我說話,可笑容下聲音裏卻盡是猙獰與脅迫:“你就不怕我和我兒子決裂嗎?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所做的一切必然都是因為愛他。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地位庇蔭他給他一份好的前程。而你呢?你能給他帶去什麽?除了你們所謂的空洞的愛情,還有什麽呢?身敗名裂?與父親叛離?兩人守著虛渺善變的愛情,擔驚受怕小心忖度彼此的心情,他將時刻擔憂怎樣才能讓你忘記你的父親是因為他才被他父親送進牢房的;你將時刻擔憂怎樣才能讓他釋懷他是因為你而同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決裂的。你們這樣小心翼翼的過日子,日複一日過下去,然後總有一天,心裏的擔憂會變成現實中的怨恨,一種愈演愈烈的互相怨恨!你會恨,不是他自己的父親不會坐牢;他會恨,不是你他不會同他的父親決裂。漸漸的你們會慢慢分歧,慢慢疏離,彼此憎惡,而你們的所謂愛情最後也終究會不得善果!”
  我從來沒覺得一個人的聲音語言,可以殘酷到這種地步,它像掛滿了利刃的長鞭,狠狠抽打在我身上心上,不容閃躲的用力鞭笞,一下連著一下,讓我痛得幾乎麻痹,一下連著一下,讓我的心僵如死灰,一下連著一下,讓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幸福和希望。
  那一天,我恨不得能就此死去。然而那道殘酷的聲音卻並沒有到達盡頭。它依然在殘忍繼續:“我愛我的兒子,這種愛是由骨血之中帶來的愛。我會盡我一切能力去保護他,讓他過得最好。我相信我兒子也一樣愛我。蘇老師,也請想想你的父親。你能一邊看著自己父親坐牢,一邊與送父親坐牢的人的兒子談情說愛嗎?與此同時你身上還將背負著男朋友身敗名裂和與父親決裂這兩個大包袱,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能嗎?”
  你能嗎?
  這三個字,許多年來,有如一道夢魘,一次次響徹在我耳畔,將我從睡夢裏驚醒,讓我心如刀割,淚流滿麵。
  你能嗎?
  你能嗎?
  是的,是的。
  我不能。我不能!
  從前一中裏的老師們都說寧軒家世非凡。他的確擔得起家世非凡這四個字。
  程遠天,六年前是本省副省長,六年後的今天早已經成為本省省長。他是寧軒的爸爸。所以寧軒還有個名字叫程海。其實那才是他的本名。
  寧軒問我,信封裏裝的,是什麽照片。
  我告訴他,那些照片上照的,是六年前在公園的小樹林裏,我們接吻親熱和我幫他手瀆的全過程。
  寧軒靜靜的看著我,好一會兒後,猛將我抱進懷裏,緊緊圈住,聲音壓抑而喑啞,對我喃喃低語說:“雅雅,你真傻!為什麽要一個人承擔!”
  我靠在他胸前,咧開嘴巴。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哭。
  為什麽會這麽傻?因為愛。心裏有了愛的癡男女們,又有幾人是不傻的呢。
  我們一起推測照片是誰照的,猜測寧軒的愛慕者到底是誰。
  我說:“我一直覺得這個人就是田婉兒。要是沒有我,沒準她真的就和你在一起了。我想當年她一定非常嫉妒我憎恨我。”
  寧軒沉默一下,對我說:“難怪我回國後,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問我田婉兒怎麽樣,原來竟然和這件事有關!”他頓了頓,眉間略帶上些疑惑的神色,說:“到國外以後,隻最初兩年田婉兒找我找得比較勤,隻是我不怎麽理她。後來可能她自己覺得沒趣了,就不再找我。再後來她去了哪個城市我都不知道了。我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曖昧的希望,可是想不到她竟然曾經這樣偏激。女人執著起來,真可怕。”
  寧軒說,女人執著起來,的確可怕,可怕在不屈不撓的毅力上。他說我和田婉兒都是執著的女人。可我們兩個完全不同。他說田婉兒執著在愛一個人便想要占有他;而我執著在愛一個人隻想他能夠過得幸福。
  寧軒的話讓我莫名感動。原來我在他心中,不論怎樣,做過什麽,他都能找到美麗的理由粉飾我,讓我成為他心裏最完美最可愛的人。
  我有些感慨:“這麽多年過去了,而田婉兒並沒有和你在一起,本來我以為,或者我和你是可以重新開始的,或者田婉兒心裏的執念已經消失了。所以寧軒,你知道嗎,其實在這之前的某個早上,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去找你,就算你冷嘲熱諷的罵我攆我諷刺我都好,我心裏也打定了主意想要和你重新開始。可是就是那個早上,我心裏剛剛燃起希望,你父親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那天早上,我本來鼓足勇氣打算去找寧軒。
  我做了充足準備,好的壞的被接受的被拒絕的,種種情況的種種應對,我都提前做足了功夫。
  我覺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樣,渾身上下充滿生機。
  然後我的手機忽然響起。我的心情是那樣的好,好到我竟然覺得我的手機鈴聲是那麽的悅耳動聽。
  我把電話接通。我對著一個陌生號碼愉快而禮貌的打著招呼:“您好我是蘇雅,請問您是哪位?”
  那邊的人隻淡淡的說了兩個字:“是我。”
  隻這兩個字而已,就將我從快樂和幸福的巔峰上,一下揪扯到痛苦和恐懼的山坳裏!
  我對著話筒問向那邊:“你怎麽會知道我的手機號?”
  回答是很平靜的幾個字:簡單調查了一下。
  我不禁苦笑。人家隻要“簡單”的調查一下,我處心積慮的逃竄身影就立刻暴露無遺,這樣容易被捕獲的我,又拿什麽去跟人家反抗呢?
  我的聲音很冷,對那邊問:“請問找我有什麽事?”
  而那邊的幾句回答所帶給我的寒意,比我的聲音還要冷上千千萬萬倍!
  寧軒的父親,省長大人程遠天,他在電話裏對我說:“我又收到了六年前那些照片,隻不過這次不是信件,而是郵件,我找人查過,郵件發出的服務器,在國外。至於郵件的內容,很簡單,假如我兒子和你在一起,這人揚言會把這些照片向全世界散發出去。所以蘇雅,請離開我兒子。想想他的前程。想想你的父親!”
  我對寧軒說:“我猜到田婉兒一定嫉恨我,可是我沒想到她恨我恨到這種程度。足足六年了,可這六年依然不夠抹平女人對女人的妒。我本以為既然這麽年多過去了,你們沒有在一起,那麽也許我是可以和你再在一起的。可是我想錯了。原來還是不可以的!可能這個世界上哪個女人和你在一起都行,隻是我不可以!隻要是我,她就不會罷休!”
  我抬起頭去看寧軒,看著他的眼睛,想著這麽多年的無奈離別,心底的哀傷再也壓抑不住的FL起來。我抬手去摸他的臉,厚厚淚水中,他好看的五官漸漸變得模糊,可手心下的溫熱卻真實可觸。我哽咽的問:“寧軒,我們該怎麽辦?我不想那些照片散播出去,我不想你和你的父親決裂,我不想我爸爸坐牢!我更不想和你分開!可是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呢!”
 
  第六十四章 替你做選擇
  我忍不住又擠出兩顆眼淚:“寧軒,我都老了,早就不是丫頭了!”
  寧軒低下頭密密的吻住我,呢噥說:“不老!你還是我的雅雅!八年前站在小飯店外唱歌的雅雅、幫燒烤攤夫婦串菜串的雅雅、替市場蘇姥姥賣菜的雅雅;六年前站在我麵前對我惡聲惡氣說我是你老師咱倆沒戲的雅雅;這麽多年來我心中一直深愛的雅雅!”
  寧軒!寧軒!你到底想我有多愛你才肯罷休!
  
寧軒,寧軒。或許動心我比你晚了兩年。可是愛你的情,我一定和你一樣深。
  說來諷刺,糾結了六年的心結秘密,曾經是不能說出口的暗殤,讓人幾乎不敢去觸碰,隻能惶惑不安的日日躲避。像走人死角的絕路,不知道轉身後奶就是海闊天空,偏偏一味執著的去戰戰兢兢麵對黑暗,無止無休。
  
而一旦這秘密被戳破,無可奈何這下,秉著破釜沉舟的心態去麵對時,我才發現,其實所謂的壞結果,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以前我怕不離開寧軒,會誤了他的前程聲譽,會毀了他的未來人生。
  可就像寧軒自己所說,我那樣做,是自以為為他好而已。其實他並不快樂。其實他寧可自己成為手瀆門男主角,也不願我們這樣分開六年。
六年的光陰,就這樣被我們白白浪費了。
  雖然惋惜感慨,可他已經不再怪我。因為他知道,我所選擇的,我所去做的,一切都隻因為,我愛他。
  寧軒告訴我不再有任何顧慮,無論是照片方麵的問題,還是老爸坐牢方麵的問題,他打算立即回趟A市。他說他要和他爸爸好好談一談。他說他一定不會讓老爸坐牢。然後等搞定了他爸爸和我爸爸的問題,我們再一起去找田婉兒,好好交涉。
  我擔憂的問他:“你是不是要以和你爸爸斷絕父子關生活費作為要挾?”我不想他這樣。就像六年前他爸爸問我的那句話一樣:你就不怕我們父子決裂嗎?
  是的我怕,我非常怕!我怕寧軒和他父親會因為我而決裂!
  寧軒讓我放心,他對我保證說:“我不會真的和我爸決裂。我隻是要嚇唬他讓他妥協而已。相信我,我一定會很快辦好這件事情!”他握著我的手,摩挲我戴在手指上那枚澄海之心,對我喃喃說:“雅雅,你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擔心,你隻要安安心心的待在這裏待我就好!等我再回來時,我們就結婚!雅雅,記住,什麽都要想,隻等著做我的新娘,知道嗎?”
  我笑著對他點頭。熱吻著與他告別。揮手送他上了飛機。看著他的背影慢慢
消失。
  然後我的笑容也跟著一起消失。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有種茫然的、無措的、忐忑的、莫名的不安。
  總覺得事情似乎不會這樣輕易的就被解決。總覺得有股不好的感覺縈繞在心中久久不散。
  也許是因為分開太久,苦了太久,我早已經變得習慣絕望。而一旦有希望看到美好未來時,我反而怕了。我變得不敢相信,當我幾乎已經認命的接受此後一生將要黯然神傷過日子時,而無意間我卻發現,原來我竟然可以再有機會重新獲得陽光一樣燦爛的美好幸福。
  
快樂,幸福,美好,這些年,這些東西,已經離我太遠太遠。我幾乎已經忘記了,它們到底是什麽滋味。
  蹉跎了這麽多年以後,寧軒啊寧軒,我們真的可以再一次獲得幸福嗎?
寧軒走後第四天,我終於得到消息。可卻不是從寧軒那裏聽到的。
  下了班,回到家,我打開電視,一邊聽新聞一邊準備晚飯。突然這樣一條消息,猝不及防闖進我耳朵裏。
  S省省長程遠天,被人檢舉貪汙受賄,免去其一切職務,現已移交相關部門作進一步調查。
  飯勺子從我手裏叮當當的掉到地上。我愣愣的站在廚房,腦子裏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寧軒的父親,被雙規了。
  我匆匆忙忙關了火,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打電話給陶子讓她幫我再請幾天假,然後打車衝到火車站,買了車票連夜趕回A市。
  到家時,已經是淩晨。我撥寧軒的手機,怎麽都打不通。於是先回了家。
  我爸我媽見我突然回來,什麽也沒問。他們一定猜到我回來和寧軒父親被雙規有關,我告訴他們我回來找寧軒。他們依然沒有多問。從六年前開始,隻要我不想說的事情,老爸老媽就從不逼問,他們始終覺得對我有虧欠似的,無論我做怎樣的決定,他們都義無反顧的包容和遷就我。
  老媽讓我回房間先睡一下,等天亮了再出去。我躺在床上,根本睡不著,一遍遍撥著寧軒的手機,卻一次次被機械的女聲告知,我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我再也躺不下去了,匆匆洗了把臉,早飯也顧不上吃,就急忙衝出家門。身後有老媽長長的歎氣聲。
  時間還早,站在人煙稀少的大街上,茫然和無措的感覺翻江倒海一樣漫過我的心頭。,
  我竟然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寧軒!
  而我也想不通為什麽寧軒要讓我找不到他!
不好的預感開始從心底深處蔓開,遊走在我四肢百髓之中,讓我又發抖又發冷。
  我沿著街邊漫無目的的走。一邊慌慌的啃手指,一邊使勁的想寧軒會在哪裏。
  我想起每當我心情不好時,我總是想去喝一杯。而寧軒似乎也有和我一樣的習慣。不然多年前我們也不會總是在酒吧巧遇。
  想到酒吧,我腦中靈光一現!於是立刻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往日那家我常光顧的酒吧而去。
  到了酒吧,推門進去,不意外的,我果然看到寧軒。
  寧軒一個人坐在角落,麵前有一大堆酒瓶,空的滿的都有,他手裏還握著一瓶啤酒,看到我時,正端起來要仰脖子往下吞。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端起桌子上另一瓶酒。什麽也沒說,看著他的眼睛,淡淡一笑,用手裏的酒瓶與他的相撞後,仰起脖子咕嘟的牛飲起來。
  寧軒也不說話,跟著我一起仰脖子將手裏那半瓶啤酒一飲而盡。
  他放下酒瓶,扳過我的臉,托著我的下巴,低下頭吻我,我抱著他的脖子,小心回應。
  我們的吻越來越熾烈,熾烈中隱隱泛出一股絕望的味道。
  當一吻停歇,寧軒看著我,終於開口。
  他說:“蘇雅你知道嗎,我剛回來時惡狠狠的威脅他,我說如果他讓你父親坐牢,這輩子我都不認他這個父親,我連百年後他別想有我這個兒子送終的畜生話都說了!”
  “結果他氣得,當場就犯了心髒病,送到醫院去搶救,大夫說好在送得及時,命總算救回來了。可是你知道我對他說什麽了嗎?我說,你別再演戲了,別以為演場心髒病發給我看,我就會妥協!”
  “他把我趕出病房。本來他第二天就能出院的,可是我那樣說過錯,他直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不能隨便的動!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他住院,沒去上班,才給了對手可乘之機!才讓他多年的政敵鑽了空子扳倒他!”
  聽了寧軒的話,我心裏百味陳雜,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麽才好。於是我隻能選擇沉默。寧軒看著我,眼睛裏像是有無敵的深洞,而洞裏麵滿滿的都是後悔絕望的渦流。
  他看著我,哀傷的說:“蘇雅,我爸爸他這回,讓人扣在頭上的屎盆子太大太髒了,唐秘書說,他翻不了身了!”他眼底凝起深沉的痛,“他這次一定會坐牢的!”

  第六十五章 彈指又兩年
  聽著寧軒的話,我腦子裏忽然浮現四個字。
  世事無常。
  程遠天他用讓老爸坐牢威脅我足足六年,可到頭來,兩腳邁進監獄裏去的那個人,竟是他自己。
  寧軒說得沒錯,程遠天一出院就被判了刑。虧得唐秘書多方遊走,才隻判了三年有期,躲過了十年牢獄。
  他在裏麵,始終不肯見寧軒一麵。寧軒急得恨不能去劫獄。
  唐秘書找到我,說程遠天想避開寧軒單獨見我。我應約去了,而他對我說的話,依然時老生常談。
  他要我離開他兒子。他說否則的話,就讓唐秘書把老爸曾經虧空公款的文件交上去,讓老爸陪他一起坐牢。
  他跟我說話的時候麵容平和。絲毫不見猥瑣猙獰的神情浮現在臉上。可是我聽得卻渾身發冷。他這樣鎮定,就是抱著我如果不答應他提的要求他就破釜沉舟豁出一切的決心。
  他說隻要我肯離開他兒子,老爸的事情,由他來背。
  寧軒已經那樣痛苦,一邊是頹然倒下的父親,一邊是相愛多年的我。哪一邊對他來說,都是那樣的難以割舍。
  我舍不得逼他去做他根本無法做出的決定。於是這決定,由我來替他做吧。
  昨天回家時我才發現,原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老爸都已經有些駝背了。於是我意識到,老爸已經老了。這樣的他,假如去坐牢,我的心會痛死。
  將心比心,我的父親沒有坐牢,可寧軒的父親卻在裏邊。從高高在上的省長,到人人看輕的階下囚,這中間的巨大落差,已經足夠淩遲一個人的驕傲自尊。
  我想程遠天他此時,一定非常生不如死吧。
  而寧軒,他會比他父親更加生不如死。因為他始終不肯見他。
  這樣的僵局,我知道,最後隻能由我來打破。由我的離開,去打破這所有的僵局。
  年輕的時候,覺得隻要兩個人相愛就會戰勝人間一切困難。可是多年以後,滄桑曆盡,千帆已過,再回頭時,才發現原來愛情竟是這樣脆弱。哪怕相愛的人彼此感情再濃再深,可造化若是弄人,他們就怎樣都無法守在一起。
  我和寧軒,有相愛的緣,卻沒有相守的命。
  每當我覺得我們之間燃起一絲曙光時,後麵跟著的,卻總是一片比之從前,要更加覆滅和絕望的黑暗。
  我們之間,緣是孽緣,命是苦命。而對彼此的愛更是忘不掉、滅不了、擦不去,也是求不得。
  我拖著行李,慢慢走在街上。 不想這樣匆匆趕到車站,想沿著街角再慢慢走一次。
  昨天我對老爸老媽說,我將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告訴他們我會好好對待自己。我會努力讓自己快樂的生活下去。我要讓他們一定放心,說不定哪天,我就會活蹦亂跳的回來了。
  老爸老媽明明不想我走,可是偏偏又對我無可奈何。
  傷心人身上,總是有種讓人不敢駁斥忤逆的東西。似乎這東西一旦被駁斥和忤逆了,傷心的人為此就會極有可能了解掉自己的生命。
  老爸老媽不敢駁斥忤逆我的要求,他們生怕我一個想不開之後,會跳河上吊臥軌割腕。
  所以他們縱容我,放我離家,任我遠行。
  不知不覺間,我慢慢走到當年我和寧軒經常過來親熱的小公園。
站在公園門口,心裏漫漫湧過一撥又一撥的酸澀和疼痛。
  這裏記載著我和寧軒那些最初最真最幸福的甜蜜點滴。這裏也是我們相愛卻不能相守在一起的罪惡源地。
  我沒有勇氣多待下去。我怕隻要再多看一眼,我的理智就會崩塌。我的眼淚就會泛濫,我的情緒就會崩潰。
  我拖著箱子,腳軟得幾乎走不穩路。順著圍牆一路摸索下去,我慢慢走到心動咖啡店門口。
  看著表差不多九點左右,咖啡店正在準備營業,我覺得自己渾身已經虛脫,根本無法繼續多走一步路。於是推門進去,想要歇歇。
  雖然無力,可我還是掙紮上了二樓。我想圖個安靜。在安靜中最後一次緬懷悠悠往事,然後,離開。
  坐在二樓,點杯咖啡,一口口慢慢飲下。苦澀的味道哽在我喉嚨口,久久不散。
  身邊傳來悉悉縈縈的腳步聲,我意興珊抬眼去看,卻不曾想能在這裏,這裏,遇到故人。
  我年不見的故人,她看起來竟然比六年前還要明豔動人。
  在看到她出現的那一刻,我再也壓抑不住的,冷笑起來,衝口對她說:“這回你總算能滿意了吧,田婉兒!”
  兩年後。
  這裏是西北山區。遠離城市,交通不便,物產不豐,生活貧困。
  我申請來到這裏支教已經兩年。七百多個遠離塵世喧囂的日子裏,每天仰望著青山碧水,我盼望著自己的內心總有一天能夠重歸平靜放下所有,然後日複一日下來,似乎我所忘記了的,隻是該怎樣去歡笑。至於那個人,那些事,那段過往,卻一次次在午夜夢回時變得越發清晰。就著山裏清冷的月光,它們帶著絕望的味道,一份深過一份的浸入我的骨髓腦際,清晰刻骨,無法磨滅。
  娜 依古麗,我的學生,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此刻,她很納悶的仰著頭問我:“蘇老師,你上課時講的‘憂鬱’,是不是就是你現的這個樣子?”
  我笑問她:“你覺得老師憂鬱嗎?”
  她很認真的考慮,然後說:“恩。你總是一個人發呆。我們看見你的時候,總會以為你在哭。”
  我摸著她的頭,告訴她:“老師不憂鬱。老師隻是想忘記一個人,卻總是忘著忘著,反而更思念他。”
  是的,那個人,我明明想忘記,卻偏偏一直在思念。我明明想從過往中逃出來。卻總是不知不覺陷入得更深。
  曾經,我是那樣的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笑得那麽彪悍粗獷,活得那麽張揚跋扈,可是現在,連小孩子都覺得我很憂鬱。
  我不禁有些失笑。
  遠處一個人在飛快的向這邊跑著。
  “蘇老師,好像是村長!”娜依古麗指著那個人對我說。
  我迎上去。
  村長停在我麵前氣喘籲籲的說:“蘇老師,總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到村支部去!有人找你呢!”
  有人找我?除了父母之外,應該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裏的。
  “村長,是誰找我?”我納悶的問村長。
  “恩,據他自己說,是從你家鄉來的。”
  家鄉來的,會是誰----
  走進會客室,我見到來人,是所有人中,我最不想見到的那一個,卓浩。
  聽到腳步聲,他轉頭看向我,喊了一聲:“蘇雅!”
  我對他極淡極淡的笑了笑:“好久不見。”
  他看著我,眼底浮現出憐惜和心痛的神色:“你怎麽瘦成這樣!這裏----這裏太苦了!蘇雅,你跟我回去吧!”
  我搖搖頭,告訴他:“這的苦隻不過是物質上的苦,我抗的住。我扛不住的,是精神上的苦。這種苦走到哪裏去都不會消失,回去反而更濃更烈。”
  卓浩看著我,欲言又止。我替他開口:“想問我過得好不好是嗎?”
  他點頭。
  我說:“你看呢?”
  他皺起眉,頭微微低了低。
  我叫了他一聲:“卓浩”,他抬頭看我。我說:“以後,我們別再見麵了。”他滿臉愕然,我補充,“以後別來找我了。我已經沒辦法再跟你做朋友。”
  卓浩看著我,臉上表情瞬息萬變。從愕然,到驚疑,再到了悟,最後是歎息和落寞。
他看著我,問:“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恩。我都知道了。”
  他不再說話,也輕輕的點點頭。
  我問他:“卓浩,能告訴我為什麽這麽做嗎?”
  卓浩抹了把臉,像是有些難以啟齒似的,深吸口氣,對我慢慢開口:“如果我說,我是真的愛你,你信嗎?”
  
  第六十六章 驚聞故人來
  我笑了一下,點頭:“我信。”他麵容鬆了鬆,就要籲出一口氣時,我卻接著說:“可是這樣的愛,最早源自於你的不服輸,隨後又摻雜了陰謀和傷害,所以即便這份愛再濃再深,我也會避之唯恐不及。我想我永遠都接受不了它。卓浩,而你那樣的做法,就算沒有被人發現,難道就真的會一輩子都過得心安理得、沒有任何後悔和自責嗎?”
  卓浩的麵容漸漸變得痛苦。他看著我,聲音喑啞的說:“蘇雅,看你現在這麽苦,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這兩年我慢慢在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愛一個人不是征服和占有,而是應該讓她快樂。現在看到你過得這麽不快樂,蘇雅,對不起!”
  我苦苦一笑。一句對不起,其中所蘊含的是多少傷人傷己的傷心往事。
  他盯著我的臉,問我一句:“你……恨我嗎?” 
  我告訴他:“兩年前特別恨。現在已經不恨了。不過讓我現在和你繼續做朋友,我做不到。不管怎麽說,兩年前我和你說分手那次,是我欠了你。現在就當我們兩個人扯平了吧。以後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筆勾銷,從此互不虧欠,而再見時,你我就是兩個陌生路人。還有,”頓了下,我笑了笑,接著說說:“卓浩,謝謝你曾經那樣愛過我,雖然我無法接受。”
  說到最說到最後一句時,我無端端想起趙薇演的那部電視劇。謝謝你曾經愛過我。謝謝這部電視劇,能讓我將訣別說得既狗血又冠冕堂皇。 
  卓浩說:“可我卻寧願你恨我的好,這樣起碼你不會忘了我。不管怎麽說,謝謝你,蘇雅!謝謝你不再怨我!雖然我現在,依然還很愛你,可我知道,我們永遠不可能了!”
  我收回視線,不再去看卓浩的臉。我不想因為看到那張臉上的悲傷而因此心軟的原諒他。不恨是一回事。不原諒是另外一回事。不恨他代表漠視他。而原諒他卻意味著再接受他做朋友。
  卓浩離開前對我吞吞吐吐說了一句:“蘇雅,其實,還有件事……我對不住你!”
  我打斷他,對他說了一句非常經典也非常爛俗的電視劇對白:“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告訴他,“我現在一想過去的事情,就很累很累,頭疼。” 
  卓浩沉默一會兒後,抬起頭對我說:“那好,蘇雅,我走了。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你也……多保重吧!”
  卓浩走了。
  我的思緒卻開始遊回到兩年前。 
  兩年前,在決定離開A市之前,我在心動遇到田婉兒。
  我對她冷笑說:“這回你總算滿意了吧!” 
  她卻一臉茫然的看著我:“你是……蘇雅?真是好久不見了!你在說什麽呢?什麽我總什麽我總算滿意了吧?”
  說話時,從田婉兒身後閃過來一名英俊的金發男子,親昵的攬著她的腰,用英語禮貌的詢問我是誰。我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們。
  田婉兒回答那名男子,我是她一位故友,她要他先到樓下去坐,她要和我聊聊天。 那男子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同我禮貌的小小寒暄後,舉步下樓。 
  我從頭到尾都迷迷茫茫有如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田婉兒帶著一臉幸福微笑,告訴我說:“他叫保羅,是我丈夫。”
  我呆呆看著她,呆呆說:“既然你都結婚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執著,你是帶著你丈夫一起回來看熱鬧的,是嗎?” 
  田婉兒皺起眉,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我麻木的對她笑笑,沒有說話。
  田婉兒看著我,忽然說:“蘇雅,其實我很羨慕你。當年哪怕你離開之後,寧軒他那麽傷心,傷心到幾乎恨你入骨,可是我卻依然無法乘虛而入。哪怕後來他出國,我也千方百計的追著他一起出去了,可我依然始終都接近不了他。他根本不允許任何女人走近他身邊。他恨你是他怕自己會慢慢忘了你,同時他也是在騙他自己,假如這輩子真的再也見不到你,那麽就這樣一直恨下去也好,這樣他就不會太傷心。我追他到國外去,那陣子,親眼見他整日酗酒。嗬嗬,說出來我也不怕被你笑話,當時我甚至想趁他喝醉時候下手來著。可是即使他喝醉了,他一樣清楚的知道,我不是你,別的任何女人都不是你,我沒有機會,別的任何女人全都沒有機會。”田婉兒看著我,一字一句告訴我,“蘇雅,寧軒他心裏除了你,真的再也容不下別的任何女人。所以最終,我放棄了。”
  我呆呆的聽著她這一席話,腦子裏亂得像有人在裏邊打群架。
  想著田婉兒所說的一切,我不禁開始懷疑,照片的事情其實不是她做的。
  田婉兒說她這次是帶新婚丈夫回家探親,昨天晚上剛下飛機,想不到今天竟然會在這裏和我巧遇。
她問我,我剛剛說的那句“這回你總算滿意了吧”,是指什麽,我看著她,回答說:“沒什麽。看來應該是個誤會。”
  田婉兒走後,我一個人靜靜坐在那裏陷入沉思。看著對麵的VIP休息室,我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我站起身,快步走到VIP室門外,踱到走廊上和它並著的窗戶前,向外麵看下去!  我心裏恨恨一震,腦子裏快速閃過些什麽,我好像馬上就要抓到事情的真相,可是這真相偏偏又在緊要關頭變得含糊混沌。
  我顫抖的掏出手機,調好角度,一下下按著拍攝的按鈕。
  等我退回到座位上去看剛剛拍攝的那些照片時,混沌的腦子終於變得一片清明。
  從這些照片上看,拍攝的角度,恰好就是那封匿名信裏我為寧軒手瀆的照片所拍攝的角度!
  而走廊上,那扇窗子旁邊,那間vip休息室,是卓浩專有。
  我慢慢理清思路。
  當年從學校把我帶到寧軒父親那去的唐秘書,我終於想起來,我之所以覺得他麵熟,是因為當年在金嗓子裏,我曾經見過他的。就在崔洋過生日那天,我和寧軒在走廊裏看到卓浩的時候,陪在他身邊那個人,就是唐秘書。
  當時寧軒把我壓在牆上用接吻的方式躲過卓浩和唐秘書的視線。我還記得,唐秘書在經過我們身邊時,還曾經不勝唏噓的感歎過: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不得了,唉……
  當時對於寧軒的反應,我記得我說:你剛剛看到卓浩,反應好像比我還激烈呢!
  寧軒告訴我:那是當然。他是我的情敵。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我才知道,寧軒那時候不是在躲卓浩,他是在躲唐秘書。
  唐秘書,省委辦公室秘書,寧軒父親的心腹助手。
  那陣子,卓浩似乎正在勤奮的周旋於一些省委政要身邊,為得到B市那塊黃金地皮做為他公司的新發展基地而積極奔走著。
  我又想起,其實在小白樓那一次,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寧軒的父親。
  早在我戴著一條假的鑽石項鏈由卓浩帶去參加宴會那一次,其實我已經見過程遠天了。 
  那一天晚上,卓浩殷勤陪伴的中年男人,就是程遠天。
  說起來,田婉兒也許並不知道寧軒的父親當時是本省副省長程遠天的。而卓浩卻知道。在我去見程遠天之前,在卓浩離開A市前那次不愉快踐行晚餐上,其實假如我夠機敏些,我一定可以發現卓浩當時的憤怒已經出離正常的情緒範圍。我想從他看到我和寧軒站在門外接吻那一刻起,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把那些照片送到寧軒父親手裏。
  後來我離開A市六年,在B市與寧軒重逢。當我想要和寧軒重新開始,我卻收到他父親的威脅電話。 
  程遠天在電話裏對我說:他收到匿名郵件。服務器是國外的。
  我仔細回想。那一段時間,卓浩正好在國外出差。
  我想他是看到寧軒回來了,他怕我們會再在一起,於是殘忍的再度故技重施。 
  可即便這樣,還是沒能擋住我和寧軒兩個人之間的互相吸引,我們最終還是不顧一切的奔進彼此懷抱,比之前愛得更加死去活來。然後是展覽會以後。程遠天再次打來電話跟我說,他又收到郵件。服務器依然是國外的。
而那時,正是卓浩在國外公幹兼散心的時間。 
  我想起之前我和卓浩提出分手時,他像是賭咒一樣的說,我和寧軒我們兩個人一定不會在一起的。事後去想,我猜他那時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要將我和寧軒分開。
  後來展覽會結束時,我記得卓浩曾經走過來對我說:我希望,等我再回來時,你可以回到我身邊。 
  我以為他隻是因為得不到而變得偏執。可其實,他不是偏執,他是存著一份成竹在胸的。 
  因為他覺得隻要他再發一次郵件,就可以將我和寧軒之間的關係徹底打散。
  所有的一切,全都串起來了。當年照到我為寧軒手瀆的人,不是田婉兒,而是卓浩。發匿名信和匿名郵件的,從頭到尾,都是卓浩。 
  剛知道這一切時,我非常痛恨卓浩的所作所為,我恨不得能咬掉他一塊肉才好。
  可是這兩年下來,我對他的恨漸漸變得淡了,漸漸淡得沒了,漸漸變得想起他就像想起一個曾經隻是擦肩而過的路人。 
  畢竟過去在B市時,他也是真正對我那樣好過。他曾經對我說,看我不快樂,他覺得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那時候其實就已經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了。後來要不是我給了他希望又離開他,可能他也不會偏執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故技重施。
  世界上一切的果都有它自己的因。我的果是顆糊塗果,而這糊塗果的因,也是一團糊塗的因。 
  事情早已經過去。每天的思念已經足夠把人心腐蝕透徹,誰還會再有心思去為當年的一團糊塗而去憎恨一個根本不愛的人呢。
  予人寬容,自己舒心。 
  我的人生已經有太多不快樂,何必再去多增加一抹抑鬱難平的憎恨,從此讓自己過得更加痛苦呢? 
  所以我對卓浩說,我不再恨他。
  而我這樣去漠視他,對他來說,卻是比恨他還要殘忍許多的真正懲罰。
  
  第六十七章 我隻想愛你 ...
  幾天後,我又迎來一位客人,一位來自家鄉的客人。看到來人時,我大吃一驚。我怎樣也想不到,來找我的會是他,寧軒的父親,程遠天。
  麵對我滿臉的驚疑不定,程遠天倒是笑得恬然安寧。他對我說:“我剛剛被放出來。費了好大勁才從你父親那打聽出你在這!”
  他告訴我,他平反了,所有罪名都被證實是子虛烏有,陷害他的人已經得到應有懲罰。他還說雖然他已經沉冤得雪,可以官複原職,可在監獄裏這兩年,他早已經看淡這些名名利利大起大落。
  他說他有生之年不想再去當官,心甘情願退到二線去頤養天年。
  他對我說:“這次我能夠平反,其實要好好感謝你父親。當年虧空公款的人不隻你父親一個,還有好多人,我因為主張要徹查這件事,被好多人嫉恨。而我被絆倒的主因,恰恰也正在此處。你父親將當年那些虧空公款的資料全部主動上交,還提供不少其他材料,加上唐秘書的多方幫忙遊走,我總算能夠平反。”
  聽他提到老爸,我不由大吃一驚,焦急問他:“那我爸呢?他會不會因此坐牢?”前幾天我給家裏打電話時他一點都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他寬慰我:“你爸爸應該是怕你擔心,所以才沒告訴你。我來之前他曾對我說,你過得很苦,好消息可以告訴你,壞消息必須要做到隻字不提。”
  想到老爸老媽一番苦心,我的眼睛開始微微發濕。我又問他一次:“我爸爸會不會坐牢?他是不是已經進去了?”
  程遠天笑了一下,回答我說:“你放心,你爸爸不會坐牢的。”
  我想起前幾天給家裏打電話時,跟老爸通過話,他還對我說:“雅雅,差不多該回家了吧?”想到這裏,我總算放下心。老爸沒有坐牢。
  我問:“可是,我爸那麽做,不是等於自首了嗎?怎麽會沒有坐牢呢?”
  老爸因為虧空公款會坐牢這個問題一直是程遠天威脅我的把柄。我也一直都在害怕東窗事發後老爸會去監牢裏麵啃窩頭。可怎麽到頭來,窗戶紙真被捅破的時候,老爸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呢?
  程遠天回答我說:“因為後來你爸爸自首舉報有功,而且盡管他的貪汙數額雖然不小可是他已經將款項及時補足,又鑒於他工作以來一直算得上兢兢業業,隻經不住別人蠱惑糊塗過那麽一次,所以僅被判了一年,還是緩期執行,因此他不用坐牢。你爸爸說反正沒有坐牢,這些事情就不要告訴你吧,跟你說了你反倒掛心。”
  聽了他的話,我不禁默默的想,難道說隻有等老爸真的進去時,我才能對這些事情一清二楚嗎?
  我有些喃喃自語的說:“怪不得老爸突然提前退休了。”然後猛地想到一件事情,我抬起頭看著程遠天,問他:“我爸為什麽要主動自首上交材料?他認識你嗎?”
  程遠天看著我,長歎口氣:“你爸爸這麽做,全是為了你。他這麽做,是想著,我可以準你和寧軒在一起,準你們倆一條出路!”
  他又歎口氣,繼續說:“我在裏邊的時候,寧軒和你一樣,因為愛人不在身邊,他過得很苦,很不快樂。現在我被放出來了,我想也該是我為我兒子做點什麽的時候了。”
  聽到他提起寧軒,我眼前飄起一片水霧。模糊中我問他:“寧軒……他好嗎?”
  程遠天對我搖搖頭:“不好,很不好。”他說,“他過得非常糟糕。我很後悔。”
  我的心狠狠向下一沉。
  寧軒他過得不好!這件事對我來說,無疑是有著切膚之痛的巨大折磨。
  我寧願所有的不快樂由我一個人來背,我隻希望寧軒能夠過得幸福一些。
  我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如果我和寧軒兩個人之中,還有一個可以得到幸福快樂,我希望那個人會是寧軒。
  因為從心裏愛著一個人,所以希望他能夠過得比自己幸福快樂。
  程遠天對我說:“其實當年,看到寧軒那麽愛你,我也想過成全你們。可是後來,你在B城,寧軒去那裏找你,向你轟轟烈烈的求婚,在那之後我又收到那個自稱是寧軒愛慕者發來的匿名郵件。她威脅我,假如我不把你和我兒子拆開,她就會把照片公諸於世。為了我兒子的前途,我隻好給你打電話,並以你父親作為要挾。後來我出了事,本來我想就那樣吧,不再去阻攔你們在一起吧,我已經行將就木,又做了牢,何必再苦苦去做你和寧軒的絆腳石呢?其實那時,我已經想著要成全你們兩個來著!”
  程遠天說:“其實那時,我已經想著要成全你們兩個來著。可是我剛出院被判了三年進去時,唐秘書告訴我,那人又給我發了郵件——唐秘書他是知情人,所有一切事情從頭到尾他都知道的——郵件裏那人再次威脅我,說如果我不把你和寧軒盡快的、徹底的分開,她真的會把照片公布於眾。
  “我那時想,寧軒有個被雙規坐牢的父親已經夠讓他的聲譽蒙羞;那個時候那些照片如果被公布於世,無疑對他的聲譽來說更是雪上加霜。於是我決定,我還是得狠心的,拆散你們!我不能看著我兒子一麵照顧他身敗名裂的父親,一麵自己也身敗名裂。
  “人這東西,是最能夠落井下石的物種。如果換做平時那些照片被公布,或許日後當人們淡忘這件事時,他以後可能還有重新出頭的機會。可是如果趕在他父親被雙規坐牢的時候公布,那我想,他這輩子都別想再翻身了!”
 
  對於程遠天的這番話,我表示讚同。人的確是最會落井下石的物種。
  原來程遠天在坐牢之前,又一次收到過卓浩的郵件。
  卓浩離開前曾對我說,他還有件事對不住我。我想他所指的,應該就是這件事吧。
  程遠天告訴我:“你走了以後,寧軒不好好吃東西。他拚命工作。每次做設計圖之前,都要看著你的照片,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才行。我不懂珠寶設計這一行。可是唐秘書告訴我說,這兩年來寧軒設計的東西,外界對它們的評價是:一種令世界驚歎與震驚的,絕望和悲傷的美。”
  聽到寧軒不肯善待自己,我流下眼淚。心裏一抽一抽的在疼。我問:“他的胃怎麽樣了?”以前他的胃就不怎麽好,這兩年糟蹋下來,不知道已經成了什麽樣子。
  程遠天連連的歎著氣:“他已經連續胃出血兩次。大夫說如果再這麽下去,他的小命也就快沒了!”
  聽到寧軒胃出血兩次,我說什麽也控製不住,哽咽出聲。我寧可遭著這份病痛之罪的人是我!
  程遠天說:“我已經這麽大歲數了,大起大落大波大折大風大浪什麽都已經經曆過。我現在什麽也不求,隻求我兒子能過得好些,過得快樂一些。從監獄裏出來之後,我和寧軒認認真真深談過一次。我把那些照片拿給他看。我問他,要是真有一天,這些照片被人公布於世了,他怕不怕?他對我說其實這些照片兩年前他就已經知道了。他說就算身敗名裂他也不在乎;他這輩子,隻想和你在一起!蘇雅我也問你一句,如果那些照片公布於世,你能承受嗎?你如果想和寧軒再在一起,就一定要做好這樣的準備:假如有一天這些照片被公布出來,你要有足夠的能力去承受它!蘇雅,我再問你一次,你,能承受嗎?”
  我定定的看著程遠天,一字一字,字字清晰的告訴他:“我能承受!”
  寧軒能,我也能!寧軒說他這輩子隻想和我在一起,我又何嚐不是!
  我沒有告訴程遠天,他再也不會收到匿名郵件。那些照片也不會被公布於世。我沒想告訴他,做這事的,從頭到尾就不是什麽愛慕寧軒的人,而是卓浩。
  我又想到了那句雷人卻又有著極深禪機的電視劇對白。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如果老天還能給我重新握住寧軒雙手的機會,如果我可以再次擁有和相愛的人守在一起的美滿幸福,那麽還有什麽是不能夠去寬容和忘記的呢。
  程遠天,或者到了此時此刻,我應該叫他一句程伯伯了,他對我說:“寧軒本來要親自來接你回去,可是他的胃又犯了毛病,現在正躺在醫院裏。之前搶救的時候,他已經休克兩次。盡管這樣,他還是嚷著要來。後來要不是大夫強行給他打了鎮定劑,趁著這這機會我自己溜出來了,恐怕直到現在我還得被他糾纏無法脫身!”
  他說到這裏忍不住嗬嗬笑起來。我也跟著笑。可是笑著笑著,我們兩人眼裏都開始浮起水汽。
  他抬起手輕抿了一下眼底,對我說:“孩子,跟我一起回A市吧!”
  我對著他點點頭,點出一大串的幸福淚花。
  我和寧軒的父親一起回到A市。
  當我推開病房的門時,寧軒正坐在窗前向外看。聽到聲音,他迅速回頭。
  我站在門口,有些局促的對他笑。我說:“嗨,寧軒!”
  他看著我,也笑,笑得眼圈都在發紅。他說:“嗨,蘇雅!”
  我走向他,輕輕說:“好久不見!”
  他站起來等我走近,輕輕回應:“好久不見!”
  我走到他麵前,抬起手去摸他的臉頰,看著他的眼睛,喉嚨裏發出不受控製的哽咽聲。我說:“寧軒,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
  他也抬起手來摸我的臉頰。他的聲音沒有異樣,可他的喉結卻在極快速的上下滾動。他說:“蘇雅,我也有句話想對你說!”
  我對他笑,笑容將淚水擠出眼眶:“我要先說!”
  他抬手為我擦去那些淚珠,對我笑著點頭,點落一串晶瑩剔透在臉上。
  我說:“寧軒,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
  他使勁的,用力的,狠狠的,將我抱在懷裏。
  我把臉埋在他胸前,問:“你的那句話呢?”
  他說:“蘇雅,你知道,這輩子我什麽都不求,我隻是想愛你!”
  寧軒說:蘇雅你知道嗎,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隻想把自己灌醉。醉了以後,一邊笑一邊抬頭問天:老天爺,嘿,我隻是想愛她而已,可為什麽呢?為什麽你不能給我們個成全?
  寧軒說:蘇雅你知道嗎,我必須喝醉。我喝醉了,就會覺得你在我身邊了。
  寧軒說:蘇雅你知道嗎,你長在我心裏了,怎麽拔都拔不掉,越用力去拔越深深刺入肉裏!
  寧軒說:蘇雅,真的,這輩子我什麽都不求,我隻是想愛你。

  蕭蕭的番外
  第六十八章 遇見陌生人
  看著不遠處正在向長輩敬酒的新娘笑靨如花的一張臉,蕭蕭覺得有口悶氣卡在胸前,上不去下不來,噎得她幾乎快要掉下眼淚。再看一旁新郎無比關懷的為新娘遞酒瓶接酒瓶,這口氣頓時就像被燎著了火一樣,熱辣辣的亙在氣管裏,膨脹再膨脹,幾乎快要憋炸她的肺。
  端起麵前的酒杯送到嘴邊,憤憤的仰著脖子將辛辣酒液一口灌下,隻期盼這酒能澆滅胸口前那團氣悶的火,而無暇去顧忌自己的舉動在旁人眼中是多麽的自斟自飲黯然銷魂。
  即便顧忌又怎樣?維護住了麵子,可肚子裏亂七八糟的那種憤懣和不甘又該到哪裏去發泄?她已經裝模作樣虛偽得太久了,如果早些時候她能稍微主動一些,稍微誠實一些,或者今天的新娘就不會是前麵那個女人而是她了。
  三個人的世界裏,本來他和她們倆的距離是一樣遠的,隻是在她矜持的假裝嬌羞時,另外一個人已經悄悄向他走近過去。等她回過神,他和她的手竟然已經牽在一起!
  那天他來告訴她,他們在一起了。她記得自己在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整個人立刻陷入愕然和驚呆的狀態中。她隱約記得自己幾乎流了淚,癡癡呆呆的問他為什麽、怎麽會是她;她也隱約記得他先是滿臉的意想不到、然後是遺憾惋惜,最後變成釋懷和微笑的,對自己說:“蕭蕭,我們三個能同一批來應聘並能一起被錄取,此後一起工作、一起成長起來,這真是一種緣分。尤其能夠認識你,我覺得是我的福氣。你開朗熱情長得又漂亮,其實最開始我……其實我……我喜歡的是你。可是,你從不給我回應,而她卻主動接近我、關懷我。蕭蕭,假如一開始你給我一個明確的態度,我想我們今天一定已經是一對了。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對她已經真的動了心。蕭蕭,真的很遺憾,希望我們以後還是好朋友!”
  好朋友,居然隻是好朋友。隻一個不小心,她和他之間就褪盡曖昧,她就從他的戀人未滿變成了他的好朋友。
  呷著滿嘴苦澀,再端起一杯酒,毫不猶豫的仰起頭一幹而盡。
  冰涼的酒液順著嗓子眼一路迫不及待的跌向胃裏去,把胃撞得熱熱的,酒精慢慢蒸騰起來,一路回旋著向上衝,最後一股腦的攀升到腦子裏去,纏得每一根神經都鈍鈍的麻麻的。
  蕭蕭覺得眼前漸漸升起一層暖烘烘的薄霧,薄霧中,所有東西都在微微搖晃。她閉上眼睛,搖晃停止,眼角卻滲出一些水跡,氤氳著周圍幹燥的空氣。
  她懶得抬手去擦,心想反正沒有人會注意自己。
  睜開眼,想再取一杯酒來喝;麵前卻橫空出現一隻手臂,手臂前端,一隻男人的、纖白修長的、指甲幹淨整潔的大手裏,正捏著一方青藍手帕,遞向自己。
  蕭蕭愣愣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手臂、手以及手帕,腦子木木的,有些反應不過來眼前狀況。
  視線順著手臂一路向上看過去,繞過端正的肩膀,繼續向上,經過潔白的衣領和嵌在衣領中間上方一些的滾動喉結,經過微微透著青色須根的性感下巴,經過輕輕抿在一起看不出來是笑非笑的兩張薄唇,經過一道高挺蒼勁的鼻梁,再向上一點點,蕭蕭最後看到一雙晶亮得像黑寶石一樣的眼睛。那雙眼睛又亮又深,稍稍往裏看過去,就讓人幾乎有了暈眩的感覺。
  她看著那雙眼睛,怔忪的說:“你的眼睛,真像黑葡萄。”他嘴角隨聲上翹,臉上立刻流瀉出俊逸非凡的笑容。她更有暈眩的感覺了。眨眨眼,阻斷那股會讓人有些暈的氣浪後再向他看過去,這時她才發現,原來他竟是一個極為英俊的美男子。
  她歪著頭看他,呆呆的問:“你想把手帕借給我?”聲音中充滿疑問。
  她的說話時聲調竟帶著幾分嬌憨。她臉頰酡紅,眼神迷離,濕潤的嘴唇間,幾粒潔白的牙齒若隱若現。此刻她整個人看起來,實在有幾分酒醉的慵懶和別樣的嫵媚。尤其眼角處那汪水跡,讓人看了不覺又多了幾分我見猶憐。
  他微笑著把手帕遞到她手裏,風度好得不得了的對她說:“小姐,你的妝要暈開了。”
  她看看手裏突然多出來的手帕,再抬頭看看他,臉上還是那副比正常人要慢了半拍的遲鈍嬌憨,對他說:“那個,它們不是眼淚,我沒有哭。那個,它是……是……”她一下卡在那裏,腦子被酒精浸潤得笨笨的,重複好多次“是”卻填不上是後邊的內容。她不禁變得有些焦急起來,雙眉緊緊蹙在一起,臉上開始浮現出一種類似氣急敗壞的樣子,像是要發脾氣似的嘟起嘴巴。
  她這一嘟嘴,微醺的小女兒嬌態立刻畢露無遺。他看她囧囧有神的樣子,對她憐惜起來,於是微笑著替她解了圍,“是被風吹進了沙子在眼睛裏,對不對?”
  她一下變得高興,雙眉立刻舒展開,對著他用力點頭,“恩恩,對對,不錯不錯,是沙子吹進眼睛裏頭去了!”眼角處汪著的那抹濕潤,隨著她點頭的動作,匯聚在一起,結成一滴,沿著她的臉頰,徐徐滾落。
  她一下變得怔怔的,望著他,喃喃說:“我沒哭,真的沒哭,真的!這不是眼淚!”
  聽著她執著的告訴自己她沒有哭,看著她倔強的揚起臉頰,他再次笑起來,聲音低低沉沉,聽上去竟有些綿延繚繞的意味。
  他抬起一隻手臂,伸到她麵前,手指輕輕掠過她眼角,掠走瞼畔一片濕潤,隻留下淡淡水跡在空氣中迅速風幹。他保持微笑著對她點頭,“恩,你沒有哭。剛才是雨點滴到你臉上了。”
  她一下瞪大眼睛,“下雨了嗎?”
  他笑咪咪的點點頭,“是的,剛剛下雨了。不過現在已經停了。以後,應該就是大晴天了!”
  因為遇到一個奇怪的自來熟的陌生人,蕭蕭的心情也奇怪的一下變好了不少。酒氣一撥又一撥的衝上頭去,將她頂撞得人又暈頭又疼。兩手撐在桌子上,她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剛起了一半就開始手軟腳軟,身體更是搖搖晃晃的擺蕩不止。
  眼前的一切又開始旋轉起來。她鬆開桌子向外走,人卻因為失了依靠立刻向前栽倒過去。她閉上眼睛等著自己出醜,卻在眼前歸入黑暗以後感到腰間一緊——她並沒有栽倒在地上,她被人攔腰抱住了。
  睜開眼,微微仰起頭,她看到是他在她跌倒前及時攬住了她。
  她此刻正軟軟依偎在他懷裏。他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味道。不是小說中那種用到爛俗的煙草和薄荷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而是另外一種淡淡的、令人感到神清氣爽的味道。有點像茉莉花,卻又沒有那麽濃鬱。很好聞。
  緊了緊鼻子,蕭蕭貪婪的聞著這好聞的味道。深嗅幾下後,她抬起些眼皮去看他。一睜開眼便對上他黝黑深邃的一對眼眸,而那對眸仁裏像是躲著正在頑皮歡笑的小孩子一樣——他正飽含笑意的看著她,一眨不眨。
  在這樣直勾勾的注視下,蕭蕭本來就已經紅燙的臉蛋兒,頓時變得更加的紅、更加的燙。她扭動起來,想要掙脫他繞在她腰間的手臂,可不知道是她力道不夠,還是他手臂裏藏著膠水漿糊,不論她怎樣扭動,那條手臂都穩穩橫亙在她纖細的腰肢上,一直膠著著,沒有挪開過半分。
  她囧起來,抬頭對他說:“你快鬆開,我沒事,我自己站得住!”
  他衝她嗬嗬一笑,“你確定?”
  她連忙用力點頭,“相信我,我行!”
  他立刻果斷鬆開手臂;她也立刻又果斷向前方栽倒過去;不過好在他又立刻將手臂搭回到她腰上,將她帶回到身前,由她軟綿綿依進自己懷裏。
  她閉上眼睛,無奈的喟歎一聲:“我真是老了。以我年輕時的酒量,喝今天這麽點酒怎麽可能會暈?看來我一定是在借酒裝瘋投懷送抱!!”
  他被她的自言自語逗得笑起來,胸腔一起一伏的震動著,震得她睜開眼。
  她倚在他胸前,抬起頭看他,“麻煩你,帶我離開這裏,再幫我打輛出租車,好嗎?”她的一雙大眼睛,因為懇求,看起來竟然有點像小鹿一樣,濕漉漉的,又無辜又楚楚可憐,直叫人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他低頭看她,聲音不禁跟著變得柔軟,“好!”
  他攬著她走出會場,卻沒有幫她打車,而是等服務生將他自己的車開過來。
  他把她扶上車,自己也上了車。為自己綁好安全帶以後,回頭一看,她已經癱軟在旁邊座位上歪著頭睡著了。
  微笑著搖搖頭,他探身過來想幫她綁好安全帶。
  低頭時一不小心竟瞄到她胸前那道若隱若現的粉白小溝。鼻翼間似有還無的飄蕩著一種馨香味道。那味道像是一隻撩人的手,將他撩撥得情不自禁雙眉一皺,呼吸一促,身體一緊。
  她忽然張開眼睛,對上他隱隱炙熱的視線。她看著他逼得近近的臉,眼睛瞪得又圓又大。
 
  他忽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很擔心她下一秒會驚聲尖叫非禮救命。
  可她卻並沒有尖叫。她看著他,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忽然間對他展顏一笑,笑容燦爛明媚,嬌憨乖巧得不得了,就像剛剛睡醒的小孩子,一睜眼就看到媽媽一樣的高興。她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將他壓低拉近自己,一邊嘻嘻笑著一邊對他說:“我知道,你想親我是不是!”他被她拉弄著,一臉哭笑不得。
  “好吧,我決定給你親!”她繼續一邊嘻嘻笑一邊說。
  忽然她笑容一跨,一副要哭的樣子看著他,“反正他沒選我。他沒選我拉到,他會娶別人,我也會和別人親嘴!”她的話不禁讓他微微皺起雙眉。
  剛剛在會場,坐在她身旁,看她一杯又一杯的喝酒,看她望向新郎新娘時,滿臉的自怨自艾,那時他對她和一對新人的關係就已經猜透了七八分。現在聽她這樣自暴自棄的打算放縱自己,說不清為什麽,他竟然有點不高興起來。
  想扭下她的手臂讓她坐好;可還沒等他行動起來,她的嘴唇就飛快貼送過來,用力印在他的嘴唇上。
  他一下被她封了口。
  她像小狗一樣胡亂吮著他。
  而他堂堂海歸的接吻高手,竟然讓她毫無章法的亂啃咬得有了反應!
  皺緊雙眉,遲疑猶豫著,到底是推開她還是反噬她。
  她小小的嘴唇正賣力氣的對他狂翻騰著。軟軟的、濕濕的、含著淡淡酒香的誘人觸感,讓他停止猶豫——他選擇張開嘴巴反吞掉她。
  
  曾經的青春,
  曾經的她和他們,
  曾經的那些鑲嵌在青春裏的愛情。
  那些屬於青春的笑與淚、愛與痛、回憶與感傷、一去不回頭的過往時光,總讓我們畢生難忘。
  謹以此文紀念我們那已逝去的美好青春
  ●這應該是一個有笑、有淚、有感動、有傷懷的文。
  ●期待能與大家共鳴。
  
  第六十九章 與他地下情
  他把她拉近,揉進懷裏。她渾身柔軟得不可思議,真真正正的柔若無骨。他探開她的嘴唇牙齒,將舌滑進她口中,引領她跟著他一起翻騰飛舞,讓她領略著什麽叫真正的接吻。
  她被他吻得嚶嚶輕吟,軟在他胸前就像化了的一灘水。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粗沉起來。略略放開她,她和他一起鼻翼相貼的急促喘息。她的胸脯快速的高低起伏著,胸前誘人的粉嫩小溝渠,像一條罪惡的小蛇一樣,勾引他的視線一直向那裏的深處,探過去,探過去。
  她忽然把自己的嘴唇又貼過來,嬌滴滴的對他叫喚著:“還要!”
  他連忙向後撤一些躲開去;她不依的嘟起嘴,小女兒嬌態畢露的撒嬌說:“不許躲!我還要親!”
  他又好氣又好笑,扶住她一徑想要貼過來的腦袋瓜,壓低聲音問她:“還想要?你確定?”
  她堅定而饑 渴的點頭,“要!”
  他像是下過什麽決心似的用力一點頭,“好!你想親,我帶你到別的地方去親;這裏不行,這裏還要過車呢!”
  她看著他的眼睛,視線執著卻沒有焦距,“那快點去你說的地方!”
  他深吸口氣,拉開她的手臂,快速為她綁好安全帶,旋起方向盤,將車子開得火箭似的快,一路絕塵的奔著他的公寓開過去。
  ●︶ε︶●(這是他倆臭不要臉滴在親捏,嘎嘎嘎+_+)
  下班前十分鍾,手機震動了一下。蕭蕭翻了個白眼。用後腦勺想也知道發短信的人是誰。
  拿出手機看了看,果然是展揚。他約她晚上到他家裏去。
  蕭蕭仰頭長歎一口氣,第一千零一次掙紮後,又做出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決定——回複他:好的。
  短信剛剛發送出去不到一分鍾,辦公區響起一片騷動。同事拖著她的胳膊搖晃不止,興奮低叫:“來了來了!展總來了!”
  蕭蕭忍不住又翻了一個白眼。
  “他不是來了,他是下班要走,必須經過這裏。拜托你別花癡了好嗎?”
  同事狠擰了蕭蕭一把,叫道:“我說你這女人是不是不掃別人的興致你就活不下去啊?我一天隻能有這麽一個機會見見展總,為此我都不早退了,你就不要在一旁說風涼話了好不好!你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女人就是單戀中的女人嗎!你不知道我在單戀展總嗎!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憐嗎!!!”
  蕭蕭的肉被同事扭得生疼,忍不住叫了一聲。四周忽然變得安靜,一股迫人的壓力無聲而至。蕭蕭滿心奇怪的抬起頭,竟然看到展揚就站在自己兩步遠處。
  他一臉嚴肅麵無表情的問:“怎麽回事?誰受傷了嗎?”
  同事早已經化作癡呆雕像一座,張大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蕭一副道貌岸然的畢恭畢敬,“展總沒事的,我們剛才鬧著玩來著。”
  展揚慢慢點點頭,看著蕭蕭的眼睛裏忽然流轉過一道詭異的光。
  蕭蕭後背竄起涼風。
  她完全明白那光芒背後所蘊藏的深意——他要她別多耽擱,趕快到他家去。
  展揚穩步踱出公司,身後跌落一地花癡女的口水與芳心。蕭蕭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一邊翻白眼一邊歎氣。
  天知道,自己是怎麽和這家夥攪到一起去的!
  ╮(╯3╰)╭╮(╯ε╰)╭(YY有理,○×無罪!嗷唔~~~)
  那天她喝多了,拖著展揚吻來吻去,吻到最後,她被他拐到他家裏去。
  到了他家,一開始他還是比較正人君子的。他抱著她坐在沙發上,帶著她沒完沒了的接吻。
  他的吻技實在高超,幾下就親得她暈頭轉向欲罷不能。而她的悟性也實在不錯,在他的誘導下,她隻一會兒就把小舌轉動挑撥得靈巧鮮活。到後來低低呻吟、急促呼吸的已經不止是她一個人,他也被她挑逗得氣息不穩起來。
  親著吻著吮著,漸漸的兩人之間竟然有了那麽幾分難舍難分的意境。她若想退開些喘喘氣,他必定向前咄咄緊逼不肯鬆懈的繼續吮齧;他若想鬆開她休息一下,她亦會撲過來變本加厲的挑逗勾纏。兩個人就這樣沒完沒了的親著,終於親到天雷勾動地火,烈焰焚燼幹柴。
  他再也按捺不住身體裏騰騰而起的□,抱著她轉戰到大床上。他將她壓倒在身下,雙手在她光潔細嫩的肌膚上好一番恣意遊走、愛撫輕揉。
  他鬆開她的嘴唇,聲音如蠱惑的歎息般低沉沙啞,看著她迷離的眼睛喃喃問:“做不做?”
  她早已經意亂情迷,恩恩呃呃低叫著,手臂纏上他的脖子,不耐煩的拉低他的頭,迫不及待將自己的嘴唇再度壓到他的嘴唇上。
  他縱使自製力再好,麵對佳人如此投懷送抱,也再不能將行為終止於親吻愛撫的程度上。他想要更多!
  氣喘籲籲中,他扒光她和自己。然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激情,他幾乎吻遍她全身。
  她被他搔弄得時而酥麻酸軟,時而心癢難捱,不住的喁喁呻吟,又像歎息又像哭泣。
  他被她的聲音撩撥得整個人幾乎快要爆炸,毛頭小子一樣奮力衝鋒陷陣。直到她在他身下呼痛,他才驚覺她居然還是朵未曾被人采擷過的小黃花。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動作也由剛勁生猛一下變得克製溫柔。她緊蹙的雙眉終於漸漸舒展,呼痛時的煎熬難忍慢慢變成適應後的妖嬈勾人。他被她一聲聲吟哦勾得幾乎丟了半個魂兒。他伏在她身上,奮力開采,汗水滴滴落下,濺在她細致晶瑩的肌膚上,說不出的旖旎淫靡。
  那一晚上,她又醉又累,從頭到尾都處在一種飄忽的迷離狀態中。感覺有人帶著她不停在天邊飛舞,偶爾停下來,容她歇歇,然後就在她快睡著時,卻被再度拉起,向著天邊一路雲裏霧裏的飛去,飛去。她乏極了,不想再飛,可是那個拉著她的人卻不肯依從她,一直一直的拉著她上天入地。最後她實在忍不住,放任自己沉沉睡去。而拉她飛向天邊那人,竟似乎仍然沒有停止的一徑在動著,動著……
  蕭蕭一到展揚家裏,就被他扒了衣服大戰三百回合。好不容易熬到他盡興,他不肯讓她穿回她自己的衣服,而是拿出他的襯衫讓她套上。他的襯衫她穿上以後,衣擺一直垂到大腿根處那裏。她兩條白花花的修長大腿就裸在空氣裏——除了小褲褲以外,他不許她在襯衫下邊再穿別的。他喜歡看她這樣,光著兩條長腿、身上隻鬆鬆垮垮的套著他的襯衫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走到燈下時,她胸前的起伏曲線就會若隱若現,那絕對是一幅根本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性感美景。
  蕭蕭依著展揚,套著他的襯衫,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等外賣送來。
  一番混戰耗費了兩人的體力,誰也沒力氣起身去準備晚飯,全都懶洋洋的賴在沙發上不願意動彈。
  那一晚醉酒失身以後,第二天早上起來,看著身邊躺著的陌生男人,蕭蕭驚得連叫都叫不出來。
  後來冷靜下來,細細回想,總算想起前一晚究竟發生過什麽事。而想起兩人那勾纏不盡的熱吻,她的臉便紅起來。
  他告訴她他叫展揚。他一邊親她一邊讓她晚上再到他家裏來。
  她不知道自己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還是她體內壓根就有花癡和□的因子,見到他長得好看,身材也出奇的性感,而她恰好又處在錯失良緣的失落期,內心正倍感寂寞孤獨,於是對於他的提議,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她晚上居然真的依著他的話,又來到他家裏!
  這一次,她沒有喝酒,腦子從頭到尾都是清醒的。這一次她總算體會到他的技巧有多厲害。她簡直被他擺弄得像上了天一樣!
  此後兩個人的關係就這樣不清不楚的維持下來。
  大概一個多星期以後,蕭蕭工作上有了一些變動。上司退休,總部從國外派來新的CEO。大家都嚴陣以待新官上任。
  等新官真的來到那天,蕭蕭差點沒驚掉下巴。原來新的CEO竟是展揚!
  回頭想想,也難怪他那天會出現在婚禮上,一定是老上司邀請他感受員工聚會的氣氛,並順便指點他某些員工各自具有什麽樣的才能和特點。
  而就在他悄然潛入群眾隊伍的那一天,她卻二百五極了的跟他發生了強烈的肢體關係。而他竟然很樂見其成的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悄悄維持下來。
  他們在一起時,不聊未來,不談責任,仿佛彼此心照不宣,隻是對方的完美床 伴。
  上班時他是深不可測的展總,她是眾多不起眼的下屬之一;下了班回到他家裏以後,他不再繃著上司的範兒,對她嬉笑挑逗吃盡豆腐。可她覺得這些也隻不過是表麵,實際上,他的內心依然深不可測。
  他們在一起,總是嘻嘻哈哈的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因為彼此間誰也不談責任,於是從來沒有矛盾,兩個人也就從不吵架,更加沒有過一丁點不開心。
  隻是有時蕭蕭心裏會忍不住去想,她和他這樣的關係,究竟算作什麽呢?是床 伴、□、性 伴侶嗎?他們在一起時,明明做著世界上男人和女人之間最最親密的那件事情,可是兩人的心卻偏偏隔在一層薄霧之後,彼此看似熟悉其實卻最最陌生。
  雖然他們在那方麵,互相配合得簡直天衣無縫,甚至會有一種□的通透感覺。可是每每完事以後,在極致歡愉結束時,她整個人反而會越來越覺得空虛和無助。有時甚至因為一種莫名的彷徨而覺得渾身冰冷。
  蕭蕭陷進軟軟的沙發裏,一臉心不在焉的看著電視。××台正在上演大型電視相親節目費城勿擾。展揚問她在想什麽,蕭蕭看著他,眼神是沒有焦距的迷離,輕聲說:“我也想要相親了。”
  展揚微微皺了下眉,瞳孔幾不可見的縮了縮,沒有說話。隻是唇邊凝結了一抹非常不痛快的訕笑。
  像是領地受到別人覬覦隨時準備炸毛的公牛一樣,麵上看似平和,其實怒氣早已經一觸待發。
  
  第七十○章 她竟敢相親
  最近公司又來了一位嬌客安珍珍,坊間盛傳該女是展揚門當戶對世交家的千金小姐,算得上青梅竹馬,因為心中熱愛展揚,不遠萬裏從大洋彼岸一直追到國內來。
  安珍珍容貌嫵媚說話嬌嗲,頗有幾分情婦氣質。這是蕭蕭在和同事吧啦時,大家一致的看法。
  所有人都看得出,該女對展揚虎視眈眈。不過所有人也都覺得,展揚對該女若即若離。
  晚上,展揚拉著蕭蕭做運動完畢後問她:“你對安珍珍和我的關係,不好奇嗎?”
  蕭蕭懶懶一笑,“你說反了吧,展總。我覺得應該是她對你和我的關係感到好奇才是。”上天入地的一番折騰,讓她乏得很,說話時已經很有幾分睡意。
  展揚皺著眉,握著蕭蕭肩膀將她搖醒,“先別睡,我問你,你明天上班穿什麽衣服?”
  被打斷睡意後,蕭蕭不免變得暴躁起來,沒好氣的一邊扒拉開展揚的手臂一邊賴唧著說:“走開走開!討厭我要睡覺,好困!什麽都不穿!我明天裸奔!!!”
  展揚被拍到一邊,一臉怔愣的看著眼前當他不存在似的漸漸沉入夢鄉的小女人。
  什麽時候開始,他展大少已經淪落到被女人嫌棄的地步?
  他不過是見她被自己折騰得有些累,於是好心想幫她準備第二天上班要穿的衣服,結果這女人竟然不知好歹的將他給掃到一邊去!
  展揚衝著蕭蕭恨恨的咬著牙,惡聲惡氣的叫了聲“該死的女人”。而他嘴裏該死的女人正睡得滿臉香甜。他湊近過去看她,呼吸噴灑在她頰畔,幾根頭發隨之從臉上輕輕拂過,她覺得癢,於是微微蹙起秀眉,嘟著嘴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在枕頭上蹭來蹭去。
  過程中猶自沉睡。
  她嬌憨的睡顏讓他一下怨氣全消。低頭輕吻了下她額頭,翻身下床,去衣櫥裏為她準備第二天的衣服。
  不知不覺時,她留在他這裏的時間越來越多,而她留在這裏的私人物品也同樣越來越多。
  他原本一直崇尚自由,以前從來沒有這樣與人半同居過,自己的空間內更是不許沾染上別人的半點東西。
  可是現在,想想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居然能夠接受她的東西出現在家裏。
  看著衣櫥裏掛在他西裝旁、顯得秀氣小巧的她的套裝,他不知不覺抿著嘴巴輕笑起來。
  這樣的畫麵,他覺得再和諧不過。
  正莫名高興時,腦子裏忽然想起前幾天她曾經說過的話。她說她想相親。
  想起這句話,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
  她居然說她想去相親!
  他對她的這個念頭,非常非常的,不爽!
  安珍珍端著她的一顆司馬昭之心,非常強烈又主動的要為蕭蕭介紹相親對象。
  蕭蕭對安珍珍一向的花瓶形象一下子警惕起來。她和展揚在公司裏始終注意分寸,從不曾公然的眉來眼去過。他們倆一直非常小心的掩護著彼此曖昧而齷齪的□關係,公司裏根本沒人能猜到一向精明完美到幾乎不似真人的展總,和一向脫線大條得不似女人的蕭蕭,兩個人會在背地裏搞破鞋。
  而安珍珍卻像靈犬一樣,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對此,蕭蕭明白一件事,這個看起來單純無腦的大胸妹,其實城府深得很。別人都沒看出她和展揚之間有什麽,偏偏她就嗅到了幾分真相。
  本著無所謂的態度,蕭蕭應下了安珍珍的安排。
  反正她也正打算相親來著,萬一對象合適,能夠讓她看對眼,她倒正好可以脫離展揚同誌的色爪,投向新的光明人生。
  想到展揚,蕭蕭本來明媚豁達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抑鬱惶然起來。
  想到將要離開他,心裏竟然沒來由的抽動了幾下。畢竟暗自廝混那麽久,那男人又那樣出色,運動起來技巧又好得人神共憤,對他動上幾分真心實在是在所難免。
  可是就算對他有了幾分真心,又能怎麽樣呢?他的態度一直那麽明確,她之於他來說,就是個床 伴而已,床 伴哪裏有天長地久的?不過是在床上短暫相伴罷了。
  既然與他根本沒有明天,那不如幹脆早早為自己多做打算吧。
  拿起安珍珍交給自己的紙條,看著上麵的約會地址,蕭蕭的心情變得極其複雜。
  她覺得自己應該先和展揚了斷那種不正當的關係,然後再去相親,不然就是對相親對象的不尊重,不然她就是一個玩弄感情、腳踏兩船的女流氓女騙子。
  然而離開展揚,這又是一件多麽艱難的事情。他就像罌粟一樣,她每天吸食他一點,一天天下來,早已經悄悄成癮。現在想一下子戒掉,談何容易嗬。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相親可以相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希望借著這合適的人選可以讓她從展揚的生活裏快速抽離出來而又沒有太多痛苦。
  為赴相親約會,蕭蕭回絕了展揚當晚的□運動。即便隔著短信,她也能感覺到展揚非常不爽。他問她有什麽事,她隻說私事,什麽也不肯告訴他。於是在短信發出以後,她莫名其妙被主管領導安排好多莫名其妙的工作,並諄諄叮囑她,做不完加班,這是上頭的意思,說展總急著要這些文件。
  蕭蕭無所謂的笑了笑,甩開膀子開始工作。想看她屈服求饒?不可能的,她蕭蕭大奶奶別的本事沒有,一股子掘勁倒是不怎麽會輸給強驢。
  下班時,他一臉暗爽的路過她的辦公區,悠悠哉揚長而去。身後跟著滿眼憂心唯恐她會遲到的安珍珍。
  蕭蕭不禁覺得好笑。對於相親這件事,她竟然比當事人還上心。
  平白無故加班一小時,忙完展揚交代下來的“加急”文件,蕭蕭起身趕往約會地點。之前她跟相親對象打過招呼說自己臨時被上司抓去加班,很抱歉不能按原來約好的時間赴約。對方非常大度的配合她將約會時間推遲一小時。為此蕭蕭覺得很過意不去。
  約會地點是家星級酒店。蕭蕭趕到時,相親對象已經在等她了。
  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青年才俊神采飛揚的臉龐,蕭蕭不禁暗歎一聲。想不到安珍珍給她介紹的,竟然是位資質不錯的主。按她自己的設想,安珍珍給她安排的應該是一個頭發謝頂肚皮滾圓的中老年土財主才是。
  對方對她似乎頗有好感,一直麵帶微笑與她談笑風生。
  蕭蕭暗暗在心裏思忖著,能遇到這麽合適的對象也著實不是件容易事,要不,就是他了吧。就和他相處看看,如果沒問題,就奔結婚去了。順便,和展揚也可以有個了斷。
  想到展揚,她心裏不禁微微一抽。那一抽有點酸有點澀也有點疼。
  抬起頭想讓莫名其妙衝到眼底的那股鹹水滲回去。可就在抬頭時,她眼角似乎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逼回那股水跡,蕭蕭定睛一看,不禁在心裏大歎一聲冤家路窄。
  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展揚是誰!!
  她看向展揚時,展揚也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視線交會在一起,仿佛能夠劈出火花來。
  展顏沉著一張臉,坐在不遠處一眨不眨的盯著蕭蕭看,完全無視對麵安珍珍到底在說些什麽。他眼睛裏幾乎已經燒出兩團火焰來。
  原來這就是她所說的私事。她居然真的背著他跑來相親!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要脫離他了!
  想到這個可能,展揚心裏頓時怒火更熾。他絕不容許她有逃離他的念頭!當初是她失意時主動撩撥他的;現在她從前塵往事的失意中走出來了,就想甩掉他去嫁別的男人,沒門!要嫁,也隻能嫁給他!
  不錯,隻能嫁他!!
  他其實早就有了娶她的念頭,他希望她能夠自己發現,可等了那麽久,她不僅沒有發現不說,還居然跑去和別的男人相親!
  展揚心裏又是氣又是酸,總算體會到一個男人動了真情卻被忽視時,會有多麽獄卒窩火以及受傷了。
  蕭蕭不知道展揚中了什麽邪,居然一直看著她不肯移開視線。她被他盯得坐立不安起來,身上騰騰的冒著虛汗。
  對麵才俊見她一臉惶然不安,關懷的詢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想了想,決定以尿急做借口為自己的反常狀態開脫。
  於是順理成章的站起來去洗手間。
  在洗手間裏,用冷水拍了拍臉,蕭蕭變得鎮定不少。她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大聲說“別怕加油”,轉身前又追加一句“展揚去死”,然後才推門步出盥洗室。
  結果剛一出門,眼睛還來不及適應門裏門外的光差,人就被一股力道猛的拖拽過去,直把她拖向隔壁的男洗手間裏麵!
  本想大聲叫救命,卻在破聲前一刻因為看清拽她的人到底是誰而生生收住了聲。。。
  她有些氣急敗壞的掙紮著,一邊扭動一邊問:“展揚,你到底要幹嘛?這是男廁所!男廁所!!你知都不知道!!我是女的!女的!!!”
  好在這時候廁所裏並沒有其他人。不然蕭蕭覺得自己一定會囧得鑽進地縫裏去。
  展揚不理會她的質疑,一路用著力將她拖進一個隔間裏,再極快速的反手把門插好。
  然後猛的轉身,不由分說狠狠吻住蕭蕭的嘴唇,用力的輾轉啃吮。
  
  第七十一章 我隻說一次
  蕭蕭吃不住他帶著強大壓迫力的霸氣,連連向後閃躲,卻被他橫出手臂穩穩托在腦後,徹底阻斷她的去路。
  展揚百般挑逗,舌尖上使足了勾纏撩撥的功夫,隻一會兒蕭蕭就被他親得嚶嚶嚀嚀手麻腳軟的向他懷裏偎進去。
  想起剛剛在外麵,她對著別的男人巧笑倩兮的樣子,展揚怒火中燒起來,手掌帶著懲罰和折磨的咒語,撫遍她全身,對她又按又揉,將她逗弄得嬌喘連連。
  蕭蕭讓展揚撫揉得想叫卻不敢放聲叫,不住的發出小聲而又克製隱忍的痛苦呻吟。那些被憋在嗓子眼裏的細細碎碎的呻吟聲就像撩人的小手一樣,掀過展揚的每一根神經,令他身體裏那些蠢蠢欲動的□徹底的焚燒起來。
  他顧不得兩人正身處在男廁所裏,也顧不得門外時不時就會進來人,他由著體內滾滾爆發的噴薄欲望,霸道而威猛的將她生吞入腹,吃幹抹淨。
  過程中她因為怕被人聽到他們兩個正躲在一邊行齷齪之事,整個人變得又緊張又敏感,很輕易便被他頂送至高|潮。而在高|潮中,她更是沒出息的因為承受不住太多歡愉而直接暈厥了過去。(這是和諧的版本。不和諧版本,恩恩,有一千多字的過程描寫,捂臉!找機會貼到論壇去好鳥,嗷嗷嗷~~~)
  蕭蕭再清醒時,人已經坐在展揚的車裏。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方法解決掉才俊和安珍珍。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回到家裏,蕭蕭洗過澡,穿著展揚的襯衫走到沙發前。展揚坐在沙發上,抬起頭看她,目光炯炯,臉上表情肅穆凝重。蕭蕭被他盯得幾乎快要有些手足無措,“看我幹嘛?”她忍不住出聲問道,順勢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展揚皺起眉,“你相親,是想和我結束?”
  蕭蕭心裏又痛了一下。她倔強的抬高下巴,“我總得結婚生孩子吧。”
  展揚隱著怒氣,問:“所以就去找別人相親?”
  蕭蕭不置可否,“不然呢?就這麽跟你耗著?難不成你能娶我?”她又不是不了解他,他是典型不喜歡被女人束縛住的花花公子,他怎麽可能會娶她呢。
  正暗自感慨著,忽然間她被展揚用力捏住手腕,他把她從沙發上一下拉起來,將她連拖帶拽送到衣櫥前,拉開門,指著裏麵的衣服,對她恨聲說:“看清楚,這是你的衣服,和我的衣服,它們被掛在一起!看清楚,我讓它們放在一起!”關上衣櫥,再把她用力拖到浴室,“這裏,你的牙刷,它現在和我的牙刷一起,豎在我的牙缸裏!”走出浴室,又不容分手把她拽進臥室裏,將她丟到床上,指著並排擺在一起的兩個枕頭,厲聲說:“以前從來沒有哪個女人,她的枕頭是可以和我的排在一起!現在你的枕頭卻就在我的旁邊!龐蕭蕭,你到底長沒長心,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我等著你用自己的心自己的眼睛去發現,可想不到原來你竟然是個沒長心的瞎子!”
  蕭蕭從來沒見過展揚這樣激動,加上他的那些話帶給她的震撼,她整個人已經完全呆掉。
  展揚又一把拉起她,將她拖到床頭櫃前,就著她的手去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抽屜一拉開,蕭蕭覺得自己的腦子立刻變得更木更呆更不轉圈了。抽屜裏麵靜靜躺著一隻錦盒。展揚粗暴的將錦盒拿出來,打開,遞到她麵前,大聲吼著:“看清楚,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什麽!你根本就不會用心去發現,你完全在閉著眼睛蒙混自己!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想娶你!”
  他一邊說一邊把戒指從錦盒裏摘下來,將它氣急敗壞的套在她手指上,整個過程完全不容人有半點拒絕。
  “這戒指本來想讓你自己去發現,我想看當你發現她時,臉上會是怎樣的驚喜表情。可是你居然給我跑去和別的男人相親!!龐蕭蕭,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你居然膽敢私自跑出去給我帶綠帽子!”展揚睚眥欲裂的吼著。
  蕭蕭一下子變得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展揚見她哭得厲害,立馬沒了本事,怒火不翼而飛,人也跟著變得有些局促起來。
  “我說你兩句而已,你哭什麽哭,給自己男人帶綠帽子,本來就是你不對,你怎麽還先哭上了!”
  結果他越說蕭蕭哭得越起勁。最後沒辦法,展揚幹脆一把把蕭蕭摟進懷裏,心肝寶貝的亂哄一氣。
  蕭蕭漸漸止住淚水,抬起迷迷蒙蒙的雙眼看向展揚。她臉上表情不知是辛酸還是欣喜,“我以為,隻是我愛上你而已!”
  展揚麵色一軟,心疼憐惜的表情一覽無遺,“傻瓜,愛一定要說出來嗎?除了用耳朵你就不會用心去感受去發現嗎?”
  看她眼睛又漫上水霧,他連忙說:“好吧好吧,我用說的直接示愛好了吧,你快別哭了。注意啊,這話我一輩子就說這麽一次,聽仔細了,以後沒得補!”他麵帶局促的咳了咳,眼神閃爍幾下後,總算鎮定下來。他看著她,目光深深,動情的對她說:“蕭蕭,我愛你!”
  一代脫線女郎簡稱一代脫女,就醬紫被她上司給擒拿鳥,以後她就被她老挾持到國外生活去鳥,這個故事完全是我腦袋被砸到以後一個人憑空意淫出來滴,啊哈哈哈哈,奸笑並亂扭地爬走。 。 。
 
  婚後番外
  第七十二章 再去做老師
  結婚以後,寧軒在A市開了自己的公司。設計製作銷售一條龍,買賣紅火得不得了,人民幣像長了腳一樣大把大把鑽進我們的口袋。看著存折上越來越多位的零,我不禁滿心煩憂的問寧軒:“這麽多錢可怎麽花呀!”
  寧軒一邊笑一邊喝茶,對我說:“看到你因為這件事而煩惱,作為一個男人,我很有滿足感。”
  =_=|||
  我說:“可我覺得,你很有變態感!”
  寧軒姿態優雅的放下手中茶杯,從桌子前從容站起,嘴角噙笑的向坐在床邊折衣服的我走過來。
  感覺到他笑容有些詭異,我後背開始微微發涼:“你……要幹嘛?我……還沒折好衣服,再等幾分鍾就好……”
  我說著話時,他已經站定在我麵前。我被他籠罩在他的人體黑影下,仰頭看他的臉,發現他眼睛裏閃爍出禽獸的光。
  他的禽獸之光配著他的詭異笑容,看起來,竟是那麽的驚心動魄。
  我忽然覺得他身上的衣服,有點多餘……
  吞口口水,問他:“站著多累,坐啊!”
  他從我手裏抽走那些衣服,隨便甩在一旁的矮幾上,我不禁叫起來:“別丟在那裏,會起褶子的!讓我折完!”一邊說著,我一邊想要起身去奪回那些可憐的衣服。
  寧軒一把撈住我將我俯身壓倒在床上,笑眯眯的看著我說:“不要管它們!”
  看著他惑人的臉,我又情不自禁的吞起口水,聲音一出口竟帶著說不出的粘膩孺軟:“書上說,每天都做會謝頂的!”
  寧軒失笑的親我的唇:“不怕!我的頭發多,不怕掉!”說完大大張開狼嘴,將我的……一口含進嘴去,用力吮齧。
  閉上眼睛,放任自己隨他的擺弄迷醉下去,雲裏霧裏的騰挪飄飛,無法自抑的淺淺呻吟。最動情那一刻,伴著他低低的吼叫一聲,腦子裏終於幻化做一片空曠的喧囂後的寂靜。
  懶懶的枕在他懷裏,沉沉睡去之前,隱隱覺得似乎忘記一件什麽事還沒來得及和他說。
  是什麽事來著……
  充分的體力運動總是能讓人睡上一個好覺。早上起來,一邊抻著懶腰一邊滿足得歎口氣。
  抻著抻著,想起昨天要說的事情。
  寧軒正在洗澡,等他出來,我迎上去,拉著他的胳膊,討好兮兮的說:“老公,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寧軒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翹著嘴角,含著曖昧的奸笑,問:“還想要?”
  =_=|||
  忍住撓他踢他拍打他的衝動,我說:“胡說八道!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我要說的是……”我還沒說完,就突然被他打斷:“想出去工作?”
  結婚以後,寧軒一直把我養在家裏。從前他還是學生我還是老師那時候,他就曾經對我說過:“以後我養你,你什麽都不用做,隻要愛我就好!”,而抗戰一樣的八年分別以後,如今他終於有機會實現過去的承諾。
  我知道寧軒他疼我不想讓我出去受奔波勞碌的苦,就應了他的要求,待在家裏做豪門闊太不出去工作。沒事時白天在家聽聽曲兒,出去溜溜腿兒,晚上等相公回來一起吃個飯親個嘴兒,睡覺前再滾到床上熱烈的運動運動,這樣的日子過得倒也算是逍遙。
  可逍遙倒是逍遙,但過久了,也真真是挺乏味的。在做了一個月家中闊太以後,我終於還是熬不住無所事事的時光了。我想要踏出家門去謀職工作。
  寧軒最終依了我的要求,答應我可以出去工作。不過做什麽要聽從他的安排,我不可以有異議。
  聽了他的霸王條件,我不禁皺眉:“你不是要我到你公司裏做老總秘書吧?”
  =_=|||
  真要是這樣的話,跟宅在家裏有啥區別呢……
  寧軒噗的笑出來:“我巴不得這樣,隻是怕你不願意!”
  我猛搖頭後猛點頭:“不願意不願意!你猜得對猜得很對!”
  又在家裏主婦一天後,當天晚上互動完畢,就要睡著時,寧軒貼在我耳邊說:“我安排好了,老婆你從下星期一開始可以出去工作了。”我一下張開眼皮,問他:“什麽工作?”
  寧軒詭詭的笑:“你的老本行!”
  我的老本行。
  那天晚上我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我的老本行是指什麽。
  數學老師!
  寧軒竟然把我安排回一中重新做了老師!
  時隔八年,看著課本上那些符號等式,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寧軒說:“當年我就沒能從你手裏頭畢業,我很想看你送走一屆畢業生,當是緬懷一下我們的過去!”
  他這樣煽情的理由,讓我無法拒絕的開始拚死備課。
  周一到了學校,先去見校長。去推校長辦公室的門時,心裏不禁有些忐忑於往事悠悠。不過定睛一看以後,我心花怒放了。
  校長已經從白發蒼蒼換成了年富力強!
  猛然間想起,寧軒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的確曾經告訴過我,一中的校長已經換成一位壯年男子,有天他去店裏微服私訪時恰巧遇到,彼此因為說話比較投機而互相結識。
  見過校長,再去教研室見同事。
  當年教研組裏的故人現下隻剩了不到一半,看到我時都吃驚的張大嘴巴,連連說:“聽說要來個新同事叫蘇雅,我們還都以為是重名呢,沒想到真的是你啊蘇雅!當年怎麽突然辭職了啊?怎麽現在又回來了?嫁人沒有哇?單身的話,阿姨安排你相親吧!”
  麵對熱情而充滿探索的眼神和話語,我不停的打馬虎眼糊弄著。
  寧軒對外一直使用程海這個名字,他平時低調得要死,照片都不肯讓記者們多拍一張,因此對於外界來說,知道程海就是寧軒的人,應該少之又少。
  我告訴這些人們,當年身體不好,所以辭職,現在養得不錯了,於是出來重新工作。另外我已經結婚,大家可以不必費心安排相親什麽的了。最後以禮貌的“謝謝”二字結束了這場轟轟烈烈的重逢寒暄。
  不少老教師已經退休,他們的空缺被年輕教師們填補上。教研室由當年一分為二,兩個辦公室一個是老教師,一個是年輕教師。我被劃分到年輕教師這撥裏。新教研室和當年相比,充滿朝氣。我悄悄觀察了下,除我之外,還有另外五名年輕教師,四女一男,嘰嘰喳喳熱鬧非凡。他們熱情邀請我晚上一起去蹦迪。我說我得回家陪老公,被他們狠狠嘲笑一番。
  一切就緒後,我夾著書本準備去教室上課。還好這次我教的班級,學生都很乖,一點都不難帶,看到我時全都笑眯眯的,很聽話。
  這一天的課,我順順當當上完,心情非常愉悅充實。
  回到家裏,對寧軒不斷諂媚老公英明,老公威武,教書是造福人類,比在家作米蟲太太又有意義又有樂趣。
  寧軒一臉賊笑問我想怎樣答謝他;我說:“你勞累一天,肉疼皮緊,我來給你按摩,幫你鬆骨!”
  他拉著我的手滑到弟弟身上,壞壞的說:“恩,我喜歡你幫我按摩,不過不是你剛才按的地方,而是這裏!”
  雖然我們不知已經敦倫過多少次,可是麵對他這樣赤|裸|裸的調情,我還是會忍不住臉燙心跳腦子發暈。
  迷迷糊糊的幫他揉著弟弟,揉著揉著最後竟不知不覺發展到我被他揉,然後進一步的,被他吃幹抹淨。
  快睡著時,好像聽到他對我說想要個孩子。
  我聽了不禁開心的笑起來。
  我們兩個人的寶寶,我早就想要了。
  
  第七十三章 新同事聚會
  和第一遭做老師的手忙腳亂大大不同,這二進宮的數學教師,在我闊別校園八年後,讓我做得真真是風生水起。
  我越來越覺得我很有個恩師的範兒。
  和教研室那些年輕教師們很快打成一片。除了那個男老師以外,其餘四位女老師個頂個的八卦花癡,很有個年輕人該有的樣子。
  其中最八卦的人要屬崔莎了。她不禁八卦,更加花癡,生平最口水美麗男人。她教的學生,但凡姿色不錯的小少年,考試從來沒有不及格的時候。
  看看她再看看我自己,我很唏噓,很感慨,很喟歎。
  當年我隻口水那麽一個小美男而已,日後的悲慘打擊就一個跟一個的接踵而至。崔莎同誌一起口水那麽多小少年,卻安然無恙日複一日的穩坐教師寶椅,不得不說時代變了呀。
  崔莎最愛做的事,就是早上早早來到教研室,一邊吃她的營養早餐一邊看當天報紙的八卦版麵。
  早上我剛一走進教研室,就被四女的尖叫聲嚇到。
  定定神走到她們跟前,我一邊拍著胸脯壓驚一邊問道:“你們這又是鬧什麽呢,怪嚇人的!”
  崔莎帶著一臉少女懷春,夢幻地揚了揚手中雜誌對我說:“蘇姐,你知道嗎,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極品美男存在的!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人呢!啊啊!怎們這麽好看的男人會有這樣出色的本事呢!啊啊啊!怎麽這樣好看出色的男人他的妻子不是我呢!”
  我讓崔莎的早間發情雷得半死,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雜誌抬眼去尋她嘴裏的極品男人。
  視線聚焦後,雜誌上那張二寸照片震得我目瞪口呆。
  崔莎口水著的垂涎著的無限yy著的男人,不是我老公又是誰!
  ×的,看著她們四個人嘴角的水光,我不禁覺得我實在有必要捍衛一下我老公在精神領域內的貞操不被色女們隨意侵犯!
  我決定采用踐踏法。我說:“這男的一看就是花瓶,就是長得好看。”
  老公對不住,我隻是不想你被別人意淫侵犯,原諒我!
  崔莎看著我,嘴角揚起了然和嘲笑的弧度:“蘇姐,你這是典型的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人家程海可不是靠長相混的,人家是憑實力。唉,這樣的神人,我這輩子,不指望能和他說上話,就是近距離看兩眼解解饞也好!”
  我說:“這容易,去他公司門口堵他就成。”
  崔莎哀怨不已:“你以為我沒去過嗎,那門口的保安不知道是不是少林寺裏出來的俗家弟子,以一擋十,閑雜人等硬是一個都沒衝進去。唉!”
  衝進去也白搭。不是機要人員,能有幾個員工有眼福瞻仰到我老公的尊榮啊,哼哼~
  雜誌在他們手中傳來傳去。傳完一遍以後,已經遍地花癡。
  看著自己老公被她們yy得口水橫流,我的心情十分複雜,又是驕傲,又是泛酸。
  她們對我說:老蘇,我寧願折壽十年,隻盼能換得和此人春風一度!
  ……
  吐血!!!
  崔莎更絕,補充發言道:老蘇,假如能讓我嫁給他,哪怕第二天一早我就得嗝屁,我也願意!
  ……
  抽搐!!!
  ×!這會兒連蘇姐都不是了,直接變成老蘇了!這些人的心都蕩漾成什麽樣了!
  晚上回到家,我對寧軒學了一遍白天發生的yy紀事,寧軒一臉雲淡風輕混不在意的樣子對我微笑著。
  他的笑容實在太好看,迷得我立刻暈暈乎乎,捧著他的臉就開始發騷:“老公,你笑得真好看!我覺得我和她們一樣,要是今天能和你洞房,明天讓我去死我也樂意!”
  寧軒拉過我的一隻手放在嘴邊輕吻:“瞎說!”然後翻身將我壓在身下:“你隻可以在唯一的地點有唯一的一種死法,那就是在我懷裏,被我疼死愛死寵死!”
  我僅剩無幾的理智立刻飄飛盡散,而所有的感官全一下子全都集中到和寧軒製造小娃娃這件事上去了……
  這四個年輕女教師們之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到星期天,大家要輪流請客去某一位的家裏開party。
  這周正好輪了個遍。也就是說,我趕得巧,該我了。
  看著四位年輕姑娘向往卻偏偏矜持著的臉,我有點想笑。忍出一副一本正經且誠懇無比的表情出來,我對她們送出邀請:“不如這個星期天到我家裏來玩吧!”
  四個人立刻綻放出甜美笑容,頻頻點頭:“好呀好呀!”然後問:“可以帶家屬嗎?”
  我笑說:“當然可以,熱鬧嘛。”
  崔莎在一旁插話:“蘇姐,我們都帶男朋友去,那你也把你老公帶著!”
  我有些想笑。旁邊有人忍不住說:“崔莎你傻呀,蘇姐的家不就是她老公的家,她老公出現在自己家,那不叫‘帶’好嗎,叫‘出現’!”
  大家全都笑起來,崔莎傻裏傻氣的抓著自己的頭。
  我一邊笑一邊說:“這個還真不好說,我老公比較忙,我問問他周末有沒有時間吧。”
  晚上回到家,我問戶主周末是否有空。寧軒說:“星期六要出差一趟,下個星期二才能趕回來。”他問我有什麽事。
  我說同事們要來家裏聚會,都帶家屬,讓我問問自家老公是否能夠出席。我笑得賊兮兮:“要是你出現在她們麵前,哇塞,我想她們每個人嘴巴都會張得可以吞下雞蛋!老公你是不知道她們究竟有多口水你!”
  寧軒笑著搖搖頭:“你呀,都三十了,還像個小孩子呢!”
  =_=|||!
  ……這感覺……有點雷人啊……
 
  到了星期六,早早起來送寧軒去機場。說不上為什麽,每次送他坐飛機離開,哪怕第二天甚至有時當天就能回來了,可每次在他登機前,我心裏總會有種難以言說的不舍和失落。
  可能我臉上又流露出慣常的落寞神情,寧軒臨登機前看著我時,很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他柔柔的笑著對我說:“怎麽嘟著嘴巴?不高興?看看,鼻子眼睛嘴全都揪到一起去了!老婆,別這樣,乖,大後天我就回家了!”
  他親親我的臉頰,又親親我的嘴巴,我抱了他一下,說:“恩,知道了,你照顧好自己!”
  他又伸手拍拍我的頭,轉身走了。
  我晃蕩回家,開始心不在焉的準備第二天和四隻小妖精開part的東西。
  想到既然寧軒真人不在,我幹脆將家裏的照片全都收起來,省得被她們看到解釋起來又是一個大麻煩。她們要是知道自己一直垂涎萬裏的美男是寧軒,而寧軒又恰恰是我相公,估計會激動得吐血倒地。
  其實我還真是挺想看她們知道我老公是誰時的樣子,隻可惜戶主總是殷殷教育我要我做人要低調。
  收拾好一切,睡了個囫圇覺,早上起來自己弄了點早餐隨意吃掉。昨天我給家裏幫傭的阿姨放了假。清涼涼的早晨,我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東西,真是有點寂寞在心頭的感覺。
  隻不過一夜不見,我覺得我已經在想念戶主大人了。
  差不多十點時,大家按我提前交代好的地址紛紛登門。
  我十分誠懇的對她們表示歉意:“實在不好意思,我老公比較忙,到外地出差去了,不能參加我們的party!大家隨意,不要拘謹!”
  四個姑娘攜帶著她們的伴侶進了屋子。不意外的,進了屋子以後,年輕的姑娘們一個比一個更加唏噓:“哇靠蘇姐,這是你家嗎?還是影視拍攝基地?太豪宅了吧!”
  帶著囧囧有神的謙虛,我說:“還好,還好!”
  鑒於房子忒大,裝修忒精,滿屋子又找不見一張異性照片,她們開始公然懷疑我傍了老頭子大款。
  我認真強調:“沒有,真的沒有!”
  崔莎帶頭表態:“不信,實在不信!”
  =_=|||!
  我要是告訴戶主,他被我的同事們懷疑為糟老頭子,不知道他會不會皺起眉頭表示不爽。
  崔莎不依不饒追問我:“蘇姐,我真的忍不住了,你就讓我暢所欲言的問一句吧,當然你也要開誠布公的回答哈!你,真的是正妻嗎?我怎麽越看這派頭,越覺得你像個……三兒似的啊!”
  我暈!這麽一會兒功夫,我連嫁給糟老頭子的假定都被否了,直接變成了三兒!
  
  第七十四章 幸福的味道
  輕歎一聲,我無奈扶額,真誠的告訴崔莎:“妹妹,相信我,姐不是三兒,姐是你姐夫明媒正娶的戶主夫人!另外,我男人不是糟老頭子,他其實比我還小呢!”
  對於我的話大家表示驚奇以及不相信。我無力再多做解釋,幹脆由著她們去隨意覺得好了。
  嘻嘻哈哈的寒暄一陣以後,她們幫我一起準備吃的東西,我提早就告訴她們,聚餐將以自助餐的形式進行,她們全都興奮不已的表示讚同。
  開餐時,看著眼前一對一對的壁人佳偶,想著隻有自己是形單影隻,我心裏不禁有些微微的失落。
  要是寧軒在的話,該有多好。他一定會把胳膊伸得長長,去給我拿我最愛吃的木瓜,把它們放到我盤子裏以後,對我壞笑著說:“老婆,其實你不用補太多這個東西,你現在的大小,我就很喜歡的!”然後我會應著他的話嬌嗔發嗲,捶打著他說你壞你壞。
  唉。可惜,寧軒不在,我隻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發騷的無限遐想,好悲傷,
  越想他越覺得真是想他,魂不守舍的吃了幾口東西,我拿了手機悄悄退到陽台上去。
  想給他打電話,聽聽他的聲音。
  可還沒等我去按鍵子,手機自己先行唱起歌來。
  看清來電顯示以後,我心中的陰霾立刻一掃而空。按下接聽鍵,我興奮的叫了聲:“老公!”
  話筒裏傳來低低沉沉的笑聲:“怎麽這麽高興?因為我的電話?老婆想我了吧!”
  我口是心非的否定著:“切,才不是呢。人家高興是因為party開得high!”
  寧軒“哦”了一聲,問:“現在在幹嘛?”
  我答:“恩,現在是自助餐時間。”
  寧軒說:“可是感覺你好像沒在吃東西。”
  我說:“哦,我吃完了。”
  寧軒了然似的笑:“是吃完了,還是因為想我吃不下?”
  我嘴硬的說:“恩,就是因為一想到你,特別倒胃口,於是吃不下!”
  寧軒笑起來:“回家打你屁股!”
  =_=|||!
  囧死個人!他居然要打我屁股!!!
  冷汗還沒消,寧軒就跟著問我:“老婆,想我沒有?”
  我咬著牙說:“沒!”其實心裏想他想得都快要化掉了
  寧軒柔柔開口:“哦。可是老婆,我想你了!恩,其實是特別想!”
  我死撐的虛偽立刻被寧軒敲得粉碎,對著話筒我委屈的直嘟囔:“老公,我也好想你!特別想!他們都是一雙一對的,隻有我是一個人!搞得人家心裏頭怪不是滋味的!”
  寧軒安慰我說:“老婆別難過。你到門口去,等下要是有人按門鈴就去開門,我有禮物送給你!”
  一聽這話,我整個人一下變得特別高興,掛斷電話之後就屁顛屁顛的往門口奔去。
  崔莎他們幾個人看到我亢奮的身影後,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齊齊感歎著:“這哪像是三十歲的人啊,這步法不就是個妙齡的小閨女嗎!”
  我顧不上囧,直撲向門口。崔洋她們紛紛好奇的端著盤子跟過來,問我:“蘇姐,你這是要幹嘛呀?這是要等誰來啊?不會是你老公吧!”
  我笑眯眯搖頭:“不是我老公要來,是我老公送我的禮物要來!”
  她們被我說得一頭霧水,我卻一個人美得不行。
  終於門鈴叮叮咚咚響起來,我無比麻利的一下將門拉開。
  猛的,一大束紅玫瑰一下送到我麵前,漫天漫地的鮮紅顏色立刻毫無保留的撞進我眼睛裏。
  執花人的臉被擋在一大蓬花束之後。崔莎她們站在我身旁尖叫不已。
  此刻我特別想知道這個送花來的人到底長什麽樣。
  我一邊心有疑惑的接過玫瑰花,一邊忍不住歪著頭探視過去。
  然後,一張好看又含笑的臉,便一點一點從花束後麵顯露出來。
  我不禁驚喜尖叫:“老公!”整個人無法抑製的向著戶主大人身上猛撲過去!
  我怎麽也沒想到,竟是寧軒回來了!
  寧軒將我飛撲過去的身軀穩穩接住,笑著說:“老婆,你看,她們都在看你。”
  我臉一熱,立刻從他懷裏撲騰出來。囧囧的回頭一看,不禁呆愣起來。
  崔莎她們幾個,實在太……太沒出息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的,全都在張著嘴巴癡癡呆呆的死盯著寧軒看。嘴角甚至正在瘋狂凝聚著某種透明液滴。
  崔莎總還算是個人物,率先回神,看著我不斷尖叫:“啊~~~媽呀我暈了暈了!蘇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管他叫老公?!啊~~~媽呀媽呀你說程海是你老公?!啊~~~媽呀媽呀媽呀我不行了,我缺氧我上不來氣我要昏倒了!”
  她的男朋友一臉糾結的站在她身旁,看樣子像恨不得用針線縫了她的嘴巴才好。
  其他三個人被崔莎這麽一嚷嚷,也全被吼回了神兒,開始接二連三的尖叫不止。我的耳朵差點被震得聾掉。
  四個小花癡對寧軒完全拜倒,口水橫流的樣子讓我和她們的男朋友們看過以後都覺得十分非常特別的不爽。
  壓下想用布條纏住這四隻花癡小娘色狼之眼的衝動,我拉著寧軒問他:“老公,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星期二才能趕回來的嗎?”
  寧軒像拍寵物似的拍拍我的頭說:“你不是想我和你一起接待同事?”
  他的動作聲音語氣立刻惹來四隻花癡小娘的又一輪驚聲尖叫。
  淡定的忽略過噪音,我拉著寧軒走到一邊角落,輕輕搖晃著他的手臂,小聲問他:“你怎麽知道我想你和我一起招待她們的?”
  寧軒又拍了拍我的頭,說:“昨天你在機場送我的時候,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簡直像隻被主人丟棄的小貓似的,又委屈又要哭,抓得我心疼。我要是不趕回來,晚上根本睡不著覺,腦子裏總是轉著你要哭的樣子!”
  我讓寧軒說得,整個人美得有點找不著北。感覺幸福就像一張參天大鍋蓋一樣,向我悶頭砸過來,pia得我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透著舒爽。
  我忍不住嘿嘿的傻樂,身後崔莎她們一聲跟著一聲的長長歎息著:“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蒼天,程海他怎麽可能離我們這麽近!偉人原來就在我們身邊啊!!!”
  我給寧軒拿了碟子叉子。寧軒拉著我一起走到餐桌前,對我說:“再吃些。”
  我笑眯眯點頭答應。崔莎她們一邊吃一邊不住的用眼神唰唰著寧軒,任憑男朋友不悅的咳嗽連天也不肯收回視線。
  對於n道熱力非凡的注視,寧軒倒是一點不自在的感覺都沒有。這家夥早就習慣被眾人矚目了=_=|||!
  他把胳膊伸得長長,去給我拿我最愛吃的木瓜,把它們放到我盤子裏以後,對我壞笑著小聲的說:“老婆,其實你不用補太多這個東西,你現在的大小,我就很喜歡的!”我噗嗤一下笑出來。
  我們果然心有靈犀,我所想的,他都做了,他做的,正是我所想的。
  讓我感到十分意外的是,一向對人冷淡的寧軒同誌,對崔莎她們照顧得倒是挺禮貌周到的。
  崔莎她們四個人簡直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亢奮的對我說:“蘇姐!怎麽會這樣!天啊你老公,程海先生,他,他怎麽可以這樣沒有架子!啊不行了我要暈!”
  寧軒笑了一下,迷得四個姑娘又是團團撞抱在一起。寧軒對她們說:“其實我是有架子的,並且架子很大。可誰叫你們是我老婆的好朋友。我招待好你們她會很開心的。”
  這回不隻她們四個喊暈,我覺得我自己也要暈了!
  寧軒啊寧軒,歲月對於你的改造,是把你從小妖孽變成大妖孽,讓你越來越妖孽!我看我這輩子都抵擋不了寧軒的妖氣了!內牛!
  後來四個姑娘的男朋友實在禁不住自己的妞當著自己的麵對別的男人如此這般的花癡沒底線,全都鐵青著臉將她們又拖又拽的弄走了。
  臨走之前,寧軒笑眯眯的對他們說:“可以拜托大家一件事嗎?明天上班以後拜托大家不要說雅雅的老公是程海什麽的,這樣會給她帶來困擾。”四個花癡姑娘連忙不住用力點頭說“好”;寧軒綻放出大大一朵燦爛笑容給她們,可恥的繼續放送男色說:“以後歡迎你們常來做客!”
  四個小妞於是又是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
  人都走了以後,剩下我和寧軒兩個人,我靠進他懷裏,閉上眼睛,用力聞著他身上的味道。
  隻有一個晚上沒有見到而已,可是我卻這樣想他。真不知道之前分開的那八年我是怎麽熬過來的。
  耳朵邊傳來寧軒□的聲音:“老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隻一個晚上看不到你,我就想得要命。真想不通之前你不在身邊的八年,我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覺得自己又開始暈眩起來!
  寧軒他又和我心有靈犀了!
  枕在他胸前,我忍不住開心的笑,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源源不斷的散發出幸福的味道。

  第七十五章
  學期過去一半時,蘇雅所教的班級裏來了一個叫林楓的插班生。說起來有插班生這事本身並不出奇,可插班生本人若是個傳統大漢種族以外的人類,那就大大不一樣了。
  林楓是個混血,父親是中國人,是一名外交官,母親是美國人。他長得非常好看,是那種輪廓深邃的異種俊美。他的性格非常孤傲,進了班級以後,似乎從沒怎麽正經搭理過周圍的同學。
  由於父親工作經常變動的關係,林楓也在不斷的轉學。學校換了一間又一間,成績就一年比一年差。尤其是數學,簡直一塌糊塗。
  應林楓父親的殷殷懇求,蘇雅答應下來在課餘時間為他兒子補習功課。
  蘇雅想,反正補一個也是補,補幾個也是補,不如幹脆把成績差的都叫上一齊補算了。時間就定在每周五放學以後。
  別的同學補習時表現得都很熱絡,和蘇雅互動很好。隻有林楓,一貫酷酷的不說話,臉上毫無表情,任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會還是不會,到底高興還是不高興。
  蘇雅一開始也摸不準自己講的東西林楓到底聽懂沒有。不過時間長了,她漸漸發現一個規律。假如林楓聽懂了,他就會轉筆。那隻被他捏在手裏的筆轉出來的花樣越多旋轉速度越快,說明他掌握得越好越透徹。假如沒聽懂,他會將筆放在桌子上,用手指輕輕敲著桌麵。敲擊的頻率越快,說明他心裏的疑惑越大。假如他的手握成拳頭,那說明他已經被未知問題鬧得煩躁了。
  摸清這樣的規律以後,蘇雅對林楓的輔導工作變得順利許多。因為他底子差,往往在其他幾個同學補習完畢離開後,蘇雅還要單獨為他再多補習一個小時。
  蘇雅本以為當隻有他們兩個人時,那個桀驁不訓的小夥子會很難相處——人多的時候,假如她說話他不理睬不回答,那麽她可以假裝是在同別人講話來化解尷尬。可當隻有他們兩個人時,她說了話他要是不回應,那尷尬就再找不到別人化解了——不過令她頗感意外的是,他竟然跟她一對一的互動很好,甚至有時他的態度可以說是非常積極配合的。
  對此蘇雅覺得很有點洋洋得意的感覺。她覺得一中曆史上最難剔的兩根骨頭,八年前的寧軒和現在的林楓,兩個人都聽她的,這事很能說明她是一位多麽卓越的優秀園丁。
  回到家以後,她將這番自我鑒定對寧軒學了一遍。寧軒立刻若有所思的說:“當年我這根骨頭肯乖乖讓你剔是因為我喜歡你。那這個叫林楓的骨頭又是因為什麽呢?不會他也喜歡我老婆吧?”
  蘇雅聽了這話不禁失聲大笑:“老公,你真的越來越有幽默感。當年我多嫩啊,就算比你大三歲可那也是風華正茂不是。現在我都什麽樣了,三十徐娘的人了,他一十八歲小屁孩,我都大他一輪了。寧軒同誌你的想法有點齷齪!嘿嘿~”
  說完還忍不住奸笑兩聲,以此表達她覺得他的話確實有些齷齪味道的想法。
  寧軒一把抓住她,做出邪佞的樣子把她往床上拖著,一邊拖一邊惡狠狠說:“你說我想法齷齪是吧?好吧,反正齷齪一回,就齷齪個徹底好了,爺這就幹脆把你給辦了!”
  蘇雅被他抓得又是叫又是笑,清脆的叫聲和笑聲在到達床邊以後,漸漸變得微弱,隨後而來的,是兩道粗重的呼吸,和彼此輕細卻又無法抑製的動情呻吟。
  日子按部就班的過著。說不上平淡,可也沒什麽精彩。
  直到有一天,終於起了些波瀾。
  蘇雅到學校的時候,崔莎一臉凝重的把她拉過來,攤給她一張報紙。娛樂版的頭條上,竟然印著寧軒大大的照片。照片裏不隻他一個人,旁邊還有一位五官精致的年輕女子。
  蘇雅看到報紙以後,說的第一句話是:“這事不對啊!”崔莎猛點頭附和:“蘇姐,你也覺得這樣不對是吧!再怎麽說,這什麽什麽華裔富商第二代家族事業繼承人的什麽人她也不該去勾引有婦之夫鬧緋聞!她這樣就是有再多錢,她也是賤!”
  蘇雅抬頭看看崔莎,晃晃腦袋,說:“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不對。我是覺得,這新聞怎麽能上娛樂版來呢?我老公他是商人又不是演員,他這緋聞應該拿到財經版去登才對啊。”
  崔莎立刻呆愣了。
  其實蘇雅真的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她和寧軒之間共同經曆過那麽多事,連八年的分別都沒能將他們倆分開,眼下這點破爛新聞根本算不了什麽。她覺得她和他之間的感情,絕對的情比金堅。
  可就在她轉頭快要忘了這事的時候,她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打電話的人自我介紹說她叫嚴欣,是叉叉叉叉財團第二代繼承人。
  蘇雅足足反應了五秒鍾,才將這人的自我介紹消化進腦子裏。她覺得這叫嚴欣的女子真逗,素不相識的,就把家裏招牌整個搬出來砸她。可惜她不是他們商圈裏的人,她是混教育界的文化人。所以表怪她掃興,那個什麽叉叉叉叉財團是個嘛東西,她還真是不知道。不過這閨女本事怪大的,居然知道她的手機號碼。
  她在電話裏對那個叫嚴欣的女子真誠的回話:“抱歉嚴小姐,你說的什麽什麽財團,恕我孤陋寡聞,我並不知道。你隻要直接告訴我你的名字叫嚴欣就可以了。請問嚴欣小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其實蘇雅在聽她說自己叫嚴欣時,已經想起她是誰了。
  她就是那天被印在報紙上和她老公鬧緋聞那個的女人。
  嚴欣在聽到蘇雅的話以後,似乎狠抽了口氣。但僅隔了兩秒鍾,便又恢複剛剛那種倨傲和淩視一切的語氣說:“蘇小姐,我們可以見個麵嗎?”
  蘇雅笑著回道:“嚴小姐可以叫我程夫人。我嫁人了,已經不再是小姐。至於見麵,我不覺得和一個陌生人無緣無故的有什麽見麵的必要。”
  嚴欣驕橫的笑著,對蘇雅說:“不蘇小姐,我認為很有必要。我想和你見麵也不是無緣無故的,是和程海先生有關,因此請你務必答應!”
  蘇雅本來很不喜歡她盛氣淩人的樣子。可是想到那張報紙,想到緋聞,想到凡事未必是空穴來風,不禁動搖起來,最終還是答應了嚴欣的見麵要求。
  兩個人約在咖啡廳見麵。蘇雅趕到時,叫嚴欣的女人已經坐在那裏。見蘇雅進門,她抬起手輕輕搖了兩下,將人召喚過去。
  蘇雅一坐下便開門見山的問:“請問嚴小姐約我見麵,有什麽事情?”
  嚴欣端起杯子,舉止優雅的小啜一口咖啡,淩空俯視的姿態擺了個十足十以後,才帶著並不真誠的微笑回望蘇雅說:“我是程海的合作夥伴。我今年二十五歲,比程海小三歲。我是家族產業的繼承人。我可以幫程海把他的公司規模擴大幾倍,讓他的公司成為全球第一的珠寶公司。你呢?”
  蘇雅不禁有些怔忪起來,不是因為眼前女子背後的財團勢力,而是為她話中的自大輕狂。她想知道,眼前這個女的她有什麽立場來和她比較一切。她是寧軒的妻子。而她呢?她是寧軒的誰?
  蘇雅撇撇嘴,回答她:“其實我完全可以忽略你的問題,因為我沒有義務去回答不必要理會的提問。不過我覺得你要是得不到我的回答,一定不會就此罷休。好吧我是個害怕麻煩的人,我決定回答你。我呢,比程海同誌大三歲,不過程海他說,女大三,抱金磚。他就好這口。我娘家家境小康,和你的大富大貴完全不是一個路數的。對於我先生的事業,我的確幫不上任何忙,因為我沒錢我娘家也沒什麽錢。不過請你記住,程海同誌不是一個能夠接受先入贅而後發達的理念的人。這樣乍看起來我和你沒什麽可比性。可實際上,有一樣東西,它直接決定我和其他女人相比——包括嚴小姐你在內——我一定會贏得程海同誌的心。那就是我老公的愛。他的愛,我有,別的女人沒有,你更沒有。”
  蘇雅坐在椅子上,從容的笑。對麵女子的臉上,隱隱浮現出受到屈辱和不服氣的猙獰神色。她看著蘇雅,斂起笑容,沉聲說:“這不公平。你認識他比我早而已。我要求公平競爭。”
  蘇雅忍不住笑起來。眼前的這位大小姐,她不知道應該說她幼稚好,還是說她自大好,她憑什麽提出這樣的要求呢。
  有別於嚴欣的劍拔弩張,蘇雅從容的應對道:“嚴小姐,我由衷的想說,你很有勇氣,也很富創意,可以提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要求。你竟然能將小三奪夫的行為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合理化,我很佩服你。不過恕我抱歉的講,丈夫是我的,我沒必要拿出來與你做無謂競爭。再請恕我直言的講,你在我丈夫這裏分不到半杯羹的。好心奉勸你一句,就甭打我老公的主意了,我看你還是趁早放棄的好,以免日後傷心。”
  嚴欣冷哼一聲:“走著瞧!”
  蘇雅無奈極了的歎著氣:“嚴小姐,說句實話,我覺得您是不是該去看看醫生?太偏執是種病,歸屬於精神不好範疇的!”
  在嚴欣憋紅了臉的憤怒裏,蘇雅優雅起身,踏著輕鬆的步子提前離開。
  這莫名其妙的人,提的莫名其妙的要求,並沒有讓她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開心。
  因為她和她的提議,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第七十六章
  回到家以後,蘇雅並沒有將嚴欣約她私下見麵的事告訴寧軒。她覺得沒這個必要。嚴欣就像一個跳梁小醜一樣在自導自演荒誕劇,對這麽荒誕的事情認真,她覺得那是對自己智慧的侮辱。
  她相信寧軒對自己的感情。尤其在吃晚飯時,她不經意的提到那張印了緋聞的報紙時,寧軒那一臉嫌惡的表情,實在讓她暗爽在心。
  好歹她和他也是挨完八年抗戰才艱難走在一起的,她絕對堅信他們之間情比金堅。
  然而她堅定的好信心隻維持了短短一個禮拜。一個禮拜以後的八卦周刊上,大麵積大篇幅大筆墨的記載描述了她家相公和那個叫做嚴欣的偏執女人之間的罪惡緋聞。
  雜誌封麵上,她家相公正被那個嚴姓女子色迷迷的盯著。而他本人也在如沐春風的笑。
  他正在如沐春風的笑!
  這一點簡直讓蘇雅如遭雷擊。她忍不住去給寧軒打電話。可是不論撥他公司的電話,還是打他的專線,通通都被機器女聲告知“您撥打的用戶忙,請稍後再撥”,或者“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蘇雅猜,一定是他公司的電話被八卦記者們給打爆了。而他的專線也應該是因為不勝其擾才關了機。
  她想了想,覺得不問清楚實在放不下壓在心頭的大石,於是義無反顧撥了他的私線。這個號碼,她和他約定好,隻在有不得不說的壞消息要講時,才撥。結婚時他說過,希望一輩子都不會看到這條私線上出現她的來電。
  嘟嘟幾聲後,他接起電話。聽到他的聲音,她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才好。於是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廢話,亂七八糟的繞圈子講了一堆沒用東西,卻還是沒能提到正題一個字。
  她沒說什麽。他卻說了。他的聲音無比凝重,一字一句傳過來,直敲打在她心上。有點悶悶的疼。他說:“蘇雅,就為這事,你打了這個號碼?”
  她無言以對。兩個人都怏怏掛斷電話。
  她覺得委屈和煩悶。他竟然並不以為,這眼下發生的,是一件頂要緊的大事。他竟然覺得,她不該為這事去撥這個號碼。
  寧軒的上報讓學校裏的老老師們迅速發現,程海就是當年的寧軒。繼而又發現,程海的老婆就是當年他的數學老師蘇雅。而她現在又回到一中教書來了!
  蘇雅一下成為學校裏的焦點。這讓她不堪其擾。
  幾天來,她講課時總是心不在焉,頻頻出錯。
  放學以後給林楓補習時,也總是走神溜號,前言不搭後語。後來索性停下補習,兩個人聊起天來。
  她問林楓:“將來畢業有什麽打算?聽說你父親將會被調派到國外大使館去工作,你應該會跟著父母一起出國去吧。”
  俊美少年望著他的老師,淡淡的說:“不。我不出國去。我會報考A市本地的大學。”
  蘇雅不禁有些吃驚:“可是其實就算A市最好的大學,和國外名校比起來,還是差很大一截的!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麽要屈就在這裏呢?真是不可思議。”
  林楓望著她,眼神專注而深邃,他的眼神竟讓她情不自禁要激靈起來。他望著她說:“可是,如果出國去,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的話說完以後,她終於成功的打了個激靈。有些不太確定的、不怎麽太好的感覺從她心底浮起。她幹笑著說:“你這孩子,想老師的話,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啊,比如網絡視頻網上對話啊什麽的。要單因為舍不得老師你才選擇報考A市,那可真是太不應該了!”
  林楓靜靜聽她說完,眼神依然專注而深邃的望著她,微微一笑後,對她說:“我不是舍不得老師,我是舍不得你!還有,我不是孩子,我長大了。我可以為我喜歡的人負擔幸福,永不辜負她。我不會去鬧什麽緋聞來背叛我的愛人。”
  聽了他的話,蘇雅驚得呆了。沒想到這樣一個寡言少年的心裏,竟會有這麽驚心動魄的綺念。而他有所綺念的對象,竟然是她!一個比他大了整整一輪的老女人!
  迎視著眼前少年愈加灼熱的視線,蘇雅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定定神,伸手扶住隱隱跳疼的額頭,她對他說:“林楓,好好學習,不要胡思亂想一些有的沒的。我今天頭疼,先補到這裏吧!”不敢一次將話說得太重太直白,懵懂少年的心總是脆弱易受傷的。她說完這些,不再看他,收拾好書本匆匆離開。
  在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歎氣。剛才走出教室時,她匆匆一瞥,感覺得那寡言少年的臉上,浮動著一大片明媚的哀傷。
  她不禁感慨萬千。想不到那小子對她這個阿姨居然動心動得挺認真的。真不知道是該得意自己魅力猶存好,還是該憂愁她剪不斷理還亂的正太孽緣才是。
  這輩子她沒招來什麽大財,彩票獎券從來一張不中。這輩子她中的最多的,竟然是正太們對她投來的粉紅桃花!
  蘇雅認為少年林楓對她隻是一時迷戀而已,小小困擾一下以後,就不再繼續過多憂慮。畢竟在人人不理他的環境裏,她能對他和顏悅色耐心相待,並了解他那些微妙的小習慣,這不能不凸顯她和別人比起來是多麽的與眾不同。他覺得她特別,所以萌動一下少年綺思,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等時間長了,他對她的盲目迷戀自然而然的就會過去了。
  所以對於這件事,她隻小小煩惱一下後,就撇到一邊去了。她全心憂慮的還是關於自家相公緋聞那件事。
  那天她撥了那個私線以後,回到家裏,她沒有多說,寧軒也沒有主動去提。兩個人都好像那件事沒發生過一樣,和和氣氣。可她知道,這種別扭的和氣背後,是一種迫人呼吸的互相疏離。
  她被這種疏離搞得快要瘋掉了。她不相信在八年分別中沒有分開的他們,最後會因為這點破事而一拍兩散。
  她努力想做些什麽去改變兩人之間的尷尬現狀,可是到底該做什麽怎麽做,她卻完全不知道。
  晚上回到家,父母和公公先後打來電話。原來他們都已經看到雜誌上沸沸揚揚報導著的那些緋聞事件。他們小心翼翼的問她,這事是不是真的。
  她做出一派輕鬆的樣子回複三位老人,告訴他們這事純屬子虛烏有,她說她和寧軒兩人之間好著呢。
  老人們被她哄得信了,放心的掛斷電話。可她卻變得無法平靜,心神不寧起來。
  她和他之間,絕對不像她剛剛說的那樣,兩個人好著呢。他們之間,確實是存在某些問題的。
  隻是誰也不去捅破來說,誰都在假裝若無其事。
  她想來想去的想,要不要由自己來捅破這層隔閡呢?
  還有那個沒完沒了的嚴欣,她到底要幹嘛?沒見過搶人家老公搶得這麽明目張膽和囂張賣力的,簡直不可理喻。她想著自己要不要做點什麽去阻止她這可笑的做法,還是幹脆什麽都不做隨她一個人可笑的使勁倒騰去。
  一整個晚上,蘇雅都在心神不寧的糾結著這兩件事。連寧軒回到家,她和他說話也變得有些心不在焉。寧軒問她怎麽了,她隻敷衍的說沒什麽。
  臨睡前洗完澡從浴室裏邊出來,她看到寧軒手裏正握著她的手機,臉上表情高深莫測,看不出來到底是喜怒還是哀樂。
  他看她出來,皺眉問她:“你今天晚上心神不寧的,到底在想什麽?”
  他的表情有些刺痛她,她於是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回答他:“我哪有心神不寧。”
  他的眉心皺得更緊,目光深深的望著她,不再說話。
  她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毛毛的,縮著脖子問:“你怎麽了?”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必要把自己的位置擺得這樣低,於是揚起下巴再問:“那什麽,這幾天啊,就是那個叫嚴欣的,她……”
  沒等她的話問完,他就直接打斷她:“我和她沒什麽。”
  她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隻平淡陳述幾個字而已,她聽了卻莫名安心。
  她稍稍安心時,他卻對她問道:“你是為這事煩,還是別的?”
  他的問題問得她暈頭轉向起來,有些不知所雲的感覺。
  他沒再多說什麽,將手機遞給她,走近浴室。
  她愣了一下後,去翻看通話記錄。原來剛剛林楓給她打過電話。
  她將電話回撥過去,問林楓有什麽事情。
  少年對她說:“沒事,就是突然很想聽聽你的聲音,和你說說話。”
  聽他這樣露骨的話語,她不禁滿頭黑線。
  她在這邊囧著,還沒想好怎麽應對時,那邊林楓又引爆一顆炸彈在她耳邊:“蘇,我對他下了挑戰了。他辜負你,可我不會!我不會放棄的!我和他比,隻是輸給認識你的時間我晚於他而已!”
  他居然改口不再叫她老師,而叫她蘇!
  蘇雅震驚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好在那邊先掛斷電話。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剛才寧軒看起來樣子怪怪的。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
  一轉頭時,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寧軒已經衝完澡,此刻他正倚在浴室門口看她,眼神沉靜中又帶著點邪佞。
  她被他這種眼神瞧得有點手足無措起來,連忙解釋:“你別多想,他就是我一學生!”
  他卻依然用那樣讓人心慌的眼神直盯著她看。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當年,我也是你學生!”
  她聽了,整個人一下就傻了。
    
  第七十七章
  有時候一條大船,在經曆過無數狂風暴雨而無恙以後,往往會栽在一片風平浪靜中。
  對此蘇雅非常有感慨。她覺得她和寧軒之間,什麽樣的艱難險阻都經曆過了,可最後兩人之間的感情不是疏遠在大是大非上,而是彼此間那些並不足道的小誤會上的積累。
  是的,這段日子以來,她感覺到他們兩個人之間變得比之前要更加疏遠。
  雖然大家表麵全都扮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可實際上她覺得他們是在變相冷戰。
  她覺得他們兩個人實在有必要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了。
  可就在她下定決心要好好和他溝通一番時,他卻和那個嚴欣再一次登上報紙頭條。
  她心裏的難過有如洪水泛濫,被愛人背叛的痛楚翻江倒海一樣淹沒了她的心肝脾肺。
  在家裏她難過不安,在學校她一樣不得安寧。林楓像與那個嚴欣一樣,得了偏執症似的,對她糾纏不休。
  她隻好處處躲他。這天實在避無可避,滿心煩躁之下,她再顧不得傷害不傷害他,直接打開天窗說了亮話。她對他說:“林楓,你還小,你現在對我,是迷戀,不是真愛。你隻是寂寞時有人肯對你好,於是你動心了。其實你可能隻是感激我而已。你明白嗎!我這年紀,再加幾歲的話已經夠做你母親了,你現在這樣,多犯傻啊!這事太荒唐!”
  林楓卻否定她的話:“不!我不覺得我在犯傻,也不覺得一個人喜歡另外一個人是件荒唐事。並且當年,你丈夫不是也像我這樣的嗎,你既然能接受他,為什麽就不能接受我?”
  蘇雅無奈極了,對他解釋:“那不一樣的!”
  林楓卻不聽:“可我覺得,其實是一樣的。他是你學生,我也是。他愛上你了,而我也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比你小三歲,而我比你小得要稍稍多一些,可這根本不是問題!”
  他的話令蘇雅徹底無語凝噎了。他這看起來有理有據的分析,竟讓她一時之間無法應對反駁。
  她覺得自己的頭又在疼了。現在隻要一看到他,她就會忍不住要頭疼。
  最後她對他說:“林楓,別胡鬧了!”便急匆匆離開。
  她已經在沒有多餘心力去麵對他。她現在萬分苦惱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該怎樣做才能同寧軒和好如初。
  晚上回到家,蘇雅正在和寧軒吃晚飯時,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上出現的是林楓的名字,寧軒看得清清楚楚。
  沒等蘇雅接通電話,他就氣極的一把將手機奪了過去,彷佛情緒已經被壓抑很久,此刻再也不受控製的全部爆發。他瞪著她,冷冷的說:“你還真是受學生的歡迎!”
  她被他話裏的諷刺和眼神中的譴責震得僵住,隨後難過和受傷漫天席地的將她包裹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看著他,笑起來,說:“你也不差,那麽受年輕女孩子的歡迎!”
  一頓晚飯,就這樣中斷在彼此傷害中。
  整個晚上,他們沒有與對方再說一句話。睡覺時,她和他互相背對背的躺在黑暗裏,人在彼此身邊,心卻如遠隔天涯。
  她想著想著,更加難過,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哭得幾乎無法自抑。
  她不知道他睡著沒有,能不能聽到她在哭。她隻聽到他在悄悄翻身。
  過了一會,她還在哭著呢,就被他從身後一把抱進懷裏,緊緊摟著。耳邊是長長長長的一聲歎息。
  他貼著她的耳朵,喃喃說:“老婆,對不起!別哭了好嗎!”
  知道他察覺到她在哭,她不再壓抑,出聲啜泣起來。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說:“你幹嘛那樣說我!”
  他又歎口氣,有些艱難似的開了口:“我不是故意想害你傷心,隻是那個學生,我知道他對你是認真的。我怕你對他也會動心。我一提他你就提嚴欣,你這樣著急的轉移話題,讓我更擔心更害怕。”
  她轉過身去,一邊哭一邊拍打他胸膛,抽噎的哭訴:“你盡胡說盡亂想!明明是你和嚴欣在鋪天蓋地鬧緋聞,可你卻說我和學生什麽什麽,我,我,老公我被你害的快要難過死了!”
  說著說著,她委屈得不行,嗚嗚嗚的哭得大聲起來。
  “那個學生,比我足足小一輪,他才十八歲,小毛頭一個!我和他……怎麽可能嘛!隻不過是平時對他關愛的人太少,我在沒人理他時對他不錯,於是他覺得他喜歡我,可我覺得那其實不是喜歡,隻是感動!你不能那麽說我,我的心塊要疼死了!”
  她哀哀哭訴,他心疼得不行,不住道歉:“別哭了,快別哭了,老婆我愛你!老婆我很害怕會失去你!你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你不知道你站在講台上時,憨憨的樣子有多迷人,就是現在,我隻要想著你當年的樣子,還會忍不住心跳加速。老婆,我真的很愛你,你相信我!至於嚴欣,我隻拿她當笑話一樣在看。我隻覺得她是無謂的人在做無謂的事,我懶得去理。我以為憑我們之間的感情,你一定懂我的,你一定也不會把她放在心上的。所以我由著她去鬧騰,我隻當是在看著輕喜劇。可是你卻為她撥了我們之間的那個私號,老婆,說實話,我心裏也很難過。我們經曆過那麽多,難道要把那個號碼浪費在這樣一個人身上嗎!”
  蘇雅撲進寧軒懷裏,緊緊抱住他說:“可是對我來說,有人在打我老公的主意,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啊!你知道嗎,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男人對一段感情自信的表現是胸有成竹,可女人卻會因為越是深愛而越是患得患失!你長得那麽帥,又有錢有公司有才華,就算也有老婆好了,可是已婚的身份根本就擋不住那些對你起了色心的女人們的哈喇子,我好擔心有一天你會被別的年輕女孩給拐跑!你不知道,那個嚴欣她私下單獨找過我的,就為奪我的丈夫!”
  他很吃驚,抬起她的頭問:“她找過你?可你怎麽沒告訴我!”
    
  第七十八章
  他想不到那個嚴欣竟然連這樣過分的事也做了。
  蘇雅輕輕搖頭:“我以為她不足為懼,可誰知道這女的這麽能折騰,好像不把咱倆折騰散了就不會罷休一樣!”喘口氣,她委委屈屈的繼續:“老公,我真的很怕,怕你被比我年輕的女孩子拐跑,畢竟你比我小那麽多,我都是老女人了,拿什麽去和那些青春少女們鬥嘛!”
  他很心疼的攬緊她:“傻瓜!有什麽好擔心的,你長得那麽粉嫩,一點不像三十歲,像剛剛二十出頭!我才真擔心呢,你那麽愛美貌少年,我現在已經老了,多怕會不能再繼續吸引你愛我,我多擔心你會被那個姓林的小□給拐走你知道嗎!”
  她被他的話氣得笑起來,撲過去咬他胸前的肉,恨恨的說:“你就瞎編!我隻愛過你一個,哪裏愛什麽美貌少年了!豈有此理,你就胡說!我是那樣人嗎!”
  他也呲著牙笑起來,一邊揉著被她咬到的地方,一邊哄著她說:“不是,當然不是!”忽然他變得正色起來,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老婆,你知道我也知道,我愛你你也愛我,並且,我隻愛你,你也隻愛我。可是相愛的兩個人,愛得越深,就越會惶恐,像你說的,會變得患得患失。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誤會,全是因為我們太愛彼此,才會不安和懷疑。以後再有這種不安和懷疑,我們都不要藏在心裏,一定要及時說出來。我再也不想和你鬧別扭了,我們已經失去八年,剩下的時間,我真的再也舍不得拿去鬧別扭用!”
  她聽了他的話,不禁滿心感動,連連的用力點頭。他低頭去吻她,她熱切回應。
  一切一切,最後終於都化作一片動人呻吟。
  第二天中午,寧軒趁午休時接蘇雅一起吃飯。到了飯店門口,他告訴蘇雅,他還約了嚴欣。
  蘇雅微笑說:“恩,我想你一定要有壯舉,我好期待!”
  三個人會坐在一起,寧軒將一直捏在手裏的一份合同遞到嚴欣麵前,對她淡淡說:“我決定單方麵終止我們之間的合作。賠償金我會全額付。”
  嚴欣一臉震驚看著寧軒,像是無法相信他剛剛所說的話。
  寧軒看了看蘇雅,對她暖暖笑著,轉頭再看嚴欣時,笑容全部斂去,疏離而冷淡的對她緩緩說:“我一生隻愛一個女人,就是我妻子。我賺錢不是為錢,是為了能讓我老婆過得舒心,所以我的公司到底規模能有多大,實在不是我所關心的事情。既然和你的合作已經讓你有機會在私人生活方麵傷害到我妻子,那麽嚴小姐,我和你之間的合作隻好就此終止。”
  他頓了頓,無視嚴欣眼裏浮現的淚珠,繼續說:“很抱歉嚴小姐,我無法對你說謝謝你的厚愛一類的話,其實說起來我真的很介意你私下裏找我太太這件事。假如沒有這件事,我想我還是能繼續假裝不知道你和那些記者們的交易也說不定。抱歉恕我以後隻能當你是路人一樣,無法再維持合夥人關係,更加無法和你成為朋友。我太太是我想用盡一生去守護的人,我不容許任何人去傷害她。我想說的就這麽多,我和太太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最後連再見也沒有說。他對他心愛妻子以外的女人,總是這樣絕情。
  而他的這種絕情,卻讓蘇雅覺得自己就快要被感動和幸福的淚水給淹死了!
  走出飯店以後,寧軒對蘇雅說:“我送你上班。”蘇雅推櫃:“不用的,你也沒開車,還不是要打車。我自己可以的。”寧軒卻非常堅持。
  兩個人打車到一中門口。下車後寧軒撥了一個電話,蘇雅聽到他對電話那邊的人說:“請你到學校門口來一下,我是程海。”
  蘇雅不禁疑惑的問:“你找誰啊?”寧軒隻是微笑,卻不回答。
  兩分鍾後,謎底揭開。蘇雅看到林楓從校園裏麵走出來,走到她和寧軒跟前。
  寧軒和他兩個人,相對而立,互相凝視,都不做聲,隻留蘇雅一個人在旁邊看著局促著緊張著。
  她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打什麽主意。
  寧軒忽然轉頭對她說:“你先進去。”他的聲音很溫柔,但卻充滿一種她無法抗拒的力量。
  她聽話的轉身走進學校。留下那兩個人麵麵相覷在校園門口。
  雖然那畫麵看起來挺養眼的——兩個美貌男子佇立在那裏互相凝望著——可說不上為什麽,她心裏已無暇感歎美色成雙;她實在覺得有些忐忑不安。
  她在這種說不出的忐忑和不安中,慢慢挨著。她以為林楓會來找她。可直到下班他都沒有來。她不禁放鬆起來。
  第二天開始,林楓不再來糾纏她。幾天以後,林楓辦了轉學去了國外。從此以後,那個輪廓深刻的英俊少年便變成蘇雅腦子裏的一道回憶。
  有天無事,閑下來聊天時,她問寧軒那天他和林楓兩個人究竟談了些什麽。寧軒對她陳述了一遍他們之間的談話。
  那天。
  他先開口對林楓說:“雖然你比我小很多,但我現在不把你當孩子看。我當你是個成熟的男人。你很有眼光,懂得欣賞我太太的好,和我愛上同一個女人。不過我勸你還是收心得好,我太太,終其一生,隻會愛我一個。她不會去愛除我以外的別的男人。”
  林楓說:“不管怎麽說,起碼我要自己試試看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愛除你以外的男人!”
  寧軒看著他,問:“你怎麽愛她?你知道什麽叫愛一個人嗎?”
  林楓回答說:“我會讓她幸福。”
  寧軒看著他笑起來:“假如你和你的愛人因為一些事情分手八年;八年以後你能保證對她始終如一嗎?不管這八年裏,她愛沒愛上別人,她有沒有同別的男人結婚,她是不是已經成為別的男人的孩子的媽——你都能做到一如既往始終如一的繼續愛她嗎?”
  林楓仔細想了想,回答他:“我隻能說,我不敢保證做得到。可我也不信你能做到。”
  寧軒收起笑,看著他認真說:“我敢保證,我能做到。因為,這是真的。我和蘇雅,的的確確分開八年。這八年裏,我一直始終如一的愛著她,哪怕她可能已經愛上別人,哪怕她可能已經和別的男人結婚,哪怕她可能已經成為別的男人的孩子的媽,我都一直一如既往的愛著她!”
  林楓看著他,震驚得說不出話。
  寧軒看著他,一字一句說:“我對蘇雅的愛,就算一輩子不見,也不會改變。因為有一種愛,叫做懷念,不忘,等候,和心甘情願。”
  到此,林楓終於知道,自己的愛多麽淺薄,眼前這男子的愛,又是多麽浩瀚。因為自己的愛是想得到回應。而眼前男子卻心甘情願到哪怕得不到回應也會始終不變的去付出他的愛。
  他被這樣無私而深厚的愛所撼動,真心服氣的選擇了退出。
  周末早上,天氣額外的好,讓人心情都跟著明媚亮堂起來。
  蘇雅決定去菜市場買些菜回來做給寧軒吃。寧軒聽了,便申請和她一起去同去。
  兩個人手牽手走到菜市場。雖然時間尚早,但這裏早已經人來人往非常熱鬧。晴空萬裏的好天氣,好像誰都有心情想要做幾道好菜。
  市場裏人聲鼎沸,吵得不得了。兩個人在人群裏慢慢向前逛著。蘇雅忽然搖晃一下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以此喚起寧軒的注意:“老公,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寧軒轉頭看她:“恩?什麽事?”
  蘇雅笑眯眯對他說:“你要當爸爸了!”
  寧軒聞聲呆了一呆。回神後,幾乎手忙腳亂的扯著她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蘇雅奇怪的問:“幹嘛呀,咱們不是還沒買菜呢?”
  寧軒緊張兮兮的回答她:“從今天開始,不,從現在開始,你什麽也不許做,星期一我會去為你辦理辭職,你待在家裏專心養胎!”
  看著寧軒滿臉的緊張,蘇雅不禁笑起來:“才兩個月而已,哪用得著這麽早就辭職啊!”
  寧軒嚴肅的說:“上次你說想要出去工作,我聽你的了;那這次你有寶寶,辭職這事就得聽我的!寶寶高於一切,一定要辭職!”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護著她從人群中往外走。他的樣子幾乎如臨大敵一般,讓她看著又是窩心又是感動,幸福得一塌糊塗。
  他牽著她的手,緊緊的,像擔心她會走丟一樣。
  她忽然想起兩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將這兩句話說給他聽。
  他看著她笑,輕輕吻她臉頰,溫柔的告訴她:老婆,你一定猜不到,我究竟有多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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