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暮雨:追憶似水年華

(2010-08-23 11:35:15) 下一個

  記憶如潮
  英國 利物浦
  最近好象是流行感冒,我們辦公室裏的幾個老師全部感冒了,不知道是誰傳染的誰,誰又被誰傳染,總之,逃不出這個辦公室的範圍。
  “阿薰,你怎麽說話這種聲音?”電話那邊,是老爸關懷的語氣,“感冒了?”
  “是啊!”我從麵紙盒中抽出一張紙,用力地擠了擠鼻子,“好難受啊!”
  老爸在電話那邊嘿嘿一笑,“阿薰啊,吃藥了嗎?若是支持不住,就回來吧!”
  “我倒想了。”我把麵紙丟掉,“若我現在回去,我這一班的學生要怎麽辦?辛苦辛苦帶了這群猴子三年,再怎麽樣也要把他們送畢業了,自己才能離開吧!”
  老爸笑著還要說什麽,電話已經被老媽搶了過去。
  “阿薰,不行煮點薑糖水喝,然後蓋著被子捂點汗。”老媽在電話裏嘮叨起來,“上次給你帶的感冒藥還有嗎?”
  “有的,正在吃。”我把電話換了隻手,“我又不是常感冒,那些藥還有好多。”
  “有就好。”老媽又不放心,“不行就去醫院打點滴,好的快一點。”
  “知-道-了。”我拉長了聲音,我每次回去,老媽都會給我帶一堆藥回來,治感冒的,治胃疼的,治拉肚的,反正她能想到的常見病,都有準備藥帶過來。以至於公寓裏的留學生,有個病有個痛的,都上我這兒來找藥。
  “反正你一個人又吃不完。”香港來的韓生常這樣說道。
  “大陸的藥比較好用。”台灣的江生也總這樣說。
  放下電話,不由得笑了,我是真的想家了,我早在一年前就打算回去,若不是舍不得自己帶的這一班猴子,此時,我早已在爸媽身邊盡為人子女的孝道了吧!在外麵漂得太久,感覺很累。
  電子信箱的小狗跳了出來,用一種極卡通的聲音向我喊道:“阿薰,有你的郵件。”
  我放下水杯,來到電腦前,打開郵件,是唯一寫來的,上麵隻有四個字:我離婚了。
  終於,還是這種結局。我看著上麵的字,頭又開始暈痛起來,在這個季節感冒,是最不願意好的,偏偏我的體質,隻要有流感,我一定會被傳染,早早晚晚的事,卻一次都逃不掉。原本從前經常鍛煉身體,已經很少感冒,但這兩年生活也好了,工作也順了,偏偏自己卻又犯起懶來,不想運動了。
  我打開MSN,上麵唯一的頭象是灰的,才想起來,那邊現在是早上八點,我們這邊是星期日,國內已經是星期一了。唯一,這個時候一定在趕著上班的路上。
  我把電腦關掉,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把感冒藥吃了之後,躺到床上,準備好好睡一覺,出點汗,希望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感冒就已經自動消失了。
  可躺下半天,除了頭痛減輕了一些之外,我卻一直沒有睡著。心中一直想著唯一的事來。去年這個時候,唯一和我在QQ上聊天,幸福的和我說:“薰,我要結婚了。”
  隻時隔一年,她便結束了這場婚姻,當初那愛的死去活來的感情,到今天卻變得無奈起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讓唯一狠得下心來,離開她所深愛了多年的嚴冬。
  雖然她的來信隻有四個字,但我感覺,那四個字,表示的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解脫。唯一從來沒有給過我這種感覺,她向來都是那種積極努力麵對生活的人。
  翻身起床,點上台燈,又給自己倒了杯水,知道自己一定是睡不著了。靠在床上,又忍不住把抽屜打開,從裏麵拿出一本相冊來。那本相冊很老很舊了,是我出國的時候,特意選出來的相片,全放在裏麵。
  那時候的自己,總悶著一張臉,頭發短短的,身上不是牛仔裝就是運動服,怎麽看怎麽象男孩子。以至於在高中以前,老師都沒有注意過我的性別問題。不輕意間,嘴角向上彎了一個弧度出來,再接著翻下去,各種年齡段的照片,一一閃現在麵前。
  最後一頁,照片是反過來的,白色的底紋朝上。有多久沒有翻過這張照片了?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輕輕地把照片抽了出來,是我與潭耀光在遊樂園裏拍的,他背著我,我拉著他的耳朵,笑得格外燦爛。
  我摸著照片上的人,回憶向潮水般湧了上來。

  第一章 初遇耀光
  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潭耀光的情景。雖然已經相隔了多年,但它清淅的就如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讓人不能忘記。這麽多年,我總會在不經意間,在某本書,或在某個電影的鏡頭中,看到當初耀光的影子。
  那一年,我小學五年級,還記得那是一個秋日的傍晚,我抱著作業本準備送到老師的辦公室,就在走廊裏,我第一次碰到潭耀光。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服,背著一個牛仔布質的書包,靠在走廊的窗邊,目光落在窗外。外麵的陽光灑進來,把他整個人與天藍色的窗簾都渡成了一層金黃色,麵孔反倒是都看不清了。我頭一次到,男生也可以如何好看,象希臘神話中的神明。
  後來我與耀光提及此事時,他卻全然忘記,根本不記得那天看到過我。可是,我卻把他記得很清楚,也是我頭一次把一個男生記入自己的腦海中。
  那時候我在學校的長跑隊,每天放學後有兩個小時的訓練時間,訓練結束後去體校遊泳,再三個小時,每天除了上課,這便是我全部的業餘活動。那時候的日子,是輕鬆的,快樂的,也是充實的。
  “知道嗎?”我同桌是班裏有名的小廣播,不知道她哪裏來這麽多的小道消息,“我們六年級有兩個出名人物,都是八班的。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可有意思了。”
  我對於學校的其他人,向來不感興趣,在班裏許多女生去八班參觀的時候,我隻是對著操場發呆。
  “你不去看麽?”班長坐在我旁邊,在這個班裏,他算是能和我說上幾句話的人。
  我搖頭,“我對狒狒不感興趣。”
  他笑了,“潭耀光和於飛揚要是聽到你這話,非氣吐血不可。”
  “我想,他們每天被人當猴子看,才真的會吐血吧!”順著窗子,可以看到操場上的一切。也倒是能想象出哪個是黑白無常來,因為好多女生,都看著他們。
  等看清了轉過身的白無常的時候,我才發現,他便是那天我在走廊看到的那個男生。他很喜歡穿白色的衣服,而且總是很幹淨的樣子,不比其他男生總是一付髒兮兮的,不是灰土就是汗。
  他叫潭耀光,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樣子。他長得並不好看,照同桌的話來說,還很醜,臉上都是包包,跟天文圖一樣。跟學校團委的美男於飛揚站在一起,就表現的更為明顯,
  兩個人性格不同,愛好不同,交往的人群也不同,天知道兩個人怎麽會成為朋友,天天粘在一起。
  六年級的時候,體校到學校來要人,希望我能進體校繼續學習,但所有的人都不同意,加之我對進體校也沒有什麽概念,這件事也就做罷了。沒想到這樣一個決定,卻意外地讓我與如同平行線的潭耀光,第一次有了交集。
  我們那時初中還是分片製,於是我很順利地進入了市第二十中學,八月底入學考試,然後便是分班。
  對於一個星期之前的摸底考試,我壓根都忘記考了什麽。我上午去小學取的錄取通知,下午便參加考試,一個假期我都是在水裏度過的,對於書本上的知識,全都丟掉爪哇國去了。
  放榜這天,人很多,我出乎意料考進了實驗班,班主任是當時學校的教導主任,各個任課老師也是當時全校最好的,仿佛進了這個班,就已經離高中不遠了。
  分班榜的男生的第一名,便是潭耀光,在看到分班榜的那一瞬,我卻沒有感覺到意外。實驗班裏都是各個小學的精英分子,在他們中間,一點都顯現不出我來。分座位的時候,大家都是自由組合,一個男生與一個女生一座,當時我站在門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潭耀光向我走了過來。
  “我可以和你坐一桌嗎?”我們交談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
  我愣在那裏,半天才反映過來,輕輕地點了點頭,便隨著他坐到座位上去。於是,潭耀光便成了我的同桌,而且這一坐,便是三年。
  因為遊泳的關係,我從三年級開始就一直留短發,和男生一樣的寸頭。在小學裏我算比較出名的,大家也都看習慣了我樣子。可到了初中,都是陌生人,同學是這樣的,老師更是這樣的,以至於頭一天上課,我就被三個老師當成了男生。
  當時,同學們說,我們倆個人很象雙胞胎。從體形上,到性格上,都很相象。但我感覺,我們兩個,完全的不同。耀光性格並不內向,隻是平時比較沉默,但和他自己要好的幾個朋友,還是可以談笑自如。而且對誰對是淡淡地,也沒有什麽可以談得來的朋友,於是總是一個人,不喜歡和不熟的人說過多的話,對任何人都常用躲避的態度。
  與潭耀光剛成為同桌的頭一個月,我常被人誤以為是潭耀光,常常被男生從背後拍一下,打一掌,被摟肩膀的次數也不少。潭耀光倒是總在後麵看我的笑話,不以為然。
  可能是因為同桌,天天靠在一起,自然要比別人的感覺來得深些。每天一起上課,一起寫作業,討論問題,偶爾放學了一起回家,久而久時,或是說在不自不覺的時候,我們已經很要好了。大概也許可能跟他從來不把我當女生看的緣故,也說不定。
  中午我們常在一起吃飯,久了便也相互品嚐對方飯盒中的菜式,耀光喜歡我媽做的菜,從此我帶的菜都帶了他那一份。那時候思想還單純著,也並不知道從那時埋下的感情的種子,會一點一點發生根發芽。
  想來我們上學的時間比在家裏的還要多,日子久了,不知不覺便習慣了對方,偶爾對方有事沒有上課,便感覺混身都不舒服,象缺了點什麽似的。耀光的學習成績比我好,任我怎麽努力也跟不上他的腳步,讓我心裏總有一絲的自卑感,同樣的年齡,我們的差距卻不斷地加大。
  耀光常常參加市裏作文比賽,校奧數班也有他的身影,不多久便成了全校的才子之一,倍受老師垂愛。而我卻是學校的體育健將,每次運動會的時候才會被老師寵愛一陣,這樣的差距,也著實讓我心裏有些不平衡。
  假期的時候,我在體育館學散打,耀光就在馬路對麵的圖書館學毛筆字。因為時間相同,我們總是相約了結束一起走路回家,永遠喜歡白色的耀光總在笑我,相對起他來,我更象同學們口中的“臭男生”的樣子。
  隻有一樣東西,我們愛好相同,就是畫畫。不過他喜歡靜物素描、油彩風景,我卻喜歡工筆仕女圖、潑墨山水;這樣一來,我們有同共愛好,卻又沒有什麽共同語言。隻不過偶爾學校的繪畫展上,印有我們倆個人名字的作品會擺在一起,他的蘋果與我的美女。
  可是,在學校安排繪畫特長生的時候,上麵隻有耀光的名字卻沒有我的。於是每個周末,他們便有三個小時的繪畫學習,每當身邊的位置空置的時候,我心理都有些怨念,同生不同命,也許便是我們的寫照。
  於是,在市裏舉辦中學生書畫作品展的時候,我以個人的名義報名,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在長兩米的畫軸上,用工筆畫了金陵十二釵。當特等獎的證書郵到我們學校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這種努力根本是無用功。日子還是一如往常,特長班裏依然沒有我,而我與耀光的差距依然沒有縮小。
  “阿薰,你個性太強了。”耀光也是這樣說我。
  我確是很要強,有時候是莫名其妙的,但是我又無法讓自己停止下來,我不想落在人後,就算用多少的努力,都不想落在別人的後麵,特別,是潭耀光的後麵。我不想與他中間,產生那道無法跨越的牆。
  不自覺的,會把自己和他相比較,也許是同桌的關係,我總是比較我們之間的差距,他喜歡籃球,喜歡排球,我便也會在上麵下功夫,我能爭取到和男生一起動運的時光,是別的女生無法辦到的。他喜歡看書,假期中我們會常常一同去圖書館借書,我便會以路遠為由,把他借的書交換看過之後,再去一起去換下一次。這樣,他所讀的書,我便也能讀,讀過之後,會和他一起談讀書後的感想,了解他的想法,比較和我的不同。
  這樣,我們一桌坐了三年,三年下來,我們競成了無所不談的好友。每次有好東西分享的時候,我們都會第一個想到彼此,可能是我們倆個性格都怪異,和其他同學關係都很一般,隻是對他,我心裏倒還是挺有欣賞的風情在裏麵。那時還小,思想還單純,除了學習和玩,其他的都沒有多想。
  中考結束,我們雖然都考上了重點高中,但卻不在同一所學校,我在城南高中,他去了城北高中,剛放榜那天,我們也都挺遺憾的。
  “也不是很遠,周末的時候還有碰麵。”他笑笑說,“難不成你舍不得我?”
  我輕笑,我是挺舍不得他的,因為他必竟可以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上了高中,我們都要住校,不能象現在這樣輕鬆自在,那時候的心裏,有種酸酸的感覺。
  就這樣,我們分別進入了不同的高中生活,我遇見了言唯一,他遇到了葉小雅。

  第二章 一場朋友
  中考成績出來,我與潭耀光雖然都考上重點高中,但卻一個城南,一個城北,相隔甚遠。通知下來的時候我還有些迷茫,與耀光不同校,不知道應該是喜還是悲。三年的時間,讓我已經習慣有他的學習生活,一下子要分開,再去認識我所不熟悉的陌生人,我不知道我是否能適應得來。不過耀光倒不十分在意,還慶幸自己終於能不再與我同校,若從小學到高中都在一起,會感覺很有壓力。
  這個假期我們也如前一樣,我在體校辦的跆拳道班學習,耀光去市書法協會練書法。直到開學,我們才又碰到一起,他們比我晚一天報到,便提出送我去學校,順道參觀傳說中的城南高中。
  開學的第一天,我與耀光進入宿舍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窗前的言唯一。天仙般的一個美人,就站在窗前,任風吹起她的長發,如同電視中才會有的畫麵一樣,讓人心動不已。
  “你和也人家學學。”耀光小聲在我耳邊說道,“看看人家,那才是傳說中的美女。再看看你,和我有何分別?”
  我歎氣搖頭,耀光從來隻把我當哥們了,並未知曉我也還是一個女生。耀光把東西放下,又交待了幾句,便回去了。剩下我與唯一兩個人,唯一比較鍵談,先與我攀談起來。言唯一是從另一座在城市回來讀高中的,在這裏並不認識許多人,偏偏對我一見如故,視我如知已起來。我本不是喜歡交際的人,卻和唯一因為共同的愛好而總在一起,久而久之,成為莫逆之交。唯一屬於那種水孩兒,人仿佛是水做的,心仿佛是水做的,就連性子,也是水做成的一般。
  唯一在我們班人緣很好,許多人都喜歡她。特別是男生,總喜歡圍繞在她的周圍,以至於我跟她在一起,演足醜小鴨的戲碼。
  我們宿舍隻有四個人,另兩個人也是常聚一起,不與我們同路人。我們也樂得輕閑,每到傍晚,或是校園的草地上,或是運動場的台階上,靠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天。日子過得也還算得意。
  我們都喜歡讀名著作,特喜好不同。唯一喜歡《飄》中的斯佳麗,我卻喜歡《傲慢與偏見》中的伊麗沙白,但這並不影響我們的友情。我陪她看她喜歡的,她陪我看我喜歡的,然後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討論喜歡的人物。常常我們喜歡的男主人公,都不是同一個人,以至於唯一總笑著說,交我這個朋友最大的好處,便是不必擔心以後會搶了她的男朋友。我們看待男人的觀點實在是很難一致。
  潭耀光與我隻靠通信來維係我們的友情。唯一常常羨慕我有一個藍顏知已,卻又總嘲笑我說,明明喜歡的緊,卻又不敢承認。我當時隻是笑笑,並未多想什麽,才高中而已,哪裏有那麽多的想法。
  周末,我窩在耀光家裏,我們倆個很少有時間在一起聊天,休息時間太少,除了想睡覺之外,東一把西一把時間都浪費了。隻這一周,我們倆個難得都有空,他懶得動,便讓我去他那裏,我們兩人的家不過隔著三條馬路,並不是很遠的距離。
  我去的時候,他正在家裏做作業,我隻好窩在沙發上吃水果,看《紅樓夢》,他爸媽都不在家,隻有我們倆個。一會兒,他作業作完,也窩進沙發裏,靠在我旁邊。
  “阿薰,你們那裏如何?”我們常常交流高校間的爛事。
  “一般般吧。”我拿起蘋果,才咬了一口,“住的還好,就是吃的差了點。食堂的大師傅總象鹽幫出身的,想把我們都變成蝙蝠。”
  耀光笑了起來,“比我們好些。上星期,有個同學在食堂吃出一條蚯蚓來,才真的好笑。”
  “哪裏來的?”我好奇起來,難不成,他們學校翻土做菜嗎?
  耀光說不清楚,隻是給我學那個同學當時的神情,把我逗的肚子疼。我常和他說我與唯一如何,我同唯一怎樣,讓他記得了這個名字,每當我講起我們間的趣事來,他總是笑我說,“人家唯一才不會象你這個樣子。”
  在他眼中,我是那種單純到不行的人。可末了,他總會說上一句,“單純”=“頭腦簡單”+“思想蠢鈍”。
  我的確是沒有很多心眼,每天便是與唯一一起上課下課,吃飯,學習,最常有的娛樂便是和耀光寫寫信,通通消息。再多便也沒有了。
  “我進了校排球隊,打二傳。”耀光笑著說,上了高中,他開朗了許多,可能是接觸到很多開朗的人吧,多多少少會感染一些別人的氣量,一如我一般,和唯一待的久了,也沾染了一些她小女兒的習氣。
  “女排裏麵有個叫葉小雅的,真的很有趣。”葉小雅的名字,第一次傳到我耳朵裏,便是通過耀光的口徑。
  那天,他講了許多他們排球隊的事情,葉小雅的名字幾次入耳,便讓我記得了,想來這個葉小雅,還真的不是一般戰士,在城北高中算得是風雲一級的了,就連我在城南高中,也是有所耳聞的,隻不過沒見過麵。
  城南高中十月底,才開始挑校隊成員,一早都是通過初中的簡曆報上去的,後來又考查一段時間,人員名單才落實下來。田徑隊裏倒是有我的名字,談話的時候被我推掉了,老師問我原由的時候,我便說道,我以前的師姐們說,跑長跑的人,屁股大腿粗,穿褲子不好看。差點把體育部的老師氣到。
  體育部的老師問道,“若要你選,你選哪個隊?”
  “排球。”我絲毫沒有想,便脫口而出。於是,我便成是城南高中排球隊的一員。倒不是老師們牽就我,也實在是因為排球隊人丁太弱,沒有生氣。與城北高中根本沒有得比。
  唯一同我一同進了排隊球,那時她的身高已經有一七二,比我高出許多,訓練那天我才發現,整個隊裏,我一六三的身高,是隊中最矮的。好在我彈跳不錯,補上了這一缺陷。
  “你不會是為了潭耀光,才進排球隊的吧!”晚上,我們倆個在操場的台階上閑聊,唯一張著大嘴叫道,“還說不喜歡他。”
  我笑了,“唯一,你不知道,我以前什麽都和耀光比,隻要他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要做到。”我給她講了當初選特長生的事情,唯一支著下巴聽著。
  “阿薰,潭耀光那邊我不肯定,但你這裏,已經很明顯有些喜歡他了。”唯一給我下的結論。
  “我隻是不想落在他的後麵。”我解釋道。
  唯一輕輕一笑,很認真的對我說,“阿薰,喜歡一個人,會不自覺地,把自己變成他。”
  又過了一個周末,從學校回家,才從學校出來,就看到潭耀光一身城北高中校服站在門口,旁邊還有一個同樣校服的女孩,隻不過她把校服圍在腰上,上身隻穿著一件淺黃的毛衣。
  “小雅,她便是阿薰。”耀光為我們介紹道,“阿薰,她是小雅。”
  我有些莫名,他們倆個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學校的門口。
  “我們在體育館特訓,正好離你這兒近,想等你一起回家。”耀光笑著拉著我,“我請你喝汽水。”
  葉小雅和我都相互打量著對方,她和唯一很象,長發飄飄,似嬌又弱的氣質,偏偏是個體育健將,學習又拔尖,家世又清白,這三分天下的勢頭,都叫她一個人占了去。和白天鵝在一起,注定我隻能扮演醜小鴨。
  “阿薰是我最好的朋友。”要了三瓶汽水,我們在旁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看到她的時候,我就能看到自已。”
  我附和著笑了笑,“上初中的時候,我們被稱作雙生子,他們把我錯認為他的機率,比中考上線率還高。”
  葉小雅倒是仔仔細細看了我們很久,最後得出結論,“你們倆個一點都不象。”頓了一下,又接道,“除了身上帶出來的那股子勁頭。”
  我和耀光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麽。我把汽水大口喝道,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拍拍了褲子,“走了,老媽一定做了好吃的等我。”
  耀光跟了上來,“有好吃的麽?算我一份如何?我很久沒嚐過歐媽媽的拿手菜了。”
  我看了一下葉小雅,她倒是笑著看著我們,“我到前麵去坐2路汽車,你們好歹也陪我走到車站吧!”
  耀光當然點頭答應,我卻有些不快起來,我本不善於交際,今天和葉小雅說了這許多話,算是我的極致了。
  他們倆個在前麵邊走邊聊,我在後麵低著頭跟著,可憐的如一條哈巴狗一樣。好在車站不遠,葉小雅跳上汽車,還和耀光使勁揮手道別。耀光看車開遠,才轉過身來,笑了笑,隨我一同回家。一路,我們都未多說話,隻一個左一個右或是一個前一個後,直到進了家門,我們才又堆起笑容來。
  爸媽看是耀光來了,也未多說我晚歸的事情,隻是給他添雙碗筷,問起城北高中的事情來。耀光在我們家混飯是從初二開始,爸媽也是極喜歡他的,在我看來,是因為我們家隻有我一個女孩的緣故,才會如此待見他。
  那之後的好幾周,我們都沒見麵,一來是因為期中考,再來也是我懶於見他,怕他說起葉小雅的事情。在學校的時候,和唯一說起這事,反被她笑了一頓,“原來,我們阿薰也是會吃味的人呢!”
  我苦笑,我隻有這兩個朋友,不管他們哪一個被別人搶走,想必我心中都是極不舒服的。想來人的占有欲,所說的便是我這樣的吧!

  第三章 雷霆萬鈞
  周三下午一般都沒有正式的課業,是校隊集訓的時間。我們這個星期測試體能,所以全體校隊的人都在,男男女女也有一百幾十人。
  男生測田項的時候,女生測徑賽,分為幾項目,仰臥起坐,頭手倒立,立定跳遠和鉛球。然後下周再與男生交換田項,男生一萬米,女生八千米跑。
  我和唯一是一年級,名字都是前麵,男生還未跑起來之前,我們已經完成了測試,到一旁休息了。到今天為止,除了女排的隊員之外,我其他人還都不認得。倒是唯一,已經記了個七七八八,為我指點起來。哪一個是哪個隊的隊長,哪一個是哪個隊的主力,都穿一樣的校隊,我倒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同來。最後唯一歎了口氣,認為對我說這些不如對牛談琴。
  我笑了,“你不是不知我,天生腦袋少根筋,這認人的事,我還是學不來。”
  唯一咬牙切齒,“你若是少根筋都能考得如此了,不當別人苦苦努力的都傻了不成。我看你眼中隻有潭耀光,裝不進去別人罷了。”
  我們還在說笑,校隊的方老師走了過來,“筱薰,唯一,你們倆個沒事了麽?”
  我們點了點頭,“測完了,都通過了。”
  方老師據說當了二十年的領隊,氣勢自然不在話下,說起話來也是威嚴著的,“看你們沒什麽事了,就去和男生跑一萬米吧!”
  我們倆個差點當場吐血,“女生不是隻要跑八千就行了麽?”唯一小聲說道。
  “我們這兒隻有隊員,沒有女生。”我低頭和方老師對著口型,他向來喜歡說的這句,好象是哪個電視劇的台詞,不過人家說的是“我們這兒隻有軍人,沒有女人。”
  每次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們都會笑,但又不敢當他的麵笑,隻能偷偷在一邊咧咧嘴巴。這次被他抓了倒黴,還真的沒辦法反抗,隻要乖乖站到三年組男生堆裏,和他們一起跑。
  男生們看到我們倆個,都張大了嘴巴,有幾個忍不住笑了出來,誇張之極。我們倆個倒是沒有理他們,隻聽得一聲槍響,和他們一起跑了出去。
  從第二圈開始,隊形便顯現出來,三年級的人最多,因為高考體育加分的緣份,三年級課業重了,倒沒有人退出校隊,看來這二十分的加分,還是很重要的。第一隊中大多是田徑隊的人,短跑的居多,中長跑的也有,這隊人有七八個左右;第二隊大多是中長跑選手,包括我和唯一,這隊人差不多有三十幾個;最後一隊是鉛選或是舉選,都是重量級的,一圈下來便已經吃不太消,隻有慢慢跟在隊伍後麵,隻求能跑完,不求能跑前。
  四百米一圈,一萬米有二十五圈。十五圈以後,隊形便有了很大的變化,跑在前麵的都是長跑選手,中短跑的還能跟住,其他的人已經被人壓過一圈還多。唯一也跑不動了,她讓我不要跟著她,她自己慢慢調整,我說不過她,隻有隨她去了,自己跟在一個體力不錯的家夥後麵,緊咬著他不放。
  第二十圈的時候,第一已經壓最後一名三圈還多,我雖以前練過長跑,但和男生在一起,體力差不多被他們帶到極限,咬牙著忍著呼吸,隻怕這一口氣鬆了,便再也存不起來了。最後三圈的時候,我跟著的那個男生突然發力,飛似的衝了出去,因為一直跟著他,開始還沒留意,也跟著加快了速度,不過隻一圈下來,我才發現自己所犯的錯誤,可那時候已經停不下來了,隻一停下來,前麵二十多圈便全部前功盡棄了。
  我咬著下唇,限定呼吸,強忍著自己隨著跑完了全程,過了終點那一時刻,一口氣鬆了出來,我整個人都栽倒在地上,滾了幾下才停住。
  等有人把我扶起來的時候,我已經說不出話來,靠在不知道誰的懷裏,隻是一個勁的喘氣。旁邊方老師已經笑得前仰後合:“筱薰,你真是拚了命了,非要跟在雷鈞霆的後麵,他可是省運會一萬米記錄的保持者,四年無人能破的。”
  我終於喘平了氣,指著方老師說了一句話:“你坑我。”
  被叫做雷鈞霆的男生,此時正扶著我,任我靠在懷裏,聽到我的話,居然不好意思的摸著頭發,“我還以為你故意跟著我跑,想引起我的注意呢!”
  所有的人都笑了,笑的還蠻大聲。我白了他一眼,已經說不出來話了。天下自戀如他的人,還真的不多。
  唯一把我拉了起來,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雷均霆笑著走了過來,“筱薰,要不要進長跑隊?我看你姿資不錯,長跑很有前途。”
  我看了他一眼,“我好不容易從長跑這個狼窩裏跳了出來,你想我還會再回去嗎?”
  他搖了搖頭,“你可以考慮一下。”
  我是不會再考慮的。初中三年,我真是受夠了無休止的跑步,怎麽跑,最後還是要回到原點,我害怕這樣的日子,我想向前衝,跑得遠遠的。
  第二個月,校際排球比賽,唯一做了正選參加,我坐在板凳上為她加油,因為在前天的訓練時扭傷了腳,在比賽上,我也看到了葉小雅,好的排球技術非常好,一衣亮黃色的運動服,在場上很是搶眼。不過那天男排在別的場館比賽,我並沒有看到耀光的身影。
  不過看到葉小雅拚命的樣子,忽然也明白耀光為什麽會喜歡她了。在她身邊,永遠有一群追隨者,在她身邊,永遠都有笑聲。雖然我們學校在比賽的時候輸給了她們,但我卻敬重起她來。果然,我是無法與她相比的,耀光的選擇,是明智的。
  不過唯一見到葉小雅,卻是十分厭煩的表情。後來聽唯一講起,原來葉小雅是與她同一個初中的,在校的名聲十分不好,張揚又目中無人,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在城北,而且性情也變了許多。
  “也許人總是會變的。環境改變了人,也改變了感覺。”我坐在板凳上,為她遞上礦泉水。
  “如果薰上場的話,也許我們就不會輸了。”唯一坐在我旁邊,“我們的拚命三郎,一定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腳,還真是扭傷得不是時候。
  排球賽沒有參加上,卻沒有躲過次月的市中學生運動會。
  雷鈞霆又來找我,我上個月已經從排球隊退了出來,暫時還沒有參加別的項目。自從在排球上見到葉小雅之後,我才發現讓自己打排球太勉強自己了。排球並不是我喜歡的項目,為了追趕耀光逼著自己去練習,讓我迷失了自我,現在才發覺,就算我如何努力,也無法在排球上超過葉小雅,永遠不會在這個項目上站到耀光的身邊。
  目前除了學習,我便是閑人一個,他是長跑隊隊長,說服我的工作就落在他的頭上,不過唯一說,他是靠他一臉帥臉才騙了女隊的好幾個女隊員練長跑,人家以前都是中跑選手。
  “怎麽樣?還想什麽啊?我都把你的資料落在我們隊了。”雷鈞霆站在台階上,現在還沒到下午上課時間。
  我搖頭,我實在是不想回到長跑隊過那種隻能奔跑的生活。我要趕去上遊泳課,學校裏的遊泳池才開放沒多久,我們還是頭一次上遊泳課。
  雷鈞霆跟在我後麵,看我走的方向,又不好跟著我,在後麵喊到,“想通了來找我,我等著你。”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你就慢慢等吧!”
  班裏會遊泳的不少,與不會的一半一半。老師把我們分開,會的放在一邊,不會的放在一邊,許多人都是在遊池裏玩鬧,隻有我一個人,來來回回的遊,我把自己想象成一條魚。遊完一段停了下來,發現大家都在看我,我在省裏拿過獎的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不過是多年前的舊聞,我個人沒什麽名利心,便隻求一生淡泊。
  老師站在池上麵,笑著對我說,“繼續,不要停下來。”
  我戴上泳鏡,又鑽進水裏。一般體育課,老師都不太管我,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不是為了達標合格,又有幾個人喜歡上體育課,受這種訓練呢!
  下了課,老師把我叫到一邊,“學校在成立遊泳隊,要不要參加?”
  我低下頭想了想,“我不想參加訓練,如果有比賽,我可以出賽。”
  老師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對我點了點頭,讓我回去了。唯一剛訓練完,看到我,把我拉到一邊,“我聽老師說,好幾個隊都想要你呢。”我衝她微微一笑,她可知,我現在屬於迷茫之中,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生目標。
  月末,是市裏三年一次的青運會,高中同等級的學校都要參加。我被雷鈞霆威逼利誘,報了長跑的項目,雖然不是十分願意,但上有主任,下有雷鈞霆,我倒是沒有什麽辦法。與校長跑隊一起集訓了一個多星期,便推到賽場上了。
  上午是男子一萬米,我們女隊在下午,我被老師拉著為男生加油打氣,看到他們一幅得意神情,還真有些英雄氣誌在裏麵。初賽時我們學校共有三個人入選,決賽時還是三人,雷鈞霆便是其中之一,我晃到場邊的時候,發令槍已經響了,一群人早飛奔出去,看不清誰是誰了。
  我與隊友站在場邊,看她們為男生加油,她們大喊雷鈞霆的名字,與後麵學校的方陣的喊聲陣成一片,很是有些氣勢,惹得別的學校的人都跟著叫了起來。也許是我眼尖,今天的雷鈞霆與以往不同,以往他都會跟在三四位的樣子,最後三圈才發力。而今天,他一上場,便衝到第一位,才四圈的時候,整把第二拉了半圈有餘。而且越到後來勁頭越足,第十八九圈的時候,已經把第二名拉了有二圈還多。許多人被他這種跑法帶得脫了力,不得不半路下場。
  絲毫沒有懸念的第一。在他衝到終點的時候,早有老師等在那裏,把他扶了下來,看來他也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等老師都去接別的選手的時候,我走到他麵前,歪著頭看了半天,然後說了一句:“你不是雷鈞霆。”
  他睜大了眼睛,望著我,張著嘴巴說不出來話,不過這時,有許多同學過來,我也沒有說太多,不喜歡熱鬧的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過了一會兒,一隻手拍在我的肩膀,回過頭,是那個假雷均霆,他走到我的身後,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句:“我是雷萬霆,別讓別人知道了。”

  第四章 初次心痛
  上午比賽結束的時候,我跑到城北高中,去尋耀光,他也在體育場,與我們學校相隔不是很遠。老媽給我帶了好些吃食,我自是找耀光一起分享。因為穿的城南的校服,在城北高中裏顯得有點突兀,我感覺四周的眼光都聚向我,才想起來殺場無父子,何況是朋友。忙脫了校服,圍在腰間,讓自己沒有那麽顯眼。
  耀光倒是不理會這些,隻是翻開飯盒看有什麽吃食。昨天準備飯菜的時候,我便選了耀光喜歡的做,老媽知道我自己有項目,怕我吃不飽,所以特意拿了一個最大的飯盒來裝菜,讓我們倆個有得分,又吃得飽。
  “有什麽好吃的?”說話的是一個男生,一雙筷子也不客氣的伸過來,夾走了一塊精肉。
  我笑了笑,沒有出聲,倒耀光倒護起飯盒來,“阿薰下午還要比賽的,你別都吃光了。吃你自己的去,今天這菜不與你們共享。”
  我笑了起來,耀光倒還護著我,為我著想。男生一看,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退到一邊,隻是吃著夾走的這一筷子的菜,樣子可憐極了,讓我有所不忍,又拔了些給他。他一臉受寵若情的模樣,又看著耀光,偷偷笑了起來。
  “他們都是屬無底洞的,添不平的。”耀光搖了搖頭,“快些吃吧!不然剛吃完飯就要跑,很容易胃痛。”
  我點了點頭,與耀光一起低頭吃飯,半天,才發現一個重要的問題來,葉小雅,好象這半會兒都沒有出現過。問及耀光時,他告訴我葉小雅今天去參加奧物去了,不在體育場,要明天才能來。
  沒有她,我反倒自在了許多。城北的其他人我不認得,認識的人看我與耀光在一起,都相對識趣的遠離了。吃過飯,回到自己的學校,卻被雷鈞霆拉住,噢不,是雷鈞霆的替身,雷萬霆拉住。
  “你跑到我們學校去做什麽?”他輕輕問我?
  我一臉的不信,“你們學校?你是城北的?”
  他點了點頭。我一不小心便笑了出來,指著他,好在還知道這事不能說破,“你是城北的呢!居然替城南的得獎,不怕城北的人K你麽?”
  他微微一笑,與我輕聲聊了起來,“你知道鈞霆現在在做什麽?他在替我考奧物!”
  我挑眉,他們兄弟,這是唱得哪一出?很好玩麽,做對方的替身?
  雷萬霆看出我的不解,把我拉到旁邊,“你是第一個能看出我們不同的人。我們常常替換對方,一次都沒有被抓到過,連自己的父母都認不出來,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聳了聳肩,“我隻是有些不確定,蒙你一下罷了。雖然你們長得很象,但有些性情是天生的,無法改變的。”
  他皺眉,“城南何時有你這號人物,鈞霆還真沒提過你。”
  “可能在他看來,我隻是個小人物,不值得一提罷了。”我笑笑,拍拍他的肩,“我要去報到了,下午有我的項目。”
  “你是練長跑的?”他拉住我,“長跑隊的?”
  我搖頭,笑著說,“我是被抓勞工的,看準機會便會一跑了之,翻身解放的。”
  雷萬霆也笑了,“千成別被鈞霆抓到,這家夥切狠著呢,看我的樣子就知道了。”
  “在我看來,你們算是一那個什麽的那個什麽了。”我掙開他的手,到體育部老師那裏報到了。留在他在原地,一臉的笑意。
  我沒想過,就因為這件事,我與雷霆萬鈞兩兄弟,成了很好的哥們,直到……
  下午輪到女子一萬米的時候,正巧雷萬霆過來給我們打氣,女生們圍著他討歡的時候,居然沒有一人看出他的不同來。我在旁邊看熱鬧一樣笑著,並沒有言語。女人一萬米沒有初賽,因為參加的人不多,直接全部進決賽。站到跑道上的時候,我四下望了一眼,四下裏人影都是極小的,看不出誰是誰來。
  最終我隻跑了一個第三名,第一名與我同校,第二名是一個高職的女生,我晚了她半個身位,把第二的位置讓與了她。下來的時候已經腿酸腳軟,雷萬霆跑了過來,用外套包住我,陪我走了半圈,才緩了過來。與我來說,不是第一,便不去在乎什麽名次,隻是完成了學校交給的任務,便成了。
  第二天,我便偷懶不去會場,沒有我的項目,又不喜歡那種熱鬧,索性一個人去逛書店。我在書店選了本書,坐在窗邊的落地窗台前,翻看起來。
  “你怎麽在這裏?”一個人抽走了我手上的書,我抬起頭,是雷萬霆。我一眼便認出他來,他與雷鈞霆,太多性格上的差異了。
  “你呢?不是一樣。”我坐在窗台上,不想起來。
  他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已經達到了目的,便全身而退。難道還讓我替他曬完這兩日的太陽不成?”他的語氣要比雷鈞霆傲慢許多,但還算不叫人討厭。
  “起來吧!我請你吃冰。”他把我拉起來,隨手把書放在書架上,帶我離開。我一時間反正不過來,便隨著他一同出去。
  冰室裏人很少,想來不是周末,也不是休息時間,雷萬霆要了兩份冰,把一份推到我麵前,是巧克力味道的,是我喜歡的那種口味,他麵前的是香草口味,與我的不同。我也沒有客氣,也是因為天氣悶熱,大口吃了起來。
  “你想要吃什麽樣的?”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讓我猛然抬頭,潭耀光拉著葉小雅,站在冰台前,正選著冰,背對著我,我還是認出了他們。
  雷萬霆看到我的樣子,轉過身去看了一下,又轉了過來,“你認識他們?”
  我心裏說不出的酸楚來,不知道為什麽,有種心愛的玩具被搶走的感覺。我沒有回答雷萬霆的話,隻是站了起來,從另一個門走了出去。雷萬霆跟在我身後,也一同走了出來。
  “你認識葉小雅?”他擋住我,站到我麵前。
  我歎了口氣,“潭耀光是我死黨。”
  雷萬霆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看到自己的死黨有了女朋友,心裏不好受是吧!”他拍了拍我的頭,“當然我老哥談女朋友的時候,我也是這種感覺。”
  我拍掉他的手,他這種自來熟的樣子我很是接受不了。我轉身走上人行道,順著馬路向遠處走。
  “你不會,是喜歡潭耀光吧!”雷萬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被盯在當場,說不出一句話來。
  運動會結束的時候,正值周末,有兩天的休息時間。耀光打來電話,說是他們幾個朋友組織了一次郊遊,問我是否有興趣。我本來因為當天的事情有點不高興,但在旁邊的唯一倒是很感興趣,在電話問耀光,是否歡迎她一同參加,耀光立時便答應了。於是,我也不好推脫,應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耀光一夥人先來我家接我和唯一,然後一起去郊外。
  在樓下遇到他們時,大家立時就笑了起來,原來我與耀光衣著一樣,都是牛仔褲,白色的運動服上衣,說來這件運動服還是兩年前我們一起買的,不過這時穿起來,是有些顯眼。唯一在我耳邊小聲說,“好象是情侶裝噢!”
  耀光給大家介紹我,這群人很多都是玩排球的,意外的是雷萬霆也在其中,介紹到他時,他倒裝的第一次看到我的樣子。不過唯一比我更吸引他們的注意,好多人立時就圍在唯一的旁邊問長問倒,倒把我與耀光剩了下來。
  正我滿心歡喜,與耀光一起邊聊邊走的時候,在車站我卻意外地發現了葉小雅,她早上步看到我們,遠遠地就衝我們揮起手來。唯一在我耳邊吹了聲口哨,麵露討厭的神情,不過好在人多,沒有表現的很明顯。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早就應該想到,耀光一定會約了葉小雅同來的,剛剛自己的竊喜,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原本好好的心情,一下子沉入穀底。 一路之上,葉小雅發揮出色,在車上也是八麵玲瓏,一會兒與這個調笑,一會兒與那個打鬧,很是吃得開。而唯一,在葉小雅出現之後就一直都冷著臉,坐在我旁邊,但對男生們還是應對自如,她與葉小雅又不是一個類型的女生,所以兩個也算平分秋色,分不出高下來。
  好在到了郊外,大家對大自然的熱切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分散開來,各自活動。耀光自然放下了我,與葉小雅走在一起,唯一也與一群男生跑去抓魚去了,走到最後,直留下我與雷萬霆,也隻有他陪在我身邊,讓我不至於太寂寞。
  郊外的空氣比城裏好上許多,大家又帶了許多吃食,正午的時候,有人鋪上一塊潔布,大家便圍坐在旁邊,拿出吃食來。我因為從來不吃漢堡麵包這一類垃圾食品,所以早上起來炒的菜,裝了滿滿一大飯盒,老媽又給炸了許多小黃魚帶著,一打開袋子,香味便散了出來。
  不過現在耀光沒有時間理會我,葉小雅帶的吃食,正與耀光一同分享,反而是我帶的,卻被忽視了。其實,菜是給耀光帶的,我喜歡看他吃飯時那種滿足的樣子,會有一種滿足感,反而自己吃與不吃,倒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好在大家對我的菜還比較感興趣,你一口我一口都分掉了,獨獨違了我的初衷,耀光一口都沒有吃到。
  “能吃到家常的飯菜,倒要比有些山珍海味來得痛快。”萬霆吃飽了,坐在一旁抹嘴。
  “我們還算有福氣,還有人惦著給帶飯菜來。”一個男生調侃道,“我們這些人,便隻能啃啃漢堡香腸果腹了。”
  耀光聽到,轉過頭來,“怎麽樣,我同桌不錯吧?”
  “你說的是哪一個?”其中一個男生說道。
  我立時明白了其中道理,原來葉小雅,也是耀光的同桌。
  唯一倒是力挺我,“阿薰若是改了性格,怕了我們這些人都要靠邊站一站了。你們男生一定喜歡這種賢惠型的女生吧!”
  耀光倒是笑了,“阿薰若是能改了性子,假裝淑女狀,怕是要嚇壞一幹人等了。”
  我也笑了起來,若叫我學唯一與葉小雅的美貌,我定是學不來的。隨意慣了,哪能說改便改呢。
  “阿薰若是改了性子,怕是有許多人要後悔的。”唯一看著耀光,“後悔當時自己眼愚,沒看到身邊最好的人。”
  我心下一驚,看著唯一,唯一與我使個眼色,耀光倒是沒有變化表情,隻是靜靜地笑著,沒有言語。回來的路上,我倒是沉默了許多,靜靜地望著車窗外的景色,不由得心隱隱作痛,那種感覺,還是頭一次擁有。
  轉頭,耀光與葉小雅坐在一起,眼光也落於窗外,葉小雅好似累了,趴在他的肩膀上,似乎也然睡熟。
  多美好的一幅圖畫,可惜卻不屬於我。

  第五章 迷茫時光
  我了解了自己的心境,卻想把它深深埋藏起來,耀光與我,不過是兩條平行線,看似並肩而行,卻永遠沒有交點。隻是知道了自己的心境,讓我有些傷感起來,我除了耀光與唯一,就再無知心的朋友,如今耀光已經不會再如昨天一般待我,感覺很失落。想到昨日耀光看葉小雅的表情,心裏就泛起酸楚來,那溫柔的眼光,居然看的是別人。
  耀光選擇的對,我與雅葉小,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如我象唯一那般漂亮,還可與之較量一下,但我與她天地之別,明眼的人都知道結果,我又何必去拚個死活。到最後,丟掉耀光不說,最受傷之人,還是自己。
  晚上,躺在床上不能安睡,想著這幾年來,耀光與我的種種,個中滋味隻有自己知道。我已決定把這份情感埋在心底,就當,一切都未曾有過。我與耀光還是哥們兒,可以笑鬧,可以天南地北地調侃,除了感情,這東西太貴重,不是我能承擔得起的。
  我與耀光久不聯係,把自己都投入到學習當中去,又報了一個外語班,每周三晚上和周日,學日語。不是因為我上進,而是因為實在太無聊,那時候除了學習,找不到第二種發泄的方式。
  日文老師是個大學教授,出來掙外塊的,班裏的許多人都是因為要留學日本才來上課的,我坐在他們中間,顯得十分突出。總是一身校服,顯露出我的身份來,我剛來的時候就表明,我並不是因為要留學才來聽課的,沒有他們那麽大的壓力,自然很隨性了許多。
  爸媽對我在學習上的努力很是支持,想要什麽書都會答應,隻要和學習有關的東西,他們從來沒有限製過我。唯一因為要參加省裏的比賽,去了集訓隊宿舍,現在不和我一起,同屋的人都不是很熟,最多見麵點下頭,算是打過招呼。缺少了唯一與耀光的友情,一時間感覺人生無比灰暗。
  晚上,抱著書從教室出來,不自覺地又一個人走到操場,在台階那兒坐了下來。晚上已經很涼了,一轉眼又一年要過去了。
  “一個人?”有人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是雷鈞霆,我分得出來。
  我沒有言語,他便自言自語起來,“再有半年,我就要高考了,你說,哪個學校比較好?”
  我仍不言語,抱著膝,兩眼落在地上。
  “我弟說你很特性,我算是領教了。”他笑了笑,“你的個性算是比較孤辟吧!是因為朋友都不在身邊們?你應該學會和外界人的交往,不然這樣的性子,到了社會上要如何生存呢?”
  我歎了口氣,站了起來,“你不說話,沒有人會當你是啞巴,把你賣掉的。”拿起小墊,象宿舍走去,真正連一點自己獨處的空間都沒有。
  就這樣一個學期轉眼也過去了。假期學校開始補課,真正能放假便隻有幾天時間,耀光幾次打來電話,我都推托有事,不能出去。再後來,耀光親自登門,我也不能不見他了。
  “你好象在躲我?”耀光坐在我的轉椅上,不安份地轉來轉去。
  “哪裏?”我窩在床上,靠著暖氣,今天的冬天還真的很冷,“學校學習太忙,我又太笨。比不得你們,不學習都會考得很好。”
  耀光抬眼望我,“你在損我麽?不學習,怎麽會有好成績?”他好在沒有在意我所說的你們兩個字。
  “所我這麽笨鳥便要先飛幾步,免得落在你後麵太遠。”我說的也是實話,看我桌上床上,都是書,數學物理化學,外加英語聽力,解析,堆成一堆。
  “若是理科太吃力,不如轉到文科好一些。”耀光停了下來,拿了本化學,上麵被我寫了許多注釋在頁眉上,我不喜歡單獨記筆記,總是能在書上寫的,就在書上寫,看著也方便。
  我笑了一下,“若不是政治太苦悶,我還真的想學文科的,但我英語已是弱項,再加一個政治,便真的要死掉了。還是老老實實地說理科,比較安份。”
  耀光沒有再說什麽,我們倆隻在這裏靜靜坐著,直到老媽進來喊飯。一整天,我都沒提葉小雅,他也沒提,但看得出來,他眉宇間的氣色,顯然是帶著戀愛氣息的男生,和他待在一起,我總有感覺,他隻把我當哥們兒,從來沒有再多餘的想法了。
  晚上洗澡出來,和老爸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老爸看了一眼我,隻說了一句:“阿薰啊,你也不小了,不要總打扮得象是假小子,也把頭發留起來吧!”
  我站到穿衣鏡前,裏麵有個小人兒,頭發短短地貼著頭皮,眼睛一眨一眨的。
  此後的幾年,我都沒再剪過頭發,因為那個女孩的特定標誌,在我看來,是這樣的。因為在乎一個人,便使自己努力不去想他,不去見他,避免在人前見到,還要強裝笑顏的樣子,我感覺我做不到那樣灑脫,隻能把這份小小的心事藏在心裏,當作自己青春的小秘密。
  高二結束的那年夏天,雷霆萬鈞兄弟高考結束,比我們早一年踏入大學的征程,雷鈞霆考上中國警察學校,雷萬鈞考到北京一所經濟類大學,提前成為我們的大學學長。為了慶祝這個盛事,兩個人在家開了一個餐會,約了許多人參加。城南城北高中,自是有了許多人在這裏碰麵。
  我與唯一是被抓來當勞工的,因為雷鈞霆是我們的頭兒。我雖不在校隊,但在他眼裏,算是他半個人,而且他粘人功力極強,我是招架不住,更何況是唯一。唯一一直都知道雷鈞霆又個雙生弟弟在城北,不過看到雷萬霆的時候還是張大了嘴,不相信有如此之象的兩個人,站到一起,分不出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來。
  “左邊是哥哥,右邊是弟弟。”我看得出他們倆個之間的不同,萬霆嘴角上揚,總是一付不可一視的樣子,鈞霆雖然也有些傲慢,但總是不經意間扯出一絲微笑來,顯得比萬霆親切一些。
  我把自己的分析講給唯一,她還是分不清楚,便索性不再問,學我一樣,叫他們雷霆萬鈞來。今天我責任吃食,雖然都是雷媽媽早已準備好的,裝了滿滿一冰箱,但熱菜的任務便落在我的身上。唯一向來“君子遠皰廚”,不過打打下手什麽的還好用。
  因為萬霆也是校隊的,所以來的人中,也包括了耀光與葉小雅。兩個人手拉手進來的,我心裏一酸,頓時手下失了準頭,多倒了兩湯匙醋來。平靜了一下心境,不想讓自己太難過,倒了唯一,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去理會葉小雅與耀光,隻到廚房來陪我。
  “阿薰,你不再把耀光搶回來,可真的就沒機會了。”她輕聲在我旁邊說。
  我笑了,“搶回來又如何,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早晚他還是會喜歡上別人的。不如不去趟這渾水。”
  唯一點了下我的頭,“真不是你的真傻,還是裝傻。”
  “哪個裝傻?”是萬霆,“好了沒有,可以吃了沒?”
  我把一塊肉放在他嘴裏,“乖,一會兒就好。”
  萬霆屁顛屁顛回去,一會兒又轉了回來,“這個動作,怎麽同喂狗一樣?”
  我們在廚房裏大聲笑起來,惹來不少人側目。一會兒,飯菜準備停當,許多人來幫忙端菜,客廳早放在兩個大圓桌,頓時被擺得滿滿的。大家也都沒客氣,因為早已很熟悉了,場上是對手,沒想到場下還能聚在一起吃飯喝灑。
  因為在廚房聞了許多油煙,這會兒倒吃不下去了,端了杯可樂,靜靜地坐在一邊,看他們笑鬧拚酒,也還挺有意思的。唯一引人注意,特別是城北的男生,早有認識唯一的,拉了唯一去他們那一桌,那上桌人多,我上不得場麵,隻好聚在這一桌,卻要看得耀光與葉小雅親熱的樣子。
  葉小雅安靜地陪在耀光身邊,臉上揚著幸福的表情。我正坐在他們對麵,想看不到都難。原來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便是形容她這樣的女生。耀光溫柔地要命,但對大家的取笑,兩個人都一笑了之,不會生氣。
  許是我太靜了,讓主人家不好意思起來。萬霆坐在我旁邊陪我,與我聊起天來,才讓我分散了注意力,不再去看他們兩個人幸福的樣子。
  以上的的時間,來描繪一下我高中第三年之前的事,因為高三那一年,是我一個轉折點,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時改變了。
  進入了高三,我才知道什麽叫魔鬼教育。所以體育運動都停了下來,老師除了奧數之類的班,一律不許有其他的活動。這樣一來,我和唯一又走到了一起,現在她也沒有再參加排球隊的訓練,與我天天泡在圖書館或是教室裏。這兩個地方,課業六點鍾結束,七點鍾之後就是自己時間,一直到十點,我們連操場都沒得去。
  雷萬霆一直在給我寫信,寫他們軍訓日子裏的苦與樂,給我寫大學裏的各色的漂亮MM,然後在後麵總會說一句:“將來一定要考到北京來。”
  雷鈞霆偶爾也會來封信,但很不容易,他在中國警察學校,出來就是當警察的。他說他們現在就要招特警生,政治條件要好,還有一幹的要求,很難。再後來有一次來信,說沒考上特警,因為招生的說他長得太漂亮,相貌不夠大眾化,一時間,他大叫冤枉起來。頭一次知道長得帥,也是一種錯誤。
  我與耀光相見漸少,差不多斷了聯係,原來戀愛中的男生不能有紅顏知已的話,聽來是對的。許願為我郵來許多高考方麵的書,斷了我的小說,他與萬霆倒是口徑一樣,讓我考清華,可對我來說,談何容易。
  我一直都知道,在我們這裏考清華,要比北京的考生多出一二百分,有這樣的一個分數,不如考一個省大的一流專業。這樣對我才是正經。
  高三這一年似乎都不是人過的日子,在最忙最累的時候,好在還有唯一在我身邊,讓我感覺到有無數的安慰存在,高考前最後一個月,參加完加分考之後,我便病倒了。這一病,如洪水猛獸般強烈,我一下子倒在床上,起不來了。
  連著十天,都是發著低燒,頭一周還挺著去上課,第七天頭上,早上出門的時候摔在樓洞口,被鄰居發現送了回來,我便一直都在家休養了。
  “實在不行今年就不考了。”老媽倒看得開,我卻心裏喊著不行,我是有著目標的,哪能說放棄就放棄了,那麽多人都指望著我呢!好在我的病也沒有那麽嚴重,在老媽精心照顧下,半個月後終於好了。
  最後的半個月,學校放了我們特假,可以在學校看書,也可以回家學習,隻是高考前不再上課了。老媽怕我病情反複,仍不讓我回學校,我隻得在家裏複習,唯一時常會來看我,電話更是一天一個,老爸也說,沒見過我們這麽要好的朋友。
  一天上午,爸媽剛剛出門上班,耀光便來了,他們學校同我們一樣,已經放了特假,他一直在學校看書,昨天才回家的。昨天往我們宿舍打電話,才知道我病了,許久都沒有上課,在家裏養病,今天一早便跑了過來看我。
  “怎麽不說呢?我才知道。”他把我趕上床,怕我再傷風。
  “學校都忙,怎麽敢打擾你。”我心如擊鼓,卻要裝作一往如常。
  耀光笑了,“傻瓜。”
  我是挺傻的,我承認。不知道什麽時候心裏有了他,卻不知道,直到葉小雅出現,我才發現自己的情感,這時卻什麽都晚了。可是麵對他的時候,我仍喜歡著他,就算知道他的身邊已經有了葉小雅,我還是喜歡他。可我卻什麽都做不了,哪怕隻是讓他知道,我都做不到。
  我們小聊了一會兒,耀光起身告辭,把他送出門,再轉回來,才發現他忘了拿外套,靜靜地放在椅子背上。我將它拿了起來,衣服上有耀光的味道,淡淡地氣味,讓我心動加速,把衣服擁在懷中,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溫度一樣。

  第六章 畢業
  我不知道我和耀光算不算有緣份,高考的時候,我們居然在一間考場,因為事先沒有通過氣,在考室看到他的時候我呆住了。他是一號,我是三十號,我們被分做兩極,在教室的兩角,我在第一桌,他在最後一桌,在一間考場,我知道他在我的後麵,卻無法回頭去看他。就這樣,渡過了我們人生最重要的三天。
  最後一科結束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剛才考試的內容,在交上試卷的那一時刻,就從我腦袋裏刪除了。不管考的如何,我人生的那一關就算完結了。耀光從後麵走了過來,看到我還坐在位子上,拍了拍我,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請你吃冰吧!”耀光拿過我的書包,幫我收拾好用具。
  我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後,和他一起走出考場。葉小雅不同我們一間學校考試,唯一也不在這間學校,卻叫我與耀光相遇,還在同一個考場,不僅讓我又聯想到緣份這東西來。總感覺,還有份東西在牽引著我。
  我們又來到上次那個冰室,櫥窗裏好多引誘人的冰淇淋,不知道選那一個好。最後,我還是選了一個巧克力口味的“巴黎聖雪”,耀光點了一款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假期如何安排?”許是無聊,便說些無聊的話。
  他接眼看了看我,“你倒一點都不擔心考的如何麽”
  “剛剛交了卷子,我便記不得考了什麽,也記不得自己如何答的了。”我歎了口氣,用勺子在冰裏攪了起來。
  耀光也不言語,許是同我一樣沒有把握。他不言語,我便也跟著沉默下來。好半天,等冰都快化完了,耀光才重新有了笑容。
  “反正已經考完了,現在再說這些也遲了。你假期可有什麽安排?”耀光坐直了身子。
  “還沒有定下來,也許和唯一他們去爬山吧!不過那要等雷霆萬鈞回來之後了。”我還沒有聯係到唯一,不知道她考得如何。
  “噢!你和二雷還一直聯係著?”耀光問。
  我點頭,“一直有信來,萬霆多些,鈞霆比較懶。”
  耀光似乎露出一絲不悅,但沒有多說什麽。“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過幾天我再找你。”
  “好。”分手時候,我們兩個沒有同路,我要回學校取東西,等唯一,他要回家,說是回家,許是去找葉小雅,我就不得而知了。
  唯一早已回來,現在宿舍中隻有我們倆個,其餘的人都已搬完,整個宿舍亂七八糟,看上去象被打劫過一樣。不管是男生女生,搬走之後的慘狀大概就是如此了。我們唯一很有默契地拿起工具打掃起來,就算以後不在這兒住了,也要幹幹淨淨地把它交還回去,才不辱沒我們在這兒三年的生活。
  好半天,才把應該丟掉的丟掉了,屋子裏也沒有了灰塵,又複幹淨的原樣,隻是走了一半的人,空曠了許多,顯得沒有人氣。對麵宿舍裏似乎還能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不知是考試未考好,還是因為離別的悲傷。
  明天就可以正式離校,今天晚上學校禮堂還準備了送別會和散夥飯,現在看來,也許沒有幾個人參加。下午班主任過來,在我們宿舍坐下,問我們考試的情況。她教了我們三年,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
  “唯一我倒不擔心。卻是筱薰,個性太強,又不太合群,這樣總是不好的。將來到了大學,可要改改。”老班的話字字都印在我心裏。
  她說的沒錯,我若有唯一一半的靈瓏心,現在早已成精了。可惜我沒有。
  “唯一的弱點就是心太軟,”老班又開口道,“將來你這性子,在工作和感情上都要吃虧的。現在的人心都如堅石。”
  唯一一臉哭笑不得,“人總是會變的。”唯一對老班說,“阿薰會變靈牙利齒,我也會變得心如蛇蠍。”
  老班拍了她一下,“就知道亂講。”
  我們都笑了出來,頭一次,看到老班可愛的一麵來。
  下午時分,我與唯一又在校園裏轉了一圈,這校園不知道被我們轉過多少個圈子,想到要離開了,倒還有些舍不得。我與唯一仍報了同一所大學,隻是選了不同的院係,如果如願,以後的四年還會在一起。可就是不知,這考試的結果如何。
  耀光第一誌願報了南方一所高校,他一直想去南方看看,總開玩笑說江南多美女。我心裏本不是很情願,但也沒有辦法,我沒有報他所報的那所高校,因為以我的成績,根本考不到。而且我想我也適合不了南方的氣候,沒有雪的冬天,對我來說是無法想象的。
  額上的發落了下來,遮住了眼睛,一年沒有剪頭發,如今我也落得秀發齊肩的樣子來。但是誰都沒有在意過這種轉變,許是連我自己也沒有在意過。
  晚上吃散夥飯的時候,我和唯一被班裏的男生拉到他們那一桌,說實話,三年下來,我才剛剛能叫全他們的名字,對他們喜歡愛好一概不知,猛的被拉到他們麵前,讓我無所適從。
  “我們沒惡意的。好歹三年同學,我們都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一個坐在我旁邊的男生說,“筱薰總是冷冷清清的,讓人不能靠近,我們便隻能遠觀,今天倒要坐在一起,好好近看這兩位美人了。”
  唯一也就罷了,自然是美人兒一個,我這樣子被稱作美人,倒真汙了美人的名節。最後隻得笑笑做罷,到嘴邊的話也咽了下去,今天一別,他日何時何地相見還不知曉,隨他們如何叫吧,如果多年之後想起我來,心裏還存著一個美人的名號,也會感覺快樂些吧!
  今天大家看我非常日那般冷冷的,也湊上來了熱乎著,男生更是拿了酒來,要與我同飲。這酒哪裏是我曾喝過的,家裏素來沒有人飲酒,我隻聞過酒味罷了,段然沒有喝過一口。
  唯一想來是常飲的,看我的樣子也想到我不會,便替我擋了幾杯,臉兒便紅了。大家起哄起來,我怕唯一喝多,便忍著心下的恐懼,一口喝下杯子裏的啤酒。好在給我的杯子不大,不然那一嘴的苦味還真的要我的命了。
  一個男生看到我這樣,知我是頭回喝酒,便拿了杯可樂給我,可這可樂到了嘴裏,也變了味道,那滋味可也真的讓人難受起來。大家都笑了,最後還是老班發了話下來,不要再灌我了,饒了我這次。
  男生們也給老班麵子,不讓難為我與唯一。一頓飯下來,倒還是融樂的。他們還在喝,說要鬧到十二點,我與唯一便找了個理由退了出來,晚上有些微風,吹到臉上,才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熱。
  “我臉紅了麽?”我問唯一。
  唯一笑道:“沒有,還是平常顏色。”又摸了下我的臉,“就是熱的慌。”
  “你的也一樣。”我撫上她的臉,也是夠熱的,與我的一樣。我們相視而笑。
  我們走在校園的小路上,就如同以往的三年一樣。從禮堂回到宿舍,再審視一遍要拿的東西,然後睡覺。我不知道唯一如何,我卻因為那一小杯啤酒,沉沉睡去。
  我便這樣結束了我的高中生活,沒有留下任何一件值得記念的事,噢不,我認識的唯一,便是我高中三年所得到的吧!但同時,我也失去了耀光,我現在還未曾失去他的友誼,卻已失掉了自己的心。
  高考分數下來那天,我躲在屋子裏不敢出來,還是老爸拿著準考證,老媽拔著電話查的。我不知道那時自己的心情如何,隻是看到老爸衝了進來,把我抱起來,輪了一圈。我算是發揮超長,超出一本線十一分。
  “我忘了告訴你了。我體育還有二十分的加分。”我抱著老爸,把這消息告訴他。
  若是老爸再年輕十歲,我再小一點,想來老爸會把我拋起來,可惜我現在人高馬大,老爸隻抱起來我,也要花費不少力氣了。老爸猛然想起,要打電話給爺爺奶奶報喜,被老媽拉住,指著牆上的鍾說現在是淩晨,這會兒打電話去,還不把老人家嚇到。爸爸這才緩過來,聽了老媽的話,乖乖去睡覺。
  真正睡不著的人,是我。不是興奮,倒有些淡淡的悠傷,待了好久,爸媽想來都睡熟了,我才偷偷下地,光了腳走到客廳,拔通查分熱線。這時的心情,要比查自己的分還緊張,我輸入耀光的準考證號時,整整輸了三次才成功,有半天的音樂響起,讓我整個手心都冒出汗來。當我聽到耀光總分報出來的時候,一絲心痛漫延開來。耀光隻比一本線高出三分,就算加了體育加分,也距離他所報的大學錄取線十萬八千裏。
  耀光,考砸了。
  一晚上都睜著眼睛,直到天空發白,我的眼睛才投降睡眠,讓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倒是耀光先打電話來,原來他昨天與我一樣,查了我的分數,昨天因為太晚了,所以今天一早打電話來。他沒有我想象般的難受,隻是說考完之後就知道第一誌願泡湯了,但他二願是省大,應該還有的希望,省大在內省招的人數很多,往往會招到二願。隻是科係就不一定能保證了。
  “不用擔心我,我想我還挺得住。失望是一定的,但還不至於想不開。”耀光心態如此平何,相對而言,我卻緊張許多。聽到他這樣說,倒也放心不少。
  分數下來了,一顆心算是落定。唯一考的也還好,加上體育加分,剛好過一本線,也不會有太大問題。雷霆萬鈞回來了,聽我們成績已經出來,也就不太擔心了。許願打來電話問候,他正忙著出國留學,正辦著手續。
  雷霆萬鈞打電話來,周末他們在家搞了一個慶祝活動,慶祝我們都順利進入分數線,有大學上。我叫了唯一,唯一去,我便去。唯一是喜歡湊熱鬧的,所以周末我們一起去了雷霆萬鈞家裏。
  “去年我們上大學你們幫我們慶祝,今年換我們替你們慶祝了。”萬霆更風趣,鈞霆也更穩重,可見大學生活帶給他們的改變。
  “不知道我們以後會有怎麽樣的改變!”我仍舊在廚房忙碌,唯一依然在幫我。
  唯一笑笑,“我也不知道。不過能象這樣一年一次的小聚,也不錯。”
  我也是這樣想的。
  耀光也在受邀之例,當然也有葉小雅。但感覺兩個人有點怪怪的,卻又說不清楚。耀光一反常態沒有在客廳陪她,而是跑到廚房來幫忙。唯一見耀光進來,便找了個籍口出去,和鈞霆他們打撲克去了。我不敢問耀光他的事,便任他在廚房,交待他一些活,可惜耀光是君子,在廚房裏隻能越幫越忙。最後我歎了口氣,讓耀光放下手裏的活,隻在一旁看著就好,不要再動手了。耀光不想去客廳,便在角落裏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陪著我。
  今年有些懶,天氣也熱,我在廚房燉了排骨小白菜,準備烙餅,剩下的都是冷食與熟食。因為人多,準備的材料也多,顯得有點辛苦,我在那裏揉麵團的時候,看到耀光的眼光落在窗外,他有心事,和葉小雅有關,但他卻不願與我說。我們這樣待在一個廚房裏,卻象隔著千山萬水一般。
  排骨燉好了,支上兩口平鍋,這烙餅的本事還是與老媽學的,也隻有這本事,讓我很自豪,因為絕對拿得出手,也入得了口。
  耀光看我忙碌,也湊了過來,看我熱了滿頭汗,找了紙巾過來給我擦拭,又站在旁邊看我把餅在鍋裏翻來扔去。
  “沒想到這烙餅是這樣出來了。”耀光看著我,喃喃說道。
  我笑了,“是你太少爺了,這種事哪是你做得出來的,隻懂得吃罷了,還要挑人做飯的毛病,現在可見了,我是多麽辛苦。”
  耀光也笑了,我烙好一張,被他拿了去,就是鹹菜就吃了起來。裏麵已經結束了遊戲,大家都幫忙收拾桌子,往裏麵端菜,耀光見人多了,便抹了抹嘴,離開了廚房,換回唯一幫我。唯一把熟食拿出來切,還不忘回頭問我都與耀光聊了什麽。
  “隻是說些家常話。”我烙著鍋裏的餅,小聲說。
  唯一沒在問,雷萬霆進來廚房,幫著往外端東西。等我烙好餅,大家都已做穩了在等我。萬霆把我拉到他旁邊坐下,對麵正是耀光,而葉小雅與耀光也隔著幾個人,沒有坐到一起。鈞霆起身端著杯,因我做了許多事而敬我。唯一知道我不能喝酒,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也象征性了淺嚐一口,便放下了。
  接下來男生們便放開了,比著個兒的喝。我從來未見到耀光喝酒,今天也見識了,耀光酒量很好,而且喝過酒之後也不會臉紅,還是如常色。而且沒見他拚酒,便放下心來。烙餅很招人喜歡,兩大盤一會兒便見了底。萬霆沒有吃夠,央了我再去做點,我可嚇傻了,從來沒見過男人如此能吃的。平時我一個人吃兩張就會撐到了,現在我按了每人兩張去做的,卻還不夠吃。
  我不喜歡一群人喧鬧,躲在廚房倒了了我的心思。重新和麵,滾油,再烙。因為怕他們吃不完,餅做的小了一些,看起來份數便多了。還是支起兩個鍋,一個鍋下兩張餅,一回烙四張,快一些。
  廚房進來一個人,我原以為是唯一,不想卻是葉小雅。
  “你真的很能幹。”葉小雅幫我把案板上的麵餅遞來,“會做這麽多東西,大家都在誇你。”
  我笑了一下,“其實也沒有,也是自己喜歡吃,便學著做。飽一下自己的口福。”
  “耀光常常誇你,說你才是才學品格齊全的女生。”葉小雅站在我身後,“我可能學不來你這一身本事了。”
  我愣了一下,沒有接話。
  “我與耀光有點誤會,他不理我,能幫我說解一下麽!你們到底是好朋友。”葉小雅淡淡開口,“我心裏還是有他的,不想與他分開。”
  心裏酸酸的,卻不能表現出來,“沒問題,有機會我和他聊聊。可能他也是一時想不通罷了,耀光不是不講理的人。”
  “謝謝你,筱薰。”葉小雅見我答應,滿心歡喜,幫我端著烙好的餅出去。留我一個人,在廚房中,暗自傷心。
  晚上回去的時候,照例是耀光與我同路,送我回家,我幾次欲言又止,讓耀光看出了些端倪。
  “有話說嗎?”他問。
  我點頭,“葉小雅與我說,你與她鬧了誤會,讓我調停。”
  耀光輕笑,“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我一時還未想通。我知道了,回去我會給她電話。”
  我無語,隻是隨他漫步在街頭。
  “阿薰,謝謝你。”耀光輕言。
  我也輕笑,忍下心中酸澀,“我們是哥們兒,我也不想看你不開心。”
  耀光拍拍我的肩頭,“我無法想象,若失去你這樣的朋友,會是怎麽樣的。”
  我也不知道,我想我會生不如死吧!這三年,不在一起,已經與他生份了許多,好多事情都改變了,明眼人都看得到,包括我。
  “阿薰,長發很適合你。留著吧!”送我回家的時候,耀光說。
  是嗎?我微笑,如果耀光覺得好看,我便會一直留下去。

  第七章 命運的交集
  八月上旬,通知書下來了,我最先接到通知,省大財經係,然後是唯一,省大計算機係。耀光的通知書下來較晚,他入了省大的建築係,耀光還說了,葉小雅與我同係,也接到了通知書了。
  我淺笑,想逃沒逃開,還撞到人家槍口上。耀光沒說與葉小雅是否和好,我也沒問,不想表現的很關心他們的樣子。
  假期中被邀請了許多次,去別人家吃飯,很過意不過,便也請了父母的命,自己也準備在家招待一幹人等。父母欣然同意,還幫我準備材料,倒出地方給我們,讓我們可以通宵玩鬧。平時總在一起的人都約了來,唯一組織活動,我不擅長此道,便隻服侍好眾人五髒廟的香火。耀光到了,自然少不了葉小雅;雷家兄弟也是不可少的。因我不常聯係眾人,大家還算給我麵子,唯一笑著說,哪是給你麵子,是你手藝太好,大家都被你養刁了胃口,聽你這裏有吃食,還不瘋一樣跑來。
  萬霆也說我,同以前相比,開朗了許多,至少不再一個人在熱鬧的時候躲開,臉上也有了些笑容。許是與唯一相處久了,多多少少都會被改變一些。
  我今天偷懶,菜飯都是老媽前一天幫忙做好的,隻須放在微波爐裏熱一下便可,偏我天生什麽都不怕,隻怕這微波爐,特別是“叮”的一聲提示,我便感覺要炸了一般,所以今天廚房便讓給了唯一,我隻在旁邊看著。
  唯一把我嘲笑一頓,然後去幹活了。我坐在客廳,看他們鬥羊。葉小雅占了耀光的位置,兩個人一夥,鈞霆便拉了我在他後麵,坐他的軍師。鈞霆坐在耀光旁邊,我也正坐他們兩個中間的位置。這樣的位置說來挺難受,讓我有些不自在,可以聽到耀光與葉小雅輕聲軟語,真是一種受罪。幾次想起來離開,都讓鈞霆拉住,說是今天把活讓唯一幹去,讓我隻管坐下來省心。
  好在唯一手藝過快,一會兒把菜都熱了一遍,端到桌上。萬霆他們抬了一箱啤酒,我也拿出來一瓶紅酒,分給大家。
  本來一頓飯應該平安渡過,不想中途卻有了變數。大家吃的正開心的時候,門鈴響了,我去開了門,正是城北的學友,還帶了一個朋友過來。豈知葉小雅看到此人,當場呆住。那人也是如此,看到葉小雅與耀光親密的樣子,居然駁然大怒,棄門而去。更戲劇的是,葉小雅看到此情景,拋下耀光,追了出去。弄得帶人過來的學友滿臉通紅,不知如何是好。
  一場好席鬧得不歡而散。
  耀光坐在那裏,沒有言語。大家看情形不好,也不多留,唯一與雷霆萬鈞兄弟原要留下來幫我,也被我打發回去。一時間,隻剩我與耀光兩人。
  耀光不說話,我也不敢挑什麽話頭,也是默默收集桌上的殘局,待把屋子收整利落之後,坐在耀光身邊,陪著他。
  萬霆回家之後便打電話來,問我情形,我隻是說耀光沒事,便掛掉了。耀光一定在等葉小雅回來,給他一個解釋。做為朋友我什麽都不能說,就這樣呆呆陪了他一個下午,待天完全黑了之後,葉小雅也不見蹤影,我原想給葉小雅一個電話,卻被耀光拉住了。
  “我餓了。阿薰,弄點吃的好嗎?”耀光拉住我,平靜地說。
  我隻有點頭的份,弄了幾個菜熱了熱,端上桌子,陪耀光一同吃飯。耀光拿起一瓶啤酒,打開倒了一杯,推到我麵前,“陪我喝一杯吧!”
  我酒量淺的很,卻不忍心拒絕耀光,便點了點頭,“今天你想喝多少都成,我都陪著你。可是你明天便要把這一切都忘了,不許再這樣。”
  耀光搖了搖頭,“今日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來,幹一杯。”
  我喝了一口,耀光卻把整杯都喝了下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不知道這喝酒的人要如何勸,想給唯一打電話請教,卻脫不開耀光的視線。
  許是耀光想買醉,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我不敢說什麽,隻有老老實實地陪著他,看他一杯一杯喝下去。直到後來,耀光站了起來,奔到衛生間,把一肚子的怨恨,都吐了出來。我跟著他過去,卻被他推在門外。
  他是不想我看到他狼狽的樣子。蹲在馬桶前,漲紅了臉。我倒了水給他,讓他淑口,心裏卻一陣一陣心疼。吐過之後,這酒勁才真正發揮出來,耀光坐在地磚上,自己站了幾次都起不來,最後我看不下去,把他扶了起來,扔到沙發上。
  耀光用頭捧著頭,我洗了熱毛巾回來,他卻不讓我拉開他的手。當我用力拉開他之後,才發現他臉上已是落滿了眼淚。我的心象是被撕開一樣的痛,咬了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用毛巾給他擦臉,再把眼淚擦幹。可是那淚,卻象湧泉一樣,止不住,擦了幾次,都還在向外湧。
  我也忍不住,掉下淚來,落到他臉上,與他的淚混在一起。
  耀光原來緊閉的眼睜開,看到我流著淚,翻身抱住了我,我卻因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雙雙滾落在地毯上。耀光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淚掉在肩上,先是熱呼呼的,然後是涼絲絲的。我從未見過一個男生如此落淚的,偏生我又不會安慰人,隻好任他這樣抱著,輕輕拍撫他的背,讓他感覺到我是在關心他的。
  半天,他終於平靜下來,從我身上下來,靠著沙發坐到一邊,“我嚇到你了吧!”
  我搖了搖頭,重新拿過毛巾為他擦臉,“什麽話,我們是哥們兒啊,在我麵前不用顧及這些。”
  他把頭仰起來,“突然想起許多的傷心事。”
  我與他一樣靠在沙發上,“我知道。我不會安慰人。”
  “你已經安慰我了。”他把毛巾蓋在臉上,然後便不言語了。
  我停了許久,然後站了起來,把衛生間收拾了。又在廚房煮了點紅糖水,我不知道什麽解酒,隻想讓他好過一點。
  掀開毛巾,他卻已經睡著了。
  把他扶回房間,讓他睡在我的床上,舒服一點。外麵街燈已經亮起來,照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裏,說不出的妖逸。我走到客廳,拔通葉小雅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她父親,說她去同學家玩,今天也許不回來了。
  那個同學,指的是我吧!
  我放下電話,坐在沙發上,除了窗子透出鄰人家的燈光,四周都是黑黑的。強打起精神,收拾桌子的盤碟,看到耀光未喝完的半杯酒,端起來,喝了一口,不知道這酒有何好喝,苦苦澀澀地,難以下咽。這一小杯東西,果真能讓你忘情麽?我苦笑,把杯中酒盡數倒盡喉中,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了,這淚,是被嗆落的。
  回到屋子裏,耀光還在沉睡,但睡的及不安穩,握著拳,身體繃的緊緊的。我幫他蓋了蓋被子,然後坐在床邊,看著他。這是我頭一次這麽近,這麽大膽地看他,也許也是唯一的機會,讓我這樣靠近他。他的臉很燙,我的臉也是,不知道是因為喝酒的原因還是其他的,臉很燙。如果耀光沒有沉睡,再如何我也不敢做出這種舉動,可現在,他就在我麵前,沒有絲毫的防備,我做了什麽,明天他醒來都不會知道。電視中都演了,醉酒的人沒有記憶,不知道是真是假。
  耀光的唇很薄,讓人感覺有些冷淡,相貌可很普通,沒有雷霆萬鈞兄弟那樣帥氣,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如此吸引著我。我自己也想不清楚。心上人就這樣安靜地睡在自己麵前,很有些心動,忍不住用手去撫摸他的臉,他的鼻,還有他的眉,他的唇。
  我探起身,在他臉上輕輕一吻,皮膚與嘴唇接觸的地方便然要燒著了一般,反倒差點讓自己跳起來。這樣一來,便不敢造次,乖乖坐在床邊,隻拉了他的手,這樣,就足夠了。
  不知不覺,靠在床頭,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因為耀光翻身起來,因為我還拉著他的手,便把我也帶起來了。耀光有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坐在那裏發呆。
  “要水麽?”我借問話的機會,把手抽了出來。
  “我想去衛生間。”他迷迷糊糊說了一句。
  我打開燈,因為光線,耀光用手擋了擋,身起的時候有點晃,但拒絕了我想去扶他的動作,自己出去了。我到客廳給他倒了杯水,又回到房間等他。好一會兒,耀光還沒出來,怕他有事,跑到衛生間門口,高聲喊他的名字。
  沒人理我。我也顧不得許多,推開拉門衝了進去。耀光正坐在馬桶上,眼睛閉著,不知道是何情況。當時也顧不得許多,晃了他幾下,把他搖醒。耀光轉醒過來,看到我在,有些難為情,把我推轉過去,提上褲子,還未忘了衝廁所。讓我想笑又笑不出來。
  進得屋子,把水給他灌下去,又扶他躺下,給他蓋上被子。明明已經是個大男生了,卻依然還象小孩子。一大杯水都灌下去,他才感覺好過一些,半睜著眼睛看著我,“幾點了。”
  我看了一下床頭的鬧鍾,一點半。
  “還早呢,再睡一會兒吧!”我摸了摸他的頭,安慰著他。
  耀光點點頭,閉上了眼睛,我把燈關了,又坐到床邊陪他。過了一會兒,耀光開口說道,“上來吧!夜裏涼。我們擠一擠。”
  我憂鬱了一下,拖鞋上床,在耀光身邊躺下,心裏象揣了一個小兔子一樣跳個不停。耀光把被子分我一半,給我蓋在身上。我一動也不敢動,就這樣僵直的躺著,緊閉著眼睛。
  好半天,才敢睜開眼,轉頭看耀光。耀光似乎睡著了,側著身子,麵衝著我這邊。過了一會兒,眼睛適應了黑暗,借著外麵的街燈,也能看清屋子裏的東西。我,睡不著了。挨得這樣近,我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自己喜歡的人這樣在身邊,對我來說是種誘惑。我摸索到耀光的手,抓在自己手裏,他的手很大,手指也長,卻很光滑,摸起來沒有一絲的粗糙,不知道平時這排球都練到什麽地方去了。
  拉緊了手,身體也想靠近,隻是我一直都不敢動,隻怕這一動,他就醒了。他的鼻息就在我耳邊,呼出的氣能噴到我耳下的毛孔,一熱一熱的,我輕輕動了動身子,換了一個可以麵對他的位置。因為床很小,又是單人床,睡著我們倆個人本來就有點擠,兩個人不得不靠得很近才行,與他這樣,我感覺自己呼吸都急促起來,心跳的越來越快,仿佛要跳出來一般。
  跟做賊一樣,輕輕靠近他,再靠近他,他的唇就在我的前麵,很近很近,隻要再近一些,就能碰到。他的氣息現在可以噴到我的嘴前麵,這樣的誘惑,我抵禦不住。狠了狠心,送上自己的唇,壓在他的唇上。那種唇與唇的碰觸,象觸電一般讓我揮身顫抖,身上都是汗水,我不知所措。
  一聲輕輕地歎息,耀光把我拉進懷裏,貼近他的身體,用他的唇貼上我的,讓我再次觸電,差點暈過去,他的一隻手還與我握在一起,另一隻手扶著我的脖子。
  他是醒著的。
  他的唇是輕輕的碰觸,一下,再一下,沿著我的唇線親吻,最後停在我的唇上。我緊張的不行,隻能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的與我一樣快,但卻比我的有力。耀光似乎不滿足隻是唇的碰觸,把我的上唇輕輕含在嘴裏,這樣一來,他的下唇也就自然在我的兩唇之間,輕輕的吸吮。
  我們倆個都是新手,隻能靠身邊的本能去感覺。不過我喜歡這種親吻的感覺,甜甜的,柔柔的,好象——棉花糖一樣。我不想停下來。
  好半天,耀光放開我。他在黑夜中的眸子閃亮,讓我有種想逃的欲望,可是我又舍不得,便鬆了拉著他的那隻手,雙手抱著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胸懷裏,不想抬頭。耀光也摟緊了我,臉兒貼著我的額頭,身子緊緊貼合在一起。
  我,一定是在做夢。
  半天,我都沒有言語,閉著眼睛,仿佛那親吻的感覺還在唇邊,到現在都沒有失去一樣。我的手撫上耀光的臉,自己把唇貼了上去,學著樣子把他一片嘴唇含在嘴裏,輕輕的吸吮,那種柔柔軟軟的感覺,讓人留戀。
  耀光的吸呼似乎沉重起來,他仿佛已經不再滿足這種親吻,輕輕挑開我的牙關,把舌尖送了過來,與我糾纏在一起。我想我的臉一定很紅,很燙,我順從著耀光,讓他主導著我,同時也回應著他。
  時間有一個世紀那麽長,耀光終於放開我,把我摟在懷裏,“聽話,睡吧!”他這樣說。
  我不知道怎麽說才好,隻得嗯了一聲。我背過他,被他摟在懷裏,閉上眼睛。我睡不著,我知道耀光也沒有睡。他摟著我,我的身子貼著他的身子,隻隔著兩件棉T恤,卻隔不斷溫度。我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堅硬的部位貼著我的臀部,我雖然不懂男生的情欲,卻還知道那是怎麽樣一回事。耀光的手摟著我的腰,放在我的胃口的位置。
  這樣的姿勢,讓我們倆個身上都出了一身汗,貼著他的手的部分能感覺得到手上的濕度,這讓我很不舒服,剛想調整一下姿勢,卻被耀光按住,“別動。”
  可是,我還有是經意碰到他的堅硬,讓他呻吟出聲來。他把我摟得更緊,讓我緊緊貼著他,我與他的心跳,已經快的要一致了一樣,呼吸也亂了。
  我拉開他的手,轉回身,看著他的眼睛,“我願意。”
  他挑眉,他不解,他迷茫。
  我貼上他的唇,不我懂情欲,可是我願意。耀光被我挑起滿身的欲望,翻身壓住我,與我一起探求這未知的世界。
  ……

  第八章 不是開始的結束
  早上是電話把我吵醒的,睜開眼睛發現床上隻有我一個人,天已經大亮,鬧鍾指向十一點了。我跳下地去客廳接電話,卻讓雙腿間的疼痛扯歪了嘴。電話是唯一打來的,問我昨天的事,我不敢告訴唯一我與耀光之間發生了什麽,就隻說最後大家都回去了,耀光也走了。唯一也沒再多問,放下了電話。
  回到臥室,坐在床上,才發現床單上有幾點紅花,落在暗紅雜花的床單上,不十分清楚,對我來說卻十分顯眼。我,就這樣把自己交給了耀光,可是,我不後悔。一時間,又說不清自己的想法了,怪自己太衝動,這樣與耀光有了親密的關係,將來變成了未知數。我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叫情欲,不是愛情,我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去威脅耀光,我隻希望還能沿續我們以前的感情,這樣就好了,我就知足了。
  下午的時間,把家都打掃了一遍,身體上的不適合已經慢慢消退,但心理上的卻在增加。耀光沒有電話,我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麽。床單已經洗了,為了不讓爸媽懷疑,把枕套,毛巾被都洗了,包括爸媽屋子裏的,包括能洗的一切,都洗了。
  晚上爸媽回家,問起我們的活動,我還要裝著笑臉說不錯,還編了一堆的故事講給他們聽。對於我洗的大堆東西,我說我快要走了,還是先洗幹淨,省著老媽再受累,惹得老媽直誇我長大了,懂事了。可我真不忍心讓他們知道真相,會讓他們傷心的。
  一天,二天,一周過去了,耀光沒有來電話,我也沒有找他。唯一約了我去旅行,爸媽同意後我們倆個人啟程,去了洛陽,雖然不是牡丹盛開的季節,但卻開滿桂花,小小的,香味卻很深濃,讓人想起那首《八月桂花香》的曲子,便裝了許多回來,製成香袋。
  龍門石窟、白園、關廟、白馬寺、少林寺走了個遍,等我們回來時,已經快要開學了。
  老媽幫我收拾東西,我要帶的東西不多,頭一個月是軍訓,什麽都用不上,等十一回來再拿也不遲。我隻帶了幾套換洗的衣服,足夠了。
  臨走的前幾天,耀光終於打開電話,約我出去見麵。爸媽以為是說去學校的事,也沒多問,我心裏卻不安起來,生怕耀光說出什麽絕情的話來。我們在小學操場上見的麵,黃昏的時候,學校人很少,我們在台階上坐了下來,耀光似有話要說,卻幾次未能開得口。
  最後,還是我先開口,“耀光,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隻要記住,我們之間,沒發生過什麽,就行了。”
  耀光看著我,有點不解,“你能當沒發生過麽?”他問我。
  我咬了咬下唇,“我能!你也能!我們不是哥們兒麽?哥們兒不是用來難為對方的,不是麽?我不想任何事影響我們的這麽多年的情誼,你懂的。”
  耀光點點頭,“若是你後悔了,便來找我,我會責任。”他在走之前這樣說。
  他會責任,其實有這句話,就足夠了。與其要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不如要一個珍惜你的朋友。他若沒有喜歡我,我不會強迫他,我會把對他的感情放在心底,隻成為我一個人的回憶。
  一周後,我們一起踏上大學的征程時,我與耀光,還是朋友,耀光是我第一個朋友,也是時間最長的朋友,最重要的異性朋友,這樣想來,就足夠了。何必去想他是否會成為我的男朋友,或是他曾經是誰的男朋友。
  進了大學,還沒來得急看清楚學校的樣子,便換上迷彩裝,坐上大巴,向軍訓基地出發了。我們軍訓的基地,在一坐大山裏麵的一個炮兵團,晃了四五個小時的山路到達的時候,渾身都要散架了。
  我與唯一不同係,不知道她在哪個車上,同樣也看不到耀光,倒是葉小雅與我同係同專業,與我同一輛車,她也隻認得我,一直坐在我旁邊,與我聊天。我們什麽都聊,卻不提耀光半個字。她不提,我也不想提,我們這樣保持著默契,直到下車。
  每個大宿舍能住三十六個人,上下兩層鋪位。葉小雅分在上鋪,她卻不敢上,她說她睡相不好,怕掉下來。我笑笑,把背包扔了上去,與她換了個位置。以前在校隊的時候,集訓的時候都是大宿舍,我已經習慣了,隻要別人不打擾到我,什麽都無所謂。
  休息了兩個小時,開始集合,分配教官,分配給我們的教官是個南方人,個子不高,還沒有我個子高,在他麵前,幾個高個子女生故意挺起胸,抬起頭,當做看不到他的樣子。他也不生氣,開始訓話,定立規矩。最後,他報出他的大名:倪敬奇。
  “啥?泥鰍魚?”有女生小生在後麵說,大家都忍著,他用方言說出來的名字,就是泥鰍魚嘛。
  他白了我們一眼,“在我的手下,隻有軍人,沒有女人,我不會對你們客氣的。”
  後麵又有個聲音說,“這話這樣耳熟,在哪個電視劇裏聽過來著。”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周圍的人都聽到,又傳不到教官的耳朵裏。
  “後麵的不許說話。”想這泥鰍魚也不是一般人。
  頭一天隻是認識,並沒有訓練任務,我們回到宿舍,已經有女兵過來,教習我們怎麽樣磊那豆腐塊。我們高中時候軍訓的時候玩過這手,還不是很難,但對許多人都很難,用手,用書,都達不到這樣的效果,一聽到這也是考核的項目,都大叫其苦,但是,沒有人理。
  晚上在飯堂,我見到了耀光,他坐在靠門的桌子邊,坐著周正,眼睛也沒向我這邊看過來,我望了一眼葉小雅,她也看到耀光了,但眼光卻又閃到一旁,讓我猜不透兩個的思想。教官長開始訓話,講了飯堂的紀律,重要的是不許浪費。桌上每人一個小盤,一個湯匙,一大鍋菜湯,一盆饅頭。吃飯的時候,各種情況都有,一開始,大家都不是很習慣,包括葉小雅在內,隻吃了一點,就放下了。
  “不喜歡也要吃的,要不明天就沒有力氣了。”我推了推她,好心告訴她。
  她委屈地看著我,“菜太鹹了。吃不下去。”
  我衝她笑笑,“等明天你水份大量流失的時候,就知道這菜的好處了。就當鹹菜吃了,大不了多吃些饅頭,但一定要吃飽。”
  葉小雅點了點頭,又多吃了幾口,很是勉強。
  學校還好,沒有搜走同學帶的零食,一回到營房,許多人就拿出來吃,明顯剛才的菜,不合人口胃。我向來不吃這些零食,便端了盤出去,想洗洗頭。水房在營房後麵,這時候不會有太多人去。
  水房果真沒有人,牆上一排水管,我看了一下牆上的說明,有一兩個是熱水管,其餘二三十個是冷水。我兌了水洗頭,沒舍得剪頭發,有點長了,我習慣了短發的時候天天洗一次,現在頭發長了,習慣卻改不過來。
  我洗完,看到耀光站在水房,端著盆看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兒。”他放下盆,走到我旁邊,“還好吧!”
  我一邊擦頭發,一邊回答:“還不錯。和高中時差不多。”
  他笑了笑,最後終於說了句:“幫我照顧點小雅,她最吃不了苦了。”
  我下意識停了一下,他來找我,原來是為這事。我把頭發甩到腦後,“沒問題。我會看著她的。”說話的時候還不忘保持著笑容。
  耀光看了看我,也許是想看我的想法,許是想看我是不是生氣,但見我如常,便不再多想。又聊了幾句,我收拾東西回營房,背過耀光再一瞬,我的笑容便掉落下來,不再人前,不用裝得不在意,為自己留下的,是深深的落寞。
  葉小雅看我回來,給我讓了個位置,讓我坐下來,分我一個蘋果。我與她說了,耀光讓我照顧她的事,她低頭不語。
  好一會兒,她抬起頭,“薰,謝謝你。”
  我笑著搖頭,“耀光是我哥們兒,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半明半暗的點給她聽,我是因為耀光的麵子,才會照顧她的。若非耀光求我,我不會對她怎樣。
  葉小雅如此聰明,怎麽會聽不懂。但她沒表現出什麽,我也不好隨意猜測。一會兒,唯一找到我,把我拉了出去,晚上七點要政治學習,學校把馬哲課提到軍訓時上,可真是用心良苦。唯一與我住的不遠,指了營房給我看,說她那邊還好,隻是還沒有認識的人,十分想與我一起。我便笑起來,笑她當時沒有與我同選一個專業,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第二天開始,軍訓正式開始。因為是女生,教官已經留了麵子,訓練量都不及男生,但對大家來說,還是有點吃力。對我來說,和高中軍訓一樣,隻是那時是兩周,現在是一個月,時間長短罷了。
  休息時間,女生圍著教官,七嘴八舌問起來,“教官,我們會學開槍麽?”一個湖南妹子問到。
  “打靶要再等兩周才開始。”泥鰍魚回答。
  “還要學槍麽?我可不敢開槍。”葉小雅坐在我旁邊,“一定不及格了。”
  “不用的。”我告訴她,“應該沒那麽嚴格,我們隻是軍訓,又不是新兵拉練。別擔心。”
  一個女生等於五百隻鴨的話,我們這兒就是一個大型伺養場,這泥鰍魚被問得回答不過來。我卻從來不上前,每次都遠遠待著,也許是與我的性格有關吧,我說不上來。
  頭一周,一般是站軍勢和基本動作練習,第二周是體能,好象是軍體拳與越野,第三周是打靶,第四周是綜合科目和考試。
  頭兩天下來,營房裏的姐妹們便差不多全倒下了,每天下了操回來,連洗漱都省了,直接倒在床上,不想起來。我感覺還好,還支持得住,每天還與唯一小聚一會兒,互相吐吐苦水。有時在水房還會遇到耀光,他體力還不錯,沒當回事。
  第一周結束的時候,體能的第一個極限到達,許多人都累倒了,我們女生中有人想起小聰明,用月事請假不訓練,弄得教官也沒有辦法。這時我突然發現,自己月事已經遲了許久,一直都沒在意。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亂了陣角。
  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穩,每天早上都盼著它,實在是種折磨。這事還不能與外人說,唯一也不能說,耀光更不可能,隻差沒救佛主保佑了。上操的時候也會有時不集中,一周之內,被泥鰍魚點了兩次名,我倒是更煩亂起來。
  第三周的時候,我感覺自己都要瘋了,每天都隻在意這件事,想了千百種的可能,可就是不管用,我擔心的要死,精神也不佳,頭腦也亂起來。唯一與耀光倒是都注意了。
  “怎麽了?看你心神不寧。”耀光一直感覺我不太對勁,晚上在水房洗衣服的時候,問我。
  我搖頭,不知道怎麽說,也不打算與他說這事。一想到那一時的貧歡,可能帶來的後果,整個心都懸起來,不想都煩,一想更煩。
  “是不是因為那件事。”耀光也許猜到什麽,在我身邊說道。
  我心下正煩著,被他一提,一下子惱了起來,一把推開他,跑了回去,“不要管我。”
  耀光呆在原地,不知所謂。
  也許因為這一惱,第二天練靶的時候,月事來臨,因為沒有準備,弄了一身,狼狽極了。教官許了我的假,讓葉小雅同我回來換裝。營房裏這時沒有人,我收拾好自己,把衣褲拿去洗,因為這事,我可以休假一天,不用訓練了。
  那種緊張了好久的心一下子掉到肚子裏的感覺,無法用言語表明,洗完回來,倒在床上,睡了一下午,連晚飯都沒吃。
  第二天看到耀光,臉上也掛上了笑,不再提生氣之事,弄得他莫名其妙起來。他哪裏會知道,我這幾天,經過了多大的心理折磨。
  放下心中大石,整個人都輕鬆起來,看起來也似乎是活份是許多。在最後測評的時候,也拿了一個好成績回來。

  第九章 設計三
  束軍訓回到學校,已是十一假了。那時隻有三天休假,我與唯一便沒有回去,窩在宿舍裏,想著十一到什麽地方去玩,最後定來,用一天時間去爬山,早上去,在山裏住一晚,第二天早上看完日出再回來。
  晚上與唯一一同去食堂吃飯,這時候人很多,我們撿了一個排尾跟著,一邊還研究我們的計劃。
  “我這次去,一次要把鳳鳴山十一個山頭都走遍了才甘心。”唯一一邊說一邊比劃,“以前總在是走了一半就下山了,聽說刀背峰那裏風景很美,一直都沒有去過。”
  “我還沒有去過呢!這次還要你做導遊了。”唯一以前就在這裏讀的初中,對這裏的風情很是了解,與她在一起,不擔心自己會走丟。
  “沒問題。你就跟著我好了。”唯一想起什麽來,“哎呀,明天要陪我上街,我還差一雙登山的鞋子。”
  我笑了起來,唯一總是這樣,總想做的完美的。
  晚上回去,宿舍裏的人倒都全了。軍訓的時候我們已經大概認識了一下,六個人,來自五個不同的地方,我與葉小雅來自一個城市,楊丹,柳欣來自南方,一個蘇州一個杭州,也可算是絕配,蘇杭出美女,正應在兩個人身上;王芬芳來自河南,劉佳來自湖南,她兩個自命是南南聯合,劉佳個子最矮,便自命為精品,王芬芳來自牡丹之鄉,自然沾染了富貴之氣。與她們在一起,還算是快樂,不難相處。
  葉小雅要回家的,她說還有許多東西沒有帶來,很不方便。我知道耀光也要回去的,我與唯一的東西,都是托他帶回來,想來耀光要吃些苦頭,大包小包的一堆東西。不過我們也定了下來,等耀光回來的時候,我與唯一一起去接他,那邊上車的時候老爸也會把東西送到車站,他隻負責車上這一程便好。
  近來看到耀光好了許多,沒有那時那麽火燥,隻當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心下感覺 ,隻要我不多提,耀光便也不會,我不想因為那件事影響了我們之間的情誼,用這種方式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我寧願這樣守在他身邊,隻要能看到他,便心安了。
  第二天,約了唯一陪她買鞋,我們沒有太早出門,挨到十點才一同走出校園,學校在東郊,近市區不算很遠,坐班車半小時就到市中心了,很方便。唯一是那種一逛街就會忘記自己初衷的人,我要在一旁邊勸住她,隻買鞋就好,不要帶選其他的。
  進了體育用品店,我們到運動鞋的櫃台去選,唯一要求的好,看了半天,又試了半天,我磨沒了耐性,便坐在一旁看她。
  “薰,你看哪一個好?”她拿了兩雙擺到我麵前,“我都喜歡,可全買下來好象又穿不完。”
  “這雙適合你。”這個聲音不是我的,而是從我身後傳來,我轉過頭,一個男生,我一眼便看到他胸中的校徽,是我們學校的,看年紀,應該是學長。
  再回頭看唯一,唯一臉居然紅了。這丫頭難道一見鍾情?不是吧!我再回頭看著學長,他與唯一對視,用神情交流,赫然當我不存在的樣子。
  “唯一,你定好沒有。”我暗下裏拉了一下唯一。
  唯一衝我一笑,“就這雙吧!”正是學長指的那雙。
  “我叫嚴冬,還記得嗎?迎新生的時候我上過台,我是學生會幹事。”學長倒不客氣,與我們攀談起來。
  有些印象,開學的時候歡迎新生的時候,他代表老生講話,不過我不太在意這種表麵的東西,沒有特別注意罷了。
  “我叫言唯一,這是我朋友歐筱薰。”唯一把我推到前麵,“還請學長以後多多照顧。”
  “那是當然。”嚴冬笑了起來,“不耽誤你們了,我還要去買背包,我們明天要去爬山。”
  唯一眼睛亮了起來,“去鳳鳴山嗎?我們也打算明天去的。”
  “噢?這麽巧嗎?要不我們一起好了。我們四個男生正怕無聊呢!”嚴冬好象很吃驚的樣子。不過我怎麽就有一種預謀已久的感覺,世上哪會有那麽巧合的事情?不過我實在是說不出來。
  唯一倒是大方,不一時便與嚴冬定下來,明天一早在校門口集合。我拉了她幾次,她都沒有在意,我不由得歎了口氣,這丫頭,掉進去了。當中午我與唯一在快餐廳吃飯的時候,我數落著她,怎麽能與一個隻見一麵的男生約定一起出去玩,難道不知道人險惡,萬一是壞人怎麽辦?唯一張大了嘴反問我,學生會,也會有壞人嗎?
  我歎了口氣,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精明百變的唯一嗎?
  卻不想唯一這一決定,改變了許多人的人生。
  第二天一早,我與唯一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等著我們的,是一輛舊吉普與四個男生。我們隻認識嚴冬,其他三個都是陌生人。嚴冬為我們介紹,藍天、阮誌平與楊飛。阮誌平開車,藍天在副架駛的位置,除下我們四個坐在後麵,我占了最裏麵的位置,然後依次是唯一,嚴冬與楊飛。這一路,唯一與他們聊了許多,原來他們屬於一個工作小組,做一些設計方麵的工作,學校名義辦的實習公司,他們都在裏麵。而藍天,居然是現任學生會的主席,真是人不可貌相。
  原來一不小心,我們便掉到精英堆中去了。不知是我幸,還是他命。
  好在幾個男生還好相處,不過下車的時候藍天突然問了我一句:“怎麽一路上都不太說話啊!”
  唯一看了我一眼,“她這人就這樣,不熟的人說不了幾句,混熟了就好了。”
  一路上有幾個男生的照顧,我們倆個也沒累到,一路上有說有笑,倒也開心,下午的時候,到了山頂,在小旅館裏住了下來,我與唯一一間,他們四個男生一間,藍天說,黃昏的時候,這裏的晚霞很美。
  我與唯一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提及我的不安,唯一卻笑了,“我昨天晚上便問了大三的學姐,偷偷了解這幫人了。”唯一放輕了聲音,“在這學校裏,誰不知道他們設計三啊!跟小說裏的人物似的,全校的女生都希望引起他們的注意呢!你在財院不知道。”
  兩個小時的時間,唯一都在說她昨天聽來的消息,我才發現唯一八卦的本事也很高,居然在一晚上的時間內打聽的這樣全。設計三原來是八個人,上學期畢業走了三個,還有一個退社了,現在就他們四個,聽過過一陣子還要再招人。總之用唯一的話說,我們是遇到寶了。我笑著搖頭,他們精英,與我何幹?
  轉變是在晚上,相約了去看晚霞,卻見藍天帶了兩件衣服出來,分與我和唯一,道是晚上山上風大,想我們一定沒有帶厚衣服,所以特拿來的,還說莫要說男生衣服上有味道就好了。果然管大將風範,那一時對藍天有些佩服起來,特別是看到他把衣服交與我們,隻微笑一下便轉身離去的動作,就知此人心無雜念,原來我想的是多餘的了。
  山頂很冷,卻雲海浮動,紅日初落,把雲都染成紅色,那顏色柔和的,讓人寧願時間停滯不前,多留一段美好在心裏。
  晚飯在旅館吃的,很粗糙的飯菜,但經曆了軍訓,這對我們來說已經很滿足。晚間到他們那裏打撲克,六個人打升級,也是相當快活。中途的時候,藍天停了下來,把話題轉變了來。
  “筱薰是學經濟的?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這兒來?”藍天開口,現在,他是設計三的組長。
  我把牌扔出去,“我既不會設計,也不會建材,要我何用?”我反問。
  藍天頓了頓,“我們這兒的預算一直都是學校預算室的人做,三個設計部都在那裏做預算,時間很是拖拉,我們一直想找一個專門的人來做,若你有興趣,我們可以談談。我們是付工資的,也算是你的實習,有許多好處。”
  “可我隻剛大一,什麽都不會。”我老實回答。
  楊飛在旁邊接話,“這倒好辦,其實這預算並不是很難,可以找人教你,一周怎麽也學會了。”
  我看著唯一,唯一卻笑了,“那有沒有我的位置呢?我也想掙工資了。”
  三個人一起看起嚴冬來,嚴冬倒是笑了,“也正要與你談這事,我們新加了一個3D仿真設計圖現,不知道你可有興趣?不過這要求高些,你可會做3D圖形?”
  唯一拉住我,“你們不知,我與阿薰,都有圖形設計的操作工證書的。早在高二的時候就拿到了。阿薰現在是國家計算機三級呢,不知道吧!”
  四個男人都不相信,可想那時每個假期都去學東西,學的雜亂無章,卻在這裏用到了。這下我一個人可分為兩用,他們自然很是高興,我知道他們在招人手,但一般都從大二學生中招集,這下定了我們倆大一新人,還是首次。
  “那個,”我遲疑了許久,才開了口,“你們還缺人麽?”
  阮誌平這時開了口,“我這裏還缺一個描曬圖的小工,你是要推薦人麽?”
  我點頭,唯一已經猜出我想說的話,先歎了口氣,我看了她一眼,硬著頭皮說,“我一個同學今天考上的建築係,他畫圖很不錯,想他來學習一下,提升的也快些。”
  別人都沒做聲,我知道我這要求有些過了,也感覺很尷尬,臉上也掛不住這麵子來。
  “回去讓他來找我吧,我們可以麵試一下。”阮誌平半天才開口,“我並不反對招大一新人,有潛力的人,都可以培養。”
  最後還是嚴冬和楊飛把氣氛再調節回來,再一同玩了一會兒,我與唯一才回到房間。唯一拉了我坐在床上,“薰,你這樣在意耀光麽?”
  我咬了下唇,想了半天,終沒有把實情告訴唯一,“我隻要幫他掙得這個機會,能與這樣優秀的前輩學習,這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
  唯一歎了口氣,“你若真是這樣想就好。不過以後可以常常在一起,也可幫你們發展,若你們真的能在一起,我也要祝福你的。”
  其實最後的結果,是耀光一次麵試就過了,並不是因為我前麵有了情麵,而是耀光真正有才學,後來才知道阮誌平是個極選剔的人物,能入他法眼的人,還真的是不多。我未告訴耀光我前麵所說的話,隻是說有這樣的機會,其實自己何償不是有私心,想時時與耀光在一起。有了這樣的機會,便可以明目張膽,任誰也說不出來什麽了。
  十一過後,先是英語二級的考試,之後便是設計三通知,第一次開組會。我早早到組裏,隻有藍天一個人在,在翻看著設計圖,看我來了,隻指了指沙發,讓我坐下等,便自己忙自己的,不再理我。
  設計三與設計一、二組在同一個樓,這樓原是舊辦公樓,隻有兩層高,我們與一二組不同門出入,遇到的機會也不大。獨立的門進來,是樓中樓的設計,一樓是客廳,兼接待室,也是活動室,有一個茶水間,廚房,還有一間辦公室和休息室。二樓是工作室,還有一間是宿舍,有時間晚上便可在此住下,很方便。
  我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著本雜誌看著,都是有關建築的,除了圖片之外,我別的都看不懂。好在時間不長,大家也都陸續來了,藍天組織,招開新學期第一次組會。
  先是歡迎我們三個新人的到來,然後是分配工作,唯一除了電腦圖形演示外,還要做一些後勤的工作,楊飛把原來他管的賬本放在我手裏,接了他的活,管理組裏的賬務,耀光先做描曬圖工作,跟著阮誌平與嚴冬學設計,考查期是一個學期,若是做不來,任誰的麵子都不行,一律走人。
  就這樣,我們便算是正式進入了設計三,成了其中正式一員,初期我們的工資定為一百三十元,轉正後再進行調整。其實有了這樣的工作,不給錢我也願意去做,原因很多,也不一一表明。但最重要的,還要算耀光。

  第十章 一起走過的日子
  第一學期都是基礎課,什麽馬哲,毛概都在一起,真正的專業課隻有基礎會計與經濟數學,鋪修有政經與西經。許願以前說過,在大學,要學會利用一切時間,我便在馬哲與毛概課的時候,把從圖書館借來的厚厚一本工程預算學了個透。又用業餘時間,把材料學也翻了一遍,所以在設計二前輩給我講預算的時候,我隻用了一天,便學了個七七八八,讓前輩很是欣賞。
  藍天聽了前輩的話,對我的態度好了起來,不再冷冷的,不計較我當時的行為,另一層,也許也是耀光自己爭氣,阮誌平也對他另眼看待。現在我除了上課的時間,都泡在設計三裏麵。
  以前離開的前輩很負責,留下許多書與圖紙,嚴冬為我們講了3D設計所要求達到的效果與特性,又為我們講了怎麽去看圖紙,怎麽去理解設計者的思想,然後我們著手做了一次,用三維立體圖形做了一個室內設計的演示稿,出來效果還不錯,能讓人看上去是那麽回事。藍天又扔給我一本書,讓我學習。於是我上哲學課便啃外書,專業課老老實實聽講,一個學期下來,已經是做得有模有樣了。
  與耀光一起,讓我有種很安心的感覺,我可以什麽都不想,不去想那晚,不去想葉小雅,隻要看到他認真工作的樣子,便很安心。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樣去想的,我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我依然淡然,大家也習慣了我的冷漠,唯一也曾開玩笑地說,我與藍天,算是冷到一處去了。
  我知道耀光與葉小雅不是斷斷續續保持著關係,葉小雅有時也問我一些耀光的事,但耀光除了上課,便和我一樣泡在設計三,我實在說不出來些什麽,她總是歎歎氣,不再說什麽了。我終也不知道,他們的關係處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耀光從來不給我們宿舍打電話,我也不敢在辦公室問他這些事,我們便一起把一些事壓在心底,誰也不說出來。
  期末考快來的時候,嚴冬與唯一戀愛了。
  後來楊飛說了,早在我們沒入學的時候,他們便看過我們的資料,嚴冬便看上了唯一,後來我們那天在食堂去談論去爬山的時候,嚴冬就在我們前麵,我們都沒有注意。唯一到是不在乎這些,她感覺嚴冬足夠吸引她,足夠給她安全感覺,就好了。唯一就是這樣簡單,也是這樣透明。
  與嚴冬戀愛後,為了不在辦公室中顯示出親密來,便利用上了業務的時間,於是唯一便沒有太多時間陪我,我倒也沒有太在意,因為隻要唯一幸福,我便也跟著沾染幸福了.
  做為朋友,這樣便足夠了。
  考完試,正值我們的設計項目也結束,藍天組織組會,把我找了去,對一些賬目問題。我這一學期所學的基礎會計,全都用上了,一點都沒浪費。
  “那個如佳大廈的設計款到了沒有?”藍天一邊看賬本,一邊問我。
  “昨天到了,我已經按規矩把代理費打給學校,收據也收回來了。”我把單據遞給他,他看了一眼,放了下來。
  “楊飛出差的費用整理了沒有?”他把賬本放下,許是累了,不想再看。
  我點了點頭,我向來不喜歡把事情拖在手裏,能盡快做出來,便盡快做,大家也都喜歡我這種做事方式。
  “年終表什麽時候能出?”他倒在沙發上,看著我。
  我從口袋裏找了出來,“我已經把報表都做好了。”我把表遞給他,“這份是給學校的,
  這份是你要的,我按項目已經分開計算出利潤了。還有,你讓我匯到誌平賬戶的錢,我已經匯出去了。”
  藍天點了點頭,“不錯。阿薰,你做事有夠努力。還有耀光與唯一,看來我們當初還沒選錯人。”
  我笑了笑,把剩下的東西裝了起來,“你能給我這樣的機會,我倒要謝謝你。”
  藍天搖搖頭,“如果你自己不努力,我絕對會把你踢出去的,不要指望我會留半分情麵。唯一是嚴冬女朋友,我可能沒辦法,你可不同,除非你也在設計三中找一個。”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我還不習慣他這種玩笑,隻好說,“與其這樣,不如我還是努力工作吧!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把戲,我玩不來。”
  考完試之後,我們並沒有馬上回去,因為楊飛接了一個工作,我們一起在設計三加班。因為是設計上的活,與我們唯一無關,可為了這幾個設計者做好後勤,我們倆個也留了下來,我一無所長,隻好在廚房做飯。隻有這活,還能拿得出手。以前這廚房隻做擺設,還是唯一幫我申請了資金,置備了些必備的廚具,將若大的廚房用了起來。
  耀光說想吃麵條,又說方便麵不好吃,掛麵沒味道,我便想到要給他做手擀麵。小時候奶奶總做的,那味道一直都忘不掉,可是自己沒試過,不知道能不能做出那種味道來。唯一洗好菜就回樓上了,怕他們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一個人留在廚房,尋找那久遠的味道。
  打了四個雞蛋和麵,又放了一點水堿在裏麵,讓麵筋道一些,然後就是揉麵,一定要有力道,讓麵回醒的時候,裏麵沒有氣泡。麵條其實是最簡單的麵食,能做的好吃了卻不容易。因為人多,我醒第一塊麵的時候,又和了第二團麵團,和好第二團,第一團也能用了。用長擀麵杖把麵趕成薄薄的,然後折成長條,然後用刀細細切著,一會兒就切成一小堆。等麵切好了,水也開了,把麵放下去,這邊去切第二團,我喜歡把時間都計劃的好好的,不浪費一點。麵好了放在冷水裏涼一下,然後做熱湯頭。湯頭是前一天做好的,煲的雞湯,把洗好的小白菜與蘑菇下進去,翻一個滾就可以了。
  等我把桌子都布置好了之後,他們也都被唯一叫下來了。桌子上隻有幾樣小菜,都是剛剛拌出來的,炒菜太浪費時間,還有油煙,我一切都是簡潔為第一。耀光看到擀的麵條,當下便露出了微笑,有這一笑,再苦累的心情,便都抵消了。
  “喜歡就多喝兩碗。”我把麵條盛了放在他麵前,知道他喜歡吃小白菜,特點我挑了菜給他,然後澆上湯頭。
  耀光沒有說話,也是笑著低頭猛吃,唯一幫我給其他人都盛上,然後坐下來,看他們的吃相。許是麵條還不錯,幾個男人都有言語,除了吃麵的聲音,什麽都聽不到。我與唯一相視而笑,也許這便是我最滿足的時刻。
  每個人差不多都吃了兩三碗才停了下來,鍋裏連湯都沒有剩下,小菜也空了。吃完飯,幾個人坐在桌旁舍不得走。
  “原不知,阿薰的廚藝這樣好。早知道,早就不在食堂吃了。”楊飛開口道。
  藍天也一改平時的嚴肅,“阿薰,以後給加你工資,幫我們做飯吧!我也不想吃食堂的豬食了。”
  唯一卻不幹,“那怎麽行,阿薰又不是煮飯婆,天天轉著鍋台轉。偶爾做一頓,已經便宜
  你們了。不要再得寸進尺了。”
  嚴冬隻是笑,不言語。
  耀光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了你們這話,以後阿薰心情好又不忙的時候,自然會做飯給我們吃。”
  原來耀光也很了解我。因為這些話,我已高興了一晚。一周後,設計稿交出,藍天給我們期終分紅,我也拿到一個紅包,裏麵足有一千元。頭一次拿到分紅,心裏很是激動,這還是我頭一次掙到這麽多錢呢!
  回來的長途車上,隻有我與耀光,唯一不同我們一起走,便剩下我們兩個。與耀光坐在一起,卻感覺沒有什麽話說,平時都待在一起,久了,便聊不起來。於是我們就這樣靜靜坐著,直到終點,都沒有一句話。
  其實我知道,自己與耀光落入一個死結之中,這半年來,我們已經不再同以前那樣無話不說,中間總象隔著些什麽似的,也許是葉小雅,也許是我們自己,我也說不清楚。
  回家之後,爸媽自是想念的緊,做了許多好吃的出來,我把分得的紅包給了爸媽,讓他們也很是高興,他們本不指望我能在上學的時候掙什麽錢。現在知道我有了實習的工作,組裏的人也照顧我,還與唯一耀光在一起,自然很高興,老爸也直說我長大了,變成大姑娘了。
  那一夜我卻失眠。躺在那張床上,夜晚醒來,總感覺耀光就在我身邊,可是轉過身,卻什麽都沒有。這裏有我太多的記憶,讓我無計相回避。坐在床上,把被子抱在懷裏,就如同耀光的懷抱一樣,在這時,我這樣想念他。

  第十一章 純淨心靈
  假期很短,隻待到過完年,便返回學校,這時別人還未開學,我們便已經為未來一年的工作而忙碌了。因為沒有開學,宿舍也不能住,我與唯一住在一樓的休息室,男生便住在二樓,藍天把每天的工作安排的滿滿的,我與唯一也是整天困在電腦前麵,一遍遍修改設計稿,直到設計者滿意為止。
  耀光也開始做初步的設計,大多是衛生間,弄得他天天想這浴盆如果安放,馬桶要麵向何處,實在想不出來,便鑽到衛生間去坐上半小時,然後再接著畫。我跟著藍天的圖稿,他做的是一個老外新居的設計,一百二十坪,想設計的有古典特色,我把設計稿編入電腦,但改了幾次,都不是他想要的效果。藍天是追求完美的人,所以我一直都在加班,陪著他改,有時一坐就是一晚上,一改就是一天。終於改到他滿意為止,放了我,這時已經開亮了,我也不想再下樓,便在二樓的沙發上一躺,倒頭就睡。
  在這裏,我睡的也及不安穩,我知道有人給我蓋了被子,我卻睜不開眼睛去看,我感覺他的手撫過我的臉,又幫我把頭發摟在腦後。我頭發長了,卻沒有時間打理,隻隨便拿手絹紮在後麵就算完了。
  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了。
  再睜開眼,已經快中午了,工作室除了耀光,一個人都沒有。想起來今天是交稿的日子,藍天他們一定已經出門了。耀光看我醒了,坐了過來,幫我拉了下被子,讓我再睡一會兒。我又閉上眼睛,卻又睡不著了。再睜開眼,看耀光在圖版上認真的畫著,咬著唇,一條線一條線的描繪。男人認真的樣子最迷人吧,不自覺,又看得癡了。
  “不睡了?”耀光停了下來,許是看到我在看他。
  我點了點頭,被子裏暖暖的,其實我不想起來,“唯一也不在?”
  耀光笑了笑,“她與嚴冬去買菜了,存糧已經不夠吃了。藍天說今天交稿若是成功,晚上要慶祝一下,他們倆個采買,到最後做飯的活,又少不了落在你頭上。”
  “我不介意做飯,隻要我爬得起來。”我坐了起來,又用被子包住自己,“現在生活都沒了規律了,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
  “又不是讓你天天過這日子,挺過這一陣就好了。”耀光站起來,去倒了杯水,“唯一他們回來了。”從窗子,他看到唯一與嚴冬已經出現在一玫瑰園的小路上。
  我從沙發上起來,把被子抱回二樓宿舍,這時才發現,被子是耀光的,他在我睡下的時候,便起來了,一直在工作間繪圖。我心下當時一股熱流滑過,暖暖的。不管是怎麽樣的感情,他這樣已經讓我很感動了。
  下午藍天打回電話,設計稿順利通過,可以交稿拿錢了。然後又交待嚴冬,今天晚上要好好慶祝一下,要他去買些酒回來。嚴冬高高興興地拉著唯一出門了。
  耀光在廚房幫我,唯一買了一堆雞翅與雞腿回來,讓我做可樂雞。耀光洗著雞翅雞腿,我先把牛肉醬了,這個時間長,還要看著火。我把肉下鍋,站在一旁邊看耀光洗菜,本來想幫他,他卻不讓,說要學著做點活,要不以後自己單過的時候,豈不是要餓死?我便順了他的意,在旁邊看著,加以指導。
  晚上決定吃火鍋,方便也快捷還省錢,肉是現成的,隻洗了菜便行,調料早已調配好,放在冰箱裏。隻等藍天他們一回來,便能開動了。
  五點多一點,藍天他們便回來了,大衣上掛著雪。原來外麵在下雪,窗子早已凍上,我都沒有在意過。換了衣服,我給他們倒了杯熱茶,唯一與嚴冬已經在收拾桌子,不用我操心。雞與牛肉都已經做好了,切了放在地桌上,還拌了幾樣小菜,電飯鍋放在中間,我們沒有火鍋,就用他來代替,底料已經放了下去,菜也入了鍋,就等開鍋就可以吃了。
  嚴冬拿出酒來,卻是一瓶二鍋頭來,用他的話說,男人不會喝白酒,還算是男人嗎?我不是男人,所以我不喝。唯一買了一瓶葡萄酒,與我分享,入口甜甜的,一點酒味都不曾有。我當下倒了一大杯來,瓶子上寫含酒精才3%,應該不會醉人的。
  藍天當下舉杯,“設計三的各位,大家這幾天沒有白辛苦,我們的設計稿終於完成了,圓滿地交給客戶,我先代表我自己,敬大家一杯,這幾天我脾氣不好,若有得罪各位的地方,還請大家原諒。”說完,一口把杯裏的酒都幹掉了。
  我們幾個也都豪爽地幹掉杯子裏的酒,這是我們第一次這樣慶祝成功,人多且熱鬧的場麵讓我很是激動。我喜歡與他們在一起的感覺,身心都很放鬆,不管工作上是否很緊張。與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我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話也多了起來,不會再拒人千裏之外,雖然還是淡然,但已經能融入他們一起了。連以前對我最有意見的阮誌平,也對我有了笑容,不再躲著我了。
  藍天把杯舉了過來,“阿薰,這杯我敬你。這兩天把你累壞了吧!”
  “沒有,應該做的。”我與他碰了碰杯,他一口都喝下去了,我不好意思不喝,想來反正也不算很多,便也喝了下去。
  唯一見了,按了按我的杯,“阿薰可是一杯倒,千成不要灌她。”
  楊飛笑了,“這葡萄酒也算是酒嗎?你應該嚐嚐這個,這才是酒。”說著把酒杯放在我的麵前,“要不要喝一口看看。”
  唯一打了楊飛一下,“你是何居心,想灌醉阿薰不成,我還在這兒呢!有本事與我喝。”
  唯一怕我喝醉,擋在我麵前,與楊飛喝了起來,大家轉移了目標,不再注意我。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轉過身遞到坐在旁邊的耀光麵前,“耀光,我敬你一杯。”
  耀光看著我,把自己麵前的酒杯端起來,喝了個幹淨,然後對我說了句:“我幹了,你隨意。”
  我也幹了杯子裏的酒,這是我第一次與耀光喝酒,我想在這屋子裏,這樣的舉動不會引起別人的猜測吧!不料楊飛看到了,對我不滿起來,說我看不起他,非要我喝一杯不可,唯一被嚴冬抱在懷裏,不讓她管。我無柰,拿起杯上,與他喝了一杯。許是火鍋太熱,身上已經見汗了,我把毛衣的領子拉了拉,手背上沾了些汗珠在上麵。看看別人,也是熱酒的樣子,藍天與阮誌平已經把毛衣脫了,穿著襯衫,卷著袖子喝。
  這夥人,才是真性情。
  嚴冬在我這兒也湊上了熱鬧,非要與我喝一杯不可,唯一拉他,他也不理。我沒辦法,把酒倒上,卻被耀光擋了下來,代我與嚴冬喝這杯。
  “不行,耀光這可不行啊!”嚴冬也把毛衣脫了,“這可是我要敬我小姨子的,你代她喝這杯,得有個講究不可。”
  我聽到他這話,臉一下子火熱起來,耀光也愣在當場。阮誌來與藍天也停了下來,轉過來看著我們。嚴冬又開口道:“你要是承認是我妹夫,我便與你喝了這杯。”
  耀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唯一,唯一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這時我才想,也許嚴冬已經從唯一口中知道了我暗戀耀光的事情了。我一下子緊張起來,眼光轉向耀光,耀光正看著我,與他的目光遇到一起,我的臉便更熱了,我不敢看他一雙眸子,隻得把眼光落在別處。
  “這杯我喝了。”耀光拿起酒杯,一口幹掉。
  “啊!”唯一大聲叫了起來,嚴冬一臉得意的笑,也把酒幹掉,楊飛更是起哄的直拍桌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喜歡薰。”阮誌平抱著耀光的肩,晃著。
  我早就不知道如何去放置我的眼光,楊飛在我旁邊把我往耀光懷裏推,耀光順勢摟了過去,大叫起來,“好了好了,別再拿我們開涮了。接著喝,嚴冬今天我不喝死你算你狠。”
  我被耀光摟在懷裏,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時間各種滋味一起湧了出來。無法辯明真假來。
  那一晚,我們都有點飄飄然,包括我在內,後來也醉了,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隻記得當時那種心情,象苦咖啡中加了一點糖。
  其實我們第二天就又恢複正常了。耀光與我都不再提那晚的事,就當做已經忘卻了的記憶,隻有在無人的時候,才能拿出來回味。
  有你相伴
  每十二章 有你相伴
  開學了,一切如常。我們搬回宿舍,一學期沒見,大家自然很是親切。葉小雅把頭發燙卷了,多了種成熟的味道,她拉了我,給我帶了一包的巧克力,說是去香港買的,自己吃不完。我笑著接下,又分與其他人。然後又把一條圍巾交與我,托我帶著耀光,我也應下來,那條圍巾很漂亮,與耀光應該很配,就如葉小雅一般。
  當我把圍巾交與耀光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還調笑著幫他戴上,推到鏡子前品味一番。耀光也隻是淡淡說了聲謝,然後把圍巾拿下來,仔細收到包裏。看到他那一串動作的時候,心裏一跳一跳的痛。
  下學期可以選選修課了,我一口氣選了六門,嚇了大家一跳。我自己倒沒有在意,隻是想讓自己忙一些,更忙一些。開學以後報了英語四級考試,班裏隻有三個人報的,我們在四年內拿到四級證就可以了,可我實在想讓自己充實一點,也沒指望能否考過,先報了再說。選修課一般都在下午,所以我隻有在晚上的時間才去設計三,有了工作都壓在晚上與周末去做,常常對著電腦便坐到後半夜,然後找張被子睡在沙發上。
  終於有一天,被藍天碰到我淩晨三點還在趕稿,大發了一頓脾氣,強令我以後十一點前必須回宿舍睡覺,這樣的日子才停了下來。
  我選修了計算機係的一門C語言,每周與唯一可以一同上兩次課。但上了課才知道,這課本與教程都太落後,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用處,但是已經修了,為了期末考試,還要去上課。好在這課一般都在機房上,教授都在電腦上授課,每個人戴個耳機便行了。我與唯一總是找一個角落,那時候還剛流行《仙劍》,上麵教授講C,我們在下麵逍遙江湖,居然一個學期都沒有人發現。
  還有就是選了門日語,因為是選修,與日語係不是一個層次,上課的時候有時放些日劇做賞析,到也輕鬆。我原也有些日語的功底,一學期下來,與外教口語對話基本不成問題,外教人很好,說希望以後選擇留學的學校時,她一定會為我推薦日本最好的大學。
  設計三的工作接的不是很多,大活接不到,接到的活一般都是小設計,不然也是別人不願接的錢少活累的設計,讓我們養家糊口還可以,卻不能指望他活命。就在五一快來的時候,楊飛找了個活,在外省,是做一家酒店的大廳設計,因為活要的急,大公司沒有人願意接下來,楊飛讓我算了一下,對於我們來說,除去費用,也不剩下什麽。但我們從來沒有做過這方麵的設計,倒是一個機會。嚴冬與阮誌平手裏還有一個項目沒完成,於是藍天帶著我與耀光便出發,打算利用五一這幾天時間去那邊一趟。
  楊飛早已聯係好,我們就住在這家酒店的頂樓,還沒正式開業,隻有幾個工作人員在,空蕩蕩的。大廳本來已經設計好了,但他們老總看了以後非常不滿意,原來的設計公司又不想再換,老總一氣之下停了工程,重新找人來設計。這時,便有人推薦了藍天。
  一個上午,我們都在聽那位老總說自己的想法,然後又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們。說完了之後,他問什麽時候能看效果圖,藍天回答說三天吧,老總點點了頭,約了三天後再見。回到房間,藍天把我們招了過去,打開筆記本,討論起來。
  藍天說了自己的想法,然後讓我先做基圖,先做一個大廳的三維建模,然後明天他畫出圖我們再做效果,耀光負責外圍設計與光影效果。分配好工作,已經是黃昏了,今天晚上一定要開通宵,藍天領了我們去吃東西,然後又買了點吃的回來,以免晚上會餓。
  我們聚到房間裏,藍天占了桌子,我與耀光擠在寫字台上,誰也不言語,都在做自己份內的事。半夜的時候,藍天把底稿畫出來,扔給我做效果,然後倒在床上睡了。藍天也算有本事,會抓緊一切時間睡覺,阮誌平原說,藍天這種人,站著都能睡著,走路也能睡覺。今天我們算領教了,倒下還沒有兩分鍾,便睡沉了。
  一會兒,耀光的光效圖也做好,我卻還要做合成與效果。耀光坐在旁邊陪著我,我卻推他去睡覺,還有一會兒就天亮了,明天還有一堆事情要做,耀光又囑咐了我兩句,也睡下了。我又衝了杯咖啡,在電腦前做了下來,接著做我的活。
  天亮的時候,我終於把最後一點做完,存了盤。這時候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身子直想往地下滑。便到耀光床邊,把他往裏推了推,擠了個位置,拉過被子倒頭就睡。感覺上耀光好象知道我在他旁邊,翻了個身,摟著我的腰,但沒有醒。
  再次醒來,已經快中午時分,想來我已睡了五六個小時,翻過身看時,耀光在藍天的床上睡著,藍天坐在電腦前,看我昨天做的效果圖。
  “再睡一會兒吧!”藍天看我醒了,轉了過來,“我醒來看你們倆個擠在一起,睡得不安穩,便讓耀光到我哪兒睡去了。”
  我點了點頭,已經了無睡意,卻衛生間洗了把臉,坐到藍天旁邊,“怎麽樣?”
  藍天搖頭,“還不是我想要的那種效果,整體的布局好象有點亂,我現在調整一下這裏,你來操作吧。”
  我們換了個位置,由我來操作電腦,藍天直接指著屏幕做調整,他說的時候,我不時也會加入一些我自己的想法,一會兒耀光也醒了,坐到另一邊,我們開始討論起來。
  等全部效果都達到藍天滿意的時候,天又要黑了。我們一天也沒吃東西,他們兩個連臉都沒洗,藍天拍拍我們倆,還是先去吃飯,回來再說。
  藍天領我們去了夜市吃小吃,這地方特產很多,有許多海鮮,我們在一個小攤上坐了下來,要了幾樣海鮮,藍天又叫了一瓶白酒來。
  “吃這海鮮,必須要喝點白酒,才不會壞肚。薰,你也來點,不能喝便少喝一點。”藍天給自己與耀光倒了一大杯,然後又給我倒了少半杯,放在我麵前。
  我從來沒喝過白酒,放在口裏嚐了一下,一股辣氣直衝腦門,眼睛都要被嗆出來。藍天大笑起來,耀光也笑著搖頭,遞過一塊紙巾來。我還是放棄白酒,直接吃海鮮,這對來說,還是
  挺有吸引力的。
  藍天今天特別興奮,一瓶白酒差不多讓他喝了大半,若不是我偷偷把他倒給我的半杯倒掉,怕是他也搶了去喝。結果可想而知,耀光與我把他架了回去,一路上藍天嘴裏還說些什麽,不過聲音太小,我們都沒聽清。
  把他扔到床上,我與耀光兩個人坐下來順氣。藍天一八五的個子,一百六的體重,全壓在我們倆個身上,真是難受。我去衛生間洗了條毛巾,給藍天擦了擦臉,耀光幫他把衣服脫了蓋上被子,讓他安穩睡下。
  我想回房間的時候,發現酒店裏的值班員不在,沒辦法幫我開門,我昨天直接到藍天他們這屋,就沒有領鑰匙,看來今天晚上還要與他們住在一起。回去的時候耀光正在洗臉,現在還沒有熱水,沒辦洗洗澡,也能將就一下。等他出來,我說了沒有鑰匙的事,他微微皺了下眉,也沒再說什麽。
  藍天醉著,睡相又極難看,占了整張床。耀光沒辦法與他同眠,便也有與我一起擠擠。昨天是累了,倒頭就睡,也沒有想太多,他與藍天各占一床,我是沒辦法去擠藍天的,所以隻能與他擠在一起。今天是清醒著的,又有些難為情起來。隻脫了外套,與耀光各占了一份,背對背著躺著。
  不知道耀光在想什麽?是不是已經睡了?因為是單人床,我與他的背是靠在一起的,透過衣服,能感覺到他後背的溫度。通過身體的接觸,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身體隨著一起一伏,我也調整自己的呼吸,想要與他達成一致,可惜他的肺活量要比我的大,我最終還是跟不上他,隻好又恢複到自己的頻率。
  許是昨天沒有多睡,不一會兒,我便睡著了,之前還在想著,耀光是不是同我一樣睡著了?可惜已經沒有了答案。
  早上醒來的時候,耀光還沒有醒,仍然背對著我,把自己卷成一團,我搖了搖頭,翻身下床,把他推到中間,讓他睡得舒服一點。藍天的被子已經蹬在地上,拎起來再給他蓋上,然後去洗漱。一會兒還要同那老總談效果圖的事,這兒還早,拿了錢包,去樓下給他們去買些早餐。
  回來的時候兩個都起來了,耀光在洗漱,藍天坐在沙發上抽煙。我搖了搖頭,搶過煙頭扔掉,往他手裏塞了杯豆漿,他也不惱,把吸管放在嘴裏喝了起來。
  九點,酒店的老總終於來了,我們移師到一樓大廳,在現場邊演示邊講解。那老總也是個二五八萬,被我們做的效果圖哄的什麽似的,直說以前那個設計師拿了一堆圖紙給他看,看的他頭都大了,最多有點平麵圖,還沒他小兒子畫的好。設計師就應該象我們這樣,出一個可觀賞的東西,讓人能看到最後出來的效果,這才是根本。
  好在說了一堆,又說了點自己的想法,然後終於確定下來可行的方案。我一上午手就沒離開過電腦,他們邊說我邊改,直到那個老總滿意。最後我們隻要再把工程圖出了交給施工隊就行了,餘下的工作就不是我們的。老總大方的簽了張支票給我們,八萬塊,不枉費我們這幾天的辛苦。
  還有兩天的假期,我想回家去一趟。藍天學校那邊還有事,便放了我與耀光的假,我把支票存進戶頭之後,與耀光一起坐上回家的班車。
  大概要四個小時才到家,我的倦意又湧了出來,直打哈欠,耀光看了,把我拉過去,枕在他的肩頭,讓我小睡一會兒。我也沒有客氣,枕在他的肩上,調整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閉上眼睛。
  我不知道與耀光這樣的感覺是好還是不好。耀光對我很好,或者說是好的平靜,也許這話說的有些奇怪,但我的感覺就是這樣。不象是情人間的親密,也不似朋友間的關懷,若即若離,若遠若近的感覺,把人心拉的生疼。他所表現出來的好,卻讓我有種距離感,有些發乎情止於禮的陌生感。
  可我又舍不得放棄這種感覺,我甚至於讓自己迷惑於這種情感之中。其餘我心中明了,耀光他對我沒有男女之情,可我總給自己一點小小的,自私的願望,希望能日久生情,耀光終有一日能看到我的好處,喜歡上我。
  在此之前的一切,我都會忍受。

  第十三章 悲傷的歌
  再回到家,老爸便告訴我,唯一打來電話,叫我回來的時間回她一個電話。我打去設計三,楊飛說唯一已經回家了,我又打去唯一家裏,唯一剛要出門的樣子,急急說馬上到我這邊來。二十分鍾後,唯一來了,告訴我一個天大的消息,雷鈞霆明天下葬。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終於明白唯一所說的下葬的意義,眼睛一酸,眼淚便掉了下來。與爸媽說了聲,便和唯一一起去雷家。這事還是別人告訴唯一的,她也是今天早上才趕回來的,聯係藍天,藍天說我與耀光回家了,她才把電話打到家裏來。
  雷家許多人,沒有時間招呼我們,鈞霆學校裏來了許多人,還有他父母的同事,親屬站了一屋。我們隻到靈前敬了香,便退了出來。萬霆見我們來了,也跟了出來,他麵色蒼白,想來也是受了很大的打擊。現在他要支持下去,不能讓父母倒下,一個人強支持著家裏的事。我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也明白我們的心情,找了一個同學陪我們,自己又進去了。
  在這位同學的嘴裏,我們知道了個大概,鈞霆在演習的時候,為了救一個同學,被手雷炸傷了,救了三天,最後還是走了。一個常能聽到的故事,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人身上,還是讓我們接受不了。那同學又說,鈞霆被授於了什麽稱號,又授於了一等功,這些我們都聽不下去,人已經走了,再多的光環在也沒有用了。
  最後那同學說,萬霆已經決定要接替鈞霆,去讀警校,他要代鈞霆好好活下去。
  我歎了口氣,這倒是萬霆能做出來的事情。他與鈞霆本來就是一體的,他代鈞霆做去未完成的事,等於還與鈞霆一同存在,隻是他放棄了自己的喜好,又算得什麽呢?
  這兩日,一直沉默在鈞霆的悲傷中,家門都沒有出一步,爸媽也勸我看得開些,人生本就無常,生命也是最脆弱的東西。
  臨走前的一晚,我又去了雷家,這時雷家也有萬霆在,他父母去鈞霆學校去了,要去收拾他的遺物,留下他來應付家裏的事。我陪他坐著,聽他說鈞霆的事,陪著他掉眼淚,我以往認識的萬霆都是鬼靈精一樣的人,現在卻無比悲傷,一時間,我會錯以為他就是鈞霆,與我在一起說話。
  晚上的時候,耀光過來了,與萬霆又聊了會兒天,安慰了他幾句,便告辭出來,萬霆便請他送我回家,把我也送了出來。我眼淚還是紅腫的,拉著耀光的袖子,一邊手還一邊落淚。耀光歎了口氣,把我拉進懷裏,任我在他懷裏哭泣,他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背,以這種無言的方式來安慰我。
  回到學校之後,我沉默了許多,大家都知道我們失去了一個朋友,都安慰著我,可是我過了好一陣子,才從這種悲傷中走出來。
  這時,雨季卻已經來臨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工作很少的時候,設計三也停了下來休整。藍天還是學校的學生會主席,每每不在設計三的時候,他就在學生會,這個時候設計三根本看不到他。楊飛已經大四,馬上要畢業了,現在正在聯係工作,四下裏去麵試,也很難看得到他。阮誌平倒是輕鬆,借這個機會與女朋友天天混在一起,連麵都不露。嚴冬與唯一也是天天泡在一起,全然把設計三當成約會地點。我懶得看他們親親我我的樣子,也很少去那邊,有空的時候就泡在圖書館裏,這時候才知道今天選修課業太多,與本身的課業加起來,有十一門之多,想來填鴨子的方法便是這樣來的,現在那麽多書堆在那裏,真是要看不完了。
  周末,宿舍裏的人都去逛街,我卻埋在統計學裏麵拔不出來,她們也知道我現在賣命看書,也不勉強我,隻問我要帶著什麽,便離開了。中午的時候,葉小雅先回來了,給我帶了豆沙包與香豆幹回來,說是其他人下午要去看電影,自己便先回來了。
  我放下書,也真是餓了,與她一同分享起來。葉小雅倒了杯水,拿起我的統計,“現在班裏真正學習的人,也真的不多了。”
  我笑了笑,“我也是被逼的,當初也是一時好奇,選了這麽多的課,現在不把專業課看完,期末的時候要吃鴨蛋的。”
  葉小雅坐了下來,“你想要提前畢業麽?想我們四年隻要修夠七十一學分便行了,你這半年就想修二三十分,再加上上半年的學分,真的想兩年就畢業啊?”
  “我哪裏有那樣的本事,若真能如此,早被清華北大看中了。”我搖了搖頭,“我倒是沒想過要提前畢業,你這句話還真倒提醒我了。”
  葉小雅也笑了起來,“倒不是我說你,你四級看了麽?還有兩周就考試了。”
  我想了起來,上周取了準考證了,隨手讓我放在抽屜裏,拿出來一看,真的隻有兩個星期
  了。我的英語書還放在設計三,忘了拿回來了,好在葉小雅提醒了我。
  “最近,耀光好不好?”葉小雅忽然問起耀光來。
  “嗯?”我抬起頭,“你們最近不見麵麽?”
  葉小雅咬了一下嘴唇,讓我一下子對說出的話後悔起來。
  “不怕你笑話,耀光從進了大學,就沒主動找過我。”葉小雅歎了口氣,“我已經和他解釋過那件事了,他說他知道了,然後就沒了下文。我去找他,他也是淡淡的,我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
  我們從來沒有這樣交談過,何況談及的人還是耀光,耀光也不與我提葉小雅的事,我對他們之事的間,全然無知。
  “耀光沒有提過我麽?”她問道。
  我搖頭,“耀光從來不與我提及感情的事。”我說的是真話。
  葉小雅也明白,“是啊,他是不會與你提這事的,必竟你是女孩子,給不了他什麽意見。”
  我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言語。
  “筱薰,”葉小雅拉住我的手,“幫我。”她說,“我不想失去耀光,我是喜歡他的,我不能沒有他。”
  葉小雅的手象高壓電一樣,把我打倒在地,“我?我什麽都不會。”我心跳的飛快,話語也亂了起來。
  葉小雅放了我手,“去幫我與耀光談談,他一定會聽你的。或許你問問他的想法,讓我有個了斷也好。”
  我心煩意亂,果然我有這樣的本事,早就去問耀光對我的感覺了,還至於到現在這地步,天天與他在一起,卻隻字都不敢提及。葉小雅,你不是在難為我麽?
  可是我卻無法拒絕她的請求,隻好點了點頭,“有機會我會幫你問,但我沒有把握,耀光不一定會聽我的。”
  葉小雅用力點頭,“我知道,你盡力就好。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機會,謝謝你筱薰,我不會忘了你的。”
  我倒寧願你忘了我。
  晚上,大家在宿舍裏開餐會,講她們的電影,我與她們聊了一會兒,想到書還在設計三,便走出宿舍,趕去設計三拿書。設計三二樓工作間的燈還是亮的,應該有人在上麵。我用鑰匙開了門,上了二樓,耀光畫圖,嚴冬與唯一在玩遊戲。看到我來了,嚴冬與唯一找了個借口,一起出去了,隻留下我與耀光兩個人。
  我知道唯一的心思,隻是笑笑不語,拿了書也沒急著走,反倒在耀光旁邊坐了下來,看他畫圖。他畫的應該是專業的作業,不同於我們設計,我聽嚴冬說耀光選修了室內設計專業的課,也許這便是作業。
  “近來如何?”看我來了,耀光也不畫了,轉過來與我聊天。
  我輕輕一笑,“還不是一樣,跑跑圖書館,再就是在宿舍裏看書。你知道的,我選了許多課。”
  “看得完麽?”他問。
  “我盡力的話,及格還應該是可以的。”我把書一頁一頁翻著,眼光卻沒有落在上麵。
  耀光也不說話了,手裏轉著鉛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氣氛一下子低沉下來,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你和葉小雅,沒事吧!”終於我還是開口問他。
  他看了我一眼,“怎麽了?”
  我把下午的事與他說了,“不是因為我的緣故吧!我不想你因為我改變你自己的生活。”
  耀光笑了,挺無奈的,“是你想太多,我們的事與你沒有半點關係。不要亂想。”
  我也希望隻是自己亂想的事,因為實在不想因為我的緣故讓耀光不幸福。喜歡一個人,就是看到他幸福的樣子吧,哪怕這個幸福是別人給予他的。我隻是做不到放手罷了,隻想陪在他
  身邊,靜靜地陪著他就夠了。如果,他還讓我在他身邊的話。
  後來,這件事算不了了之,也許耀光與葉小雅交談過,葉小雅之後再也沒提起這件事。他們不提,我更沒有理由去談這件事,隻是心中一直有這樣的一個心結在,自己解不開。我一直都在猜測耀光心中所想,不能說他不喜歡葉小雅,因為在我所了解的耀光,是不會輕意付出感情的,付出的感情,便會全心全意對待。
  四級考試結束後,與唯一一起逛街的時候,提到這件事,唯一笑笑說,耀光不與葉小雅在一起,我應該高興才是,為什麽在苦著一張臉,幸福是靠自己去爭取的,做在地上等天上掉餡餅怎麽可以。
  問及她與嚴冬的感情,唯一一臉幸福的樣子,給我講了許多嚴冬的醜事來,我才知道這平時不被人知的事,在情侶間卻不再成為秘密。看到唯一開心,我也替她高興。我若有唯一一半的心氣,也早就對自己的感情有個了斷了,不至於到現在還死咬著不肯承認自己對耀光的感情。
  也許正是我脆弱地無法離開他的原因吧!
  最近總是下雨,弄得自己心情都不好了。今天是周末,晚上大禮堂有舞會,姐妹們早早打扮漂亮去參加,哪裏管外麵是不是還在下雨,隻有我一個人躲在宿舍裏,坐在窗台上看雨。許久沒有這樣的心情了,淡淡的悲傷,不自覺地流露出來,隻想一個人靜靜,隻想一個人。
  遠處能聽到禮堂傳來的音樂聲,舞曲隨風傳來,又被雨吹散。電話響起,很刺耳,不情願接了起來,卻是耀光。
  “我猜你就在宿舍。”他淺笑,“沒和她們去跳舞?”
  “不想湊熱鬧,就在宿舍裏待著。你呢?在哪兒?”我問。
  “我在設計三,今天在這兒待了一天了,這裏現在沒人,比較安靜。”他的聲音從電話那裏傳來,讓人心情寧靜。
  我微微一笑,“吃飯了麽?”
  “還沒,中午泡了麵,直到現在。”耀光說道。
  我習慣性地咬唇,“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吧!”
  “方便嗎?外麵在下雨。”耀光有點不確定。
  “我十分鍾以後到。”放下電話,套了件運動服,拿了雨傘出去,走在校園的小路上,很
  清冷。
  耀光站在門口給我開門,又接了我的雨傘,曬到露台上。我脫下運動服,一隻袖子都濕掉了,扔在沙發上曬著,然後打開冰箱,看裏麵還有什麽可吃的?
  除了幾個雞蛋,還有一點生菜,最近不常來,也沒有備著吃的,唯一他們一直都貪省力,泡麵倒是備了不少。我看完了冰箱,已經決定了做什麽,把耀光推到客廳,自己在廚房忙。抓了麵粉,打了兩個雞蛋,烙稀餅,再配點生菜,弄點甜醬,卷著吃,又省時又省力。
  我在廚房忙碌的時候,耀光也在客廳待不住,便站在廚房裏,在旁邊看著,我把平鍋放上,開點倒麵糊,然後攤餅,與煎餅做法差不多,卻很省力,隻需到時翻麵就行了,不用特意弄太多的花樣。老媽常說,出門在外不要虧待自己,這句話我卻記得牢靠。刷了醬,放在生菜,卷成卷便可以吃了,我們也沒出去,就在廚房邊做邊吃,耀光今天胃口不錯,吃了七八張才停了下來。
  涮鍋涮碗這樣的活我是不喜歡做的,但看著耀光的吃相,做起來也就不煩心了。等他吃完,我這邊也都料理完畢業,清潔如初了。倒在沙發上,看著耀光滿足的表情,比自己吃了好東西還高興。也許這便是小女兒的心態,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頓可口飯菜,看自己喜歡的人吃的開心,自己便滿足了。
  “還要謝謝你了。”耀光倒在沙發上,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哥們兒嘛,客氣什麽。”
  耀光卻笑了,“有你這樣的哥們兒,我潭耀光何其幸運,就算以後找不到老婆,也知足了。”
  我心下一驚,湧起一點甜蜜的味道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亂講,你怎麽會找不到老婆,將來不惹得女孩子傷心就算不錯了。”我臉上擠了個笑容出來。
  耀光看我這樣,搖了搖頭,“談何容易,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人,太少了。”
  “哪有你這般貪心的?”的打了他一下,“其實說來,葉小雅還挺不錯的。與她呆得久了,發現許多她的好處來。”
  我隻是試探的問句,卻讓他坐了起來,看著我,“你會感覺葉小雅不錯麽?以前你不是總看她不順的樣子。”
  “哪兒有?”我頂著他的話,“以前不了解,總會有距離感的。現在在一起時間長了,才發現她真的很優秀。我與她天地之差,不能同日而語的,心下真倒有些自卑呢!”
  耀光隻是笑,看著我,“真心話麽?我一直以為你是喜歡我的,這會兒倒把我向別人那裏推?”
  我心裏猛然跳了幾下,強忍著自己的心情,“我與你是哥們兒,自然是喜歡你的,怎麽叫向別人懷裏推呢?哪道說你不喜歡葉小雅,若是如此,倒真要當我沒說過了。”
  耀光歎了口氣,又倒回到沙發上,“我與小雅在一起也是很多矛盾,我倒知道她是很喜歡我的。”
  我的眼光落於沙發上,看著耀光的樣子,心下有些不忍,“喜歡就不要放棄,最重的是不要以後再去後悔當初如何,隻要對得起自己的心,還要管其他人是怎麽樣想的麽?”
  耀光看著我,“薰,你喜歡我麽?”
  我苦澀一笑,“我隻知道你不曾喜歡過我。”
  耀光沒有言語,想是被我說中了心情,我不想因為那一晚的事,強壓他一個責任。若是不喜歡我,強在一起難保以後不分手,那樣下去連好朋友都沒得做,形同陌路的感覺我想象不出是什麽樣子。我寧願要一個開心的朋友,也不想要一個緊鎖眉頭的男人。本來相愛是件幸福的事,若最後變成兩個人在一起相互折磨,還有什麽意思。
  “我隻是不想你不開心。”耀光開口。
  我輕輕一笑,“你想的太多,我沒有那樣脆弱。我們就象空間中的兩條線,維度不同,看到的效果也是不同,好象是交集在一起的,其實卻相差很遠。”
  聽到我的話,耀光不知道是何感想,隻是我知道,隻要耀光開心幸福,便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在他身邊的人是誰,我都沒有權利去決定。
  因為那晚的話,耀光再與葉小雅在一起,最高興的人卻是葉小雅,那天一回天便抱住了我,一門心思道謝。聽到她的感謝我心裏卻有點酸楚,不是我把耀光推到葉小雅身邊的,最沒理由傷心的,便是我。

  第十四章 我選擇的離開
  我隻有把心思都用於學習上,每天圖書館不關門,我決不離開,周末圖書館不開的時候,我便去設計三,把自己關進樓下的寫字間,一坐就是一天。
  楊飛回來的時候,正是答辯開始,他已經簽了上海的一家設計院,隻等答辯之後正式去工作。阮誌平張羅了一次聚餐,為楊飛慶祝一下。
  這次因為是非工作性質聚會,阮誌平與藍天都帶了女朋友過來,耀光便也帶了葉小雅過來,一起湊個熱鬧。唯一與嚴冬自然也是少不了,單等楊飛來的時候,也不是一個人,也帶了家屬來,等我從廚房出來,偏生感覺隻多我一個。
  衷傷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卻還要強忍著笑臉陪著。好在唯一還能陪我說說話,讓我有點安慰。幾位嫂子也是見過的,葉小雅頭一次來,多少讓大家都感覺有點別扭。阮誌平拉了我去旁邊問我,與耀光不是一對的麽,怎麽又出來一個葉小雅來。我笑笑說本來人家就是一對,是他想多了罷了。阮誌平出去,藍天又進了來,指著我說我傻瓜加笨蛋,沒見過我這樣傻的人。我心裏本來就委曲,讓他一說,眼淚差一點掉下來。就後藍天也沒了脾氣,隻哄著我不要再哭了,要不然他出去後還真交待不清。
  楊飛是今天主角,大家都輪著與他喝酒,讓他今天一定要不醉不歸。到我的時候,我也倒了滿滿一杯啤酒,“我本不喝酒的,今天為了送楊飛,我就破這一回例。”說完一口幹了下去。
  楊飛也隻是笑笑,陪我幹了這杯,“也不是以後再喝不到了,沒有喝的這樣急。若是醉了,還要人服侍。”
  大家笑了起來,我卻聽得明白這話中意思,“你們一個兩個還好意思說。”我指著他們說道,“哪一個沒喝多過,哪一個我沒有服侍過。現在卻來挑我的毛病,不是欺負我麽。”
  “我們哪裏敢欺負你。”嚴冬在一旁邊接口,“你與唯一向來是我們的寶貝,我們疼還來不及呢!”
  我看了他一眼,“唯一是你寶貝倒是真的。我就算了,若是寶貝著,這設計三的粗活累活也不會讓我一個人做了。明明就是欺負我小嘛。”
  大家又笑了起來,我一邊與他們逗嘴,一邊喝著酒,不知不覺也喝了兩瓶啤酒下肚,神智還很清醒,嘴下說的也還流利,沒有多說一句不應該說的話來。
  十點之後,餐會散了,大家都忙著送女朋友,我一個人留下來收拾東西。嚴冬喝多了,唯一送他回去睡覺,楊飛喝的也不少,但人還清醒,要把女朋友送回酒店。剛才還熱鬧的一群,一下子就散了,屋子裏就剩我一個人,收拾這攤殘局。
  把碗筷都扔到水池裏,我的酒勁才上來,強忍著暈頭轉向的感覺,倒在沙發上,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頭一次喝醉,便醉的人事不醒。沒有哭,也沒有鬧,就是安安靜靜地睡在沙發上,一動也沒有動過。
  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四下裏都是漆黑一片。身上摸到一床被子,讓我翻身坐起,有人回來過。好久才適應的黑暗,下了沙發,摸到開關點了燈。隻一眼,便看到耀光窩在幾張椅子上,極不舒服的樣子。血液暖暖地流淌著,說不出來心中的滋味來。喝了口水,把耀光推了起來,睡在這裏,實在不舒服。
  “上樓去睡吧!”我把他拉了起來,自己也抱了被子向二樓走。
  耀光沒有說話,隻跟在我後麵上了二樓,進了宿舍。我把被子放在床上,讓他好生睡覺,自己想下到一樓去睡。這個時候,宿舍已經回不去了。
  “薰。”耀光拉住我,“就在這裏躺會兒吧!就快天亮了。”看我沒有動,又補了一句:“我們說會兒話。”
  我點點頭,與他一個人占了一張床,躲在被子裏聊天。
  “有沒有頭痛,你晚上喝了許多酒。”耀光側著身子,麵對著我這邊。
  我笑了一下,“有一點。原來‘沉醉不如歸路’,這樣的感覺。”
  耀光也笑了,“還是頭一次看你喝這麽多酒,有心事?不開心?”
  “哪裏有,隻是因為開心才會喝多幾杯的。”我輕聲回答著,心裏卻虛得很。
  “後悔了嗎?”耀光似乎看透我的心思。
  我無奈一笑,後悔又如何,路是我自己選的。我沒言語,耀光也不再問下去了。
  這一夜,讓我做出一個改變自己一生的決定。我退出了設計三,就在考試前,我把辭職報告遞給了藍天,藍天隻看了一眼,便放到書桌上,他隻問我一句:這是否是我想要的?我想了許久,然後點點頭。
  其他人是在考試之後才知道這個消息的,唯一與我鬧了一場,這是我們當朋友以來第一次這樣,唯一把我罵了一頓,然後自己反而哭了起來,我與她說了許多好話,她隻是哭,最後還是嚴冬來了,才把她哄住。
  阮誌平以一種平和的心態看這件事,他是唯一一個支持我離開的人,以他的話說,我來去隻為一個男人,不值得。不如放開一切,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耀光反應平常,隻是深鎖了眉頭,一聲不響地走了,沒有與我說一句話。
  就這樣,我告別了待了半年之久的設計三,又重新過上了簡單的大學生活。
  假期的時候,我找了份電腦公司的職位,一邊學習財務,一邊做硬件的工作,雖然累,卻活的充實。沒有在設計三掙的錢多,卻讓我有種滿足感。一個假期,沒有一個人給我打電話,耀光沒有,唯一也沒有。
  開學的時候,葉小雅倒是問起,為什麽我會離開設計三,但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於是也沒有給她答案。
  我上一學年所有的課業都順利通過,雖然有幾科打著擦邊球,卻讓我拿到了學分,頭一年,我拿到了三十一個學分,讓大家跌破眼鏡。
  第二學期,我除了專業課外,又選了四門選修課,現在我確定了方向,選修課業都有專業相關。我四級成績也下來了,六十一分,一點都沒有浪費。
  同宿舍的楊丹一直在學生會工作,一天下了課,她拿回來好多宣傳材料,是有關交換留學生的。她回來之後便給了我一份,讓我去試試,因為她感覺我的條件還是夠的。我笑笑把報名表放在一邊,我還沒有這資格吧!
  晚上,吃過晚飯,在校園裏一個人閑逛,不知不覺又逛到玫瑰園邊上,設計三的辦公室就在眼前,卻讓我望而卻步。剛想回頭往回走,迎麵正碰到回來趕稿的藍天。藍天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後便把我拉到設計三,不容我反對。
  設計三裏麵一個人都沒有。藍天說他們都有活在忙,現在都不在。我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
  “為什麽要離開呢?”藍天抱著肩,“難道有什麽不滿的地方?”
  我搖頭,“不是的。我是另有原因,才離開的。”我是沒有辦法再看到耀光的樣子,沒辦法看到他溫柔的樣子,沒辦法看到他專心的樣子,一看到他,我就會忍不住去想他,去想觸摸他,去想靠近他,我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就真的要完蛋了。
  “什麽原因讓你這樣,如果你的理由合理的話,我會幫你。”藍天在我對麵坐了下來,看著我。
  我衝他笑笑,“太晚了吧!我已經離開了,你也同意了,現在才要我說理由?”
  他看著我,麵色冷淡極了。
  藍天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認識時間不長,就能很了解他,我想了想,然後說,“我想成為交換生,但自己底子太差,想用一年的時間好好補習一下。”
  藍天看著我,半天,才對我說,“明天你到學生會去阮誌平,他會安排一份工作給你。交換生沒有學生會背景的人很少。”
  我愣住了,抬著頭看向他,我都這樣了,他還能如此待我,讓我有點無地自容了。離開設計三的時候,我還在想,我何其所幸,遇到的都是這樣好的人。
  阮誌平在學生會生活部,算是事多人雜的部分,我混在裏麵,不顯山露水,倒也安穩,隻要每周去開一次例會,有時隨著他們去宿舍樓做做檢查便行了。倒是這個阮誌平,身為部長卻很少露麵,而且下麵的人都對他不聞不問,也很是新鮮。
  我現在除了上課,下課,就是圖書館,反倒不常在宿舍,因為看到床就感覺累,幹脆就躲到圖書館,帶上些吃食,一坐也可以是一天。宿舍裏的人都說我已經變癡了,我卻隻笑笑做罷。因為交換生需要過英語六級,好些人都報了四六級英語特訓,還有托福英語等班,我也落不了俗,報了一個托福英語。卻不想,耀光也在這個班上。
  耀光也報了交換生的申請,他上次沒有考四級,隻能這學期報,下學校再報六級考,而且還要一次過才行,他也算下了大力氣,如果托福能過,四六級還不和玩一樣。他是這樣說的,我也就這樣聽著。
  托福一周兩個半天,周六與周日,要上十六周的課,課時很緊,講課的是從北外請來的教授,每次上課的時候,眼睛看著黑板,手裏寫著筆記,都要和飛一樣,哪一句沒聽到,便過去了。好多人都帶著錄音機上課,熱鬧非常。
  其實交換生的事對我來說,隻是一個借口,我連報名表都沒有交上去,隻是做假也要做得很象,而且多學點東西總是沒有壞處。對話分組的時候,耀光自然找到我,與我對練,當心下隻有英語的時候,也不想及許多,我們便又成了當初的樣子。
  下了課,耀光約我去吃飯,我找了個理由回絕了,周末圖書館不開,隻好躲著宿舍裏聽磁帶,做練習。但大家都在,她們與我來說是不安靜的,我才發現若大學校,除了設計三,我居然無處可去。
  我茫然走在路上,四下裏都是熱鬧的人群,我卻顯得無比孤寂。最後走累了,停了下來,正是一家房屋出租中介,我當時不知如何想象,推門走了進去。

  第十五章 我的小窩
  我從沒想過,學校附近還有這樣的房子,在一個三層小樓的閣樓上,這便是我要看的房子。房東是位老奶奶,還算是親切的,因為閣樓是單獨的樓梯,與前麵的住戶沒有什麽交集。老奶奶看了我的學生證,又問了我好些問題,父母是做什麽的,為什麽不在學校住,有沒有男朋友等等,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才簽下了合同。
  就這樣,我有了第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小的窩。我搬來那天,隻有一個背包,多數東西還是放在宿舍,生活用具都是自己一點一點買回來的,旁邊就是一個雜物市場,所有想要的東西,裏麵都有,也很便宜。
  沒有人知道我搬了家,當夜晚來臨的時候,一個人坐在三樓的露台上,看著夕陽西下,孤獨的一個人,隻一個人。
  現在,除了上課,去圖書館,我幾乎很少在學校裏出現,生活部的事情很少,而且我們都是值班的,每周會輪到一次看守辦公室,分類學生的投訴,通常這時候都沒有事。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看著書,一下午也會很快過去。
  “看來你的生活還不錯?”阮誌平不知道什麽來的,站在辦公室門口。
  我抬頭看了看他,他現在是我頂頭上司,不常來,偶爾也能遇到。
  “還好,謝謝!”我輕聲答完,又低下頭看我的書本。
  他走到我麵前,在桌子對麵坐下,“薰,你活得太蒼白。”
  我再次抬起頭,難得還有人用活得蒼白來形容我。我對他笑笑,“也許吧!”
  阮誌平見我不再言語,知趣的走開。值完班,鎖上門,還是要趕回小窩裏去。在菜市場路
  過的時候,發現有買大王魚的,便買了一條回來,還沒想好怎麽做,隻是想買回來做。順道買了些青菜,最近我迷戀上沙拉,天天換著樣的做。
  到閣樓的時候,背後有人拍了我一下,心下一驚,差點把魚扔掉,回過頭,是阮誌平。他居然一路跟著我來到這兒。
  阮誌平坐到我的小床上,四周望了望,“我沒想過象你這樣懂得生活的人,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
  我在露台上收拾魚,他要留下來吃飯,我也不能攆他走。剛剛想到把魚熏著吃也不錯,便著手做起來。聽到阮誌平的話,讓我有些想笑,懂得生活麽?生活又是什麽?
  阮誌平站了起來,來到露台出口處,拉過一個小板凳坐著,與他高高大大的身材不成比例。我把魚架在爐子上,用小火熏烤著,又一點一點把調味調刷上去。我們倆個人都不作聲,隻能聽到調味汁落在火裏,發出的滋滋的聲音。
  我這邊隻有一個小小的地桌,兩個小板凳,把烤好的魚與拌的沙拉拿上來,桌子上就沒有什麽地方了,我給他盛了碗飯,放到他的麵前。
  魚很香,熏的恰到好處,我自己也很滿意。
  “你做的東西一直都特別好吃,現在會做東西的女孩子越來越少了。”阮誌平夾了一筷子放在嘴裏,然後開口說道。
  我笑了笑,“耀光喜歡吃魚的。”
  阮誌平看著我,“為什麽不爭取呢?”
  “因為他不喜歡我。”我苦笑著,“我們太熟悉對方,太了解對方,反而不會產生愛情那種東西。”
  阮誌平放下筷子,搖了搖頭,“你不是喜歡上他了麽?感情這東西沒有道理而言。你永遠不知道會在什麽地方,會在什麽時候,會在什麽場合下,遇到你喜歡的人。”
  “你這會兒倒象是哲人。”我被他逗笑了。
  “也許吧!我總是想書寫愛情的篇章。”他誇張地說道。
  吃過飯,送他下樓,走到半路,他停了下來,轉過身過我說,“薰,能與我在一起嗎?”
  我看著他,輕輕說了句,“非我命。”
  他笑了笑,“你錯了。你會慶幸你曾遇到過我。”
  六級試過後,托福班裏人少了一半。許多人都放棄了,我卻還堅持著,我的成績不算太好,一直都在中流晃當,起起浮浮,很是不穩定。耀光上周沒有來上課,想來是設計三在忙,今天已經到了上課的時間,也還沒見他蹤影,難道他也要放棄了?
  開堂半個多小時後,耀光來了,背著舊書包,對老師說了聲對不起,看了看,坐到我身邊。
  “還以為你不來了。”我把書包裏的筆記拿了出來,“上周的筆記。”
  “謝謝。”耀光接過筆記,放到一邊,然後翻開書專心聽課。
  我感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但說不好,也不想追究,便轉了頭接著聽課,耀光不想說的事,我便不問,這樣的情形,我已經習慣了。
  下了課,我收拾了書包準備回去,耀光拉住了我,“陪我一起吃飯吧!我實在不想一個人吃飯。”
  最後,我把耀光帶回小窩去,他想吃烙餅,我們在市場買了點菜,回去做飯。
  我一個人在露台上忙碌,耀光躺在我的小床上卻睡著了,也許是太累,也許是有些不情願,我不得而知。做了菠菜湯,烙了幾張糖餅,不費什麽事,一會兒便好了,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推醒耀光,叫他起來吃飯。
  耀光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想起來是在我的小窩裏,翻身坐了起來,扶著頭,好象還沒睡醒的樣子。
  我無奈地搖搖頭,拿了手巾給他擦了擦臉,“又通宵了?”
  耀光不言語,隻是點了點頭,擦了擦臉,有了點精神,耀光坐在小凳上,拿起碗開始喝湯,他的樣子說明他很有事,但是他不說,我也不好問。我們倆的性子就是樣子,反而彼此都已經習慣了。
  吃完飯,耀光又倒在床上,我把東西收拾起來,拉過小凳子,坐到床邊,聽英語磁帶,是英文版小說欣賞《傲慢與偏見》。看耀光不動,把一個耳機放到他耳朵上,伏在床上,與他一起安靜地聽。
  我喜歡這樣與他慢慢消磨時間,如果我有時間可以浪費的話。時間安靜地流淌,就如同我的心海一樣。耳邊是達西與伊麗沙白的誤會,相互欣賞,愛情的滋生,身邊是我喜歡的人,同我一起分享這些,雖然他心裏可能另有所想,但人在我的身邊,我就已經很安慰了。
  一卷帶子一個小時,終於停止的那一時刻,我睜開眼,耀光的眼睛還是閉著的,但我知道他醒著,沒有睡著,我把帶子換了一麵,接著放。
  我也伏在床上,接著聽。
  再一個小時過去了,夜也來臨。我拿下耳機,推醒耀光,“你應該回去了,再晚宿舍要關門了。”
  耀光看著我,搖了搖頭,“能收留我一晚嗎?我哪兒都不想去,隻一晚,可以嗎?我可以打地鋪。”
  他的心事,我全然不知,我隻知道,不管他怎麽樣的要求,我都無法拒絕,隻有點頭的份。我隻有一套行李,沒辦法讓他打地鋪,小床上擠不下我們倆,我把被褥都鋪在地板上,與
  他擠在一處。
  沒有雜念,就如同以前我們擠在一張床上一樣,分一半鋪蓋與他。我知道別人如果看來,不能理解我們的作為,但身在其境,我卻明白自己所想。耀光對於我,是一份信任,我對於耀光也一樣。我們現在是沒有任何雜念的兩個人,那一晚的事情仍在我們心中,但我們都不想去觸及,我知道如果我們觸及了它,我們便隻能形同陌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心中是苦澀的,但我心甘情願。
  說我假也好,癡也罷,都是我為青春,為我的暗戀所付出的代價。
  與耀光一起,在他睡著後,拉著他的手,感覺他手心傳過來的溫度,我知道這一夜我一定無眠,這樣與耀光貼近的機會,何其難得,我怎麽省得睡去,我想就這樣讓時間停止,讓時間停下來,停在這一刻,永遠,永遠。
  天空發亮的時候,我終於還是沒有抵抗過睡神,沉沉睡去,睡前,我記得自己還緊緊拉著耀光的手。

  第十六章 刹那溫柔
  周末,又輪到我在生活部值班,我把學生的投訴信分類,整理成條,然後交給分管人員處理,大多數是修理的條子,修門的,修窗的,修床的,我一條一條的記錄,分類,一下午就這樣過去。
  快到點的時候,楊丹過來找我,向我要報名表,說是第二天就是最後限期了,還沒有收到我交換生的報名表。
  那張報表名,早不知道被我放在什麽地方,我也沒有希望能當上交換生,大學裏人才何其多,再怎麽樣也輪不到我,何必給你當陪襯,但我沒有這樣說,隻與楊丹說我明天一定交。
  楊丹走的時候,正好阮誌平過來,抱著一大堆的文件,看到楊丹,與她打了個招呼,結果楊丹居然臉紅了,快樂的跑開了。
  “別總騙小女生了。”我對阮誌平花花公子的作風一向不屑。
  阮誌平笑了笑,把文件放在我的桌子上,“人不風流枉少年,這是老話,又不是我說的。”
  我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文件,是新生的分配管理的文檔,不知道他拿這個來做什麽?我看著他,他猜出我想說什麽,隻是說這些要存儲的,文檔員今天沒在有,先存在這兒。
  我不再理他,把自己份內工作做完,然後離開,在二樓,遇到文檔員,跟他說了阮誌平在找他的事,文檔員一臉的迷離表情,說自己一天都在檔案室,沒有離開過。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阮誌平是何用意。最後也不想再去猜測,他本來就是迷一樣的人,設計三的人都是如此,沒有一個是簡單人。
  周末托福課,見到耀光,仍與往常一樣,大家都不去提上周的事,就象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耀光的心情好象一直都不太好,練習的時候總是出錯,現在上課的人少,教授也開始讓我們做對話練習,耀光今天表現不佳,被罵了好多次。
  我按著耀光的手,“你今天心不在這裏,還是不要練了,省著把我都帶跑了。”
  耀光臉色有點變化,隻是點點頭,沒有做聲。
  我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下課後拉耀光到我的小窩,一問原由。
  “你與葉小雅怎麽了?看你現在的樣子,半死不活的,為一個女人,值得麽?”能讓他如此的,怕是隻有葉小雅一個人了吧!
  耀光歎了口氣,又向是自嘲的一笑,“我與葉小雅已經分手了,你不知道麽?”
  我當然不會知道,但這消息,仍讓我很是吃驚,他們才好了多久,就又鬧分手,真是讓人難以理解。為什麽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兩個人,又不好好珍惜重新在一起的機會?我真的不能理解。
  耀光見我不語,也沉默下來,好半天才說,“知道葉小雅為什麽會和我分手?”
  我看向他,不解。
  “葉小雅不想我做交換生,為這件事,我們已經說不清楚了。”耀光坐在地板上,從口袋裏搗出一包煙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耀光已經學會了吸煙。我雖然頭一次看到,卻沒有吃驚,設計三的男生都會吸煙,耀光學會,也沒有什麽好稀奇的。
  “就為這些事,也不至於分手。交換生隻有一年,又不是不回來了。”我也坐到地上,隨手扔了一個盒子給他接煙灰。
  “阿薰,你真是天真。”他的手摸了摸我的臉,“你不了解小雅,其實我也是。”
  我抬頭,“我本就不了解她。她就象沙一樣,風一吹,就會變化不同的形態。但你與她那麽久了,又怎麽會不了解?”
  耀光吸了口煙,吐出一個煙泡來,“她現在和阮誌平在一起。”
  耀光的話,象是一個炸彈一樣,在我心裏炸響開來。
  “總有一天,你會慶幸你認識了我。”阮誌平的話,在我腦海裏響起,他說的,是這樣的麽?
  再看到設計三的各位,緣於一次聚會,藍天打開電話,要我一定要到,他們認為我仍是設計三的一員,任何時候都是。
  唯一親自來接我,不許我有逃的機會。在設計三中,景色依舊,也是人與人的關係都變化了。我坐在沙發上,滿身的不自在。葉小雅與阮誌平坐在一起,兩個人有說有笑,好象什麽事都不曾有過。唯一與嚴冬在廚房洗菜,今天吃火鍋,他們兩個人應付得來。藍天與耀光在談項目上的事,我也不便參與,便坐在沙發上,與新來的那個三維大眼對小眼,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沒人給我介紹,他坐在那裏,好象很不安的樣子,左動動,右動動,最後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鑽到廚房裏,當電燈泡去了。
  坐在椅子上,看唯一與嚴冬兩個人在洗菜,下湯頭,以前這都是我的活,現在我成了客人,不用動手了,卻顯得無聊的要死。
  一會兒,菜都洗好了,湯頭也開鍋了,嚴冬把火鍋端到外麵,我與唯一把菜與肉端上桌,就可以開吃了。藍天把我拉到他的身邊坐下,旁邊正是耀光,再旁邊是唯一與嚴冬,對麵正是阮誌平與葉小雅,再下麵是三維。我心下歎了口氣,總能坐在這樣的位子上,還真的不容易。當真是十年修得同船渡,我與葉小雅不知上一世是什麽樣的關係,這樣同桌吃飯次數不少,還每次都能坐到對麵,真真難遇。
  這樣的聚會不是令人愉快的事,藍天知我不能喝酒,隻倒了一小點給我,我虛應著他們,漫不經心的吃了幾句,便飽了。倒是阮誌平坐在對麵,總是對我似有似無的笑意,讓我弄不清楚,他是何居心,與葉小雅在一起?朋友妻不可戲,難道是作假的?為何大家都不義正嚴辭把他罵醒?這葉小雅也是,前一時刻還與我說與耀光不舍,讓我幫忙勸合兩人,現在卻又移戀他人,這心理又是怎麽的?
  好多事,都是我解釋不清楚的。
  大家表麵上都不說什麽,各自心裏如何想的,沒有人知道。
  藍天喝多了,拉著我說了許多話,我不記得他都說了什麽,隻記得自己笑著聽著說,笑得很大聲,引得大家都看著我。藍天越過我,與耀光喝起來,然後大聲的問耀光,我差在什麽地方,為什麽耀光不喜歡我。耀光看了看藍天,又看了看我,說了句讓大家都噴了的話:誰說我不喜歡薰的?薰在我心裏是獨一無二的。
  這句話,讓葉小雅掉了淚,阮誌平摔了杯子,唯一與嚴冬大聲起哄,隻有三維坐在那裏,傻了一般。藍天聽到這話,站了起來,哄的一聲,把桌子給掀了,然後指著耀光說,記得今天他說的話,如果有一天他對不起我,自己就和他拚命。
  那一晚真是亂極了,我忘記了我是如何回小窩的,卻忘不了藍天狼一般的眼神,阮誌平一臉玩味的笑與葉小雅的眼淚。設計三的人,都瘋了吧!
  我想我也瘋了。
  在生活部,好不容易遇到阮誌平,把他攔了下來,推到一間辦公室裏。阮誌平坐在桌子上,抱著肩看著我,似笑非笑,拿我打趣。
  “怎麽?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調調情嗎?”阮誌平嘴裏向來吐不出什麽好話來。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搶走葉小雅?你喜歡她麽?為什麽?”我一串的問話,自己都亂了。
  阮誌平笑了誌來,淡淡地,在我耳邊輕輕說道:“這樣,不正如你的心意了麽?不用裝得那麽純情,我幫了你的忙,你不謝我,反而要來怪罪我,世上哪來這種道理?”
  我被氣得不行,“哪個要你多管這些閑事?你吃飽了沒事做是嗎?還是認為自己很有魅力?哪個女人看到你都會被你迷住?你太自大了。”
  阮誌平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後開口,“薰,沒人幫你,你永遠都跨越不過這道界線。”他停了一下,“我承認我很自大,不過我自大的很成功,葉小雅並不難追,我隻用了三周時間罷了。你很了解耀光,以耀光的性子,怎麽和我比?沒有情趣,沒有情調,甚至都沒有情商。會喜歡耀光的人,隻有你罷了,換了任何一個人,早晚都會離開他。葉小雅並非沒看透這一點,與耀光在一起,隻不過是她一個夢罷了,爭服男人的一個夢,她夢想成真的,這個夢就沒有吸引力了。”
  “感情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的。”我放下這句話,要開門離開,回過頭看了阮誌平一眼,“你雖然能讓許多女孩都喜歡上你,但她們看清了你的本質後,還會在你身邊麽?”
  阮誌平沒有回答我,隻是笑著看我,那笑容裏有些什麽東西,是我說不清的。
  晚上,耀光來到我的小窩,他剛從外地回來,沒有回學校,直接回到我這裏來了。這是我在那天晚餐後第一次看到他,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是他,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反映。
  “有吃的麽?我餓了。”他把背後放在地板上,不客氣地在我床上倒了下來,把床壓得直響。
  “隻有方便麵了,行嗎?”這段時間我心情一直都很亂,小窩裏許久沒開夥了,每天隻在門口買兩個包子就算一頓,家裏除了方便麵,什麽都沒有了。
  耀光抬了抬身子,“能吃就行,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我點頭,燒水,找了半天,還有一個雞蛋,一個菠蘿罐頭,再就是兩包康師傅,餘下什麽都沒有了。起了罐頭,兩包麵都煮了下去,臥下雞蛋,用小盆裝了端上來,耀光哪裏象一天沒吃東西的樣子,活活象剛從非洲回來,也不說話,低頭猛吃。直到把能吃的都吃幹淨了,才把頭抬起來。
  “還有麽?”他問。
  我搖頭,“我這裏就剩這麽點東西了,全都給你做了。”
  耀光倒回到床上,“給我燒點水吧,我想洗洗頭,吹了一天的灰了,難受的要命。”
  我把水壺架上爐子上,又把暖水瓶的水倒出來,給他洗臉。才發現他外套上,鞋上都是灰,象是從礦山出來的一樣。把外套拿到露台上,用力一抖,空氣中立即布滿了灰塵,看樣子是穿不得了。 我把耀光拉了起來,他身上都是灰塵,把我的床都弄髒了。拿了一套我最肥大的運動服給他,要他把衣服都脫下來洗,又把大盆翻了出來,換了大鍋煮水,把水壺裏的水與暖瓶中的一股腦都倒在大盆裏,讓他洗澡。
  耀光在屋子裏洗澡,我一個人坐在露台上看月亮,晚上的風還真涼,也沒多拿件衣服出來,隻能抱著肩膀,坐在爐前,依著火光取暖。
  “薰,”耀光叫我,“幫我擦擦背吧!”
  “噢!”我推門進去,耀光坐在大盆裏,抱著膝,背對著我坐著,我拿了毛巾,打上香皂,給他洗背。還是頭一次,有這樣的接觸,心裏說不出的感覺來。沒有什麽心跳加快啊,緊張之類的言詞,隻覺得這一切不過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動作。雖然在別人眼裏,可能是世俗不能觀賞之舉動。
  幫耀光加了熱水,又回到露台上坐著,等耀光再叫的時候,他已經洗完了,換上了我的運動服。這套衣服已經是我最大的尺碼了,足有XXXL號,當時買是因為好玩,想留著當睡衣的,後來又喜歡上了別的樣式,這套運動服被我打入冷宮,不想今天又派上用場了。
  耀光現在有一八四了吧,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還有點短,象高中的衣服一樣。不過將就能穿上,就算不錯了。我把大盆搬到露台,把他換下來的衣服直接泡在水裏洗出來曬上,想來明天就能幹了。
  一切的一切都收拾完,已經快十一點了。耀光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我歎了口氣,前幾天又買了一套被褥,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樣想的,去逛街的時候想到也許耀光以後還會再來,便再添置了一套,不想今天便用上了。鋪在地上,鑽了進去,腰背一陣酸痛。
  都是自已找的,怨不得別人。
  半夜裏,被子裏擠進來一個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我睡覺一向淺眠,當時便醒了,但沒有說話,隻是讓了一個位置,讓他躺得舒服些。耀光從後麵抱緊了我,嘴裏呼出的氣,正在我的後頸處,讓人感覺癢癢的。
  “可以嗎?”耀光輕輕在我耳邊說。
  我無法拒絕他,隻轉過身,緊緊抱住了他。
  ……

  第十七章 美夢成真
  我從認識他的那天起,便淪陷了,無法自拔,無法逃離,隻能眼看著自已一步一步走向深淵,卻無能為力。
  我與耀光就這樣在一起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必挑破什麽。我也不再避著耀光,也不去想他是否喜歡我的事,喜歡與不喜歡,我都已經不在乎了。
  入冬的時候,與耀光湊錢買了台電腦,放在小窩裏,沒有電話線,不能上網,也上不起,但對於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開始下雪的時候,我買了一個地爐放在小窩裏,不時煮上點紅茶,也給小窩帶來一點暖意。
  我喜歡坐在耀光身後,抱著他的腰,和他一同聽歌,看電影或是玩遊戲,享受一點清閑的時光。耀光也總是好脾氣地任我這樣抱著他,有時會把我拉到懷裏,與我相擁一處,他的懷抱是這樣溫暖,讓冬天都不會寒冷了。
  我與耀光就這樣甘心做冬天裏的兩隻小老鼠,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耀光會把設計三的工作拿過來做,我有時也會幫他做一些三維建模,雖然不在設計三工作,仍是能幫就幫一些,藍天看在眼裏,嘴上不說什麽,隻是分紅的時候,會多付耀光一份。耀光把自己的收入都交與我打理,我大部分都存了起來,隻有很少的一部分,應付日常的開銷。有了電腦之後,我也會接一些私活回來做做,通常都是編些小程序,或是做做平麵之類的,不多,足夠生活。
  唯一與嚴冬常來小窩蹭吃蹭喝,藍天偶爾也會過來,他們說相較設計三,現在我的小窩更有人情味。我知道大家不在設計三再聚會,是因為阮誌平與葉小雅,聽說阮誌平對葉小雅很大方,常常出手豪放,羨煞旁人。
  “真受不了他們。”唯一坐在地爐旁邊,自己倒了杯熱茶,又給嚴冬倒了杯,嚴冬與耀光正在修改設計稿,離得遠了些。
  “眼不見為淨罷了。”我安慰著唯一,我了解她的性情,總是風風火火,而且與葉小雅早有間隙在裏麵,不吵已是很大麵子了。
  唯一又給我加了茶,“誌平也不曉得是怎麽樣想的,拿她當寶貝一樣,惡心死人了。設計三是沒辦法待了。”
  我示意她小點聲音,轉過頭去,耀光眼光看了過來,又轉了回去。每次提及葉小雅,耀光似乎都十分用心,我看在眼裏,卻沒辦法說什麽。
  “薰,現在與耀光在一起,一定要抓緊了他,不能再丟了知道麽?”唯一對我的說教已經成為習慣,我總是笑笑表明自己知道了。
  可是,我如何才能抓得住他呢?應該做的,我一樣都沒有少做。隻是感情這東西,誰又說得清楚?
  晚上在小爐在支口白鋼盆,全當火鍋吃了,冬天懶懶的,不想做太多東西。我們四個湊在一起,耀光與嚴冬時不常還要喝點小酒,我與唯一在旁邊陪著,也挺有幸福的感覺。
  唯一坐在我旁邊,小聲說,“下個學期我也在外麵找個地方搬出來,看你們這樣子,都羨慕死我了。”
  我笑著看看她,“哪裏好,什麽都要自己動手操持,累著呢?不過就是清靜,可以安心看看書,沒人打擾。”
  “死人,我說的不是這個。”唯一推了我一下,“冬子早想和我一起搬出來住了,在學校裏總也是不方便。”
  我們小聲調笑,被他們聽到,看了過來,我們居然也都不好意思起來,我靠了耀光,給他添了酒,又給嚴冬倒了一杯,掩飾自己的難堪。唯一卻不然,咬著嚴冬的耳邊小聲說著什麽,弄得嚴冬一臉的興奮樣子,不住的點頭。
  送走了唯一兩個,我跑上樓上收拾東西,耀光跟在我後麵,一個勁的叫我小心著點,別摔了,因為下雪,樓梯上結了一小層冰。我笑著搖頭,回到屋子,坐在地爐前取暖,外麵的天氣,真是太冷了。
  耀光脫鞋進來,看我冷冷的樣子,從後麵抱住我,把臉貼在我的臉上,一開始涼涼的,然後是溫熱的,與我靠在一起,舍不得分開。好半天,我才掙開他的懷抱,把爐子上的盆子拿了下來,又煮上一點菊花茶,為他解酒,自己去收拾一攤東西。不習慣碗筷堆在廚房,還是立時洗幹淨收起來。水很冷,一會兒手指便凍的通紅。
  回到爐前坐下,倒了杯茶,用杯子的溫度給自己取暖。耀光見了,拿走我的杯子,把我的一雙手放在他的掖下,為我取暖。我靠在他懷裏,微笑著看他溫和的臉。
  “耀光,我愛你。”靠在他的肩上,輕輕說道。
  耀光似乎愣了一下,身子一疆,然後把我摟在懷裏,“我也是。”
  隻去感受幸福,卻沒有去品味這三個字的意義。
  整個冬天,我與耀光平靜地交往,耀光並不常留宿我的小窩,倒是唯一總來與我分床鋪,與我交流些女兒家的秘事。通常唯一來了之後,我們都會聊到很晚才能睡下,更有聊到天亮的記錄存在。
  嚴冬曾說,我與唯一的好,叫他都有些嫉妒,如果我們倆個不是同性,想來都沒有他們男人的份了。我與唯一常常拿這話來當玩笑聽著。
  期末考要考一周,這之前的兩周,耀光倒常駐我的小窩裏,惡補課業。我這兒隻有一個小地桌,還被我們放了顯示器,弄得我們隻能坐在地上,扒在床上看書補習。今天我的課程不多,倒是耀光選了幾門外課,幾乎都沒怎麽去上過課,借來的筆記,也是我幫著抄完的。現在沒有時間研讀仔細,我倒依著畫出來的重點,把功課寫到筆記本上,他便隻看我理出來的重點便可。選修課都是學院自己出題,不會太難。
  通常耀光都要看到後半夜,每次我都堅持不住睡過去,有時一覺醒了,耀光還在看,不過也要佩服耀光的記憶力,隻兩個星期的惡補,考試便全部都過了,而且還都在八十分以上。比我是要強上許多,我依然有選修是打擦邊球過的,但我很知足,因為成績單最後打印的時候,隻有及格與不及格兩種,並沒有分數在上麵。
  假期終於來了。今天的假期很短,設計三也沒有什麽工作,耀光終於在放假的第二天,與我一同回家去了。在這兒之前,我回了趟宿舍,取留在那裏的東西。回去的時候,正好楊丹在,她買的三天後的票,看到我,拉著我坐下聊天。很久沒回來,有點陌生,楊丹告訴我一些我不知道的消息,比如說:葉小雅也搬到外麵去住了,自己下學期也要搬到研究生公寓那邊,宿舍裏的幾個姐妹也相續有了男朋友之類的話題。
  最後楊丹問了我一句:“薰,你交流生怎麽沒選德國啊?英國那邊多難考啊?”
  我當時愣住了,我何時選了英國的交流生,那張表,我根本沒有交上去。
  問及楊丹,她卻說:“我收到你的表格了,是阮誌平幫你交的啊!今年報英國交流生的很多,但經濟係就你一個人,我怎麽會記錯。”
  阮誌平?又是他,搞不清,為什麽他總這樣喜歡多事!

  第十八章 幸福的待續
  路上,幾次想與耀光談及此事,都苦無機會。回到家之後,更是忙碌起來,今天一大家子人都來我們家過年,弄得我們一家三口手忙腳亂,可算把一家子人都平安送走之後,才有空給耀光打通電話,這時,已經快十二點了。
  “睡了沒?”我CALL的耀光新置的BP機,那邊電話馬上響了起來,我怕爸媽聽到,馬上接了起來,躲在被窩裏與耀光通話。
  “沒有呢!”耀光與哥哥住一屋,沒辦法大聲說話,聽聲音,也象是躲在被子裏打電話的一樣。
  “我想你了。”我不介意說些肉麻的話,“很想很想你。”
  耀光笑了,淡淡的,“我也是。”
  “明天有什麽安排?”
  “明天要去我外公那裏。”耀光放低了聲音,“等我從外公那兒回來,就去找你,好不好?”
  “當然好。”我把頭送出來透了口氣,“我等著你。”
  “那好,快去睡吧!很晚了。”
  “晚安。”
  “嗯,晚安。”
  放下電話,許久都睡不著。拉開窗簾,透著路燈,能看到外麵下著雪。這時候,很想在耀光身邊,拉著他的手,就想這樣。
  耀光三天後才來我們家,給老爸帶了點土產,便把我爸爸收賣了。老媽留耀光吃飯,老爸更是拿出來珍藏的好酒,要與耀光喝一杯,耀光也不客氣,與老爸在飯桌天南地北的侃著,我與老媽在廚房幫忙,看到爸媽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喜歡耀光。對我們的事,也是睜一眼閉一眼,沒有深問。若換了別人,想來爸媽鐵定不會讓我大學時候便談戀愛的,耀光除外,他們對耀光,比對我這親生女兒還要好上許多。
  晚上,送耀光下樓,耀光被老爸灌了不少酒,走路都有點晃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堅持要送他回家。耀光拉了我的手,放他在的外套口袋子裏,我不喜歡戴手套,他是知道的。拉了手放在一起,就不會再冷了。
  其實,我很容易滿足,就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對於我來說,就足夠了。我不會多求一些什麽,什麽都不會,就這樣,就夠了。
  我們倆家不遠,十五分鍾後,站在耀光家樓下,天已經完全黑了,這時候路上很少有人行走。我們站在樓道裏,道別。
  “那,你上去吧!”我把手抽了回來,輕輕開口。
  耀光點了點頭,“你自已行嗎?不用我送你回去?”
  “送來送去的,天亮了也到不了家。”我笑著推了他一下,“喝那麽多,我可不放心,萬一遇到女流氓可怎麽辦?”
  耀光沒有忍住,笑了起來,用手掩了嘴,一邊笑一邊搖頭,“阿薰,沒想過你也會講笑話。”
  “不是冷笑話就好。”我咬了咬下唇,“那,我走了。”
  “嗯。”耀光看著我,“小心點。”
  我轉過身,有點失望,本想著耀光會有更親密的動作,呶著嘴,反正他也看不到。心下歎了口氣,向樓道口走去。
  “薰,”耀光叫我,我回頭,耀光向前一步,把我拉回到懷裏,抱著我的頭,輕輕在我唇上印下一吻。我心底湧出一股濃濃的甜意來,羞澀地回應著他。
  幾乎是一路跳著回家的,做了一路的白日夢,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麽,就這樣一個吻,便足夠讓我歡欣的了。回到家,爸媽不免拿我打趣一番,我都一一笑著應了下來,老爸心情似乎特別好,衝我喊了句,姑娘,明天去把頭發燙燙吧,會更漂亮。
  關了門,自己躲在房間裏。鏡子裏的我,臉兒還是紅紅的,不知道是羞的,還是風吹的。不知不覺,長發已經落於後背,因為不會打理,就用手絹隨意紮著,樣子,傻傻的。
  開學後,唯一也搬了出來,與我還有段距離坐車要兩三站地的樣子。但是這樣的距離卻無法擋住我們的交流,這裏幾乎也了她與嚴冬的食堂,弄的耀光都有點不高興起來。
  近來學校設計公司大改革,取消了設計一二三的編製,統一編成一個設計小組,設計三的辦公室也收了回去,弄得一堆人沒個去處。藍天與阮誌平也要畢業了,便辭了設計的工作,在外麵租了間民居做辦公室,自己準備開張營業,嚴冬現在是設計小組的副組長,沒有與藍天他們一同出來。唯一也辭了設計三的工作,到計院的實驗室也做了助理,設計三,形式上已經算沒有了。隻有耀光,沒辦法出來,還窩在設計小組裏,嚴冬明年也畢業了,耀光也隻想堅持到那個時候,再想別的通路。
  第四學期了,必修課安排的很少,隻有三門,我因為不象其他人那樣有工作,便在選修上下了些功夫,報了六門選修,還有一門欣賞課。現在除了上課,偶爾會去藍天那裏幫幫忙,其餘的時間,都窩在小窩裏,給耀光他們做飯,洗衣,又過上了保姆般的生活。
  我與耀光的關係就維係在這種層麵上,沒有什麽進展,耀光對我很好,卻沒有讓我有愛的
  感覺,與其說愛,不如說是一種責任與親情在裏麵。我忍著,過我的日子。
  托福的課已經結束了,沒有再報其他的課程,隻是買了光碟回來,在電腦裏放著聽,耀光不來的時候,我一個人就是這樣過的。耀光堅持著他的原則,晚上一定會回宿舍,隻是偶爾在我這兒留宿。唯一曾偷偷與我說,男生初嚐禁果滋味,都是喜歡的很,象耀光這樣能把持住自己的人,還真的不多。
  唯一的話,在我心裏一直都存著,那種感覺很難受。每每一個人待在小窩的時候,都感覺到很孤獨,仿佛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一樣,這種感覺,耀光是感覺不到的。
  三月裏,考核表下來了,交流生有許有的考核,雖然我不願意理這件事,但阮誌平已經幫我把名報上了,也不能當做沒有這回事。還是認真的填寫,雖然我想我不過是別人的一件陪襯品,這等好事說什麽也論不到我的頭上。
  耀光報的是德國的大學,他很想去德國,他說,他報的那所大學裏,有一個看鵝的小婦人,很有名,每個從那裏畢業的人,都會去親吻她。我選擇的是服從,因為我知道無望。
  春天來臨的時候,耀光病倒了,感冒,放著燒,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宿舍,便留了他在我這兒住下養病。除了上課的時間,我都回到小窩來照看他,耀光任性的不去醫院,隻能靠吃藥來養著。一周過去,才漸有起色。
  “今天好象不燒了。”我拿下體溫計,三十七度整,對正常溫度還是有一點點高。
  耀光對三十七度已經不在意,窩在電腦前趕著設計稿,這個周末就要交稿的,現在才做了一點點,而且現在全無思路。
  我拿了件外套披到他身上,我阻止不了他,也就隨著他去,隻說了句:“如果累了就去躺會兒,身體是自己的。”
  去市場買了點菜,燉了一個排骨湯給耀光補補,把火調到適中,回到屋裏陪著他。坐在他身邊,不打擾他工作,自己捧了本書,隨意地翻著。
  耀光弄了一會兒,沒有了力氣,站了起來,跑到露台去抽煙,他知道我不喜歡煙味,我們倆個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再屋子裏抽煙,總是跑到露台上麵去。
  外麵,還很冷,我拉住了他,把煙灰缸遞給他,自己到廚房去看火。耀光看了看自己手裏
  的煙灰缸,笑了笑,把煙也扔了回去。隨著我到廚房來,站在門旁,看我幹活。
  排骨都燉好了,把火關掉。一雙手摟住我的腰,肩膀上多了個腦袋,耀光把我抱在懷裏,
  久久都不鬆開。
  “阿薰,為什麽要對我這樣好呢?”他喃喃輕語。
  我的手握在他的手上,“耀光是我的全部啊!我不對你好,要去對誰好呢?”
  耀光把我反過來擁入懷中,抱住我,“別對我這麽好,我會感覺欠你的太多,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還清的。”
  “那就不要還了,”我輕輕笑道,“我從來也沒打算要你還我什麽的。”
  耀光不再說話,也是緊緊地抱著我,“阿薰,我發現我快要離不開你了。”
  我愣了一下,快要離不開,還沒有到不能離開的地步,看樣子,我還要多加努力才好了。我也擁緊耀光,吸取這短暫的溫暖。也許有一天耀光會離開我,在我還能承受他的時候,多留著回憶也好。
  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但是耀光又是如何想的呢?我不知道。
  三月裏,學生部組織了一次活動,全體部員一起聚餐,我本不想去的,但其他的部員說這次聚餐是每學期必辦的一次,全體人都不許請假,無奈,安排好了耀光的夥食,自己才趕到飯店去。
  學生部的人最多,卻沒有這樣的機會在一起碰麵,到了才發現,原來部裏上上下下三十幾個人,而一大半,我都叫不上名字來。
  出奇的,阮誌平帶了葉小雅來,而他們,又與我坐到對麵,我旁邊是高一屆的學姐,人特別健談,拉著我侃的正歡,我也借此不理會他們的親密。
  “筱薰,聽說你現在的男朋友以前跟葉小雅在一起的?”學姐健談,人也八卦。
  我笑了笑,“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學姐給我一個那是當然的表情,“要不要和我打個賭?阮誌平一個月內會甩了她。”
  我不解,看著學姐,學姐笑了笑,“不逗你了。你來的不久,不知道我們阮大部長的習好,一般他帶著女朋友參加這樣公共的聚會,就不會與她再混太久了。”
  我看了一眼阮誌平與葉小雅,挺配對的兩人,男的俊朗女的嫵媚,半點也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不會吧!”我對學姐說道,“阮部長難道真的是那種PLAYBOY?”
  學姐笑了起來,附在我耳邊輕輕說一句,“他哪裏是PLAYBOY,他整個一個PLAYMAN。”
  我跟著也笑了起來,附合學姐罷了,再向葉小雅看去,她也正好看向我,微笑的對我點了點頭,我也回她一點頭,但心裏卻是別有滋味。
  回到小窩,耀光在趕設計稿,爐上煮著花茶,看我回來,站了起來,幫我倒了杯茶,放在我手上。茶杯是瓷器的,傳遞到手的溫度,剛剛好,不燙還很溫暖。就象耀光的感情一樣。
  “喝酒了?”他捧起我的臉,我的臉燙燙的,可能有些紅。
  我搖頭,“我才不會和他們一起喝酒呢。”我笑著對耀光說,“哪天有時間,我們倆個人一起喝,試探一下我的酒量。”
  耀光笑了,拍了拍我的臉,“傻蛋。哪裏有人試酒量的?喝多了難受死你,就不會再試什麽酒量了。”
  耀光坐回電腦前CAD,我在後麵靠在他背上,抱著他的腰。這種感覺,很溫暖,過了很久,我才說了一句:“耀光,若是葉小雅再回來找你,你會怎麽辦?”
  耀光的背疆直一下,手裏也停了下來,“怎麽樣也不怎麽樣。”
  別離開我,我抱緊了他,心裏是這樣想,卻說不出口。
  一雙手包住我的,耀光轉過身,摟著我,“別瞎想了,哪裏有那麽多的想法。”
  我笑了,把臉貼過去,吻著他的唇,一下一下輕輕碰觸,一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把他帶向我。耀光眼裏帶著笑意,與我一同滾到地板上。
  心裏,依然是不安的。

  第十九章 幸福的短暫
  放學後,藍天來教室找我,我一出門,正看到他站在門口,一臉的笑意,對著每個向他打招呼的人回好。藍天算是最有魅力的學生會主席了,沒見他怎麽過問過學生會的事情,卻一連幾屆都選不掉他,本來大四就應該改選的他,依然牢牢把握著這個位置。同理還有一個人,就是阮誌平,大四忙的要死,卻還掛在生活部的部長位置上。
  “有空嗎?請你吃飯。”藍天把我的書包接過去,“就我們倆,不帶耀光,怎麽樣?”
  我笑了,“好啊,不過不知道吃你這頓飯以後的代價是什麽?”
  藍天也笑了,摟了一下我的肩,“你什麽時候變這麽機靈了?有事求你,邊走邊說吧!”
  我點頭應了。藍天與阮誌平的工作間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準備下個月就開始注冊營業了,但他們現在隻有兩個人,人手嚴重缺失,在沒有招到人之前,想把一部分工作交給我,請我利用業餘時間幫他們做一下。
  我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回去與耀光說了之後,耀光也同意我去幫忙,而且他也答應了藍天,如果有活的話也會幫忙的。隻是他還在學校的設計組裏,隻有在不忙的時候幫一把,藍天他們也同意了。
  這樣,除了學校與小窩,我又多了一個可以待的地方,隻不過在那裏,通常能碰到葉小雅,這是我最不爽的一件事。不過心下不痛快,卻也不能表露出來,便盡量躲著一些罷了。有時候她在,耀光來接我的時候,也很別扭。葉小雅卻向沒事人一樣,照常與耀光打招呼,拉著耀光聊天,結果我卻象第三者一樣,羞愧的抬不起頭來,弄得萬分別扭。好在這樣的時候也不是太多,耀光也有意避開葉小雅,後來都是收到我的傳呼才上來,要不寧願在樓下等。
  四月一日那天,碰巧是周六,我在學生部幫忙整理一些文件,唯一跑過來找我,告訴我,阮誌平與葉小雅分了。
  我隻笑了笑,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並沒有在意。我早上已經被N多人騙了,現在誰也不信。接下是學姐,神秘的告訴我,阮誌平與葉小雅分了,葉小雅要鬧自殺呢!
  我抬頭看了一眼學姐,又低下頭,這人八卦的厲害,不知聽誰傳的話,就當趣事來談,真真沒有意思。
  見我不信,學姐也急了,“真的,沒有騙你,你去二號樓看看,圍了許多人呢。”
  二號樓就在對麵,學姐把我拉到窗前,二號樓前果然許多人,學姐說了,葉小雅要死要活的,幾個女同學拉著她。阮誌平不知道去了哪兒,沒有露麵。大家不知道原因,剛剛還以為是愚人節的即性節目,圍著看熱鬧。
  從窗口,我看到葉小雅坐在地上,旁邊幾個女生拉著她,她卻不起來,完全沒有了往日淑女的形象,與平常女子沒有任何區分。水一樣的如花女子,混到這一步,想來也不是她所願的吧!我歎了口氣,替她皖然。
  一個人推開眾人,擠了進去,從地上強行拉起葉小雅,擁著她向人群外走去。我愣在那裏,那麽熟悉的人,是耀光。我站在窗前,一動也動不了,學姐也張大了嘴,又手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我,卻說不出話來。
  “今天是愚人節,不是麽?”我回頭看著學姐,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
  那天,耀光很晚都沒有回來,我一個坐在小窩裏,有種說不出的落寞來。十點鍾,下樓去公共電話給耀光打了個傳呼,在樓下等到十一點,耀光也沒有回,一個人,黯然上樓,在露台上坐了一晚。
  天亮的時候,才想起答應藍天這周要交的稿還沒有做完,拿了鑰匙,披了件衣服,直接去藍天他們的工作間。一推門,沙發床上睡著兩個人,藍天昨夜把女朋友帶回來了,我進去的時候他們還沒醒,我輕輕又退了出來,找個家開得早的小飯館,吃早飯。
  再回去時,藍天女朋友已經離開了,看我帶了兩份早餐上來,藍天笑了一下。想來我剛才進來已經是打擾了他們了。我坐在電腦前開始工作,藍天在桌子上開始吃早餐。整個屋子裏,隻能聽到電腦鍵盤的聲音,其他的,都是沉靜的。
  當我快把三維建模做完的時候,門突然開了,耀光拉著葉小雅便衝了進來,我手下一顫,做好的東西直接都刪除了。看到我在,耀光愣住了,鬆開了抓著葉小雅的手,問了句阮誌平是否在這兒。我搖了搖頭,他便轉身出得門去,葉小雅看到這種情形,也跟了出去,留下一臉霧水的藍天,和木然的我。
  那一天,我在工作間裏工作到很晚,任藍天問我什麽,我都說不知道。問久了,藍天也煩了,直接把電腦拔到阮誌平的BP機上,傍晚的時候,阮誌平回了電話來,隻一句話:我在青島,有事等我回去再說。
  藍天放下電話,看了看我,讓我趕在天沒黑之前回去!明天還有課要上,不要睡太晚。我在走出房間的時候,藍天喊住了我,對我說如果有需要他的地方,千萬要直說,不要悶在心裏。我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
  小窩裏冷極了,從來沒感覺到這樣的冷,我合衣倒在床上,把幾床被子都蓋在身上,那種寒意,卻還是無法選離我,我隻有抱住自己,緊緊抱住自己,讓自己有點力氣。
  我病了,發燒,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時間的概念,等唯一與嚴冬衝進來的時候,我已經燒到四十度,轉成肺炎。等我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唯一與嚴冬都在,耀光坐在床邊,拉著我的手。我沒有力氣,也不再掙脫,抬眼看了看他們,又閉上了眼睛。
  一連一周,耀光都在我身邊陪著我,我大多數都假裝睡覺,閉著眼睛,不想去看,也不想去聽。耀光的BP機每隔一會兒就要響一次,雖然他調成的振動,但我還是知道,他總是看我睡著,才放心去回電話。不用說我也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隻是他不說,我就當不知道。
  一周後,我出院回到小窩,耀光剛送我進門,BP機就響了起來,耀光看了一眼,沒有理,再想的時候,耀光便把BP機關掉了。我當作沒聽到的樣子,徑自坐在床上,又閉上眼睛。耀光把從醫院帶回來的東西放下,去廚房煮麵。
  耀光除了泡方便麵,煮雞蛋,其他的都不會,從來隻有我做他吃的份,能下廚房,我已經很感激他了。可是除了感激,我居然沒有任何感情。我很累,真的很累,好象這睡下,便永遠都覺不來了。
  吃了麵,又重新躺回床上,耀光坐在床邊,拿了本書來看,可十幾分鍾過去了,他居然沒有翻一頁。我知道他的心不在我這兒,於是叫他回去,說自己想睡下了,他陪了我一個星期,夠了。
  耀光堅持再賠我一會兒,等我睡著了再走,我隻好閉上眼睛,假裝很快睡著了。耀光叫了我幾聲,我沒有答應,感覺他幫我放好枕頭,又蓋好了被子,輕輕關了門出去。我歎了口氣,翻身坐了起來,抱著被子發呆,實在想不出以後會怎麽樣。
  下午,小窩門響了,我下去開門,卻是一個意外的客人,阮誌平,他進了門,把門關上,看著我,“聽說你病了。”
  “嗯。”我點了點頭,“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上午。”他拉了小凳,在地爐邊坐下,我剛煮了點菊花茶,他自已動手倒了一杯,喝了起來。
  “你倒是躲了清閑。”我坐回到床上,“扔下一個爛攤子就走了。”
  阮誌平笑了起來,“是嗎?我沒感覺,我隻知道我幫了你一個大忙,你卻從來沒謝過我。”
  “我為什麽要謝你?”我冷冷一笑,“謝謝你把葉小雅騙走,讓我與耀光在一起?”
  “這不是一個好主意思嗎?我自認為自已是天才,才想到這樣的計劃來。”他喝了口茶,接著說道:“我已經付足了忍耐,忍了她也快半年了,再賠她玩下去,我非瘋掉不可。”
  “你不喜歡她,一開始就不應該招惹她。”我輕輕說道:“現在弄得滿城風雨,葉小雅又是要死要活的,我看你怎麽收場。”
  阮誌平重新續上茶,“你還不知道吧!我上學期末,已經修夠畢業學分了,開學的時候剛拿到畢業證。我在省大花名在外,不在乎多招惹這份情債。反正我以後都不需要在學校裏混了,別人對我什麽看法,我都不在乎了。”
  “你真狠。”我淡淡說道,“遇到你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阮誌平笑了,一邊笑一邊搖頭,“薰,你才知道麽?我本就不是什麽好人,學校裏人人都知道,葉小雅選擇與我在一起,就應該做好這個準備。你想想,葉小雅本不合我的胃口,與他在一起,還不是因為你。我為你幫你,犧牲了自己的色相,你難道不應該道一聲謝謝麽?”
  “看來真要謝謝你。”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門口,耀光不知道什麽站在那裏,他身後的,是一臉淚痕的葉小雅。
  完了,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耀光冷冷地站在那,“小雅,我幫你找到阮誌平了,有什麽話,你自己與他去說。”耀光
  拉起我,把我拉到外麵,下樓,直出了大院,把我拉到街對麵的小公園裏。
  “阿薰,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做。”耀光丟開我的手,坐在長椅上。隨手拿出一盒煙,卻發現裏麵是空的。揉爛了丟在地上。
  “我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的。”我知道,我根本沒有辦法去解釋。因為一開始我就知道,阮誌平引誘葉小雅,是因為與我說的那句話。
  耀光抬起頭,“我說過了,如果你要與我在一起,我會負責。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把葉小雅推給我的是你,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我苦笑,我能怎麽樣,我怎麽都不能怎麽樣的。
  “我們分手吧!”我冷靜地說道。原來,說出分手兩個字,也沒什麽難的。
  耀光看著我,仿佛要把我看透一樣,最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扭頭便走了。
  我一個人坐了好久,臨走之前還不忘把他丟掉的煙盒拾起來,放到垃圾箱裏。小窩裏,已經人去樓空,一個人都沒有了。隻有地爐上的茶壺,因燒沸了水,冒著熱氣。

  第二十章 離開
  我從沒想過,我與耀光,就是這樣的一個結束,仿佛我們從未開始過一樣。我又回到沉默的我,安靜的我,在一個下午回來,耀光搬走了自己所有的東西,桌子上放著兩千塊錢,鑰匙與字條:電腦我搬走了,錢還給你。
  我拿著字條,看了許久許久,一切都是注定的,都是注定的。
  在學校,偶爾也會遇到耀光,每到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也會衝我點點頭,但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我也低了頭,匆匆地走過,就象他是一個陌生人。
  唯一對此說不出話來,嚴冬想要替我找耀光解釋一下,不料耀光隻笑笑對他說,不再想聽其中的緣由。就這樣結束,也算不錯。藍天看我難過的樣子,一直想要多陪陪我,卻因女朋友的吃醋而做罷。阮誌平還是那付吊而郎當的樣子,讓我感覺這一切仿佛是他故意安排的一樣。遠離他,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
  這學期,我英語過了八級,耀光卻連六級都沒過。交換生名單下來的時候,上麵赫然寫著我的名字,後來才知道,藍天想我可能需要這次機會,極力為我爭取的。假期之前,一直辦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忙碌起來,心裏也好受一些。在考試過後的第二天,護照拿到手了,簽證麵試在一個星期之後,我還不能回家。
  校園裏已經鮮有人跡了。耀光隨設計組去了北京,嚴冬告訴我的。唯一下定決心要陪著我,這幾天我退了房子,搬到她那裏去住,嚴冬住回學校,把地方讓給我。
  “你真就這樣舍得走麽?”唯一問道,“不再與耀光再說說了,我想說開了,他會理解你的。現在他隻是一時想不開罷了。”
  我搖了搖頭,“唯一,謝謝你。”我強忍著不掉淚,“算了,耀光本來也不喜歡我,與我在一起已經是勉強的事了。現在分開也就算了,再在一起,也沒有什麽好結果。他會遇到他喜歡的女孩,我隻是一個過客罷了。”
  唯一不理解我,苦了那麽多年,才在一起,隻過了幾天幸福的日子,最後卻又要分離。“你,去了英國,還會回來麽?”唯一問道。
  “為什麽不回來?我隻是去學習,一年之後,我還會回來的。”我勉強笑笑,“也許還會帶個老外回來呢!”
  唯一也笑了,抹去眼光的一顆淚珠,“不行,要帶兩個才好,怎麽能不分我一個呢!”
  “你都有嚴冬了,還那麽貪心。”我推了推她,卻不想眼睛一酸,眼淚也掉了下來。
  唯一也是滿眼的淚水,“襪子還有備著輪換著穿的呢!”
  簽證順利拿到手,我會先回家,安排好一切之後,轉道從上海飛倫敦。在離開的前一晚,我獨自一個人漫步在校園裏。路過玫瑰園的時候,裏麵還亮著燈,不知道是誰在那,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心情。
  除了唯一,沒有人知道我明天會走,也不會有人想起,少了一個我,其實什麽都不會改變。
  其實真的很想再見耀光一麵,隻一麵就就好。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我發現,我都要快記不得他的樣子。我怕這一走,他便把我忘了。我搖了搖頭,心裏叫了一聲傻瓜,我的選擇,本就是讓他忘了我,而我,卻永遠都不會忘他。
  不愛,真的很可悲,與其暖昧地相處下去,真不如不要給我這種希望。我學不來別人的自私,也學不來別人的偉大。與其大家都痛苦地生活,不如任我一走了之,把一切都歸集在我一個人的身上。
  愛,還給他,幸福,也還給他。我隻偷偷帶走我的回憶,帶走回憶中,我愛過的,恨過的,心痛的,溫柔的潭耀光。
  走的時候,是一個人,連唯一,我都沒有讓她來送行。我害怕那份分別的離苦,不見,也許便不會悲傷。
  ……
  耀光的番外
  從小,我便是家裏可有可無的孩子,無論我表現的如何優秀,我都比不上哥哥,總是生活在他的陰影下麵,讓我的性格很孤辟。四年級的時候,父親調動工作,我也轉了學校,不與哥哥同一所學校,日子也輕鬆了許多。
  第一次見到薰,是在少年宮,從她的校服上,我認得是與我一所學校的。與別人不同,練完功的她,獨自一人背著背包回家,不象別人三五成群。她走的與我是一條回家的路,我走到她後麵,能看到她的背影,孤孤單單的,從她身上,仿佛可以看到自己一樣。
  薰在學校是很有名的,常能聽到老師們提起,有好有壞,聽說她脾氣太差,個性太強,我也曾她們班的女生說過,薰不合群,一個朋友都沒有。我想象不出,她們口中的薰,與我看到的那個孤單女孩,會是一個人。不,她就是另一個我。
  中學,我們居然是同一班,又坐了同桌,後來薰問我,當初為什麽會選她。那時我隻是笑,沒有告訴她原因。因為,她身上有種感覺,想讓我與她靠近,因為,我們同樣是寂寞的人。
  很自然的,我們成為了朋友,她太沉默,不喜歡說話,有時候一天也沒有一句話,讓人感覺安靜,偶爾隻是一個眼神的交流,也會讓人感覺心安。我喜歡這樣與薰坐在一起,哪怕一句話都不說,隻這樣坐著就好。我需要這樣的朋友,與我一樣的人。
  直到上了高中,我遇到了葉小雅。
  小雅與薰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有小雅在的地方,周圍都是笑聲,她是那種能挑逗起火熱氣氛的人,能把她周圍所有的人,都燃燒起來。我不自覺的被她吸引著,她對我也很好,與她在一起的感覺,不同於薰的那種安靜,而是一種心動,心動過速,麵紅耳赤的感覺。
  因為都是在排球隊,常常一起活動,有次爬山的時候,小雅落在後麵,她喊住我,拉住我的手,讓我拉著她一起爬。明知道她是無意的,但手與手接觸的感覺,象被火燃燒了一樣。一路,都是這樣的感覺。回去的時候,我去找薰,拉住她的手,她的手與我的手一樣的溫度,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那時候我知道,我喜歡上葉小雅了。
  周圍許多人都對我說小雅不適合我,她太過峰茫,屬於隻是遠觀,不可近賞的人。對此,我隻是笑了笑,因為我想,鞋適合不適合腳,隻有自己才知道。
  隻是薰,更沉默了。一開始,我為前是因為她沒有什麽朋友的緣故,才會對我與小雅在一起很在意,後來我漸漸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薰對我的感情,變質了。雖然她隱藏的很好,但我還是能感覺得到,她對我的感情,在消消的改變。我沉默著,假裝不知道,我怕哪一天說破了,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我不想失掉薰這個朋友,從來都不想失去。
  小雅曾對我說:薰喜歡你。我總笑著搖頭,我與薰太熟,下不去手的。可這句話,就在那個夜晚,被無情地打破了。在薰的家裏慶祝的時候,進來一個人,也許薰不認識,但我卻認得清楚,大家口說傳說與小雅走得很近的人,小雅的臉色變了,更是看到他走了之後,激動的追了出去,那一時刻,我才知道,我在葉小雅心裏,還遠不是第一位,雖然名義上我的是她的男朋友。
  那天,我喝了許多酒,為了許多事,薰默默坐在一旁陪著我。我喝多了,喝吐了,喝到死的人都有的時候,薰陪在我身邊,那個時候,我很希望她能夠打我一頓,可薰隻是默默地陪著我。那一時刻,我才發現,我的身邊隻有薰,隻有薰。那一晚,與薰擠在一起,薰對我說,她願意,我的心潮被激起許多波浪,我從沒想過,這句話,會是薰說出來的。我瘋了,與薰糾纏在一起,隻她小聲地啜泣,呻吟,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薰女性的一麵。居然,那麽婉然。
  本想,就這樣,我們便會在一起的。必竟,我要對薰負責,為我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我發現我並沒有因此而傷悲,而是淺然的麵對一切,其實與薰在一起,並不是一個很壞的選擇。可是薰卻拒絕了,薰說,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她居然能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生,我看著她平靜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之後的假期,我們都不再見麵,偶爾走到薰樓下的時候,我會抬頭望望,我想,薰也許就在窗邊,正向下望著。
  葉小雅找我解釋的時候,我隻是笑了笑,什麽都沒有說,我想,我什麽都說不出來。有了與薰的事,我已經不再能和她在一起了,雖然,我心裏還放不下她。
  大學的日子很平靜,如薰一樣。薰隻與唯一在一起,偶爾我們三個人,唯一總拿我與薰逗笑,我卻看到薰眼中的無奈。薰,到底是怎麽想的?我看不透,也摸不清。當薰介紹我進設計三的時候,我愕然了。學校的設計公司,向來不對一年級新人招人,特別是設計師,二年級能進入的,已經算是精英,我更是沒有想過。麵試還算順利,要走的時候,藍天對我說了一句:很羨慕你有這樣的紅顏知已。這時,我才知道是薰的作用,才能讓我站在這裏。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感覺,原來,進入設計三,並不是我的實力,有點自嘲地笑笑,心下卻不服氣起來,我一定會做出成績來,讓他們看看。對於薰,我知道應該感謝,還是應該感激。薰依然淡淡地,一如往常一樣。
  我努力過,但對薰,仍然不是愛的感覺,沒有與小雅在一起的戀愛的感覺,隻有平靜,淺淺淡淡的平靜。薰會做我喜歡的飯菜,任何一件事都會第一個想到我,可是我,仍然沒有那種感覺,我可以騙自己,但我不想騙薰,所以,一直都這樣耗著,過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小雅不斷地出現在我麵前,她一直是一個人,這是有能騙人的,大學開始她就是一個人,雖然有許多人追求,但她卻沒有對哪個人動心,她與我說:隻要一句話,隻要我說句話,她就回到我身邊。可是這句話,讓我如何說出口。我已經對不薰了,我不再想對不起小雅。
  與藍天公出那天,薰與我擠在一張床上,她從背後抱著我的時候,我便醒了,薰隻是這樣抱著我,把頭靠在我的背上,後背一片都是溫熱的。我不敢動,怕一動,就會讓自己再錯一次。早上藍天叫醒我的時候,隻對我說了一句:耀光,你再找不到比薰更好的女孩子了。
  是的,我是再找不到比薰還要好的女子,但我,對她沒有愛,豈不是一種更大的傷害?我歎了口氣,什麽都沒有說。
  薰,不值得為我這樣。為了斷了薰的念頭,我去找小雅,還把小雅帶到設計三。我知道我會傷了薰,但長痛不如短痛,我寧願她恨我,也不想她再我付出更多了。可是薰沒有,沒有恨,也沒有傷心,仍是那種淺淺淡淡的樣子,淺淺淡淡的語氣,隻是多了些落寞。
  那種落寞,讓人心痛。
  那天,薰喝多了,當我回到設計三的時候,薰躺在沙發上,睡著,卻掉著眼淚。我為她擦拭眼淚的時候,她說了句:別走。我以為她醒著,可惜不是。她仍在睡著,那句別走,隻是夢中的話。我笑了笑,摸著她的頭發:薰,忘了我吧!
  我本不是一個值得你這樣的人,也許你對我,隻是一種親情的轉換,時間久了,感情深了,便分不清親與愛來了。薰,我潭耀光何德何能,能讓你這樣對我,我,承受不起你這樣重的情感。
  我以為我與薰不會有交集的那一天,可是我錯了。我與薰的命運不知不覺中早已牽連在一起。我還要感謝小雅,甩了我,讓我真正看清了她,也看清了我對小雅的感情。看到她與誌平一起,還是有些悲傷,卻沒有想象中的深刻,淡淡地悲傷。那時候,我隻想,找個人分擔我的悲傷,可想來想去,都隻能想到一個人,薰。
  原來我與薰一樣,是個孤獨寂寞的孩子。
  和薰在一起日子,是這輩子最平靜的一段日子,一起靠在露台上看夕陽的時候,讓我今生難忘。那種平和的氣氛,是任誰都給不了我的,除了薰,可是,我卻在多年之後,才體會得到。
  我不了解愛情是怎樣的,就象我不了解薰的想法一樣。薰與我在一起時,會時常發呆,睡覺的時候,不自覺的抱緊我,我知道她是愛我的,萬分的愛我,可我,卻無法回報她全部的愛。我付出的感情,永遠都沒有她的多,或是說,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感情這東西很奇怪,喜歡一個沒有道理而言,而麵對一個喜歡你的人,而你無法回應,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我並不是沒有感情的,薰所做的一切我都放在心裏,可是那種感覺,卻不是愛情。我努力過,可是我失敗了。
  我就這樣維持著與薰的關係,因為隻要薰不提出分手,我是沒有辦法主動提出來的。如果就這樣一直下去,到結婚生子,我也不會反對。隻是,那是一種責任,而不是愛情。對薰來說,是不公平的,但薰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麽。
  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變化了。我看到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小雅,我才發現,自己心中的完美情人,居然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高興了會笑,失戀了會哭,經不住欲望的誘惑,到頭來一無所得的悲觀。
  那種樣子,太難看了。我忍不住衝進去,把她帶走,愛與不愛是雙方麵的事,如果一個人明確表示了不愛,那就是不愛吧!我是這樣想的。但我仍陪了她一整夜,聽她把心裏所有的苦水都吐出來,那時,我心裏居然想的是薰。如果是薰,薰會怎麽樣?如果是薰,如果是薰,如果是薰,我能放手嗎?我不停在地問自己,可惜沒有答案。
  之後的事,我不想再提,因為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想法。當薰平靜地說:‘我們分手吧!’的時候,我居然全身一下子輕鬆起來。明知道早早晚晚會發生的事,沒想到是這樣平靜。
  薰的交換生名額下來了,我沒有入選,很失望,也很失落。小雅已經從失戀的悲情中走了出來,我應該知道,她本就不是能長久陷入悲傷中的人。
  但是薰……
  薰一直在忙,在忙交換生的事,有時遇到了,她也隻是點點頭,卻看不出臉上有何悲傷。也許,薰對我,已經死心了。這樣也好,她應該去找一個比我更喜歡她的人,那才是她的人生。心裏這樣想,本應該是高興,但有時,卻又那麽失落。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吧,我這樣對自己說。
  直到薰走,我都沒有再找過她,哪怕是以朋友的方式。我怕再看到她那雙憂鬱的眼睛,我怕我會想念她。
  ……
  “耀光,”曲陶在電腦前麵喊我,“你快過來看。”
  我從陽台走了進來,曲陶與我同一宿舍,再幫我做軟件升級。我走到他身後,順著他的走指向電腦屏幕上看,桌麵上,顯示出一個隱藏的文件夾,名字是——薰的日記。
  我從不知道,這電腦上,還有薰的東西。從來沒見過薰還在上麵寫日記,我還以為她從來都隻有打遊戲的份。
  可能是因為是隱藏文件夾,我從來沒有發現過,今天再打開時,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來,文件夾中還有幾個分著的文件夾,用名字做著分類:耀光的菜單、耀光的茶、耀光的小動作、耀光的紀念日……
  我,傻掉了。
  曲陶坐在我旁邊,張大了嘴看著我,看著我點開菜單的文件夾,裏麵收羅了許多我喜歡吃的菜,而且有詳細的做法與說明,薰在備注上會寫明我不喜歡吃薑,不喜歡吃香菜,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有一些菜式根據我的喜好都做了改良,有的,居然還配有圖片,下麵有試做時的心得。看著這些東西,我感覺到眼睛裏酸酸的,有股熱乎乎的東西想要流出來一樣。
  ……今天,買了魚回來,耀光說想要吃燒汁的,我便一早起來去買了,回來收拾好了用料喂上,晚上回來就可以直接做了。耀光最近有些缺鈣,吃魚也算是補鈣最快的途徑了。大王魚魚多刺少,耀光總是不喜歡魚裏麵刺太多,所以總是不喜歡吃霸魚,大王魚最適合他了,不過卻要我起早去買,晚上買的就不新鮮了。這家夥,挑嘴的很,要記得少放糖,對了,要記得買棉白糖,耀光不喜歡吃砂糖的。
  ……今天回來看到青筍下來了,買了兩根,耀光最喜歡吃這種帶點青香味的東西。上次和唯一他們去天香園吃的拌的青筍的味道挺不錯的,照著做了一下,還不錯,可惜,耀光今天沒來。
  ……今天周末,還沒想好昨天買的冬瓜要怎麽吃。今天房東阿婆說可以做成檸檬瓜條,我照著她說的方法做了,酸酸甜甜的還不錯。隻可惜耀光不太喜歡這種味道,吃的不多,明知道他不喜歡吃甜的,但我心裏還是挺難受的。
  在薰的日記那個文件夾裏,有差不多兩三個月的日記,是我們買完電腦之後的日期,幾乎每一天都有一篇,或長或短,記載了薰不為我知的一麵。
  ……今天耀光出差了,我一個人在,上午把耀光帶來的髒衣服和床單被罩都洗了曬在院子裏,挺累的。好象習慣了與他在一起的時光,偶爾他不在,我會很想念,就象現在,心裏,腦子裏,全是他。我是不是太沒用了?我自己也在問,明知道耀光對我的感覺很平淡,卻依然與他糾纏在一起,是我太自私,隻想與他待得久一點,再久一點,直到哪天這關係挑破了為止。在那之前,我會當做什麽都不懂,隻與他在一起,吸取他的溫暖。耀光說的對,許多在一起時,才最寂寞。
  我不知道耀光是否寂寞,我知道,我是寂寞的,與一個不會回應你的愛的人在一起,是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寂寞的吧!耀光,你還會與我在一起多久?我真怕這一天忽然就來臨到我的麵前,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接受,沒有你的日子。
  ……
  我一篇一篇的看著,仿佛看到的不是日記,而是薰的內心。頭一次這麽真切,這麽近的感受薰的內心,讓我有些吃不消,每看完一篇,我的心就痛一份,每看完一篇,我就會在心裏罵上自己一百遍笨蛋。黎明的時候,我看到了最後一篇,在這之前,我已經滑了力氣,我的心,早已經亂了,如果我沒有看到這個文件夾,也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薰的想法,永遠都不會知道,薰是這樣的寂寞。
  心好痛,象有一根根鋼針紮進來一樣,眼前看著薰寫的字,腦子裏全是薰的樣子,薰已經走了很久了,有多久了?七個月,還是八個月,為什麽我現在才看到這些東西,如果早在薰沒有走之前,看到這些的話,我,說什麽也不會讓薰離開,那麽悲傷的離開。
  我忍了許久,終於打開了最後一篇日記,那篇日記的日期是在我們分手的前一天晚上,那一晚,我陪著小雅,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嚨,我不知道我為什麽緊張,前麵看了那麽多,薰沒有一句指責我的話,可是這一篇,那晚,她一定恨死我了。
  ……我依然照著舊時間給耀光打了傳呼,在樓下等了一個小時,他沒有回我,我知道,他不會再回了,今晚,他也不會再回來。
  他現在,與葉小雅在一起吧!我想是的,看到他拉走了葉小雅,我便應該知道這個結果的,上天安排好了誰與誰在一起,沒有人能打破這個神話。我不是神,我什麽都不是。童話中的公主與王子會幸福地生活下去,我是公主,我連灰姑娘也不是,當然耀光也不是王子,我們隻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隻是這樣罷了。
  耀光從來沒有表示過喜歡我,從來沒有,每次我對他說:我愛你。他總會回答:我也是。同樣是三個字,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回應。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什麽呢?這樣的回答,代表了你的心哪,我一直都不說,是不想傷你的自尊。我寧願那個絕望的人,隻有我一個。
  現在的我,好平靜,從來沒有這樣平靜過,我想,隻有絕望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平靜吧!絕望嗎?好象,我連絕望的資格都沒有了。想想真是好笑,這些年,我居然隻是為自己結了一個夢罷了。並非夢醒時分是我要接受的現實,而是耀光醒了,他醒了,夢裏就不會再有我了。我便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過了今天,耀光說什麽,我都會答應,本來就不屬於我,我會把他還給葉小雅,讓他們幸福的生活下去。也許這樣,耀光才會快樂,我也才能解脫吧!
    或者說,我的心,已經平靜地死去了。
  看到這兒,我都說不出來自己的感覺了,隻覺得臉上流上兩行熱淚,薰,我潭耀光何得何能,讓你這麽看得起我。我自嘲地笑笑:薰,你是這世界上最笨的笨蛋了。
    隔著幾行,還有幾個字,在我眼裏流動:耀光:對不起,我愛你。
  我看了一下最後的修改日期,是在我們分手的那一天。六個字,在我頭腦中不斷地放大,與薰在一起的種種,都從腦海裏一幕幕劃過。
  後來,我才知道,愛情有種感覺,叫心痛。
  尾聲
  當耀光得知薰學成歸來時,急忙放下手頭的工作,從雲南直飛回學校。可當他趕回學校的時候,卻得知,薰在下午便辦好了畢業的相關手續,已經離開了。
  他在宿舍找到嚴冬,他知道薰如果回來,一定會找唯一,一定會和唯一在一起。可嚴冬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唯一和薰已經搭晚上的飛機去了日本渡假去了,什麽時候回來,他也不知道。
  沒有知道薰在日本的聯係方式。薰的父母也似乎有意不告訴耀光薰的行蹤。耀光在家等了一個星期,薰仍然沒有回來,雲南那邊項目又催得急,不得已,隻好回那邊去了。
  而薰這邊,與唯一在日本玩了一個星期後,又轉道去了韓國,等回來的時候,耀光早已經回到雲南多時了。
  “薰,耀光他……”唯一幾次提起耀光,總被薰打亂話題。
  薰變了。唯一明顯能感覺到,薰變得開朗了,笑容也多了起來,前幾天同學聚會的時候,和大家有說有笑,完全沒有了當初那種寂寞的表情。她喜歡現在的薰,可薰,真的快樂嗎?她並不知道。
  “唯一,”薰笑著看他,“真的放下了。”
  唯一歎了一口氣,真的能說放就放下嗎?她可不這麽想。可是薰掩飾的太好,好到讓人說不出話來。
  薰考上了英國一所還算有名的研究所,入學就在秋天,也就是說,再過幾天,薰仍然還要離開,回到英國去,而且這一去,便不再知道歸期了。
  “冬子,你說薰和耀光還有戲嗎?”晚上,唯一忍不住給嚴冬打了電話過去。她現在也迷茫了,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幫助兩個人。
  “我看希望不大。”嚴冬那邊有點吵,“我感覺薰和耀光在一起,太委屈。與其這樣,不如讓他們分開,你不也說,薰現在要比以前開朗許多。也許英國的環境的確很適合她,時間是治愈一切傷痛的良藥,你也希望看到一個快樂的薰,對吧!”
  唯一點了點頭,於是把想給耀光打電話的衝動忍了下來。
  薰隻能在國內待一個星期,而且還要跑續簽的各種手續,在北京待了幾天才回來,與唯一除了在外旅遊的那十幾天,幾乎沒有太見麵。
  終於一定塵埃落定,也到了薰快要走的日子。那一晚,唯一與薰又躺在一張床上,聊著女孩間的知心話。
  一整晚,薰半個耀光的名字都沒有談,偶爾唯一想談的時候,薰總是差開話題。唯一搖了遙頭,也許兩個人,真的有緣無份也說不定。於是也放棄了這個話題,聊起別的來。
  等唯一睡下了,薰反倒起了來。明天就要走了,這一晚她居然有些失眠。坐在書架旁邊,點了台燈,抽出一本相冊翻看起來。薰與耀光的合照並不多,薰一頁一頁翻下去,最後把眼光落在一張照片上。那是初三畢業的時候,大家一起去遊樂玩時照的,那時的耀光,那時的她,還那麽單純,靠在一起笑得很是開心。這也是薰少數幾張麵露笑容的照片之一了。
  薰看了好一陣,終於把相片從相冊中拿了出來,放進皮箱裏。她沒有忘記耀光,也不可能會忘記,隻是她選擇了放開,便不能再回頭。她記得的,耀光並不愛他,她也不想把沒有愛情的耀光綁在自己身邊,必竟那樣,對耀光太不公平。
  窗外有彎新月,把四周照的朦朧,薰站在窗前,看著月亮,很久很久。
  機送的人隻有唯一,薰與唯一一起,等到廣播了幾次,才起身去安檢。不自覺的,薰的眼光總看向大廳的門口,仿佛在期盼著什麽一樣。唯一也偷偷看了幾次,她昨天晚上還是沒忍住,把電話打到了耀光那裏。告訴他薰的航班號,能不能回來,就要看耀光的本事了。
  可耀光始終沒有出現。薰懷著一臉的落寞離開了。最後回過頭的時候,臉上分明沾染了淚水。不是為了離別,而是為了那個人,或是那份她不曾忘記的感情。
  當耀光接到唯一的電話,從雲南趕回來時,薰坐的那次航班已經起飛了,耀光呆呆站在機場,大口喘著氣。機場人流如潮,他卻感覺到從沒有過的孤獨,全世界隻剩下一個人的傷感。世界仿佛成了沒有顏色的黑白照片,在耀光眼前的,都是滾動的回憶電影,一幕一幕,如昨日重現。
  “薰!”耀光大聲地喊到,轟然跪倒在地,可是遠在幾千米高空的薰,卻已經聽不到了。
  薰,還會再回來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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