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駕到：十年之久

　　第1章 餘小圓其人
　　"餘小圓！"
　　"餘小圓！"
　　"餘小圓！"
　　床上滾著一個棉被球，聽到聲音滾了兩滾，又不動了。
　　"豬啊你！給我起來！"在叫了數聲無回應後，耐心不足的柯桐一腳踹開小房間的門，大力扒開棉被球，露出裏麵一張慘不忍睹的女人的臉。
　　怒氣未消，再往上添幾腳，"要遲到了！快點！"
　　丟下這麽句話，柯桐自己拎起公文包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隔了兩分鍾，臥室裏傳出女人的慘叫。
　　據知情人士透露，那慘叫聲是這樣的--
　　"哇唬哇唬哇唬哇唬哇唬哇唬哇唬哇唬！"
　　樓下路過的貓打個激靈，不小心讓嘴裏的耗子溜掉了。
　　"團子，看你那黑眼圈，恐怖死了！"坐在對麵化著精致妝容的女人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大呼小叫就怕別桌的人不往她們這邊看，"柯桐虐待你嗎？把你操成這樣！"
　　被叫成團子的女人麵無表情，扒拉扒拉一頭枯發，掛著兩個大眼袋繼續撥拉眼前的菜，無精打采地說："張美麗，我知道你當少奶奶很爽很得意，你至於跨越大半個城市來和我這種普通老百姓形成鮮明的對比麽？"
　　餘小圓和張美麗是高中同學，兩人性格也不是很合，但是就好了這麽些年，互相看不慣的地方都早已習慣。平時吐糟貶低吵吵鬧鬧都是家常便飯，真正有心事也是掏心掏肺的。
　　"誒呀，我老公出差嘛，我難得有空閑大早起來給你買菜做飯送到你這裏來，要不然你以為我願意來呀！"張美麗上下打量餘小圓公司的員工餐廳，再看看別人的菜，"這裏的東西能吃麽？還大企業呢，夥食這麽差。"
　　"能填飽就行，我很好養的，"餘小圓打個嗬欠，這飯越吃越困了，"最近董事長的公子要從國外回來了，上上下下亂成一團，每個部門經理都想表現好一點到時候出頭。柯桐自己也忙得不行，這死男的天天丟給我一堆英文信件叫我看。你知道我英語多爛啦，那些東西怎麽看也看不完。哪還有時間考慮吃什麽？"
　　"所以我早就叫你到孔明的事務所幹嘛，"張美麗對朋友一向仗義，"工資肯定不會比這裏低，我叫他給你安排個輕鬆點的工作。"
　　"別，你想害死我直說，不帶這麽拐彎抹角的，"餘小圓聽聞往後一縮，兩手急忙在胸前比個叉，"你家那位手底下裏都是精英，都是聰明人，我這種廢柴去了肯定早衰。我還是在大企業做個小職員好了，工資拿著也塌實。"
　　同是一個高中，考大學的時候張美麗考上一流的名校，大學一畢業就和法律係冰山帥哥孔明結婚。她老公自己開了間律師事務所，她就在家安心當她的家庭主婦，業餘開開專欄談談時尚，小日子滋潤得很。
　　反觀其閨蜜餘小圓，多虧她奇爛無比的英語將將巴巴考上一個二流大學三流專業，四年連男人的指頭都沒碰過。畢業後找了一份工作，一年後因為得罪上司被辭退。房租合同也快到期，她交不起下半年的房租即將被踢出去的時候，在校友網上找到一條合租信息，對方還是和她一個高中的，隻是比她低一屆，算是學弟。她這個廢柴學姐厚著臉皮跟人家商量看在高中同學的份上，先讓她住著等找到工作就還錢。結果最後工作還是人家幫她介紹的，她就直接做了那人的下屬。
　　這個聽上去無比良善無比好心的人，就是柯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毒得一不小心能被他捅成馬蜂窩。
　　當時的餘小圓，還是個純良的社會新鮮人，工作丟了既不好意思跟家裏父母說，怕他們操心，也沒想去打擾新婚中的張美麗，隻得求助於陌生人。後來張美麗知道這個事，還把她罵了一頓說她沒把自己當朋友。
　　她也不想想，她家老公帥歸帥，那冰山似的氣場，往那兒一站周圍的人凍個半死。餘小圓膽再大，也不敢在關鍵時刻打擾他們夫妻的甜蜜小生活哇！
　　現在她餘小圓很快就要步入二十八歲了，情感生活極度枯竭。
　　張美麗眯起雙眼，賊兮兮地湊過來："你和柯桐住在一起這麽久，就沒擦出什麽火花？"
　　這女的滿腦齷齪思想，餘小圓鄙視地瞟她一眼，繼續啃她的雞腿。
　　張美麗自討個沒趣，悻悻然坐回去，說："你說你吧，到底要找什麽樣，給個指示行不？姐姐我也好幫你物色。"
　　"平時裝嫩裝純，你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承認你比我大，"翻個白眼，餘小圓塞著滿嘴的飯，形象全無，"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
　　"不會吧！"名律師太太扯著嗓子驚呼一聲，"團子啊團子，我沒看出來，你原來如此癡情！"
　　"瞎說什麽？我隻是對那類型的男人天生有好感，難求啊！"
　　"呼……我還以為你非他不可呢，"張美麗拍拍胸口，"你放心，我幫你瞧著！"
　　餘小圓放下筷子，兩手一抱，激動道："拜托你了！"
　　也不是不想戀愛，也不是不想找個人依靠，隻是……找不到想要的那個人罷了。
　　夢想中的那個人，氣質幹淨，笑起來如晨光般舒緩，站在秋天的梧桐樹下，穿著普通的白襯衫，揚起黑色碎發底下的雙眼隻淡淡地朝她一看，心就開始狂跳。
　　這樣的人，餘小圓一生中隻遇見過一個，後來不管在人海中如何找尋，也找不到相似的影子。
　　在大學的時候同宿舍的姐妹都談戀愛了，看餘小圓一個人都覺得挺過意不去，張羅著介紹了一個又一個。餘小圓也不拒絕逢介紹就去看看，但是後來都推辭了。
　　都是和她一樣普通的男孩子，餘小圓知道自己就應該配這樣的，而且她一直覺得找個普通的男生就好。可是每當他們往自己麵前一坐，表情一生動，話語一出口，就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不是他。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餘小圓家人不在身邊，除了偶爾的電話轟炸，她沒有什麽催婚的負擔。等真正到了不得不結婚的年紀，隨便找個人嫁了吧。
　　這個年頭，愛情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填飽肚子是正事。
　　十八歲的餘小圓，還有著少女美好夢幻的幻想;二十八歲的餘小圓，早已成了碌碌無為的一粒沙塵。
　　大家都是沙塵，個人都有個人的過法。這點，餘小圓很想得開。
　　"我看柯桐這人長得也不錯，怎麽的也算中等偏上了。性格是差了點，但是人不壞呀，"沒注意到好友的走神，張美麗還在碎碎念，"我看就是你這個單身公害，連累人家找不到女朋友。"
　　人果真是經不得念叨，說著就看到一個穿深色襯衫的男人匆匆走進員工餐廳，打了一份配餐，自動自發地坐到她們這桌來。
　　"柯桐！你還敢來吃飯啊！"剛剛還在教訓餘小圓，現在又護起短來，"你看你把團子操的！你把女人當男人使喚啊！"
　　柯桐皺起眉，說："講話文明點行不行？"
　　張美麗講話就這樣，餘小圓可以直接無視，柯桐不行。
　　這邊餘小圓一副受寵若驚狀："你今天怎麽主動坐我邊上？難道你終於發現你愛上我了？"
　　"昨天給你幾份顧客的郵件看完沒？"
　　無視果然是最強武器，一句話就把餘小圓轟回飯盒裏埋頭苦幹。
　　"餘小圓，明天周六，晚上有空麽？"柯桐又說。
　　"幹嗎？給我介紹對象？"餘小圓色女本性難改。
　　"行啊，"柯桐譏誚地笑起來，"你泡人家去，泡到算你本事。"
　　"哈？真有帥哥？"兩枚色女眨巴著亮成燈泡的眼睛一齊望過來，看得柯桐很想把衣服裹緊些。
　　"明天陳初航回國，下午五點到A市，"柯桐老實招供，"你跟我去接機。"
　　"哦，"餘色女立馬恢複良家婦女樣，喝湯。
　　"誰是陳初航？怎麽這麽耳熟？"張色女繼續盤問。
　　"陳氏的太子，你當然耳熟了，"餘小圓怕好友又被柯桐鄙視，急忙解釋給她聽，"你老公不是和我們公司有業務關係麽？他肯定跟你提過的。"
　　"是這樣嗎？"張美麗表情困惑，"我怎麽感覺怪怪的？好象別的地方聽過……"
　　擺在桌上的手機開始振動，張美麗打開一看，花容失色，"我和美容師約好這個點，來不及了。團子，我走啦！飯盒先放你這兒。"
　　話音未落，一甩漂亮的卷發，手拎MIUMIU新款包包腳踩八厘米的細高跟健步如飛一轉眼就不見人影。
　　留在餐廳的兩人覺得張美麗不去支持中國2008奧運徑賽項目真是屈才了。
　　湯喝得差不多，收拾飯盒的時候，精神不濟頭腦運行遲鈍的餘小圓才想起一個問題：
　　"董事長的兒子回來怎麽輪到我們倆去接機？"
　　"不是代表公司，他不要公司派人去接，"柯桐說，"我和他是熟人。"
　　"你認識老板的兒子呀！"餘小圓吃驚不小，以前也沒聽他提過，"那關我什麽事？我為什麽要跟去？"
　　柯桐耐心有限，問多了他就嫌煩，惡聲惡氣地說："我不想跟他們單獨混在一起。"
　　還想問的餘小圓見柯桐一臉不耐煩，就把剩下的疑惑都咽了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順其自然，船到橋頭自然直。是餘小圓的行為準則。
　　事情想多了純屬庸人自擾。
　　忙了一天回到家，睡覺前不知發什麽神經，把自己的小房間翻了個遍，終於在一個箱子的角落裏找出一卷照片。
　　高中畢業照。
　　畢業的時候他們學校標新立異，全年級放在一起照，出來的照片還放大，每個人看得清清楚楚。照片還特地弄得軟一點，卷一卷紮一根繩也很容易存放。
　　現在的學校花樣更多，上次餘小圓回老家的時候看到剛高中畢業的表妹的畢業照，弄成個同學錄的樣子，每個班發的冊子都不太一樣。分班照，下麵標上名字，然後整個年級訂在一起。
　　就算很久沒有拿出來看上麵的灰塵要吹一吹，就算她的畢業照下麵沒有標名字，她還是能在打開照片的一瞬間找出三個人。
　　一個是自己，頭發梳成馬尾，臉圓圓的，穿著略顯土氣的校服，笑得傻嗬嗬。還有一個是就站在餘小圓旁邊的張美麗，披著頭發，一樣穿著土氣的校服，但隻套了上衣。
　　最後一個，其實不用特地去尋找，順著很多女生有意無意的眼神就可以輕易看到。明顯比大多數男生高出一截，夥著旁邊的兩個男生一起，三個人鶴立雞群地站在中間靠校長最近的地方。
　　那時候的男生，還是眉眼青澀樣子，整套校服撐不起略顯單薄的身體，倒越覺得四肢修長，對著鏡頭笑得羞澀。她偏偏被這笑容恍了神。
　　很自然就順便注意到旁邊兩個人。
　　一個皮膚稍黑，一手搭著他的肩膀，背著前麵一排的校長老師們做鬼臉。
　　另一個乍看上去很驚悚，頭發染成淡棕色隨便抓一抓，就算以現在的審美觀看上去也很有型，露出的一隻耳朵上閃爍著幾點亮光。穿著白T恤黑褲子，兩臂在胸前交叉，頭偏向一邊根本不看鏡頭，一臉的不情不願。這動作讓他輪廓分明的下顎線條很優美。
　　這三個人是當年她們學校大多數女生的夢想。這還是愛八卦的張美麗很久以後才告訴她的。
　　他不是最出彩的那個，她也不知道他優秀如此，少女心就開始為他顫動。
　　看著照片裏假裝矜持卻不能免俗地偷窺大眾情人的自己，餘小圓抓抓半濕的頭發，歎一口氣，隨手卷一卷又丟回去。
　　張美麗說要是一個女人開始回憶過去，就說明她已經老了。
　　鏡子裏的自己，穿著大學時候發的係服，大大的白T恤其實跟老頭衫沒兩樣，睡眠不足使整個人萎靡不振，頭發曾經燙卷過後來又懶得打理導致現在似卷未卷，更接近自然卷的效果，遠看上去就是一堆幹稻草。
　　自然卷的都是好人。
　　自詡為好人的餘小圓爬上床，不消一分鍾就與MR。周約會上了。
　　陳初航這個名字……其實她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她懶得細想。
　　大概是哪本三流小言裏的男豬腳叫這名兒吧。
　　(注：張美麗說的"操"是"操勞"的"操"，不是髒話，雖然聽上去很不雅)

　　第2章 偽同學聚會
　　柯桐說餘小圓就是一頭會兩條腿走路的豬。
　　其實沒錯。
　　她就是豬就是豬就是豬……餘小圓慢慢地跟在柯桐後麵，崩潰地想。
　　"餘小圓！你快點！磨蹭什麽？"柯桐走在前頭，感覺後麵沒人了，回頭看見餘小圓還在機場大廳入口外十米處，衝她吼。
　　"我……我還是回去吧……"餘小圓一臉欲哭無淚，艱難地向前蹭著，拎包擋在屁股上。
　　今天周六，隻要不工作就跟豬沒兩樣的餘小圓中午爬起來泡一碗麵，坐床上抱著手提跟人侃一會兒又倒回去。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快下午三點，收拾好的柯桐看她還在睡差點沒把她就地正法了。
　　打開衣櫥一看大驚，平時上班穿的正裝都洗了，急急忙忙扒出一件T恤穿上，再翻箱倒櫃終於找出一條看上去質量版型不錯的牛仔褲，得意地想著天未亡我本人人品原來這麽好，稻草頭發隨便一盤拿起拎包就出了門。
　　柯桐等在樓底下，看她出來上上下下把餘小圓打量得心裏發虛，毒舌男眉頭一皺剛要說話，餘小圓加快幾步走到前麵去，要堵他的嘴："時間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餘小圓……"
　　"幹嗎？"
　　"你屁股上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啊？啊！"
　　這條看上去質量版型不錯的牛仔褲，是張美麗去美國掃貨的時候給她帶回來的，臀部的位置上用一大片水鑽寫成"FUCK ME"的字樣，穿在身上就是一亮閃閃的屁股。張美麗說夠惡搞夠個性硬要跟她一人一條，以後泡PUB的時候一起穿。
　　張美麗的那條很快就被她老公收繳並銷毀。要不是今天急起來對衣櫥進行了大規模的搜索，餘小圓都把這條褲子忘了。
　　想回去換的念頭很快被柯桐打消，連拖帶拉地打的到機場，想著快要見到未來老板，餘小圓連把屁股削了的想法都有。
　　既然來了，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早死早超生吧。
　　事實證明，要是你以為你已經夠倒黴了，更倒黴的事情往往還在後麵等著你。
　　"柯桐！這裏！"
　　洪亮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扭頭一看，餘小圓眼前一亮。
　　兩個帥哥站在那裏，一個一身運動打扮，皮膚稍黑，頭發剪得很短，顯得很清爽。另一個隻看到側麵，戴眼鏡，柔順的碎發落在頸間，很溫和的樣子，穿著白襯衫米色長褲，
　　餘小圓激動得暫時忘記了她那亮晶晶的屁股。
　　"飛機已經到了，阿航很快就出來，"皮膚稍黑的男人衝他們揮揮手，看到餘小圓笑著問，"你女朋友？"
　　"不是，"柯桐不是很給麵子，看餘小圓的樣子就像張美麗看到了仿名牌，"我朋友，蹭飯來的。"
　　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謀……
　　一直看著出口的眼鏡男聽到這話終於轉過頭來，認真地看餘小圓兩眼，微笑著對她點點頭："你好，我叫林唯。"
　　餘小圓突然覺得胃都抽搐地緊縮起來，艱難張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你好，我是餘小圓。"
　　十八歲的餘小圓第一次見到林唯的時候，她正在哭。
　　一向很好的語文在期中考的時候沒發揮好，連班裏的平均分都沒達到。剛任教的年輕男老師很惱火那些給班級拖了後腿的學生，也不知道餘小圓的情況，把他們一個個叫到辦公室裏訓話，因為年輕講起話來不分輕重，所以火氣上來了說的話就十分難聽。
　　那時候的餘小圓，沒有練就現在百毒不侵的厚臉皮，人也老實聽話，從來沒被老師說過重話，所以當那年輕教師在語文辦公室裏當著眾多老師的麵把餘小圓狠狠地批一頓的時候，本來就很傷心的餘小圓終於揪著試卷哭了起來。
　　年輕老師把她罵哭了也沒有安慰兩句，自顧自罵完了就讓她走。當時正是高二年級上晚自習的時候，餘小圓不好意思回教室，揪著卷子邊抽泣邊在校園裏晃，終於找到一處偏僻安靜的角落，於是靠著牆角蹲下來，看著試卷繼續掉眼淚。
　　"顧騰飛那家夥，又跑去打籃球，靠！到底是兄弟重要還是籃球重要啊！"突然一個男生的聲音闖進來，餘小圓嚇得立馬止住抽泣聲，靜靜地蹲在原地不敢動。
　　一個溫和的聲音接上："你不陪他打，他肯定也覺得你不夠意思。"
　　"籃球這種東西，白天打能泡泡馬子，晚上黑燈瞎火的誰看見啊？有屁用！"第一個聲音罵起髒話來輕駕就熟。
　　"算了……"溫柔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們同時看見了蹲在牆角的餘小圓。
　　眼前突然多出兩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陌生男生，正用疑惑的目光看著自己，餘小圓受驚不小，連臉上還流著眼淚也不知道，睜大模糊的淚眼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剛開始是被一頭淡棕色的怪發型嚇到，更高一點的男生左耳上一排鑲鑽耳釘，在透過學校圍欄的路燈照耀下閃得晃眼。
　　男生對有人在這裏很不爽，粗聲粗氣地對餘小圓說："喂！胖妹！我每天晚上都在這裏抽煙，你到別的地方去！"
　　餘小圓雖不像有些女生瘦得像張照片，細腰如楊柳，但把她稱作"胖妹"也太過了，她頂多就是臉圓了點，身上的皮還沒有包到骨頭。
　　那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偷偷地幻想著有個帥氣的男朋友，得到帥哥的讚美都能興奮上半天。現在餘小圓麵前就站著兩個貨真價實的帥哥，可是其中一個惡劣地叫她"胖妹"，還讓她走開。就覺得很丟臉，還沒忍住的眼淚掉得更厲害。
　　棕發男生看她這樣，皺著眉頭不爽地把頭扭到一邊，不說話了。
　　"對不起，"另一個道歉聲把餘小圓嚇一跳，對上金邊眼鏡後麵一雙漂亮的眼睛，穿著整套校服看上去很親切的男生對她微笑，"他心情不好，別當真。你很可愛。"
　　伴著棕發男生不屑的嗤鼻聲，餘小圓結結巴巴道："謝……謝謝……"說著就要站起來把地方讓給他們。
　　"你不用走，我們找別的地方，"一直微笑著的男生拉著好友離開，不放心似的又丟下一句，"別哭了。"
　　當天晚上餘小圓回到宿舍，很早就上床睡了，還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個看不清臉隻知道很溫柔的男生，對她說：你很可愛。
　　第二天餘小圓就知道了那個男生是誰。
　　林唯，理科重點班的尖子生，為人謙遜和善，老師們的得意門生，眾多學子景仰的對象。
　　張美麗用鄙視的眼神恨鐵不成鋼："好歹也是和我們一屆的，這都快兩年了你怎麽才發現這號人物？"
　　第十中學是A市的重點高中，在省內都是很有名的。餘小圓的父母和中國大多數父母一樣，都是重點控。初考的時候餘小圓拚死拚活考上了個計劃外，家裏交了不少錢才能到A市來上學，已經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選科的時候隻能選文科，上的還是普通班。至於那些理科重點班的學生，對餘小圓來說已經是神人一般的存在，連仰望的欲望都沒有，更不用說注意到作為尖子生的林唯。
　　人與人的相識就是這麽神奇。
　　不認識一個人的時候，就算他整天在麵前晃，你也未必看他一眼;當對一個人上了心，就算你和他相隔甚遠，還是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認出他來。
　　從那以後的餘小圓，無法控製自己的視線般，有意無意地總在成千穿著校服的學生中找尋那個瘦高的身影，看到了就很雀躍，沒找到會有點失落。上課的時候也會不自主的發呆，時不時冒出恍惚的微笑看得張美麗直叫惡心。
　　藏了十八年少女心第一次為一個人顫動起來。這遠遠比不上此時餘小圓那顆飽受創傷的抖動的心。
　　林唯。林唯。
　　怎麽會是他？怎麽會是他？
　　"我叫顧騰飛，"穿運動服的男人也向她打招呼，接著又扭頭問林唯，"我怎麽覺得餘小圓這個名字這麽耳熟？"
　　林唯笑著搖了搖頭，目光投回波士頓航班的出口，說："出來了。"
　　正在死命想顧騰飛這名字到底在哪兒聽過的餘小圓，隨著大家的視線的方向看去，她頓時悟了。
　　演恐怖片也不帶這樣的。
　　昨天晚上還在有點褪色的舊照片上看見的三個人，今天就活生生地站在麵前。這事擱任何人身上，大半都隻有驚沒有喜吧。
　　陳初航，林唯，顧騰飛。
　　當年表麵上十中的老大是顧騰飛，其實誰都知道陳初航是主心骨。林唯則是軍師一般的存在。
　　他們三個是同班同學，陳初航和林唯成績都不錯，陳初航又家底殷實。而顧騰飛是學校特招的體育特長生，學校有什麽比賽都指著他。所以隻要這三個人不捅什麽大婁子，這樣長相討好的優秀生，老師們還是由衷庇護他們的。
　　"你呀你呀，還是遠遠看看就好，這種高嶺之花咱摘不起，"張美麗總是這樣打擊餘小圓。
　　所以她偷偷地看了他大半年，至於其他兩個人，路人甲和路人乙罷了。
　　今天要單單是陳初航和顧騰飛站在她麵前，打死她也認不出來。但加上個林唯，這張臉，即使比起少年時成熟穩重多，但那熟悉的輪廓，她是怎麽也忘不了的。
　　一個體型修長的男人正向他們走來，棕褐色的頭發，上身白色塗鴉短袖T恤，下身淺藍色牛仔褲，手上簡簡單單拖著一個格紋小型旅行箱，一副瀟灑休閑的老美做派，經過他身邊的人都不自覺地回頭。
　　男人快步走到他們麵前，占了半個臉龐的太陽鏡一摘，露齒一笑："哥們！我回來了！"
　　陳初航，林唯，顧騰飛，柯桐再加上個煞風景的餘小圓。
　　這哪兒是接機，這分明就是開高中同學聚會呀！
　　陳初航先和林唯顧騰飛熱烈擁抱過後，轉頭對一臉不爽表情的柯桐笑著說："電話裏說不來的呢？還是想我了吧！"
　　柯桐回嘴："你就自我感覺良好吧！"
　　"我的確很良好呀！"陳初航自信心膨爆，終於把目光投到餘小圓身上，一瞬間表情有些僵硬。
　　餘小圓跟他們又不是很熟，要單單是作為朋友的朋友的身份呆在這裏就罷了，陳初航又是他們老板的兒子，未來的老板，她一個外人在這裏影響他們老同學相聚就顯得很不識相。
　　其他幾人見陳初航臉色有點難看，都沒有說話。
　　餘小圓這是第一次見公司上層，緊張是難免的，也不知說什麽好。
　　顧騰飛困惑地看看陳初航，又看看餘小圓，突然大悟："啊！哦……唔……"
　　他被林唯的胳膊肘敲了一下。
　　"你好……我是……"為了打破僵局，餘小圓隻好硬著頭皮作自我介紹。
　　"餘小圓，"陳初航收回僵硬的表情，嘴角又翹起來，"好久不見。"
　　"你們認識？"柯桐問。
　　"高中同學嘛，有點印象，"陳初航輕描淡寫地說，"你女朋友？"
　　"哪能啊？"
　　"哦，"陳初航應一聲，就和朋友講起話來，再沒看餘小圓一眼。
　　"回來之前忘了看國內的氣溫，穿少了。飛機上的簡餐又難吃全扔了，"陳初航自嘲道，"我現在是饑寒交迫。"
　　"你大少爺在國外這麽多年還沒把成語忘光，值得獎勵，這頓我請，"林唯笑著打趣，"我開車來的，五個人坐正好。"
　　餘小圓挪開身體，讓他們走在前麵。
　　柯桐回頭喊："餘小圓，你又磨什麽？"
　　"你們先，"餘小圓陪笑，"我跟著。"
　　陳初航頭微側了一下又轉回去，繼續談笑著。
　　FUCK ME FUCK ME……
　　張美麗，你等著，回頭老娘我把你fuck了！

　　第3章 管你飽火鍋城
　　"小麗，小麗，小麗！"忍無可忍的男人一拍桌子，怒吼道。
　　坐在的對麵的女朋友不甘心地回過頭，嘟嘴："看看不行啊？！看你那小心眼樣！"
　　一般一個飯桌上隻要有一個美男就足以壓場，要是一桌美男，那就是生生地殺人眼球了。
　　又不止她一個，周圍大大小小的女人都在明目張膽地看啊！
　　當然，她們都自然而然地忽視了那個礙事的屁股上寫著"FUCK ME"的猥瑣女人。
　　餘小圓抽搐著嘴角，袖子一挽，給桌上每個人的杯子裏倒滿啤酒。
　　柯桐死死瞪著她，都懶得跟她說話了。
　　為了防止冷場，餘小圓想她總得說點什麽……說點什麽……
　　"那……"餘小圓淡定一笑，"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正在仔細地用消毒濕巾擦碗的林唯低下頭，肩膀抖得厲害。
　　柯桐挫敗地低吟一聲，一手捂臉想裝不認識這個白癡。
　　顧騰飛趕快頭一轉，嘴裏的茶才沒噴在桌上。
　　隻有坐在她對麵的陳初航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幫餘小圓把上桌的菜倒進鴛鴦鍋裏，開口說："既然來了就吃吧，看上去還不錯……"
　　陳先生您果然是當領導的料！一看就知道您是明事理的人！從前我對您有種種誤會，我們之間的一點小過節就一筆勾銷我也不跟您計較……
　　"林唯，回去記得帶點胃藥給我。"
　　餘小圓決定剛才想的話通通收回。
　　吃個火鍋就能把你毒死了！就你金貴！就你那胃是金子打造的！
　　看不起我們這種市井小民就不要讓我出主意呀！
　　剛才直到上車，他們幾個還沒商量好，林唯突然回頭問正在發呆的餘小圓："餘小姐，你想吃什麽？"
　　"火鍋。"她是真想吃，從早上到現在就吃了袋泡麵，早餓得饑腸轆轆了。
　　柯桐立馬豎著眉毛瞪她。
　　"啊，陳初航你不是冷麽？這是個好主意，"林唯還是一副老好人樣，"我不熟悉那些地方，餘小姐有沒有什麽推薦？"
　　真的要她說麽？餘小圓猶豫地看看前麵坐在副駕上陳初航。
　　陳初航正在打電話，抽空回頭說句："快點說個地方，我都要餓死了。"
　　"哦，呃……管你飽火鍋城……"公司裏幾個要好的同事打牙祭都到這個地方，東西便宜量又多。
　　陳初航的手機掉了，林唯的車開得有點歪。
　　於是就造成了現在這樣，一桌美男任君觀賞任君調戲的局麵。
　　等鍋裏的東西熟了，早已餓得不行的餘小圓也不管什麽老板什麽初戀了，辣醬拖過來，陳醋拖過來，碗裏倒了一拌，自己呼哧呼哧吃起來，反正再帥再有錢，這一桌子男人是指不上了，她還裝什麽大裝什麽A與C之間？
　　顧騰飛和柯桐也不講究這個，卻都覺得讓陳初航吃這種與民同樂的東西是委屈他了。
　　陳初航長臂一伸把餘小圓身前的辣椒醬拿回去，也往碗裏倒了一大堆，從辣的那一半鍋裏挑東西吃。
　　其他三人也開始動手，都是清淡派。
　　餘小圓想跟領導套近乎，就找個話題聊："沒想到南方人也有那麽愛吃辣的。"
　　陳初航停了一下，低低地"恩"了一聲，沒什麽興趣理她。
　　顧騰飛看陳初航這樣，本來想說什麽也不吱聲了。
　　做醫生的林唯有潔癖，不太動手，坐那裏沒什麽事，於是對餘小圓說："初航這個不是天生的，是練出來的。"說完他還對著怒目圓瞪的陳初航笑了一下。
　　"為什麽要練這個？"餘小圓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很奇怪。
　　林唯笑著說："他啊……"
　　"喂！跟她講那麽多幹什麽？"陳初航製止林唯，語氣很差。
　　餘小圓被他說的張口結舌。
　　顧騰飛趕緊岔開話題，幾個人聊起陳初航在美國的事情。
　　陳初航光講他在國外的那些趣事，也不忌諱什麽，講起來眉飛色舞的，一張俊臉魅力四射。一旁的林唯和顧騰飛還糗他兩句，一時間桌上氣氛很好，柯桐和餘小圓聽了也都跟著笑。
　　講到他在美國玩街頭籃球和人家鬥牛的事情，柯桐說："高中的時候我聽說你有一次打籃球骨折，以後再打沒影響嗎？"
　　說到這個，餘小圓一下子想起來了，是有這麽一碼事。
　　高中的時候學校每周排了兩節活動課，給學生自由活動的。一般這個時候餘小圓和張美麗會回宿舍，洗洗衣服，再吃點東西聊聊天，兩節課就這麽過去了。
　　有一次她們回宿舍的時候張美麗忘了帶鑰匙。從宿舍到教室要走五分鍾，誰也不願意再回去拿。
　　一般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會選擇去舍管那裏拿備用鑰匙。餘小圓不屬於那種一般情況，這丫頭懶是打小就出了名的。
　　她腳一跺，跑隔壁宿舍去了。
　　隔壁宿舍的人正坐床上聊天，看到餘小圓跑進來，習以為常地說："團子，又爬陽台啦！"
　　"恩那！"餘小圓應一聲直接就衝向陽台。
　　女生宿舍樓底下就是學校唯一的操場。這時候操場上的人最多，理科重點班九班和普通班七班在打籃球比賽，觀看的人圍了一層又一層，再加上其他在活動的學生，一眼望過去密密麻麻全是人。
　　餘小圓急著進宿舍也不管下麵有多少人了，兩手抓著陽台的欄杆，三下兩下翻到外麵，腳跨到旁邊，再翻進去就是自己宿舍的陽台。
　　這個動作看上去很危險，其實落腳點很寬餘，隻要沒有恐高症簡直如履平地。餘小圓第一次爬的時候還抖抖的，第二次直接升級為蜘蛛俠，後來有時候宿舍之間串門她都不太樂意走前門。隻是這一技術在她的大力宣揚之下還沒有找到誌同道合者。
　　餘小圓剛翻進自己宿舍的陽台，忽聞樓下操場上一陣喧嘩，還夾雜著女孩子的尖叫。轉身往下一看，一個人躺在地上，一群人團在周圍鬧哄哄的。由於人太多，餘小圓看不見裏麵那個人的臉。
　　可能是什麽人跌倒了吧，搞這麽誇張。張美麗還等在外麵，餘小圓看了一下就進去了。
　　第二天消息就傳開了，昨天陳初航打籃球的時候被人撞倒，骨折。大美女單珍兒為這個事哭得眼都腫了。
　　聽柯桐提起這事，餘小圓產生共鳴了，她覺得今天她講的話太不合領導心意了，再這樣下去領導對她的印象一點差到極點，所以她要趁機表現一番，讓領導回憶起那段年少無知的美好的青蔥歲月。
　　"啊！"餘小圓一拍手，說，"這事我知道，當時我還看到了呢。我記得後來陳先生還柱了一個多月的拐杖，對吧？"
　　靜默……
　　為，為什麽隻要她開口就冷，冷場啊啊啊啊？！
　　柯桐小聲跟她說："你吃你的，閉嘴行不行？"
　　餘小圓再遲鈍，也很難過了。又不是她要來的，本來是休息日，平時這個時候她上網睡覺看電視幹什麽不好？在這兒和一群不熟的人吃飯，難得發言還總被嫌棄。特別是在林唯麵前，頻頻出醜讓她覺得非常丟臉。
　　抓著筷子在碗裏搗了半天，再也坐不下去了，拿過包站起來："那個，我有點事先走了。"
　　"你現在有什麽事？"柯桐說，"等會兒跟我一起回去。"
　　"餘小姐和你住得很近麽？"林唯問。
　　"我的合租人就是她啊，沒跟你提過？"
　　"這樣啊，"林唯對餘小圓說，"餘小姐再等一下吧，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餘小圓搖搖頭，推辭了，"再見。"
　　陳初航一直在專心地吃東西，沒什麽表示。
　　餘小圓笑得僵硬，揮著手向他們道別，用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倒退著走，退著退著消失在樓梯口處。
　　"她……就是有點奇奇怪怪的……其實人還蠻好，"柯桐是這麽解釋的。
　　過了一會兒柯桐感覺身邊冒出一個黑影，頭一轉駭一跳："餘小圓，你怎麽又回來了？"
　　"那個……"餘小圓慚愧地對手指，"出門忘帶錢包……"
　　又靜默……
　　最後，還是坐上林唯的車。
　　這次顧騰飛坐副駕，先把他送回家。顧騰飛大學考體校，畢業後就回十中當了體育老師，早幾年就結婚了，小孩都上幼兒園了。
　　餘小圓在後麵，右邊柯桐，左邊陳初航，坐如針灸。
　　要不是柯桐硬把她推到中間，打死她也不要和這男的坐一起。她已經知道自己不被待見了，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剛開始顧騰飛在的時候還能活躍氣氛，大家有說有笑的，等他一下車，就都各懷心思不說話了，沉默一路。
　　"動感超人……嗬嗬嗬嗬……動感超人……嗬嗬嗬嗬……"
　　快到家的時候餘小圓手機響個不停，她一看是張美麗打來的，直覺給掛了。
　　不一會兒又有短信進來，張美麗十萬火急：我知道你還沒睡，快接電話，急事！
　　緊接著車裏又充斥著蠟筆小新的怪聲。
　　感覺到旁邊的男人有點不耐煩了，又怕真的耽誤了什麽要緊事，餘小圓隻好接起來。
　　不久的之後餘小圓是這麽說的：曾經有一個機會擺在我麵前，我沒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接這個電話。一定要在前麵加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至少下車之後再接……淚飆……飆……飆……
　　邊飆邊翻日曆，原來今天天煞孤星，印堂發黑，不宜出門。
　　"死團子！你幹嗎不接我電話？！"尖細的女聲從手機裏傳出來，在車頂回蕩，回蕩。
　　餘小圓這手機是便宜貨，什麽多餘功能她都不要，隻要能接打電話，收發短信就行。接電話的時候聲音外露，別人站在她身邊就能一起聽連免提都省了。如果是車裏這麽封閉的空間，張美麗的女高音更清晰，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餘小圓自知理虧，陪著小心："我剛剛有事不方便……"
　　"那你現在在哪裏？到家了吧？"
　　"是……啊，"反正快到了，不算撒謊，她不想跟張美麗提今天這些倒黴事，"什麽事啊？"
　　"我告訴你一個驚天動地你絕對想不到的事情，我昨晚想了一宿，今天又想啊想啊……"
　　"重點？"
　　"誒呀人家是太吃驚了要抒發一下嘛！"
　　"所以？"
　　"所以我終於想出來了，我說這麽耳熟這麽似曾相識……"
　　不好的預感。
　　"你知道那個陳初航是誰？！就是昨天你們跟我提起的那個！"
　　餘小圓身子側著，背對著陳初航，一手捂著出聲口，妄圖掩住張美麗的高分貝："知道……"
　　"呀！你知道啦！就是我們高中那個……你一眼就認出來了？"
　　"沒有……怎麽可能？又不熟，"餘小圓小小聲，"沒別的事我掛了啊。"姑奶奶你饒了我吧！
　　"團子啊……"張美麗的聲音有些擔憂，"你沒事吧？受驚不小吧？"
　　餘小圓都想哭了："沒有受驚……"
　　"別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你講話抖得跟個小雞崽似的。沒事兒親愛的，明天我帶好吃的給你壓驚！孔明跟我瞪眼了，我掛了……啊啊啊啊！"
　　狂汗……這女人到底在什麽情況下給她打電話？
　　縮著肩膀收起手機，再也不敢坐直了，餘小圓保持這個窩囊的姿勢堅持到家。
　　高中的時候她和陳初航有點小過節，她早已不放在心上，張美麗還一直為她報不平。
　　今天在這種情況下重提此事就顯得自己很小心眼似的，越發覺得自己被那個傲慢的家夥看不起了。高中的時候這男的就鄙視自己，沒想到這種情況在十年之後還是沒有改變。
　　不知道林唯是不是也這樣看自己。
　　車停在破舊的居民樓底下，柯桐下去後餘小圓頭也沒回，說聲"再見"匆匆地就要下車，這破地方，這該死的男人身邊，她離越遠越好。
　　屁股後麵的字她也不管了，丟臉的事也不多這一件，豁出去了！
　　豁出去的是陳初航，他頭腦一熱把已經一腳踏出去的餘小圓拉回去，咬牙切齒地低聲說："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你了。"
　　手剛鬆一鬆，受驚的女人像變身的辛德瑞拉，趕在十二點前逃離她的王子。而她的水晶鞋，早在十年前就被自己弄丟了。
　　曾經他以為她就是公主，卻被她拒絕了水晶鞋。
　　現在他以為可以挽回些什麽，卻發現她已經變了。
　　看著女人的身影沒入黑暗的樓道，林唯回頭，笑著說："很別致的褲子，是吧？"
　　"很俗。"
　　"你這家夥，還記仇呢？"
　　"我記性太好，沒辦法。"
　　"你呀……"林唯搖搖頭，"現在去哪兒？不回家看看伯父伯母？"
　　"回學校抽根煙吧。"
　　陳初航自己知道，他從來沒有記性好到，記一個女人這麽多年。
　　他們之間，甚至沒有開始過。

　　第4章 回憶交錯
　　能讓陳初航上心的人十個指頭數過來都嫌多，餘小圓有幸(OR不幸？)地成為其中一人。
　　陳初航站在十中體育館後麵，靠著牆，點上一支煙，眯起眼睛看著空氣中騰起繚繚白霧。
　　現在的體育館被翻修過了，四周安上一圈小燈，到了晚上就亮起來。不像他們那個時候，一到晚上體育館就伸手不見五指。
　　曾經有段時間他是戒過煙的，出國以後又抽上了。但還是抽得不凶，同學抽大麻，他就MARLBORO、三五換著抽，都是清淡型的。
　　林唯已經被他打發回家，行李扔在校門口警衛室，接著又叫家裏司機來接。不知道在歐洲訂的車什麽時候能運回來，在A市沒車實在是不方便，家裏的車他又開不慣，飆到180碼的時候在顫，到200底盤都會飄，不改裝不能開。
　　他十八歲的時候，還很喜歡騎山地車，前麵的橫杠上坐過很多不同的漂亮女生。
　　後來他隻想牽著那個人的手兩個人一起散步，而她視他如怪物，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慢慢踱到操場，這時候學生都在上晚自習，球場上隻有幾個逃課的男生借著昏暗的路燈打籃球。
　　看見一個帥男人站在最西邊的籃球架下，春末初夏的暖風帶起他棕褐色的碎發，修長白皙的手指夾著細長的煙，煙頭在夜色中閃著點點紅光。
　　他正抬頭看著籃球場對麵的女生宿舍，幾個男生忙裏抽空也瞄了一眼，女生宿舍樓現在一片漆黑，他在看什麽？
　　陳初航長得好看，人又聰明，家裏有錢，他隻會讓漂亮的女孩子對他甜笑，對著哭泣的女生，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圓臉，紮簡單的馬尾，穿著土氣的校服，手裏揪著皺巴巴的卷子，鼻涕眼淚一大把地蹲在地上，抬起頭的瞬間陳初航被嚇到了。
　　他從來隻見過精心打扮笑容甜美的女生，這樣不修邊幅毫無形象的樣子說實話他還沒什麽機會見識。
　　很難看，很影響他心情，剛和兄弟吵過一架的他看見她的眼淚更覺得煩。讓她走就不煩了，要哭閃邊上哭去，害得他都找不到地方抽煙。
　　誰知道這女的這麽不經說，眼睛跟水龍頭似的。陳初航有些懊惱，本來也沒想惹她哭。
　　林唯這家夥裝好人向來有一手，這女的一定不知道他在外麵有"扮豬吃老虎"的名號。
　　"你這家夥，明明是不願意站在那塊濕嗒嗒的地方，還裝什麽好心啊？"陳初航不客氣地戳穿林唯。
　　"沒區別啊，"林唯不否認，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你，那女的那麽遜，還說她可愛，這種鬼話你也說得出。我聽得都快吐死了！"陳初航作嘔吐狀。
　　"沒有啊，"林唯笑容不變，"女孩子都很可愛。"
　　"切！"
　　他做不來像林唯那樣長袖善舞八麵玲瓏，林唯需要這樣自我保護，他陳初航用拳頭就可以。
　　美女看多了，醜女的出現給陳初航帶來的視覺衝擊不小，後來他發現他竟然能在眾多看上去一模一樣的女生中一眼就認出餘小圓。
　　一邊嫌礙眼一邊在看到她的時候多看兩眼，他肯定有自虐症。
　　當時的他隻是對她有點印象罷了，隻是，很淡薄很淡薄的一點點印象。
　　那一天餘小圓扮蜘蛛俠的時候，陳初航正要帶球上籃，一手運球跨出幾步高高躍起，抬起頭就要把球投進去，這兩分他拿定了。七班還不知天高地厚給他們班下戰書，隻要有他在，這群人渣不會得超過十分。
　　靠！那胖女人要幹嗎？！
　　一抬頭看見餘小圓樹袋熊似的掛在四樓陽台欄杆上，陳初航呆了一下，動作遲緩了點，前麵攔截他的七班的傻大個沒想到陳初航速度慢下來，控製不住力道方向就撲過來。
　　喀噠！
　　大塊頭壓在他身上，一時間日月無光，一大群人驚恐地圍上來，那些白癡女人的尖叫喊得他頭疼。
　　陳初航坐在地上，右腿後折正巧壓在自己身子底下，鑽心的疼痛讓他隻想開口罵人。
　　這麽多人擋在麵前幹嗎？！閃開老子很不爽！
　　好不容易撥開身前的人再向四樓望去，那死女人早就不見人影。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尋找肇事者，陳初航太佩服自己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拄著拐杖孜孜不倦地搜尋仇人的身影，害他受傷，害他們班輸了球賽，媽的你不要裝無辜逃避責任！別看別人就是你！看到老子這條腿了？看到老子我憤怒的眼神了？老子我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現在變成殘疾人，你還知道錯了？！
　　這些話他隻能在心裏發泄發泄，惡狠狠地瞪著小圓臉然後看她一臉羞紅地躲到朋友身邊，他隻覺得有趣。
　　一支煙抽完，他直覺地又想點一支。
　　不抽了，司機應該已經到了。
　　把煙頭扔進球場邊上的垃圾桶，手插進口袋慢慢地走向校門。
　　沒想到今天會再見她，發現隻有他還抱著回憶，這樣的自己，也太可憐了。
　　所以，就忘了吧。
　　就像今天的自己，最後一次穿舒服的T恤牛仔褲，他知道家裏有很多西裝襯衫等著他。
　　陳氏新上任的總經理陳初航。
　　餘小圓盯著照片差點看成對眼。
　　"看傻了吧，"同辦公室的吳敏兩指一撚，把雜誌夾回去，"難怪董事長這麽自戀，原來兒子就是個根正苗紅的型男。"
　　"恩，的確，"餘小圓抿著嘴點頭表讚成。他們老板最喜歡發放自己照片，公司周報上每期都有其成功企業家的形象，一樓大廳裏還有放大的巨副"玉照"。
　　"中午還去員工餐廳？跟我們去搭夥吧，"另一個女職員湊過來，邀請餘小圓。
　　"哦，好啊。"
　　"餘小圓，幫我帶份盒飯回來，"柯桐耳尖，坐小單間裏都能聽到她們講話，"六塊錢的那種。"
　　"你們說柯桐好歹是個部長級別，怎麽吃穿都這麽省？"辦公室裏的女孩子沒事幹最愛八卦。
　　家裏有個重病的老爸，醫藥費流水似的，任誰都不會過的輕鬆吧。柯桐還是個孝順兒子。
　　餘小圓決定請他六塊五的盒飯。
　　"總經理好！"一幫女人參次不齊的。
　　"啊……好……"餘小圓沒反應過來隻搶到個尾聲，還比別人慢半拍。
　　餘小圓，你真的當自己是領導麽？
　　眾女無言地望著她。
　　電梯裏就陳初航一個人，她們站門口，沒一個人進去。兩兩相望頗有牛郎織女的感覺。
　　餘小圓心想咋地，不就是領導嘛？這電梯寫了領導專用梯？姓陳的說了不讓她們進去？你們不進我進，等我進了看你們進不進。
　　她們還真沒跟進來，餘小圓跨進去的時候正巧陳初航關了門，餘小圓連門縫都沒來得及扒就和同伴們分離了。
　　偷眼瞧站在旁邊的男人，穿著西裝看上去還算人模人樣，他上任一個多月了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本人。
　　本來就不是一層樓的，總經理辦公室在最高層，她連去都沒去過。
　　期間電梯停了好幾次，外麵的人都默默地看著裏麵，再默默地看著電梯門又關起來。
　　"柯桐呢？"領導突然發話。
　　"還在忙，"餘小圓回話。
　　太子爺問話："他這周末沒事吧？"
　　奴才小圓子回："有事的。"柯桐整天在公司趕進度，假日還要做私活，整個鑽錢眼裏去了。
　　太子爺又問話："你知道A市哪裏有買裝潢材料？"
　　餘小圓心下暗爽：想知道麽？求我啊哇卡卡卡！
　　表麵上還是一副奴才樣："城東那兒有一個裝飾城不錯。"張美麗結婚的時候就拖了她到那兒折騰，幾天連家都不回，其結果是餘小圓被她老公鄙視了很長時間。
　　"林唯加班，顧騰飛要帶小孩逛遊樂園，在國外呆得連朋友也沒剩幾個了，"陳初航有點失落。
　　餘小圓實話實說："朋友隻要一個就夠了。"
　　陳初航想了想，輕笑一聲："也是……你周末有空麽？"
　　"沒有，我要睡覺，"餘小圓嚴辭拒絕，"也不給加班費。"
　　"一個小時一百。"
　　"兩百，"餘小圓趾高氣昂，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包交通費。"
　　"不管飯。"
　　"成交！"
　　正好到一樓，餘小圓步伐輕盈，蹦跳著出去了，決定把柯桐的盒飯加到七塊錢。
　　身後的男人，下垂長長的睫毛，嘴角輕輕地挑了一下。
　　這女人，總有辦法讓他注意到她。

　　第5章 違和感
　　張美麗說餘小圓整個一偷窺狂，一天看不到林唯就恍然若失，看到了就像喝了興奮劑，連上課都神采奕奕特愛舉手。那個積極勁兒，也不看看數學老頭被你嚇得一抽一抽的。
　　餘小圓靦腆地傻笑，圓溜溜的眼睛繼續跟著林唯的身影轉。
　　後來她感覺不對頭了，以前看林唯雖然不好意思，但可以大大方方地看，想怎麽看怎麽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過了一陣子之後，餘小圓發現自己的視線老和林唯的視線撞在一起。一次兩次是偶然，次數多了就越發奇怪了，心想是不是自己暗戀他的事情被發現了？
　　告訴張美麗，張美麗還說她多疑，暗戀那三個人的女生多了，怎麽單單就發現了你一個小透明的那點小心思呢？
　　餘小圓苦惱了沒多久就想通了，等她想通的時候，說她多疑的那位也多疑上了。
　　一次上體育課的時候，餘小圓和張美麗兩人手挽手向操場走去，正好迎麵碰上九班的學生下體育課回教室。
　　餘小圓心頭一陣緊張，瞪大了眼睛豎起林唯專用雷達開始搜索。
　　沒一會兒，就看見顧騰飛抱著籃球滿頭大汗地向教學樓跑來，後麵是某人的大呼小叫："顧騰飛，是哥們就給我回來！扶老子一把！媽的等我腿好了跟你比五十米，跑得過我幫你追一中的校花！"
　　光聽聲音餘小圓眉頭就皺起來了，一定是那個頭發顏色怪怪的很像痞子流氓的人。她最討厭這種人了，仗著一張臉家裏有點錢就拽的不得了，再加上上次他對自己態度那麽差，更對他沒有好感。
　　林唯就不一樣了。頭腦聰明，氣質幹淨，線條柔和看上去就很舒服，最關鍵的是，他對人和藹親切，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餘小圓對這種人品好的人最沒抵抗力了。
　　正感歎著，陳初航那頭出挑的淡棕色頭發就晃出來了，這位爺一條胳膊架在林唯肩膀上，呲牙咧嘴地向前挪動。
　　拐杖幾天前就被他扔了，寧願要林唯和顧騰飛架著他也不要再用那玩意兒，太影響他形象。
　　"腿不好就不要來上課啦，"林唯好脾氣，任陳初航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也不惱。
　　"切，我又不是廢人憑什麽讓我一個人呆在教室裏，"陳初航還要說，就看見餘小圓麵對麵走過來，立刻閉嘴。
　　兩邊都緊張。
　　餘小圓因為林唯緊張，陳初航因為餘小圓而緊張。
　　剛剛還挺鬧騰的氣氛被陳初航的沉默壓了下去，幾個人一言不發地擦肩而過。
　　餘小圓抓著張美麗的手，連個完整話都沒有了。
　　十八歲的餘小圓，麵對喜歡的人真的是太靦腆，光看兩眼就麵紅耳赤，這麽近距離的擦過簡直讓她羞得頭頂都要冒煙。
　　張美麗對同齡小男生無感，心無邪念就談不上什麽害羞，走過去了還回頭看，看了一眼馬上表情怪異地轉回來，小聲說："團子，他們在看你誒！"
　　"啊？不會吧，"餘小圓大驚。
　　"不信你看。"
　　一邊想著肯定不可能一邊戰戰兢兢地回頭看了一眼，不偏不倚和林唯的目光撞個正著。
　　糟糕，暗戀變明戀。
　　偷窺變成了眉來眼去。
　　後來就暗暗猜測林唯是不是也喜歡她，晚上躺被臥裏自己一個人意淫，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還沒讓她高興多久，某天就看見林唯和三班的美女周舟走在一起，晴天霹靂啊五雷轟頂。
　　"怎麽辦啊美麗……怎麽辦啊美麗……怎麽辦啊美麗……怎麽辦啊美麗……"這幾天餘小圓重複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張美麗被她念叨得煩不勝煩，手裏揮著0。38原子筆做數學題，隨口說："你能怎麽辦？大不了告訴他唄，長痛不如短痛。說不定就成了呢。"
　　沒聲兒了，過了很久都沒聽到餘小圓的魔音穿耳，不放心地抬頭，這丫頭真的掏出紙來打草稿。
　　寫著寫著又恬著臉過來："美麗啊，你看稱呼前要不要加個親愛的？"
　　"……"
　　她為什麽要和這種白癡交朋友？
　　香車美男，遠遠望過去如一副畫--跟她奶奶家的掛曆有得一拚，不分上下。
　　陳初航上身清涼白底藍條紋襯衫下身白色長褲，戴著深棕太陽鏡，等餘小圓跑到跟前才悠哉遊哉地摘下，微微一笑："怎麽走到現在？"
　　餘小圓扶著膝蓋大喘氣，半天才嗆出一句："你剛才明明看到我了怎麽不停車？"
　　裝飾城在A市城東市郊，下了公交車還要走上二十分鍾才能到。現在正是夏初，午後的陽光最毒，餘小圓揮汗如雨地走在空曠的大路上，一輛白色跑車"咻"地從身邊經過。正在想這年頭有錢人多啊隨隨便便就開保時捷還是華麗麗的敞蓬，就看見車上的人回眸一笑百媚生。
　　仔細一瞧竟然是這姓陳的！
　　餘小圓怒了，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你不能看不起廣大人民引以自豪的11路！
　　發飆的餘小圓撒開丫子就狂奔，六厘米的坡跟單鞋穿在腳上如履平地。
　　陳初航笑容變大，聲音掩不住笑意："你不是說交通費我包麽？其實你可以TAXI。"
　　這荒郊野外的哪來TAXI？！順著陳初航的手指看去，路邊停著幾輛破舊的馬自達，旁邊蹲著無比猥瑣的大叔。
　　"那個和你很相稱，你不必為我省錢，真的，"陳初航說這話表情相當嚴肅，眼睛彎彎的都要眯成一條縫。
　　有錢的是大爺，為了她這時薪兩百的高薪工作，餘小圓決定忍了！
　　陳初航挑東西無比講究，在裝飾城裏走走停停挑挑撿撿一下午，最後選中幾塊看上去很樸素的……破鐵。
　　據老板和陳初航的一致認證，這是某種高級金屬材料，又說韌性怎麽怎麽好啦，抗壓怎麽怎麽好啦，防高溫怎麽怎麽好啦，又是什麽記憶型的內含百分之多少的貴重金屬balabalabala吹了一大通。
　　陳初航滿意地點點頭，說找的就是這個，笑咪咪地掏了幾張粉紅票遞給老板，買下這幾塊在餘小圓眼裏不值什麽錢的……破鐵。
　　幾塊破鐵往餘小圓懷裏一塞，看上去很沉的東西竟然不太重。臨走老板又拖著陳初航說什麽還是你識貨以後要常來之類套近乎的話，搞得像父子離別。
　　這家夥高中時候還蠻礙眼，現在倒變成人見人愛車見車載。
　　餘小圓有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悲愴。
　　"這東西有什麽用？"
　　"剛買的房子在裝修，"陳初航回答，"買這個回去自己做架子。"
　　"哦，總經理要結婚啦，恭喜恭喜！"在餘小圓的觀念裏買房子等同於辦喜事。
　　陳初航神色怪異地看她兩眼："隻是從家裏搬出來自己住，不是結婚。"
　　頓了一頓又補上一句："我還沒有女朋友。"
　　嘖嘖，這人高中時把女人如衣服當成人生準則，轉性了不成？不過領導的私人問題她也沒有意見好發表，說什麽點頭就對了。
　　陳初航上了車之後餘小圓把那堆破鐵扔在後座，然後就站車旁作揮手道別狀。
　　陳初航無奈："有時候斤斤計較好象很精明，有時候又老實的像個白癡，真是搞不懂你……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話還沒說完餘小圓就竄進來，迅速拉上安全帶淡定一笑："既然您說了我就勉為其難接受了，麻煩您了。"
　　然後從包裏掏出燒餅張嘴就啃。
　　"你怎麽在這裏吃燒餅？"陳初航還沒從突變的事實中緩過來，再次受到驚嚇。
　　"是您說不包夥食的，我隻能自帶了"餘小圓哀怨地瞟他一眼，"您不要看這隻是一隻小小的燒餅，這隻燒餅裏包含了多少人的血汗你知道嗎？我們樓底下的大媽每天淩晨四點就起來和麵，和完麵之後放油，放蔥，放芝麻……"
　　"停！停！"陳初航頭大，急忙製止。
　　"我排了很長時間的隊才買到兩個，一個甜的一個鹹的，我手上這個是甜的，大媽家的甜燒餅甜得正正好一點都不膩人……"餘小圓還在balabalabala。
　　"你繼續吃，當我什麽都沒說，"陳初航終於認輸。
　　"哦。"
　　過了一會兒……
　　"喂，給個鹹的給我。"
　　"……"
　　"……"
　　"六毛。"

　　第6章 十封情書
　　陳初航覺得餘小圓這個人很走極端，不是徹底的笨蛋就是絕對的聰明人。
　　鎮定如他，都沒辦法在她麵前表現的什麽都不在乎，而她就能像對待一般老同學對他。
　　連朋友的交情也夠不上。
　　她能這麽談笑自若，不是笨到極點腦子少根筋，就是太聰明把感情藏得太好。
　　那他還一個人獨自糾結什麽呢？死拽住過去的人不是很可悲麽？
　　坐過他的車的美女不少，每一個下車後都留香，美人身上的各種香水，光聞聞就知道這季最流行哪款。
　　餘小圓也留香，燒餅散發出的蔥油味，芝麻味和糖漿甜甜的味道。
　　和以前那些女朋友，大家在一起談談感情玩玩成人遊戲，沒感覺了散夥各走各的，沒有誰欠誰的、誰該對誰負責任類似的糾葛，那些女孩子都很懂事也玩得起。
　　直覺告訴他餘小圓跟她們不一樣，她很可能玩不起，她很可能弄得不可收拾。所以，不要招惹她。
　　他偏偏要招惹她，不撞南牆不回頭恐怕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陳初航把車停在樓底下，臨下車的時候餘小圓掏出一張麵紙遞給他，笑嘻嘻地說："這裏粘了一粒芝麻。"說著伸出食指示意地在他的嘴角點一下。
　　他愕然，要是別的女人這樣，多半是在調情，但餘小圓真的是很認真地告訴他有芝麻。換了別人她一定還這麽做。
　　餘小圓開門下車，陳初航終於忍不住，喊她，問："麵對以前喜歡過的人，你怎麽能這麽坦然？"
　　"這個……"餘小圓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問題，有點不好意思，"其實還是很緊張的。不過要是真的能完全坦然麵對，那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吧。"
　　原來，還是緊張的嗎？
　　陳初航又想笑了，掏出手機問她："你號碼多少？"
　　"你等等，"餘小圓從包裏拿出小本子和筆，在上麵刷刷寫著什麽。
　　自己手機號都記不得麽？還寫這麽長時間。難道她有好幾個號？
　　接過紙條一看，很長一串數字。餘小圓還是笑嘻嘻地說："一共是三個小時帶五分，那五分就當零頭我也不跟您計較了，六百整請打到這個帳號裏，浦發。謝謝！再見。"
　　說完衝他擺擺手就扭頭進了樓道，還一蹦一跳地哼著小調，心情格外好。
　　這女人是真傻還是裝傻啊？
　　陳初航回到新家，是地段很好的高級公寓。回來之前就和父母說好回國不在家裏住，房子是很早就準備好的，裝修也弄得差不多，他對有些細節不太滿意就拆了重弄。自己手工做架子也是為了使家裏看起來更別致。
　　他也是個挺極端的人，比如說他吃慣西餐卻更喜歡中餐的家常菜，比如說他把家裏布置得非常現代化卻偏要做手工架中和一下，再比如，他一向用互聯網收發郵件卻保留那些手寫信件很多年。
　　還是他最討厭的粉色信紙，甚至連字也不很好看。
　　陳初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原來純粹是用仇視的眼神瞪那個小圓臉，瞪多了發現小圓臉竟然也會偷偷看他。
　　他有點得意。
　　把這個重大發現告訴兩位好友，那兩個不夠兄弟的先後潑他冷水，統一的回答是："你怎麽知道她看的是你，說不定是看我的呢？"
　　他很不滿意，明明就是看他的！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錯，他看到小圓臉兩眼就如定位儀，力求抓住每一個細節，這還不夠還叫兩個朋友跟著一起看。
　　小圓臉又偷看他了！陳初航很大方地回瞪。然後小圓臉意料之中地臉一紅，慌慌張張閃開目光，裝作在看別的地方。
　　真是太好玩了！每次陳初航心裏都暗爽，很想仰天大笑。
　　目光交匯的瞬間，心會狂跳，媽的老子的臉沒理由地怎麽會發燙？
　　學校裏兩位有名的美女同時出擊，高一的單珍兒天天跟著陳初航要認他做哥，三班的周舟老抱著課本眨著純真的大眼睛向林唯請教問題。
　　顧騰飛不愛吃窩邊草，追一中那個長發披肩的校花很勤奮。
　　陳初航覺得單珍兒挺煩，嗲聲嗲氣纏著他，他一個獨生子要什麽妹啊哥啊惡心死人。林唯來者不拒，周美女從請教問題到一起吃飯，他也不說什麽從頭到尾笑得溫柔。
　　有天陳初航習慣性翹晚自習，在學校外麵晃了一圈放學才回教室。上樓的時候，在樓道裏碰上小圓臉從樓上下來，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閃爍一下，急忙低下頭從他身邊擦過。
　　連這樣都覺得可愛，陳初航開始認真考慮自己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
　　教室裏一個人沒有，門開著燈亮著，陳初航桌上放著林唯給他做好的作業。從桌子裏掏車鑰匙準備回家，帶出來一封信。
　　粉紅色的，一看就知道什麽東西。陳初航喜歡直接點的，喜歡他就直說，他回絕也方便。像這種寫情書的下場一律是垃圾箱。
　　不像林唯那個神經病，每封都拆開來仔細閱讀，還用紅筆在下麵劃出錯別字、病句，最後還有評語。再一臉溫柔地還給人家，搞得每個女生都春心蕩漾以為自己中獎。
　　把信揉一揉一個遠投直中教室後麵垃圾桶，比個勝利的手勢繼續收拾桌上的東西。
　　這時晚上留下來值日的同學拿了個塑料袋進來，把垃圾都倒進去係起來拎到垃圾房扔掉。
　　陳初航提著挎包吹著口哨下樓，到了樓底下又遇上小圓臉。
　　小圓臉的教室在一樓，她正站在門口抱著書等人，百般無聊四處張望，看到陳初航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瞥過目光去，過一會兒又忍不住又要看，正好迎上陳初航戲謔的眼神。
　　馬上窘迫地低下頭，教室裏就奔出一個人影，另一個同樣平凡陳初航過目即忘的女生挽住她的胳膊，說："餘小圓，走吧！"
　　原來她叫餘小圓，怪不得臉這麽圓。
　　陳初航繼續走向車棚，越想越覺得小圓臉今天有些怪異，樓上都是他們理科班，她上樓幹嗎？
　　迎麵走過來倒完垃圾的同學，陳初航心頭一動，攔住那個人："剛才的垃圾呢？"
　　那學生莫名其妙，一指角落處的垃圾房："扔那裏去啦。"
　　要他陳初航去翻垃圾，媽的要不是小圓臉寫的那個倒黴鬼就死定了！
　　這些天陳初航心情非常好，隨時隨地都笑咪咪的，連帶著兄弟跟別的學校的人打群架都笑得詭異，看得對方老大心裏發悚。
　　"給兄弟看看有什麽呀？"顧騰飛還在糾纏陳初航剛收到的粉紅色情書，"我們的都給你看過了，你太不夠意思了。"
　　"這些都給你，隨便看，"陳初航又從書桌裏隨隨便便掏出幾封信，全推給顧騰飛，手上就是抓著一封信不放手。
　　"我就要你手上那封！"
　　"不給不給！"
　　"初航，"林唯一直在旁邊看戲，看夠了才出來打圓場，"你給我們看看，我們也好給你出主意啊。難道你就打算這樣一直收下去？要是她又不寫了呢？你怎麽辦？"
　　這已經是餘小圓送的第五封情書了，說是情書，倒不如說是日記更確切。隔三天一封，寫這幾天在哪裏看到他，心裏是什麽感覺，其他就寫些瑣碎的事，陳初航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像其他女生的情書，基本上統一格式，怎麽怎麽喜歡上他，風格也是瓊瑤體酸得掉牙，最後一定會要求交往。而餘小圓不寫稱呼，有時候就簡簡單單幾十個字，最後慎重地署上自己的名字。對交往的事情隻字不提。
　　陳初航以前看到交往兩字就頭痛，現在他為看不到這兩個字而頭痛。他總不能放下架子自己跑去說吧！
　　林唯說替他出主意說中他心事了，不情不願地把信給他們倆個："就一次。"
　　"是啦是啦，"顧騰飛打開信紙，讀道，"今天在校門口買煎餅看到你，一緊張竟然忘了叫老板加辣椒……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煎餅……哈哈哈哈……這女生在搞笑嗎？"
　　陳初航紅著臉搶回信，嘟囔著："什麽搞笑？我覺得很可愛啊……"
　　林唯也笑，後來又正色："初航你不吃辣的吧？以後交往的話兩人口味不一樣可能會有分歧哦。"
　　"對啊！"陳初航恍然大悟，"那怎麽辦？"
　　林唯笑而不語，顧騰飛"嘿嘿嘿嘿"地奸笑著。
　　周舟問林唯："這陣子陳初航在幹什麽啊？狂吃辣，吃這麽多臉上也不長痘，真好。"
　　"他啊……"林唯剛要說，就被陳初航的喊聲打斷。
　　"林唯！林唯！"人還未到聲先到，陳初航旋風般衝進三班教室，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衝到他們跟前又放慢動作偷偷摸摸地從包裏掏出一封信，"小圓臉約我明晚在體育館後麵見麵啦！"
　　一共十封信。
　　陳初航洗完澡赤著上身，下麵穿柔軟的白色家居褲，隻鬆鬆地掛到胯部，赤腳坐在臥室地上一小塊純白毛毯上，細細地再把十封粉紅色情書收好。
　　從國內帶到國外，又從國外帶回來。
　　原本隻有一封信是皺的，後來被他全部揉皺扔掉，到最後他又跑去翻垃圾堆。
　　歎口氣甩了甩未幹的頭發，幹脆就蜷起身體躺在毛毯上。
　　十年前他還會大聲笑放聲哭表達他的情緒，十年後隻能歎氣。
　　果然是快變成老男人了麽？
　　小圓臉，你要真喜歡過我，就放過我。
　　我沒有多少個十年陪你耗。

　　第7章 惹誰別惹老處女
　　老居民區的破舊樓房第四層，"乒乒乓乓"敲了半天門才有人來開。
　　餘小圓穿著老頭衫下身大花褲衩揉著眼，含糊地說："張美麗，你老公又出差啦？"
　　這不夠朋友的，隻有老公不在家才往他們這裏跑得特別勤快。
　　柯桐頭天晚上幹活到淩晨，剛睡下沒多就又被吵醒，暴怒地從房間裏躥出來，對著不請自來的女人瞪著紅通通的雙眼。
　　"我是這種人嗎？"張美麗熟門熟路地把手裏一大堆東西放到相應的地方，在自家老公麵前弱不禁風，背地裏扛個煤氣罐絕對不是問題。
　　"你們兩個一到周末就宅在家裏，冰箱當擺設，肚子裏全是泡麵那種垃圾食品，我怎麽放心哦？"
　　"沒有啊，"餘小圓倒在沙發上，牙也沒刷就從那一大堆東西裏掏出個奇奇怪怪的水果吃，"我有換口味，泡麵也很不錯啊。是吧？柯桐。"
　　柯桐反正也睡不著了，起來洗漱，洗完臉回嘴："那種東西影響智商，誰要吃啊？我有買速凍水餃。"
　　"哼，半斤對八兩，"張美麗譏笑道，"幹脆你們就湊合湊合在一起算了，省得我成天擔心以後還要帶孫子孫女來照顧你們。"
　　"就她？"柯桐指著躺在沙發上毫無形象的女人，嫌棄地說，"老處女一個，倒貼我都不要。"
　　毒舌的威力之強，本來沒招誰惹誰的餘小圓被戳得措手不及，差點把果核整個吞下去，嗆得眼淚花花。
　　奇恥大辱怎能容忍？！等她緩過氣來，跳起來喊："柯桐你不要太看不起人了！你自己還不是在室男？"
　　"恩？"柯桐挑釁地看她一眼，平淡地反問，"誰跟你說我是？"
　　這下連張美麗也被嗆到了。
　　兩位八卦女纏著柯桐要求八一八其感情經曆，被他一律無視。張美麗見挖不出什麽東西後，立馬轉移陣營幫著餘小圓："柯桐你也不要太小看我們團子，她好歹也上到二壘哦。"
　　"哦，"柯桐端著水進房間，丟下一句氣死人的，"都上到二壘了到現在還是老處女更可憐吧。"
　　說完關門，把餘小圓"哇呀呀呀呀"的憤怒的呐喊擋在門外。
　　餘小圓對柯桐吼完，接著又衝張美麗噴火："好好的提那個事幹嗎？"
　　"我錯了，不提了！"張美麗很快承認錯誤，鑽進廚房。
　　周一上班的時候，餘小圓站在公交車站等車，旁邊的有個人邊等邊抽煙，她輕輕皺眉，走到遠一點地方去。
　　因為家裏父上大人不抽煙，所以她對那個味道無法適應，有點反感。
　　但是她曾經喜歡過的那個人，是抽煙的。
　　餘小圓做事容易一頭熱，往往被人一激就衝動了，比如讓她後悔了一輩子的情書事件。
　　在關於林唯的稱呼問題上糾結了很久，是"林唯同學"，還是"親愛的林同學"還是直接就"林唯"？
　　張美麗說幹脆就不要寫了，寫上去感覺你和人家很熟似的。想了想也對，把第一行劃掉。
　　又特意去買了漂亮的粉色信紙，工整地抄好，最後用一枚精致的心型貼紙封上信封口。
　　輕飄飄的一封信，拿在手裏卻感覺沉甸甸。這裏麵寄托了十八歲的餘小圓所有的少女心。
　　那天下了晚自習，在張美麗的陪伴下餘小圓忐忑地來到九班門口，剛在門口張望一下就縮回樓梯口的角落處，抖著聲音說："林唯還在呢。"
　　張美麗拍掉她顫抖的爪子，也跑到九班後門處偷看。林唯正站在自己書桌前收拾書本，把桌上的東西擺齊後，拎著包就從前門出去了。
　　同在教室裏的值日生提著垃圾追上去："林唯，我去倒垃圾，一起下樓嘛。"
　　值日生一般是班上最後一個走的人，打掃完教室後把門鎖上就完成這天的值日任務了。而她們正好可以趁這個人下樓倒垃圾的那段時間把情書放進林唯的書桌裏。
　　如地下黨接頭，張美麗衝角落處的餘小圓招招手，指著靠牆最裏麵那排的倒數第二個座位說："就是那個，我看見剛才他就站在那裏。"
　　應該不會有錯。有時候她們站在樓下，就可以從三樓的窗戶裏看見林唯的身影，倚著窗台和另外兩個人談笑，身材挺拔，笑容溫柔。
　　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飛快地奔過去，慌忙地把信塞進書桌裏。
　　桌上攤開一本筆記，也許是緊張過頭了，放好信後竟然還能順便看一下林唯的筆跡。出乎她意料地，林唯的字跟他的形象很不符合，囂張大氣，黑色的字龍飛鳳舞張牙舞爪地印在白色的紙上，下筆的力道很重，每一個字都像是刻上去的。
　　"團子，你好了沒？"在門口把風的張美麗喊道。
　　被這麽一喊餘小圓才反應過來，連忙和張美麗一起下了樓。
　　跨出九班教室的瞬間，才發現自己腿發軟，滿頭的冷汗，後來還是張美麗半扶著才走回宿舍。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確實好笑，不過是遞一封信給喜歡的人，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情，那人也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就算被拒絕也不會少塊肉，至於嚇成那樣？
　　十年時間一晃而過，很多事情都在變化。回老家有時候和表妹聊天，才知道現在學生可比他們那時候開放得多，小學生就能手牽手，更別說中學生了。想認識一個人隻要搞到他的手機號就行，喜歡一個人直接衝上去說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大家都這樣。誰還去費神搞眉來眼去妾有情郎有意那套？
　　情書？俗！
　　1998年的餘小圓就被表妹一句話拍入了俗人的行列，打擊不小。
　　那時電腦手機這些東西還沒普及，女孩子普遍比較含蓄，她隻能當個俗人。
　　寫信給林唯的目的也不是想做他的女朋友，餘小圓知道自己和林唯的差距不是一點點，隻是想把自己的心情告訴他，日後再想起這段往事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沒有希望，就無所謂成敗。
　　給她希望的正是林唯。
　　第一封信沒有回應，她笑笑攤開紙再寫第二封，還沒有回應，再寫第三封。她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個回答，反之，真的有回應才會讓她驚慌。讓她平靜地寫下單戀的心情，更適合餘小圓這樣不起眼的人。
　　有權利要求回複的人，是像單珍兒那樣熱情開朗的大美女。
　　寫到第六封的時候，才知道凡是寫給林唯的情書都是有回複的，為什麽她沒有？
　　張美麗分析道，林唯可能也對餘小圓有意思，才特殊對待。
　　這個猜測又讓她蕩漾了，但是蕩漾了沒多久，就發現林唯和周舟越走越近了，以前還隻是偶然一起走，最近連吃飯都在一起，放學後林唯還經常到三班給周舟講題目。
　　她忍得住，張美麗首先沉不住氣了，指著餘小圓罵："你也有點出息！一連寫了九封了那個林唯一個屁都不放，他什麽意思？耍著你吊著你很好玩是吧？！現在眼看著人家要和周舟在一起了你還不死心？"
　　"那我有什麽辦法？"餘小圓也很傷心，張美麗根本就不知道這陣子她晚上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了好幾回，"我現在能做的隻有寫信啊。"
　　"那你現在就給我寫！"摔了支筆在桌上，"啪"地把紙拍在她麵前，"跟他講，明天晚上跟他見麵談一談。不喜歡你就講清楚！這人怎麽這麽沒品？"
　　就是很多年後的現在，餘小圓也相信要是再讓張美麗看見林唯，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煽他耳光。
　　當年的張美麗已經挽袖子要衝上樓揍人，被餘小圓攔下。現在的張美麗比十年前更強大，她攔不住，所以，她不會跟好友講再次遇到林唯這件事。
　　所以同樣平凡的張美麗能把到冰山帥哥老公，她餘小圓隻能混吃等死地做個猥瑣的老處女。
　　人和人之間的確是有差距的，這種差距放到餘小圓身上就越發顯得遙遠。
　　這句至理名言是柯桐講的，不得不排。

　　第8章 黑燈瞎火好辦事
　　"愛死一張！"餘小圓蹲在地上，眼發紅，甩下手中老底。
　　"應該出這張，"有人好心指導她。
　　"胡說！"眼看就要輸牌的餘小圓憤怒地說，"他家肯定有主！我出個小牌有毛用？！不懂一邊去！"
　　說著還轉頭加一句："觀牌不語真君子有沒有聽過啊？"
　　短暫的沉默……
　　"不玩了不玩了，這牌背死了，"餘小圓飛快抽走已經呈石化狀態的同事手中的撲克牌，洗順了歸套，站起來伸個懶腰，"散場！我去上廁所。"
　　剛要跨出茶水間的門，柯桐迎麵過來，看到一屋子人："今天因為大樓臨時停電，上麵決定提前下班。不要高興的太早，周末要加班！"
　　說完了才發現不屬於他們部門的外人："咦？你怎麽在這裏？"
　　來人微微一笑："反正也沒事，隨便逛逛，就逛到這裏來了。"
　　然後作關懷員工狀："大家還愣著幹什麽？既然已經下班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一部門的人聽了這話如獲大赦，爭先恐後地衝出茶水間，其中跑得最快的就是餘小圓。
　　"那位小姐請等一下，"領導溫柔地發話，"就是那位打牌技術不行跑得像瘋子穿黑色小西裝的小姐。"
　　口胡！人家明明牌技一流跑步姿勢優雅身上穿的是白色小西裝！她是色盲色盲色盲……
　　"餘小圓，喊你呢！"柯桐皺眉，"沒聽到啊？"
　　她迅速決定選擇性失聰。
　　"柯部長，這位員工的月獎金是多少？"領導又作好奇狀。
　　"請問總經理有什麽指示？"餘小圓已經奔回來，昂首挺胸兩眼囧囧有神。
　　陳初航滿意地微笑，說："人都走光了可不行，你要留下來值班。"
　　"啊，我留下來吧，反正我也有事要處理，"柯桐雖然對屬下嚴厲，但關鍵時刻還是護著他們的。
　　"你是自願，她是必須，我有任務要派給這位小姐，"總經理擺官架子，沒得商量的口氣，"這茶水間有點亂，請把這裏收拾整齊，打掃幹淨，完成後上樓給我匯報工作結果。"
　　這裏每天都有清潔工大媽打掃，人家敬業的不得了！你這樣做是否定人家的勞動成果，是誹謗！我要告你！我要用我畢生的精力打倒資本主義惡勢力！
　　最近TVB看多了……咳咳……
　　在心裏激烈地抵抗著，餘小圓還嘴賤問了一句："請問，有沒有加班費？"
　　"你說呢？"美男子拋下一個意味深長的銷魂眼神，移動三寸金蓮，搖曳著纖細的腰肢飄然離去。
　　柯桐雙眼一紅，幽怨控訴地瞟了自己的下屬一眼，其中的含義是你這個死鬼怎麽這麽沒用人家想保你都保不來，臉都被你丟光了！小腳一跺收拾東西提著公文包掩麵而去。
　　獨留下五大三粗的餘小圓淚流滿麵地撓牆。
　　今天下午突然停電，數據都在電腦裏誰也幹不成活兒，公司上下一片哀號。同部門的同事摸出兩副牌，召集大家在本部門的茶水間裏打升級。她餘小圓就是姿勢不雅了點兒，嗓門大了點兒，情緒激動了點兒，眼神不好使了點兒再加上運氣背了那麽一點兒，咋就能這麽殘忍讓她一個人留下搞衛生工作呢？
　　等餘小圓打掃完茶水間，天都黑了。
　　電梯也不能坐，隻好靠兩條腿爬到頂樓。整棟大廈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樓道裏還黑漆漆地伸手不見五指。餘小圓爬了好幾層也沒碰上一個人影，四周一片寂靜，越走越覺得陰森森的，一邊哼著小曲給自己壯膽一邊在心裏把陳初航碎屍萬段一百遍啊一百遍！
　　餘小圓在陳氏工作五年，還是第一次來總經理辦公室。做領導就是舒服，地方寬敞，單辦公桌就超大，柔軟的真皮轉椅後麵是一整麵牆的落地窗，站在窗後俯視這個城市，真的會產生king of the world的錯覺。
　　"你在幹什麽？"低沉的聲音很近地傳來，幾乎就是貼著自己的後背，正扒在窗上傻笑的餘小圓受驚過度猛地轉身，和身後的男人相視尖叫。
　　一整杯剛煮好的咖啡因為餘小圓動作幅度過大，全部灑到陳初航胸前的襯衫上，先不去追究那件襯衫多少錢，光是他們總經理這副尊貴的身軀，被咖啡燙得慘叫連連，她怎麽擔待得起啊？
　　"啊……"
　　"恩……"
　　"你……你輕點……痛……"
　　"忍著點！很快就舒服了……"
　　美人寬衣解帶，站在麵前任君撫摩任君處置，團子君用冰袋覆在紅腫處，下手不知輕重引得陳美人淚眼朦朧嬌喘不止。
　　餘小圓暗地裏抹一把激動的口水，恨不得立刻把美人壓倒和諧，老娘原來是攻嗒！
　　"行了行了，"陳初航忍無可忍搶過冰袋自己處理傷處，"我們公司裏有你這樣的員工不知是好事壞事，謝謝您了還不是什麽要職，要不然都給你玩兒死！"
　　"對不起！"餘小圓惶恐，"我真的有很認真地工作！您不要辭退我！"
　　陳初航看她一臉驚慌，不禁為剛才自己的話有些懊惱了，搖搖頭說："算了，你幫我拿件幹淨襯衫過來。"
　　餘小圓連忙拿來，還抖開襯衫服侍他穿，要不是看她一臉奴才樣，陳初航幾乎又要以為她在勾引自己。
　　不管過多少年，臉還是圓圓的，低下頭來總顯得有些羞澀，不自覺地咬下嘴唇的動作隻會讓男人下意識地抖動他的喉結。
　　當年的體育館後麵，甚至比現在還要黑。
　　"林唯，你說我穿什麽好穿什麽好？"陳初航收到第十封情書後的二十四個小時裏，口頭禪已經變成這句話。
　　坐在陳初航後麵的顧騰飛同情地看著林唯，向他作了個佩服的手勢，偷偷抱起籃球溜到球場去了。
　　"陳大帥哥，你穿什麽都好看啦！"周舟現在儼然已自認為是林唯半個女朋友，總跟他們在一起。
　　"女人別亂插嘴，"陳初航不爽地瞪她一眼，又把頭轉過去等林唯的答案。
　　林唯笑笑，說："周舟說得沒錯。你以前和女朋友約會不都是隨便穿的？"
　　陳初航想了想，慢慢地白皙的臉上竟然微微泛紅，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小聲說："這次好象有點不太一樣嘛……"
　　周舟"撲哧"笑出來："有什麽不一樣啊？那女生又不是什麽大美女，你肯去見她就要偷笑了好不好？"
　　林唯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因為陳初航已經有點生氣了。
　　"你實在找不到適合的衣服的話，幹脆穿校服吧，"林唯給他出主意，"像她那樣的女生，應該比較喜歡規矩一點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陳初航覺得太有道理了，但是他的校服剛入學時就被他嫌難看扔掉了。
　　"林唯……"搓著手，眼睛在上下打好友的主意。
　　"我……我這件有點破了，肩膀這裏的這塊布還是我媽後補的，你不是知道嗎？"林唯哭笑不得，"跟顧騰飛借去啦。"
　　"那家夥的衣服都是汗臭味。我就要你的！"陳初航扭頭嘟嘴，鼻尖一翹，"是兄弟你就幫幫我嘛！"
　　陳初航是十中公認的老大，脾氣暴躁，態度囂張，打架超強。單單隻是這樣他還不是最可怕。他還偏偏是陳氏的公子，頭腦也很好使。一般般的小混混聽到他的名號都要抖三抖。有黑道上的人想拉攏他，他還不賣麵子，當場搞的對方大哥很下不了台，人家看在他家裏的關係上還不敢輕易動他。
　　這就是十八歲的陳初航。就是這樣一個家夥，有時候卻顯得孩子氣。表麵上很冷酷，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時卻也會臉紅心跳手心出汗，想著自己帥不帥啦衣服有沒有型啦POSE擺得到不到位啦，等人家走過去了還在激烈地內心糾結著。有必要時撒嬌耍賴順手撚來，都是討好家裏那些長輩用的伎倆，兩位好友都拿這樣的他最沒辦法。
　　最後纏不過陳初航，林唯隻好把校服借給他穿，晚自習下課後兩人到男廁所把衣服換了一下。
　　"真的好麽？"陳初航穿上校服後渾身別扭，在廁所的鏡子裏照了又照，把一頭亂發撥了又撥，揚起下巴眯起眼睛看著鏡中不一樣的自己。
　　有句話叫人靠衣裝馬靠鞍，這是針對絕大多數人，但還有種人和絕大多數完全相反。他們叫做--衣架子。
　　陳初航就是衣架子的絕對代表。他不像林唯這樣的瘦弱型，校服過大穿在身上撐不起來;也不像運動型的顧騰飛，穿什麽都像運動服。就這麽一件普通的略顯土氣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竟很顯身材，藏青色襯得皮膚越發白。
　　"帥呆了哥們！你大膽地向前走吧！"顧騰飛不怕惡心，大讚特讚。
　　這半年這位哥們就沒正常過，先是莫名其妙走在路上看到什麽就心情不好，一邊低罵一邊還多看上幾眼。
　　後來拄上拐杖，喜歡走著走著就瞪眼，瞪了半天又一個人偷笑。
　　腿恢複了人也該正常了吧？他不！說一長得不咋地的女生看上他。顧騰飛愕然，這事兒很稀罕嗎？他稀罕得緊。自己要和那女生大眼瞪小眼不說，還偏拉著哥幾個一起眉來眼去。
　　當顧騰飛以為這就是發神經的極至時，一封情書讓陳初航徹底爆發了。看那幾封信比看教科書還勤快，整天翻來覆去地看，倒背如流已經不足以形容陳初航對這些信的熟悉程度了。上課上得好好的就傻笑，笑就笑還不含蓄一點，弄得講台上的老師以為自己哪裏講錯了，滿臉通紅羞愧不已，回到辦公室就翻題目和別的老師一起研究。所以這陣子整個高三教師的學習氣氛空前地高漲。
　　顧騰飛再也受不了了，他要原來那個正常的好友！而今晚，就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陳初航出馬，哪還有失敗的道理？顧騰飛隻求今晚這家夥趕快把那女生搞定，以後他就清淨了。
　　"那……我走了，"陳初航不確定地打開廁所的門，一隻腳剛跨出去又縮回來，蹲在地上，伸手掏顧騰飛的口袋，掏出煙和打火機，點燃抽了一大口，"不行，我緊張。"
　　兩位少年猛翻白眼，這下好了，十中的老大這副樣子要是被外麵的人看到，他們都不用混了。
　　等陳初航抽完一支又要掏第二支，林唯終於開口："一支差不多了，現在好點了吧？已經九點二十了，再遲你就沒戲了。"
　　"少羅嗦！快點去吧！"
　　剛到廁所門口的一個學生親眼看見本校老大被人從裏麵踹出來，陳初航罵罵咧咧地走遠，認定廁所裏有比陳初航更厲害的人，再也沒敢進去。
　　很多年後十中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有一位很厲害的傳奇式人物，從來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行蹤神秘詭異，曾經單挑陳初航並讓其不敢回手。這是後話。
　　陳初航倉促不安地站在學校體育館後麵，靠著牆幾乎與黑暗混為一體。過了一會兒，女生羞澀的腳步聲傳來，他抬眼望去，就看見與光明連結的地方，小圓臉低著頭慢慢地挪過來，燈光打在她背上形成淡淡的光圈。
　　安靜的可以聽到自己心髒的跳動聲--撲通，撲通，撲通……
　　原來戀愛了，心可以跳得這麽快。

　　第9章 掃黃打非
　　餘小圓相信自己膽子還是挺大的，除了一個人走黑暗的樓道必須哼小調，看恐怖片要拿東西擋臉，晚上堅決不看鬼故事，獨自在家要把最亮的燈打開，走夜路絕對不回頭看等等等之外，她真的是個勇敢堅強的偉大女性！
　　還有一個前提是，沒有人嚇她。
　　陳初航走在她前麵，腳步飛快。因為上班規定要穿高跟鞋，她如索命鬼搖搖晃晃地緊跟在後麵。要是朋友她早就去拉人家了，現在前麵這個是未來老板，她怎麽敢隨便摸？
　　"你走慢點，"看陳初航像是要甩開她似的隻顧自己走，餘小圓終於開口叫他，"我穿的鞋不太好走。"
　　前麵的人猛地停住轉過身，她沒提防，頭頂撞到他的下巴，兩人同時痛呼一聲。
　　"自己腿短就不要找理由，"陳初航氣惱地教訓她。
　　因為黑，他沒控製好距離，餘小圓暖暖的呼吸就喘在耳邊，吹得他耳根有點發燙。陳初航又開始生自己的氣了。
　　他微微拉開點距離，直勾勾地盯著餘小圓身後，緩緩地說："餘小圓，你後麵有東西。"
　　"啊……"餘小圓本來就有點害怕，聲音都抖了，"有……什……麽……啊……"
　　"有……"陳初航壞心眼地把嘴湊到她耳畔大喊一聲，"鬼！"喊完轉身就跑。
　　"啊！媽呀！"餘小圓的尖叫堪比驚悚片。
　　餘小圓當然不相信真有這些東西，但被吼了那麽一聲就嚇得不輕，見陳初航跑了趕忙追上。這時也管不了什麽上下級關係了，伸手拽他。
　　萬惡的高跟鞋在這時候徹底不合作了，腳踝一拐人就前撲，下墜過程中餘小圓竟然還記得鬆開拽住陳初航的爪子。
　　事後她是這麽解釋這一不拉他人下水的英勇獻身精神的：她一介小市民撞著跌著沒關係她怎麽能再傷害總經理金枝玉葉的嬌軀啊其實最關鍵是她沒有錢付兩個人的醫藥費口牙！
　　陳總經理也發表了他的觀點："這女人已經夠笨了，萬一頭撞壞了。作為公司的領導，不能親眼看著員工素質繼續降低導致增加公司成本。"
　　所以他伸出了手，拉住餘小圓想穩住她。但是他低估了餘小圓的體重，稱砣一樣把他拖著一起奔向大地母親。
　　幸虧陳初航反應快，一個使力把稱砣女帶到懷裏，腳下轉了個方向，兩人一齊撞在樓道拐彎口的牆上。餘小圓當肉墊，後腦勺撞個正著眼前一花還沒緩過來，一米八幾的男人就壓上來差點沒把她脆弱的小魂兒擠飛。
　　她親身體會到三明治的痛苦--火腿腸君，我以後再也不笑話你麵粉多了。
　　後腦很快就起了個大包，餘小圓抽出一隻手碰一下，淚直飆。陳初航察覺到她疼得抽氣，就沒立刻移開，同樣手探到後麵："撞到了？"
　　"唔，"餘小圓不習慣這樣的肢體接觸，閃開去，聞到一股味道，頭暈眼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身上有味道，煙味。"
　　"恩？"陳初航嗅嗅指尖，笑了笑，"薄荷味的。"
　　"不難聞。"
　　"我知道，沒完全戒掉，特地換了這種清淡型。"
　　因為你--這三個字他硬生生吞下去，死都不會說。
　　在這裏站了多長時間了？五分鍾？十分鍾？十五分鍾？幹脆再來陣風吹一吹，明天就有兩個風幹的人肉幹吃了。
　　她不開口，他也不開口。
　　女生低著頭使他隻能看到她的頭發，就光是這樣，已經讓他不知怎麽辦才好了。站在原地全身僵硬，空氣中飄蕩的曖昧氣氛讓陳初航的臉慢慢燒起來。還好這裏黑的幾乎什麽也看不到，要不然自己的大紅臉被她看到了該多丟人呀。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餘小圓，她的下巴都要抵到胸口，頭低得不能再低，小聲地說："那個……我給你寫過信……"
　　平時哄女生的伶牙利齒全部不管用了，陳初航感覺口幹舌燥，張了張嘴隻發出一聲："啊……"
　　"我叫餘小圓……"
　　他早就知道啦，而且他覺得叫小圓臉更適合她。
　　掙紮了半天憋出來個："恩……"
　　"可能你知道了，不過我想怎麽樣也要親口告訴你，"餘小圓突然語速加快，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到關鍵部分又卡殼了，"我……我……我……"
　　林唯這校服經不經搓啊？陳初航不由自主地抓著校服的下擺開始死命地搓過來扭過去，直抓撓。
　　"我……我喜歡你！"
　　呼！終於說出來了……兩人同時鬆口氣。
　　陳初航，如果你是個男人，趕快說點什麽！快點！
　　"所以，如果你……唔……"剩下的話都被另一張嘴堵住。
　　這時候比語言更有表達能力的不應該是行動麽？陳初航看著小圓臉幾乎都要把臉縮到衣領裏，滿意地舔了舔嘴角。
　　陳初航從來就不是正人君子，和別的女孩子交往，第一次見麵就接吻是再正常不過。可是他隻輕輕地碰了下她的嘴唇，更過分的事情都沒有做，整個人已經興奮起來了。
　　正當他意由未盡地再次湊近，低著頭的餘小圓感覺到他的接近，連忙倒退一步捂住嘴，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怎麽抽煙？"
　　"哈？"
　　"明，明天見！"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餘小圓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跑了。
　　她說明天見。
　　A市最著名的重點高中第十中學的老大陳初航因為這句話蕩漾了整整一個晚上。
　　"林唯！顧騰飛！"一腳踹開九班男生宿舍的門，陳初航揮舞著爪子直撲三號床，把剛躺下的林唯拽起來，順手把上鋪的顧騰飛推醒。
　　林唯和顧騰飛都不是本地人，在學校住宿舍。因為他們的緣故陳初航經常到男生宿舍玩，對這裏也很熟。剛從體育館出來他興奮得不想回家，直奔男生宿舍要把喜訊告訴好兄弟。
　　"我和小圓臉交往啦！"興高采烈地站在宿舍中間宣布這一消息。
　　全體舍友都有翻白眼的衝動。
　　你陳初航談戀愛是什麽稀奇事嗎？大晚上的大家都要睡了被集體吵醒，以為您有什麽驚天動地的消息，搞半天您又泡上某位名字奇奇怪怪的馬子。存心刺激我們這些光棍是不？
　　"恭喜你了陳哥！"
　　"趕明兒有機會把嫂子帶來看看。"
　　"謝謝！謝謝！"相信要是此時陳初航手裏有喜糖，他也會照發不誤。
　　大家敷衍地說句話就都倒下了。顧騰飛仰天大笑三聲："我終於解脫了！"笑完倒頭就睡。
　　林唯一直沒吱聲，瞧宿舍裏差不多安靜下來了，小聲對陳初航說："你叫她做你女朋友了？"
　　"這倒沒有，我一緊張就什麽都給忘了，"陳初航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我和她KISS了，不是交往是什麽？"
　　"你手腳挺快啊，"林唯瞟他一眼，頓了頓說，"周舟今晚讓我和她交往，我答應了。"
　　"那敢情好，明天一起出去吃飯大家熟悉一下，"陳初航想了想說，"周舟那女人挺刁的，你告訴她叫她別欺負我家小圓臉。"
　　"別酸了，還你家小圓臉呢，"真的是第一次見陳初航這麽肉麻，林唯有點不適應，"誰敢動你的人那。"
　　陳初航傻頭傻腦"嘿嘿嘿"癡笑幾聲就走了。
　　當天晚上，有四個人沒睡好。
　　張美麗想：我真的很冤枉有我什麽事兒啊？
　　黑暗中，因為看不見讓人防備心降低，陳初航覺得趁這個機會把話講清楚也好，於是開口："餘小圓。"
　　"恩？"餘小圓揉著後腦勺隨口應一聲。
　　"我問你，高……"
　　"那裏是什麽人？！"冷不丁聽到大喝一聲，一束光柱打過來，把他倆照得睜不開眼。
　　餘小圓抬起胳膊擋住射過來的光線，覺得自己就是掃黃打非時期幹警同誌抓獲的猥瑣男。
　　也是，她這樣的去做服務業，砸人招牌。

　　第10章 死狐狸精
　　"太無恥了！太卑鄙了！太陰險了！"同辦公室的女職員慷慨激昂。
　　餘小圓縮在座位上吃肉包。
　　"肯定是個狐狸精！風騷女！讓我看見肯定抽她耳光！"另一個女職員接上。
　　恩，對，抽她耳光！餘小圓流淚點頭認同。
　　"我還要揪她頭發，弄化她的妝！"第三個女職員咬牙。
　　餘小圓看著自己的唇彩，默默地把它收起來，如果上班可以不化妝她以後再也不化了。
　　她們說在興頭上，見餘小圓不發一語，吳敏就推了她一把，說："小圓姐，你說要是遇上那個女人該怎麽辦？"
　　明明比她大兩歲還長著大媽臉的說……
　　餘小圓盯著肉包子上的褶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裏蹦出來："爆 她 菊 花。"
　　看看，這語氣，這手法，表達了此時她是多麽憎恨那個素未謀麵的神秘女人啊！
　　其他女同事不禁為她的歹毒拍掌叫好，吳敏讚賞地猛拍她後腦勺："還是大姐你厲害，對！就要爆她菊花！"
　　餘小圓緩緩地倒下，淚流成河，手腳抽搐，肉包子被泡成了肉饅頭，掰碎了可以當鹹菜下飯。
　　"你們猜昨晚和總經理幽會的那個女人是誰？"女人們又湊一起竊竊私語。
　　"要我看，肯定是那個營銷部自稱部花的女人，見到有錢男人就猛對人家放電，一點節操也沒有。"
　　人家的確漂亮。
　　"不對，我昨天親眼看見她下班就回去了，"吳敏揮揮手，"不過肯定是公司裏的人，聽說是掛了胸牌的，但是沒看清臉。誒，小圓姐你昨天不是遲走的嘛，你有沒有看見什麽可疑人物啊？"
　　搖頭如撥浪鼓："沒有我什麽人也看到我打掃完茶水間就走了坐十路轉六十九路晚上七點半到家新聞聯播正好放完我真的連總經理的毛都沒看到一根。"
　　那個長舌的警衛最好不要讓她逮到，作為男人也這麽多嘴，不如把閹了做純零號算了！
　　餘小圓心裏正想著歹毒的念頭，桌上的手機振動起來，拿起一看，是不認識的號碼。
　　"你好。"
　　"是我。"低沉的男聲。
　　"'我'是誰？"
　　那邊哀歎一聲，認命地說："昨晚在公司樓梯口幽會的狗男女之一。"
　　"原來您聽到的是升級版，真是人言可畏，委屈您了。"
　　"人生是需要挫折的，和你扯到一塊兒是上天對我自身毅力的考驗，你不必內疚。"
　　跟他客氣當福氣，欺人太甚！餘小圓忍住掀桌的衝動："沒事我掛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你的頭怎麽樣了？"
　　"很好很強大。"而且是越來越大，剛才被拍過後又有腫大的趨勢，長勢喜人。
　　"中午有空嗎？"
　　"沒有。"
　　"你連中午都要工作嗎？"
　　"不是我要吃飯我很忙。"
　　陳初航有種想把這女人的大腦撬開來看看的衝動，他揉著太陽穴說："那能不能賞臉一起用個午餐？"
　　"不要。"
　　"我請客。"
　　"法國菜。"有人付錢就放開了肚子吃，不知道能不能打包。
　　陳初航笑著應了，斷了通話後心情特別好，偶爾被女人拒絕感覺也不錯。更何況，他沒有打算追求她。
　　隻是，這女人越發好玩了，不逗她對不起自己。
　　陳初航第二天很早就到了學校，坐在座位上心神不寧地看著窗外，等到快上課了才看到期待的身影抱著書急急忙忙地跑進教學樓，不禁把臉埋到書裏偷偷地笑起來。
　　怎麽連跑步姿勢都這麽可愛？完了完了，他這回真栽了。
　　一整天都沒見到她，好不容易等到吃晚飯的時間，周舟跑到樓上找林唯一起吃飯，當著眾人的麵挽上林唯的胳膊，昂首挺胸像隻驕傲的孔雀。
　　打敗群芳的感覺不是一般優越。
　　"陳帥哥，昨天約會還成功啊？"周舟靠著林唯笑得無比甜蜜。
　　"哼，我是誰啊？"
　　跟朋友們一起下樓叫小圓臉，然後大家出去吃飯，是他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小圓臉有點怕生，不過沒關係，會慢慢和他們熟悉起來的。
　　想到一會兒就要見到她了，心又開始"撲通撲通"地跳。
　　走到一樓的時候，餘小圓正站在班級門口，眼睛向這邊看來。看到他們一瞬間臉有些泛紅，隨即瞪大眼臉色發白，一隻手捂住嘴說不話來。
　　陳初航沒注意到這些，跟其他人說："你們等我一下。"就向她走去。
　　此時正是下課時間，所有學生都走出教室，走廊上人很多。平時文理班學生分得很開，一般不會互相躥班。陳初航一個理科實驗班的學生，長得惹眼，又是學校的名人，往文科班前的走廊一站就顯得格外突兀，來來往往的學生都在看他。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來找餘小圓，就對外宣告她是他女朋友了。
　　陳初航做事一向高調，但對於交新女朋友的問題他不在乎是否要宣揚，反正他換人是常事，別人都見怪不怪。可是現在他很想快點把和小圓臉的關係確定下來，和她第一次見麵到現在也有大半年了，耗了那麽長時間才有這麽一點進展，他再也等不及了。
　　這時教室裏走出上次見過的那個女生，拉著餘小圓說："站這兒發什麽呆？走啦。"
　　見餘小圓定定地不動，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一幫人站在樓梯口，皺了皺眉，又狠拽了好友一把。
　　餘小圓這才反應過來，看陳初航向她走過來，嚇得連忙拖著那個女生跑了。
　　真的是用跑的，逃命一樣。
　　陳初航愣了，他那些朋友也愣了。
　　以前的女孩子們，見到陳初航都興高采烈奔過來，抱住他的胳膊，倚在他身上扒都扒不下來。現在這個餘小圓見到他像見鬼一樣，陳初航在朋友麵前大丟麵子不說，也傷了自尊心。
　　林唯和顧騰飛見陳初航沉著臉走回來，都識相地沒有說什麽。周舟嘴快，好奇地問："剛才那個不是你新女朋友嘛？她怎麽了？"
　　"我怎麽知道？"他沒好氣地說，踢了一下牆。
　　晚飯倒是吃了，陳初航把食物"咚咚咚"搗得粉碎，沒人敢說話，一桌沉默的羔羊。
　　上晚自習的時候，陳初航瞪著書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兩個小時下來一頁紙也沒翻過去。林唯實在看不下去，第三節課直接把他拉到外麵。
　　"昨晚你到底對那女生做什麽了？"找個偏僻的地方，林唯問道。
　　"靠！我能做什麽啊？"憋了一晚上，陳初航一肚子火氣，"我從頭到尾就說了三個字！啊……恩……哈？有問題嗎有問題嗎？！"
　　又生氣又委屈，蹲下來點支煙，媽的越抽越鬱悶！
　　"你……不會是……強吻她吧？"林唯小心地問。
　　陳初航白他一眼："我還用得著強吻？"
　　林唯笑了："你就是覺得什麽都得順著你，什麽都理所當然，現在踢到鐵板了吧？"
　　陳初航不理他。過了一會兒林唯拍拍他說："我走了，你冷靜一下，好好想想是哪裏不對，真喜歡人家就有點耐心。"
　　"我要你教？！"嘴上不服氣，等林唯走了想了半天，忽然盯著手上的煙，"不會吧……"
　　"不抽就不抽，老子不稀罕！"
　　顧騰飛很委屈，陳初航自己要戒煙幹嗎也不許他抽啊？
　　陳初航當時以為，這是他能為一個女孩所讓步的極限了。
　　"林唯剛升職為主刀，明晚請幾個朋友吃飯，你去不去？"陳初航吃相優雅，喝紅酒的空隙問她。
　　餘小圓拿刀叉的手抖了下，連忙搖頭："人家又沒請我。"
　　"恩……柯桐可能也會叫上你，"陳初航說。
　　"算了，我跟你們又不熟，"餘小圓堅決表明心意，揮舞著刀叉。
　　陳初航感覺臉上涼涼的，忍耐地握緊了杯子，閉了閉眼。
　　鵝肝醬甩到領導臉上，餘小圓連想死的心都有了，一邊說著"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給您擦擦"一邊慌得渾身亂掏，終於掏到紙了看都沒看就給陳初航擦臉。
　　正要遞紙巾的服務生尷尬地站在一旁："客……客人……"
　　上天啊！一道雷劈死她算了！腿上明明有餐布她為什麽偏偏要掏衛 生 護 墊出來啊啊啊啊啊！
　　"呃……這個吸水效果好……"

　　第11章 大餅臉
　　這世上餘小圓最怕的有三個人，一個是她家老母，一個是她堂姐，還有一個就是斯文帥哥林唯。
　　高中時候被他傷過一次，幼小的心靈遭受嚴重的打擊與創傷，縫縫補補十年了還是那副德行，該怕的還是怕，見到人家手抖如篩糠，中風似的。
　　當年她也是抖成這副樣子，踩著硬幫幫的水泥地感覺卻是在雲端，軟綿綿的沒有真實感，一路飄著回宿舍。
　　"怎麽樣？"一回宿舍張美麗就迎上來問。本來想陪她一起去體育館，這丫頭咬咬牙要自己去，臨走了扒著門框一步都挪不動，還是她一腳踹過去把餘小圓踢出教室的。
　　餘小圓雙眼無焦距，遊魂一樣一問三不知，往床上一坐就發呆。等到宿舍熄燈，她還像尊佛似的坐那兒，兩隻大眼睛在夜裏閃爍扮貓頭鷹。張美麗最後也沒耐心了，手一甩隨她去。
　　張美麗睡到半夜感覺不對勁，翻了個身一睜眼，和倆銅鈴眼對上，嚇得差點沒上演宿舍版"驚聲尖叫"。
　　"你幹什麽呀？"張美麗壓低聲音訓斥。
　　餘小圓打了個"噓"的手勢，把張美麗從被窩裏拖出來，兩人蹲在陽台上開展半夜談。
　　"美麗啊，我和林唯……了……"
　　"啥？"
　　"我和林唯……了……"
　　"哪個了？"張美麗半夜蹲陽台上喝西北風，關鍵字還老聽不清，極其沒耐心地逼供，"給我幹脆點！快點說！"
　　"就是……那個……KISS……"
　　"哦，原來是……啥？！"張美麗立馬醒了大半，頭一扭死盯著餘小圓，"好家夥，沒看出來啊你還挺開放啊！一上來就強了人家啊！"
　　餘小圓小粉拳捶打："你討厭，我才沒有……"
　　"你才討厭……"張美麗捏著鼻子學她，又推了一把，"得了吧你惡心死了。現在是什麽情況？他主動親你？然後呢？"
　　"然後，我當時就想再不跑就沒話接了，就跑回來了。"餘小圓頭一低，無比挫敗，"原來準備好的台詞我都沒講完，他就……誒！我想了好長時間的台詞啊！"
　　張美麗兩眼一翻："敢情你是因為這個糾結到現在？"
　　餘小圓兩手托腮，"嘿嘿"傻笑："美麗啊，你說他是不是也喜歡我？"
　　"廢話！不喜歡你還親你看我不把他的嘴剁了！"張美麗斬釘截鐵，說著又搗她一下，"感覺怎麽樣？"
　　"恩……"餘小圓翻著眼睛想了想，"一股煙味。"
　　"啊？"
　　"沒想到他也會抽煙，我還以為隻有那個黃毛會抽。"
　　張美麗擺擺手："他們這種在外麵混的，有幾個老實的？不奇怪。"
　　"也是……美麗啊，我現在好興奮，今晚你陪我聊天吧，"餘小圓抬起純良的星星眼看她。
　　她是造了什麽孽交了這麽個朋友啊？！
　　頭天晚上還以為喜歡自己的人，第二天就看到他和另一個女生挽著手走在一起，是什麽感覺？
　　所以餘小圓跑了，她沒看見有人向她走來，她當時隻覺得頭腦亂成一團糨糊，理不出個頭緒來，隻能找個安靜的地方仔細想想。
　　她想不明白，就算是過了這麽多年，她還是一樣想不明白為什麽男人這種生物，會比女人還善變。
　　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在躲林唯這一幫人，有他們在的地方，她都躲得遠遠的。現在想起來，當年真的隻和他講過那麽一次話而已，就隻是這麽一次對話，她都還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夢遊了。
　　因為林唯看她的時候是那麽坦然，當年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說到底，仍然感到不自然的，從頭到尾隻有她餘小圓一個人。
　　"請問是餘小姐嗎？"瞧瞧，多正直的語氣。
　　"是我，你是？"餘小圓一手夾著麵餅要往鍋裏放。
　　"林唯，還記得嗎？"
　　"哦？哇呀呀呀呀！呼呼呼……"
　　"林唯"這個名字真的是她命裏克星，手一抖麵餅垂直掉入沸水中，本來就短的爪子上又多出幾個水泡作點綴--她的人生真的圓滿了圓滿了。
　　駕駛座上的男人擺出醫生的職業笑容，讓餘小圓神使鬼差地把手伸到他麵前。林唯的手指白皙修長，十指的指甲修剪得非常幹淨，握住餘小圓的手時形成鮮明的對比。
　　"還好不是太嚴重，"林唯看了一會兒笑著說，"用消過毒的針把水泡挑掉，酒精棉擦一下不要再動它，很快就好了。我可以幫你弄的，很簡單。"
　　急忙把手抽回來，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家自己弄就好，不麻煩你了。"
　　"不麻煩啊，"林唯又笑，"餘小姐就是太客氣了，請你吃飯也要推脫呢？"
　　今天柯桐又說起林唯請吃飯的事，餘小圓當然不會自己找難受就推掉了。哪知道晚上她正在煮泡麵的時候正主兒親自打電話來請人，又說車已經在樓底下了，她就是想不去也不行了。
　　到飯店一看還是那幾個人，就多了顧騰飛的老婆孩子。陳初航餓著肚子等了半天餘小圓終於華麗麗地登場，瞪著眼看了她好幾眼又不爽地扭過頭去。
　　說不來的呢？哼！
　　餘小圓瞅準了一個空位就奔過去坐下，隨即林唯很自然地拉過她旁邊的椅子挨著她坐，她馬上覺得凳子上布滿了釘子，免費做針灸。
　　顧騰飛的老婆是同校的語文老師，很端莊。小女兒性格隨爸爸，鬧騰得很，坐在媽媽懷裏玩筷子，玩了一會兒又改揪餘小圓的新衣服，還偏偏愛揪她袖子，搞得餘小圓時不時小露香肩非常之囧。
　　期間上了一道菜，一張張餅攤在盤子裏。小女孩眨眨眼看看餅，又抬頭巴巴地看看餘小圓，驚奇地叫起來："爸爸你看，這個餅和阿姨的臉好像哦！"
　　噗！陳初航一口湯全噴在地上。
　　忍耐，忍耐……餘小圓邪魅一笑，親切地教育小朋友："小妹妹，你仔細看看，阿姨臉上有眼睛鼻子嘴巴，這個餅怎麽可能像我呢？"
　　小姑娘疑惑地又看看餅，說："可是這個餅也是圓圓的啊。"
　　最恨別人提起她這張圓臉！
　　小孩的媽媽連忙打圓場："欣欣不要亂說話，這個餅才不像阿姨的臉……"
　　總算有人說句公道話。
　　"……阿姨的臉明明比這個餅大一圈。"
　　這下連旁邊的林唯都忍不住抖肩膀了。
　　餘小圓憤怒地搖晃著飲料，憤怒地打開，噗呲噗呲……
　　她忘了這是碳酸飲料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拎著林唯濕淋淋的外套回到家，扔進盆裏添兩腳，叫你當年欺騙老娘我的感情！活該！
　　瞪著衣服看了一會兒，認命地歎口氣，挽起袖子倒洗衣粉。
　　送完顧騰飛一家，陳初航和林唯約好了去酒吧續攤，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林唯走進來。
　　"你外套呢？"上下打量他，陳初航順便幫他叫了酒。
　　"被餘小圓拿回去洗了，"林唯在他身邊坐下。
　　"你家沒洗衣機？"
　　"她一定要幫我洗啊，"林唯笑道，"拒絕不太好吧。"
　　"切！"陳初航早看透這個好友，"你要想拒絕還愁沒辦法？"
　　林唯笑笑，眯起眼看酒的色澤。
　　沉默了一會兒，陳初航憋不住："喂！你不會是對那個女人有意思吧？"
　　"恩……"林唯小嚐一口，反問道，"不可以嗎？"

　　第12章 女人都死光了？
　　"等一下！"
　　陳初航聽到喊聲又去按開門的按鈕，看到女人一頭蓬發時皺了皺眉。
　　"你知不知道這副樣子很影響公司的形象？"想都沒想就出口損她。
　　"早上起得有點遲了，對不起，"餘小圓抱歉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紙袋掏出黑皮筋簡單地盤個包子頭。
　　電梯裏還是隻有他們兩個人，剛才在一樓的時候後麵也是有人的，看到裏麵是陳初航就都縮回了腳。雖然人人都愛美男，作為公司上層還是遠觀就好。
　　餘小圓不比別人大膽，也不愛做出頭鳥，要是換做別人，比如董事長，她一樣會目送。但陳初航是她的高中同學，又一起吃過幾次飯，對他的敬畏感就沒有那麽強烈。說到底，這家夥除了發型變規矩一點，身材變健碩一點，待人處世變客氣一點，跟以前那個鳥窩頭態度囂張的校園痞子差別不大，校園痞子一下成長為總經理，她的驚奇比尊敬要多一點，也沒有完全把他當成上級。
　　"這是什麽？"陳初航示意地抬抬下巴指向地上的紙袋。
　　"哦，林唯的衣服，洗好了今天帶給他，他是在德正工作對吧？"
　　語氣刁鑽起來："你要親自送給他？"
　　餘小圓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問："你感冒了？"
　　前天晚上和林唯喝酒喝到很晚，晚上回去時又吹了風，第二天身體就有點不舒服了，鼻音很重。
　　"多喝點水，藥不要多吃，對身體不好，"餘小圓在電梯口對他笑著說，揮手道別。
　　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又關上，本來就惡劣的心情突然降到低穀，這種情緒一直見到漂亮的女助理時才爆發。
　　"我叫你把上麵的條款分類再理一遍你是聽不懂還是怎樣？拿回去重做！"文件夾"啪"地從辦公室裏扔出來，門外等著做報告的各部門經理都縮了縮頭，心驚膽戰。
　　長相普通，身材中等，頭腦簡單，愛錢，膽小又狗腿，還常常搞出些麻煩，總的來說--不知道哪裏好的女人。
　　高中時是他經驗不足頭腦發熱誤入歧途對這女人有過好感，這麽些年閱女無數，再回過頭來看看，他不得不鄙視自己當年的品味。
　　林唯對她的態度曖昧不明，雖然沒明說……當他是瞎的啊！
　　"當然可以了，跟我又沒關係。"嘴上是這麽說的。
　　"那就好，"林唯細長的雙眼在金邊眼鏡後微笑。
　　跟他當然沒關係，這麽多年前的事了，傻子才念念不忘，像他這樣還留下幾封信偶爾拿出來看看是戀舊的表現，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你要追女人，追誰不好偏挑那個女人。怎麽？世界上女人都死光了沒得挑了嗎？兄弟我這裏有大把的優質品，那個劣質品真的沒什麽好的，跟你在一起就是糟蹋你，你是鮮花她就是那XX，所以，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這些隻能在心裏想想，表麵上很豁達，回家的時候覺得氣悶把車頂掀上去吹風，越吹越惱火隻想罵人。
　　林唯是中了什麽邪對她有意思？他不知道這女人有多差勁嗎？前一天還在跟他接吻第二天就翻臉不認帳。現在麵對他的時候自然得好象當年什麽都沒發生過，反而是他一個人自怨自艾像個傻瓜！
　　如果能漠視她也就罷了，她就是能常幹點蠢事讓他注意到她，白癡得可以。
　　其實也很可愛啊，這樣的想法讓他嚇一跳。
　　呸呸呸！快三十的老女人有什麽好可愛的？！真的是剛回國忙得沒時間找女伴導致自己審美觀嚴重扭曲。
　　看到年輕漂亮的女助理時眼前竟然還晃動著餘小圓拎著紙袋離開的背影，想到晚上他們要見麵心情就糟糕的不行，自己在他們心目中也太沒有存在感了，真的沒有人顧及到他的感受嗎？
　　陳初航一向驕傲的自尊心受到重大打擊，恨得牙癢癢又沒辦法，氣都撒在下屬身上。
　　餘小圓下了班就乘BUS到了林唯所在的德正醫院，A市很有名的大醫院，門檻高，待遇好，特別是外科的醫生，不談固定工資，七七八八額外收入就多得嚇人。像林唯這樣年紀輕輕就當上主刀醫生的，前途無量。
　　找到林唯的辦公室，他不在，想放下東西就走人又覺得很失禮，就耐著性子等。
　　沒一會兒林唯就回來了，看見餘小圓有點吃驚，但馬上就對她微笑："餘小姐來怎麽事先不跟我說一聲？"
　　餘小圓把紙袋遞給他："這是上次被我弄髒的外套，已經洗幹淨了，我就想早點還給你。"
　　盡快把東西還給他，兩人之間就沒什麽牽扯了，她隻想離這個人遠一點。不是她記仇，這隻不過是被傷過一次的人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惹不起躲開總不會錯。
　　"我不缺衣服穿啊，"林唯接過紙袋隨便放到一邊，"本來應該是我去拿的，還讓你一個女孩子跑一趟。"
　　餘小圓忙說不礙事，客氣幾句就要走。
　　"這麽晚了餘小姐不介意讓我請你吃個晚飯吧？"
　　本要拒絕，這麽一來又顯得自己很小心眼似的。人家都這麽豁達了，她再怎麽介意也要做足表麵工夫，就答應了。
　　一起吃個飯又不會死人。
　　吃飯的時候氣氛很僵硬，一直到家門口餘小圓都沒怎麽開口。
　　道過別她推開車門剛要下車，林唯喊她："餘小姐你今天都不怎麽講話，你是不是討厭我？"
　　我不是討厭你是很討厭你我以前喜歡過你兩年你還給我錯覺給我希望最後被你耍了我很憤慨很傷心TMD你還偏偏是我的理想型害老娘我這麽多年來再也找不到對眼的男人我不討厭你討厭誰我最討厭你！
　　"沒有啊，我上班太累了才不太想說話，你誤會了，"這叫善意的謊言。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林唯又露出招牌笑容，頓了一頓又說，"我可不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呢？總是叫餘小姐太生疏了。"
　　這人真是莫名其妙，他到底想幹嗎？
　　這年頭名字如馬甲，代號而已意義不大，胡亂點點頭讓他想叫什麽叫什麽，好容易把他打發走。
　　一轉身掏出手機，翻到林唯的名字正打算刪號，一個振動傳來，收到一條信息。
　　我要死了，快來救我！ FROM陳初航

　　第13章 小心眼
　　黑暗的房間，大床上一個棉被球在蠕動，蠕動，蠕動，掙紮半天棉被球裏伸出一隻手，在床頭櫃上摸了半天終於摸到手機。
　　家裏那個死老頭，跳過。
　　煩人的老太婆，跳過。
　　顧騰飛，人家有老婆孩子了，跳過。
　　柯桐，才不會理他死活呢，跳過。
　　林唯，這小子太不夠哥們老子現在不想看到他，跳過。
　　小圓臉……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這女人現在在幹什麽？肯定和林唯在一起，上了一天班還有精神出去會男人，看來是工作強度不夠，以後記得叫她加班！
　　這兩個人太過分了，他發高燒，四肢乏力，呼吸困難，頭痛欲裂，一個人在家沒人管，他們，他們竟然約會……憑什麽？！
　　陳初航完全忘了這些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滿心的不服氣隻想搞破壞，抖著無力的雙手憤慨地發了一條短信給餘小圓：
　　我要死了，快來救我！
　　過了一會兒收到回信：生病請打120，火災請打119，其他情況請打110，具體需要114查詢，以上。
　　陳初航很快在腦海中想了無數種弄死餘小圓的方法，把她的圓臉搓成湯圓下水煮，甩成餅放鍋裏煎，捏成長條炸成油條……不行，不夠解氣……先奸後殺，先殺後奸……這樣他也太吃虧了。
　　對付這種女人要對症下藥：算你加班費。
　　不出他所料，這次光速回信：總經理盡管吩咐。
　　發完短信後，陳初航躺床上發呆，人燒糊塗了就會亂想，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這輩子他踢到的唯一一塊鐵板。
　　她再也不看他了，不管他如何向她投注熱切的眼神，明顯到四周的人都順著他的目光向她看去，她連頭也不抬一下。
　　因為想見她特地陪林唯他們去學校食堂吃飯，她隻顧著扒飯吃完就走;天天沒事就在一樓他們班門口晃蕩，她兩眼全盯在書上就是不看門外;在宿舍樓底下打籃球隻要她到陽台上收衣服，他就特別賣力猛灌籃，不管四周尖叫聲比以前響多少倍這個小圓臉看都不看他一眼！
　　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陳初航倚著窗台看著兩個女生抱著書跑進教學樓，看了很久才慢慢收回視線，拿起筆做題目用力過猛把筆折斷了。
　　顧騰飛說："你光在這兒鬱悶有什麽用啊！去跟她說明白了不就得了？要不然這樣耗著也不讓她知道你那煙不就白戒了？"
　　陳初航把臉埋進書裏，嘟嘟囔囔地小聲說了句話，顧騰飛一把掀開他的書："你說什麽？"
　　"我，我不好意思……"
　　"天那！"顧騰飛猛拍腦門，仿佛看到天下紅雨，"你陳初航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我和林唯陪你去總行了吧？"
　　有林唯的地方就有周舟，放學後一行四人來到餘小圓班級門口。
　　"叫你們班餘小圓出來，"顧騰飛在班級門口叫住一個學生說。
　　"哦，"那學生有點吃驚，但也不敢怠慢，回頭對班級裏叫道，"餘小圓！有人找你。"
　　過了一會兒一顆腦袋才從一堆書後麵露出來，有點茫然地看向門口，被她這麽一看陳初航手心立刻就出汗了。
　　裏麵的人也有點慌，合上書站起來，兩手撐著書桌猶豫了一下，推開凳子跨出一步忽地轉過身，跑到窗口拉開窗戶跳窗而逃。
　　一堆人站在門口傻眼。
　　"她……怎麽回事？"顧騰飛驚得嘴一時半會兒合不上。
　　林唯聳聳肩，周舟抱著他的胳膊眨巴著無辜的大眼搖搖頭。
　　陳初航沉默地轉身就走。
　　後來也有去找過幾次，她一次比一次逃得快，再後來在學校裏見到他們都閃得遠遠的。
　　最後一次是在路上堵她，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往餘小圓和另一個女生麵前一站讓她沒地兒跑。
　　餘小圓低著頭緊緊抓著旁邊女生的手，這邊陳初航被朋友使勁往前推要把他推到她跟前。
　　兩方僵持了好一會兒，陳初航張張嘴剛要講話，那個女生先出聲了：
　　"你們煩不煩啊？小圓又沒惹你們老找她幹嗎？！"
　　顧騰飛先耐不住氣："什麽沒惹我們？她寫情書給……"
　　"那個事情不算數，小圓已經不喜歡他了，反正你們也沒什麽損失，就當沒那事！"那女生又瞪他們一眼，拽著餘小圓就走。
　　"什麽？！"顧騰飛氣得要攔她們，被林唯拉住。
　　"這女生膽子不小，她以為她是誰啊？"周舟不敢置信地叫起來，又馬上安慰呆站著一動不動的陳初航，"沒關係啦，我看單珍兒比她好多了，那種女生沒什麽好稀罕的。"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周舟和單珍兒是好朋友，陳初航的事隻要周舟知道單珍兒就肯定知道了。
　　"初航哥，你就做我男朋友吧，"沒幾天單珍兒就來找他了，軟軟的小手抓住他的袖子輕輕地搖晃，捏著嗓子跟他撒嬌，"有那麽多男生追我我都沒答應呢，我就喜歡你嘛！"
　　美女一向有強大的自信心，總覺得隻要自己喜歡的就一定能得到，告白也比一般人利索直接。
　　陳初航麵無表情任她拉著，說："你為什麽喜歡我？"
　　"恩……"單珍兒歪著頭想，扳著手指頭數，"你長得帥，身材好，頭腦聰明，運動神經又好，家裏有錢，有那麽多人聽你的……總之你哪裏都好，我當然喜歡你啦。"
　　"你倒坦率，"陳初航笑一聲，"好吧。"
　　他都這麽好了，為什麽小圓臉不喜歡他了？
　　回到家他把那十封信從枕頭底下翻出來，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摔進床裏就睡。晚上怎麽那麽冷？床怎麽變那麽硬？渾身不舒服翻來覆去早上直接觀賞日出。
　　第二天到學校做操的時候，雖然故意無視但還是輕易就在眾多學生裏麵一眼發現她，接下來的幾堂課他腦子裏亂成一團，中午放學他第一個衝出校門。
　　"我房間廢紙簍裏的東西呢？"他拽住家裏的傭人問。
　　"少爺，早上收拾房間倒掉了，"那傭人被他的凶相問得有點怕，"不知道有沒有被垃圾車帶走。"
　　從垃圾堆裏翻出那一團廢紙時，一摸臉上，滿手濕濕的。
　　就是這一手濕，讓他記了她這麽多年--記仇呢。
　　陳初航勉強從床上爬起來，頭重腳輕地晃到門口，把門開了條縫，又晃回床上躺著。
　　餘小圓對照著地址找到陳初航家。
　　走進居民區，哦！哦！好漂亮好華麗。
　　進入公寓樓，哦！哦！好豪華好高級。
　　推開防盜門，哦！哦！好寬敞好現代。
　　掀起薄棉被，哦！哦！好頹廢好邋遢。
　　冷不丁手腕被滾燙的手抓住，燒得糊塗的男人睜開黑黝黝的眼睛看她，眼睛濕漉漉的，啞著嗓子喊：
　　"小圓臉……"
　　哦！哦！好口愛好激萌！

　　第14章 非禮勿視
　　"小圓臉……小圓臉……小圓臉……"
　　被美男拽著手腕深情地呼喚從理論上來說應該蠻享受的，前提是他別把她這副血肉的身軀當成鐵棒扭。
　　陳初航死死掐著餘小圓的胳膊紅著眼問："你說，我帥不帥？"
　　"帥！"
　　"我性格好不好？"
　　"好！"
　　"我有缺點嗎？"
　　"沒有！"
　　病人是老大，老板是上帝，他說啥就是啥。
　　"那為什麽小圓臉不喜歡我？"陳初航控訴著，委屈的不得了。
　　"這個……我想您親自問問她比較好，"餘小圓好不容易把膀子解救出來，哇唬！好紅的爪印！
　　找出體溫計要放進他嘴裏，此男伸出舌頭舔了舔，抽著鼻子嘟噥："不好吃，拿走。"
　　這個不是吃的！我塞我塞我塞塞塞！媽的生病了反應還這麽靈活，頭撇過來撇過去就是逮不到他的嘴巴。
　　"你不仁，休要怪我不義！"餘小圓袖子一挽，飛撲上床，兩腿一跨騎在陳初航身上，捏住他的下巴硬是把體溫計塞進嘴裏。
　　美男身體被壓住動彈不得，嘴裏被塞了東西很不舒服，渾身無力還要承受餘小圓的體重，兩眼含淚地瞪著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好象在看惡毒的後媽。
　　"您看到的都是錯覺，不要相信您的眼睛，忘掉吧忘掉吧~~"餘小圓給他催眠。
　　等到差不多了把體溫計抽出來，爬下床一看，三十八點五度，真的燒得不輕。
　　"我不要去醫院！我不要打針！"陳初航掙紮著，一口咬上餘小圓的胳膊，然後再用無辜的眼神看她，"打針好疼的。"
　　再這麽折騰下去她這條蹄膀差不多要廢了。
　　"我不要去醫院嘛，"男人嘟著嘴，頭一扭縮進被子裏，留個後腦勺給她。
　　"你不要給我裝可愛！"餘小圓出離憤怒，頭上青筋暴突，握著拳頭揮舞就是拿他沒辦法。
　　難道男人生病了智商都會倒退到三歲以下嗎？！
　　在她的印象中，這個男人是很凶的，喜怒無常就是他的代名詞。
　　"團子，團子，你沒事吧？"餘小圓把頭埋進臂彎中，張美麗擔心地搖晃她。
　　林唯真的和周舟交往了，那哪天晚上是怎麽回事？不喜歡她就直說好了，為什麽那樣？
　　"那個林唯太過分了！我去跟他講理！"張美麗一拍桌子，站起來就要去找人算帳，餘小圓急忙把她拉住。
　　"他要選擇誰是他的自由，我都輸了還有什麽臉去問他？"餘小圓無奈地說。
　　"那他還……早些不跟你講清楚！"張美麗還是很生氣。
　　"可能是他人太好了，不知道怎麽拒絕別人吧，"畢竟還是自己喜歡的人，餘小圓給他找借口。
　　"什麽嘛？"張美麗嘴上抱怨著，又來安慰她。
　　除了自己一個人偷偷地傷心，她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餘小圓！有人找你。"聽到同學叫她，猜是在其他班上的朋友找她玩，她很快解決掉手頭上最後一題才抬起頭來，看到門口的人嚇得心髒一下子提到喉嚨口。
　　他怎麽來了？和他的兩個朋友，還有……新女朋友……
　　是不是因為那晚的事來找她算帳？畢竟她跟他……他女朋友是不是知道了？肯定是很生氣才來找她的。要不然，就是來親口告訴她讓她不要再肖想了。不管是哪種情況，餘小圓都沒有勇氣麵對。
　　所幸的是，學校一樓的窗台不太高，隻比膝蓋超出一點，腳一跨就可以跳窗出去，餘小圓逃過一劫。
　　張美麗說他們欺人太甚，她們吃了大虧都沒講什麽，林唯竟然還敢帶著人自動找上門，把他歸入賤男的行列。
　　躲了幾次之後張美麗終於爆發了，指著那幫男生罵，她很沒種地做了縮頭烏龜。
　　現在她想得很通，林唯這個人實在是很差勁，先是對她的信照單全收使她抱有希望，之後又親了她讓她以為他也喜歡她，很快就交了女朋友不說，還大搖大擺地帶著女朋友找她談話。她真的是瞎了眼才喜歡上這種爛人。
　　"沒關係啦團子，男人多的是，咱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再說我們都高三了，這些事不宜多想，"張美麗摟著她的肩說，然後又咬牙，"這幾個人我記著了，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他們！"
　　餘小圓黯然地點點頭，咬著牙忍住要掉下來的眼淚。
　　這件事讓十八歲的餘小圓早早地了解到，世上男人，不過就是這麽回事了。一邊恨著林唯這個人，一邊又對這種類型的男人有著無法轉變的偏好，矛盾又痛苦。
　　從此後她隻要看見林唯就閃得遠遠的。
　　有次和張美麗在學校裏的商店看見三個人中的那個黃毛，她心裏一驚下意識地尋找，確定林唯不在才走了進去。
　　正是下課時間，商店裏人很多，把她們兩個擠著擠就擠到那個人身邊，餘小圓沒在意撞到黃毛身上，抱歉地抬頭發現對方也皺起眉頭盯著她，長臂一伸鉤住身邊女生的腰。
　　原來傳聞中這個人的新女朋友是高二那個有名的大美女呀，膽子還挺大的在學校裏就公然卿卿我我。餘小圓隻看了他們一眼就轉頭和張美麗說笑。
　　買完東西離開，剛跨出門就忽聽身後"嘩啦"一聲巨響。
　　陳初航無緣無故砸壞了學校商店櫥櫃的一整塊玻璃，消息傳得飛快。
　　張美麗說這男的頭腦有病，餘小圓默默地表讚同，滿手的血像是要殺人，跟老美的驚悚片有得一拚。
　　現在大灰狼化為小綿羊，驚悚片變成了科幻片，餘小圓一晚上過得跟做夢一樣，不過她不得不拜倒在RMB這個總攻的魅力下。
　　"你好，"一邊幫小綿羊換冰袋，一邊順手接起手機。
　　那邊響起很溫柔的聲音："餘小圓，是我。"
　　餘小圓莫名其妙地看看手機屏幕，眉頭瞬間擰成麻花，是林唯。
　　"我現在有點忙等下再打電話給你好嗎？"她在考慮要不要用腳踩住這個不停扭動的男人，如果被子換成綠色他絕對可以COS毛毛蟲了。
　　"你在工作嗎？"
　　"差不多，我在陳初航家裏，他生病了，"餘小圓心思都放在陳初航身上，隨口說道。
　　那邊沉默了一下才說："很嚴重嗎？我現在就過去。"
　　"誒？"詫異地掛了電話，用被子把陳初航裹緊了，走開去燒水煮點粥。
　　還好他家的冰箱裏還不是太慘，口糧雖不多薄粥還是能做的。
　　煮好粥後因為太燙把鍋放水裏涼著，回臥室查看陳初航的情況，這麽一看驚得目瞪口呆，科幻片已經成了恐怖片。
　　"您在幹嗎~~"她脆弱的小心肝抖抖的。
　　"好熱……"美男兩腮潮紅，掀開被子正在解睡衣的紐扣，已經快解完了。
　　"不要哇！"趕緊撲過去阻止春光泄露得更多，"您這樣會著涼的！雖然您現在病得很重但是生命還有希望，您不能自暴自棄糟蹋自己呀！"
　　"讓我脫……"陳初航兩眼又要淚汪汪。
　　餘小圓猛地吞下口水壓抑住邪惡的念頭，製止自己的魔爪違背意願地扒開他胸前的睡衣，在拉扯中門鈴響了起來。
　　林唯站在門口露出禮貌的笑容："早上好。"
　　"我現在很忙你請便，"餘小圓扔下這句話又衝回去，很快臥室裏發出慘叫，"不要哇！不，不能再脫啦！"
　　林唯走到門口，驚訝地看到床上滾著兩個人，四隻手一齊放在男人睡褲的腰部，男人還赤裸著上身。
　　引人遐想啊引人遐想。

　　第15章 偶遇母夜叉
　　喂完退燒藥，陳初航裹著被子兩眼濕潤鼻尖紅紅地坐在床上，吃一口餘小圓喂下的粥，咂巴兩下，嗅嗅鼻子，像隻被遺棄的小狗，引得餘小圓母性大發。
　　要是這隻小狗肯穿衣服就更好了。
　　"總經理，把衣服穿上吧，"餘小圓諂媚地笑著，從衣帽間翻出一件睡衣遞過去。
　　"不要！"陳初航臉一撇，嘟著嘴，"我要我原來那件！"
　　明明是他自己把原來那套睡衣全脫了的，她看上麵濕濕的都是汗就扔洗衣機裏去了，這個男人現在竟然還要穿！他是故意找茬的麽？
　　"那件不能穿了，這件也很好，"餘小圓耐著性子，"不穿會著涼的。"
　　男人像小孩子一樣喊著"不要不要"轉過身躺下，露了一大塊背給她，驚得餘小圓一頭冷汗。
　　剛才把總經理大人的兩條美腿看光也就罷了，她和林唯兩個人攔都攔不住陳初航要脫衣服的決心，現在他時不時露點胸露點腰給她，讓她時刻有噴鼻血的衝動，這工作環境也太惡劣了！
　　林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托著下巴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餘小圓為難地湊過去，彎下身子小聲對他說："我搞不定了，你比較了解他，你讓他把衣服穿上吧。"
　　"初航生病就是這個樣子，被家裏人慣的，什麽奇奇怪怪的要求都有，"林唯不以為意，"你應該慶幸他沒讓你淩晨兩點出去買冰激淩給他吃。"
　　餘小圓一頭黑線，他的意思是她應該放鞭炮慶祝嗎？
　　林唯站起來走近陳初航扒他的眼睛看他的舌苔，陳初航被人翻弄得很不舒服，睜眼看是林唯，指著林唯喊："怎麽是你？！小圓臉呢？"
　　林唯終於皺了皺眉，把餘小圓拉出去："走吧。"
　　"去哪兒？"餘小圓不幹，"我今天請了假的，要是在這邊幹不完我拿不到工資我這一天不是很虧？"
　　林唯笑了："陳初航給工資讓你照顧他？"
　　"對啊，要不然我才不會來，"餘小圓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們去給他買一模一樣的睡衣，"林唯說，"他要鬧順著他就行了。"
　　於是一個居心叵測，一個搞不清狀況的兩人大搖大擺地出了門，丟下陳初航一個人大喊："你們去哪裏？我要死啦！"
　　餘小圓拎著標牌，不敢置信地數一遍，再數一遍，這這這這是一件睡衣該有的價格嗎？
　　在她發愣的當口，旁邊的導購小姐一個勁兒地煽風點火："小姐是給男朋友買睡衣嗎？這一款是本季的最新款，穿在身上很舒服，你也絕對不會感到糙哦。"
　　"哈？關我什麽事？"餘小圓回過神來，"這不是男式的嗎？女的也能穿？"
　　導購小姐已經拋棄她向林唯進攻："看樣子你男朋友很喜歡這一款哦，一進店就選中這件。這裏還有情侶款，兩位要不要看一下呢？"
　　她在說什麽呀？！
　　"我就要這件，"不想再聽導購扯下去，餘小圓拿著睡衣說。
　　"小姐是要付現還是刷卡？"導購小姐問，"有VIP卡嗎？"
　　"我我我我我……"餘小圓又把價格默念一遍，她出門的時候連錢包都沒帶，就算帶了也沒這麽多錢付這件睡衣。
　　一旁一直笑咪咪的林唯終於伸出援助的手，胳膊一張攬過餘小圓的肩，對導購員溫柔地微笑："她挑禮物，我付錢。"
　　"哦……哦……"導購小姐有點臉紅，"小姐你的男朋友真體貼。"
　　這人什麽眼神啊？
　　餘小圓接過購物袋迫不及待地走出店門，林唯追上來，拉住她的手："喂，剛給我買過禮物就把我扔下了？"
　　他有病嗎？COS情侶上癮了？餘小圓正要給他拋一個殺死人的媚眼，傾斜的眼角瞟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對！是兩個！
　　就著林唯拉住她的手，餘小圓把他拉到一個品牌店的拐彎處，把他推到牆上壓住他。
　　"小圓？"林唯疑惑地問。
　　"噓！"餘小圓捂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講話，再蹲下來偷偷向外麵看，左看看，右看看，好象已經走了。
　　"小圓……餘小圓……"林唯有些遲疑地拍拍她的肩膀。
　　"誒呀你不要吵，他們已經走了沒事了，我們回去吧，"餘小圓揮揮手，要站起來。
　　誒？誒？誒？站站站不起來……走也走不動……難道是最近吃多了，地球對她的引力終於大到移動不能的地步了？她不要因為這種事情成為名人哇！
　　餘小圓挫敗地跪倒在地上，兩手撐著地麵，卻看到頭頂上籠罩著一個巨大的黑影，不對！是兩個！
　　顫抖著回過頭去，迎麵一張奸笑的臉："團子，你在躲人哦？"
　　夜叉娘娘！饒了小人一命！餘小圓在心中呐喊。
　　張美麗高跟鞋尖踩著餘小圓鋪在地上的裙擺，兩手叉腰，形容可怖。身後跟著提著大包小包的她家家奴，不對，是她的老公，當年的冰山大帥哥孔明。
　　誰知張美麗學過變臉，麵對著她的時候一副晚娘樣，一轉臉潸然淚下："老公，你看團子，人家對她這麽好她在商場看到人家竟然都不理我還躲著我！嗚嗚嗚嗚……"
　　麻煩你把眼藥水收收好……
　　孔明對著外人的一張死人臉頓時全化了，扶著張美麗輕聲安慰她，順便再給餘小圓投出一個"小孔飛刀"眼。
　　餘小圓刹那間掉入冰窟。
　　"他是誰？"張美麗眼淚"嗖"地收起來，指著林唯問。
　　"他是……他是……"她能告訴張美麗麽？告訴給她讓她揍他嗎？
　　"你好，我叫林唯，"林唯不知處境危險，伸出手自我介紹。
　　孔明出於禮貌回握了一下。
　　"林唯？"張美麗不鳥他的手，又重複一遍，"林唯？！"又用塗了紫色眼影的大眼死瞪著餘小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不是周末吧，大家能在商場相遇真是緣分啊緣分啊嗬嗬嗬嗬！"餘小圓試圖岔開話題。
　　張子曰：我失業。人家是閑賦在家的少奶奶。
　　孔子曰：我樂意。人家是自己開事務所的大律師。
　　林子曰：我調休。人家是大醫院的主刀醫師。
　　隻有她……隻有她……遵守下級服從上級原則為了照顧公司領導犧牲了本職工作給人家當保姆……好眼紅，好嫉妒……餘小圓又一次被中國貧富差距的現實深深地打擊到。
　　"你們買什麽了？我看看，"張美麗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一把搶過餘小圓手中的袋子，打開一看："男式睡衣！團子啊團子，團子啊團子……"
　　餘小圓嗅到了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味道，急忙說："美麗啊，我還有點急事，以後再說啊！"說完拉著林唯快溜。
　　身後傳來張美麗的飲泣聲："老公，你看團子……嗚嗚嗚嗚……"
　　這女人，裝小白菜入戲得很。
　　回到陳初航家，好不容易勸陳初航穿上新睡衣。林唯又給他量了體溫，叫他再睡一覺就應該好多了。
　　陳少爺又出新花招："我要聽故事。"
　　餘小圓立刻倒地不起。

　　第16章 瘟神
　　"從前有個女孩子，又平凡又膽小，每天除了忙自己的事之外，偶爾也會憧憬一下戀愛的滋味。"
　　"切！談戀愛一點都不好玩，隻有那些傻女孩才會憧憬這個！"
　　"對呀，她是超傻，喜歡上一個並不了解的人，還以為對方是個好人。"
　　"恩，那下次看人要注意點。"
　　"當時覺得那個男孩太優秀了，隻能偷偷看他，不敢對他說出自己的心意，覺得自己一定配不上他。"
　　"沒自信的女人最可悲。"
　　"總經理，請您不要總打斷我講故事，要不然我可以換三隻小豬的故事，"餘小圓平靜地說。
　　陳初航昨晚睡了一晚出了一身汗，今早吃了藥又喝了粥，現在清醒多了，講話也很有邏輯了。聽了餘小圓的話他眨了眨眼沒作聲。
　　餘小圓見他不講話了，才繼續說下去："但是因為那個男孩很優秀，所以一定不止她一個人傾心於他。當她知道有別的女生接近他的時候，她慌了。以為可以一直暗戀下去的自己，也不希望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別人搶走，至少，要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他。於是她照她所想的做了。
　　那個男生收下了她傳達的心意，隻是收下，從不回應。她突然覺得有了希望，於是給了自己一個和他麵對麵的機會。"
　　"然後呢？"陳初航啞著聲音說。
　　"然後在她以為和他可能會有結果的時候，發現事情並不像她所想的那樣，這個男生並不像他表麵看起來那麽好。"
　　"比如？"
　　"比如……抽煙;比如，花心;比如，膽小;比如，愛炫耀，"餘小圓笑起來，"總之她很失望，一邊為他找借口，一邊又實在找不出什麽真正能為他正名的地方。一次次看著他牽著別人的手走過她身邊，她難過的心在抽搐，不過疼多了就好了，到最後麻木了。時間一長，就忘了。"
　　陳初航看著天花板，慢慢地說："如果，那個男生沒有交別的女朋友，這個女生會和他在一起嗎？"
　　"就算在一起也不會長久的，因為不了解。在一起以後遲早會發掘出對方的缺點，最後兩看生厭，還是會分手的。畢竟太年輕了，"餘小圓聳肩，站起來，"故事講完了，我從知音上看來的，蠻無聊的吧？"
　　"我走了，下班時間到，"餘小圓給他看表，"不要忘了我的加班費。"
　　她拎起包走出陳初航家的門，突然覺得一身輕。
　　這個故事，不是講給陳初航聽的，是講給旁邊的林唯聽的。多年前的委屈憋了這麽久，現在一把倒出來，通體舒暢。
　　"餘小圓，"林唯追上來，"我送你。"
　　餘小圓看著眼前的男人，還是看上去的那麽正直，眼底清澈，比起多年來不能釋懷的自己，這個人的道行太高了。既然人家都能往事隨風，她又何必糾結到底？
　　一路沉默，餘小圓托著腮看窗外，林唯專心開車，兩人各懷心思。
　　快要到家的時候，林唯突然開口："餘小圓，你還喜歡初航嗎？"
　　"還？"餘小圓懷疑他語文沒學好，但條件反射地否認，"不啊。"
　　林唯沒答話，默默地把車開到她家樓底下。
　　"那……再見，"不知怎麽的餘小圓感覺有點尷尬，車裏的空氣很壓抑。
　　"恩，"林唯輕輕應一聲。
　　打開車門剛要跨出去，林唯喊一聲"餘小圓"她就回頭，還沒反應過來嘴角就落下一個柔軟的東西。
　　林唯又坐回去，笑著對捂著臉的餘小圓說："再見。"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麽一笑讓餘小圓覺得要是自己表現出吃驚的樣子會很破壞氣氛，很不道德似的。
　　猶豫著下車，腳剛落地就對上柯桐臭臭的臉。
　　"哇嗚！"餘小圓趕緊關上車門讓林唯把車開走，試圖掩飾罪證。
　　柯桐趕蒼蠅般地揮揮手："擋什麽擋？我站這兒很久了。"
　　"你下了班不回家站這兒幹嗎啊？"
　　拿起錢包在她麵前晃晃，柯桐說："我已經回去過了，但是發現家裏有特殊情況，我決定去超市屯糧食，這幾天回家都呆在房間裏。"
　　"為什麽？"餘小圓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勸你早點上去看看，前些天你剛買了麵膜對不對？還有張美麗帶來的東南亞水果。"
　　"不會吧~~"餘小圓聲音都抖了，祈禱著柯桐是在耍她直奔四樓。
　　推開家門，見門都沒關好，她就打心底大大地哀歎一聲，開始哀悼自己那點可憐的存款。
　　一個男人大大咧咧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裏拿著張美麗帶給她的水果，滿地的果核，有腳氣的大腳丫翹在茶幾上，上麵鋪著她新買的絲巾。
　　聽見推門聲，男人很歡樂地回過頭："小圓！回來啦！"
　　瞬間淚流成河，她太難過了……
　　"柯桐，你不能拋棄我！"已經接近瘋狂的女人死死抱住柯桐的大腿，看到的人無一不同情她的慘狀。
　　"你別指望我！"柯桐一腳踹開她，把她踹到角落裏，"讓我對付那兩個家夥還不如把我殺了，找張美麗去。"
　　餘小圓抖抖地打電話給好友："美麗啊，我家裏現在有點情況啊……"
　　"啥情況讓你抖成這樣？"張美麗還想到她家找她算林唯那事的帳，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啪"地掛了電話，順便把電話線拔掉，手機拆電池，決絕得很。
　　在公司裏拖到不得不走的時間，在大樓底下扶著門渾身無力，她好想裹個棉被和乞丐一樣留宿街頭。
　　"喂，卡門，讓開一點，"身後的人不耐煩地說，"你擋道了。"
　　"別這樣哥們，"餘小圓轉過頭給他看她兩個大眼袋，"好歹咱倆也算是熟人，在這種時候有良心的就給個安慰。"
　　"誰跟你熟人？"陳初航皺眉，"我幹嗎安慰你？"
　　"在你生病的時候，是我給你送去了溫暖。"
　　"我發燒，不需要溫暖。"
　　"在你饑餓的時候，是我熬粥給你飽腹。"
　　"說實話，你煮的東西很難吃。"
　　難吃還吃的精光一口都沒留給我！餘小圓氣憤地握拳。
　　"你還非要脫衣服給我看汙染我純潔的心靈！"
　　"我可沒叫你看，我還沒說你占我便宜呢。"
　　"哼哼哼……"餘小圓冷笑數聲，"說到占便宜，那時候是誰拉著我的手深情地呼喚'小圓臉'啊？"

　　第17章 真相的一半
　　"我拉著你的手喊'小圓臉'？"陳初航臉色大變，"我還說什麽了？"
　　"你還說'為什麽小圓臉不喜歡我'，當時那個表情，喔呀呀，好可憐哦~~"餘小圓存心想看他笑話。
　　陳初航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又不是喊你的！你別自我感覺太良好！"
　　"我可沒說是喊我的，"餘小圓攤手，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那你喊的是誰呢？"
　　"是……是前女友！叫叫叫……蕭元蓮！"陳初航嗓門拔高，漲紅臉揮著手，"你給我專心工作別沒事瞎想些有的沒的！"
　　說完急急忙忙走開，風一樣刮過去，在樓梯上還絆了一下。
　　"不就是前女友嘛，他這麽激動幹嗎？"餘小圓莫名其妙，而後又點點頭，"不過沒看出來，這家夥還挺癡情的。"
　　其實說起來，陳初航除了脾氣壞點，對人嚴苛點，各個方麵還是很優的。要是同事關係，她還可以考慮調戲一把此男，可是他是總經理，遠觀即可。
　　更重要的，他不是她的那杯茶。她的那杯茶也不要她。
　　回到家，迎麵兩個人躺沙發上磕瓜子看電視，其中一人臉上還敷著她剛買的麵膜，一共就八張，昨天已經被用掉兩張，幾百塊錢一個月的用量估計三天就能被用完。
　　"小圓你怎麽才回來啊？"白蒼蒼的臉轉過來，不滿地說，"我們都要餓死了。"
　　她從來沒這麽希望公司加班，餘小圓小歎口氣，無奈地放下包，走進廚房："樂樂，冰箱裏有菜有飯，你們就連熱一下也不會嗎？"
　　"那些都是剩的好不好！是人吃的嘛？"餘樂樂叫道。
　　被說成不是人也是常事，在餘樂樂這倆口子眼裏，她餘小圓卑微得像隻螞蟻。準確來說，任何人在他們眼裏都是螞蟻。
　　張美麗被說成沒品位，柯桐則是鄉下土包子，餘小圓是沒前途的廢材，就他倆最高貴最了不起。
　　也不知道是誰拿了張美麗從國外帶回來的香水，柯桐的領帶，每次來A市都吃她的用她的，完了還說："用你點東西小器成這樣，我還不稀罕呢！"
　　人間悲劇有生離死別，還有一樁--親戚沒得挑。和餘樂樂從出生就是堂姐妹，打小就不待見她，結婚後加上趙波這個極品男，對她冷嘲熱諷她聽得耳朵都生繭，左耳進右耳出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張美麗和柯桐不行，他倆每次一來A市餘小圓就迅速被劃為拒絕往來對象，世態炎涼啊！
　　餘樂樂沒比她美到哪裏，大學畢業後就在家門口靠關係找個工作，工資也不很高。不過人家家境好，父母整天就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後來又比她早結婚，可炫耀的資本又多一項。
　　趙波是研究生，做學問做的覺得別人都沒文化，之後靠嶽父的關係考了公務員在政府機關裏工作，又把自己拔高一層上升到官僚層次，看普通老百姓的眼光不是一般鄙視。
　　要不是有事要找她幫忙，他們才不會理餘小圓呢。
　　背地裏偷偷打電話給自家老母訴苦，老母一點都不同情她："誰叫你就是個小職員？誰叫你都快二十八了還沒嫁出去？活該被人笑！這點小事都忍不了成什麽大事！你娘我忙得很沒空管你這些閑事！"
　　還不就是在網上打鬥地主……倒是老爸比較有良心："圓圓啊，來者是客，你姐也不是常去，你忍忍就過去了，回來爸爸給你做好吃的，乖！"
　　拉倒，整天忙得陀螺似的，還回家呢，沒有年假想都別想。
　　"小圓啊，"趙波拿著雜誌走進廚房，指著上麵，"這家餐廳怎麽樣？你去過沒？"
　　餘小圓忙裏抽空瞄了一眼："沒有。"
　　"那好！老婆，我們明天去試試！"趙波興奮地對客廳裏喊。
　　柯桐到廚房倒水喝，同情地看她一眼。
　　高級意大利餐廳！鬱悶的狠狠把蛋攪碎，煎蛋改燉蛋。他們去試還不是她埋單？！
　　晚上臨睡覺的時候，趙波問她："昨天跟你講那事辦得怎麽樣了？"
　　說到這個她心裏就有氣："你們當我超人啊，A市那麽大我到哪裏給你們找關係去？"
　　"算了算了，我看小圓也沒那麽大能耐，我在這裏還有一朋友，我等會兒跟她講，"餘樂樂上來拉她老公，兩人進了她房間。
　　餘小圓坐沙發上抱著被子越想越憋屈，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這兩人純粹是來擠兌她的。
　　躺在沙發上怎麽也睡不著，拿起手機在號碼簿裏翻來翻去，最後發了條短信出去："你睡了沒？"
　　很快就有電話進來，男人聲線動聽："小圓？這麽晚了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說得她好象多帶目的性似的。
　　"嗬嗬，"那邊低低地笑起來，"那找我聊天？"
　　最後還是扛不過餘樂樂夫婦的精神壓力，餘小圓厚著臉皮開口："好吧，我有事想請你幫個忙。"
　　"那位是你堂姐？"穿著白大褂的林唯更顯得身材頎長，渾身散發著儒雅幹淨的氣質，站在醫院走廊上像天然磁場一樣吸引著來來往往人們的目光。
　　餘小圓掩著臉，點點頭，含糊地說："別跟我提了，這事還是麻煩你了。"
　　"不會啊，一點不麻煩，"林唯的眼睛在眼鏡後麵微微彎一點，嘴角習慣性地上挑。
　　餘樂樂例假很久沒來，還常有嘔吐現象，在老家的醫院檢查一遍查出來是懷孕。本來挺平常一事，他們一家非把她當公主，說小城市的醫院不保險，要到大城市的大醫院再檢查一下。還偏要最有名最大的德正。一來A市就叫餘小圓托關係找最好的婦產科醫生，還要挑時間，檢查報告要優先。簡直是無理取鬧。
　　幸虧林唯肯幫這個忙，要不然等他們回家還不知道要把她講成什麽樣子，她是無所謂，可憐了自己父母還要被捎帶一起抱怨。
　　"頭發，"林唯突然說。
　　"誒？"餘小圓眨眨眼，男人白皙的指尖輕輕把她額前掉下來的頭發撥到旁邊去，怎麽總是不留神就被突襲？
　　林唯滿意地笑："你的額頭很好看，擋起來很可惜。"
　　人家都這麽誇她了，不管是真是假總得回一聲吧，餘小圓縮縮頭："謝謝。"
　　做完檢查出來的餘樂樂和趙波看到他們倆，走到他們麵前，餘樂樂上上下下打量林唯，問餘小圓："他是你什麽人？"
　　有這麽跟人講話的嘛？餘小圓更覺尷尬，說："是……我朋友，高中同學。"
　　"原來是同學啊，我就說，你怎麽可能找到這樣的男朋友。"
　　你也不至於說話這麽刻薄！餘小圓已經被說的習以為常，在心裏怨念一下就裝沒聽到。
　　林唯慢慢收起笑容，冷冷地說："作為小圓的姐姐，我認為，你這樣說不太好吧，小圓人很好。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失涵養嗎？"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林唯，不知怎地她打了個冷戰。
　　倆夫婦也有點被嚇到，不甘心地丟下個"有什麽了不起"的眼神就昂著頭走了。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我本來就沒什麽好的，"餘小圓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你真的很好啊，"笑容又回到他臉上，輕輕地說一句，"你很可愛。"
　　心一下子被抓皺，她都不知道擺出什麽表情麵對這樣的林唯，咽了咽口水，餘小圓艱難地說："如果不是認真的……"
　　"什麽？"
　　"如果不是認真的，請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她不會再被騙一次，當年是她不自量力把他的話當真，真的以為十八歲的自己有什麽可愛之處。現在她已經二十八了，再用可愛這個詞，要騙人也麻煩有點技術含量換個招吧！
　　她講的那個故事難道他聽不懂麽？
　　如果聽懂了，他的目的又何在？
　　她不想回家，也找不到人排解鬱悶，路過超市的時候神使鬼差地跑進去買了一大堆東西，出來後攔了輛TAXI直接走人。
　　"你幹嗎？"陳初航洗完澡剛準備打開電腦看會兒資料，就有人騷擾。
　　"吃過了沒？吃過了陪我再吃點，沒吃過跟我一起吃，"門外的女人笑嘻嘻地舉高兩大袋東西，擠進門裏來。
　　陳初航一臉不情願，還是把她放進來，關上門跟在她身後："怎麽想到找我？"
　　"因為我找不到人了，人家張美麗有老公，柯桐整天忙來忙去又好凶，"照顧他以後，餘小圓對他家的廚房比陳初航自己還熟悉，熟門熟路地搬出電磁爐擱在客廳的矮幾上，放上鍋倒上水，加火鍋調料，掏出啤酒，喝一口，舒爽！
　　找不到人才想到他，陳初航挑挑眉，拿著啤酒看著眼前的女人呼哧呼哧地吃得滿頭大汗。
　　餘小圓酒量極差，一易拉罐啤酒下肚話就多起來，羅羅嗦嗦講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最後湊到陳初航跟前問他："總經理，你看我可不可愛？"
　　她？切！陳初航條件反射地想要冷哼一聲，但看到餘小圓被辣得眼汪汪的大眼，紅通通的鼻頭，小圓臉也泛起粉紅色，他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就說吧，像我這樣的怎麽可能用可愛來形容，"餘小圓又湊近一點倚著他，"騙我那！"
　　對上她霧蒙蒙的眼睛，嘴撅著嘟嘟噥噥地隻顧說自己的，陳初航喉頭一緊，突然很想親她。
　　反正她現在好象不太清醒，碰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林唯今天又說我可愛了。"
　　林唯？他皺眉。雖然林唯是他朋友，但是從她嘴裏聽到這個名字他實在很不爽。
　　"你說他怎麽這麽差勁呢？我都說得那麽清楚了，"餘小圓抱怨著，"虧我高中時還那麽喜歡他，他一定要把我對他的最後一點美好的印象全部毀滅嗎？"
　　什麽？陳初航懷疑自己聽錯了。她高中時喜歡誰？
　　"那時候偷偷看他，發現他也在看我，我還以為他對我也有好感呢。還像傻瓜一樣寫信給他，還巴巴地盼著他的回信，現在想起來真是蠢到家了。"
　　陳初航第一次覺得自己腦筋轉不過來了。
　　"喂，你們關係這麽好，你肯定知道以前有個不知好歹的女生寫信給他吧，就是老娘我！"餘小圓大力地拍著他的肩，"對了，我們打過照麵的。你們貴人多忘事，肯定記不得我這號小人物了。隻有我……隻有我……當時那麽……那麽絕望……"
　　他突然覺得好笑，虧他昨天還一個人躺在床上難過了好久，最後還很沒出息地把枕頭弄濕了一大塊，老天在耍他嗎？
　　正當他腦子裏一團亂的時候，餘小圓已經半個身子趴在沙發上睡著了，弄也弄不醒。沒辦法，他把她放到沙發上躺好，又去拿一條毯子給她蓋。等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從沙發上滾了下來，趴在地上正在蹭茶幾腿。
　　屢次把她弄上去又滾下來，陳初航真不想理她了。
　　客房因為沒人住還沒收拾……最後隻好把她往大床上一扔，餘小圓沾到舒服的床很快卷著被子睡得像個死豬。
　　陳初航又漫無目的地在家裏走了一圈，剛才被這女人折騰得累死了，想睡也不知睡哪兒，最後幹脆回到自己臥室，把她往邊上踹了兩腳，自己也躺上去。
　　媽的老子都這麽忍讓了不要跟他搶被子！
　　大早上陳初航家的門鈴差點被人按爛，音樂鈴震天響。
　　床上一個身體動了下，伸出腳踢踢旁邊的人："……去開門……"
　　"吵死了……"另一個人把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開。
　　"小航啊，你在家不給我開門還要我自己掏鑰匙……"聲音走到門口戛然而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孩子他爸！我們家小航長大啦！知道帶女孩子回家過夜啦！"

　　第18章 一棵樹
　　"你們認識多久了？"剪齊耳短發穿一身運動裝的女人顯得格外年輕，看上去更像是陳初航的小姨。
　　餘小圓端著豆奶眼睛骨碌骨碌地轉。
　　"十年，"陳初航悶頭喝咖啡，看也不看自己老媽。
　　就是這樣後腦勺還是意料之中地被拍了一下，陳母雙手相握兩眼亮閃閃："喔喔！都認識這麽久啦！真沒想到小航你這麽專一！以前看你整天一副吊二郎當的樣子，我和你爸還以為將來會有一堆女人抱著小孩上門認爸爸。孩子他爸！我好開心！"
　　接著用一副"兒子你好純情"的眼神看陳初航。
　　"餘小姐在哪裏高就啊？"陳母又問。
　　餘小圓左看看右看看。
　　"就在我們公司，"陳初航替她回答，頭特地往邊上躲了躲。
　　還是沒躲過魔爪，又被狠狠刮了一下，陳母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哇哇！還在一起工作呀！很好哦~~小航你是不是故意的？餘小姐在眼皮底下不會影響你工作效率嗎？孩子他爸！我們家小航近水樓台先得月哦！"
　　接著用一副"兒子你好腹黑"的眼神看陳初航。
　　陳初航閉了閉眼把臉偏到一邊，一口氣喝完咖啡，拎起還在上看下看的餘小圓："我們走了。"
　　"誒呀！我的腰！"餘小圓抽口氣，昨晚睡姿不佳，年紀大了一把老骨頭就盡不起折騰，被猛地一拉腰就抽搐。
　　"嗚嗚……小航你好禽獸！第二天要上班晚上就不要太操勞了嘛！孩子他爸！小航對女孩子一點都不體貼的說……"陳母用一副"兒子你好勇猛"的眼神看陳初航，又對餘小圓說，"餘小姐也應該勤加鍛煉，像我這樣每天早上晨跑一個小時，很舒服對身體很好呦！"
　　"怪不得伯母看起來這麽年輕……哇呀！"餘小圓還沒拍完馬屁就被陳初航甩出門，把陳母"喔嗬嗬嗬那是當然我是誰"的得意笑聲關在屋裏。
　　"你沒腦子的啊！"一出門陳初航就凶她，"我媽想歪了，你就不能閉嘴嗎？！"
　　"我就說了一句話而已嘛，"餘小圓覺得此時的陳初航就像個不講理的小孩，"再說你幹嗎不解釋清楚？"
　　"在我媽觀念裏不是情侶是絕對不能睡在一起的，如果我解釋了就等於我敗壞了你的名聲，我會被打的好不好？想害死我你就跟她說去，"陳初航語氣又變得尖刻起來，"說起來，你剛才跟我媽講話是不是想巴結她啊？不要以為討好她了就能進陳家的家門。"
　　這又是哪來的說法？餘小圓不明白陳初航到底在張牙舞爪地掩飾什麽，這樣用語言刺激他人表達自己的不滿是小學生才會用的伎倆吧。
　　一大早的不想跟小孩子認真，餘小圓歎口氣，心平氣和地說："隨便你怎麽想，你講話可以不用這麽傷人。回頭見。"
　　眼睜睜地看著她轉身走開，陳初航一口氣堵在心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難受得很。
　　為自己這麽多年的這點執著所不值，看見這個女人就心煩，說話就不自覺地刻薄起來，隨便加些莫須有的罪名給她，貶低她自己心裏也就好受些。哪知人家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既不想跟他吵，連反駁的話也沒有，擺明了就是他把她看成什麽樣都無所謂，難道他在她心中，一點分量也沒有嗎？
　　那是當然的吧？人家心裏從來隻有林唯，他陳初航算老幾？要不是看在是她上司的份上，說不定她理都不想理他。
　　虧他，虧他還想送她去公司，人家才不稀罕，公交車又大又剽悍，地鐵又快又方便，保時捷算個屁！勞斯萊斯都不一定入眼吧！
　　這樣為了一點誤會就變得怪裏怪氣的自己，隻能以傷人的話語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到最後還莫名地輕賤自己抬高對方，實在是幼稚到極點。
　　不就……不就是一點誤會麽？他陳初航是誰？他才不在乎！那麽現在見到圓的東西就有股想要砸碎的衝動又從何而來？
　　前腳送走極品夫妻二人，回到家還沒歇幾口，後腳張美麗就找上門，揪著她的衣領叫她把林唯的事情說清楚。
　　"沒有的事說什麽呀？"餘小圓很冤枉，"陳初航是我未來老板，林唯又是他好朋友，我跟林唯偶爾見麵也很正常啊。"
　　"聽你瞎扯！你們公司那麽多人，照你這麽說人人都能和姓林的'偶爾'見麵啦？"張美麗叉著腰圓規狀指責她。
　　"這……這根本就不是一碼事，"餘小圓逮住路過的柯桐，問他，"你跟林唯他們怎麽認識的？"
　　"高中同學，"柯桐說，"上大學的時候林唯又成了我學長。"
　　"啊喲，林唯還是你大學同學？你看看現在人家混成啥樣，你……"餘小圓趕緊踢了張美麗一腳，叫她不要說了，張美麗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捂嘴很抱歉地看著柯桐。
　　利嘴的柯桐意外地什麽都沒說，走進衛生間開水洗臉，水聲嘩嘩地流了好久。
　　張美麗迎著餘小圓責怪的目光，梗著脖子小聲地說一句："我又沒說錯……"便又不吱聲了。
　　"過段時間我和孔明出國玩一陣子，你來是敢趁我不在不吸取教訓又上那個姓林的當，哼哼~~"張美麗臨走時往頸上抹了一把。
　　"怎麽可能？"餘小圓笑兩聲，不屑地揮揮手，"回頭草不好吃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再說我還等著姐們你介紹好男人給我呢。"
　　如果張美麗看到她對林唯的態度，就會明白她真的是多慮了，餘小圓對他隻能用避之不及來形容，就算見麵了也是客氣到生疏。不過上次因為有事找他幫忙主動聯係他，想想看自己的確有點小人之心，像個用過就丟的卑鄙小人，要是林唯主動找她，她是怎麽也不好意思再回絕的，矛盾的很。
　　晚上事務繁忙的老母竟然打電話給她，開頭就劈劈啪啪把她訓一頓，說她挑男人眼光差啦，就算年紀不小了也不能這麽饑不擇食，把她說得一愣一愣地摸不著頭腦。後來還是老爸接過話去她才搞明白。
　　"聽趙波說你在A市認識一個男的，又說那男的比他差多了去了，"老爸盡量把話說的婉轉些，"圓圓啊，你著急結婚的心情父母能理解，但是比你姐夫還差……要不然爸爸在家這邊給你物色物色？實在不行把那邊工作辭了回來找工作，我們給你把關看人也準些。"
　　餘小圓撲哧一笑，就知道那兩人回去沒什麽好話，跟父母解釋又是費一番功夫，最後老媽放狠話說帶不回去能入眼的男人就不要回家了，弄得她很為難。
　　兩條腿的雄性生物是多，但又不比菜市場的蘿卜青菜想挑就挑。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好男人比漂亮女人更像奢侈品，有錢人娶個花瓶回去隻要付出點金錢就可以，想要保養一個好男人，費時費力費感情，付出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值回票價，這世上像張美麗這麽幸運的女人可能真的極少極少了，羨慕不來的。
　　要說能入眼的標準，在各個人眼裏又不同了，有人覺得好總有人覺得不好。林唯在大多數人眼裏是個優等品，裏子裏爛掉也沒用了。很自然地又想到陳初航，這男人心智還很低齡，不是她的type。
　　就算是她的type，人家肯定看不上她，想了也白搭。又不是花癡，心思放到老板身上，太浪費時間。
　　中午和辦公室裏的女同事一起搭夥，剛走到樓下就遇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嚇得她玩快閃，閃到一棵盆栽後麵。
　　"餘小圓，你怎麽了？"有人走在前麵喊她。
　　衝她們揮揮手，餘小圓衷心地希望她們在適當時候識相點無視她就好。
　　開玩笑，神經再怎麽大條，早上被人家親娘捉"奸"在床，她還睡姿很不雅地一條腿搭在總經理身上，在家裏有陳初航擋著她不說話就好，這會兒可是在公司，她還不想出名。
　　她想起了一句很囧的名言，改一下正好適合她此時的心情：小圓，你現在想做什麽？--我想做一棵樹。
　　她是樹她是樹她是樹她是樹……誰都看不見她……
　　現實總是用來打擊普通人的。
　　"餘小姐！"亮晶晶的眼睛又從剛關上的電梯裏露出來，女人搖搖著手上的包，"我給小航帶午飯來了，你要不要一起？"

　　第19章 金魚小圓
　　我扔我扔我扔扔扔！
　　陳母在麵前不停地碎碎念，一轉身陳初航和餘小圓就互扔大蒜粒。陳初航把蒜粒扔進餘小圓碗裏，餘小圓不服氣地挑更大塊的扔回去，等陳母又轉回來的時候一齊裝沒事人。
　　這男人幹嗎好好的扔大蒜粒給她？純粹是挑釁挑釁！餘小圓忿忿地看向陳初航。
　　怎樣？怎樣？就是看她不爽不爽！陳初航不客氣地瞪回去。
　　這廂兩人眼中電閃雷鳴，火花四濺，陳母還在陶醉狀："米蘭這一季的時裝發布會真的是超超超超好看的！我那天回家翻了他們寄給我的目錄，發現有一個新銳設計師很不錯哦！孩子他爸！我都迫不及待想去了。過兩天我就飛去看看，要是真的很好我跟那個設計師溝通溝通，讓他給你們設計婚紗好不好？"
　　陳初航差點噴飯，忍無可忍地喊："媽！還早呢你急什麽啊？"
　　"誒呀我這是未雨綢繆！什麽事情早點準備總沒錯嘛！"
　　要跟這女人結婚還不如殺了他，過段時間跟老媽說分手了就行了。這麽想著陳初航看向餘小圓，發現這白目女人根本就沒在意他們在講什麽，正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後看，還彎腰看桌子底下。
　　"喂，你在幹嗎？"趁老媽還在慷慨激昂，陳初航用胳膊肘碰她。
　　"噓，"餘小圓神秘狀，偷偷地跟他說，"我在找一個人，這房裏還有別人。"
　　"還有誰？"陳初航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才不相信她說的。
　　"董事長，他在這裏，"餘小圓繼續很神秘地說。
　　再遇到她，陳初航翻的白眼比他這一輩子翻得都要多。
　　"我爸不在這裏，"他發現他連耐心都變得好多了。
　　"嚇？"
　　"我媽說'孩子他爸'隻是表語氣詞，"其實他根本沒必要把他家的事情講給她聽，但就這麽不小心說溜出來了。
　　這時陳母忽地轉過身來，打個響指："對了！我今天帶了點好東西，你們一定用得著的！"
　　聽到有東西拿，餘小圓立刻抬起頭，兩眼爍爍放光。
　　於是，陳母喜滋滋地從包裏掏出了……
　　傳說中的……
　　久仰大名的……
　　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
　　避 孕 套。
　　汗如瀑布……
　　陳初航臉黑比鍋底，餘小圓下巴結結實實地砸在桌上。
　　"這個可是我叫人從日本寄回來的哦，沒錯是歐美的更好啦，尺寸跟亞洲人不合啊，"陳母一片好心，得意洋洋，眉飛色舞，"各種口味我都買了一點，草莓，香蕉，水蜜桃……哇還有發熒光的誒！有大中小三個size，誒呀小航媽媽也不知道你尺寸就每樣都買了，你用過以後哪個size適合你就告訴媽媽。我就在擔心你們這些孩子會不會注意到要用這個呀，雖然是男女朋友了，婚前懷孕以後穿婚紗會影響效果嘛……喔呀，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不要太感謝我啦！"說著拍了拍陳初航的頭，一眨眼就不見人影。
　　"噗噗噗噗噗噗~~"餘小圓整個臉都要埋進碗裏，鼓著腮幫子肩膀抖得厲害。
　　"好開心哦？好好笑哦？"陳初航板著臉說風涼話。
　　"哇哈哈哈哈哈~~"餘小圓捶著桌子狂笑，末了還不夠，捂著肚子站起來笑得前仰後合，"香蕉味……有沒有黃瓜味啊？總經理，您一定要好好試試，要不然不知道size合不合，是S、M還是L號，董事長夫人還等著您用戶反饋那！哈哈哈哈哈~~"
　　腳一軟，倒在一邊的沙發上直打滾。
　　陳某人額上青筋暴突，撲過去掐住餘小圓的脖子，看她還笑！
　　雖然是掐脖子，還是不太敢下重手的，隻輕輕地壓著邊緣，但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人家笑話自己，不做點什麽好象他很沒用，被這女人笑實在是件很讓人不爽的事情。
　　"小航，我忘了拿包……喔？"門這時候被打開，陳母俏麗的短發又飄進來，眨巴眨巴眼睛，頓時花容失色，直直地衝過來，"兒啊，你怎麽活到那麽大連接吻都不會啊，掐著脖子女孩子會喘不過氣的哇！"
　　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已經石化的陳初航的手放到餘小圓的臉頰兩邊，又仔細地檢查了下角度，才滿意地點點頭："這樣就沒問題了，你們繼續，我走了。"拿上包還特地幫他們把門關好。
　　一陣涼風"咻"地刮過，秋風掃落葉。
　　餘小圓先反應過來，又忍不住吃吃地笑，抓住陳初航的胳膊要把他的手挪開。
　　氣死他了，他完美的人生簡直是全麵失控！陳初航可以把她的咧著的可惡的嘴用手捂上，用釘書機釘起來，用紙塞住，用針線縫起來，都太麻煩了……他不由地手上一緊，要是夠理智，就不該選……最吃虧的……最曖昧的……最……最想要的……
　　身體力行。
　　室溫急劇上升。
　　過了一會兒陳初航直起身來，惡劣地笑道："你不是說要好好試試嘛，反正現在也方便，我們順便試一下好了。"
　　姓陳的你精蟲上腦你饑不擇食！她不該這麽貶駁自己的……
　　"不，不用了……飯後不宜劇烈運動，對身體不好。您還是找別人試去吧，"餘小圓迅速滑下沙發溜到門口，"後會有期！"
　　找別人去麽？陳初航笑得涼涼的，找誰她都不會在乎的。
　　餘小圓奔過門前助理辦公桌也顧不上掩麵避嫌搞低調了，一口氣衝向衛生間，進門反鎖，塞住下水口，放水，放滿一盆水後，整張臉毫不猶豫地埋進去，咕嚕嚕~~咕嚕嚕~~咕嚕嚕~~
　　呼啊！猛地抬起頭，看向鏡中自己，幾乎都可以看到臉上有水氣在蒸發，跟燒開水似的。
　　不行！又咕嚕嚕~~咕嚕嚕~~咕嚕嚕~~覺得自己當了一回泡眼金魚。
　　"我跟董事長夫人真的不熟，你們饒了我吧！"餘小圓兩手一合舉過頭頂求饒，"隻見過一次而已，沒有其他關係！"從某方麵來說她說得的確是實話。
　　"那今天你還跟總經理一起吃飯……"辦公室的女人們聲討她。
　　"沒有沒有沒有，"頭搖猶如撥浪鼓，"我還沒到頂樓就下來了，沒有吃飯。"料到總經理助理就算看到什麽也不會隨便亂說上司的八卦的，她就放大了膽胡說一氣。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餘小圓回以真誠的眼神，"你們看我這樣，哪有威脅性啊？"
　　一語道破天機，眾人念叨著"那倒也是"紛紛散去，留下她鬆了一大口氣。
　　要是有這事實被圍攻就罷了，她也不算冤，莫須有的東西加在她身上就太不值了。職場關係處理不好以後可是很難做人的。
　　晚上下班的時候剛走出公司辦公大樓，一輛車緩緩開到她麵前停下，窗戶落下來露出一張柔和的臉，"小圓，晚上有空嗎？"
　　雖然很想說沒有，她還是乖乖地上了車。畢竟上次讓林唯幫過忙之後自己就再也沒主動找過他，於情於理這點麵子還是要給足的。
　　看著眼前的車滑過，陳初航默默地點上一支煙，又無奈，又心酸。

　　第20章 就打你主意
　　第二天陳初航上班的時候又在電梯裏遇上餘小圓，眉尖馬上擰到一起。
　　說起來在上班的時候遇到她是經常事，也絕對不會是什麽緣分的問題。想也知道這個女人每天拖到最後一刻起床，急急忙忙在遲到之前趕到公司，這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在公司開始工作了，隻有像他這種職位的人才不緊不慢地來上班，很自然就在離大門口最近的電梯裏遇上了。
　　餘小圓正掏出化妝鏡照自己的眼睛，沒注意到他進來。
　　突然覺得不爽，陳初航惡毒地說："別照了，照再多遍也不會照出朵花來。"
　　"恩？"聽到他說話餘小圓才抬起頭，趕忙把鏡子放進包裏，又開始揉眼睛。陳初航很快發現，她的眼睛是紅紅的，整個人精神也很不好，沒睡醒的樣子。
　　本來就不關他的事……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要問："你怎麽了？"
　　"沒事，昨天睡得有點晚了……"餘小圓敷衍著，眼睛發澀，拚命地眨眼。
　　得了，大清早就勾引他，陳初航無奈地想。單身男性早上都會有點麻煩的事情無法排解，要是有女朋友也不用這麽辛苦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堅持什麽。
　　"林唯昨天跟你說什麽了？"直覺讓他覺得這事一定和林唯有關，但是糟糕程度不同罷了。
　　"啊，你看到啦，"餘小圓有點吃驚，看看樓層，快到她的那層，搖搖頭，"沒什麽。"
　　陳初航還要刨根問底："你們昨天幹什麽去了？"
　　這男人就這麽關心他朋友？這麽想知道問林唯去好了，幹嗎揪著她不放？
　　"沒幹嗎，就是去吃了個飯。"
　　"然後呢？"
　　"回家。"
　　"然後？"
　　"就上床……"
　　"什麽？！"媽的，陳初航心裏暗罵一聲，比他想的最糟糕還要糟糕，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出去吃飯，晚上又睡得晚，還能幹什麽？
　　"就，就是這樣，"餘小圓被陳初航一聲怒吼弄得小心肝直顫，這時"叮"一聲，電梯門就要打開，她要下去了。
　　男人的手比她快，按住關門的按鈕不放，讓電梯又往上升。
　　哦，他是要先去他的辦公室，真小器，連讓她先下去的這點時間都要省下來。餘小圓是這麽想的，隻在心裏泛嘀咕也沒說什麽，大不了等他下去後她再往下就是了。
　　陳初航走近一步，仗著身高優勢把餘小圓鎖在自己身子底下，壓不住怒氣地質問她："這樣就是說你正和林唯在交往啦？"
　　"啊？沒有啊，"餘小圓理所當然地否定，"你怎麽知道他……反正我沒答應。"
　　"那你還說昨晚你和他上……上……上……"陳初航突然發現他倆之間溝通好象出了點誤差。
　　"……"
　　"……"
　　大眼瞪小眼，相視無言，好尷尬哇好害羞。
　　"總經理，您好齷齪……"餘小圓半天憋出一句，就說嘛幹嗎上床睡個覺這男的好端端地跳什麽腳？
　　"我我我我我……"陳初航"我"了半天沒講句完整話，電梯又"叮"地一聲，頂樓到了。
　　餘小圓識相地往裏麵站一點，讓他出去。
　　哪知在電梯門打開之前陳初航又按住關門鈕，再次問道："那你剛才說什麽沒答應？林唯要你答應什麽？"
　　他對朋友的私人生活關心到這地步到底算是細心呢還是八婆呢？餘小圓是實實在在不想說，畢竟這隻是她和林唯兩人之間的事，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沒有必要到處宣揚。要是現在告訴陳初航，然後他又多嘴地去跟林唯說，那麽林唯會怎麽看她？
　　說到底，她還是不能不在乎自己在林唯心中的形象，還是不能不在乎他的看法，就算作不成朋友，她還沒有豁達到真正把林唯當作路人甲乙丙丁。
　　"沒說什麽，你要是很想知道問他好了，"餘小圓把麻煩丟給林唯。
　　"我就問你，"陳初航不放過她，兩手撐住她身側的兩邊牆，低下身子直視她的眼睛，"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哭過了，怎麽回事？"
　　"真的？這麽明顯？！"餘小圓睜大眼睛，嘴上碎碎念，"完了完了，虧我早上還敷了冰塊，凍得我以為自己都要瞎了，看上去很糟糕嗎？"說著她還往陳初航這邊靠了靠，無防備地讓他看自己的眼睛。
　　下意識地咽下口水，他覺得嗓子幹得要命，不禁低沉著聲音說："還好……像小兔子……"這時候要不下口他就不是男人！
　　老天故意壞他好事，電梯又"叮"一聲，又到餘小圓那層樓了，害得他湊過去一半的臉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懸在那裏僵硬得很。
　　餘小圓不明白陳初航搞什麽名堂，剛才到頂樓了他也不下去，現在又把她困在這裏不讓她下去，還把臉湊這麽近。幹嗎？讓她數他臉上的痘痘啊？別說痘了，連毛孔都細得幾乎看不到，在燈光下還會泛柔和的光芒。眼睫毛又長又翹。那些天天用化妝品的女人們都可以去死了。她不嫉妒她不嫉妒她不嫉妒她不嫉妒她真的一點都不嫉妒！
　　在陳初航又想按關門鈕的時候，餘小圓發話了："呃……總經理，我再不下去就要被扣工資了。"
　　頓了一頓，最後還是抽離身體讓她出去，就當他是大早上的精力過旺腦子糊塗了。
　　剛出電梯，看到樓梯口一隊維修部的人往樓上衝，前頭的隊長一手揮舞著，一邊喊：
　　"Go！Go！Go！Go！Go！"
　　"咋啦？"餘小圓問部裏的人。
　　"有部電梯壞了，停下來就是不開門，"有人跟她解釋。
　　"哦……是該好好修修，"餘小圓做了然狀，嘴作個"O"型，嚴肅地點點頭。
　　她發現她自從見到陳初航以後越來越會裝蒜了，這樣不好，不好。
　　晚上下班的時候陳初航開車路過公司不遠處公交車站，老遠就看見餘小圓傻頭傻腦站在那裏左右張望著，能在一堆人中間一眼就認出她，隻能說他的視力實在是太好了。
　　現在基本上公司該走的都走了，她怎麽拖到現在？看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公交還有沒有班次，其實現在TAXI也很難攔，地鐵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諒這女人也不會去坐那個……給自己亂七八糟找了一堆理由，在下一個路口又掉頭回去。
　　看到他餘小圓猶如看到救命恩人，飛快坐上車："您來得太及時了！我都急死了快點送我回家！"
　　"怎麽了？"也從沒見過她這麽不把自己當外人的，陳初航奇怪地問。
　　"本來和柯桐說好今晚一起加班把進度趕一趕，他接個電話就先回去了，我有點不放心，"看出來她真的很急，在座位上也坐不住。
　　怎麽沒想到還有柯桐這號人物？加入特別關注行列。
　　剛到她家樓底下，就見黑漆漆的樓道裏衝出罵罵咧咧的一群人，一個個凶神惡煞，餘小圓呼一聲"不好"趕快下車衝上樓，陳初航也跟上去。
　　家門沒有關大開著，衝進去一狼藉，柯桐坐在地上發呆，臉上一塊青一塊紫，嘴角還流著血。
　　陳初航沒見過這架勢，嚇了一跳。餘小圓倒是習以為常，歎了口氣，到衛生間濕了塊毛巾，遞給柯桐。
　　"出事了還不報警？"陳初航反應過來，掏出手機。
　　"不能報警！"餘小圓攔住他，"柯桐欠人家錢，那些人是要債來的，報警了更麻煩。"
　　過了好一會兒柯桐緩口氣，淡淡地跟她說："餘小圓，對不起，可能又要讓你暫時換個地方住了，那些人這陣子都不會安生的。"
　　"沒關係，"餘小圓連連擺手，"你有困難跟我直說，我有什麽能幫忙的……"
　　柯桐揮揮手打斷她："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張美麗又不在，事情出得太突然哪那麽容易找住的地方……"和陳初航進了她房間，餘小圓馬上背著手走來走去自言自語。
　　陳初航眼睛跟著她看得眼花，最後忍無可忍說："你能不能不要再晃了？"
　　餘小圓停下來，緩緩地把視線投到他身上，上下掃射，目光囧囧，搓著雙手，笑容猥瑣。
　　"你，你，你幹嗎？"陳初航被看得渾身發毛，結結巴巴地問。
　　"哥們……嘿嘿嘿嘿……"

　　第21章 小心家貓
　　怎麽就答應她了呢？怎麽就答應她了呢？
　　坐在車裏陳初航百思不得其解，等得卻越來越不耐煩，怎麽還不下來？是不是反悔了？要是這女人膽敢耍他，明天就炒她魷魚！
　　腦子裏意淫著餘小圓苦著臉向他求饒的場景，心裏一陣暗爽。
　　還沒爽完餘小圓就苦著臉拎著箱子下來了，把行李往車後麵一扔，用一種很怪異的姿勢慢慢地蹭到副駕上去。
　　真是搞不懂這女人為什麽總是奇奇怪怪的！如果說當年的小園臉是因為有點可愛他才對她有好感，現如今的餘小圓到底哪裏有吸引他的地方了？
　　"你這是什麽姿勢？"陳初航見餘小圓半個身子倚著車門，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便問道。
　　"告訴給你又不報工傷！"餘小圓寧死不說。
　　"不告訴我你連獎金都拿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資本主義壓迫人啊！太丟臉了！太丟臉了！說了，免不了要遭恥笑;不說，白花花的銀子就沒了。要錢還是要臉？
　　餘小圓掏出粉色大鈔左右端詳，覺得還是老毛同誌長得比較端正比較耐看。誰說瓜子臉、鵝蛋臉最好看？老毛那肉乎乎的圓臉一出，誰與爭鋒！
　　於是餘小圓投降了："柯桐打我！"
　　誰知陳初航不但沒有她幸災樂禍地說"你丫的就是欠抽"，還一臉憤慨："柯桐竟然動手打女人？！"
　　原來在總經理眼中她還是"女人"！好極！好極！
　　"柯桐沒有動'手'打我，他……他……他順手使用了某項工具……"提起不久之前不堪回首的往事，餘小圓捂臉。
　　"什麽工具？"陳初航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他，他用榴蓮砸我！"餘小圓終於崩潰，趴倒淚飆。
　　榴蓮這玩意兒，砸出去可是和狼牙棒有異曲同工之處。要是砸在下巴上，保不定喝水不漏。
　　他一定是因為怕國家資源太浪費才會這麽緊張，一定是這樣的！
　　"柯桐砸你哪兒了？"陳初航一把把她拖起來，從頭到腳看一遍沒看出異常，急急地詢問著，"給我看看！"
　　"您……您一定要看嗎？"餘小圓含淚撫胸，兩頰飛紅。
　　"廢話少說！在哪裏？"陳初航揪著她的後衣領，拎小狗崽子似的。
　　餘小圓滿麵羞澀，扭捏不已，伸出纖纖玉指使勁點了下他的腦門："討厭~~人家的屁股怎麽能給你看！"
　　陳初航一頭黑線地把她扔回去發動汽車："那沒事，屁股上肉多砸不出窟窿。"
　　屁股上肉多砸不出窟窿……屁股上肉多砸不出窟窿……砸不出窟窿……砸不出窟窿……餘小圓鬱悴地撫摩著腚，對資本家絕望了。
　　開著車，陳初航問她："柯桐為什麽打你？"
　　"我把存折卡給他，然後他就怒了，"餘小圓平淡地說，"柯桐這個人就是太要強，太倔強，他以為我在可憐他。"
　　陳初航意外地看她一眼："沒想到啊，你平時那麽愛錢，關鍵時刻還挺仗義的。"
　　餘小圓搖搖頭："誰想給？我辛辛苦苦工作這麽些年在A市連套小戶型都買不起，能賺點就多賺點，在這裏定下來家裏父母也能真正安心度他們自己的晚年不是？給了柯桐，說不心疼是假的，聖母這種生物我做不來。"
　　"那你就省下來買房子好了，裝什麽好人？"陳初航從小含著金勺子出生，對餘小圓這些問題無法真正理解也覺得不可思議小題大做，剛剛才覺得這女人其實心眼還很不錯，後來又因為她坦白的說辭稍微有些失望。
　　"不一樣的，就算把錢留著，想到自己的朋友還在受苦，心也會不安的，"餘小圓正色道。
　　陳初航似懂非懂地沉默了一會兒，說："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麽誠實……柯桐的事我會幫忙的。"
　　"如果他肯接受就最好了，"餘小圓讚賞地笑道，拍拍陳初航的肩。
　　到了陳初航家，收拾客房也花了不少時間，本以為餘小圓從她那箱子裏掏出的都應該是些衣服啊化妝品之類的東西，哪知她雜七雜八地又是玩偶又是像框又是茶杯搞得跟逃荒似的，不值錢的家當拖了一大堆。
　　東西全部放置妥當後，最後又拿出一卷照片來，餘小圓坐在床上興高采烈地向陳初航招招手，叫他一塊兒來看。
　　"你看，那時候我多傻，紮個辮子癡癡呆呆的，說起來馬尾辮有多少年沒紮了？"說著把頭發撩起來一把抓住，餘小圓對他吐個舌頭，"超難看吧？反正我就這個樣子了，高中時候就不好看，長了多少年了還這樣，一點進步都沒有。"
　　陳初航瞄她一眼，沒說什麽。
　　"還有你呀，拽得什麽似的，"餘小圓指著他的照片笑得歡，"真搞不懂林唯這麽穩重的人怎會和你做朋友。"
　　還是林唯林唯林唯……
　　"要不是上次柯桐叫我一起去接機，絕對想不到還能和你們再見麵那。再見到林唯這種事，更是做夢一般……"聲音戛然而止，餘小圓忽地瞪大眼睛。
　　陳初航緩緩地抽離，垂下眼簾，低啞地說："我要睡覺了，晚安吻，國外都這樣的你不要多想。"
　　把女人"嗬嗬嗬嗬我怎麽可能多想"的笑聲關在身後，陳初航默默地回到臥室的衛生間裏放水洗澡，看著浴缸裏的水越來越多，毫無希望的心情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餘小圓，你要不惹我生氣，我就不碰你。
　　早上是被廚房裏鍋鏟相撞的聲音吵醒的，起床氣極大的陳初航暴怒地跳下床，衝到廚房想著不管是誰老子先把吵醒他的家夥揍一頓再說，卻在看到穿著圍裙拿著鏟子揮汗如雨的餘小圓的一瞬間，滿腔的怒氣蕩然無存。
　　清晨，家裏有一位溫柔體貼美麗的女性為你洗手做羹湯，實為人間美事。眼前這位不溫柔不體貼不美麗，他也……挺高興的，比看到其他人都高興。
　　廚房裏原來除了烹飪工具外什麽也沒有，就算是那些，也是買回來做樣子的。現在擺上了油鹽醬醋，少了種生硬，多了份人氣。
　　"你每天早上那麽遲上班就是起來做飯？"如果是這樣，他覺得她還是可以原諒的。
　　"不是啊，今天特殊，是做給柯桐的，"餘小圓今早拚死拚活早早爬起來，就是出去準備材料的。
　　陳初航一顆純情的美男心霎時間石裂，一陣涼涼的冷風吹過連渣渣都不剩。
　　媽的他決定把之前的想法收回！對這女人果然不能寬大處理！
　　"想也知道，柯桐這陣子又要天天燒餅饅頭的，我想外麵那些東西總沒有自己弄得衛生，柯桐以前也幫我不少忙，我幫不上什麽忙就隻好做點東西給他了，"餘小圓邊說邊關火，一旁的飯盒裏裝了米飯和青菜，鍋裏是剛炸好的蝦，葷素結合營養豐富！
　　餘小圓把圍裙脫下來，到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把包收拾好，接著進廚房打算把炸蝦裝到飯盒裏去。
　　"總，總經理，我的炸蝦呢？"餘小圓詫異地盯著空空的鍋發呆。
　　陳初航漠然地望了一眼，冷冷地說："這附近經常有野貓出沒，你自己不小心怪誰？"
　　餘小圓顫抖地看了看高高的三十層大樓，頭部憂鬱地呈四十五度望天，想super man終於也養寵物了……super cat。
　　柯桐……我對不起你……
　　餘小圓淚流滿麵地看著還有一個格子空著的飯盒，打開四毛錢一包的榨菜抖著筷子把榨菜塞進去。
　　陳初航打著飽嗝走進自己辦公室，想早上油膩的東西吃多了果然不好，反胃。

　　第22章 易碎品終結者
　　中午餘小圓又和幾個女同事一起吃飯，吃到一半手機振動，拿起一看是陳初航打給她的。
　　狐疑地接起來："您好。"
　　"餘小圓，你在幹嗎？"
　　"吃飯。"
　　"哦……"那邊沉默一會兒，"你晚上怎麽回去？"
　　"跟早上一樣啊，來的時候公交地鐵，回去就地鐵公交唄。怎麽了？"
　　"沒什麽……你知不知道我住的那個地段附近晚上經常有變態殺人魔出現？"
　　"啊？"
　　"看你這樣也不是經常看報紙的人，你笨就笨了多看點東西把大腦充實充實也好吧。"
　　她要充實大腦也不用看這種新聞吧！跟人家聊天的時候講變態殺人魔嗎？
　　那邊還在煽動氣氛："我告訴你，特別是從公交車站到公寓的那一段路，是出事的高發地區！"
　　"真的嗎？"頭腦簡單的餘小圓被糊弄住了。
　　"哼！你以為我時間多到編謊話騙你嗎？"
　　餘小圓想了想，的確總經理事務繁忙，日理萬機，是沒理由耍她的。
　　"那，那我晚上怎麽回去啊？出這種事附近應該會有保安巡邏的吧？"
　　"你怎麽回去那是你的事，我待在車裏就安全多了，"陳初航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一個勁兒地給提示。
　　餘小圓捂著手機看了一眼同桌的幾個同事，都在聊天沒注意到她："那個……總經理，我們打個商量……反正您車裏地方大，您身材那麽好占地麵積不多，貴車多載我一個怎麽樣？"
　　陳初航鼻子都快翹上天了："你以為你是誰？我的車怎麽能隨隨便便給別人坐啊？"
　　麵子誠可貴，自尊價更高，若為生命故，二者皆可拋。
　　餘小圓忍了忍，厚著臉皮說："您看我們都是老同學了，彼此也這麽熟了，您不會見死不救吧？"
　　"誰跟你很熟啊？你住我房子是要付房租的好不好？"討了便宜已經高興的不得了了某人還要裝模做樣地跳腳。
　　"啊……"餘小圓很是失望，怏怏地要掛電話，"那就算了，我看看有沒有和我同路的。"
　　"餘小圓！"那邊反應極快，"其實我又想了想，我吃點虧送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省得傳出去說我們公司對員工的福利太差。"
　　福利是這樣算的麽？總經理親自接送……餘小圓腦瓜子又沒轉過來，這邊看其他幾位差不多要吃完了，因為她講電話時間太長個個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身上一陣惡寒，急忙提高的分貝說："爸！我在吃飯呢有什麽事下次再說啊！"，就掛了。
　　眾人紛紛露出"原來是老爸"的眼神，沒挖到八卦，遺憾地收回狼眼。
　　差點功虧一簣！這邊陳初航籲了口氣，之後連走路都飄飄的。
　　林唯算什麽？柯桐算什麽？現在和她住一起的是他！接她下班的是他！哈！哈！哈！
　　陳初航站在辦公室的中央叉腰仰天大笑三聲，得意得很。
　　餘小圓的人生好比一個馬蜂窩，稍顯不同的是上麵的婁子都是她自個兒不小心捅出來的。
　　柯桐是這樣說的："要餘小圓不捅婁子，母豬都會上樹了。"
　　張美麗接口："誰說的？團子會爬樹的吧！"
　　這兩個沒良心的……餘小圓在心裏抽打。
　　她對陳初航的家還是蠻好奇的，剛住進去什麽都覺得新鮮。第一次來因為忙著照顧他沒有仔細觀賞，昨晚又收拾房間也沒顧上參觀。所以當天晚上一回去就東摸摸，西摸摸，順便問些白癡問題。
　　"總經理，您這沙發的皮好軟手感好好，是不是鱷魚皮呀？"
　　"羊皮！"他才不主張虐殺鱷魚。
　　"哦……羊皮也很好，嗬嗬！"人家隻買得起布沙發……鬱悶！
　　"總經理，這個燈上麵金燦燦的，是不是純金的呀？"
　　"烤漆！"又不是暴發戶，還金的銀的。
　　"哦……烤漆好烤漆好，烤漆棒的呱呱叫！"
　　就你在那邊呱呱叫……陳初航頭爆青筋。
　　"總經理，我記得您上回買那幾塊破鐵的時候是買了三塊，怎麽隻有兩個架子？"
　　破鐵……破鐵……
　　這回陳初航直接選擇無視她。
　　"還蠻好看的誒！上麵還有花紋，是您自己畫的嗎？"餘小圓看著幾塊破鐵化腐朽為神奇變成鑲嵌在牆上的精致手工架，驚奇不已，左看看右看看，摸來摸去的。
　　手工架上還放著一些裝飾品。如果張美麗在場，一定會製止她動手動腳的。
　　跟餘小圓逛過街的都知道，讓這丫頭對易碎品伸出罪惡的魔爪是極其不明智的。
　　在首飾專櫃甩飛人家一隻瑪瑙戒指是小事，在化妝品櫃台橫掃一整排指甲油也純屬正常，人生那，囧著囧著就習慣了。
　　但是餘小圓對自己毛手毛腳的特性還沒有清醒的認識，手該賤的時候照樣賤，於是她就犯了一個讓她後悔終生並長期處在某人的壓迫下導致扭轉她此後人生道路的錯誤。
　　隨著一個優美的垂直線條的構成，一個透明的小瓶子在半空中連續翻了兩個三百六十度的後空翻，最終毫無懸念地壯烈犧牲。
　　房中兩個麵麵相覷。
　　"總，總經理……這個瓶子……多，多少錢？"摔壞了人家東西，餘小圓無地自容，但畢竟隻是個看上去很普通的瓶子，也沒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賠是一定要賠的。
　　陳初航露齒一笑，餘小圓脊背瞬間巴涼巴涼的，有種被不懷好意的猛獸盯上的感覺。
　　"小東西，沒有多少錢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陳初航淡定地說。
　　"那我一定要賠給您，一百是吧？您等等，"原來剛才是錯覺……餘小圓鬆口氣，拿起包掏錢，一毛，五毛，一塊五塊，最近身上碎錢太多了，趁這個機會湊個整數給他，恩恩！掏著掏著堆出一大堆零錢。
　　"……萬吧。"
　　餘小圓趕快把錢都塞回去，速度之敏捷，動作之迅猛，表情之猙獰，歎為觀止。
　　"你不是說一定要賠給我的嗎？我相信我們公司的員工都是遵守誠信的，這個是在剛進公司員工培訓的時候就貫徹了的企業宗旨對吧？"陳初航心情極好，拍著餘小圓崩塌的肩頭鼓勵她，"同誌，我看好你呦！"
　　"我沒錢……"就她這點工資不吃不喝賺多少年才能賺夠一百萬，難道一定要她去賣器官麽？賣血？賣……賣身？她這樣的有人要麽？
　　"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陳初航看她一臉悲痛淒慘就知道她那簡單的腦袋裏想的什麽。
　　"那，那該怎麽辦？"餘小圓欲哭無淚。
　　"恩……你嘛……"陳初航上下打量，"賣是賣不了幾個錢。這樣好了，你看我這房子挺大，我每次找人打掃也麻煩，你就負責家裏的衛生工作。"
　　"就這樣？"餘小圓瞪圓了眼，他有這麽好心？
　　陳初航伸出一個手指在她麵前晃晃："洗衣服，做飯都是必要的。最關鍵的是，以後我指東你不能往西，我指西你不能朝東。"
　　"這……這不是跟奴隸一樣麽？"餘小圓傻眼。
　　"你硬要這麽想也沒錯啦，"陳初航讚許地點點頭，"時間期限我來定，等我覺得差不多了你就自由了。"
　　"那要多長時間？"
　　陳初航不客氣地給白眼："我像那種不講理的人麽？肯定不會很久的。"
　　"哦，"餘小圓也沒別的辦法，"隻好這樣了。"
　　林唯算什麽？柯桐算什麽？現在她還不是要對他言聽計從？哈！哈！哈！
　　陳初航站在臥室的中央叉腰仰天大笑三聲，再次得意。
　　"這裏這裏，那裏那裏，"周末，陳初航半倚在沙發上，伸伸指頭指揮餘小圓擦地。
　　地快擦完的時候，餘小圓抹了一下額頭，問道："總經理，中午要吃什麽？我等下去買菜。"
　　"你說說有什麽拿手菜，"陳初航扮舊社會地主還挺入戲，等著菜譜出來點菜。
　　"這樣吧，"餘小圓眼睛一亮，捶地，"我就做我最拿手的一道菜怎麽樣？"
　　"說說。"
　　"炸蝦！"
　　"……"
　　"咋啦？不喜歡吃蝦？"
　　昨天早上吃了一鍋下去，現在想起蝦胃就在翻滾。
　　"你再說個別的，"陳初航趾高氣昂，頭抬得隻看到鼻孔。
　　餘小圓苦思冥想，正想著的時候門鈴響了。
　　"你，去開門，"陳初航閑著沒事也不肯動，最多隻動動下巴。
　　他是老大得聽他的。餘小圓沒辦法，拎著抹布去開門。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昨天還在糾結，現在煩惱一掃而空，心裏爽到不行。
　　林唯算什麽？柯桐算什麽？現在她還不是他的所有物？哈！哈！哈！
　　陳初航站在神經係統的中樞叉腰仰天大笑三聲，三次得意。
　　"林唯？"門口傳來餘小圓的聲音。
　　歹勢，怎麽人就這麽不經念叨？

　　第23章 騙子湊做堆
　　"餘小圓，倒茶！"陳初航大剌剌地歪沙發上動也不動，招呼林唯坐下，又想了一下，"泡那罐白茶好了。"
　　餘小圓在櫃子裏搗鼓半天，出來說道："沒有。"
　　"恩？"陳初航坐起來，"怎麽會沒有呢？我爺爺上禮拜才給的。"
　　誰動了我的白茶--super cat。餘小圓隻能如此設想。
　　"沒看到白色的茶葉。"
　　短暫的無語……
　　"小圓，我來幫你找，"林唯笑了笑，走到她身邊，眼睛稍一劃過就看見了，修長的手指握住茶罐不動。
　　餘小圓見他有異，奇怪地瞄過去一望，嚇一跳。剛剛還很溫和的表情現在冷得駭人，看得她不自覺地抖三抖。
　　很快林唯就恢複如常，微笑著轉過臉來："白茶不是純白的，你看，這種是最好的品種，銀裏帶灰。"
　　"對不起，我孤陋寡聞了，"餘小圓尷尬地笑笑，伸手就去接。
　　哪知那邊順勢抓住她的手，看起來纖瘦羸弱的男人力氣竟然一點都不含糊，勒得她手痛。
　　知道他在氣什麽，餘小圓也不學三流電視劇裏女主角狂喊然後做失身狀了，但心裏總歸有氣，不給是吧？不要了！頭一扭去燒水去。還就不信他能抱著那罐茶站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你們怎麽拿個茶要半天？"陳初航走進來，看到林唯手上的茶就笑了，"我就說怎可能沒有，某些人不識貨。"
　　然後就拿過茶罐和餘小圓一起進了廚房。
　　餘小圓打開水龍頭正要盛水，被陳初航一把抓過手按在龍頭底下使勁兒衝，別衝還邊說："洗幹淨了等會兒別弄髒了茶葉。"
　　"不是有勺嗎？我不會用手抓啊，"手剛被捏得疼，現在又快被洗脫層皮，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陳初航拉著臉一聲不吭，隻管衝，衝完很嫌棄地把她的豬爪一扔，好象剛才抓得死緊的人不是他。
　　這時林唯走進來，倚著門笑著說："初航，老朋友來你家玩玩泡什麽茶呢？倒顯生分了。"
　　"你不是喜歡嘛，反正我也不喜歡，等下你拿走好了，"陳初航又笑嘻嘻地，把人家肩一掛，兩人哥倆好地跑客廳裏打遊戲去了。
　　他們隨口兩句話說得輕巧，就她一個人被耍得團團轉。餘小圓提著透明的小茶壺，看看被揉得通紅的手，歎口氣，到房裏去換了衣服，走到兩個人身邊說聲："我去買菜了，你們想吃什麽？"
　　"隨便啊，"林唯反應快，放下手柄轉身，"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超市就在附近，"餘小圓連連擺手，接著又問陳初航，"總經理，你要吃什麽？"
　　陳初航專注地盯著電視機沒說話。
　　餘小圓以為他沒聽到，又問了一遍，還是不說話。
　　算了，不知道他在鬧什麽別扭，餘小圓隻好回憶上次他媽媽做的菜色掂量著買。
　　走到玄關換鞋出去，客廳裏陳初航喊她："餘小圓。"
　　"有！"想起來吃什麽了？
　　男人轉過頭，用黑黝黝的眼睛看著她，不自在地說："早點回來，我餓了。"
　　"誒？哦……哦……"餘小圓心裏"撲通"一下，出了門臉上竟然有些發熱。
　　她對這種偶爾示弱的舉動最沒抵抗力了。走在路上頭狂甩數次才把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去，搞得周圍的人以為她羊癜瘋，一臉驚恐地閃得老遠。
　　"初航，"林唯一邊玩一邊說，"你現在這樣算什麽？"
　　陳初航木著臉搖手柄。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和小圓在同居，但她又叫你‘總經理’，肯定不是那種關係了，你到底在想什麽？"
　　"你玩遊戲能不能認真一點啊？！我一個人努力很白癡誒！"陳初航盯著屏幕說。
　　"很白癡嗎？"林唯想想就笑了，放下手柄去喝水，"誰更白癡？"
　　"初航，當年我比不過你，在學校立足還要靠你。現在不一樣了，我沒什麽顧慮，你要整我輕而易舉，但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
　　"之前我也問你行不行，你說不關你的事，於是我就放心去追，現在看來我是會錯意了？初航，你是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高中時我看著你一個一個女朋友交過來，那時對餘小圓可能是圖新鮮，現在可能是不甘心。初航我不像你，我喜歡上一個人不容易，就算交別的女朋友也沒辦法真正投入進去，最後都是分手。你知道她再次出現對我意味著什麽嗎？"
　　"我跟她表白過，但她拒絕我，這個沒關係，我相信我能讓她接受我。我也不希望因為這種事影響我們兄弟情誼。畢竟以前她喜歡的是你，我這樣等於是插足你們之間。"
　　"所以我就問你一句，你對她是不是認真的？如果是，我可以放棄。"
　　"我不知道！"陳初航喊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妄加揣測！"
　　她明明喜歡的是林唯，他以為他放棄了他就有希望了？！沒有！如果哪天讓她知道真相，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投向林唯的懷抱。他在她眼裏連最起碼的存在感都沒有。向她示好，她沒自覺;吻她，她從來不會想歪;最明顯的謊話她也分辨不出來！
　　她不是笨，而是根本沒從那個方麵想！沒有被愛的自覺，如何能感覺到他的心意？
　　就算明明白白說出來又怎樣？她肯定會一臉癡笑地打圓場："總經理你在開玩笑吧？"然後跑去翻日曆看今天是不是愚人節。
　　他沒有心髒堅強到能承受自己的心意被人這樣糟踐，也沒有辦法接受告白後的永不往來。
　　看她現在對林唯這樣就可以預知他那時的悲慘命運。他怎麽可能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所以他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心意，不斷地催眠自己，卻又不自覺地跟隨她的身影。
　　陳初航打心眼裏嫉妒林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幸福！
　　吃飯的時候兩個男人隻管悶頭吃，一句話都懶得說。餘小圓也跟著低頭扒飯不吱聲，眼珠骨碌碌從碗邊上偷偷地瞟。說吵架了吧，也不像，剛剛出去的時候還和睦得跟親兄弟似的。可是的確有事發生。
　　林唯走的時候她到門口去送客，他對她說："小圓，你原來跟我說不喜歡初航，我信以為真才追你。其實你可以不必這麽瞞我的，初航人不錯，你和他在一起是應該的。"
　　哦呀你好聖母。
　　這時陳初航走過來跟林唯道別，餘小圓頭腦一熱一把挽住陳初航的胳膊："對呀，我是想跟他交往，不好意思上次沒跟你說實話。"
　　林唯笑容僵了僵，眼睛又彎起來愉悅地說："那恭喜你們了。"很快轉身就走。
　　剩下兩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裝金童玉女。
　　過了一會兒餘小圓才有表情，趕緊鬆開手，低頭道歉："對不起總經理。"
　　"我叫陳初航。"
　　"啊，我知道啊。"
　　"叫我陳初航。"
　　"這……不太好吧……"
　　"一百萬。"
　　"陳初航總經理！"

　　第24章 靠！
　　"媽，這個就不要帶了，拿回去吧，"林唯下了車，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家媽媽手上的折疊小桌。
　　"誰說的？你到外地住校有張桌子看書也方便，"林媽媽手一緊，嘴撇了一下，"你爸也是的，兒子來上學也不送送。"
　　"爸帶的是畢業班啊，"林唯為父親辯解，正要伸手去接有點分量的小桌子，冷不防被一個人撞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撲去，很快又被拉回去。
　　"對不起啊同學，"拉住他的那個人連聲道歉，"我，我，我被門卡住了，撞到你真不好意思。"
　　聞聲回頭一瞧，他忍不住要笑出來。
　　一個臉圓圓的女生背著一個大的誇張的背包，正要從直達校門口的長途車上下來，但是包被卡住，像隻笨拙的烏龜在門口揮舞著四肢，進退不得。
　　林媽媽人熱心，忙叫兒子幫一把這個女生，母子倆合力才把她弄下來。
　　"姑娘，你是怎麽上去的啊？"林媽媽好奇地問這個女生。
　　"啊，是……是我媽把我踹上去的……"女生很羞愧地臉一紅，搓著手道謝，"謝謝阿姨，謝謝同學，那，那我幫你們抬桌子吧！"
　　說完飛快地搶過桌子就跑，這女生個子不算高沒想到這麽能跑，林唯和媽媽隻好跟在她後麵狂奔。一直跑到男生宿舍樓底下。
　　"我就送到這裏了，"女生把桌子放下，抹了把頭上的汗，連連擺手，"不用謝了，我要去報到了。"
　　林唯和林媽媽沉默地目送她，直到看不到人，林媽媽使勁搗了一下身邊的兒子："還愣著幹嗎？我們行李還在校門口呢！"
　　林唯記性好，嚴格來說那個圓臉女生是他上高中第一個有印象的人，又因為都是住宿生，也常常能在學校的各處看到那個女生。但是對方好象完全對他沒印象，很快就和同學打成一片，女生們手挽著手嬉笑地走過他身邊。不像他，除了有人向他請教問題之外，基本是獨來獨往的。
　　都是同時來上高中的人，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人家都和別人打成一片了，他連班上同學的名字都叫不全。
　　有種叫羨慕的情緒，在慢慢滋長著。
　　直到後來認識陳初航和顧騰飛。
　　陳初航半躺在沙發上打開筆記本看資料，眼睛卻偷偷地隨著餘小圓轉來轉去。
　　"手，讓開，"餘小圓跪在地板上擦家具，已經擦了快一下午。
　　"真皮不能直接用水擦吧，"終於忍不住，他決定發表一下意見。
　　"哦，"淡淡地應一聲，挪開去擦茶幾。
　　"那個你已經擦了第四遍了。"
　　嫌他煩，餘小圓幹脆把抹布一扔，坐地上發呆。
　　"要不……你去做晚飯吧，"陳初航大發慈悲，幫她找點事幹。
　　"吃什麽？"
　　"吃……算了……"歎一聲，筆記本從膝蓋上挪開，蹲到她身邊，"我也不希望被鹹死。"
　　"你呀，林唯有什麽好……"想撫她眼角，手頓了頓轉了方向，揉揉她的頭發，"總被他弄哭，有什麽好喜歡的？"
　　"誰說我喜歡他了？"餘小圓紅著眼瞪他一眼，看在陳初航眼裏卻比其他女人半羞半嗔更讓人怦然心動。
　　壓下心中騷動，他自嘲地嗤笑一聲："不喜歡他，難不成喜歡我？"
　　餘小圓抿起唇盯著他。
　　一邊為自己口不擇言後悔，一邊緊張地等著她的答案，耳邊都能聽到心跳"嗵嗵""嗵嗵"的聲音。
　　"等男人都死光再說，"餘小圓站起來，又一想，"不對，男人都死了還有女人的嘛。"
　　"喂，你不用這樣打擊我吧。"
　　"哈？"餘小圓聽到他的結論一怔，有點不明白，"沒打擊你，是我還不想自己找罪受。"
　　溝通失敗。
　　"小圓姐，你看這個，上麵幾個數據……"同辦公室的吳敏拿著單證給她看，講到一半餘小圓的手機振動。
　　還沒接就猜到大概是誰，眉毛擰成一團。這個姓陳的，好象特別喜歡打電話給她，常常午間休息的時候奪命追魂CALL，接了又沒什麽要緊事，東扯西扯，連第二天的菜單都要糾纏一會兒，這些事情回家不能講麽？
　　"喂？"背著點吳敏，餘小圓捂著她這個露音的破手機小聲說。
　　"餘小圓，我晚上要加班，要晚點回去。"
　　"哦，那我先回去了，"低聲回道，說完就打算掛機。
　　"恩？！"聽到這聲不滿的冷哼，她都能想象到電話那頭男人好看的眉型上挑的樣子，"我要你留下來等我！"
　　"為什麽？"這完全沒必要的事情嘛。
　　"我，我……我怕黑！"陳初航扯謊越來越順溜，隨口就來。
　　此時隻有一個字能表達餘小圓的心情：靠！我靠！我靠靠靠靠靠！這麽大男人還怕黑？我都不怕黑！
　　敢情她把上次三明治的事情都忘光了。
　　餘小圓趕快瞟一眼旁邊耳朵豎得老高的吳敏，就不想再跟他計較了，隨口答應了就匆匆按了手機。
　　"小圓姐……"吳敏一臉了然的奸笑。
　　"這邊的數字我都核對過……"餘小圓裝沒聽見，手指頭指著單證，卻被對方拍了回去。
　　吳敏的臉在眼前放大："大姐，你交男朋友也不吱一聲？不太夠意思吧。"
　　"吱！"吱過了，餘小圓繼續剛才的問題。
　　"真的有男朋友哦？怎麽認識的？人怎麽樣？年薪多少米米呀？"
　　"你還信？沒有呀！"餘小圓本想打發了她，沒想到她還刨根問底，"剛才那個是我老爸！"
　　"誒呦你當我沒聽見？你爸聲音能這麽年輕這麽好聽嗎？"
　　"是……這樣的。"
　　"切……你們說，小圓姐最近是不是有點怪？"吳敏反而提高嗓門說。
　　"是哦，餘小圓這些天老是背著我們偷偷打電話。"她那是被逼的呀！
　　"就是，還一副甜蜜的樣子。"哪，哪有？！
　　"氣場都不一樣哦。"她四周都是粉紅色的滅？
　　"到底有沒有交男朋友？！"
　　都說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口，麵對數雙狼眼，餘小圓啞口哇那個無言。
　　說有，明明不是那麽回事;說沒有，又怎麽解釋這陣子的反常？
　　餘小圓借口尿急，暫逃一劫。在廁所裏咬著衛生紙想象這是陳初航。
　　晚上陳初航留在辦公室加班，想著這蠢女人怎麽也不上來找他。難道叫她等他就僅僅是下班一起走麽，真是笨到刀槍不入了。
　　其實以前他通常是留在公司到很晚，後來餘小圓住到他家後才按時下班。每天不知怎麽的，就是急著想回家。
　　今天有要緊事不得不留晚一點，看她不上來，又怕她真的呆呆地坐辦公室裏傻等，匆匆把處理完了事情，就下樓親自去找她。
　　大廈裏的人基本都走差不多了，遠遠看到他們部的燈光亮著，走進去剛要叫人，看見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就老老實實地閉了嘴。
　　睡相也真真的不好看，半張著嘴睡到正酣還在自己膀子上蹭蹭。
　　"唔……"餘小圓睡著睡著覺得癢，以為是痛恨至極的蚊子，眼睛還沒張就狠狠地煽上去，"啪"地一聲。
　　疑惑地睜眼一瞧，差點沒把她的小魂兒嚇出來，看著自己手掌直發愣。
　　"行了行了，沒事，"陳初航捂臉皺眉，揮手表示不在意。
　　"對不起總經理，可能是你的眼睫毛搔到我了，我就以為是……"餘小圓急忙解釋。
　　"我說了沒事！"陳初航聽她又叫自己"總經理"，心情更惡劣。
　　餘小圓太慌張，也沒有細想陳初航的眼睫毛為什麽會搔到她這個問題。收拾包包的時候拿著睫毛膏感歎：摩天翹啊摩天翹，你太失敗了！
　　順便嫉妒地凝望一下陳初航。
　　包包收拾一半，餘小圓突然說："總經理，我把我郵箱給你吧，你以後上班時候發MSN給我好了。"
　　"咦？"陳初航眨眨眼，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她為什麽主動叫他上班的時候發MSN給她？難道是這個那個意思？內心蕩漾得不行。
　　又佯怒道："我讓你叫我什麽？"
　　"陳初航總經理，請您以後發MSN給我，"餘小圓投降，順著他說。
　　要是把總經理再去掉就更好了，不過隻是這樣他就已經很高興。
　　兩人一起坐電梯下樓，到樓下大廳的時候，餘小圓兩眼膠住一般盯著一處，人動頭不動，脖子伸得老長。
　　"你在幹嗎？"
　　"你看那個人！我找他很久了，哼哼哼！"餘小圓憤慨非常，咬牙切齒。
　　順著她的指向看過去，看到的竟然是一個男人，他也有種咬牙切齒的衝動。
　　"那個家夥就是上回誹謗我們的保安！幸虧上次沒認出我來！"餘小圓揪著陳初航的衣服，義憤填膺。
　　陳初航怪異地看她一眼，把她拎到離那個保安不遠處："餘小圓，提前預支一下晚安吻。"
　　"誒？"什，什麽晚安吻？
　　趁著她張著愚蠢的大嘴發呆的當口，陳初航低下頭堵上她的嘴。
　　餘小圓站在原地滿頭冷汗，脊背發涼，她又想說那個字：靠！我靠！我靠靠靠靠靠！親了就親了連舌頭都伸進來！沒人性啊！
　　剛想大喊："你你你你幹嗎？！"
　　陳初航把她的臉扳到一邊，給那個保安展示了一下。
　　然後滿意地走了。
　　我得意兒地笑……我得意兒地笑……我得意兒地笑……
　　怎一個爽字了得！

　　第25章 炸藥筒
　　陳初航站電梯裏看到外頭的餘小圓，對方頭一低當沒看見，身子悄悄地挪到旁邊的電梯口去了。
　　下了樓等半天沒見著她，肯定是去二樓的員工餐廳吃飯去了，他硬著頭皮又跑上樓，不顧餐廳裏一陣騷動，一眼就見到某人很陰沉地坐在角落裏，四周好象散發出黑色霧狀不明物體。他打了份套餐屁顛屁顛地坐到她對麵去。
　　"小圓……"陳初航陪著笑主動湊上去，使勁兒眨巴自己的桃花眼放電。
　　餘小圓覺得自己後背都要被人家戳成蓮蓬了，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於是她現在很討厭陳初航，非常非常討厭，對往事的怨恨全部怪到他頭上。
　　所以她眼抬也不抬，誓將沉默進行到底。
　　"小圓，你愛吃的雞腿，"由於陳初航心情很好，對輿論效果也很滿意，他決定對餘小圓好一點兒，表現的熱情一點兒。
　　在國外也修過廣告學，所謂廣告，即傳播和市場。有傳播才有推廣，有推廣才有市場。為了發展和小圓臉的感情，攻占她這片市場，事先放出點信息，輿論效應、群眾的力量是不可小覷的。可是市場有排斥現象，這是他所沒想到的。
　　他明明是優質商品！質量有保障，價格還倒貼誒！
　　餘小圓眼睛定定地看著陳初航夾到眼前的雞腿，餘光瞟到餐廳裏別的人竊竊私語，氣得筷子都在微微顫抖。忍耐，忍耐，對方是總經理，還欠他一百萬，不能發火，無視他，無視他，無視他。這麽想著才忍住沒有當場掀桌。
　　這種時候把雞腿扔回去是性格火暴的少年時代才做得出來的事情，她隻是默默地喝完自己的湯，擦了擦嘴，站起身走人。
　　吃不飽有什麽關係？她早就被嘔飽了。
　　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陳初航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因為她飯都沒吃完，所以還沒有什麽人在。柯桐從茶水間出來看到她坐在電腦前發傻，上去拍了她一下，把餘小圓嚇得一震。
　　"你在和陳初航談戀愛？"柯桐也不知道實情，都是今早聽公司裏同事說的。
　　餘小圓無奈地歎口氣，肩膀下垂，無精打采的。
　　"可能我不該說，但他這個人有點花，你要小心點，"柯桐給她打預防針。
　　"我知道啦，高中時他不就那德行嘛，"餘小圓說，"所以我怎麽可能給自己找鬱悶？"
　　柯桐有點困惑，那早上公司裏傳言昨晚陳總經理和餘小圓在一樓大廳裏激烈擁吻是怎麽回事？餘小圓不想多說，他也就沒問。
　　"柯桐啊，我現在發現還是我們最合拍，幹脆咱倆將就著吧，"餘小圓強做歡笑跟他開玩笑。
　　柯桐的表情有點怪異，苦笑著回道："我倒是也想呢。"然後就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看著他顯得疲憊的背影，餘小圓知道柯桐最近也不好受，既然他沒主動提讓自己搬回去，她就不問，既然是朋友就別再給他雪上加霜了。
　　陳初航下午臨近的下班的時候給餘小圓發MSN，跟她約好時間一起回去，等了半天對方回一條：我先回去了。
　　愣了愣，把消息關掉，拿過文件，看了一個小時，然後又打開郵箱，發了半天呆，一直到天黑全，才下樓回家。
　　忐忑不安地打開家門，卻看見那個女人坐在沙發上笑得東倒西歪，指著電視裏操著一口陝西腔的老板娘直打滾，聽到開門聲，回頭看他一眼，忍住笑意："回來啦，晚飯吃沒？沒吃我給你弄一點兒？"
　　陳初航憋了一天的火氣騰地躥上來了，三兩步走到她身邊，拾起遙控器狠狠地向電視砸去，電視屏幕"砰"地晃了晃，"喀"一聲。
　　液晶啊！餘小圓心疼地看看電視屏幕，莫名其妙地望著陳初航。
　　"誰準你看我家電視？我讓你住進來允許你動我的東西了嗎？"陳初航一點沒去看壞掉的電視機，指著她喊。
　　"我不知道，對不起，"餘小圓抱歉地笑笑，"我以後不看了。"
　　"還有沙發，我準你坐了嗎？要是你把它坐壞了你賠得起嗎？"陳初航已經在很明顯地找茬。
　　餘小圓局促地站起來："對不起，我回房間去。"
　　為什麽她總說"對不起"？她難道就沒有別的話要對他說的嗎？想到這個，陳初航都快氣瘋了。
　　"喂！你今天怎麽回事？怎麽不理我？"
　　餘小圓眨眨眼，搖頭："沒有啊，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說話麽？"
　　"那白天在公司呢？我跟你講話你怎麽愛理不理的啊？你這是什麽態度？是誰準你先回來的？"陳初航從小被家裏人慣壞，一生起氣來什麽也不管，什麽都能說，口不擇言，傷人的話也不假思索地說出來。
　　餘小圓看他這樣，跟他講道理他肯定聽不進去，也沒想認真和心智不成熟小孩子計較，扭頭就進房間。
　　陳初航一看餘小圓不理他，急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喊道："不就被親了一下，你至於嗎？怎麽？我就那麽拿不出手嗎？被公司裏的人討論你不是應該很有麵子嗎？和我鬧緋聞你是賺到了！"
　　"我賺到了？"餘小圓不怒反笑，哼哼冷笑幾聲卻再沒言語。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越是生氣，越是說不出話來，有時氣極了還會冷笑，手腳冰涼，頭也暈得不行。
　　陳初航見她副樣子，還以為她嘲笑他，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突然指著門口對她吼："你給我出去！"
　　本來他好不容易跨出這一步，對方不但感覺不到他的心意，還把他的自尊狠狠地踐踏在冷笑下，受夠了……他還這樣作踐自己幹什麽？讓她離自己遠遠的，眼不見為淨，慢慢地，會忘的，會忘的……
　　餘小圓認真地看他，仿佛在考慮他說得是不是真心話，過半天頭一低，到房間裏去了。
　　陳初航扭頭進了自己臥室，又不肯關房門，站在門口的牆邊靜靜地聽外麵的動靜，當聽到客房裏傳來的收拾東西的聲音時，又覺得是自己話說重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餘小圓很快提著旅行箱出來，大晚上的，要從這裏回那個破舊的居民區，不知道能不能打得到車，也不知道柯桐方不方便。
　　"喂，你要回去了？"要趕她走的那個人終於從房間裏出來，臉上白得出奇。
　　"恩，這些天也麻煩你了，"餘小圓低頭看抓著箱子的手，跟他道謝。
　　"哦。"
　　"那，我走了。"
　　"恩。"
　　開門，費力地把箱子拖出去，剛要帶上門，裏麵傳出一句：
　　"餘小圓，我想吃炸蝦。"
　　"誒？"
　　裏麵的男人用如一汪墨水的黑瞳認真地看她，又說一遍："我要吃炸蝦。"
　　真是……小孩子性情，怎麽辦呢？

　　第26章 美杜莎
　　陳初航第二天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睜著眼看天花板，直到聽到外麵有人走動，才坐起來，心裏一下子輕鬆不少，胸口也不悶了。
　　知道這個念頭的不對的，他竟然有些希望柯桐的麻煩一直這麽拖下去，雖然之前簽過一張支票給他，但是很顯然，柯桐並沒有用。
　　蝦當然是沒吃，昨晚餘小圓看了他一會兒，又把行李拎回去了，之後跟他很正常地說話，越是這樣，越是讓他感到恐慌。
　　不管是多無理的行為，那個女人仿佛總能自己用很好的理由解釋，他再怎樣過分，她也是笑笑就完了，一點也沒想跟他計較。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隻是隱隱地覺得，這樣發展下去，會越來越糟糕。
　　就是，自己已經被吃得死死的，對方沒有感覺，如果一輩子不能再投入另一場戀愛，他就game over了，連大俠重新來過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樣的自己，就覺得窩囊得要命。
　　如果當初沒有再遇見她……沒有如果，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感情的事怎麽會有如果萬一？
　　這幾天也是不太好受的，雖然兩人接觸都正常，但上次因為他亂發脾氣的事情還是覺得有些尷尬，互相之間想講句話都要猶豫好半天，氣氛也沉悶的很。
　　他當然不會主動跑去說：那次的事情是我錯了，我們和好吧。
　　死也說不出來的，關係根本就算不上好過，哪來的和好之說？
　　陳初航到客廳打開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然後餘光看到餘小圓從客房裏出來進了衛生間，過一會兒裏麵有水聲傳出來。
　　其實他很想找點話跟她說說，說什麽都好，就是別像現在這樣--例行公事的談話。
　　就這麽站在客廳裏好長時間。
　　餘小圓洗完澡出來看到陳初航還站在那裏，"咦"了一聲，抓抓頭要回房間。
　　"餘小圓！"陳初航終於開口。
　　"啊，什麽？"餘小圓飛快轉身，圓圓的臉在柔和的燈光下蒸騰著熱氣，堪比剛出爐的白麵包子。
　　陳初航明明不愛吃包子，還是大大地咽了下口水。
　　"這周有個宴會，你要不要去？"其實他出席這種社交場合很頻繁，每次都是一個人去，想要帶她還是第一次，也純粹是為了找點話跟她說罷了。
　　"還是算了吧，我……"餘小圓很快要回絕。
　　"會有很多好吃的。"
　　"可是……我不……"她有點動搖。
　　"如果做我女伴，我可以算你加班。"
　　"這個……可能……"她很猶豫。
　　"一百萬。"
　　"請您一定帶上我！"
　　小圓子願為太子爺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陳初航並沒有顯得很高興，低下頭黯然地笑了一下，走開了。
　　到底怎麽了嘛……這男的……
　　餘小圓也有點鬱悶。
　　米白色小禮服，隨意挽上去的頭發，淡淡的妝容。餘小圓站在鏡子前四肢僵硬，十厘米的高跟鞋穿著也不及旁邊的陳初航。他媽媽長那麽嬌小卻生出個怪胎。
　　"你收拾一下還能看，"陳初航要把她掛在臉旁的碎發往邊上撩，餘小圓往後一縮，他手指擺在半空中，慢慢收起，放下。
　　"陳先生您的女朋友很可愛啊，"造型師笑著說，一半恭維。
　　陳初航把目光移開，嘴角扯了扯。
　　餘小圓從來不知道陳初航是什麽樣的人物，當她挽著他出現在宴會現場的時候，大概有些了解了。根本就不是她所能理解範圍內的世界。
　　這個男人真的是生病時會撒嬌，遇到不好吃的菜會撅嘴鬧脾氣的那個人嗎？
　　空調是不是打得低了點？身上冷汗一直在冒，連擺在麵前那麽多食物也沒了胃口。
　　"你是不是不舒服？"陳初航發現她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粒，身體也僵直得像根竹竿。
　　"沒，沒有。"
　　"不舒服就別硬撐，到那邊坐一會兒。"
　　如獲大赦，一離開他身邊就自在許多，坐在角落裏猛灌飲料，這東西好幾十一小瓶呢都沒人喝，別浪費了，恩恩。
　　用杯子擋住自己的臉，掩耳盜鈴般掩住別人好奇打量的目光，突然瞥到一個身影。
　　猛地打個激靈，再仔細看過去，卻又什麽都沒看到。
　　飲料喝多了就想如廁，貼著牆慢慢地蹭到女士化妝間。
　　很爽地從小隔間裏出來，哼著小曲洗手，正好一個女人也進來，她就往邊上挪了挪，讓人家對著鏡子補妝。
　　那女人化著化著，停下來直直地看著她，過半天冷笑一聲："餘小圓？"
　　餘小圓虎軀一震，停下動作，艱難地把沉重的大頭扭過去。
　　"真的是你？我剛才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女人留著半長的披肩發，燙著微卷的頭發，和畫冊裏的美杜莎真的是一樣一樣的，一樣一樣的。
　　所以餘小圓石化了。
　　"和陳初航一起來的？你挺厲害的嘛，"女人自顧自化妝，化完了對著鏡子審視了一下，很滿意地笑笑，然後說，"這麽些年沒見，你還是沒怎麽變。"
　　是啊是啊，你那獨一無二的尖刻語氣也沒變。
　　女人皺眉看她："我好了，你手要洗到什麽時候？"
　　沒辦法，隻好跟她一起出去。
　　剛出化妝間就看到陳初航走過來，對著餘小圓劈頭蓋腦："你走開也不告訴我一下啊？我還以為你先回去了。"
　　"你們真的在一起？"女人又不敢置信地問一遍，笑了笑，"真沒想到。"
　　"這是？"陳初航覺得她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周舟，陳總經理貴人多忘事，記不得我們這些老同學是應該的，"女人伸出手，陳初航敷衍地跟她握了下。
　　"走了，"陳初航又凶呆站在一邊的餘小圓。
　　"林唯呢？他怎麽辦？"周舟在身後淡淡加一句。
　　餘小圓猶豫地回頭看一眼，跟著陳初航離開了。
　　"她跟你講什麽了？"陳初航貌似很緊張，問她。
　　"沒什麽啊，我跟她也不熟，"餘小圓搖頭，"以前是同事。"
　　"你和她同事？她在陳氏上過班？"
　　"不是，剛畢業的時候，第一份工作，她是我上司嘛。"人家是老板的侄女，剛畢業就做上管理層。
　　"那你幹嗎臉色這麽難看？"
　　"這個……"難道她真的沒有說過她得罪的上司就是周舟嗎？

　　第27章 往事不堪回首
　　餘小圓靠著牆，翹了左腳翹右腳，右腳翹完又換左腳，扭動不已。
　　"你又在別扭什麽？"陳初航好看的眉型一蹙，問道。
　　"鞋……磨腳……"女人的無奈就在與此，愛美的同時還要承受著痛苦。高跟鞋穿顯得高挑優雅，回家後都要自己貼創可貼。特別是才買的新鞋，管它是幾百還是幾萬，一樣磨人。非得等那時間的洗禮，鐵杵磨成個針，後腳跟磨成超級塞亞人，穿著才不算太痛苦。
　　這就是所謂的，痛並快樂著吧。
　　陳初航不由分說把她扳過去定睛一看，皮都破了，一小塊紅紅的，好象快要流血的樣子。看得他觸目驚心。
　　"你不早說！"他一生氣口氣就變超爛，把責任都怪到餘小圓頭上，"誰叫你長這麽矮！"
　　太欺負人了！餘小圓咬手帕流淚。她的身高可是在平均線之上。更何況，人家生來就竹竿的還不是照穿不誤？
　　"走了，回去了，都破成這樣還好意思站這裏！"陳初航轉身就走。
　　咦？宴會還沒結束啊。餘小圓急忙跟上，卻怎麽也走不快，她終於明白那剛變出兩條腿的美人魚走路啥感覺了，腳真的好象踩在刀尖上似的，跨出一步要下好大的決心。
　　再看看前麵的陳初航，腿長，按理說應該比她快很多。卻總是離她兩三步遠，沒有走太快。這讓餘小圓暗暗地舒了口氣。
　　好容易蹭到停車場，坐到車上，才虛脫般地倒在車座上，仿佛再動一下都不可能。
　　陳初航見她毫無坐相，也沒說什麽，倒是縱容得厲害，伸過手來幫她把保險帶拉上。餘小圓懶得動手，哼了聲"謝謝"繼續歪在座位上不動。陳初航拉完保險帶才突然想起，他從未給任何女人做過這種事，現在的他，幾乎是在討好了。
　　看著懶洋洋靠在座位上的她，雖然穿著漂亮的禮服，化著精巧的妝容，挽上去的頭發散了一點下來，那神情，卻跟十年前是一樣的。就想起那時候，第一次見到她，就注定了要栽在她手裏。
　　戀愛中的人，想起和那個人初次見麵的場景，都是感覺甜蜜的。可現在，感受這份甜蜜的隻有他，對方沒有感覺。就算想起來，多半也是想著林唯，卻不是他。
　　苦澀地笑笑，發動，倒車。車的底盤抖了抖，陳初航很快抿起了唇，有種不好的預感。該死，最近忙得沒時間去做定期保養。
　　果然，在第三次抖動之後，他的保時捷罷工了。
　　"怎麽了？"餘小圓睜開半眯的眼睛，迷茫地問。
　　"沒事，"陳初航下車，皺著眉頭拿出手機飛快地撥了一個號，等那邊接通就開始咆哮，"姓莫的你又把我的車當F1開！你對它做了什麽？！"
　　那邊"嗬嗬"地笑，說著："彼此彼此。"又輕易把話題錯開。
　　陳初航不耐煩地掛斷手機，瞪著眼氣惱地看著車，看得餘小圓心裏直發毛，覺得她再坐下去就有被扔出去的危險，趕快滾下車。腳一接觸地麵，又是一陣呲牙咧嘴。
　　叫家裏來車有點小題大做，陳初航想了想，說："走吧，打的。"
　　"啊？從這裏打的回去要很多錢呀，"餘小圓的小市民思想又開始慣性作祟，小步小步地跟在他後麵挪動，"我看到酒店門口有部公車正好直通你家，我們可以坐那個。很方便的。"
　　陳初航剛要說她多嘴，正打算反駁她。就見餘小圓指著不遠處尖叫，甩著銀色手提包形象全無："車來了！趕快！"
　　她都這樣了怎麽趕快？陳初航這麽想著，隻覺眼前刮過一陣風，回過神來就見餘小圓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狂奔，那個健步如飛，好驚悚的場景。
　　再看到餘小圓一個劉翔式跨欄飛奔上車，然後一臉興奮地向他揮舞勝利的小拎包，他無語了。
　　"這件事教育了我們，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餘小圓正襟危坐，嚴肅地對他說，大概請他坐兩塊錢的公交車真的讓她很有成就感吧。
　　陳初航撐著扶攔托著下巴，提醒她："你的後腳跟流血了。"
　　"這個……沒關係，"餘小圓笑著拍拍裙子，不在乎地說。
　　怎麽能沒關係，下了車離陳初航家還有一段路，剛才她真的是人品大爆發衝上車，要再從車站靠兩腳走回去……還是爬得比較快。
　　餘小圓站在公交車站邊，感覺前途一片渺茫，夜色茫茫啊路茫茫。
　　"餘小圓，上來。"
　　"哈？"
　　"上來。"
　　"這樣不好吧，總經理……"
　　"一百萬。"
　　餘小圓沒話說了，當初說好了一切聽他的。她還是挺怕陳初航一個不高興就要她馬上還錢。
　　猶豫地扶著他的肩靠上去，看上去不是很強壯的體形竟然還有結實的肌肉，他後頸的碎發搔得她有些微癢，連體溫，都是真實的。
　　要這是在浪漫的愛情小說裏，她一定會這樣想：他的身體好溫暖，暖到我的心田。
　　可是現在是夏天，說實在話兩個哺乳靈長類動物湊在一起還是很熱的。餘小圓暗地裏甩一把艱辛的汗水。
　　"餘小圓，我問你，你怎麽會得罪周舟的？"陳初航在前麵問她。
　　"也不是得罪，就是她交給我的事情總是很多，我做不完，然後她就生氣啦，"餘小圓趴在他後背，隨著輕微的搖晃覺得有點困。
　　"切，"白癡都明白，這是有意的刁難。
　　"而且當時我也不想再做了，"餘小圓迷迷糊糊地說，"畢竟以前我喜歡過林唯嘛，說不討厭她，是假的。肯定見麵會尷尬。"
　　"我本來就不是個好人，那時候，自己比不上人家，卻見到他們在一起還會嫉妒，不服氣，嘴裏逞強說兩句壞話。很惡劣吧？我也不想啊……沒辦法，那時太喜歡了……"
　　"所以後來遭報應啦。"
　　"遭什麽報應？"一直不吱聲的陳初航終於開口。
　　"恩……就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喜歡林唯的事情後來也被不少人知道了，他又和周舟在一起，然後我就成了個失敗者。什麽不自量力啊，什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些閑話多了去了。一開始還很在意，後來就麻木了，隨別人怎麽說唄。"
　　"不過還是有一陣子心情很低落。你們那時候多風光啊，林唯和周舟，你和……單珍兒，對吧？恩，是她。都是大美女，多好。我呢，隨便走路上就被別人指指點點的。"
　　"所以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接受別人的目光。至少我不是。"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怎麽會懂？"
　　"餘小圓……"
　　"恩？"
　　"對不起。"
　　後麵的女人愣了一下，馬上又笑起來："你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我都給你添這麽多麻煩。要說對不起的，不是你啊。"
　　一路沉默，陳初航的脖間有點涼意，一直順著頸部的線條流進領口，沾濕了他胸口的左邊。
　　餘小圓，對不起。
　　回到家放下她，餘小圓早已哈欠連天，淚水花花地看著他，腳還是殘廢狀態。
　　"還疼麽？"
　　"恩，挺疼的，啊……"
　　陳初航突然把她托起來，兩腳脫離高跟鞋，讓她踩在他的腳上。
　　"這下好點了吧？"
　　房間的燈光是暖黃色，照得人心也柔軟了，目光交錯，連氣息都糾纏起來。
　　她攀著他的肩膀，感覺他的眼睫毛輕撫過她的麵頰。
　　也許是太困了，拒絕的力氣被抽空，不隻是腳，兩腿都癱軟了。
　　夜色茫茫，心茫茫。

　　第28章 老母雞護崽
　　張美麗周末回國，拎著大包小包站在破舊的居民樓裏敲了半天門沒人應，終於怒了。
　　"團子！你去哪裏啦？"拿起手機就尖叫。
　　也不怪張美麗如此憤怒，餘小圓這種宅女，隻要沒有工作就呆在家裏，處得好的朋友也沒有幾個，上街花錢又肉痛，每次張美麗來都不用打招呼。現如今出國玩了一趟回來竟然沒一個人在家，她獨自站在外麵狼狽不堪，新買的衣服也皺巴巴的，簡直超過她忍耐極限。
　　"我在外麵，你先回去吧，我現在可能回不去，"餘小圓很為難。
　　"你在哪裏？為什麽不能回來？"張美麗見餘小圓還不為了她趕快回家，氣得跳腳。
　　"我在……我在……"餘小圓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說。
　　偏偏這時候旁邊還有人搗亂："餓死了，我要吃飯。"
　　餘小圓把他推開一點，示意他別講話，對張美麗說："我在同事家，等下去你家找你好不好？"
　　旁邊那人還湊過來，對著她的手機哼哼："我要吃飯嘛。"
　　那邊的張美麗怎可能聽不到，吃驚地說："有男人！團子你在男同事家？！早上九點？！"
　　陳初航把她手機搶過去，讓張美麗"團子你快點給我回家"的喊聲拋在一邊，揪餘小圓的臉："不許走！你走了誰做飯給我吃啊，我會餓死。"
　　"那你以前怎麽吃的？"餘小圓一副"聽你瞎講"的表情。
　　"酒店外賣，會膩嘛，"陳初航理所當然。
　　餘小圓心裏那個憤慨，她有多長時間沒有打牙祭了？這個人竟然說他吃膩了吃膩了吃膩了……
　　男人麽，總是這樣，外賣膩了，就想換家常。哪天吃多了家常菜，一定又覺得外賣好。那麽他對她，也是由於一時新鮮麽？
　　這個問題她不敢細想。
　　"你不是說你餓了嗎？"正在想事情的餘小圓終於發現不對勁。
　　陳初航的臉逐漸放大，笑得賊兮兮："是啊，好餓。誰叫你發呆……"
　　誰在發呆？她在思考！思考！
　　可惜還沒有機會給她講話，陳初航的嘴唇就堵上來了，身體也順勢壓過來，把她鎖在沙發裏讓她沒地方逃。
　　餘小圓都快被搞糊塗了。他們這樣，算什麽呢？以前也被他吻過，她安慰自己留學回來的可能都比較開放，找個合適的理由就糊弄過去了。可是昨晚那個柔情脈脈的長吻，就算用晚安KISS來解釋，怎麽都說不過去吧。
　　更何況現在，這個男人也在做和昨晚同樣的事情。
　　男女朋友嗎？她是不敢隨便往這方麵想的。萬一陳初航不是這麽認為，她會不會又變成當年那樣？
　　光是想想就害怕了。
　　但要讓她堅決地推開他，卻又做不到。現在的她，渾身都軟了，哪裏還抬得起手，使得出力。是他吻技太好了麽？
　　餘小圓糊裏糊塗地讓陳初航親了又親，兩人一整天就這麽黏黏糊糊的。他老賴著她，她也沒有辦法，就由他去了。
　　"說吧，怎麽回事？"張美麗從包裏掏出黑框眼鏡戴上，手機開啟錄音，再打開筆記本調出文本文檔，"我給你機會為自己的種種行為辯護。"
　　餘小圓坐在對麵撥弄自己那份蓋澆，過半天笑嘻嘻地說一句："美麗，你要不要也來一份？"
　　"高脂！"張美麗纖纖玉指直戳豬排，很快又回歸正題，"我警告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小心我跟你媽講！你最好不要報僥幸心理。"
　　這是餘小圓的死穴，張美麗這麽一威脅，馬上老老實實地招供："其實我在我們總經理家。"
　　"你們總經理？誰？"張美麗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陳初航啊。"
　　"陳初航？誰啊？"別看張美麗外表一副精明的樣子，她對事情是記得快，忘得也快。特別是某些不重要人士，一轉眼就忘光了。
　　餘小圓隻好提醒她："就是高中時候，和林唯在一起的，很囂張的那個。上次去接機接得就是他。"
　　提起林唯，張美麗馬上想起這麽一號人物來了，於是開始不爽："你跟他在一起幹嗎？"她還萬萬沒有往那方麵想。
　　餘小圓告訴她柯桐的事情，她見怪不怪地："現在我回來了，沒地方住就來我家好了。"
　　如果是當初，餘小圓一定毫不猶豫地答應。可是現在她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怎麽回絕好友的邀請。
　　"去你家會很麻煩你們啊。"
　　"麻煩我們？我不覺得麻煩，"張美麗雙眼眯起來，陰森森地奸笑，"如果我家那死人有什麽意見的話……哼哼哼……"
　　好可憐的孔明同誌。
　　"可是，搬來搬去很麻煩，我覺得這樣蠻好啊，"餘小圓仍然試圖拒絕。
　　"這樣蠻好？你覺得住在陌生男人家蠻好？"張美麗不敢置信地說，突然又想起了什麽，"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對那個陳初航有好感？你喜歡他？"然後等著餘小圓否認她說的話。
　　本來不就應該是這樣的麽？怎麽可能呢？她都為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
　　餘小圓沒吭聲，低下頭扒飯。
　　"你你你先別忙吃，"見事情超出她預料範圍，張美麗講話都結巴了，"你不要告訴我你們在交往。"
　　"我也不知道，"一提到這個餘小圓就很煩惱，但她不知道怎麽理出個頭緒跟張美麗講。
　　張美麗嚴肅地說："你要小心點，陳初航那種人，高中時候就看出來了，那點花花腸子的德行。人長一副招桃花的臉，家裏又有底子。如果你一直住在他家肯定會出事。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餘小圓不禁開口辯解："你老公不也這樣的嘛，你自己不也得整日防他的桃花。"
　　"孔明不一樣，他……"張美麗最了解自家那位了，長個冰山臉，其實是天然呆。
　　"那陳初航也不一樣，你又不了解他。"
　　"就是說你了解他啦？孔明是我老公所以我有把握，陳初航是你什麽人呢？"張美麗一針見血。
　　餘小圓感到要吵架的前兆了。雖然朋友這麽多年，大吵小吵都有過，她還是不希望和朋友翻臉。
　　"總之，總之，這事和你無關啊，隻是我和他之間……"她本來想解釋，卻惹惱了好友。
　　"餘小圓，我和你多少年朋友了。現在你說和我無關，OK，你的事情跟我沒關係，你對我還不坦白，"張美麗摘掉眼鏡開始收拾東西，"那麽你既然已經把陳初航上升到自己人的地位了，等你想明白你跟他什麽關係之後，再跟我聯係吧。"
　　不是她不肯講，而是，她也不敢亂講啊。
　　如果說是在交往，對方又否認，不是就太慘了嗎？
　　更何況，接吻之類的，都是在自己允許範圍之內，也怨不得人家。
　　"我要吃那個！"
　　讓她頭疼的某人舒舒服服地坐在辦公桌前，手一邊在電腦上操作著，一邊還指揮她揀菜送進他嘴裏。
　　連午飯都要求她給他帶，順便上門服務，一直服務到入口。
　　她到底是他的保姆還是別的什麽，實在想不通。

　　第29章 承諾
　　餘小圓趴在茶幾上，把時尚雜誌翻得"嘩嘩"響，在一堆化妝品中掙紮著，最後小鏡子一推，痛苦地咆哮："這是為什麽？上天何苦如此待我生得這樣！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我好痛！心痛，頭痛，全身都痛！"
　　她把馬教主的精髓學到手了。
　　"骨質疏鬆，"陳初航穿好衣服，神清氣爽地走到她身邊，"煩什麽呢？"
　　"你看我，臉這麽圓這麽大！"餘小圓委屈地把雜誌中的model給他看，"看看人家，這臉，這五官，多精致，多好看……我不要去不要去。"
　　陳初航挑著眉看了一會兒，沒覺出有什麽特別。在國外也交過model做女朋友，後來長了才發現，站在身邊的那個人，長相美醜一點都不重要。
　　再漂亮的人，每天清晨起來睜眼看著，時間長了就應了那句話：不就是個女人麽。
　　僅僅也就是個女人而已。
　　他把雜誌扔到一邊，一把捧起餘小圓的臉，仔細瞧，看了半天，說："不是挺好的嘛，挺好看的。"
　　"真的？"餘小圓抓過鏡子又看，馬上指控他，"你騙人，這上麵的……"
　　陳初航皺眉把雜誌撥到一邊，幹脆堵住她的嘴，空隙中稍稍挪開一點，含糊道："我說好看就好看……你信我還是信這破書？恩？"
　　餘小圓感覺到對方長長的眼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輕輕抖動，眯起眼就能看到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和她的廝磨著，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適合他的，香水的味道。
　　其實這個男人，比雜誌上的model還要好看，人家是化了妝才那麽漂亮，眼前的這個，不用化妝皮膚就好得能讓所有女人嫉妒了。
　　那麽為什麽這樣的人，會和她在做這種事呢？
　　她不是沒有期待，又害怕受傷。
　　張美麗說她這個人，一遇到問題就習慣性地退縮，認為自己肯定處理不好，寧願逃避也不要正視。這點心理，讓她走了多少彎路，吃了多少虧。
　　餘小圓覺得無所謂，這個世界上，這個繁忙的城市裏，有幾個人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呢？兢兢戰戰地生活下去，本分地養活自己，不就足夠了嗎？何必要和搞不清的問題糾纏呢？
　　被陳初航纏著，兩個人又是磨磨蹭蹭的，遲了半個小時才出門。
　　上次林唯請客，被顧騰飛的老婆說臉大，有心理陰影了。這次去人家家裏吃飯，餘小圓恨不得立刻去臉部抽脂才敢出門。
　　"大人跟小孩開玩笑的話你也當真，"陳初航說她。
　　陳初航把車在顧騰飛家樓下停好，餘小圓剛下車，另一輛車也泊在他們後麵。
　　還是白色襯衫，清爽的短碎發，金邊眼鏡下細長的眼睛稍稍向她這裏瞟上一眼，她突然有種頭暈目眩的錯覺。
　　從那句"你很可愛"開始，就仿佛是一段孽緣。整整兩年的凝望、思念、喜歡的心情，最後化做井底月，水中花。本來以為這種心情能隨著時間流逝，重遇之後也對他抱有憎恨，可對方實在是太厲害了，什麽都做得最好，對她，對過去，都做得無可挑剔。
　　要恨，又漸漸地無法恨起來。自己卻知道，要再喜歡上他，是萬萬不可能了。
　　她雖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也沒什麽作為，但人生總在前進，要她再走次回頭路，她隻能說"抱歉"。她不是十八，而是二十八，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他耗下去。
　　如果說男人似酒，越久越香。女人就如花，年歲越長，越是凋零。
　　餘小圓嘴上雖沒說過著急，心裏還是有些期待踏上紅地毯的那一刻。多年的閨蜜張美麗都結婚幾年了，她還能再拖多久呢？
　　如果對方不合適，就不要再糾纏。對林唯，她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對陳初航，她又說不清楚。
　　按理說這樣條件的男人，換做別人她早被迷的不知東南西北。偏偏這男人又像孩子一樣，過了十年還跟沒變似的，跟他在一起很缺乏安全感，要這樣玩心未泯的人給承諾，希望更是渺茫。
　　"啊，是那個臉圓圓的阿姨！"小女孩牽著爸爸的手站在家門口，興奮地指著餘小圓。
　　餘小圓那個受寵若驚，原來她那麽有親和力啊！
　　"媽媽我要吃餅！"歡快的小辮子蹦跳地進屋去了。
　　默默地囧了……果然對小孩子期望值不能太高。
　　"柯桐說他有事不來了，"顧騰飛帶他們進家裏，"都是老朋友，當自己家隨便點！"
　　廚房裏的女人喊："老公，盤子不夠了，你來幫我拿一下！"
　　"來嘍！"做丈夫屁顛屁顛地跑進廚房。
　　溫馨的小家，和睦的一家三口。餘小圓羨慕得不行。
　　"小圓？"溫和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誒？什麽事？"正在參觀書房的餘小圓飛快地轉身，扯起笑容對著來人。
　　林唯走到她旁邊看書架上的書，過了一會兒問："你現在還住在初航家裏？"
　　"恩，"餘小圓突然不太想跟他說實話，又說不來謊。
　　"哦……"
　　兩人又一陣沉默。
　　"初航人挺好的……"他似是在自言自語，"你是跟他在交往吧？"
　　餘小圓苦惱地撓撓頭，想了一下，說："不是那……"
　　"什麽不是？"突然一個聲音出現在她頭頂上，猛地轉頭就看到陳初航無可挑剔的笑容，"你們在說什麽？"
　　明明就是在笑著的，怎麽感覺這麽嚇人？
　　"陳大少，都是家常菜你別嫌棄，"顧騰飛對自己老婆說，"這家夥上學的時候嘴就刁，難伺候。"
　　說到這個餘小圓深有同感，頗受其害。這男人嘴上吃著，還挑著，鹹了淡了都要講，特別是一看到蝦，嘴都要撇到臉外麵去了。
　　今天陳初航也很奇怪，到了別人家飯桌上還鬧別扭，臉拉得老長，不肯自己動手。
　　"餘小圓，那個。"
　　陳少爺下巴勾勾，餘小圓隻得給他夾菜，平時細嚼慢咽的人竟然吃得飛快，剛夾沒多久又叫她給他夾，來來回回她都沒怎麽吃好。
　　突然眼前出現一隻雞腿，順著筷頭看去，對上那對細長的眼睛。
　　"謝謝啊！"感激涕零地捧著碗接過，激動地看著雞腿正考慮從哪邊下口比較好，一眨眼雞腿不翼而飛。
　　再看旁邊某人，理所當然地啃著屬於她的雞腿，餓急了似的。
　　一直到回家陳初航都不怎麽高興，車上一句話沒有。
　　剛回到家，餘小圓站到玄關邊上換鞋，腳還沒伸出來就被陳初航壓在門上，嘴唇不由分說地壓下來。
　　"你以為這樣是什麽？"陳初航抬起一點，跟她靠得極近，幾乎是鼻子對鼻子。
　　餘小圓眨巴眨巴眼，心還狂跳不已。
　　兩人對視片刻，陳初航皺皺眉，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笨死了你，如果不是在交往，你以為我會隨便和別人這樣？"又咬一口她的耳朵。
　　再接再厲，嘴唇向下移，輕輕地在她的脖子上吮出一個紅印。
　　"在你眼裏我是那種人？恩？"
　　"不是啊，我……"餘小圓聲音都抖了，全身像個火爐般燒得滾燙，那份熱源，清晰地感覺到是從心口散發出來的。
　　"我現在很生氣，你怎麽賠我？"陳初航有點委屈，抬頭看著她。
　　又看了一會兒，終於放棄注視。
　　連鞋都省得自己脫了，陳初航一把把她抱起來，陣地迅速轉移到臥室。
　　事情發展好像快了那麽一點點……餘小圓腦子裏亂糟糟的，除了想到之後要是給張美麗知道了她會怎樣的暴跳如雷，其他什麽的也不想了。

　　第30章 佛山無影腳
　　陳初航現在隻想一口吃掉餘小圓。
　　腦子裏一團亂，身體滾燙得像是要燃燒般，心也忽忽地跳得飛快，呼吸急促，感覺連周圍的空氣也不夠用了。
　　即使對方不能感應到他的感情，比起當年那段無疾而終，現在這樣能天天看見，可以觸摸到，甚至可以像現在這樣，很快就要得到她了，是想都沒再想過的。
　　十年的時光一瞬間變得微不足道，隻要有這一刻，他已經感激涕零。
　　喘息是滾燙的，伸出的手也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這種情況說是男人生理上的一時衝動也不過分，對回國後難得當了這麽長時間乖寶寶的陳初航來說，眼前放著現成的還有點對胃口的女人，他曾經一般會用短暫的激動為自己辯解。
　　這一次，他最清楚其實是不一樣的。
　　比起解決忍耐很久的生理需求，真正想要的，把眼前這個逃開了十年的女人占為己有，拆吃入腹，狠狠地把自己烙進她心裏，誰也搶不走。她再想裝傻裝癡，也要讓她正麵自己的感情。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完全超出他的預料了。
　　回國後第一次看見她就認出來了，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當年那個紮著巴尾穿著校服略顯土氣的羞澀女孩已經是一個普通的都市女性了，會上淡妝，會穿著正式的職業裝，連臉上的笑容都是格外生硬的。
　　除了是老同學，是以前喜歡過的人，還能有什麽呢？也沒有想過要再去接近她，更沒有想過再追求她。
　　偏偏就像回放的老電影，她還總在自己眼前晃蕩，一邊想著盡量不相往來，一邊又因為她種種烏龍事微笑著靠近。一靠近，心就又被拽回去了，無奈地反複掙紮幾次，現在完全認命。
　　到底還是生意人，虧本的生意是不做的。
　　自己賠了感情進去，非得把別人的心也一齊拖下來。
　　長臂一伸，臂彎勾住餘小圓的腰，眼睛對上那雙圓溜溜的傻乎乎的大眼，陳初航頓時覺得自己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了。
　　怕什麽？隻要按一般程序，來個熱吻，然後按在床上先XXOO，再OOXX，最後嘴上抹滿一罐蜜照著瓊奶奶的劇本來一遍，什麽妹把不到手？
　　陳大少再次高度肯定了自己的個人魅力，抖著發顫的小心肝準備辣手摧花。
　　女主角卻沒有身為女主角的自覺，陳初航的臉往前湊一點，餘小圓就往後挪一點。
　　直到實在躲不過，她急忙擋住陳初航不耐煩靠過來的胸膛："陳，陳，陳初航總經理……洗洗洗……"
　　陳初航臉馬上黑了一半，這麽柔情浪漫的時刻她"嘻嘻嘻"笑什麽，還笑得如此恐怖。
　　"洗洗……洗澡……"結巴半天餘小圓終於表達了她小小的請求，在陳初航意味不明的短暫凝視之後，放在腰上的手勁鬆了一鬆，太子爺寬恕地擺出餓狼吃小綿羊之前和藹輕鬆的笑容，大度地點了點頭，還好心地拿了一件寬大的男式浴袍給她，指了指主臥室的浴室，"就在那裏洗吧，我去外麵那間洗。"
　　難道還怕她跑不成？雖然她的確沒膽地偷偷這麽打算來著……餘小圓挫敗地拖著浴袍走向浴室，身後傳來男人曖昧的低語："先穿這件，改天再買新的。"
　　慌忙推上浴室的門，然後很沒出息地倒地，鼻血狂噴。
　　如廝美男，擺明了勾引人，她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磨磨蹭蹭地洗了澡，研究了一下從三十層的高樓上降落後存活的概率，又在坐馬桶蓋上糾結良久，發覺她總是不能以後就在廁所安家，該麵對的遲早是要麵對，裹緊了浴袍想了又想，還是換上原來的衣服，才敢走出去。
　　眼睛剛瞄到床上的人影，差點又血濺三尺。
　　浴袍半敞，微露香肩，白皙的臉上泛起一絲潮紅，未幹的頭發上水滴順著脖頸慢慢地流進胸口。
　　餘小圓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吞口水的聲音。
　　黑黝黝的眼眸有些微微的潮濕，無辜地朝這邊看一眼，她的心髒立刻被揪成一團。
　　陳初航看她還穿著原來的衣服，沒說什麽，也不說話，就這麽直直地看著，直到看得餘小圓頭皮發麻，兩腿抖嗦著拖拉到他跟前。
　　都這份上，再做什麽矜持扯著嗓子喊"不要不要"也太矯情了，在心裏默默哀悼著自己守了快三十年的老處女之身，脖子一梗眼一閉就硬上了。
　　"橘子味吧，酸酸甜甜的。"
　　"橘子上火啊不好不好，"餘小圓皺著眉把眼前的東西推開，扒著小盒子翻來找去，"蘋、蘋果的……"
　　陳初航眯著眼看她挑，最後盒子一抽，拉著她的手拽進懷裏："現在別急，等下再……慢慢挑……尺寸什麽的……"
　　她的臉一定可以煮雞蛋了！
　　親親摸摸，摸摸親親，陳大少徹底陶醉，人一陶醉，就想說點什麽，於是他就說了：
　　"小，小圓臉……小圓臉……"
　　下一秒鍾陶醉中的陳少就被PIA飛下床，囧囧有神。
　　"你幹什麽？！"從來沒遇過這種事，驚險之餘陳初航怒了。
　　神經正處於高度緊張的餘小圓捂著衣服領口驚魂未定："你剛才在喊誰？"
　　"我在喊，我在喊……你你……"陳初航突然意識到自己好象說錯話了，但是他又不願意戳破真相，硬著頭皮說，"不關你事。"
　　餘小圓愣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也驚出一身冷汗。
　　這男人竟然在這種時候喊前女友的名字，還說不關她的事，這這這難道是在拍超級惡俗的台灣言情偶像片嗎？
　　然後就是正主兒登場，她這個炮灰女也該灰溜溜地收拾包袱閃人了。
　　還好她反應快，想起他還有一個叫"蕭元蓮"的前女友，要不然一旦事情發生，可沒後悔藥吃。
　　一直到以後的幾天，餘小圓都為自己懸崖勒馬的明智舉動小得意，可是心裏麵又缺了一塊，幾天沒跟他講話了，一回到家氣氛壓抑得很。
　　其實也不是什麽不可原諒的事情，他給個解釋也好，跟她說實話比如忘不了前女友之類的也好，隻要是有理由的，也不必搞得這麽僵。陳初航就像打定主意了死不開口，丟下一句"不關你事"，就一個人蹲床頭種蘑菇，給她一個陰鬱的背影，間或哀怨地瞅她一眼，好象有一肚子委屈的人是他，欺負人的是她。
　　就算他裝被遺棄的小狗，小貓，小、小、小豬--她也不要理他。
　　陳初航坐在辦公桌前看了半天文件，煩得不行，最後還是把MSN裏的郵件發了出去，然後呆坐著等回複。
　　餘小圓這邊也忙翻天，看到郵件進來隨手打開一看，還沒來得及醞釀感情小傷感一下，又被柯桐拖了回去，一天忙下來回信的事情早忘到九霄雲外了。
　　她怎麽不回呢？怎麽不回呢？
　　陳氏的總經理捧著臉憂傷地看著電腦，傷心死了。
　　"我出差十天，明早八點的飛機。"
　　第二天早上十點餘小圓在床上翻了個個，口水橫流，難得休假，不能浪費，不能浪費。

　　第31章 喜歡我吧
　　"先生，飛機快要起飛，請您暫時關閉手機。"
　　空姐擺出職業化的笑容，對著一個麵無表情直盯著手機的男人禮貌地說。
　　那男人不甘心地又瞪了一眼手機，才抬起頭來，她的臉瞬間紅了。
　　是個帥男人來的。
　　就算是在VIP艙服務了很久，見過很多大明星的她，也不得不感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時候男人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忙不迭看去，發光的眼睛又黯了下來，悻悻然關了機，開啟薄薄的嘴唇，用很好聽的聲音說："Sorry。"
　　"一大早的吵死……"餘小圓披著亂發，穿著睡衣從床上滾下來，抓狂地奔到門口阻止門鈴聲再幹擾她睡眠，一邊疑惑今天家裏怎麽這麽安靜，要是平時，陳初航肯定比她更早發飆。
　　"誰啊？"睡眼惺忪地打開大門，然後啞然，"呃……"
　　門口的男人瞪大了眼看著她，一臉驚訝。
　　"是你呀，"餘小圓也嚇一跳，一時間卡在門口不知道怎麽辦，抓了抓頭發，"我……我……"
　　"我給初航打電話他不接，有點擔心就過來看看，"林唯解釋道。
　　"咦？"餘小圓想起來了，"他出差了，可能在飛機上吧。"
　　林唯笑笑，往屋裏瞅了瞅，"我們就站在這裏嗎？"
　　餘小圓這才急忙閃到一邊，把林唯讓進來。
　　"怎麽你不是跟初航住一間屋嗎？"聽到這話餘小圓差點把牙膏沫噴出來。沒辦法，才把自己的情況跟林唯講了，無意中看他一眼，才發現他臉色不怎麽好，仿佛還有越來越差的跡象。
　　快到中午的時候餘小圓見林唯沒有要走的意思，看著櫃子裏的泡麵感歎了一下，就問外麵的男人想吃什麽。
　　"一起去買吧，我有車很方便的。"
　　明明樓下不遠的地方就有超市，被這一句話說得又不知不覺地跟著他走了。他在前麵，她在後麵。
　　"番茄……豆腐……恩……"餘小圓轉頭問，"你吃不吃青椒？"
　　卻發現男人在走神。
　　"我臉上有東西嗎？"隨手摸一把，沒摸到什麽。
　　"你方便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看看人家，做什麽吃什麽，怎麽某些人就這麽難伺候？
　　才走半天不到自己就開始在念叨，餘小圓突然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人家是俊美瀟灑風度翩翩的貴公子，人家出身顯赫行為挑剔理所當然，她要是真的傻乎乎地一頭栽進去，以後的日子一定是慘不忍睹的。
　　最合適的對象明明在旁邊不是嗎？溫柔，謙和，會照顧人，麵孔清秀端麗，前途一片光明，這樣的男人，怎麽會到現在這個年紀還沒有著落呢？
　　話說回來……這超市的胡椒粉為什麽要放那麽高啊啊啊啊啊……呃……
　　身後繞過來長臂，男人比她高大半個頭，很輕鬆就拿到了："你再跳整個架子上的東西都會掉下來哦。"
　　伴著他低低的笑聲，餘小圓惱怒地回頭瞪他一眼，臉有些發燙--剛才他的氣息噴在臉上的溫度。
　　回去的時候大樓的電梯竟然壞掉，工作人員不停地彎腰低頭說抱歉，保證會很快修好。高級公寓的待遇果然不一樣，每年高額的管理費也不是白交的。要是一般物業，誰會真把人人都當上帝，有錢的才是上帝。
　　林唯說既然電梯壞了就走樓梯吧，細長的眼梢看她一眼，笑著問："能爬嗎？"
　　沒衡量過自身實力的餘小圓頭腦一熱就上了。
　　其後果是拎著一大袋東西在第二十層樓處投降。
　　其實林唯拿的東西比她還多，竟然還臉不紅心不跳地幫她拍拍背緩口氣，稱述事實般的："你太缺少鍛煉了，東西我來拿。"
　　他是客人怎麽可能把所有東西都給他拿？餘小圓提著袋子的手匆忙搖動著拒絕了，下一秒就被撈入一個修長有力的手裏。
　　"那你就快點走啊，"林唯把兩手的袋子換到一隻手上去，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提著她的袋子，拉她上樓。
　　餘小圓想把手脫出來袋子又被他抓在手裏，就不敢動了，糊裏糊塗地被他牽上樓，像是……一對情侶。
　　她不太會削皮，一顆土豆削了一轉下來就縮了水，削下來的皮到處橫飛，林唯實在看不下去，接過來幫忙。不虧是開刀的，刨刀都用得這麽溜。
　　她做飯的時候，是最怕陳初航來的，站在邊上指手畫腳，她不理，他自己說得沒意思了就站邊上看著，礙手礙腳的，好言相勸讓他出去，說這地方不適合他，還不肯走，不知道要幹什麽。
　　"如果今天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吃這些？"林唯指著櫃子上的泡麵問。
　　"是啊，方便麵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餘小圓不在意地說。
　　他搖搖頭："對身體不好，還是少吃……"
　　"好啦好啦，你是醫生，就講這些大道理。我們每天上班那麽累，好不容易放假就簡單點吃，"餘小圓要堵他嘴，夾了一個肉圓讓他嚐，"怎樣？"
　　他微微地笑了："很好吃。"
　　餘小圓激動地想哭，人家陳大少每次一掃光，可沒誇過一句啊。
　　"好吃我以後就常做給你吃，"這是客氣話。
　　"好啊。"這也是客氣話，說過就完。
　　第二天餘小圓再次看見拎著菜微笑地站在門口的林唯，一度無語。
　　"如果結婚的話，生活起居都會方便很多的，"餘小圓拿著筷子，輕輕地抹了一下鼻子，打趣道。
　　"我沒有女朋友啊，"林唯搖頭，"我以為你知道。"
　　她扯一個笑，後悔口不擇言，明明前不久他還要自己和他交往。她拒絕了。
　　沉吟一下，說："這是我們總經理的房子，他又不在家……"他們兩個天天在這裏開夥的確不合適。
　　"我有房子。"
　　"哈？"
　　"我有房子，"林唯又重複一遍，想說什麽的樣子，最後看到餘小圓疑惑的眼神又咽了下去，"有空來坐坐吧。"
　　"嗬嗬，一定一定。"
　　還是客氣話，心裏卻知道，其實是不想去的。
　　從憎恨到慢慢地原諒他的自己已經夠沒有骨氣，要是再進一步地糾纏不清，繞了十年又回到原點，這樣的人生也太悲慘了。
　　接下來幾天，餘小圓上班了，林唯也就再沒來陳初航家，但還總是會打電話約她吃飯，害得她家裏的泡麵一時間擱置，寂寞地等待主人臨幸。
　　餘小圓正在考慮實在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的時候，張美麗來了電話。
　　"團子，"那邊的聲音顯得沒那麽張揚了，悶悶地，"你怎麽不給我來電話啊？"
　　"我……"餘小圓啞然，她是怕在她想清楚和陳初航的關係之前和美麗聯係，這個性格火暴的好朋友又會生氣。
　　"那天是我衝動了些，我也是太急了，"張美麗服軟。
　　"沒……沒什麽啊，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柯桐還沒叫你回去吧？還是來我家住吧，我想來想去不放心你，"張美麗舊事重提。
　　那天她提了一次，餘小圓還有些猶豫，可是在發生前女友的事情之後，她覺得對陳初航的留戀變得沒必要了。她在等他的解釋，沒有。那她就隻有離開，免得日後越陷越深，永劫不複。
　　"那好吧，"她應了，想了想又說，"陳初航現在不在家，等過兩天他回家了，我跟他說了再搬。"
　　在別人家住了這麽久，不打個招呼就走太不禮貌。更何況，必要的話，一百萬的欠條和房租，要給的。
　　剛掛了電話才想起來，她的年假剛批下來，後天要回家的。
　　算了，放完假再說也不遲。
　　於是林唯的邀約也給推了，哪知道這男人竟然還要送她。
　　第一次發現其實林唯比陳初航更能纏人，而且比陳初航更會纏人。
　　在林唯平靜地說幹脆開車送她回家的時候，她差點從副駕的座位上滾下去。
　　"我買票了，你看，"掏出車票證明，嚇出一頭冷汗，雖然自己家的那個小城市就在A市旁邊，車程兩個小時左右，但讓他一直送回去，也太誇張了。
　　"那你路上小心，"林唯幫她把行李提上車，然後又是一副想說什麽又說不出的樣子。
　　等到上車點人頭的工作人員催他下車，才訥訥地下去了。
　　剛鬆了一口氣的餘小圓突然發現身邊多出隻手，又一次滾下座位。
　　"什麽事？"爬起來打開車窗，僵笑著詢問。
　　"小圓，如果在初航身邊不開心，不要喜歡他了，"林帥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你……喜歡我吧……喜歡我吧……"
　　餘小圓第三次滾地，腦子不夠用了。
　　她喜歡過他啊，可是他不要她啊。
　　她望著窗外閃過的風景，鈍痛。

　　第32章 打醬油的
　　餘小圓兩手都是麵粉，表妹突然叫接手機，實在騰不出手就叫表妹幫拿著貼住耳朵："你好。"
　　那邊一開始沒聲音，在她連續兩聲"喂"之後才傳出一個別別扭扭的聲音："是我。"
　　餘小圓立刻閉嘴，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你現在在哪裏？"
　　"在，在家，"她不明白他問這個做什麽，既然問了就老老實實地回答。
　　"恩，"那邊應了一聲，也不掛機。
　　兩邊沉默。
　　"小圓，發什麽呆，要放水了，"這邊老媽的聲音才把她叫回神。
　　"哦，哦，那個我……"才發現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誰啊？姐，"表妹笑嘻嘻地靠過來問。
　　她想了想："同事。"
　　"真的哦？是男同事哦，"小女孩笑得賊兮兮的，對著她擠眉弄眼。
　　餘光瞟到老媽若有所思的目光，頓時一陣頭皮發麻，用白慘慘的爪子撓人："小孩子一邊去。"
　　在家裏待了幾天，眼看年假就要放完，父母張羅著幾個近一點的親戚來家裏吃飯，正舒舒服服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餘小圓被自家老娘拎起來幫忙，天生勞碌命啊勞碌命。
　　最不願意麵對的還是等會兒飯桌上例行的--批鬥會。
　　"小圓今年是多大了？"
　　又來了……暗地裏翻翻白眼："二十八。"
　　"都二十八啦！嘖嘖……"
　　"不小啦，樂樂都快做媽媽了，小圓也得抓緊了。"
　　"小圓有沒有男朋友啊？"
　　餘小圓低頭往死裏扒飯，冷不丁被旁邊老媽的胳膊肘搗了一下："大人問你話呢。"
　　"哦，沒有。"
　　事實上，在這種類似家庭聚會中，談到關於男朋友的問題，一問三不知是最省事的。就算有，她也會說沒有。更何況，的確沒有。
　　心裏還是有點泛苦水。
　　剛才那個人打電話來也不知道什麽意思，倒是這邊的自己，為幾個字忐忑不安了好久。算算他出差回來也該有好幾天，她明天也要回A市了，那邊連行李也收拾好，跟他打個招呼就要離開他家。
　　一想到這個，心情就沉重得不得了。一旦離開，就代表沒有關係了……還是自己蠢，本來，本來就沒什麽關係。
　　又是一陣苦澀，人拿著筷子都不動了，呆呆地。
　　連另一邊的表妹喊了她好幾聲都沒注意，直到手上硬是被塞了一個手機："姐，你的電話。"
　　拿起來一看，怎麽又是他？
　　想想那件事，她實在是不想理他;但又放不下，害怕一賭氣給掛了傷到他的自尊，就再也不打過來了。拿著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有事嗎？"
　　"餘小圓，"那邊的人講話還是硬梆梆的，一副鬧別扭的樣子。
　　"恩？"
　　"我在你家樓下。"
　　"啥？！"一掃剛才打焉兒的模樣，餘小圓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馬上又捂著嘴看了看周圍的人。
　　"怎麽了？"老媽奇怪地問。
　　"沒事，沒事，"一邊說著沒事一邊推開凳子跑進廚房，確定沒人跟過來之後打開窗戶小心翼翼地朝下麵望了一眼，立馬嘴張成"O"型。
　　老式樓房底下停著的車在一片自行車、電動車中顯得特別突兀，在昏暗的路燈下閃耀著淺灰色的光澤。
　　站在高級轎車旁邊的男人一直在盯著這裏看，她的頭剛探出去就被發現了，然後電話裏傳出陰慘慘的聲音："下來。"
　　"我家裏有人呢我現在走不開……"
　　"下來。"
　　"我這個時候下去會很奇怪啊，更何況你這麽突然跑來……"陳初航一句話讓她很快沒了話。
　　"我想見你。"
　　掛斷手機後就在廚房裏沒頭蒼蠅似的到底轉，轉了幾圈之後鎖定目標，拿起台子上的醬油瓶捏著鼻子"咕嘟咕嘟"倒個精光，接著拎著空瓶子走出去，對著外麵的人邪魅一笑："醬油用完了我下去打。"
　　"誒，姐桌上還有……"表妹的呼喚被夾在了門縫裏。
　　飛快地跑到樓梯口，看到倚在車邊的男人還是有一種被擊中的感覺，再一次感歎造物主的偉大，順便把心裏那點點自卑小心地藏起來。
　　拽了拽身上皺巴巴的家居服，才走到他跟前，腳下踢到幾根煙頭。
　　陳初航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額邊的碎發被清風輕輕揚起，他抬起眼皮看了餘小圓一眼，眼神不自然地往旁邊撇了撇："你家有點難找。"
　　"嗬嗬，老城區了有點擠……你這是？"餘小圓很疑惑，想他是不是來這邊有別的公事。
　　"上車說。"
　　餘小圓看了不遠處的小賣部老板娘正在撤東西，心裏暗叫不妙，這一片就這家小店近一點，每天很草就關門，等下拿不回醬油不好交差，就想著先把醬油打了再慢慢說，摸來摸去身上沒錢，剛才下樓太急忘了帶錢，於是拉了拉陳初航："總經理，借我兩塊錢。"
　　陳初航皺了皺眉，掏出皮夾塞了她幾張百元鈔："先上車。"
　　手裏抓著一把也不知道到底是幾百塊錢的餘小圓一心想買到醬油，拿著錢就直奔小賣部，卻在一下秒又被拖回去："我叫你上車。"
　　身邊的男人已經沒什麽耐心，自發地打開車門把她往車裏塞，餘小圓拚命掙紮指著小店："可是，可是醬，醬油……"
　　陳初航才不想聽她講什麽醬油，隻把她往車裏拉。那邊在拉，這邊又掙紮，寬鬆的家居服領口勾到車門，餘小圓隻見眼前一閃，胸前一鬆，低頭看去已經有一顆紐扣飛出去，還有一顆可憐兮兮地掛在前麵。
　　"啊！我的紐扣！"這樣的呼喊埋進車門裏。
　　餘小圓絕望地看著小賣部老板娘悠哉地拉下卷簾門轉著鑰匙晃動著肥碩的臀部回家，完全沒注意身邊壓過來的黑影。
　　"餘小圓，你在耍我嗎？"那人還惡狠狠地對她咬牙切齒。
　　餘小圓還在為等下回家怎麽交待而糾結不已，下巴就被強硬地扳過，對上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緊張地縮了縮脖子。
　　陳初航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緩和了一下語氣："回家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她陪著笑："我怕你忙，就沒打擾你。"
　　這樣的說辭使陳初航瞪了她一眼，接著又問："回家就回家，把東西都收起來做什麽？"
　　"那是……"她哽了一下，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口，"收起來幹淨。"
　　陳初航認真地打量了她一會兒，垂了下眼簾："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唔……"猛然發現上方接近的灼熱氣息，餘小圓條件反射趕緊抿緊了嘴巴向下縮去。
　　有沒搞錯？上次的事情沒說清楚，她還沒打算就這樣原諒他。再說，在她家樓底下，隨時都會有居民出現，兩個人在車裏……太離譜啦！
　　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的陳初航身體越過檔位杆，半壓住她的身體，頭發蹭在她臉上有點癢癢的，餘小圓不得不騰出捂著胸口的雙手推開他的頭。
　　"餘小圓，有什麽關係嘛……"聽上去男人在跟她撒嬌，實際上使出的力道完全是相反的效果。
　　她使勁兒想推開他，解釋道："會，會有人……"
　　嘴上這麽說，她也不希望真的有人在這時候出現。
　　"哪有人？再說情侶做什麽不關別人什麽事吧。"
　　啥？情侶？對這一詞匯一時間有點迷糊的餘小圓停下了動作，陳初航得意地湊近想一親芳澤，下一秒就被一巴掌推開。
　　"你……"正想發火的他看見餘小圓瞪著眼指向前麵，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呃……人是有點多……
　　就算人多了點，她也不要一副要暈倒的樣子好吧？
　　餘小圓小聲念叨著："老爸，老媽，妹妹，餘樂樂，姐夫，大伯……大媽……還有……"
　　幸虧今天爺爺奶奶沒來。
　　請允許她不醒人事。

　　第33章 舊校服
　　餘小圓到底是屬於心髒比較堅強那一類人，欠了別人一百萬還能照樣吃好睡飽，遇到和男人幽會被家裏人圍觀這種小事……還能扶著門灰溜溜地爬出來，胸前微敞，口袋裏拖拖拉拉地塞了幾張紙幣，和邊上平靜優雅就算是板著臉也會讓人覺得很帥的男人比起來，她的故做鎮定實在是有點愚蠢。
　　包括她擺著手一個勁地想要解釋"你們都誤會了事情不是那樣子的他是我上司"這樣的話被陳初航冷清清的一句"你好，我是小圓的男朋友"給堵了回去。
　　他，他在說什麽？餘小圓目瞪口呆地瞪著旁邊鎮定自若的男人，敞開的領口任風吹。
　　陳初航微笑著，一臉體貼地低下身子來，幫她把掉了的扣子扣上。動容了的臉雖然非常好看，餘小圓卻有種全身炸毛的感覺。
　　像隻被踩到尾巴受了驚的貓咪。
　　怎麽就覺得自己掉入了某個陷阱裏？
　　等到被家人請上樓的陳初航走遠，餘小圓憤慨地望向自家小表妹。
　　"姐不關我的事啊，"被望得心裏發毛的女生直擺手，"你下樓沒一會兒，是姨媽叫我去窗口望一眼的。我看到你被一個人又拖又拽的我還以為遇上人販子了所以才……"
　　餘小圓挫敗地拍著表妹的肩膀，歎了口氣："人笨是天生的，我不怪你。"
　　說完瀑布淚衝進樓道，心想這世道，開BENZ的人也會拐賣她，沒天理了。
　　一進門就被要求去添雙筷子，再一看陳初航已經占了她的位置，隻得很無奈地順便再去搬個凳子過來，又被家人安排了坐在他邊上。
　　"誒，這碗筷是我的，"剛坐下來的她正要遞幹淨餐具過去，看見陳初航手上已經有了一副。
　　可能真是餓了，陳初航就說了聲"你自己用"，也沒撒手。
　　有點窘迫地看著家人給陳初航倒酒，也不知道這種家鄉人常喝的牌子能不能入他的口，見他麵無表情地喝了一點下去，才鬆了口氣。
　　如果是來這邊辦公事，就應該有人請很華麗的飯局，住專人安排的高級賓館，怎麽也想不通他來自己家做什麽的。
　　某種她隱隱有些期待的可能性，隻能自己暗暗揣測，哪裏敢問。
　　"是做什麽工作的呀？"家長就喜歡問這個。
　　陳初航看了她一眼，才說："小圓的同事。"
　　接著一家子七嘴八舌地把陳初航的家底掏了個遍，陳初航淡淡地一一答了，連父親是做什麽的也用"自己做點生意"這種回答帶過。
　　一家人滿腹疑惑，要不是看在他的氣質打扮上，都幾乎要以為他隻不過是幫有錢人開車的司機。
　　"姐，這位是上次樂樂姐回來說的那個人呀，"表妹好奇地問。
　　餘小圓嗆了一下，剛要說話，就被餘樂樂說了："不是，我上次去的時候是一個戴眼鏡的醫生。"
　　她嘴裏的東西突然哽住，咳嗽起來。
　　陳初航塞給她一杯水，點了點頭："那個應該是我們的朋友，對吧小圓？"
　　說完笑咪咪地盯著她，又盯得她一陣驚恐。
　　"我是來接小圓回家的，"被問到這樣的問題陳初航說。
　　"回家？"連著餘小圓大家都一樣驚訝。
　　"對呀，"陳初航不以為意地微笑，"我們住一起，小圓沒跟你們說嗎？"眨眨無辜的眼睛。
　　媽，不是這樣的。接收到老媽鐳射般的殺人眼神，餘小圓比陳初航還無辜，幾乎淚汪汪。
　　他到底想幹什麽？！
　　餘媽媽咳了一下，發話了："你年薪是多少？"
　　餘小圓徹底被嗆到了，陳初航幫她拍了好一陣才思忖著說："每年不固定，大概……"猶豫地看了她一眼，才報了一個數字。
　　她家真的很寒酸吧……餘小圓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堅決不去看家裏人的各種表情。
　　因為她也很想哭。
　　餘媽媽動了動，挺直了腰板，問："你在公司的職務是？"
　　"他是我老板，"餘小圓終於撐不住了，搶在陳初航前麵說，"我們的事情還沒確定呢所以我沒跟你們講……"
　　"伯父伯母，"陳初航揚起優美的下巴，張開薄薄的嘴唇，"我認識小圓十年了。
　　我很喜歡她。"
　　天昏地暗，餘小圓眼中除了陳初航轉向她的那張漂亮的臉，真摯的眼神，什麽都沒有了。
　　還有特別想傻笑。
　　一直到晚上打開衣櫥從底部拿毯子的時候，還是會想偷笑。
　　自己一直不敢去確定的東西，想告訴別人卻又怕那個人生氣而說不出口，最終卻被他親口說給自己的家人知道，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這麽想想，這個男人也並不是那麽不可原諒。那件事……隻要他不再犯，她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站起來轉身，抱著被子和一個人撞了滿懷。
　　對上那雙微微上揚的眼角，心就狂跳。
　　陳初航伸手揪她臉："說，好些天沒見，有沒想我？"
　　"痛啊，"被揪得眼淚都要飆出來，這男人做什麽使那麽大勁。
　　打鬧著，陳初航突然停下動作，直直地盯著後麵："這是什麽？"
　　回頭看衣櫥，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
　　"這件衣服……"陳初航撥開一排衣服，露出一抹藏青色。
　　"是高中校服啦，我媽說都有紀念意義，小學的，初中的，高中的都在這裏，"餘小圓翻給他看，"我記得那時候你好象從來沒穿過校服，對吧？像我們這種普通學生就不敢，不穿被逮到就慘了。"
　　陳初航好象有點慌張，想摸上去的手迅速撤了回來，趕緊應道："是，我沒穿過這種東西。"
　　說完匆匆走出她的房間。
　　餘小圓疑惑地理好衣服，抱著毯子跟著他走出去，在沙發上鋪好。
　　等到吃完飯已經很晚，父母硬是要留他住下來，再看看自己家這麽小，連間客房都沒有，不得不要陳初航睡沙發，還是有些慚愧。
　　陳初航想都沒想點頭了。
　　身材修長的男人睡那個小沙發，還要整個蜷縮起來，一定很難受。
　　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實在不放心偷偷爬起來，躡手躡腳蹭到門口，剛開條門縫就被站在門口的人嚇到差點靈魂出竅。
　　"媽，不做聲站這裏嚇死人啊，"壓低聲音喊道。
　　餘媽媽從黑暗的陰影裏伸出一顆頭，從門縫裏伸進來，陰慘慘地說："這麽晚不睡出去幹嗎？"
　　"上，上廁所。"
　　餘媽媽嚴肅地點點頭："真巧，剛才也有個人正好要上廁所，看見我又不上了。"
　　就算真的想上廁所也會被您嚇得憋回去。
　　餘小圓狂汗，趕緊說："那我也不想上了。"
　　"好孩子，"幽幽地丟下這句話，餘媽媽緩緩地縮回頭，悠然飄去。
　　好可怕哦。
　　留下餘小圓一個人扒著門咬牙打冷戰，冒了一身冷汗，隻好裹緊衣服老老實實地回床上躺著去。
　　翻來覆去睡不著，等到傳來細小的敲門聲，她幾乎以為自己幻聽。
　　又敲了好幾下她才反應過來，抓狂地躥下床："媽你又想幹嗎……"嘴被捂上。
　　"噓，"男人對她眨眨眼，閃進房裏來，輕輕掩上門，才放開她。
　　"睡沙發很不舒服，"陳初航坐在床沿上，小小地撅著嘴抱怨。
　　看吧看吧，就知道這樣的大少爺不能睡沙發。餘小圓歎口氣："那我去睡沙發，你就睡我這裏好了。"
　　抱了自己的毯子就要走，還沒碰到門就被拉回去，整個人被擁進一個滾燙的懷抱。
　　男人的聲音靠在她耳畔："我就來這兒躺一會兒，很快就回去，你別走了。"
　　壓低了而顯得特別性感的聲音震得她耳膜"嗡嗡"地，連帶著頭暈。
　　糊裏糊塗就答應。
　　陳初航隻把她環抱在懷裏，倒也老實，一時間兩人都沒講話。
　　他在旁邊，沉穩的呼吸就像催眠劑，她有些昏昏欲睡。
　　枕邊的手機響了，眯著惺忪的睡眼摸過來，看了半天才看清是林唯。
　　自從回家，他是每到睡覺前必打電話來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講兩句話。讓她很苦惱。
　　現在陳初航在旁邊，她一時拿不準要不要接。
　　有人幫她拿走手機，看了一下又看看她，慢慢地按掉，說："睡覺手機別放枕頭邊，有輻射。"
　　這麽說著順手扔在自己枕邊，又說："餘小圓，林唯是我朋友。"
　　"恩……"
　　"剛才問你話你還沒回答我，這些天想我沒？"
　　餘小圓已經處於半睡眠狀態，敷衍地"恩"了一聲。
　　"真的？"男人欣喜地微笑了，又把她摟緊了一些，"我也是。"
　　"在外麵太忙，也沒給你帶什麽禮物，不過我每天有給你寫郵件，你收到沒有？"
　　餘小圓迷迷糊糊想起她有好久沒收郵件了。
　　"回家沒見到你，你的東西也沒了，我以為……"陳初航頓了一下，"今天就特別想見你，都好多天了……"
　　"你回家不跟我說聲，我是很生氣，到現在還有點。可是一見到你，氣就沒大半了。"
　　這個笨蛋女人。
　　他以為她不喜歡跟她家人提起他，所以在她家人麵前，他什麽事情都盡量低調，就怕她生氣。
　　就怕她一生氣，會提著那個可怕的箱子離開。
　　上次的事情，他很抱歉，但他不打算挑明事實。
　　他會對她很好，但是不允許那段過去被翻出來。
　　輕手輕腳下床，推開衣櫥，借著窗口投進來細微的路燈的光找到那件舊校服。
　　有點害怕似的碰了幾下又回頭看著床上氣息平穩的女人，把衣櫥關上。走到床邊，湊上去，對著那柔軟的兩瓣輕觸了幾下，沒接收到反抗動作又稍微加重了一點。
　　他還是覺得，比起過去那個餘小圓的影子，這個活生生的可愛女人更好些。
　　他不在乎她們倆不太像。

　　第34章 國民美少女
　　"我們帶來的策劃就是這樣，"站在前麵的職業女性揚起滿意的笑容，甩甩柔軟的披肩卷發，一雙美目興奮地看向對麵的男人，卻發現對方似乎在睡覺。
　　"陳總經理，陳總經理，"反複喊了幾遍沒回應，終於忍不住，"陳初航總經理！"
　　陳初航懶洋洋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投影："周總監，我們特地聘請了貴公司的專業團隊，以為會給我們帶來驚喜。"
　　"所以？"他指了指女人身後的策劃大綱，"如果這是在學校，我可能因為你的勤奮給你打個A，但是我們並不是在紙上談兵。"
　　"現在國內偶像市場有多低迷你不應該不知道，你以為我會投錢在那些不成氣候的小明星身上讓他們給我的新產品做代言？"
　　周舟不禁要為自己辯駁："正是考慮到這點，我不準備請國內的明星。"
　　陳初航笑了一下，翻開文件："我以為推廣部已經把我們的預算告訴你了。"
　　眼梢輕輕一瞟，推廣部的部長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這位年輕的少爺，辦起事來比他爸爸更恐怖。
　　提到這個周舟挺了挺胸，更得意了些："我的確帶來了驚喜，"
　　旁邊的助手會意，屏幕上迅速出現了一個美女的照片，水汪汪的大眼很快抓住在場眾多男人的呼吸。
　　"國籍中國，現年二十五歲，十六歲隨親戚去日本求學，十七歲參加比賽被評為當年的國民美少女，從此走上演藝道路，"周舟快速地介紹著美女的背景，邊不時打量著陳初航的表情，"現在她在日本正當紅，他們公司看準時機準備讓她來中國大陸開拓廣大的國內市場。"
　　"因此，她既符合了貴公司要求的新穎時尚的特質，迎合了你們新產品所針對的受眾群，而且，"她強調著，"互利互惠的事情，價錢都好談。"
　　陳初航眯眼看著圖片，半晌點點頭，推開真皮轉椅站起來："我需要先見見她。"
　　"對了，接待那一塊是誰負責？"
　　"是我，"柯桐說。
　　"那好，你安排人。"
　　周舟一手撐著會議桌，一手掐著腰，微笑著看陳初航走出去。
　　然後轉身看大屏幕，以及照片下麵的名字--
　　珍兒。
　　"喂，喂，美麗……"怎麽又掛了？餘小圓瞪著手機，不氣餒地剛要再撥就被另一個人搶走了。
　　搶走她手機的男人站在她身後，低下身子伸過臉來湊近："還沒講通？"
　　"是呀，"餘小圓苦著臉，"本來都跟她說好的，現在又反悔，難怪美麗會生氣。要不……"
　　"什麽？"陳初航皺眉，不高興了，"你不會為了那個人女人把我扔下吧？"
　　"什麽那個女人？美麗是我最好的朋友。"
　　陳初航又擺出那副"我不管"的表情，就是不把手機還她。
　　翻翻白眼，餘小圓繞過他自己回辦公室，吃完中飯跑到消防樓梯來打電話，現在午休時間也快結束了。
　　"別走，"陳初航急了，拉回她，"我還沒做壞事呢。"
　　"啥？"餘小圓心中警鈴大作。
　　糟了，剛才應該逃得再快些，不知道回去還來不來得及補妝。
　　她被男人堵上嘴，隻求他別把自己剛化上Dior唇蜜吃光。
　　簡直太神奇，陳氏的太子爺，她的老板，現在是她的男朋友。
　　好吧，可能她真的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比如，臉比別人圓一點，作風比別人猥瑣點，腦子不夠聰明等等等……才怪。
　　月初她把自己工資的三分之二交給陳初航，然後窩進廚房煮泡麵吃，還被陳初航罵了一頓："你這個笨女人，無可救藥了你！"
　　自己的辛苦錢被扔在地上，手上的泡麵還被搶走莫名其妙地被吃個精光一點沒給她留。
　　還錢而已也這麽氣憤，沒人性哦。餘小圓自尊心受挫地窩進沙發，看著美食節目流口水。
　　"你怎麽這麽笨，"大型狗狗真黏人，非要擠進單人沙發，把她抱個滿懷，"你也不想想你現在是我什麽人，我怎麽會要你錢？"
　　餘小圓想了想，提問："要是哪天我不是你什麽人了，不是還要還嗎？我這叫未雨綢繆。"
　　"再說次試試，笨，笨，笨！"
　　臉都快被他揪成大餅，哪裏講得出話來。
　　又不是跟他講鬼故事，大白天做出這麽驚恐的表情幹嗎？
　　"為什麽是我？"她抗議。
　　"因為你最閑，"柯桐陳述事實。
　　"我和他們工作一樣多！"餘小圓忍住掀桌的衝動。
　　"大多數人下了班都有私事，你肯定沒有，"柯桐篤定地說。
　　她也有私事！她也有男朋友！而且還很黏人！
　　在心底小小地呐喊了一下，沒吱聲。
　　上次的公司大廳熱吻事件在當事人--也就是她，麻木不仁的氣場下漸漸平息下來，她可不會自己又放個炸彈出來。
　　"可是我真的有點忙，"她還是對接機有心理陰影。
　　"算加班費的，你確定你不去？好吧，吳……"
　　"別！我去！"餘小圓撲倒，越過辦公桌請命，真摯非常。
　　聽說日本女生的皮膚都是白白的，粉蜜再抹厚點，恩恩。
　　聽說日本女生的眼睛都是大大的，眼線再描深點，恩恩。
　　聽說日本女生的嘴巴都是粉粉的，唇彩要塗兩層，恩恩。
　　著裝整齊，舉著牌子站好，上麵寫著"珍兒"兩個大字。
　　刮風了，哦哦，好大的風，接機大廳裏怎麽會有風？
　　一堆人跑過，把餘小圓刮得東倒西歪。
　　"咦，你也是珍兒的fans嗎？"一個很可愛的女生探頭看她手上的牌子，"你的牌子太難看了啦，扔掉。"
　　她的牌子！
　　還沒來得及哀悼被人群踩爛的接機牌，手上就被塞上一個亮閃閃的橫幅。
　　"珍兒馬上就要出來了，快揮起來呀！"身邊的好幾個人催促她。
　　好好，揮起來，使勁揮。
　　"你怎麽一點都不熱情，快喊'珍兒'，她會聽到的！"小女孩又蹦又跳。
　　"珍兒！珍兒！啊啊啊啊哦哦……"夠熱情了吧，早知道帶上金嗓子。餘小圓扶胸摸淚。
　　記者也異常興奮："中國籍日本當紅女優珍兒即將到達機場大廳，我們可以看到現場的粉絲都非常活躍，趁著這個時機我們來采訪一下他們。"
　　"這位小姐，你喜歡珍兒多久了？"
　　話筒擺在鼻孔底下，周圍的人們向她投來期待的目光，餘小圓決定為了不辜負大家的期望，把時間說得長一點。
　　"有十年了，"堅定狀，"十年來我從來沒有改變過對珍兒的熱愛！"
　　冷場。
　　我們珍兒出道才八年--眾粉絲用鄙視的眼神看著餘小圓。
　　記者滿頭黑線，回頭打圓場："這麽多熱愛她的粉絲，下至十幾歲的少男少女，上至三四十歲的師奶，可見珍兒的受歡迎程度，我們再把鏡頭轉回出口。"
　　三，三四十歲的師奶，她在說誰？餘小圓用目光對記者的背影做切割。
　　伴著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叫，出口處走出一個窈窕的倩影。
　　初見珍兒，還真以為看到了會動的洋娃娃。
　　烏黑的垂到腰間的長直發，小小尖尖的下巴，穿著紫色泡泡中袖蕾絲邊雪紡娃娃連衣裙，又細又白的長腿套著棕色高跟長靴，對著fans揮舞著的小手上十個指甲也裝飾著漂亮的花朵。
　　餘小圓沒見過世麵，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明星，而且是這麽漂亮的美女，看得目不轉睛口水都要掛下來。
　　直到一大群人簇擁著美女遠去，她才想起自己是帶著任務來的，手裏的橫幅一卷往咯吱窩裏夾住撒腿就追。
　　"你，你好，我是……"好不容易擠到人群前麵，攔住正要上保姆車的一行人，"我是陳氏派來接珍兒小姐的工作人員。"
　　珍兒跟在經濟人後麵，聽聞摘下太陽鏡，禮貌地彎腰："你好。"
　　"你好你好，"餘小圓受此大禮，受寵若驚，忙不迭九十度鞠躬，"我們的車就在那邊，我給你們帶路。"
　　"有勞了，"珍兒微微一笑，國語說得還很流暢。
　　哇，真不虧是大美女，眼睛真的是大大的，玫瑰般的嘴唇看上去也讓人很想咬一口，粉嘟嘟的皮膚上一點瑕疵都沒有。
　　而且，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真是緣分啊緣分！
　　餘小圓哈喇子流了一車。
　　到酒店把他們安排好，打電話給柯桐報告進度，柯桐叫她原地待命。
　　餘小圓乖乖地站在原地不敢動，東張西望。
　　前麵的那個身影好象有點眼熟，越近越眼熟，餘小圓眯起眼仔細觀望。
　　有人比她眼神好，從她身後跑來，步伐歡快輕盈，帶過一股香氣，飄起的長發像做洗發水廣告。
　　還順便，恩恩，差點沒把她撞飛。
　　"初航哥！"
　　啥？
　　"我是珍兒呀，還記得嗎？"美女熟絡地挽著男人的手臂，大眼睛眨巴眨巴。
　　餘小圓默默地囧了，眼睜睜地看著俊男靚女從身邊走過。
　　"餘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男人回頭，對她這麽說道。

　　第35章 不速之客
　　張美麗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因為手上的一份報紙。
　　"你說你和陳初航在交往，好吧，"報紙"啪"地甩到麵前，"這就是在交往？"
　　占了報紙頭版一半的報道，配著清晰放大的圖片--美麗的一對人兒，賞心悅目。
　　還有醒目的標題作以點綴--陳氏公子攜當紅女優甜蜜約會。
　　張美麗抽回報紙，嗤笑："不過現在這些報紙倒是越來越無聊，把這種花邊新聞和商業類放在一起。果然陳公子麵子夠大。"
　　餘小圓專心地攪自己的冰淇淋，曲奇碎粒和雪球都被混成泡沫狀，好象對張美麗的話完全沒聽進去。
　　皇帝不急太監急，說多了張美麗也覺得無趣，嘴一撇指著報紙挑刺："就她手上這款包包，我上星期才在我的專欄裏批評過。看看這些圈圈，完全就是怪胎，竟然還專門跑到店裏去訂！我的天！"
　　對麵的女人抖著蔻紅色指尖一臉受不了的樣子，餘小圓往後縮了縮，決定保持沉默。
　　"話說這女人怎麽這麽眼熟呢？"張美麗托腮皺眉，眼睛無意往前麵瞟了兩眼，定住不動。
　　"怎麽了？"餘小圓頭剛要往後轉，就被張美麗一聲尖叫喊回來。
　　"什麽也沒有！"張美麗驚慌地說。
　　看她這樣就知道有鬼，餘小圓投給她一個鄙視的眼神執意回頭。
　　"啊，超級塞亞人！"張美麗指著窗外喊。
　　就是出現飛天小女警她也要看個究竟，堅定地回頭望一眼……趕緊轉回來，杯子擋臉。
　　"就叫你別看了嘛，"張美麗滿臉同情。
　　當場撞見陳氏公子攜當紅女優甜蜜約會，餘小圓打擊不小，這叫那什麽，捉奸在餐廳。
　　可惜高級餐廳的杯子不比日式拉麵館的海碗，遮不住她的臉，男人向這個方向看了幾眼就徑自走過來。
　　"真巧。"
　　張美麗趕緊把桌上的報紙墊到屁股底下去。
　　"這位是？"
　　"張美麗，我朋友，"餘小圓介紹道。
　　"孔太太，你好。"
　　張美麗瞪餘小圓一眼，對陳初航敷衍地點了點頭。
　　"我和珍兒在那一桌，你們要不要……"
　　"小圓，上次我跟你提的那個不錯的男人，下午跟我約好了見一麵，時間差不多了走吧，"優雅地站起來，拿起小拎包，然後硬是把餘小圓從座位上拽起來。
　　衝陳初航燦爛一笑："麻煩陳少爺請客啦，拜～"
　　陳初航微笑著看著她們遠去。
　　"孔太太，現在報紙的印刷都不太好，小心沾到油墨。"
　　"哼！"用力之極，張美麗差點把肺都"哼"出來，抬頭挺胸闊步走出餐廳。
　　……
　　"小圓快幫我看看屁股上有沒有字！快點啦！"
　　"……"餘小圓無語哽咽。
　　"初航哥，這裏的牛排很嫩啊你快把盤子切碎了啦！"
　　"……"陳初航的牙也快要被咬碎了。
　　被張美麗拉住泡吧，好不容易快十二點才放她回家。剛開門就接收到兩道幽怨的眼神，餘小圓尖叫一聲："你站門口嚇人啊！"
　　"我倒茶，"陳初航手裏拿著茶杯。
　　倒茶跑玄關來倒……餘小圓汗顏。
　　洗完澡擦著頭走出來……
　　"啊！"又是驚嚇，"你又站門口幹嗎？"
　　"我洗澡，"陳初航一臉陰霾。
　　餘小圓奇怪地走到主臥室的衛生間："裏麵不能洗嗎？有毛病就叫人來修啊。"
　　"那個不錯的男人怎麽樣？"陳初航跟過來，倚著門問。
　　"恩？"正在專心研究那些按鈕的餘小圓應一聲。
　　"再不錯，"陳孔雀揚起下巴，就差沒開屏，"有我好嗎？"
　　餘小圓沒抓住重點，隨口說："總有比你好的男人吧。"
　　"什麽？"男人大步走過來，彎著腰的她被猛地拎起來，對上一雙憤怒的眼睛。
　　真不巧，她正好要試水。
　　"噗"一聲，花灑噴出水來，淋了他們一頭一身。
　　"明明能用嘛，"她小聲嘀咕著。
　　"所以呢？"
　　什麽所以？
　　"我是你男朋友。"
　　啊哈！原來他還記得這事。
　　"現在你就當著我的麵去找別的男人？"
　　他哪隻眼看見她去找男人了？
　　她還沒跟他算單珍兒的帳呢，前任情侶，而且都是那麽優秀的人，她沒理由對自己有太多自信吧。想問，卻覺得自己好象沒什麽立場，又怕他承認什麽，她寧願當一隻膽小的鴕鳥。
　　無奈地看他一眼，彎下腰來想要把水關掉，不料陳初航比她想象得要生氣得多，一把把她拽起來推到牆上，嘴唇不由分說壓上來。
　　好吧好吧，這個場景真的俗，作為女方應該一臉陶醉地歪倒在男主角的懷裏，但是為什麽她會覺得--好浪費水呀！
　　"那男人有我的吻技好嗎？"陳初航抽離一點，在嘴唇間的空隙問她。
　　"恩……"餘小圓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沒比較哪來的結論？"
　　"我不會給你機會去比較的，"陳初航把臉埋進她的肩窩。
　　看樣子巨型狗狗是不生氣了，餘小圓鬆了口氣，悄悄地摸索著把水關掉。
　　"陳，陳初航……陳初航……"站了半天也不見他動，餘小圓都快支撐不住了，喊了幾聲他沒反應，她就去推他。
　　"別動，"陳初航低喃一聲，撥開她的手，"我有點累。"
　　最近公司剛推出新產品，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團，陳初航身為總裁的接班人，首當其衝壓力是最大的。
　　餘小圓心也軟了，摸了摸他的頭，乖乖地站著給他靠。
　　剛老實沒一會兒，陳初航又有意無意地在她後脖頸上掃來掃去，手也開始不規矩起來。
　　不會吧……餘小圓暗道不妙，雞皮疙瘩豎了一身。
　　"電話，電話……"
　　"別管。"
　　"真的有啦，誒呀，電話！"
　　陳初航坳不過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去接手機，聽了沒兩句眉頭就擰起來了："你找個安全的地方，站著別動等我來。"
　　"出什麽事了？"她的問題被堵在門口，看著關上的門直發愣。
　　看陳初航那麽行色匆匆，她也擔驚受怕，洗了濕衣服後還是不敢去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了很長時間。
　　"餘小圓，餘小圓，怎麽又睡在地上？"她是被人晃醒的。
　　一睜眼就看到一張非常養眼的臉當然很美妙，如果他旁邊沒有另一張非常養眼的臉的話。
　　"初航哥，她不是上次去接我的那個人嗎？怎麽在你家？"美貌的女子歪著頭，長長的睫毛撲閃著。
　　"她是我女朋友，"陳初航皺眉，好象不得不講出這個事實般艱難。
　　一般人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女朋友，不是都應該很自豪地嗎？就算不自豪，也最起碼有點高興啊。怎麽陳初航看她的眼神好象在看一棵蔥？
　　本來不太自卑的蔥也開始自卑起來，原本以為自己至多至少還可以用來調味，現在看來其實一無是處罷了。
　　頂級牛排怎麽可能用她這根蔥來調味呢？

　　第36章 掘密
　　"這裏的fans真的很奇怪！"單珍兒坐在她的--好吧，暫時是她的床上抱怨。
　　蔥和頂級牛排坐在她對麵，並排正坐。
　　"我很久沒回國了想出去逛逛，有初航哥陪我還好，我一個人上街就一群人圍著我要簽名，我們公司不準隨便簽的還不放過我，"漂亮的長直發都快被她撓成雞窩頭，"還有初航哥你也真是的，晚上就叫你也陪陪人家啦，你都不肯，說什麽一定要回家，害我被人圍剿。"
　　粉嘟嘟的小嘴一撅，煞是可愛。
　　"誒……這位是初航哥的女朋友那，沒聽說過呢。"
　　同感，她也是不久前才聽說。蔥暗自抹淚。
　　"那個時候和初航哥交往，真的很開心呢。其實這次回來發展，也有很多公司找過我，可是周舟姐一跟我提到初航哥，我就想，一定要成為初航哥的明星。"
　　餘小圓瞪著她，一臉尷尬地聽她內心獨白。
　　喂喂，有美女在誇你呢。突然非常想看看他的表情而瞟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低著頭睡著了。
　　的確是，一連個把小時聽現代版美女唐僧唧唧喳喳，意誌堅強如她也快撐不住了。
　　"那個……單小姐，時間也不早了我看……哇！"一轉頭就發現單珍兒和陳初航的臉隻有一線之隔。
　　"初航哥的嘴唇真是太好看了，"單珍兒著迷地打量著陳初航，臉上綻開甜美的笑容，"初航哥很少吻我呢，那時候就算是我纏著他，也很敷衍。所以，我就一直……一直想……"
　　想想想想想幹幹幹幹嗎？看著越來越近的兩張如畫般的臉餘小圓驚嚇得舌頭都打結了，當她是透明的啊？！
　　"啊！"美人一聲驚叫，被猛地推到床上。
　　餘小圓氣鼓鼓地插著腰瞪了她一會兒，然後死命把陳初航搖醒。
　　老虎不發威，當我是HELLO KITTY！
　　"單小姐就在這裏睡吧，晚安，"推著半睡半醒的陳初航出門，把他弄上床，然後自己抱了床毯子，一隻腳剛要跨上沙發……
　　"你不是初航哥的女朋友嗎？為什麽不睡在一起呢？"穿著她的睡衣的女子站在房間門口，眨巴著大眼睛疑惑地問道。
　　餘小圓啞口無言，呆了一會兒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在做睡前運動。"
　　迎著單珍兒不解和好奇的眼神，僵持了一會兒之後餘小圓在心裏哀歎一聲，把毯子在沙發上鋪好，跳上去，開始做踏步運動。
　　"這樣有什麽效果呢？"單珍兒站在沙發邊上抬頭看她。
　　"這樣，這樣……站在高處踏步，這個，由於地心引力，會讓你的脂肪向下移動，也就是說，腰腹上多餘的肉會墊到臀部，屁股會更翹的，"餘小圓嚴肅地說。
　　"哇，這樣嗎？這樣？"單珍兒興致勃勃，跳上來一起做運動。
　　"不對，抬頭，挺胸，提臀！"
　　"恩恩！"
　　兩個女人在陳初航的羊皮沙發上玩得不亦樂乎，一直到很晚很晚……
　　"真的是太開心啦！做完運動之後的確覺得有效果呢！"
　　"是啊……"餘小圓巨汗。
　　"那晚安啦。"
　　"恩恩，晚安。"
　　"晚安。"
　　"呃……晚安……"
　　在單珍兒希翼的目光中，餘小圓又抱著毯子抖索著回到主臥室。
　　氣憤地踹了陳初航一腳，又在男人一聲低哼下嚇得不敢動，確定對方沒有醒之後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規矩地躺好，挺屍狀。
　　早上是被揪醒的，她發現這惡劣的男人又多了一項娛樂活動--揪她的臉。
　　看上去陳初航的心情很好，笑咪咪地半躺著隨便玩兒她……的臉。清晨的陽光照在他半暢的領口上，露出的皮膚好象在閃光。
　　閃得她眼睛差點睜不開，眯著眼呆呆地看著他。
　　"昨晚睡得好嗎？"男人用很溫柔的聲音問她。
　　又呆呆地點點頭。
　　一開始直挺挺地壓著床沿是很不舒服，半夜不知道怎麽滾到中間去了，到早上醒來，就成了窩在別人懷裏的姿勢。
　　"我也睡得很好，"陳初航笑容越來越大。
　　真奇怪，她又沒問他。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要下床就被拖回去，又對上一張帥臉。
　　一大早剛起床，就有一個閃亮生物在眼前晃來晃去，真的很不利於身體健康。比如，比如，貧血。
　　"最近天氣轉涼，別動不動就睡在地上，"用額頭試了試她的體溫，確定沒異常，才放開她。
　　怎麽總是迷迷糊糊的？一看到這副表情就很想欺負一下，真是……笨得可愛。
　　如果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那麽喜歡上對方的自己，也是個大傻瓜。
　　家居精品店的導購小姐都在竊竊私語，化著精致妝容的眉眼偷偷瞧著店裏的兩個男人。
　　"聽姨母說，你交了新女友？"個頭稍高點的男人有著一雙迷人的棕色眼睛，希臘式高鼻子和翹起的嘴角都生生殺人眼球。
　　旁邊一樣有著修長身材的男人皺著眉，仿佛看什麽都帶點不耐煩，微挑的桃花眼隻要一掃，勾人心魄。
　　"是啊，一個笨蛋，"說起"笨蛋"，他眼中才帶了點笑意。
　　"呦，真可惜呢，你回國後一直這麽忙，我們都沒找個時間出去放鬆一下，你又交了女朋友？"
　　"莫尋，"陳初航認真地翻著導購提供的目錄，對對方的提議沒什麽興趣，"要'放鬆'你請便，我沒時間。"
　　"喂，別這樣，以前我們是一國的，"陳初航的表哥--莫尋笑嘻嘻把胳膊搭在他肩上。
　　不再理睬他，陳初航自顧自地指著目錄裏一個樣品圖，向還對著他們倆花癡的導購小姐說："我要看看這個。"
　　"不好意思客人，這個樣式的地毯已經斷貨了所以……"
　　"我要訂。"
　　"喂，到底是什麽樣的美女，帶出來看看，"莫尋還在調侃他。
　　"就是報紙上寫得那個，"陳初航戒備地看他一眼。
　　"切，騙鬼哦，安啦我不會對弟弟的女人下手的，"等陳初航付完訂金，跟他一起走出店麵的男人順手拿了同樣在店裏購物的陌生漂亮女人悄悄塞給他的名片。
　　"說真的，家裏一直希望你快點結婚。"
　　結婚？陳初航稍稍一愣，也是，自己都快三十了，不得不考慮這些問題。
　　莫尋突然低笑："你知道嗎初航，要是以前你一定會說'為什麽不是你'，說實在的，你現在在想誰？"
　　在，在想誰？當然是……是……
　　心裏有個聲音不停地朝他喊：你承認吧你承認吧你承認吧！
　　他開始認真地考慮起這個問題，站在家門口，胸口瞬間被一種柔軟的感覺包圍住。想象一下，每天回家一打開門就是……
　　"初航哥！"驚喜的歡呼，單珍兒的大眼睛幾乎貼上來。
　　他繞過她，問道："小圓呢？"
　　"在臥室，我今天沒通告，一直在等你呢你去哪裏啦？"單珍兒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
　　"小圓……"他的聲音滯住，馬上像雷炸一樣，"你在幹什麽？誰準你翻我東西？！"
　　女人站在拉開的床頭櫃前，手上拿著幾張信紙，怔怔地看著他。
　　不用看他都知道裏麵是什麽！
　　那是，那是他最後的自尊心。

　　第37章 心路
　　今天是陳初航最後一次到學校，本來是不想來，但是班主任一直打電話給家裏，勸他好歹把畢業照拍完。
　　天知道這又是他們什麽樣的招生新策略。
　　一直在準備出國，家裏的老師來了一批又一批，考試參加了一個又一個，證書七七八八拿了一堆，終於一切都辦妥，已經累得不想動。如果是以前，校長親自登門請他去他都未必賣帳，但是……不去又舍不得離開。
　　那時候的自己，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吧。
　　他們三個好友加上周舟，還有身邊黏著他小鳥依人的單珍兒，一起到操場散散心，邊走邊聊天。
　　別人的嘴在動，陳初航卻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目光散漫，心不在焉。
　　操場上又在籃球比賽，以前隻要陳初航在，他就是場上的主角，但是他已經不來學校很久，物是人非。
　　三個人往球場邊上一站，就如磁石一般，幾乎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吸引過去了，其中更多的人好奇地打量著許久不見的陳初航，然後低下頭來竊竊私語。
　　七班的老大把手上的籃球一抓，對他喊道："陳初航，來一盤？"
　　他本來想輕蔑地搖頭，表示不願意和他眼中的菜鳥浪費時間，但在瞟到一個人影的時候改了口，點點頭："好。"
　　那個男生把球扔給他，他卻在走神，球在手邊擦過，滾到了一個人的腳下。
　　一向靈活的陳初航好似是傻了，站在原地沒動，眼眸閃爍。
　　"那位同學，麻煩你把球扔過來，"七班的男生開口了。
　　抱著書從操場邊路過的女生仿佛受了驚嚇，剛要離開的腳步也收了回來，猶豫著踢了腳邊的籃球一下，圓圓的球骨碌碌地滾到陳初航的身邊。
　　後麵跟上來的另一個女生拉住朋友的胳膊，兩人匆匆忙忙地向教室走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再也不像剛開始那樣，會羞澀地偷偷看他，會臉紅，會悄悄地耳語討論著關於他的話題，再也不會。
　　陳初航突然覺得他將近兩年的時光都像流水一樣，毫無意義地飄過去了，沒人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恍惚地操控著籃球，上籃的那一刻抬頭看到那個熟悉的陽台，地球引力就起了作用，有些液體便要往下掉。
　　那時候的自己，還是個不知道控製情緒的孩子，莫名地被人拒絕受了委屈，除了淚水的宣泄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哇，初航哥好厲害呀！"單珍兒親昵地挽著他，雀躍著，"初航哥快要去美國了呢，到那裏一定也是很厲害的。地址給我吧我會寫信給你的，你也要經常聯係我呀。"
　　"不用了，"他把手從女生的懷抱裏抽出來，淡淡地說，"沒有必要了。"
　　"既然我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就不應該耽誤你，分手吧。"
　　無視漂亮女生傷心的抽泣，他冷漠地走開了。
　　被拒絕了想找個感情的替代品也好，或者是妄圖在某人麵前炫耀以掩飾自己的失落也好，都沒意義了。她沒在乎過，在乎的，隻有像傻瓜一樣的自己。
　　即使是這樣，拍照的時候還是不受控製地望向那個方向，那個有點土氣的，容易害羞的平凡女生。
　　"初航，"林唯在他身後喚他。
　　"什麽事？"他扶著山地車回頭。
　　清秀的男生嘴開合了幾下，踟躇著，末了才說："以後常聯係。"
　　"恩，"他應了，跳上車飛快地離開。
　　"媽！你在我的行李裏放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剛在美國安頓下來的陳初航打開他的箱子，差點沒氣暈。
　　除了一些必要的證書和五花八門的銀行卡之外，爸爸媽媽的結婚照，家裏小狗的項圈，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等等，竟然還有那幾張粉紅的信封整整齊齊地壓在箱子的最底下，還體貼地用紅色的鍛帶紮好，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怎麽能這樣說呢小航，"那頭的陳媽媽很生氣，"衣物啊生活用品之類的東西到那邊都可以再買，這些回憶可是用錢買不到的呦！再說，你不是很寶貝那些東西嗎？"
　　"我哪有很寶貝！"
　　"狡辯！孩子他爸我們小航說謊啦！"陳媽媽控訴他，"就說你枕頭底下那些信，不是每天晚上都拿出來看的嗎？"
　　"媽！"陳初航真不知道拿這個人精過頭的母親怎麽辦，一陣頭疼。
　　陳媽媽還在自顧自地說："要不是小航你這麽別扭不喜歡拍照，媽媽還會把你的畢業照一起放進去呢。現在隻能自己留著慢慢看啦。你這小孩，怎麽連拍照片都不愛看鏡頭，好爛的性格……"
　　被自己母親說了爛性格的陳初航掛上電話，坐在單人公寓的木質地板上，認命地看著那些讓他的心隱隱做痛的情書，那是自己年幼的證明。
　　他朋友本身不多，也沒有什麽也值得留作紀念的東西，所有從國內帶過來陪伴他的東西，除了有關家人的，隻有這幾封情書了。剛到國外的他，人生地不熟，表麵上人際關係越處越好，生活也越來越適應，情感卻像一個洞口一樣，越來越大。感到空虛的時候他就掏出信來看看，時間長了，信紙也變得破舊，越來越薄了，白色的紙麵漸漸變成灰色，遠看就像一塊醜陋的疤痕，覆在他的心口上，再也揭不下來。
　　這是他青春的恥辱，他越是長大，經曆的事情越多，越是感覺到那時的自己是多麽幼稚、可笑。這種羞恥的過往，他不願意再被人發現，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他也不願意被餘小圓知道。
　　從重新見麵那一刻，他就在抗拒曆史的重演，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後，他隻能小心地保守這自己最後的秘密，不讓自己顯得更可悲。
　　他是那麽優秀的人，他從來沒稀罕過什麽，他不會被愛衝昏頭腦，隻有他想要的沒有他得不到的……所以，所以……怎麽能讓她知道那麽卑微的自己呢？
　　怎麽能讓那個女人知道她已經有多吃定他呢？
　　"你在幹什麽？誰準你翻我東西？！"他快步走過去，一把搶過餘小圓手中的信，飛快地塞進精致的金屬盒子裏，關上床頭櫃，回頭怒視她。
　　餘小圓都還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就被人推了一把，然後手上的信就被強硬地奪走，莫名其妙地受到一頓嗬斥。
　　"你以為你是誰？隻是我的女朋友就可以亂翻我的東西了嗎？"眼前的男人又開始口不擇言地說一些傷人的話，"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隨便動我的東西！"
　　腦中的一根弦崩斷，餘小圓委屈地出聲反駁："不是我翻出來的！"
　　她很少敢對他大小聲，不僅是顧忌著他的上司地位，還擔心著她那筆巨額的欠款，但是麵對自己男朋友這種態度，是人都有脾氣了。
　　餘小圓掀起身上的圍裙，狠狠地扔在沙發上，憤怒地穿上鞋子，很有骨氣地走出陳初航家，然後，輕輕地關上門。
　　這門要摔壞了她可賠不起……囧……
　　電梯門開了又關，有人剛要走進來，看見裏麵靠牆麵壁滿臉陰霾的奇怪女人，都不約而同地頓了頓，止住了腳步，目送電梯門重新關起來。
　　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啊。
　　餘小圓對一切渾然不知，痛苦地撓牆。出門太匆忙，身上還穿著隻在家裏穿的舊T恤，包包沒帶，手機也沒拿。現在再讓她折回去就太折損她好不容易聚集起來反抗資本主義的勇氣了，可是，可是，難道真的要她在街頭流浪嗎？
　　左掏掏右摸摸，終於在褲子口袋裏掏出買菜剩下的五毛錢，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張美麗呀張美麗……世上隻有閨蜜好。
　　雀躍著奔向公用電話廳，興奮地拿起電話撥給張美麗。
　　"喂喂，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讓開，"電話廳老板看前麵的女人抓著電話已經磨蹭了很久，擋著別人讓他做不成生意，終於爆發了。
　　餘小圓握緊電話筒，在老板威脅的目光下艱難地放回原位，把位置讓開，崩潰地扭頭……
　　張美麗手機號到底是多少來著？

　　第38章 餘乞兒
　　電視劇裏的男主角會在女主角跑出來之後焦急地追出來，不顧一切的四處尋找，這時天上就會很湊巧地下起瓢潑大雨，兩人終於在雨中相遇，抱頭痛哭。
　　她要是被雨澆個透濕，頭發貼在臉上的造型一定巨矬，一定很影響視覺，很不美好。
　　餘小圓站累了，蹲在露天餛飩攤邊上聞著餛飩的香味，胡思亂想，肚子咕嚕嚕直叫。
　　天氣入秋，已經有些轉涼了，晚上隻穿著一件薄T恤會有點冷，她把胳膊抱起來，認真地考慮自己要不要打110去派出所假裝迷路的失足少女啥啥啥的。或者是淒涼地蹲在路邊等風化，不久後報紙上就會登上自己的玉照，標題"城市就業率持續降低，又一陌生女子餓死街頭"。
　　總之，都是很慘。
　　盯著地麵數著走過的人影，一個，兩個，三個……一塊錢？餘小圓疑惑著拿起來四處張望誰會掉錢，腳底下又掉落幾個硬幣。
　　這下她可以確定她不是女主角了，女主角們不論如何落魄，都是超凡脫俗絕對不會像乞丐的，所以，肯定也不會有男主角來找她這樣不靠譜的女人。
　　都二十八的老女人了，同齡的人結婚的結婚，帶孩子的帶孩子，她好不容易又談場戀愛，卻感覺既不真實，又沒安全感。
　　到底對陳初航抱有什麽樣的感情呢？
　　高中的時候，喜歡上他身邊的林唯，對陳初航隻有遠觀絕對不存在非分之想，那樣優秀的人，隻有同樣優秀的人來搭配才合適吧，而自己，隻要喜歡更平易近人的林唯就很滿足。十年以後再遇，對他更隻有敬畏，愛慕之類的，想都不敢去想。
　　誰知道他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自己啊，誰知道他會吻她啊，誰知道他會在家長麵前親口說喜歡自己然後用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把自己電得暈頭轉向真把自己當棵蔥了。
　　過了十年還跟孩子一樣，想發火就發火，說的話也一點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更鬱悶的是，她沒立場吼回去。
　　想想看欠了自己男朋友一百萬是什麽感覺，現在就算借她一百個膽子叫她跟陳初航對抗那也是不可能，奪門而出已經是極限，事後想想萬一陳初航生氣了叫她還錢……她抖唆著如風中的狗尾巴草。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天作孽由可存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這麽回事。
　　眼前又一個人影走過，停住了半天不動，她抬起頭剛要懊惱這人好不識相這麽一點微弱的路燈光線都要擋，好狗不擋道……那啥的……沒聽過……嗎……
　　"餘小圓，"穿著長風衣的男人站在她麵前，沒有淩亂的發絲，沒有急促的粗喘，優雅地仿佛天堂降臨的路西法，燈光在他頭上暈出一圈溫柔的光環。
　　呸呸呸……有光環那就是死人了……呸呸呸。
　　"這麽晚了還不回家，你要跟它做伴嗎？"陳初航居高臨下地問她，意有所指地看著她邊上。
　　一隻中華田園犬坐在她旁邊，餘小圓的目光掃過來時輕蔑地回了她一眼，高傲地扭過頭表示它和她不熟絕對沒有任何關係。
　　餘小圓已經餓得沒辦法再慪氣了，拍拍腿站起來想盡量和陳初航的距離縮小一點，別讓自己總是這麽矮小這麽可憐，蹲了很久的腿早已沒有知覺，身體一晃就向前傾倒。
　　永遠是這麽的沒形象，這就是命運。她悲哀地想到，下一秒就被裹進一個懷抱中。
　　"上午的事，對不起，我冤枉你了，"陳初航闡述事實般的，卻沒有絲毫抱歉的語氣，"珍兒已經走了，別生氣了跟我回去。"
　　餘小圓在他懷裏咬牙切齒腿麻真是好痛苦，感覺到陳初航身子一動要拉著她走，趕緊回抱住他，又酸又癢直叫喚："別動別動！"
　　陳初航笑了，甜蜜地抱著她，覺得她應該是原諒自己了。
　　"陳初航，"餘小圓悶悶地喊道。
　　"恩？"聽她鄭重的語氣，他覺得她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話要跟他說，比如說喜歡他啊離不開他啊兩個人以後不要再吵架了要一直在一起之類的，不管什麽他都會好開心。
　　餘小圓抽出手到口袋裏掏了掏，大致數了一下覺得沒問題了，點了下頭："我想先吃碗餛飩再回去成不？"
　　"……好。"
　　餘小圓興奮地坐在長條板凳下搓著手等餛飩上桌，一扭頭發現陳初航目光爍爍地盯著她，心裏一陣惡寒兩手劃個叉做好防備姿勢："你想幹什麽？"
　　"小圓。"
　　"啥？"
　　男人的聲音就帶了點撒嬌："為了找你我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呢。"
　　掀桌，什麽叫一整天？那她早上放在桌上的咖啡配三文治加蛋又被super cat吞了？
　　特意忽略陳初航的誇大事實，餘小圓又默默地數了數口袋裏的錢，咬牙："老板再來一碗，小碗啊！"
　　"……"
　　"多放點蔥！"
　　"……"
　　陳初航隻吃了幾口就不動了，放下勺子靜靜地看餘小圓狼吞虎咽，偶爾期間嗅一下鼻子，看他一眼，心都砰砰地亂跳。
　　吃飽了，餘小圓開始有了思考的力氣，決定和陳初航談一談。
　　"陳初航，我們現在是在交往吧？"
　　腦門很快被彈了一下，男人怒其不爭地責備她："當然。"
　　餘小圓猶豫了一下，偏頭望天，過了一會兒才下了決心，轉過頭來："可是你不覺得我們問題很多麽？"
　　"沒有，哪裏有問題？"
　　果然不能交流。
　　這個男人，在工作上精明能幹有規劃有計謀，怎麽一遇到感情問題就變成單細胞生物，難道他真的覺得他們已經和諧到不存在任何問題？
　　根本就是一大堆好不好？！
　　從剛開始對她無比嫌棄到後來突然異常熱情，拋開現在不知道在哪裏的前女友蕭元蓮不談，他都不打算解釋一下那堆信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算她再傻再遲鈍，自己當年那麽辛苦糾結寫出來的充滿仰慕的情書，一眼就認出來啦！
　　怎麽會在陳初航跟前呢？還那麽寶貝裏放在床頭櫃的盒子裏。那個盒子，明顯就是之前她陪他一起去買的三塊金屬材料其中的一塊做成的。
　　那些信，她想過無數種下場。比如林帥哥收到實在太多情書拿到就轉手扔進垃圾箱，或者是一起衝進廁所的下水道，再不然就是聚成一堆一把火燒掉，最最好的結果，扔在家裏的某個角落被不懂事的小孩子拿去折飛機到處亂飛最後被路人撿到翻開一看抱怨這花癡女生字也不好看情書寫得像流水帳到底是哪個男生這麽不幸被她看上種種。
　　反正，就是不會在陳初航的家，至於出現在他的床頭櫃裏，更是如同驚悚片般恐怖啦。
　　她沒有隨便翻別人東西的癖好，若不是今天單珍兒閑來無事，趁她在廚房裏弄午飯的當口無聊到跑進陳初航的臥室"參觀瀏覽"，燒水做湯的工夫她看外麵陽光好進房抱被子出去曬，就看到了被單珍兒拉開的床頭櫃以及裏麵的信。要不是這樣，她或許會被永遠蒙在鼓裏。
　　坐在車裏，餘小圓吞了吞口水，終於問道："那些信，為什麽會在你跟前？"
　　"這個很重要嗎？"就像是早已準備好的說辭，他飛快地說，"隻要我們現在在一起，這種小事完全可以忽略。"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陳初航把車停好，扭過頭認真地看她，"你現在隻要知道，陳初航喜歡你，我是你男朋友，別的都不用考慮。"
　　一聽這話她就暈，整個人就像被催眠一樣真的什麽都不想了。
　　張美麗說過，夫妻之間有話一定要說開，被忽略的事情越多，縫隙就會越大，到最後無法彌補。
　　她可以認為，這並不適用於男女朋友嗎？
　　反正，不過就是幾封信而已，可能是林唯放在跟前嫌礙事就給了陳初航，要不就是陳初航覺得她文筆很獨到很有韻味拿來收藏鑒賞……總之被他這麽一說，揪著這點小事的自己再追問下去，倒顯得斤斤計較了。
　　餘小圓沒有什麽戀愛經驗，也不知道別的情侶是怎麽相處，她隻是覺得，吵了架，陳初航也道了歉，雙方各退一步她不再追問就沒事了，如果太小氣會被討厭吧。
　　她這樣做，應該是對的，恩。
　　餘小圓咬著下唇，又一次被推進屋，乖乖地任人擺布。
　　她根本就忘了，陳初航是一個奸詐的資本主義啊！

　　第39章 秘密的一角
　　周舟從來是一個驕傲的人，天生漂亮的臉蛋，聰慧的頭腦，良好的家境，如果再有一個愛自己的男人，一切就完美了。
　　但是這樣一個美人，卻成了公司裏有名的剩女。
　　Why？每一個和她交往過的男人都會說："她其實很好，但是……"
　　她會不停地問那些男人："你喜歡我嗎？你真的喜歡我嗎？如果你不喜歡我一定要直接說出來千萬不要瞞我。"
　　這樣無休無止的質疑，是男人都受不了啦！
　　最後一次她狠狠地煽了給她心理醫生電話的男人一個響亮的耳光，把罪惡的根源都歸結到了一個人身上。
　　林唯，她的心結。
　　十年後她看到餘小圓和陳初航竟然在一起，感覺自己都要得心髒病了。
　　噩夢重現噩夢重現……既然她和林唯都屬於輸家，約出來敘敘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等一下！"她一個箭步衝上去，死命地按電梯門口的按鈕，電梯門才重新打開，裏麵是受到驚嚇的餘小圓，和其他無辜的人。
　　"你，你怎麽在這裏？"餘小圓剛要下樓吃午飯，沒想到卻在公司裏看見周舟。
　　周舟撥了下齊肩的卷發，在電梯光滑的牆麵上審視了一下自己，確定她的確比這個女人檔次高了不止幾級，揚起下巴說："公事。"
　　"哦，"餘小圓又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一直到了樓下，出了門，她看著走在她前麵的餘小圓，也實在看不出這個女人比自己好在哪裏，特別在哪裏，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又一次壓著她，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餘小圓，"周舟快幾步追上她，對著女人詢問的目光，好不容易鼓起培養了幾天的勇氣，"林唯的電話你有嗎？"
　　"有的，你稍等，"餘小圓聽聞也沒多想，連忙掏出手機翻找林唯的電話，卻聽到輕微的"咕嚕"聲。
　　疑惑地放下手機，看見身邊美女頓時通紅的臉，隨著奇怪聲音的持續放大，她也沒辦法掩飾自己麵部的輕微扭曲。
　　"我隻是，隻是工作太忙了沒時間吃飯！笑什麽啦？！"周舟終於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那周小姐，先一起去吃個飯吧，"頭腦單純的女人擔憂地望著她，很真誠地邀請著。
　　"才不，我……"又一聲恰倒好處的"唧咕"讓她徹底閉了嘴。
　　她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她隻是，隻是想要到林唯的電話而已。
　　林唯的消息不是那麽難找，很多人知道他在哪裏，在做什麽。那時候的朋友，有的到現在還是關係很好，小心著問她："真的不想再見見他嗎？"
　　"去死，我見那種混帳幹什麽，找來受氣嗎？我很在乎他嗎？以後少跟我提他！"她劈裏啪啦就是一頓口水。
　　"明明還是很在乎……"
　　對方小聲的嘟囔逃不過她的耳朵，衝上去一陣嬉鬧似的扭打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
　　她哪有很在乎他！都那麽多年過去了，自己的初戀喜歡的不是自己而另有其人，這種衰事也不用記那麽久吧。但那股子不服氣，自己是明白一直存在的。
　　她這麽美好的女人，怎麽會沒有同樣優秀的男人搭配？一定是時機未到。
　　直到再次看到餘小圓，她自信的天平瞬間被打破。
　　怎麽，怎麽這個女人還能過得那麽好？！
　　十年前就擺出一副小可愛的樣子，把桀驁不遜的陳初航迷得神魂顛倒，分不清東南西北是非黑白。她還在心裏小小地得意幸虧自己男朋友有眼光知道什麽才叫美女，什麽才叫氣質，不像單珍兒那麽慘老是熱臉帖人家冷屁股，後來竟然慢慢發現林唯總是目光遊移心不在焉，一開始還在陶醉他的眼神好飄渺好夢幻，某天順著他第N次飄走的目光看去……！！！
　　一萬個感歎號也無法表示她心中的憤慨。
　　這世界是出了什麽亂子？她和單珍兒再怎麽努力都形同虛設，而那個女生，隻是偶爾路過的一個靦腆的笑容，拐彎處的一個羞澀的回眸，就輕易俘虜兩個男生的心。
　　是不是太沒天理了？！
　　越想越不滿，忿忿然地咽著飯。
　　午餐剛開始沒多久，餘小圓就接到一個電話。
　　"餘小圓，你在幹嗎？"那邊是男人不耐煩的聲音。
　　"啊，我在吃午飯，"她握緊手機，感覺到情況不妙。
　　"我昨天叫你今天中午上樓來，你怎麽自己跑出去？"暴風雨已經開始醞釀中。
　　"可是，我要先吃完飯再去啊，要不然時間趕不急……"
　　"餘小園！"陳初航一聲抓狂的低吼讓她噤若寒蟬，"你這個豬！"
　　什麽嘛，午休時間本來就是用來吃午飯的，就算她點了卡路裏偏高的油燜雞丁煲，也不用被說成是豬吧。
　　陳初航苦惱看著眼前的高級料理，按了按太陽穴，忍耐，一定要忍耐，不能對豬的智商抱太大希望，閉了閉眼，才說："我不管，你現在快點給我回來，這些東西我一個人怎麽處理？"
　　雖然很想吃女朋友的愛心便當，但是考慮到工作本來就忙，再讓她早上早起做便當實在很不人道隻能作罷。幾次說過午休時間讓她到他辦公室一起享用他訂的午餐，順便享受下二人世界，她又很介意公司裏其他人的眼光死活不願意天天來他這裏報到。
　　好吧，偶爾為之總沒關係，她竟然自己跑出去吃飯！
　　"可是……"
　　"沒有可是！快回來！"
　　陳初航"啪"地翻上手機蓋，餓著肚子繼續等待。
　　盯著被掛上的電話發愣，餘小圓不舍地看著眼前才動了幾口的雞丁煲，咽了下口水，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我臨時有事先走了。"
　　"你把林唯的電話記一下吧。"
　　"你和陳初航交往多少年了？"周舟並不急著拿手機，托著腮眯了眼問她。
　　"啥？"好奇怪的問題，餘小圓傻眼，"沒，沒多長時間，就這陣子……"
　　"什麽？才交往？"對麵的女人起了興趣，又湊近點，"那你們聯係多長時間了？是不是高中畢業之後就一直在聯係？"
　　"啥？"繼續傻眼，她和陳初航相熟也就才幾個月，高中的時候根本不太認識啊，"就，就是這幾個月才聯係……"
　　這下輪到周舟傻眼："你們這幾個月才聯係？那之前的那麽多年呢？"
　　"……"餘小圓對她莫名其妙的疑問不知從何回答，持續呆滯。
　　"誒……"周舟想了想，歎了口氣，"也對，陳初航那時候那麽喜歡你，回國後舊情複燃也不是不可能。"
　　"舊，舊情複燃？那時候是指什麽時候？"餘小圓突然覺得自己溝通能力好象出問題了。
　　周舟拋了個"你別裝傻"的眼神給她，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高中的時候啦。喂，這樣一個男人高中的時候喜歡過你你不會忘了吧？！"
　　她，她有過類似的記憶嗎？餘小圓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有關高中的時候，有陳初航這號人物喜歡過她的任何片斷。
　　周舟拿過她手機自己翻找，找到林唯的號碼記下了，終於挑了下嘴唇取笑道："林唯還真失敗，過了十年一樣得不到啊，比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嘛。"
　　"……"她在講哪個星球的語言，怎麽都不太明白呢？
　　"好了，這是我的號碼，"周舟自發地把自己的號碼輸入餘小圓的手機，交還手機，心情似乎好了點，愉快地繼續吃東西。
　　"你怎麽還不走？"又瞟對麵一眼，餘小圓還在發呆，"剛才不是很急著走嗎？"
　　"哦，對對，"餘小圓急忙站起來，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我先走了。"
　　"喂，"周舟揚了揚點了些許亮粉的眼角，"你知道嗎？你現在看上去很沒自我。"
　　"再見，"餘小圓這麽說著，跑出了餐廳。
　　她一個外人，怎麽會了解別人的生活？
　　餘小圓在街上奔跑，就怕又耽誤陳初航的事，他說要處理東西，萬一是很重要的文件什麽的，遲了就麻煩了。
　　路邊的玻璃窗倒映出她匆忙的身影。
　　她沒有漂亮的長相，也沒有萬貫的家產，性格也沒那麽好，她隻是想，盡力做些自己能做的事，讓兩個人能平等地相處。
　　"餘小圓！我都快餓死了你才來！"又是咆哮。
　　希望平等的，真的隻有自己嗎？

　　第40章 紙包不住火
　　新產品的宣傳做得非常成功，單珍兒美若天仙的造型鋪天蓋地，接通告接到手軟，產品初期的銷售額也節節攀高。
　　雙贏結果，皆大歡喜。
　　陳初航終於緩了一口氣，壓力減輕了不少，也不用整天沒日沒夜地加班，戀愛可支配的時間多了許多。
　　"家裏知道我交了女朋友，都想看一看，"高大的男人從後麵走過來環抱住她，低下頭小狗一樣在她脖子上蹭來蹭去。
　　餘小圓手上一勺湯差點潑出去，忙不迭側過臉看他，指著自己："說，說我？"
　　鼻子被夾了一下，陳初航皺起好看的眉毛，不滿地說："當然，你以為我在跟空氣說話嗎？"
　　"這麽突然？"
　　"不突然，家裏早就傳開了，多虧了那個可惡的老太婆……"陳初航恨恨地低語，然後湊近臉對她說，"這陣子有點忙就沒跟你提。改天有空跟我回去見見麵，恩？"
　　"啊……"光是聽聽就很緊張了。陳媽媽還蠻好相處，可是她還沒有見過董事長本人，而且聽說這些財團的家庭都是很複雜的，她一個外人，不是會很格格不入嗎？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阿嚏""阿嚏"連打了兩個噴嚏，連忙扭頭掩飾，陳初航抽了紙巾遞給她，擔心地問："你這幾天總是咳嗽打噴嚏，是不是感冒了？"
　　"有點，"餘小圓含淚搖頭，"沒事的。"
　　"不舒服就上醫院，別自己瞎吃藥，"陳初航捏她的臉。
　　"哪有那麽誇張？不用吃藥自己也會好，"餘小圓不以為意地揮揮手。
　　"我今晚有事，新產品的慶功會，到時候很多媒體會到，本來還想叫你做我女伴，這樣子看來你還是待家裏比較好，"陳初航說，"我明天有空，陪你去醫院，生病哪有拖拖就好的道理？還是，叫家裏的專用醫師來看看？"
　　狂汗……這點甚至都不算是病的小疾，沒有必要特地去醫院吧！這年頭就算沒什麽大病，去了醫院也會被榨幹啊。
　　她可憐的那點工資哦……
　　餘小圓忍住咳嗽的衝動，決定在被拖進醫院之前一定要好起來。
　　晚上一個人在家，也沒什麽想吃東西的欲望，就著冷水吃了點餅幹，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著看著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腹痛痛醒的，本來以為是一點身體上的不適，躺一會兒就好，哪知道越躺越疼，最後直冒冷汗，指甲把手心都掐痛了。
　　恍惚中抓了手機，也不知道該打給誰。這麽晚了一定不能麻煩張美麗，人家都是有家庭的人了半夜打擾孔明要有意見的。陳初航現在肯定也很忙，還是工作重要的。柯桐，他現在自己都越來越憔悴了，住所離這裏又遠，打給他多半也沒什麽用。
　　拿著手機翻來翻去，一個人也找不到。獨自在外就是這樣，親人不在身邊，平時沒感覺，等真正出事了才覺出自己父母的好。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餘小圓這時候也不管對方是誰了，就像抓了救命稻草一樣連忙接起來，然後很快就傳來男人溫和的聲音："小圓。"
　　"林唯……我……"
　　那邊的聲音就帶了些焦急："小圓，你怎麽了？為什麽哭？"
　　他說了才發現自己在抽泣，病中的人總是顯得特別脆弱，就算知道怎麽樣也不能對著這個男人示弱，但是劇烈的腹痛已經讓她忽略了這些，隻想有一個人來幫幫自己。
　　"現在感覺好點沒有？"林唯微微地彎下身子，輕聲詢問她。
　　"還是……有一點……不過好多了，謝謝你，"她低下頭，握緊手中的茶杯。
　　"幸好我今晚值班，開車直接接你過來也方便得多，"林唯打開手中的方便袋，拿出還熱騰騰的粥，遞到她麵前，"你就是工作壓力大，沒怎麽好好休息，飲食也不規律，又受了涼才會胃痛。我剛去買了點清淡的粥，來趁熱吃點東西。"
　　"我……不太餓，"晚上醫院裏沒什麽人，現在很冷清。林唯帶她去做了檢查，掛了點滴，就將她帶到他的辦公室裏來掛著，說是就近照看著比較放心。可能是因為對他的感激，還有空氣中漂浮著的若有若無的曖昧，她的臉漸漸發燙了。
　　"不餓也要吃一點，"林唯把蓋子打開，放入調羹攪拌了幾下，然後半蹲在她麵前，托著碗笑道，"要我喂你嗎？"
　　"誒？"
　　男人舀出一點粥，吹了吹確定不燙之後才遞到她嘴邊，這樣的舉動讓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趕緊接過來："我自己來就好。"
　　林唯半蹲著看了一會兒，就站起來坐在她旁邊："等下掛完，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坐車就好……"
　　"你在客氣什麽呢？就算不看在老同學的份上，現在你是初航的女朋友，幫這點小忙是應該，"林唯急促地說完後，兩人都覺得有點尷尬。
　　餘小圓默默地吃了幾口，絞盡腦汁想點話題："對了，你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林唯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事。"
　　"哦，"她喝粥，並沒有想追問下去。
　　男人偏著頭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噗！"
　　一口粥差點噴出來，好不容易咽下去就被嗆到了，咳了好半天，在林唯撫拍下才平靜下來。
　　這位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擺出一副無害純良的表情說一些嚇死人的話啊？！
　　"我一個人在這裏……就突然非常想跟你講講話……對不起，我這樣讓你為難了。"
　　餘小圓僵著，感覺胃又開始痛了。
　　"現在左手很冷吧，初航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你，"林唯看著她戳了針頭的左手，想碰又不能碰的小心，"如果是我的話……是我的話……"
　　"陳初航對我很好，他工作忙，"餘小圓為陳初航辯解道。
　　"這樣啊……是我不好，再怎麽努力也比不上初航的，高中時這樣……現在還……"林唯用受傷的眼神望著她，"可是，就算是過了十年，再次見到你，我才發現還是喜歡你，很幼稚吧？你不要取笑我。"
　　"我也是沒辦法，高中的時候就……可是初航看上你，那時你也喜歡上他，我根本就沒機會……你不要這樣吃驚的表情好不好？那時候我這樣的人也喜歡上你的事實把你嚇到了嗎？"
　　嚇到了嚇到了……
　　餘小圓的頭腦一團亂，好不容易拉出一點瑣碎的頭緒："你說，高中的時候陳初航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高中時她喜歡過陳初航？她，她怎麽不知道？
　　林唯苦笑："你大概不會知道我多希望你是偷看我的，那些情書也是寫給我的。當陳初航興高采烈地把你的信抽出來的時候……我好難過。"
　　"什麽刷新記錄的總成績，全能的高中生，保送名校，所有都不重要，我一點都不想要這些，這樣的我，讓你很失望吧？"
　　"我從來都是個很普通的人，我也有喜歡的人，也想和她做一些情侶可以做的甜蜜的事情。可是我能拿得出手的，隻有這副完美好學生的形象，再怎樣，也比不上初航吧。他從來就是，最耀眼的……"
　　拜托，高中的時候她連陳初航是何許人也都印象單薄，麵目模糊，三個人中她覺得閃閃發光一看就發暈的人，是仁兄你啊。
　　林唯悲傷地說："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在她發呆的當口，臉頰上就感覺到男人灼熱的鼻息，於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吻了。
　　不是非常激烈的讓人全身發軟的深吻，也不像陳初航式的糾纏綿長帶點撒嬌意味的接吻，就是那麽輕輕地一碰，嘴唇還沒感覺出他的溫度，就離開了。
　　"對不起。"
　　男人對她做了過分的事情，自己卻是一副要哭的樣子。這樣的反差讓錯愕的她有了一種快要暴血管的心悸。
　　這個人，他說高中的時候，是喜歡著她的。
　　自己那時候，也是很喜歡他的，非常，非常喜歡。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你不要放在心上，"開車的時候林唯這麽對她講，"是我的錯，這樣對初航不公平。"
　　女人把頭低下來，臉埋進長發裏看不清表情，也沒有表示。
　　車已經到了公寓大樓的底下，林唯見她不吭聲，有點擔心："小圓。"說了便伸手去托她的臉。
　　還沒碰到餘小圓就忽地抬起頭，口齒不清地說："到，到了？對不起我睡著了。"
　　說著就打開車門，迷迷糊糊地走下去要回家繼續睡覺，卻在對上一張明明俊美此時如同鬼刹的臉之後嚇得失聲尖叫，覺醒了大半。
　　"叫什麽叫？"陳初航還穿著宴會式的禮服，玉樹臨風地站在那裏，見了她把手上的煙一扔，責問道，"你怎麽不接電話？"目光在接觸到另外一個從車上下來的人之後，慌張了很多。
　　"咦？啊，我手機沒電了，"餘小圓沒感覺到空氣中的波濤洶湧，電閃雷鳴，掏出手機解釋道。
　　"小圓身體不舒服，我恰好在醫院值班帶她打了點滴。還有，這些藥要注意吃，"林唯將一個小袋子遞過來。
　　陳初航訝然地接過袋子，拉過餘小圓，藏在身後，這樣充滿敵意的防備狀讓他又苦笑了一下。
　　"麻煩你了，改天請你吃飯，"說完，他就帶著餘小圓進了大樓。
　　"生病了怎麽不打電話給我？當我死人啊？！"
　　"你忙嘛……"
　　"再忙也告訴我，以後！"
　　"誒……怎麽這樣……你不是應該祝我健康長壽歲歲平安？"
　　"羅嗦！"
　　林唯站在夜晚的秋風裏，默默地，歎息。

　　第41章 猶豫
　　餘小圓不是傻瓜，她當時沒弄明白的事情，事後慢慢想，就有點弄明白了。弄明白之後，便有點迷茫。
　　於是她緊急召見了張美麗，二人就情書烏龍事件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張美麗這回完全成了傾聽方，等她把餘小圓前言不搭後語表達含糊辭不達意的描述聽完，含著果汁又細細地回味了一遍，差點沒噴了好友一臉。
　　"胡說，我明明是看見林唯站在那個座位上，怎麽會有錯？！"
　　餘小圓撓頭："不一定啦。他站在那裏，不代表他坐在那裏。我也可以站在你位置上玩兒啊。"
　　"……"張美麗想了想事情的可能性，一度無語。
　　"我現在仔細想了想，每次我們在樓底下路過看到，林唯的位置應該是在陳初航前麵。"
　　"那就沒錯，陳初航前麵是林唯。陳初航坐最後一個，林唯坐倒數第二個。"
　　"美麗大姐！"餘小圓捂臉哀叫一聲，"難道你不知道，陳初航後麵還有顧騰飛啊！"
　　"……"張美麗再度失語。
　　"我現在越想越糟糕，那時候太緊張了隻知道是那個位置，事後也沒有仔細去想過，"餘小圓拍額，"怎麽這麽笨這麽笨……"
　　張美麗見不得好友這樣自殘，急忙安慰道："好啦好啦，就算是送錯又怎樣？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當是年少輕狂的一場夢好了。"
　　餘小圓滿臉扭曲："美麗，我知道你最近在為青少年文學雜誌寫專欄，但是拜托你講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惡心？"
　　"好了，你還有什麽事？"張美麗決定忽略她的抗議。
　　"就是，就是……"
　　"什麽？"
　　"林唯他高中的時候也喜歡我誒……"
　　"那又怎樣？"
　　"我那時候也很喜歡他啊……"
　　"So what？"
　　"他現在，他現在應該也是喜歡我的……"
　　"所以？"
　　"我，我……"
　　張美麗愣了一下，脫口而出："跟你有關係嗎？你現在喜歡陳初航啊……呃……"
　　她突然想起，她從來沒有在好友口中，聽到過任何她喜歡陳初航的隻字片語。
　　沉默了一下，張美麗忍住大叫的衝動，向前湊了一點，壓低聲音："你瘋了？不喜歡他和他交往？他是陳初航！"
　　"我不知道，"餘小圓也很苦惱，"我本來以為我是喜歡他的，可是我現在，我現在又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當初不願意接受林唯的表白，也是因為一直對高中時的事情耿耿與懷。現在知道了真相，又對兩人的二次錯過噓唏不已。
　　對自己和陳初航的這段感情，也產生了懷疑。
　　自己到底是怕他，才和他交往;還是喜歡他呢？
　　陳初航又提起跟他回家見長輩的事情，她猶豫了，過了半天表示不想去。
　　"為什麽？"陳初航有點不高興。
　　想來想去不敢告訴他實話，拿生病做擋箭牌："好像又有點痛……"
　　"又痛？這些醫生怎麽搞的這點小病都治不好，我找人……"陳初航擔心地掏出手機。
　　"別！"餘小圓搶過手機，差點吞下去，"躺會就好。"
　　陳初航倒了開水，拿了藥放到她麵前："上次開的藥，吃了還不舒服我們再喊醫生總行了吧？"
　　現在沒病沒痛的亂吃藥會不會死人啊？餘小圓在陳初航擔憂的充滿希望的目光中痛苦地把藥片吃了下去。
　　"不舒服就在家裏躺著，聽話，"陳初航撫了一下她的額頭，頓了頓，形狀完美的嘴唇就湊過來輕觸了一下，"家裏喊我回去陪長輩們吃飯，我看還是不去了。"
　　"去吧去吧，我沒事，"餘小圓連聲說。
　　他這樣守在旁邊，她充滿了罪惡感，會很緊張啊。
　　好不容易把陳初航支走，被強迫躺在他床上的餘小圓百般聊賴，起身盯著床頭櫃看了一會兒，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地拉開了。
　　醜醜的字體，一眼就看出來是自己寫的了。打開來全部都看了一遍，被那時候自己幼稚的話語逗得前仰後合，笑完眼角卻掛上了淚水。
　　錯過了就很難再有機會彌補，那麽，這是上天給她的機會嗎？
　　她把信疊好，整齊地放入盒子裏，鄭重地推上櫃子。
　　櫃子關閉的那一瞬間，餘小圓暗暗地，下了一個決心。
　　陳家子嗣不多，陳初航是直係傳下來唯一的獨苗，陳家的男孩子就他一個，再算上年紀排偏小，從小自然就是家裏的寶貝，被一眾親戚慣壞了，差點沒寵上天。到了這個年齡，他的婚姻問題又成了陳家眾人關心的頭等大事。
　　"你們都別瞎操心，"陳媽媽打斷眾人紛紛上報的不錯的大家閨秀，名門淑女，為自己越來越不耐煩的兒子開脫，"我家小航已經有女朋友了，感情好的不得了哦！"
　　迎上眾人吃驚的表情，又得意地加了一句："小航喜歡人家有十年啦。"
　　"媽！"陳初航臉皮再厚也掛不住了，出聲製止她再說下去，又覺得有必要給家裏一個交代，"原本今天是要帶她回來見見麵，她有點不舒服就沒來。下次吧。"
　　"呀！餘小姐不舒服嗎？是哪裏生了病要不要緊啊？"陳媽媽很關心地問。
　　"喂，初航，"莫尋坐在他邊上微笑著低語，"該不會是，搞出人命了吧？"
　　陳初航瞪他一眼："別把我想的和你一樣齷齪。"
　　"咦？還沒出手？"莫尋驚訝道，"你這回動作好慢。"
　　"她不一樣！"
　　剛說話，就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卻無法掩飾臉上的熱度蔓延到耳朵上去。
　　"誒，我可愛的弟弟，又一次墜入情網了……"莫尋感歎到，"我上一次見到你這個表情，已經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時候，你還是高中吧。"
　　"你在胡說什麽？"
　　"嘖嘖，我沒有胡說哦，"莫尋眨眨眼，"那時候我看你老是一個人傻笑，問你是不是戀愛了，你就這個表情。自從你出國以後就再也沒有過了。我還以為，這輩子也看不到了呢。"
　　陳初航愕然，莫尋幾句無心之言，竟然將他這十年的感情經曆全部包含了進去。
　　十年前，是她;十年後，還是她。
　　中間的那段時光，好象可以忽略一般，不值得一提，也不需要再提。
　　陳初航靜靜地品下最後一口淳正的紅酒，暗暗地，下了一個決心。

　　第42章 求婚VS分手
　　當紅女優戀上企業接班人。
　　就算餘小圓不常看報紙，偶爾路過報廳總是瞄到這樣的標題，也不得不買一張看看。
　　照片是身著西裝禮服的陳初航輕擁著穿著白色小洋裙的單珍兒，美女在他懷裏梨花帶雨。
　　下麵是兩人跳舞圖片若幹。
　　看了報才知道，慶功會那天單珍兒情緒一直不是太好，記者問問題的時候也無精打采地，直到被問到回國以後有沒有衣錦還鄉的感覺，從前的親朋好友有沒有經常聯係。一直木訥的單美人竟然"哇"地一聲哭出來，邊哭邊說最喜歡初航哥了，被陳初航責怪了一次真的好難過。
　　陳初航隻好安慰她幾下，後麵的開場舞也按照原來的安排和她跳了一次。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宣傳，總之，單珍兒是更紅了。連帶陳初航也被眾多fans盯著流口水。
　　官方應援團公開表示支持他們在一起。
　　單珍兒微笑著握拳，說自己一定會努力。
　　順帶著二人高中時期交往過的事情也被挖出來炒做一番。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餘小圓覺得這事對陳初航沒有絲毫影響，遇到公司的人鬥膽替自家的小侄女要他的簽名，也冷冷地掃一眼……沒人再敢吱聲。
　　"是陳總經理比較帥嘛，我侄女看過一次之後，誒呀天天對著報紙花癡，不吃飯也要鬧著我幫她要簽名，我也沒辦法啦。"
　　"幸虧我們看多了，免疫了免疫了。"
　　"就是嘍，再說人家有那麽漂亮的明星女友，我們哪挨得上邊啊？"
　　"餘小圓，過來，"陳初航坐在沙發上，朝她揮揮手。
　　乖乖地走過去，剛在他麵前站穩，腰就被攬過去，巨型狗狗又在蹭來蹭去。
　　陳初航心情很好似地，笑著看她，等她被看得汗毛直豎的時候，遞給她一張很精美的卡片：
　　"好久沒有一起出去吃晚飯了，你明晚也沒什麽事，下班以後照著這個地址來，位置我已經訂好了。"
　　他感覺到懷裏的身體一僵，餘小圓一時沒說話，有點擔憂："怎麽了？你沒空，還是哪裏又不舒服？"
　　"沒有，"過了一會兒，餘小圓點點頭，"也好，我有事要跟你說。"
　　"我也有事要跟你說，"陳初航攬著她的腰，仰頭看她，抓過她的手細細地吻著，"想跟我說什麽事？可以透露一點嗎？"
　　餘小圓把手抽出來，死命搖頭。
　　陳初航笑了，孩子似的皺了皺鼻子，拉下她的脖子，甜蜜地接吻。
　　不說就不說，反正他還有一輩子的時候陪她慢慢說。
　　第二天晚上陳初航早早就到了，在他的事先安排下餐廳的氣氛比平時更好了些，人也不多，他很滿意。坐著等了一個多小時，幾次忍住想給她打電話的欲望。
　　她說要來，就一定會來的。
　　餘小圓匆忙跳下TAXI，拿著卡片望了半天，才發現這一家門麵不大，卻顯得很高級的餐廳，推門進去，很顯眼的位置上坐著陳初航。心跳又漏了一拍。
　　這樣的男人，跟她在一起根本就是個錯誤。
　　從頭到尾，全錯了。
　　走過去坐下，極力掩飾自己急促的呼吸，笑著說："對不起，工作沒做完在公司多呆了一會兒。"
　　"沒事，"陳初航打了個響指，服務生就上來拿出冰桶裏的香檳給每人倒了一點。
　　接著是上菜。
　　都是看上去很精致的東西，陳初航卻沒怎麽動，總是看著她。餘小圓自己也沒什麽胃口。
　　"你說有事跟我講，什麽事？"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她終於支吾著開口詢問。
　　陳初航笑了笑，漂亮的臉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有點泛紅："那件事等下再說，先說說你的事情。"
　　"啊……"餘小圓一時還沒什麽準備，呆滯地放下了餐具，愣了一會兒，轉身拿過自己的手提包，從裏麵很慎重地掏出一張紙，握在手裏確定了一下，才放在桌子上慢慢地推了過去。
　　"這是什麽？"陳初航的笑容僵住了，盯住她的臉。
　　"這是……這是支票……"她小聲回答著。
　　"我當然知道這是支票，你拿這個出來幹什麽？給我看的嗎？"他故做輕鬆地撚起來，馬上就看到上麵巨額的數字。
　　"不是，"餘小圓搖頭，"是，還給你的，一百萬。"
　　"我不要你還錢！"他有些慌張了。
　　"是我自己想還給你的，"她坐直了一點，鄭重地說，"因為我想的話……我也不會再幫你做什麽事了，不如一次性還清。以後，以後就不麻煩你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借別人的錢還給我？"他看到了下麵的簽名，是孔律師。
　　餘小圓硬是擠出一個笑容："是啊，我沒有錢。這錢是跟張美麗借的，以後我會慢慢還清。總之……我不欠你什麽了。"
　　她在說什麽？她知道她在說什麽？什麽叫以後不欠他的了？那他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他的那些愛呀，恨呀，就她一句不相欠，全部都結束了？
　　"給我一個理由，"支票捏在手裏，燙手得厲害。
　　"理由，"餘小圓低下頭，想了一想，才慢慢地說，"這樣說可能太俗套了，可是我是這麽覺得的，我們不合適。"
　　"我們差距太大了。你需要的，是一位可以和你一起享受生活，懂得生活的女人;而我，隻想要一個能照顧我，和我一樣柴米油煙醬醋茶的普通男人。"
　　"我可以照顧你。"
　　"你可以嗎？"她悲哀地笑了，"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跟你在一起，我很沒安全感。"
　　"陳初航，你根本還沒有長大。"
　　他一時間有點混亂，喃喃道："你要知道，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從來沒有，這樣拒絕我。"
　　"你看你，"她又笑了，"你什麽時候能成熟一點？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你如果真心喜歡我，又怎會把我和你所謂的其他女人相提並論。"
　　"我是喜歡你的，"他急忙表白。
　　"真的嗎？"餘小圓的表情已經有些恍惚，"你喜歡的是，現在的我。還是對十年前的心有不甘，你想清楚沒有？"
　　"等你哪天真正有了成熟的心態，再看看我，就會發現我和當年沒有絲毫的相似。我隻是，不想讓你後悔。"
　　他試圖做最後的挽留："和我分手，你就很難在公司待下去了。"
　　她有點始料未及，放在桌子上的雙手縮了回去，難堪地說："這樣啊……對不起我沒想到這一點。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困饒的。"
　　"再見，"餘小圓拎起包，離開了。
　　"陳先生，這是最後一道菜，"服務生恭敬地端上一個銀製的餐盤，上麵蓋著半圓的金屬蓋子。
　　陳初航漠然地看著盤子放在麵前，一動不動。
　　服務生看到了對麵的空無一人，不知道是否該按照原計劃辦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地掀開了蓋子。
　　托盤上是已經打開的絲絨小盒子，鑽石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什麽互不相欠？她把他的真心全部帶走了，以為這區區一百萬就賠得起的嗎？

　　第43章 宅宅更健康
　　柯桐路過客廳，看到窩在沙發上的穿著睡衣磕著瓜子看電視的女人，感覺那就是噩夢般的存在。
　　皺著眉頭走過去，把餘小圓伸長的腳往邊上踢了踢，一屁股坐下來，翻開茶幾上的報紙，到就業信息那一欄，什麽標記也沒看到。
　　"你找工作找了幾天，為什麽我什麽都沒看見？"柯桐問她。
　　"怎麽會什麽都沒看見？"餘小圓含著話梅，披著一頭亂發湊過來，"上麵不是有很多字嗎？"
　　柯桐頭冒青筋："我是說，這麽多工作，你一家都沒看中嗎？"
　　餘小圓拆開一袋腰果，丟了一個進嘴裏："看看，應征KTV公主，要求，相貌端正，身材姣好，性格活潑，交際能力強……年齡，十八至二十二……換個。"
　　柯桐一臉黑線地換了一則廣告。
　　"誠聘水電工，技術熟練，吃苦耐勞，工資從優……"
　　"呃……我會修馬桶換燈泡，"餘小圓誠懇地望著他。
　　柯桐把報紙合上，將她磕出來的瓜子殼掃了上去，扔掉。
　　"前陣子叫你回來，你偏要住在陳初航家裏。現在回來了，又整天待在家裏。你要宅到什麽時候？"
　　"辭職的事情，跟家裏講了嗎？"
　　看餘小圓專注地盯著電視機好象沒聽到他在講什麽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對家裏保密了。
　　"現在公司裏超級低壓，陳初航每晚自己留到半夜不說，各個部門也人心惶惶，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陳初航抓包集體加班。"
　　"哈哈，幸好我辭職了，不會被抓到，你要加油哦，"餘小圓樂得在沙發上打滾。
　　柯桐翻白眼，敢情這事跟她沒關係一樣。
　　"你還敢講，"張美麗從廚房裏出來，"我家孔明差點跟陳初航翻臉。那位大少爺不知道在鬧什麽別扭，把孔明的事務所擬訂給他的合同條款雞蛋裏挑骨頭從頭挑到尾，孔明一回家就裝死人，問了半天才知道他不開心陳初航質疑他的專業知識……"
　　"喂你個豬還給我睡！"
　　二人同時聽到沙發上傳來細微的打鼾聲，大怒，不約而同地揪起餘小圓一頓暴打。
　　"死丫頭，不教訓一下就不知道好歹！"張美麗挽起袖子鑽進廚房。
　　"懶女人，看不到心不煩整個一欠揍，"柯桐氣哼哼地回了房間。
　　吃完午飯餘小圓剛想回去繼續午睡，硬是被張美麗逼著套上衣服拎出去，說她再不出去逛逛就要發黴了。然後從她身上搜出工資卡，說是商場正在搞周年慶買一送一不去白不去，把錢花完才有再賺的動力。
　　是，是她的錢啊……餘小圓可憐巴巴地跟在她後麵，屢次想搶回自己的生活費手被毫不留情地拍開，然後看著張美麗對著幾千塊錢的鞋直呼便宜，心驚肉跳。
　　最後還是買了幾件中等價位的套裝，和適合上班穿的高跟鞋，跟著張美麗從人山人海的商場裏擠出來，拎著大包小包坐在車上還沒緩口氣，張美麗拉上安全帶輕鬆地說：
　　"現在輪到我了。"
　　張美麗經常逛的地方，由於價格非常容易讓人產生視覺上的懷疑，整條街都沒幾個人，一般的上班族基本不會去那裏自找刺激的。
　　"孔太太，這是剛到的新款，賣的很好，知道您一定會來看就給您留了您的尺寸，"店裏的導購小姐禮貌地笑著，主動把貨品一件件呈上。
　　張美麗拿了大衣進試衣間試，餘小圓一個人坐在外麵等。
　　"這位小姐，您有什麽看中都可以試試，"導購又轉向她。
　　"啊，我，我不用的……"餘小圓連忙擺手。
　　這裏東西的價格，隨便看看就讓她咋舌了。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微微地往裏縮了縮。
　　店門被推開，高跟鞋的聲音敲進來，她就聽到精品店的店員異口同聲地喊道："陳先生，歡迎光臨！"
　　女人纖細的腳踝的在她眼前停下來，頭頂上有人甜甜地叫："這不是小圓姐嗎？好巧！也是來買東西的嗎？"
　　好不容易抬起沉重的頭顱，就看到男人帥氣的臉，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扯出一個笑容，衝他們點點頭："是好巧，我陪朋友來的。"
　　"我想也是，無業人士到這種地方來，還真會享受，"陳初航冷笑。
　　"初航哥好過分啊，怎麽說這樣的話？"說著批評的話，單珍兒卻更像是撒嬌似的嬌嗔，蹦跳著去看東西。
　　她難堪地把頭轉向別處，不去看眼前這個男人，陳初航很自然地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抿著唇一言不發。
　　這時張美麗試好衣服，從試衣間走出來。
　　"怎麽樣？"她像是什麽都沒看見似的，在占了整麵牆的鏡子前轉了一圈，問餘小圓的意見。
　　"很好看，"餘小圓誠懇地說。
　　"真的嗎？"張美麗不確定地又看了看，"顏色會不會暗了點？"
　　"餘小姐說的沒錯，很適合孔太太你，"陳初航發話了。
　　張美麗沒理他，又拿起一個包，試了下，很喜歡。店員見狀趕緊說："因為孔太太是我們店的VIP用戶，所以如果買兩個包的話，可以打折扣。"
　　"可以嗎？"張美麗欣喜地笑了，又看了一個款式，拿起來卻沒試，往餘小圓身上比了比，點點頭，"這件大衣，還有兩個包幫我包起來。"
　　正掏出卡的時候有人比她快一步，陳初航拿出卡遞給店員："因為很適合孔太太，孔先生又是我的朋友，這點小錢讓我來吧。"
　　這點小錢啊這點小錢啊？！餘小圓瞪著標牌很崩潰。
　　臨走的時候單珍兒試了一件皮草外套，裏麵搭配著肉粉色真絲連身短褲，顯得嬌俏又華麗。陳初航也微笑著付了款。
　　餘小圓無意中瞄到了那件皮草的價格，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張美麗拉著臉拎著袋子把她拖出店，上了車就說她："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好不好？特別是在那兩個人麵前。"
　　她那明明就是，正常人的表現啊。
　　"這個陳初航好陰險，知道上次的事情惹孔明不開心，今天就借機示好，我們夫妻倆還得挑個時間請他吃飯回禮，"張美麗恨恨地看著袋子，"本來事務所和他公司的合作條件已經有很多遷就他了，還想要怎樣啊？"
　　"要我說啊，幸虧你和這個人分手，要真在一起，以後少不了被算計，這種商人世家的人都很精的！"
　　餘小圓想起那時候兩個人在一起，除了撒嬌耍賴，還真沒看出他哪裏精明。
　　一路上都在聽張美麗喋喋不休地說陳初航的不是，一直到了吃飯的餐廳她才緩了一口氣，注意到餘小圓的沉默："團子，你是不是不太高興？"
　　"沒有，"餘小圓擺出個燦爛的笑容搖頭。
　　"那就好，我還怕你生我氣，"張美麗鬆了口氣，"我也就你這麽一個貼心的朋友了。"
　　"你別以為嫁有錢人是好事，除了整日防著老公的桃花之外，他工作上的事，就算你不想去管，多多少少也會煩到你。你看我，也就買買東西花錢的時候能開心一點，回去又要繼續煩。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的。"
　　"女人呦，還是靠自己吃飯來得自由，我有時候真羨慕你。"
　　意味深長了說了一堆，張美麗詭異地笑著掏出一張名片："我都和我老公說過了，下周你就去他們公司報到，不複雜的就是類似文秘之類的工作。"
　　然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購物袋就扔了過來："這個包是替你挑的，到了新環境換個新包包，新的開始！"
　　"為我們的新生活幹杯！"
　　"……張美麗，你那個青少年文學雜誌的專欄要寫到什麽時候？"
　　"……"
　　"初航，這麽晚還不回家？"林唯剛做完一個大手術，疲憊不堪地回家休息，還沒到家就接到陳初航的電話，本來累得不想理他，又聽他滿口亂七八糟神誌不清的樣子，怕他出事，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掉了車頭奔向酒吧。
　　"回家？回什麽家？"陳初航趴在吧台上苦笑，線條優美的下巴抵著大理石台麵，俊美的側臉在曖昧的燈光下閃沙發亮，眾多若有若無的挑逗的愛慕的眼神拋向這裏，他卻一無所知，兩眼隻盯著眼前的杯子。
　　"家裏，什麽都沒有了……"
　　"怎麽會什麽都沒有？"林唯苦澀地笑著，"快回家吧別讓小圓擔心。"
　　"小圓？餘小圓……"陳初航沒有焦距的目光瞬間亮了，他猛地起身，揪著林唯的衣領，靠近他故做神秘地說，"我告訴你，這個女人好壞……她，都是預謀好的……"
　　"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在的，衣服，茶杯，玩偶……都在的……晚上回去，都沒有了……所有的東西，幹幹淨淨，全部不見了……就像，就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
　　"你在說什麽？什麽沒有出現過？"林唯聽得很迷茫。
　　"如果我有什麽不好，她可以說啊，為什麽，為什麽到最後才告訴我？她如果嫌我不會做事，我可以學啊。脾氣不好，也可以改啊。我以前從來沒做過這些，每次她在做，我也不知該如何幫忙，隻能看著……我覺得我好差勁。"
　　"她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就自做主張要分手……然後又自做主張地離開……那我該怎麽辦？林唯……你教教我……"
　　男人的聲音漸漸帶了點嗚咽，反反複複地說著顛三倒四的話，到最後就耍賴地搖著頭隻說"不要分手不要分手"。
　　林唯被他揪著不放，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隻是喃喃低語："怎麽會這樣……"

　　第44章 關於雨的回憶
　　"餘小圓，我要一杯咖啡，不放糖！"
　　"好的好的。"
　　"餘小圓，給我來一杯奶茶。"
　　"就來就來。"
　　"餘小圓，趕快把這些文件複印十份等下開會急著用。"
　　"馬上馬上。"
　　"餘小姐，麻煩你做事勤快一點，為什麽這些資料到現在都打不完？"孔明摘下眼鏡，苦惱地揉著額頭。
　　因為他們根本把她當三頭六臂啊。
　　不過既然是降落傘成員，叫她做些份外的事情她也沒資格說不，餘小圓唯唯諾諾地道歉，轉身出了老板的辦公室。
　　臨下班的時候終於把文件全部打完，忙得午飯都沒吃早已饑腸轆轆，揉揉僵硬發酸的腰，站起來收拾東西回家。
　　和她一起進來的實習生見她在收拾東西，連忙跑過來，對她說："小圓姐工作都做完啦，真好。你看我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這裏的前輩好嚴苛。"
　　"你那些專業知識的東西我幫不上忙，你努力吧，"餘小圓抱歉地笑著。
　　"不會不會，幫得上忙的！"那個實習生跑回辦公桌，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份文件，"這個，前輩們都不願意自己去送，非要推給我這個新人。可是我還有好多資料要整理啊……"說著說著都帶了哭腔。
　　餘小圓看著這個年輕的還保留著學院清澀的女孩子，想起自己剛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被推了很多多餘的工作也不知該如何拒絕，那時候，也是很希望有個人幫幫自己的。
　　她一拍胸脯，接過文件："包在我身上了。"
　　"那就太好了！"女孩驚喜地連聲道謝，"也不是很難，隻要把這個送到陳氏，給他們總經理，親眼看著他在上麵簽字蓋章就好了。"
　　"哪，哪個總經理？"不是這麽衰吧。
　　實習生很驚訝地看著她："誒？就是陳氏的陳初航嘛，報紙上不是經常有的嗎？"
　　事務所什麽不多就是報紙多，隨手一抓就有，她還特地找來給餘小圓看："就是這個人啦，他就是陳……哇，怎麽看還是好帥！小圓姐我跟你說，第一次見的時候我還以為翻到娛樂版塊了……"
　　"是啦是啦……"敷衍著應了，抓起包包落荒而逃。
　　在陳氏呆了也有幾年，輕車熟路地到了樓底下，才想起來已經不是自己的地盤，觸景生情不禁一陣噓唏，又怕遇見熟人，文件遮臉過街老鼠似地溜上電梯。
　　"餘小圓，"柯桐一進來就喊她，"你怎麽在這？"
　　"公事，"縮在角落的女人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文件夾，照搬了周舟的說辭，"你怎麽知道是我？"
　　"你，"柯桐撇嘴，"擺這麽猥瑣的姿勢，就已經說明你是餘小圓了。"
　　"呃……"
　　"對了，今天林唯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問起你的。"
　　"咦？"
　　"他說他都不知道你辭職了，說起來你們走得很近啊難道你沒告訴他嗎？"
　　"又不是什麽好事……"
　　"你找陳初航？"柯桐注意到她按的樓層。
　　"是啊，有份文件讓他簽，"餘小圓揮了揮手上的東西。
　　"那你可得注意點，哪點不合他意了可是會被當場扔出來，現在簽文件這種苦差都是找替罪羊做的，"柯桐同情地看著她，"我先下了，祝你好運。"
　　看著柯桐一副願主保佑你的聖母樣施施然下了電梯，留餘小圓一個人篩糠。
　　"總經理在裏麵，"辦公室門口的秘書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以前經常見總經理把她帶回辦公室，現在怎麽……識相的她也沒有多問，對裏麵通報了一下，等陳初航冷冷的"讓她進來"的聲音傳出來，才放餘小圓進去。
　　"東西放那裏，請坐，"陳初航在辦公，頭也沒抬。
　　餘小圓照他的指示坐到一邊，看他並沒有去動那份文件便小心地提醒著："這個，是公司叫我拿來讓您簽的。"
　　"我知道，"陳初航不耐煩地皺眉，"我會處理的，你等著就好。"
　　這麽一等，也不知等了幾個小時，一直到外麵天都黑了，也沒見他動那份文件。
　　在別人的辦公室裏當然不能隨便坐，她挺著腰板坐得規規矩矩，時間長了就如同站軍姿，痛苦不堪又沒人喊解散渾身長了刺一樣難受得要命，幾次向那邊的男人投注以期望的目光他都無動於衷，她都開始有點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在存心整她了。
　　"陳總經理，"實在受不了了，她認輸，哀求似的開口，"我送來的文件……"
　　陳初航這才抬起頭來，嘴角挑了一下，揚了揚眉："抱歉，你太安靜我都差點忘了這事，你應該早前提醒我的。"說著拿過文件翻了幾下就刷刷地簽上名遞過來。
　　餘小圓接過文件腰都在抽搐，恨得牙癢癢，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啊，她再怎麽憤慨也要忍耐千萬不能去做雞蛋碰石頭那種蠢事，我忍！
　　拎起包包迫不及待地想出去，起身的時候才知道腿麻了一時半會站不起來，扶著椅子吸了半天氣才站直，陳初航交叉著手指譏誚地看著她的表情讓她很想死。
　　"包包很漂亮，"她出門的時候他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餘小圓扶著門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謝謝，對不起。"然後自覺地把門關好。
　　陳初航又輕笑了下繼續辦公，看了一會兒有點煩躁，拿起邊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卻被已經涼掉的飲料冰冷的觸感激得抖了一下，眸子一暗杯子頓時被摔得粉碎！
　　"什麽都，不順心……"
　　今天真是什麽都不順心啊，上班的時候被老板批評，幫人做點事被惡整，出了陳氏總部的大樓又遇上下雨，更關鍵的問題是她沒有帶傘。
　　在公交車站抱著雙臂護著文件，一邊躲閃著旁邊的陌生人撐開的傘沿流下來的水滴，想說傘底下那麽大不如咱倆湊合著擠一下，年紀越大在這種事上皮越薄，想歸想最後還是躲進站台裏麵，抖著雙腳對著公交車來的方向不斷眺望。
　　她都還記得高中的時候，有一天雨還要大天氣還要冷，她一個人冒雨回宿舍狗急跳牆鑽進一個陌生男生的傘底下。
　　下了車，踩著地上的積水一路奔回事務所，進了寫字樓才停下來拍打身上的水珠。一張手帕送到她眼前："擦擦吧。"
　　"哦，謝謝你啊……呀！"順著手帕遞來的方向看去，嚇了一跳，"怎麽是你？"
　　林唯笑著晃了一下手中的傘："下班和柯桐一起去吃飯，聽他提起你沒好象沒帶傘，打你電話你不接，我隻好在這兒等了。"
　　餘小圓受寵若驚，人家特地送來也不便推辭，急忙接過："麻煩你了，我還在愁等下怎麽回去呢。"
　　"小圓。"
　　"什麽？"
　　"我隻有一把傘。"
　　"……"
　　最後囧囧地把傘還給他，飛快地上了樓把東西放好，又跑下來，氣喘籲籲地回到他跟前。
　　男人微笑著把傘撐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了進去，然後明顯地感覺到傘向她這邊傾斜了。
　　兩人一時沒有講話，餘小圓為了打破沉默，對他說："現在這樣，好象回到高中時代了。"
　　"是嗎？哪裏像？"林唯偏頭問她。
　　"就是，感覺像，那時候啊……"
　　那時候她圍上圍巾，戴上連在棉襖上的帽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捧著書站在教學樓底下冷得跺腳："怎麽雨下那麽大啊？"
　　下了晚自習張美麗先回宿舍去了，她留在教室看書，等到想回去的時候外麵的雨已經下得很大了。
　　跟她一起站在樓底下沒帶傘又不敢衝出去的學生還有幾個，餘小圓想早死早超生，看情況一時半會雨也不會停，一咬牙就衝進雨裏奔向宿舍。
　　低著頭跑了一段路，偶爾抬頭突然看見前方有一把傘在移動，歡呼雀躍著快跑幾步，自發地鑽進傘裏去："不好意思啊這位同學，雨太大了你的傘借我避一避，我也是回宿舍的。"邊說邊掀起頭上的帽子抖開上麵的水。
　　傘底下的人有點吃驚，聽她劈裏啪啦一番話沉默了一下，才說："沒關係。"
　　"嚇！"是男生來的。
　　燈光本來就很暗，再加上雨水讓視線變得更模糊，剛才太匆忙根本沒注意對方的性別。不過看傘的款式，看身高，的的確確是個男生。
　　高個子的男生也圍了厚厚的圍巾，根本看不清臉，隻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地上積水，你小心。"
　　傘也體貼往她的方向靠了一點，一直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樓底下。
　　"謝謝你，"她道謝。
　　男生隻點了點頭就走了。
　　她不知道對方是誰，以後也再也沒見過。隻記得，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就是這樣嗎？"林唯認真地聽她講完，露出聽了小孩子講述的幼稚故事般寬容的笑容。
　　"就這樣呀，"她點點頭，坐上他的車。
　　林唯發動了車，駛進雨中。
　　他還記得那天，她戴的是紅色的圍巾，而他，是灰色的。
　　"你也是自習到現在嗎？"莽撞地闖入他傘下的女生這麽問道。
　　"是吧，"其實他是和陳初航顧騰飛兩個人聊天聊到這麽晚。
　　"好認真呢……"
　　"你也很認真。"
　　"我，我沒有，"女生慌忙擺手，"我這種文科普通班的學生，隻有多下點工夫才能趕上人家。不像那些理化實驗班的人，都好聰明的……"
　　他不禁為女生籠統的說法逗笑了："我就是理化實驗的人。"
　　"呀！真的嗎？"女生很崇拜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又搖搖頭，自我安慰似地說，"其實也不好，競爭一定很激烈的，很不好混吧？"
　　"是嗎？"他又笑了，其實按照他的智商和努力程度，那種層次的班級還挺好"混"的。
　　就是混得太如魚得水了。
　　一直把女生送到女生宿舍，他回到宿舍就被後麵跟上來一身是水的顧騰飛一把揪住："哥們，被我逮到了吧？"
　　"什麽？"他裝傻。
　　"別裝，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麵，剛才我說去上個廁所你就一個人跑啦？害我沒傘淋雨！"顧騰飛抓狂地喊道。
　　"你去上廁所就上，誰叫你還順便調戲女生，我可不想等，"林唯說。
　　顧騰飛張牙舞爪地："你這是嫉妒我比你帥！"
　　林唯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不過，"朋友又湊上來，"你泡馬子的速度也挺快嘛，什麽時候……恩恩恩？看我識相吧一直在後麵沒打擾你們。"
　　顧騰飛鬧了半天，林唯隻是笑，沒說什麽，見從他嘴裏挖不出什麽顧騰飛也覺得沒趣，上床睡覺去了。
　　那天晚上，林唯做了個很長很美的夢，夢裏是昏黃的燈光下，年輕的男生和女生在雨中漫步。
　　第二天早上就在學校食堂遇到一手夾著書一手繃著皮筋紮頭發的女生，手忙腳亂書掉在地上。
　　他撿起來，看到上麵的名字--餘小圓。
　　臉圓圓的女生低著頭紮好馬尾，從他手中接過書，說了聲"謝謝"就被同宿舍的朋友叫走了。
　　他很想告訴她他叫林唯。
　　他還想告訴她剛開學的時候他就認識她了。
　　他還想說，或許他們可以做個朋友。
　　"小圓，為什麽和初航分手？"到了她家樓下，林唯把車停好後這麽問道。
　　餘小圓聽聞一震，小聲說："我和他，不合適。"
　　"不合適為什麽又要交往？"
　　"……"她無言以對，垂下眼簾不看他。
　　"初航很傷心，"闡述事實似的。
　　"對不……"
　　"餘小圓，你不要總說對不起，謝謝這樣的話，"林唯打斷她的話，扭頭看向外麵，"這樣很讓人受不了。"
　　他抽出一支煙，掏出打火機，可能是用得時間長了，怎麽點都點不著。
　　他很少在女士麵前抽煙，但是現在心煩意亂讓他很想抽一支。
　　"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她去開車門。
　　"餘小圓，我說過不要說謝謝，"林唯把她拉住，"這樣會讓我忍不住想吻你。"
　　迎上她慌張的眼神，他歎了一口氣，照他說的話做了。
　　如果沒有交往過，那該多好。

　　第45章 世上隻有媽媽最恐怖
　　"嘿，我可愛的弟弟，"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笑吟吟的聲音。
　　直覺就想把電話掛斷，還是保持著耐心說："什麽事？"
　　"別緊張，我不是跟你借車玩，"莫尋抖抖手上的煙灰，笑著轉身看店裏的女朋友，"我跟我新女朋友在逛街，幫她買張新沙發。"
　　"關我什麽事？你已經泡妞泡到破產了？"陳初航諷刺他。
　　"怎麽這樣說呀，公司還有我的股份我破產了你也不是很糟糕？"莫尋開他玩笑，"說正事，店裏的小姐跟我說你上次訂的那條地毯還沒提走，你說要親自來拿的所以不知道送到哪裏去好。"
　　陳初航頭痛："扔了。"
　　"嘖嘖，這麽貴的東西就給扔了，怪可惜的，我拿去討好我女人行不行啊？"
　　"不行！"聽到拿他的東西去討好別的女人就不爽，陳初航製止他，"我會去拿的。"
　　這天他意外地沒有加班，早早就去把地毯取了來，店裏的小姐說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本店終生負責幹洗，他隻是隨便地把那個大盒子往後備箱裏一扔，回到家裏也隨手一擺，擱在了一個角落裏。
　　人都不在了，這東西還有什麽用呢？
　　周末一大早，周舟的手機就響得翻天覆地，她好不容易從被子裏掙紮出來拿起來一看，馬上就扔在一邊當沒聽見，繼續睡。
　　三番四次堅持不懈地響，擱誰誰也受不了了，她又鑽出來暴躁地接上："喂！"
　　"周舟……"
　　"滾！"
　　"你聽我說，那個心理醫生真的很有名的，其實我是很想跟你在一起的，如果你的病能……"
　　"你才有病！！！"吼完這句，她狠狠地拆了手機電板，把手機摔了出去，坐在床上抓頭發。
　　試問天底下哪個真心喜歡著一個女人的男人會質疑自己女朋友心理有疾病？所以說，她根本沒有必要聽他的話去看什麽心理醫生！
　　她早看透男人的真麵目--沒有一個真心的。
　　再說了，像她這樣的人，漂亮，比她漂亮的人很多啊;有工作能力，這年頭女老板一抓一大把她也不過是給人打工的;聰明，一山更比一山高，比她文憑證書多的女孩子成堆成堆的;家境不過中等;更何況她的性格，會不會她有時候講了什麽讓人不高興的話啦，或者是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還沒有自覺啊……糟了糟了，她就知道她這麽討人厭不會有人喜歡她的！
　　不對不對，其實她是很優秀的，很多人這麽誇她的，不要胡思亂想……
　　糟糕，這樣會不會太自大了？是不是因為這樣才惹人討厭？
　　周舟又一次陷入不斷自我厭惡和自我肯定的矛盾中，反反複複煩惱不已，最後突然想起什麽，從床上跳下來，拾起手機裝上電池，開機。
　　"還好沒摔壞，"她嘀咕著，順勢坐在地板上，撫了下頭發，找出一個名字撥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那邊男人溫和的聲音充滿了清晨的味道："你好。"
　　她握著手機緊張得發抖，深吸了幾口氣才說："你好，是林唯嗎？"
　　"我是。"
　　"我是周舟，今天有空嗎？"
　　"我怎麽也沒想到你會聯係我，好多年沒見了，"天氣已經變涼，男人穿著白襯衫外麵套著淺色的風衣，對她露出淺淺的微笑。
　　"是啊，"她也回以笑容，兩手放在膝蓋上揪著褲子，"就是想約老同學出來敘敘舊。"
　　"那太好了，"林唯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我還擔心你會一直恨我。"
　　"哪會啊，我怎麽會恨你？"周舟寬容地笑了，"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簡直是超恨的！她在心裏吐糟。
　　"林唯？林唯？！"周舟發現自己男朋友又在發呆。
　　被她這麽一喊，穿著校服的清秀男生才回過神來，轉過臉問她："什麽？"
　　"你怎麽又走神，我在跟你講我對這題的解法誒，你看我這樣解不是也沒錯嗎怎麽答案不對呢？"她抱怨。
　　"可能是你發現了另一個答案吧，"林唯笑笑，低下頭看她的演算過程。
　　周舟不滿他的敷衍，抱著臂看他："全市前三名的林唯也會說這樣不負責的話，鐵了心要保送你的校長聽到了會暈過去的。"
　　"……"
　　"喂！你有沒有聽我講話？"
　　"我有聽，"過了半天林唯才說。
　　"那我剛才講什麽了？"
　　"保送。"
　　"還有呢？"
　　"暈過去。"
　　"你看著我。"
　　"你別胡鬧。"
　　"林唯！"她搶過他手中的筆，強迫他麵對著自己，"你別對我裝傻。"
　　看著執拗地望著自己的女孩，林唯輕鬆地笑笑："好吧，我在想初航去美國現在怎麽樣了。"
　　"那昨天我們去食堂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我不記得。"
　　"那今天中午你們班上體育課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我們兩個班根本沒有一起上過體育課。"
　　"但是你們班和二班在一起上！我今天去辦公樓找老師路過操場，"周舟不依不饒，盯著林唯的眼睛，"你不要瞞我。"
　　林唯被她看得不自在，偏過頭去。
　　"我是你女朋友，你天天跟我在一起，你在看誰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因為我希望你是隻看著我的，結果呢？"周舟忍不住了，倒豆子一樣把所有想說的話倒出來，"剛才走過去的是二班的那個餘小圓吧？甩了陳初航的那個不怎麽樣的女生。"
　　"你不要這樣說人家。"
　　"一提起她你就活啦！"周舟氣不打一處來，"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上她。"
　　林唯垂下眼簾沒吱聲。
　　"你喜歡她哪點？我哪裏比不上她？還是因為陳初航喜歡過她？"一連串逼問冒出來。
　　"不是這樣。"
　　"那是什麽樣的？"她的眼淚刷地掉下來，"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我沒有。"
　　"那你不許再喜歡她，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她還在哭。
　　"什麽也不會發生，"林唯說。
　　周舟止住眼淚："那你喜歡我嗎？"當初就是因為她追求他他們才交往的，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
　　"對不起。"
　　"……你在說什麽啊？"她聽出他的無奈，臉色慘白，"你沒有喜歡過我和我交往？！如果今天我不問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對不起。"
　　周舟哭著推了他一把："我不要你可憐，我們分手！"
　　林唯被女生大力推得蹌踉了一下，站穩了，兩手插進口袋，抱歉地看了她一會兒，一言不發地走了。
　　一想起這些她就頭痛，當年回家哭了一整晚過後腦發漲的感覺仿佛又來了，她扶著額頭聽林唯講話：
　　"你現在在做哪行？"
　　"廣告，"她淡淡地回答了，"這些天一直在放陳初航公司的那支就是我們公司的作品。"
　　"那個不錯呀，"男人由衷地稱讚，"初航公司的案子是出名的難接，他對每個環節都很挑剔。"
　　"是啊，那陣子忙翻了，"她有點得意，托起下巴攪著她的卡布奇諾，"我還看到餘小圓了，她好象在和陳初航交往。"
　　林唯的表情有著微微的不自然，臉色也不怎麽好："他們已經分手了。"
　　"咦？"哈，那女人被甩了？她就知道，陳初航又不是傻了放著這麽多投懷送抱的美女偏要那個餘小圓。
　　周舟正暗爽，店門被推開，進來一個氣質很優雅的女人，她站在門口環視一下，看到他們，微笑著徑自向這裏走來。
　　"唯，"不是美豔類型的，但是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的女人親密地喊她對麵的男人。
　　"你買完東西了？"林唯往邊上移了一點，讓了個位置。
　　"是啊，"氣質美女溫柔地靠著他，"我在上麵逛了幾圈，就挑了一床不錯的被套，留了地址讓他們送回家了。"
　　"這位就是你說的老同學？"美女終於注意到她，麵向她點點頭。
　　"是呀，"林唯介紹，"這是我的高中同學，周舟。"
　　"這是我的女朋友。"
　　原來林唯也有女朋友了，看來這個餘小圓不過僅此而已嘛。
　　周舟滿意地走上大街，對著明亮的櫥窗照了照--自己果然完美。
　　晚上回到家一打開門竟然是一室明亮，疑惑著走進去，當他聽到廚房裏有動靜的時候，心狂跳起來。
　　難道是……
　　"小航，回來啦？"俏麗的短發探出頭來，陳媽媽眨眨眼，揮舞著手上的勺子，"我還在擔心你晚上又加班，媽媽的新菜式又要涼掉嘍。"
　　"媽，"陳初航苦惱地皺眉，"你又拿我當小白鼠。"
　　"誒呀，我又不知道你爸爸愛不愛吃，你們父子倆口味差不多嘛，為了爸爸你做點小小的犧牲有什麽不可以呢？"陳媽媽布菜，盛飯。
　　"還有啊，你放在牆角的那個地毯挺漂亮的誒，放在沙發下墊腳正好，媽媽幫你鋪好了看看怎麽樣？"
　　陳初航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
　　等兩人都坐下，陳媽媽笑著問："餘小姐什麽時候回來？你真是，自己女朋友也不特殊化一點，累壞了怎麽辦？"
　　陳初航端起碗，慢慢地扒了一口飯，低聲說："她走了。"
　　"去哪兒了？出差？"
　　"沒有，"陳初航繼續麵無表情地吃飯，"她搬走了。"
　　"為什麽？"陳媽媽無辜地眨眼，"嫌家裏環境不好嗎？要不要媽媽再幫你們物色別的樓盤，我看有家剛開盤的別墅區……"
　　陳初航忍無可忍，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大聲說，"我們分手了！這樣說您滿意了嗎？"
　　"怎麽這樣說……"
　　"事實就是這樣！"陳初航痛苦地低吼，"你不是知道了才來的嗎？聰明如你，怎麽會到這裏半天還沒發現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在住呢？我發生什麽事，以你的消息網不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嗎？我不知道你來是安慰我還是怎麽，我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航……"陳媽媽的驚訝的眼神慢慢變得柔和起來，起身走到他身邊，疼惜地抱住自己兒子的頭，輕柔地撫摸著，"媽媽隻是想，也許有什麽幫得上忙的。"
　　"媽媽知道你喜歡餘小姐很多年了，第一次見就知道了。你說認識她十年，我就在想，原來我兒子非常珍惜的那些信是她寫的，和畢業照上比起來變化蠻大呢。"
　　"不管怎麽樣，媽媽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輕輕地撫過陳初航的眼眶，慈愛地微笑了，"讓我兒子受委屈的人，怎麽能輕易放過呢？"
　　陳初航猛地抬頭，眼皮直跳："你想做什麽？"
　　陳媽媽調皮地眨了下左眼："當然是，再拐回來。"
　　餘小圓在家看電視，打了個大大噴嚏。

　　第46章 很可怕的還有陳初航
　　"總經理好！"公司裏見到他的人都恭敬地喊道，陳初航隻微微地點了點頭，走進電梯下了樓。
　　剛走出公司大樓就戴上太陽鏡，開著剛換的新車離開了。
　　"總經理好帥好酷哦，聽說還是單身呢。"
　　"絕對是，準確消息，原來和他鬧緋聞的那個女的，對，就是那個臉圓圓的，辭職啦。"
　　"我早就猜到是這結果。多半不是真的，肯定是她自己想假戲真做惹怒了總經理，被逼走的。"
　　"別說這個了怪掃興的。不過，我很少看到總經理臉上有表情呢，除非他對我們部長發脾氣，那個恐怖呦……"
　　"我們部長也被抓包了，我聽到，他回到辦公室打電話回家跟老婆哭呢嘻嘻嘻……"
　　"真的呀好搞笑……"
　　"都回去工作了還在偷懶！"一聲嗬斥，女職員們做鳥獸散狀。
　　孔明的事務所下班比較早，大多真正幹腦力勞動的律師都喜歡把活兒帶回家裏做，早早就閃人回家了。隻剩餘小圓還在收拾東西，小心翼翼地把垃圾揀出來扔掉，把空隙之間都擦擦幹淨。至於那些一大堆一大堆的資料啊外文報紙啊打印文件啊統統不能移動半分，明天有人要用找不著了她就倒大黴了。
　　好不容易把一層的工作區都收拾好，天也快黑了，拎了包包剛下樓就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又來了？"她熟絡地跑過去笑著說。
　　"不可以嗎？"林唯反問，手很自然地伸出來，"我幫你拿包。"
　　"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可以……"
　　兩人這麽說著話走向林唯停車的地方，餘小圓笑起來的樣子看上去很刺眼。
　　陳初航掏煙沒掏到，氣得差點把打火機扔出去，太陽鏡也被扔在一邊。他決定去買包煙，就發動了車，特地避開了林唯的行駛方向掉了個頭。開過一條街又拐進小巷裏去，出來後大路上正堵著車，他瞅了個空塞了進去，過了一會兒從後視鏡裏看，後麵那輛黑色的BMW已經不見了。
　　"今天又是林唯送你回來的？"柯桐在樓底下碰上正巧回來的餘小圓，"吃過飯了？"
　　"是呀，"餘小圓點頭，獻寶似的提出個方便袋，"沒忘了你。"
　　柯桐沒跟她客氣，接過去，頓了頓問道："剛和陳初航分手，就和林唯拍拖不太妥當吧。"
　　"沒有啊，哪有拍拖？"
　　"那這你們這算怎麽回事？"柯桐示意手上的方便袋。
　　餘小圓想了一想，托腮淺笑："我也不知道誒……"
　　"靠，惡心，滾！"
　　"誒呀不要這麽無情嘛我隻剩你和美麗啦……"
　　"走開別抱我的大腿！"
　　隔了兩天餘小圓在事務所整理報紙的時候瞄到一個名字--林唯。
　　哇，難道是他有什麽研究成果上報了？不錯不錯，翻出來一看……
　　……
　　……
　　……
　　每一份報紙上都有一樣的廣告，全部，全部在寫著林唯和某某女人訂婚的消息，就連時間都標上了，頗有舉市同慶的味道。
　　一般隻有有錢人才會無聊到在報紙上搞這種東西吧，這個叫錢啥啥的女人是什麽來頭啊。
　　"小，小圓姐，"事務所的那個實習生擔心地靠過來，"你不要再這樣死命地翻報紙啦……前輩們都有意見了……"
　　餘小圓聽聞抱歉地笑了一下，把報紙都整理好，捂著額頭坐回自己的桌邊。
　　還沒等她想明白，某人的電話主動打過來了。
　　"小圓，"林唯還是很平常地喊，沒有絲毫異樣。
　　"什麽事？"她刻意讓聲音顯得更冷漠些。
　　"晚上有空吧？想吃什麽？"
　　他在說什麽？餘小圓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抖了幾下"啪"地掛了電話，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再想想，其實他和別人訂婚也輪不到自己說話，畢竟他隻是接接自己下班，請她吃吃飯，睡覺前打電話來說幾句話，其他什麽表示都沒有。
　　但是，他這樣那樣對待自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說失望難過也不是一點沒有，更多的卻是生氣。
　　這個人，怎麽可以一邊有著女朋友，一邊還溫柔地對她說"晚上有空嗎我來接你"這種混帳話啊？
　　"錢老你就別客氣啦，我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幫你登幾則小廣告是小事啦，比不上你女兒的喜事重要啊，嗬嗬嗬嗬，"女人繞著電話線半靠在書房的窗台邊笑得樂不可支，一直到自己兒子打電話來還在得意。
　　A市裏賣的那些平民日報，陳初航一般是不會看的，不過這幾天是非常時期，他一直在關注周圍的動向，比如說，他手裏拿著的這張。
　　"我還以為你會怎樣，結果就是這個？"陳初航坐在沙發上挑了挑眉，"害得我一直跟著餘小圓怕她出事。"
　　"小航好過分，這麽不了解媽媽我，"陳媽媽捂臉垂淚狀，"媽媽自從跟了你爸爸之後變得文明多啦，怎麽會對餘小姐做危險的事情哦？"
　　陳初航頭痛："我就在想為什麽公司會多出幾份合同我都不知情，你都不跟我商量下？"
　　"安啦媽媽做事有分寸，不談生意，不給點甜頭，怎麽談私事啊？我也就是約錢老和他女兒出來聊聊，"陳媽媽悠哉地說。
　　陳初航點了支煙，眯起眼看著擺在麵前的報紙，一時間沒說什麽。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想想怎麽接近餘小姐，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怎麽也不明白你怎麽會讓她辭職，"陳媽媽恨鐵不成鋼，過了一會想了想，捂嘴輕笑，"比如說，抽根煙，慢慢想想。"
　　餘小圓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柯桐已經在家了，開著電視看新聞，看進她回來目光就跟著她轉來轉去，轉得她後背發毛。
　　"有事直說，你這樣我好害怕，"餘小圓心虛。
　　"看報紙了沒？"
　　"看了。"
　　"林唯要……"
　　"Stop！"餘小圓抬手製止，"我已經知道了現在禁止談論這個話題。"
　　柯桐撇撇嘴，不再多說，繼續看電話。
　　上了一天班已經累趴，餘小圓坐到他旁邊歇一會，掃了下電視機："這種地方台的新聞有什麽好看的？"
　　"恩？你喜歡看中央台的新聞？"
　　餘小圓老實地搖頭，閉嘴。
　　"這叫了解身邊的事情，"柯桐嚴肅地說。
　　她一口水噴出來，笑得直嗆："這裏麵的事跟你也沒關係啦。"
　　"呦，起火了，"柯桐盯著電視，沒理她。
　　"哪兒？"餘小圓端著水四下張望，嚴陣以待。
　　"電視裏，"柯桐覺得自己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時間長了，眼珠遲早有一天要翻出來，"還是頂高級的樓盤呢，怪可惜了。"
　　"誒呀是誒，好大的火。這下這家人要哭死嘍，損失不小。"
　　"買得起這種樓的，保險肯定辦全了，你先想想自己怎麽買個豬窩再說吧。"
　　一提到錢，餘小圓就悶悶不樂，身上背了一百萬的債務，這輩子不知道還不還得清，自己買房想都別想了。
　　再加上林唯這事……自己最近真是衰斃了。
　　煩人的事情幹脆不要想，看電視看電視。
　　電視裏高級樓盤的大火還在燒，下麵好多圍觀群眾。
　　"話說……"
　　"恩？"柯桐喝水。
　　"這房子好眼熟……"餘小圓嘟囔一句，突然倒吸一口氣，猛地抓住柯桐的衣服抖得不行，說話也結巴了，"好象，好象，好象是……是陳初航的房子啊？"
　　這下輪到柯桐噴了："不是吧？趕快打他電話！"
　　餘小圓難得的反應迅速早已經撥了手機，過了一會兒一臉欲哭無淚："忙音……"
　　"你先別緊張，這麽多層樓誰知道是不是陳初航的房子啊，再說消防員都到了，他大少爺也不是傻瓜懂得自救的……喂你去哪兒？！"柯桐對著敞開的大門喊道，"等等我！"
　　"我說你……出門好歹換個鞋啊！"
　　當外麵忙做一團的時候，陳初航正坐在自己公寓對麵的咖啡店裏給保險公司打電話，手上的勺子攪拌著藍山，淡然地看著窗外的一切。
　　一個女人從TAXI裏跑下來，擠進人群中，被推出來，換個方向又想擠進去，又被推出來。三番四次，再加上她腳上那雙頗俱喜劇效果的土黃色棉拖，看上去分外可笑。
　　後麵跟上來的男人抓住她，把她拖到路邊，女人慌張地撥了手機又放下，再撥，重複幾次急得直跺腳。再看看已經逐漸被撲滅的火勢，指著上麵對男人說著什麽。
　　"那個就是陳初航的房子！"餘小圓對柯桐喊道，"他從來都是開機的，為什麽電話打不通啊？"
　　柯桐比她冷靜多了，拽著她不讓她再往人群裏衝："現在你上不去的，周圍已經被圍起來了，這樣，我們回去等消息好不好？"
　　"陳初航肯定沒事的，剛才沒聽到消息說有死人，"柯桐帶著她在路邊攔車，順便安慰她。
　　"別哭啦，開閘似的。"
　　她抹了一把臉，才發現潮濕。
　　原來，自己哭了麽？

　　第47章 房客
　　餘小圓開著電視一宿沒睡，張美麗大早就趕過來，也掛著兩個熊貓眼。
　　"昨晚差點被你嚇死，打電話來光是哭，"她抱著好友的肩，"孔明不許我這麽晚出來，別怪我大早上來沒給你帶好消息啊。"
　　"啥？"餘小圓低落地應道。
　　"我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張美麗不屑地哧鼻，"早上陳大少爺打電話給孔明了，叫他和保險公司談賠償的問題。"
　　"真的？"餘小圓兩眼放光，這才像活了過來。
　　就像印證張美麗的話似的，本地台的晨間新聞也播了昨晚陳初航現身的報道，從人群中走出的他鶴立雞群，手上隻拿了個東西漠然地回避了所有伸過來的話筒，這麽一對比，倒顯得周圍的群眾和消防隊員比他狼狽許多。
　　最後還是有個高杆的記者纏住了他一定要他講一句，陳初航動了動薄薄的嘴唇，終於開了金口：
　　"有人要小心了。"
　　說完坐進接他的車揚長而去。
　　於是A市有了兩條傳言，注意，隻是傳言。
　　其一，陳初航家的這場大火並不是意外，其實是他的仇家所為。陳初航最後那句話是對那個人的警告。
　　A市所有想對陳初航下手的人頓時不約而同瑟瑟發抖。
　　其二，陳初航手上的那個方方的東西是整個陳氏的最高機密，隻要得到它就能得到陳氏。
　　A市所有的小偷頓時不約而同蠢蠢欲動。
　　還嫌不夠似的，黑道傳說嚴誠謹的七女兒，以前道上人稱嚴七的七小姐公然放話：
　　誰敢動我兒子，就是跟整個嚴家作對。
　　事件的主角，也就是陳初航，卻鬧失蹤。
　　林唯也打電話給陳初航，還是沒人接。
　　"唯，陳少爺人好好的，你就別愁了，"溫柔的淑女倚上來，靠在他肩上，"還是先想想我們的事吧。"
　　林唯歎了一口氣，對她笑笑："恩。"
　　"難道說……唯你……還為那件事對我生氣嗎？"
　　"沒有。"
　　"我知道你不喜歡太張揚，"錢小姐賴在他身上，吳儂軟語，好聲好氣，"但是爸爸要發報紙，我們做子女的，讓爸爸高興也是義務嘛。而且有人幫忙，很方便的。"
　　"恩。"
　　"爸爸也知道我們交往不長，但是一心想提拔你，先訂婚，等以後你在醫院裏地位穩固了再結婚，你說不好嗎？"
　　"你高興就好。"
　　"小圓姐，"中飯的時間實習生神秘地靠到她這桌來。
　　"恩？"木然敲鍵盤。
　　"晚上經常來接你的那個氣質帥哥呢？"小姑娘就喜歡八卦。
　　"死了，"繼續木然敲鍵盤。
　　"啊……"
　　餘小圓突然停下手上工作，掏出手機，翻到一個號碼撥過去，照常是沒人接。失望地又合起來，托著下巴發呆。
　　小姑娘又好奇了，小聲問："小圓姐老是打電話，打了又不說話，給誰啊？"
　　"死人，"餘小圓拉長了臉回答。
　　"啊……"
　　工作沒什麽精神，回了家也像遊魂，柯桐說她整個焉了一樣。
　　什麽都無所謂了……她在黑暗的樓道裏扶著牆站了一會兒，才慢慢爬上樓去。她不想讓別人看出她的疲憊。
　　那場大火之後，才讓她認清已經和陳初航分手的事實。出事的時候，她不在身邊;事後，又聯係不上他……就算聯係上了，又能怎樣？問一聲"你沒事吧"，可能隻會換回一句"廢話"。或者說"你還好吧"……現在情況更糟的，好象是她吧。
　　現在的她，比交往的時候更沒資格關心他的生活好壞，想必，他根本不需要她的掛念。
　　那樣一個人，應該過得更美好，有更好的女人搭配，不需要守著他所謂可笑的十年前的遺憾。
　　要不是和她在一起，他應該有很多娛樂生活，不用周末還待在家裏和她這樣乏味的人窩在一起，一起泡泡論壇玩玩遊戲，像粘了502分也分不開。
　　如果是真的很喜歡這樣的她，她很欣喜他為她做出這樣的犧牲。但是，萬一是由於不甘心的愛戀，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他有一天醒悟過來，難免會後悔。
　　"我回來了，"沒精打采扶著門框進家門，"今天也回來很早哦……靠！"
　　餘小圓不常暴粗口，但她暴粗口的時候就是她極其震驚or憤怒or抓狂之時，而現在，屬於第一種情況。
　　"柯桐！"她尖叫，"你買這麽大的床幹嗎？！你那窩能塞的下嗎？"
　　其實床還沒有裝起來，光看那張豎起來的床墊已經能想象其尺寸之大。
　　注意力全在床上了，她沒注意到屋子裏多出來的幾個人。
　　柯桐站在廚房門口，被各式部件堵住了出不來，幽怨地看著她。
　　"床是我買的，"衛生間走出來一個人，頓時蓬壁生輝，餘小圓看過去，下巴掉了。
　　"第一次見？"陳初航淡淡地瞟她一眼，衝屋裏幾個工人揮揮手，"這些沒用的東西都扔出去。"
　　"我……太陽……"餘小圓下巴還沒收好，又暴粗口，抱住心愛的電視機不放手。
　　許久不見，頗為想念--也用不著一見麵就抄家吧！
　　兩臂張開擋在前麵，無聲地抗議著"誓與家具共存亡，要扔了它們先把老娘我扔出去！"
　　"你要幹什麽？"餘小圓怒視陳初航。
　　"搬東西，放床，"陳初航理所當然地說。
　　餘小圓的嘴開合幾下，心裏無聲地呐喊：這位先生你有沒有搞錯啊我們這個小小的客廳隻能放下一張沙發一個茶幾一個電視機外加一張吃飯的小圓桌你這張超級豪華大床往中間一放還要不要看電視啦要不要走路啦要不要舒服地坐沙發上磕瓜子啦更關鍵的是為什麽要擱張床擺這裏！
　　當她很合理地提出自己的疑問時，陳初航抱著臂也很禮貌地回答了她："我要住這裏，當然需要床睡。"
　　"如果我沒搞錯這房子的合同上是我和柯桐兩個人租的，還沒到期呢！"
　　"不包括客廳，"陳初航一揮手，就有人主動送上合同，"現在這個客廳是我的。"
　　餘小圓說不出話來，鼓眼鼓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和我們這些小市民搶地盤……"
　　"我的房子被燒了，找個出租的房子，正好這裏有出租的客廳，"男人聳聳肩，"就這樣。餘小姐還有疑問？"
　　A市的住房還沒有緊張到這個地步吧？！
　　"房東沒和我們講過！"餘小圓忙不迭回頭向柯桐求助，對方用眼神示意她"那位是我上司我沒發言權"堅決保持沉默。
　　眨眼工夫老舊得都褪了皮的沙發和破了幾個角的玻璃茶幾就被扔了出去，餘小圓一邊琢磨著趁著月黑風高之時蒙麵把親愛的它們偷回來，一邊拚命守護電視機。
　　抱了半天沒人來威脅她，轉頭一看工人們都裝好大床走了。
　　"床呢？"
　　"這裏，"陳初航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揮揮遙控器，"你能不能讓開點擋住我信號。"
　　原來是兩用的沙發……餘小圓抹了把虛汗，走到新沙發上坐下，好軟好舒服。
　　"沒人請你坐吧。"
　　囧了……餘小圓聽他這種好象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欠扁語氣都極度憤怒，再說現在誰也不是誰上司誰也沒欠了誰一毛錢who怕了who啊，她跳起來站到一邊，指著陳初航抖了半天心想你這死人終於活過來啦這麽些天沒聯係就這態度不要說是老情人兒了就是對待從你家辭退的菲傭也不帶這樣的！
　　抖了半天對上陳初航拽拽的眉眼氣沉丹田吼道："你！晚上想吃點什麽？"
　　廚房裏"撲通"一聲，柯桐沒挺住壯烈犧牲。
　　陳初航強忍住笑意，隻是挑了嘴角，對上她的眼睛："一起去買吧，晚上要吃的東西。"
　　王子殿下今天終於打算微服私訪了滅？那等窮苦百姓去的地方--阿門。

　　第48章 第十一封信
　　"抱歉我走錯地方了，"剛進門的女人衝屋裏一瞧，急忙道歉，退出來。
　　往上爬了幾級樓梯覺得不對勁，回頭又看，402，沒錯啊。再說自己手裏這把鑰匙怎麽可能開別人的家門？
　　再一次打開門還是有種想立馬說抱歉的衝動，在這棟超過二十年房齡的老建築裏麵，一進房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超級尺寸的大床和睡在床上的絕色美男，任誰都會以為自己走進異次元空間去了。
　　陳初航覺淺，被她這麽一折騰就醒了，坐起來，身上的被子滑到腰部，露出精瘦卻很結實的一片白花花的胸膛，和細巧的鎖骨。
　　張美麗雖然整天對著孔明那張精英式的精致臉蛋，還是感覺鼻子裏有熱熱的東西要流出來了。
　　這個死團子，怎麽沒跟她提起說家裏新養了一隻吸血鬼？！
　　陳初航穿上襯衫，下了床對著她伸出一根纖細有力的食指放在嘴邊打了個手勢，輕聲說："小聲點，小圓還在睡。"說完輕手輕腳地收了床，進衛生間洗漱。
　　獨留張美麗一個人狂擦地板--血快擦擦幹淨別讓鄰居以為這裏是案發現場。
　　然後站到衛生間門口，對著裏麵的人說："你在這幹嗎？"
　　"住。"
　　廢話……張美麗咬牙："你要沒目的才有鬼。"
　　"有的。"
　　"是什麽？"還得像擠牙膏一樣踢一腳才擠出一點話啊。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陳初航走出來，也不瞞她："接近餘小圓。"
　　張美麗第一反應就是衝到廚房摸菜刀："你要對她做什麽？"
　　陳初航看她一副母雞護崽的樣，無奈地歎口氣："孔太太，可以這麽簡單地打個比方，我的目的，就是把睡覺的地點，從外麵變成裏麵，懂？"
　　然後就很輕易看到張美麗見鬼似的臉，半天才接上話："女人這麽多你別對我們團子……"
　　"但是餘小圓隻有一個。"
　　"你別跟我開玩笑你們剛分手，餘小圓憑什麽又跟你？"
　　"孔太太，你沒搞清楚，這不是憑什麽的問題，"陳初航平靜地說，"我明白出了什麽問題，所以，我有在反省。"
　　"反省的結論？搬到這兒來占麵積？"
　　"結論，"他不懷好意地笑了，"比如說，收買她的個把朋友。"
　　"我才不會被你收買！"手卻不自覺地接過陳初航遞過來的黑色名片，看了一眼就很快搗住了嘴，"哇唔，Santo的名片！"這是現今最神秘的服裝設計師，他設計的一件衣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到的，最困難的是，除了開時裝發布會，幾乎沒人能找到他。
　　"我很有誠意的，孔太太。"
　　"我想我看到你的誠意了，"張美麗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張名片上。
　　陳初航套上外套，抓起車鑰匙開了門："我出去買早點，你聲音輕點別把小圓吵醒，等我回來叫她。"
　　"豆漿！幫我帶份豆漿，"張美麗抽空喊道，接收到陳初航一記冷眼。
　　餘小圓被喊起來，邊吃煎餅邊抱怨："這東西誰買的？裏麵不多加點香菜，張美麗你不知道我每次都要多放香菜嗎？"
　　張美麗捧著豆漿笑得花枝亂顫，直點頭："就是，不知道是誰買的，我的豆漿裏也不多放點糖，不夠甜。"
　　一道淩厲的目光射過來，她即刻噤聲，怏怏道："我自己去加糖。"
　　"咦，不是你買的嗎？"餘小圓很奇怪地把煎餅往嘴裏塞。
　　坐在旁邊的男人老實交代："是我買的，咳咳……"他不太自在地咳了下，"我以後會注意。"
　　張大的嘴怎麽也咬不下去了，目瞪口呆舉起手中的煎餅："這，這是你買的？！"
　　"恩……"陳初航有點不好意思。
　　"……要不要裱起來啊！"餘小圓大呼小叫地看著自己咬了一半的煎餅，"哪個五星級的飯店賣煎餅？和樓底下大娘做的一模一樣啊！"
　　張美麗的豆漿潑出去一半，看著陳初航瞬間鐵青的臉低聲悶笑直不起腰來。
　　"對了，"尊貴高傲的孔太太貓著腰靠過來，好奇地問陳初航，"話說，陳少爺您那房子怎麽燒起來的？"
　　餘小圓也豎了耳朵聽。
　　"抽煙燒到地毯，"陳初航滿不在乎地說。
　　"……"張美麗和餘小圓都是一副被噎住的大便臉，張美麗吞了下口水又問道，"那麽……您出來的時候手上拿的那個東西是什麽啊？"
　　餘小圓也豎了耳朵聽。
　　一定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電視的轉播非常模糊，一閃而過，她也沒看清是什麽。
　　"和你有關嗎？"陳初航瞟了她一眼。
　　"沒有，沒有，"張美麗悻悻然走開。
　　"你什麽時候和他這麽對盤？"餘小圓跟過來。
　　"我有和他不對盤嗎？我老公的事務所和他公司有合作，我當讓要和陳初航關係搞好。"
　　明明前些天見到人家還很不爽很不想甩你的樣子，今天就這麽要好了？
　　"陳初航人不錯。"
　　那個說陳初航好陰險的人是誰啊？
　　"你和他分手是可惜了，這麽好的男人。"
　　那個說幸虧她和他分手，要不以後會吃虧的人是誰啊？
　　"要我說，他比那個林唯好了不知多少。那個林唯，高中的時候就道貌岸然的樣子，喜歡你吧又不說，還交別的女朋友。現在天天約你吧，又和別人訂婚。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極品的男人了。"
　　這話說到痛處了，餘小圓頭一低幽幽地飄了出去，飄過客廳進了自己房間，關門。
　　陳初航在外麵喝著牛奶，冷冷地掃了張美麗一眼，張美麗一個哆嗦再也不敢多說話。
　　"餘小圓的快遞。"
　　"我也有快遞？"自言自語地出去簽名，接著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拆信封。裏麵掉出一張正紅的卡片。
　　心就猛地一沉……該來的還是會來。他約了幾次自己沒接受也識趣了，再也沒來找過她。以這種方式寄來訂婚宴的請貼，也就是最普通的朋友關係吧。
　　不錯的對象呢，是大醫院院長的獨生女兒，典型的大家閨秀。
　　這個人，除了人品還有待考證，最起碼品位還是正常，知道娶什麽樣的女人對他有幫助。不像某人呢……
　　她明白他在努力，但不知道該不該接受。
　　"初航，"還是常去的酒吧，林唯難得地點了一杯烈酒，喝了幾口就臉泛紅。
　　陳初航隻要了一杯蘇打水，默不做聲。
　　"這個，"紅色的卡片推了過來。
　　陳初航一根手指挑開看了一眼，抿緊了嘴沒說話。
　　"初航，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我現在才發現，我應該很感謝你，"陳初航笑了笑，"但是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有點小事需要解決。"話未落音一拳揮過去，酒被打翻在地上一陣淅瀝嘩啦，吧台前頓時一片混亂！
　　"林唯，你說我應該感謝你讓我嗎？主動約她，又跟別的女人訂婚，給我這麽一個機會，"陳初航半蹲著揪起他的領口，喘著粗氣，"我應該感謝你嗎？"
　　"初航……"林唯痛苦地閉了眼睛，顫抖著嘴唇。
　　"你為什麽不還手？你打不過我嗎？！"陳初航咬牙，手上又加了力道，"據我對你的了解不是這樣的。你怕什麽？你還是男人嗎？"
　　"陳初航，"躺在地上的男人忽地抓住他的手臂，口氣急促，"你說錯了，是你給了我一個機會，但太遲了。"
　　"如果你們沒有交往過，說不定我會堅持把她追到手，但是她還是喜歡你啊，失敗的我還能怎樣呢？既然沒有希望我幹嗎不去接受愛我的女人，更美好的前途呢？難道我還報著那點卑鄙的心思詛咒你們分手嗎？已經出局的我開展新的感情也有錯嗎？"
　　"那你就不該再招惹她！"
　　"我也不想的！"林唯吼回去，他很少大聲對人講話，但是這次忍不住了，"聽說你和她分手，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去撥她的號碼！"
　　"但是你不敢去跟錢家的小姐提分手，所以如果事情不暴光你就腳踏兩條船，"陳初航狠狠地盯著他，"你好自在。"
　　"陳初航，你永遠是贏家，我認輸，"林唯悲傷地說。
　　陳初航放開他站起來，把請貼撚起來離開："你曾經贏過，真的。隻是現在你輸了。"
　　"膽小鬼。"
　　林唯躺在地上喘了一會兒，撐著地麵站起來，扶了扶歪掉的眼鏡，在眾人或驚異或猜疑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回到家，靜靜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在書櫃中翻找，終於找到一個筆記本，順著一點小小的突起打開，裏麵是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筆記本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化學課堂記錄本，他有很多這樣厚厚薄薄的本子，還是這本是不一樣的。
　　那時候陳初航在家準備出國，很長時間沒來學校，隻有畢業前夕來過一次拍畢業照。
　　好友不在的時候，他有時候也坐在陳初航的座位上和顧騰飛聊天，有次顧騰飛跟他聊了兩句就被人叫出去打籃球，他坐在那裏百般無聊，就整理起陳初航抽屜裏那些亂七八糟留下來的東西。
　　掏出一個粉紅的信封。
　　心跳突然加速，見過很多次的東西，但直覺讓他知道是誰送來的。這東西，應該等陳初航回來的時候交給他，這東西，自己是不應該隨便看的。
　　"林唯，你去不去打一盤？差一個人，"顧騰飛又突然折回來，站在教室後麵喊他。
　　神使鬼差地，他急忙把信夾進自己的化學筆記本，笑著搖了搖頭："不去了，我還要看書。"
　　"切，整天就知道書書書，"顧騰飛嘀咕著走了。
　　等確定顧騰飛走遠了，他才偷偷地把本子打開，忐忑地看著裏麵的信，悄悄地咬了下唇。
　　"今晚下晚自習後你有時間嗎？我希望約你出來談談。會一直等的。
　　地點：體育館背麵 餘小圓"
　　看標注的日期，已經是前天了。陳初航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
　　按初航的性格，讓他看到這封信，他一定會找她把事情說清楚。
　　林唯把筆記本收起來，決定保持沉默。
　　就算是陳初航最後一次回校的那天，他也選擇什麽也不說，隻叫他"以後常聯係"。
　　一個要走的人，就讓他走，那個女生，留下他一個人默默地凝視就夠了。
　　他從來不是一個，像別人想象得那麽好的人。
　　他也有卑鄙的念頭，他也有想接近卻不敢接近的人。
　　陳初航說得對，他就是一個膽怯軟弱的膽小鬼。
　　林唯掏出打火機，把那封信點燃。
　　那個當年的羞澀女生，現在單純傻傻的女人，他已經失去守護的資格了。

　　第49章 最後要庸俗一把
　　林唯訂婚選在聖誕夜，那時候餘小圓已經套上棉襖，上完班回到家會跺著腳直叫好冷好冷。
　　"有專車接送還抱怨，我還自己乘BUS呢，"柯桐說。
　　那也叫專車接送？！
　　陳初航他大少爺一大清早硬是把她叫起來吃他買回來的各式各樣的早點，好象是誓要把她當豬養。
　　吃完飯還睡眼朦朧的她又被扔上車，在她上班前十五分鍾就到公司，全勤獎是有了，就是黑眼圈又多了幾圈。
　　中午固定開車過來共進午餐，陳少第一次站在他們事務所門口，裏麵一堆人還以為他大駕光臨有重要的事情，誠惶誠恐迎進來，他誰也沒理直奔角落把上班偷懶小憩一下的餘小圓拎起來，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結伴……其實是綁架啦，拖出去吃午飯。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不是上班偷懶被老板抓包，而是上班偷懶被公司的客戶抓包。
　　很好很好，陳初航先生您給小女子長臉了。
　　不過他來多了，連那些分外的工作竟然也沒人推給她做了。
　　最最過分的是，到了晚上下班時間一定會在寫字樓底下看到這位美男，倚著香車，在遭受著寒風的凜冽。於是他等得到底是哪位絕世美女自然就成了好事路人的最關注的事情。
　　餘小圓無辜地承受著過分的壓力上了他的車，對著不遠處的小攤子流口水，要不是他在這裏等，那裏有很熱乎很香甜的烤地瓜啊……比那些包裝漂亮的烤土豆好吃多啦！
　　流口水流口水流口水流口水……
　　一個熱熱的東西滾進懷裏，餘小圓下意識地接住一摸："好燙，嘶……"
　　"你不是饞了很久？"陳初航開著車目不斜視，"剛才等你的時候買的。"
　　"謝謝，"餘小圓喜滋滋地打開牛皮紙包，頓時很憂鬱，"怎麽是烤白薯？我要吃烤紅薯。"
　　"不要還我，"陳初航氣結。
　　"我要我要，"她連忙護住手裏的烤白薯，過一會兒又拿出來樂嗬嗬地端賞，"這個很有收藏價值。"
　　"不過是一個白薯，有什麽可收藏？"
　　"這是，陳初航為我做的一件事，當然值得收藏啦，"餘小圓笑著對他說。
　　陳初航臉沉下來，一路上再也沒說一句話。
　　她又沒說錯，生什麽氣……嘛……
　　"餘小圓，"兩個人摸索著在黑暗中上樓梯的時候，跟在後麵的陳初航突然扯住她的指尖，低聲說，"那種東西，用不著收藏。我以後會為你做很多很多事情。"
　　餘小圓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往上走，走到家打開門，陳初航還沒看見她的臉，她就鑽進廚房準備晚飯了。
　　"我也來幫忙，"他跟進來，站在邊上挽袖子。
　　"你別幫倒忙，"餘小圓見他這樣，哭笑不得，把他往外推。
　　"我，我會洗菜的，"陳初航突然有點結巴，"我還會削皮，還，還會做些簡單的菜……還有……"
　　"打住！"餘小圓製止他再胡說，"我沒有問你會什麽，這裏很小你就別進來了，擠得慌。"
　　硬是被她推出的男人，委屈地站在門口，顯得有點可憐兮兮的。
　　"我，我特意去學的，可能做不好，但是……"
　　餘小圓搖了搖頭，平淡地說："陳初航，你這樣做是何苦？有高級餐廳，有鍾點工，回了家有大把的傭人，又何必去學這樣沒用的東西。"
　　"不是沒用，你說了……"
　　"我說了什麽你就去做嗎？！你不要告訴我你消失的那陣子就是去體驗這些又無聊又沒用的蠢事，你的智商退化了嗎？"不在人家眼底下做事，說起狠話來就是爽，再說，她的確很生氣。
　　陳初航的臉刷地變得蒼白。
　　"手機關了，也不主動電話來，然後突然就站在這裏說要住下，"越說越激動，"看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什麽都是掌控在你手中，然後……就把人耍得團團轉……"
　　"聯係不上你，我都快擔心死了……"她蹲下來剝青菜葉子，聲音有著哽咽。
　　"小圓……"他激動地聲音都在顫抖。
　　她這樣說是什麽意思？難道是……難道是……
　　"你們兩個，廚房已經很小還卡在門口，"身後涼颼颼地傳來柯桐的聲音，氣氛曖昧的兩個人都是一僵，"讓開讓開我倒水。"
　　說著柯桐擠進來，然後皺眉："餘小圓你怎麽回事啊稀飯都要冒出來了，也不調小火。"
　　"啊，我來我來，"餘小圓急忙站起來，去幫柯桐的忙。
　　陳初航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裏麵兩個人忙碌著，他隻是個旁觀者。
　　晚上怎麽也睡不著，工作的時候還好，一空閑下來就會想這些事，高中時候，回國初次見麵，相處，後來交往，想吃又吃不到，連雙唇接觸都心跳不已……反反複複，想得一團亂。直到餘小圓的房門"吱呀"一聲，女人的黑影進了衛生間，過一會兒出來，走到房間門口剛要進去，頓了一頓，摸黑朝這邊走過來。
　　冬天的夜空通常看不見月亮，所以也就沒有什麽月光會照在他假裝沉睡的臉上。
　　餘小圓隻能感覺到他在那裏，輕悄悄地走到邊上彎下腰來，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後，才隱約看到他優美的臉部輪廓，高挺的鼻子，抿緊了的線條完美的嘴唇。
　　慢慢蹲下來細細看著，看了半天歎了口氣，想起身回房，抬起的手腕被人抓住。
　　"餘小圓，"陳初航睜眼直視她，陳述句，"你是知道我來幹什麽的。"
　　她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林唯要訂婚，你也別太堅持了，說起來，對過去不甘心的人，是你吧。"
　　"知道當年的事情，就跟我分手，真的完全是因為沒有安全感嗎？你不要騙我。"
　　他的眼神帶著受傷，輕聲問："是因為……怕對我不公平嗎？"
　　她說不出話來。
　　"也不是你的錯，我做得也不夠好，"他笑了，半坐起來看著她，對她眨眨眼，"知道嗎，我有兩個秘密。"
　　"第一個，知道我們高中的時候叫你什麽嗎？"
　　餘小圓愣愣地搖搖頭。
　　陳初航靠近她，湊近她的耳朵，男人因為低沉而變得格外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是我取的，小圓臉。"
　　笑吟吟的臉轉到已經呆滯的女人麵前，眨眨眼："你好，蕭小姐。"
　　說句實話，餘小圓立馬被蕭元蓮這個名字華麗麗地雷到，風中淩亂了。
　　聖誕夜前一天，餘小圓和柯桐緊急開了個碰頭小會，具體討論了下參加富家大小姐的訂婚宴到底該包多少錢的問題，說到最後柯桐煩躁了，把錢塞給餘小圓，說他還有大堆工作沒時間去，禮錢就托她送去。
　　"什麽大堆工作……"餘小圓撇撇嘴，"我聽說你的債已經還得差不多了，不想去才是真的吧。"
　　這話把柯桐說得惱羞成怒了，餘小圓也不明白到底是哪句惹惱他，臉差點被他揪成甩餅。還是陳初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她從魔爪下救出來，淡淡地眼神警告。
　　"明天一起去吧，"陳初航對她說，"我去接你。"
　　"不用，"她想想，"那家酒店離我們寫字樓不遠，走走就到的。不麻煩你了我下班就自己走過去。"
　　"那好，"陳初航並沒有堅持，點了點頭。
　　第二天等她到的時候，陳初航已經到了，這麽多人，她認識的隻有林唯，陳初航，還有有陣子沒見的顧騰飛夫妻倆以及小女孩。
　　"啊，是臉圓圓的阿姨！"小孩子記性好，她剛要上前打招呼就指著她喊。
　　她暗地裏甩把汗，掛上笑容，伸手摸小女孩的頭。
　　"來了，"陳初航早就注意到他們，和熟識的人匆匆結束了話題向這邊走來，看見彎著腰撅著屁股正在逗小孩兒的某人，皺眉摸了摸她的頭，"起來了這麽多人像什麽話？"
　　餘小圓縮了縮頭，直起身來接過陳初航遞給她的熱果汁。
　　小女孩欣欣看看陳初航又看看餘小圓，眨巴眨巴眼，歪頭說："哥哥喜歡阿姨吧？"
　　噗！
　　餘小圓手忙腳亂地擦身上的果汁，忿忿不平。
　　小孩子隨口亂說就算了，為什麽陳初航是哥哥她是阿姨啊？明明他比她大！
　　顧騰飛對他倆之前的事多少知道一點，聽聞急忙抱起女兒："欣欣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欣欣扭動著身體嘟起嘴為自己辯解，"我上次問媽媽為什麽大人都喜歡摸我的頭，媽媽說是因為喜歡才摸的。"
　　陳初航低了下頭，咳了一聲。
　　"那是哥哥……叔叔在給阿姨整理頭發，"餘小圓扯出笑容哄小孩兒。
　　"哼，"小欣欣頭甩到一邊不理會她，"互相喜歡的人就是嘴硬啊。"
　　囧……
　　陳初航咳了好幾聲，餘小圓的老臉也快掛不住了，脖子低得都要折斷。
　　顧騰飛走時悄聲責備老婆："以後少給小孩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韓劇。"
　　"什麽啊關我什麽事……"嘀嘀咕咕。
　　"那個……地上有什麽好看的？"
　　"沒……"
　　"司儀講話了，我們過去吧。"
　　"哦……"
　　每一個看到這一對新人的人，都會不自主地說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確是很漂亮很有氣質的未婚妻，和很俊朗前途似錦的未婚夫，站在一起是很和諧很登對的一對。
　　林唯臉上一直帶著淺淺的溫和笑容，未婚妻扯著他說著悄悄話也很專注的甜蜜的樣子，兩人的親密有目共睹。
　　賓客紛紛入座，陳初航和餘小圓自然是被很體貼地分到一桌，等致辭結束，新人就照著順序一桌桌敬酒。
　　敬到他們這一桌，全桌的人都站起來。林唯和錢小姐走到他們跟前，錢小姐綻開美麗的笑容，禮貌地對陳初航說："唯總說陳少爺是他最好的朋友，陳少年青才俊，我卻一直沒機會見上一麵，今天是百聞不如一見。"
　　陳初航笑著說："林唯有你這麽好的未婚妻也不帶出來給我們見見，還藏著。"
　　錢小姐掩嘴輕笑，一雙美目含情脈脈轉向一聲不吭的林唯。
　　餘小圓趁著機會趕緊說："祝你們白頭偕老，永遠幸福。"
　　漂亮的女人又笑了，拉著林唯高興地敬了酒，轉到另外的桌子上去了。
　　餘小圓坐下來後就捂著臉不說話，陳初航一開始故意沒理會，過了一會兒也撐不住了，小聲對她說："心裏難受忍一下，等下出去我肩膀借你。"
　　餘小圓繼續捂臉，隻搖頭不說話。
　　"喂……"陳初航又傷心又無奈。
　　"其實，"她突然把手放下來，沮喪道，"我隻是覺得我的祝詞好俗，有點被打擊到了……誒……"
　　結果是陳初航頭冒青筋地賞了她一個爆栗子。
　　中國人辦喜事，無非是一大堆人坐下來，你不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你是誰，在一起吃吃喝喝，喝喝吃吃，然後散夥。
　　餘小圓在一堆麵目陌生的人中間吃得很滿足，最後腆著肚子出來，幾乎步履艱難。
　　"你站這裏等著，"陳初航對她說，"我去把車開過來。"
　　"不用了不用了，"餘小圓打著嗝擺手，"我想走走，你自己先回去吧。"
　　說完也沒看他反應，就自顧自走開了。
　　A市的大街，平時到了晚上也有不少人，特別是聖誕夜的鬧市區，很多年輕人結伴著出來，煞有其事地過著洋節日。
　　餘小圓天生對節日缺乏敏感，特別是過了二十五歲，連生日都需要別人提醒才興致缺缺地過一下。但是看到這麽多人她就高興，過飽的胃部也需要適量的步行減輕一下負擔，她在大街上慢慢地走著，仰麵呼吸一下冬天夜晚的氣息。
　　後麵傳來男人粗重的呼吸，然後就被拉住了："餘小圓。"
　　高大的男人穿著襯衫外套薄毛衣，搭配著剪裁很精良灰色雙排扣呢子大衣，圍著厚厚的白色圍巾，站在她對麵喘著粗氣，製造著霧狀的水蒸氣。
　　在城市為了聖誕節而在路邊的樹上點綴的金黃燈光照耀下，這樣一個帥氣的男人，在路人不由自主驚豔的窺視中，緊緊地抓住她。
　　"我跟你一起走。"
　　"車……"
　　"明天叫人來拿，"他不由分說地走在了前麵。
　　"等等我，"她追上來，跟他平行。
　　"吃飽了就不要跑。"
　　"誰叫你走那麽快？"
　　嘴上沒說什麽，他的腳步慢了下來，低著頭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剛才在那裏，你沒有難過嗎？"他問道。
　　"有，"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樣……還是……不甘心嗎？"
　　"不甘心？"她好笑地重複一遍，搖搖頭，"相反呢，突然釋然了。那些祝詞，可不是白說的呀。"
　　如果說十年前那個男人喜歡過她，而因為某些原因又不敢表露;十年後仍然對她有著好感，卻故技重施又和別的女人交往。不管是什麽原因，她再怎麽對過去有著一點點不甘心，也該看清了。
　　站在漂亮動人的未婚妻旁邊一言不發，標誌性的溫和優雅又帶著點憂鬱的他，那麽一瞬間讓她倒了胃口。
　　這個可憐的，膽小的男人。
　　她舉起手，放在嘴邊嗬了一口氣，搓了搓，真冷。
　　"冷嗎？"陳初航很自然地拉過她的手，放在溫熱的手心裏捂著，一陣寒風吹來，她被激得打了好幾個冷戰。
　　陳初航笑了，拉開大衣，把她擁過來裹著，兩個人就像是剛剛懂得戀愛的年輕孩子一樣，傻瓜似的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昭示著他們的幸福。
　　好可惜，不是這樣的。
　　他們不知道怎樣表達，不知道怎樣妥協，不知道要怎樣說愛。
　　他說得再多遍，她看不出來。
　　分手後才知道彼此有多重要，在她看到他家的大火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那種恐慌，難過，整日整夜地擔心著他的感覺，是絕絕對對不可能發生在林唯身上的。
　　"你這麽怕冷可怎麽辦啊？"陳初航笑著對她咬耳朵，"每年冬天家裏通常會去瑞士滑雪，那裏可比這兒冷多了。"
　　"你家滑雪關我啥事？"她的臉埋進他懷裏，隻聽到悶悶的鼻音。
　　"還是說我們幹脆以後冬天就去夏威夷避寒？"他對她的裝傻置若罔聞，左耳進右耳出。
　　"你避寒關我啥事？"
　　這次他真的咬了她的耳朵，餘小圓殺豬般的銷魂慘叫劃破聖誕夜的天空。
　　"痛啊……啊～啊～啊～"
　　"想知道我第二個秘密是什麽嗎？"拉拉扯扯地走了一段路，又拉拉扯扯地上了TAXI，又拉拉扯扯地回到家，陳初航心情很好，突然這麽問她。
　　"不想，"秘密就是秘密，讓別人知道還算什麽秘密？餘小圓堅決不去侵犯別人隱私權。
　　"真的不想知道嗎？"
　　"不想不想。"
　　"那我要拿出來了。"
　　"不要不要，我真的不想看啊！"
　　"可是這個東西……"
　　"你千萬別拿給我看我是不會看的！"兩手捂臉，中間留點指縫。
　　"我都拿出來了誒……"
　　"我都說了我不會看你還……這就是你的秘密？"餘小圓放下手問他。
　　"是啊，我很寶貝的東西，"陳初航笑得有點羞澀，"跟了我很多年。"
　　父家是大財團，在商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母家是黑道組織，在城市的陰暗麵呼風喚雨無所不能。這種家庭的繼承人，寶貝的東西竟然是一堆破爛紙頭，太不現實了吧！
　　餘小圓難以置信地搶過陳初航手裏的方盒子，翻來翻去，最後整個底朝天倒空，也沒找到值錢東西。
　　"你們不是問我從燒了的房子裏帶出來什麽東西，"陳初航托著腮笑咪咪地看她猴子一樣一陣亂翻，寬容地把信紙收起來整理好，"就是這個。燒起來的時候，我唯一覺得很寶貴，唯一能想到一定要帶走的東西就是它。"
　　餘小圓張口結舌地對著他，過了半天才喃喃道："陳初航，你瘋了？"
　　"是吧，"好看的男人用動人心魄的勾魂眼神看著她，全身都散發著誘人的荷爾蒙，"我也發現，我早就瘋了。"
　　"為了你。"
　　血濺三丈！
　　勾引人不帶這樣的啊！
　　當男人俊美非常的臉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餘小圓使勁兒地掐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不要被美人的誘惑過度驚嚇當場遁逃破壞破鏡重圓的美好氣氛，一定要……一定要閉眼……
　　"你們在幹什麽？不開燈坐那裏摸瞎？"涼颼颼的聲音又傳過來，柯桐站在自己房間門口按住客廳的燈，一時間燈光照得他倆眼花。
　　這，還不是怕他睡覺了被吵醒嘛。
　　"明天還要上班呢早點睡吧，幾點了都，別又起不來，"柯桐上完廁所，扔下這話就回房了。
　　"早點睡早點睡，"餘小圓謹記教誨，連連點頭進了自己房間。
　　留下陳初航一個人坐那裏鼓腮幫子生悶氣。
　　但是很快，他又偷偷地，甜蜜地笑了。
　　元旦過後，陳初航說工作上的事情，要出國一陣子，然後把自己帶來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全部拖走了。
　　餘小圓不擅長在離別前說點什麽感人肺腑的話，隻"恩"了一聲就沒下文。
　　她站在窗戶邊看著陳初航把行李放上車，頓時就有點惆悵。然後就看到陳初航向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突然跑開沒了人影。
　　還在奇怪好端端的人跑哪去了，就聽見樓道裏"咚咚咚"的上樓聲，門被"嘭"地打開，男人朝著她大步走過來，氣勢洶洶的樣子讓她覺得有點可怕，還沒來得及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就被一把拽進懷裏，抱抱緊緊的。
　　好緊啊，好緊啊……
　　好緊啊，好緊啊……
　　真的好緊啊老兄她快被勒死了咳咳咳……
　　"等我回來，"陳初航抓起她的手，細細地吻她的掌心，微微下垂的眼簾，撲閃著的長長的睫毛，都很迷人。
　　怎麽怎麽看，都是那麽那麽好。自己和他一樣，都沒救了。現代的醫術是救不來了，隻有對方能治愈自己。
　　喜歡得不得了，隻要聽到聲音，看到那個人，就會緊張，又很高興，見不到又會很想念，很難受很寂寞，這樣，就是喜歡吧。
　　事務所的工作很彈性，很多人早早把手頭的工作做完了，也就不再接新的案子了，個個向孔明打了申請放長假。
　　餘小圓的長假也被批準了，她也沒在A市多待，很快就回了老家等過春節。
　　和陳初航也有電話聯係，但是不多，通常都是他打過來的，接通了電話兩人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兩個白癡一樣在電話兩頭，仿佛聽聽對方的呼吸就能滿足了。
　　然後開始收到詭異的UPS，打開以後是詭異的棕褐色信封。
　　"天氣很陰沉，早上在酒店吃了早餐，煎蛋火腿，你說總喝咖啡對身體不好，又點了茶。
　　回去煮粥給我吃好想你的粥。
　　也想你。
　　最想你了。
　　……
　　……
　　愛你的陳初航"
　　注："愛你的"被黑色簽字筆劃掉，雖然塗得不成樣子還是看得出來。
　　看了信餘小圓頭頂都有冒煙的趨勢，對於陳少爺戀愛了就會越來越肉麻的發展動向有了覺悟。
　　也不是天天都有收到，有時候一天一封，有時候兩天才有一封，這麽就收滿了十封的時候，年三十也到了。
　　陳初航也沒提要回來的事情。
　　就算要回來，也是先去A市，在家裏過完春節。還不知道幾時能再見。
　　看樣子要等到年後了。
　　不過都是快三十的成年人了，又不是你儂我儂的學生談戀愛，一天不見麵就鬧心，天天粘在一起才叫恩愛。
　　吃年夜飯的時候，還是一大家聚在一起，餘媽媽樂意忙，就在餘小圓家吃，這是餘家的習慣。
　　"小圓，"開飯的時候媽媽站在廚房門口提著醬油瓶子對她說，"下去打醬油，趕快，等下吃蹄膀有人喜歡蘸醬油。"
　　剛坐下來還沒捂熱凳子，又被使喚了，認命地套上一件羽絨服，揣了十塊錢奔下去買醬油。
　　雪已經下了有幾天了，不算大雪，但洋洋灑灑地鋪下來一層又一層也不少了。最裏麵的結了冰塊，上麵的就是能蓋住腳的積雪。餘小圓家是很舊的老居民樓了，沒有物業這一說，樓下積了雪也沒人來掃，就這麽鋪著。
　　從店裏買了醬油出來，縮著脖子低頭一路小跑想快點鑽進樓道，無意中瞄到一輛車停在樓下。
　　車漂亮，就多看兩眼，這麽一看，眼睛就動不了了。
　　好吧好吧，雖然有夠俗，但是情侶見麵擁抱一下總算不過分。
　　於是餘小圓就高舉著醬油瓶撲過去了，陳初航笑著張開雙臂迎接她。
　　按照套路應該男主角把女主角抱起來轉幾圈，兩人歡樂地傻笑著，最後蓋上個全劇終的戳就皆大歡喜了。
　　陳初航也抱了，可能是路滑可能是發揮失常，總之餘小圓忽略了體重因素之後得出的結論--他們是一對非主流的情侶。
　　男主角被女主角撲倒，壓在了雪地上。女主角保持著高舉醬油瓶子永不倒的形象毫不放鬆，倒了之後才手一鬆，任它"骨碌碌"地滾到一邊去。
　　"一下飛機我就過來了，"陳初航被壓在雪地裏也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環住她的腰不放手。
　　"這麽急幹什麽？"
　　"想見你，"陳初航的桃花眼又在發射電波，"光是想想都要瘋了。"
　　"……你就這麽喜歡我嗎？"
　　"可能比喜歡還要糟糕。"
　　"……"
　　"怎麽了？"
　　"我也喜歡你……"小小聲。
　　"……什麽？！再說一遍！"他大聲喊道。
　　"好象還要糟糕……"更小小聲。
　　"我的天，你再說大聲點我要聽！"
　　臉圓圓的，十年前羞澀的女生，現在有點笨笨傻傻的二十八歲女人，低下頭輕輕點了一下英俊男人的嘴唇。
　　是比喜歡還要糟糕點的--愛。
　　漫天眩目的煙花，在他們頭頂上幸福地綻放。

　　番外一
　　其一，關於雪中KISS被小區居民圍觀的曆史遺留問題
　　小女孩問："哥哥，他們在做什麽呢？"
　　小男孩歪著頭看了半天，搖搖頭："不知道，電視上常看到的。"
　　"你們站這裏幹嗎？不是要放煙花的嗎？"後麵跟上來的大人看見自家小孩在雪地裏發呆。
　　"叔叔，他們在幹嗎？"小女孩仰起頭好奇地問。
　　"爸爸，他們是不是在親親？"小男孩也發問。
　　那個大人這才注意到雪地裏的兩個人，愣了一愣馬上指責道："誒呀那是誰家的人啊，這麽猴急，不能回家再親啊？小孩子不要看，一會兒學壞了。"
　　"他們在做壞事嗎？"
　　"對對，你們不要學，被抓到要做牢的，"大人哄小孩的技術還有待提高。
　　"可是，電視裏也經常有啊。"
　　"電視裏麵那個，是國家批準才可以做的。"
　　"啊，親親需要國家批準嗎？"
　　"對對，我們去放煙花不要看了。"
　　三個人漸漸走遠。
　　這邊餘小圓也不是聾子，臉燙得像燒開的水壺，死命掙紮才從某人吸盤似的嘴下解放。
　　不過是輕輕碰了一下，也不至於讓這個男人變成超級大色魔吧，搞不好要給他弄憋死過去。
　　"幹嗎？國家批準的時間還沒有到呢，"陳初航挑起了嘴角，站起來拍著沾到身上的雪。
　　餘小圓氣不過，也不敢對金貴的陳少爺下狠手，裝沒聽見四處找剛才不知滾到哪裏去的醬油瓶。
　　"滾到車底下去了，"陳初航冷清清對她說，在她剛要趴下去掏的時候拉住她，自己趴在雪地幫她掏出來。
　　起來之後又沾上來雪塊，餘小圓見他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差點感動到眼淚鼻涕都流出來，急忙幫他把雪都拍掉，拍著拍著又變成被他抱著不撒手，扭扭捏捏像孩子一樣，鼻尖都要靠在一起。
　　"小圓啊你一個醬油買這麽長時間啊！"樓上媽媽的聲音震天響，這邊餘小圓嚇得立馬把預行不軌的某人推得老遠，落荒而逃。
　　餘家這頓年夜飯吃得是很詭異的，本來都是比較好的菜，看到餘小圓後麵還跟著個陳初航，立刻局促不安起來。
　　餘小圓叼著筷頭看氣氛有點沉悶，家裏人想說話又不太敢大聲的樣子，疑惑地搗表妹的胳膊。
　　表妹正悄悄地打量麵無表情的陳初航，被她這麽一捅才回了神，小聲給表姐透露小道消息：
　　"這個，陳氏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啦。"
　　"嚇！"餘小圓的嘴張成"O"字。
　　表妹偷偷地從身後的架子上抽出一張報紙，按在桌子底下翻給她看，都是陳初航和單珍兒的照片。
　　"還有上次失火的新聞……"又翻了一張。
　　兩個人頭壓在桌子底下嘀嘀咕咕。
　　"那些，都不是真的，"陳初航突然開口，把桌上的人都嚇了一跳，他有點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緋聞之類的，都是記者瞎寫。"
　　"我和小圓感情很好的，對吧？"然後轉向她，笑得有點威脅的味道。
　　"是啊是啊，"餘小圓急忙把報紙收起來扔到一邊，附和著。
　　那些什麽矛盾啊，不協調啊，分手啊這種陳年芝麻綠豆事，沒必要再提了。
　　在家長麵前，表現出自己很幸福是相當重要的。
　　餘媽媽這才把繃著的一口氣舒了出來，氣氛也熱烈多了。
　　"那個戴眼鏡的醫生呢？"餘樂樂惟恐天下不亂地添了一句。
　　餘小圓的臉刷地就綠了，不住地打量陳初航的反應。
　　陳初航夾了塊魚肉，把魚刺挑淨才夾給她，冷冷地說：
　　"死了。"
　　魚刺好象沒挑幹淨，她被卡住了。
　　她對陳少爺睜眼說瞎話的功力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覺悟。
　　其二，關於第十一封信去向的曆史遺留問題
　　經過陳初航的一番努力，終於成功地將睡覺地點從客廳轉移到餘小圓的臥室。
　　外麵那張很華麗很昂貴的沙發就徹底作為沙發使用了，放在破破爛爛的客廳裏搭配著黃色部分還裸露著水泥地的地板，再加上二十五寸老式熊貓電視，顯得格外超凡脫俗，出淤泥而不染。
　　餘小圓數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向他展示她的床真的有點小有點破有點不符合高貴的陳少爺的身份和品位，陳初航堅決賴著不走，無害的眼神濕漉漉地看著她說睡客廳好不舒服他的房子又被燒了沒地方去難道真的要他流浪街頭然後被狗仔拍到上報再次提高知名度。
　　反正總之，所以結果，睡覺時間就成了陳初航最期待的事情，每晚美滋滋坐在床上衝裹得嚴嚴實實的餘小圓招手。
　　而且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順利將其拿下。
　　隔天休假，陳初航像隻被喂飽的貓咪賴在床上不肯起來，還拉著餘小圓和他一起偷懶。
　　"邊上去！"被他纏得煩不甚煩的餘小圓火了，坐起來穿衣服，"我還要買菜呢。"
　　陳初航無語，難得甜蜜的時光怎麽能被買菜破壞？手腳並用拖住心愛的女人不讓走。
　　"聊聊天嘛，"以前纏著他聊天的隻有女人，這下輪到他纏著女人聊天。
　　好吧，既然走不開就聊聊天。
　　餘小圓趴在床上托著腮，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陳初航，我問個問題。"
　　"說吧，"陳初航笑如花開。
　　"既然我的信錯給了你，那後來你怎麽沒來？"
　　陳初航聽得一頭霧水，"什麽沒來？"
　　餘小圓撓頭，苦惱地說："這事隻有你知我知，張美麗都不知道，我最後臨畢業的時候還給你寫了一封信，約你出來把話講清楚。"
　　"有嗎？"
　　"沒有嗎？"
　　以陳初航對那些信的了解程度，他怎麽不知道還有第十一封？
　　"沒有啊，我隻收到十封。"
　　餘小圓臉變得臭臭的，有點不滿："不想來就直說好了。"
　　兩人差點不合，最後在陳初航不舍的眼神中餘小圓強製性把盒子打開，一封封拆開對質，餘小圓邊拆，他在旁邊一臉痛心疾首地收好。
　　"我就說沒有，"陳初航很委屈，"要是真的有我怎麽會不來？"
　　"那到哪裏去了？"
　　陳初航打了個響指，想到了："肯定是顧騰飛那小子，他坐在我後麵桌子裏的東西全給他看光。"
　　好呀，原來是這家夥害得他倆一誤會就是十年。
　　床上兩人頓時恨得牙癢癢。
　　至於後來某小區某樓某戶無故遭到兩暴徒闖入並進行了地毯式搜尋--那是後話。
　　其三，關於張美麗同學捉奸在床的曆史遺留問題
　　很平常的清晨，張美麗閑在家裏沒事，又跑到餘小圓租的房子裏去當義務勞工。
　　一進門陳初航正打著嗬欠從衛生間出來，張美麗見怪不怪地打了招呼："起啦？"
　　"恩，還早，再睡會，"陳初航看了下鍾，才九點。
　　汗，還早……張美麗看見客廳裏的沙發，笑道："你上廁所這點時間也要把床收起來啊？"
　　"沒有，"陳初航瞟了她一眼，"我不睡那裏了。"
　　"誒？"張美麗還在微笑，"那你睡哪裏？"廚房？廚房很小啊！
　　"裏麵，"陳初航很樂意回答她這個問題，突然就高興了，愉悅地指著餘小圓的臥室。
　　張美麗仿佛變得格外遲鈍，還是沒反應過來："你占了團子的床，那團子睡哪裏？柯桐房間？"
　　陳初航聽這話，頭上立刻陰雲密部，手指指著餘小圓的臥室沒打算移開。
　　"咦？咦？咦？！！！"張美麗愣了半天才頓悟，抓狂地打開臥室的房門，然後就看見大字型趴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口水橫流的餘小圓，扯開嗓子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你……"指著陳初航說不出話來。
　　陳初航扭頭，得意地進了房間。
　　留下張美麗一個人捶地哀悼餘小圓逝去的貞操。

　　番外二
　　關於養寵物
　　後來陳初航嫌跟柯桐住一起礙手礙腳妨礙他們二人世界，買了新房，連哄帶騙地把餘小圓拐了出來。
　　某日張美麗興奮地約餘小圓去家裏玩，說有好東西給她看，陳初航一開始也想跟去被餘小圓以閨蜜話題男人閃邊為由嚴詞拒絕，隻好乖乖地在家等她回來。
　　這一等就是一整天，陳初航看百家講壇裏麵的教授絮絮叨叨講上四十五分鍾也要喝口水歇歇，這兩個女人能講什麽講上一天呢？
　　越等越煩躁，越等越幽怨，到了晚上華燈初上，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剛要出去接她回來，門口就有開門的聲響。
　　"回來啦，"興奮地撲過去，差點沒搖尾巴，如果他有的話。
　　餘小圓沒他這麽興奮，甚至沒怎麽理他，小心翼翼地護著手裏一個包進來，看都沒看他一眼，看向那個包的表情倒是充滿了慈愛。
　　陳初航動用了所有時尚細胞觀察那個包，也看不出來是哪個大牌哪位大師的產物，看著看著那個包竟然一動。
　　"裏麵是什麽？"他跟在餘小圓後麵問。
　　這一問才把女朋友的心思喚回來了，目光爍爍，小心地拉開包鏈，獻寶似地從裏麵抱出一個毛球：
　　"你看！"
　　一隻小小的紅棕色的小狗被舉在半空中，有點害怕地瑟瑟發抖，和陳初航大眼瞪小眼。
　　"這是什麽？"陳初航最不喜歡小動物，軟綿綿的很好蹂躪的樣子，而且很麻煩。
　　餘小圓鄙視地瞄他一眼，低下頭逗它："這是小狗啊。"
　　"廢話，我問你哪兒來的？"
　　"美麗說她有朋友家裏養的紅貴，剛生了一窩，今天帶了兩隻給她玩玩，看我們喜歡就送我們了，一人一隻。"
　　沒意識到陳初航在生悶氣，又舉起小狗送到他麵前："你看，是個女生。"
　　看什麽看！一把拍掉小狗，低沉著聲音說道："你養東西都不跟我商量下？"
　　"……你不高興啦？"
　　"沒有，"他還不願意承認。
　　"我想養嘛……很可愛啊。"
　　"都快三十的人了還談什麽可愛不可愛的？這狗有什麽好？"
　　看著餘小圓低垂下來悶悶不樂的樣子，又心軟了，抱住她的臂膀安慰道："也不是不讓養，隻是……"
　　"那就是可以養了？謝啦！"
　　他不是這個意思……
　　剛要說出反對意見，就被女人討好一般的吻堵得沒了聲音。
　　其實吧……養隻狗換幾個吻，也是不錯啦。
　　過了幾天他漸漸發現不對勁，自己在家裏越來越沒地位了。
　　兩人在超市裏買菜，餘小圓看見陳初航在挑黃魚，馬上趕過來放回去："小狗狗不能吃這個東西，買回去幹嗎？"
　　"我要吃啊。"
　　"每天做的東西都是要挑一點給小狗，怎麽能給你單獨開飯？"
　　"……"原來他吃的東西還得沾那隻小畜生的光。
　　為了心愛的小圓臉，他，他忍！
　　晚上吃過飯一般都是他們倆一起看看電視，或者是黏在一起抱著筆記本上網，現在這種娛樂活動一概取消。陳初航寂寞地坐在沙發前朝餘小圓招手要她過來抱抱，招了半天隻看到一個背影。
　　她正在給小狗洗澡忙得不亦樂乎。
　　"餘小圓……"
　　"幹嗎？"女人轉過來，歡樂的臉上神采熠熠。
　　"……沒事。"
　　為了心愛的小圓臉，他，他忍！
　　到了睡覺時終於鬆口氣，上了床看她再不理他，光是想想都要流鼻血。
　　"小圓……"洗完澡一臉壞笑地接近。
　　小圓臉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傻乎乎的大眼含羞地躲閃，兩手放在被窩裏不敢動。
　　害羞什麽啊又不是第一次了。陳初航也給她搞得好緊張，心"撲撲"地直跳。
　　掀開被子鑽進去，兩手就開始不規矩了。
　　摸摸摸。
　　摸摸摸。
　　摸摸摸……為什麽有這麽多毛……好多毛……
　　越摸臉色越陰沉，猛地掀起被子大吼："餘小圓！"
　　狗和女人不約而同瑟瑟發抖。
　　"我怕它冷所以就……"
　　"我不管！它憑什麽上我的床？"
　　"可是……它很可愛的……"可憐兮兮的小狗又被抱到眼前。
　　一把抓過去扔得老遠，陳初航對著她怒目而視。
　　女人無視他的怒視，尖叫著跑下床去抱起小狗撫摸著安慰著。
　　喂！她都從來沒有這樣摸過他！
　　他承認他是很不爽了，非常非常不爽，不爽到想把這隻討厭的狗做成狗肉吃掉。
　　以前在家，除了餘小圓他就是老大，現在為什麽憑空他前麵又排進去一隻狗啊？！(= =貌似你家就兩個人……)
　　氣歸氣，他既不能當場扒了小狗的皮，也不能對餘小圓怎麽樣，謳了半天氣，下床出去睡沙發。
　　第二天他也沒有吃早飯，也不知道吃了午飯沒有，晚上回來堅決不肯吃晚飯。
　　繼續睡沙發。
　　餘小圓幾次想跟他講話頭一扭，表示他現在什麽都不想說沒什麽好說的。
　　就這麽過了幾天，回到家沒看見那隻討厭的小身影在麵前晃，肯定是在睡覺了，那隻懶狗！
　　被討好著喝了點粥，悶悶不樂地坐在電視前沒目的地調著台，突然身邊坐過來一個人。
　　"初航……"
　　"哼！"
　　"那隻狗，我已經送走了。"
　　"……"
　　"別生氣啦。"
　　"為什麽？"
　　"……"餘小圓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小聲說，"雖然小狗很可愛……但是，還是你比較重要，所以……啊！"還沒說完就被撲倒。
　　男人得意洋洋的臉湊近了挑逗她，一邊上下其手一邊安慰她："不過是隻狗而已，其實養點小東西也沒什麽，我們可以養嘛……"
　　"我們自己造來自己養，肯定比小狗好玩……"
　　餘小圓滿臉黑線地轉過頭去。
　　陳少爺您咋能把自己不知道在哪裏的未來小孩跟狗相比捏？

　　番外三
　　關於求婚
　　陳初航決定求婚了，第一次不成，第二次一定要成功！
　　握拳。
　　"餘小圓。"
　　"啥？"餘小圓把事務所的工作帶回家裏做，隨口應道。
　　"我們結婚吧，"表情真摯，口氣誠懇，連笑容也是極其完美的。
　　"不好。"
　　"……為什麽？"笑容立刻僵掉了。
　　"我沒空，你看這麽多工作。"
　　又不是要她現在就結……
　　他決定跟她講講結婚的好處。
　　"結了婚，就會有好多好多財禮錢，紅包錢。"
　　一聽到錢餘小圓星星眼轉過來："真的？"
　　"當然，"繼續是誘惑的口氣，"光是家裏親戚就會給好多。"
　　餘小圓歪著頭思考了一下，猶豫："我還有好多工作……"
　　陳初航汗顏，說："結婚可以放假的。"
　　"還可以放假？"又是星星眼。
　　"是啊是啊，你們事務所的合同裏一定寫了婚假這一條。"
　　"我沒仔細看過，"餘小圓放下手頭的工作去找合同。
　　"別，"陳初航拉住她，對上她的眼睛，"你相信我，隻要我們結婚，你就有很長很長的婚假。"
　　"很長很長的婚假？"
　　"還有好多好多錢。"
　　"好多好多錢？"
　　陳初航嚴肅地點頭，暗地裏狂汗，都差點把在學校辯論忽悠人的技術亮出來了。
　　他決定馬上就去打個電話給孔明。
　　"那就結婚吧。"
　　陳少爺和他的公主幸福地擁抱，照這情況看下去不知道能不能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關於蜜月
　　蜜月的地點問題，在家裏的長輩爭執不休之後，陳餘小兩口還是決定自己回來商量。
　　餘小圓說："不能決定地點的時候，就隨便點一處，是哪兒去哪兒好了。"
　　陳初航雖然覺得純屬瞎胡鬧，還是由著她打開電腦，上網找了一張中國地圖。
　　"你想國內遊？"
　　"啊？不，不行嗎？嫌大嗎？"又google了一下，找了一張省內地圖。
　　陳初航無語地找了一張世界地圖給她，坐在她身後環抱著她，讓她點。
　　餘小圓閉了眼亂劃一氣，終於點了個地方，不敢看是哪裏，閉著眼問陳初航："是哪是哪？"
　　陳初航沉默了一下："北極。"
　　囧……"我再找找，"又是一陣亂劃，"哪兒哪兒？"
　　"沙漠。"
　　囧囧……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環境惡劣了點。"
　　"隨便去哪啦，"餘小圓煩躁了，然後決定肉麻一下，"隻要跟你一起，去哪都無所謂。"
　　"……"
　　"別，別激動啊我隨便說說……啊哦……"
　　"我當真了，"男人壓住她，在接吻的空隙裏這麽說。
　　旅途疲憊，餘小圓下了飛機直奔旅店，也沒注意到五星級的蜜月套房到底是多豪華，洗了澡就趴倒就算是天塌了她也不管。
　　第二天明顯欲求不滿的陳初航黑著臉叫她起床，餘小圓堅決賴床怎麽也不肯起，還嘟囔著："再睡會兒。"
　　"再睡會兒？"
　　"恩……"
　　"那好，我陪你一起睡。"
　　"……"
　　又過了一天，被喂飽的貓咪遊哉地躺在床上，拍拍邊上鼓起來的一塊："起來了，來旅遊不是光睡覺的。"
　　"敢情被折騰的不是你……"餘小圓迷迷糊糊地回嘴。
　　"你有不滿嗎？"
　　再迷糊的頭腦裏也立刻警鈴大作："沒！"
　　"要不再睡會兒？"聲音又變得邪惡了。
　　餘小圓像被火燒了屁股似的從床上蹦起來，喊著"我起來了我起來了"，衝進衛生間把門關緊。
　　這麽看來，陳少爺和小園臉的生活也應該是幸福美滿的……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