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書蟲在清朝的米蟲生活

(2009-04-14 08:07:10) 下一個

  作者:千本櫻景嚴
  又見穿越
  某人,電腦科班出身的書蟲,最近五分鍾熱度地迷上了《康熙大帝》,於是,相關的穿越文也看了不少,然後,在熱度稍減的某一天晚上,正當她津津有味地在網上看小說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陣倦意,趴在電腦前睡著了。
  當她的意識清醒的時候,隻覺腦袋很重,好想再睡,可是那惱人的哭聲就是不消停。“閉嘴!人還沒死呢!”果然,噪音立馬消失,太好了,某人再次進入夢鄉。
  當她清醒地睜開眼睛後,第一次嚇住了。很精致的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掛著兩層秀美的窗幔,裏層是輕紗。眼珠往下轉,看見自己身上蓋的是華麗的錦被,被麵的繡工之精細,至少她這輩子還沒見過。
  這時一隻手撩開了床幔,伸進一張小瓜子臉,充滿了驚喜:“小姐,您醒了?” 雙眼通紅,淚痕未幹,是個約十四、五歲的女孩。看她的打扮,齊眉的流海,梳著兩個丫環髻的包包頭,淡杏黃色的短上衣,寬大的袖子,外罩同色的側扣背心,及腳踝的同色長裙。很典型的清朝丫環裝扮,電視上清宮劇裏丫環都是這樣大同小異的。
  我這是在做夢,一定是的,睡一覺就沒事了。某人進行自我催眠之後,又再次閉上了眼睛。可能是因為睡了太久的緣故,她怎麽也睡不著,不得不再次張開眼睛,人還在!
  “小姐,您怎樣了?是不是頭又疼了,要不要小翠去請大夫?”一臉擔心。
  對哦,她不說還真沒覺得,說了之後才感覺到前額很痛呢。做夢怎麽會感到痛?夢會這麽逼真嗎?好像問題大發了!從被子裏伸出手,這不是自己的手!自己是編軟件的,為了打字方便,一向把指甲剪得短短的,決不會保養得那麽漂亮。一看這雙手,就知道不可能是勞動人民之手。那指甲修剪得多漂亮,那皮膚保養得多細致。在有了一次打擊之後,在用手摸了摸額頭,一層厚厚的紗布。
  “我是誰?你是誰,我的頭是怎麽回事?”深吸了口氣,頭上紗布包的地方又是一陣刺痛。
  “小姐!”眼圈又紅了,淚水又有決堤的危險。
  “不準哭,說完了,到我聽不見的地方去哭去。”嗓門一大,頭更疼了。
  “小姐姓佟,是庶出的二小姐,叫佟淑蘭,佟家隸屬漢旗。”
  佟?漢旗?好像康熙的外公就是姓佟的漢旗頭頭,不會是和他有什麽親戚關係吧?
  “婢女叫小翠,是從小服侍小姐的,小姐當了四貝勒爺府裏的格格之後,小翠也一起跟來了。”
  四貝勒爺?格格?抬手讓小翠停一下,自己的頭腦有些發漲:“這四貝勒爺是哪家的四貝勒爺?叫什麽名字?這格格是什麽格格?”本來還以為格格指的就是親王的女兒,後來看了穿越小說之後才知道,原來小老婆分檔裏麵也有一檔是格格的。不過,有印象,好像雍正很喜歡女孩子,老是喜歡把自己兄弟的女兒據為己有。其他人,好像沒聽說有相關的癖好。雖然希望渺小,還是確定一下,讓自己可以死心。
  “小姐,四貝勒是咱大清康熙爺的皇四子,小姐是貝勒爺年初娶進門的。”
  “雍正?”不是吧,運氣這麽好,穿到雍正家了?自己買任何一類彩票,可是從來沒有中過獎的。
  “什麽雍正?”小翠有些不明白。
  “就是愛新覺羅.胤禛!”
  “小姐,不可以直呼貝勒爺名諱的!” 小翠小心地朝屋外看了看。
  看得剛穿越的女人臉上一抽:“那我的頭又是怎麽回事?”不說不覺得,一說頭又疼了。
  “小姐,您真的不記得了?”小心翼翼。
  翻個白眼:“如果我記得,剛剛問你那麽多幹什麽?”看到小翠欲言又止:“別說謊,別瞞著,要知道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出了什麽事,首當其衝的就是你。”
  撲通一聲,小翠跪下了:“是,小姐,小翠明白。是因為除了您進門的第一天,這大半年了,貝勒爺一次也沒來過。府裏也沒人理咱們,前兩天您去給福晉請安的時候遇到了李側福晉,她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回來後您就把自己關在房裏一直哭,再後來,再後來……”這丫頭的眼淚可真多,又開始泛濫了。
  看著她,某人也想哭了。她,程美好同學,雖然名字土了一點,但日子過得真的非常之美好。21世紀的宅女一名,經過二十年的寒窗苦讀加海外留學,終於在一家中學當了一名小小的電腦技術人員,實現了自己從小的目標:隻要有間小屋住,能夠吃飽飯,錢夠花。現在是有房(爸媽付了一半),工作輕鬆(學校麽,國定假不算,還有寒暑假),一年存下來的錢還夠到一個地方去旅行一趟,平時除了睡覺、吃飯、上班之外就是抱著電腦。沒有電腦的日子,這可讓她怎麽活啊!

  福晉現身
  當晚,程美好同學躺在這雕工精細的木床上了無睡意。從小翠那裏知道這件事已經驚動了福晉,不過沒有細說,隻是回了不小心磕到了頭,想必這兩天福晉會來看看。
  這個胤禛的福晉是誰來著?好像叫什麽烏什麽的,她有個兒子叫弘暉的,可惜死得太早,不然,八成那個皇位會是他的。好像胤禛挺寵這個兒子的,他們夫妻兩人的感情也不錯,表麵上可以算是一對台麵上的模範夫婦。還有個鈕祜祿氏,這個名字記得很牢,因為他是乾隆他媽,還有個親王弟弟和乾隆感情很好的,不過兩人的母親在小說裏都是不太鬧事的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個年羹堯的妹妹書上說是美若天仙,最得胤禛的喜歡,不過,就美好同學的感覺,這個胤禛不像是那種容易被美貌所迷惑的人,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和年羹堯的鐵哥們交情不無關係,與其相信他對年家小妹感情深厚,那她還不如相信胤禛和福晉的感情更真點,更純點。至於那個台麵上招搖的李側福晉應該也挺受寵的,不比年家小妹差,單看兩人生的孩子一樣多就可以知道這一點。其他的,就沒什麽印象了,這個佟格格,聽小翠說就是那個佟家的,那這又是一樁政治聯姻了,不過就算是為了拉攏漢旗,這個佟格格混得也太慘點了。居然可以讓胤禛就算為了拉攏漢旗,裝裝樣子都不屑。
  算了,還是想想自己現在怎麽辦吧,可以肯定是老天爺看不慣某人豬的生活過得太過美好,所以才會讓她穿了!現在怨天尤人也沒用了,還得感謝老天爺沒有把她送到什麽荒郊野外,或是宮廷內院,還當了個小主,被人服侍,而不是服侍人的那種,不然,沒準不被打殘了,就要再次穿越了。誰叫人家是21世紀的新新人類,沒接受過服侍人的培訓,不會起爐灶(在家用煤氣、天然氣、或者是電氣,郊外燒烤也是小型罐裝煤氣),沒有接受過野外求生的強化訓練,雖然五穀也分得清兩三種,四體是肯定不勤的。誰叫人家出身在知識分子家庭,遺傳了愛看書,後來技術發展迅速,變成了抱電腦。咳……有道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所以,還是要感謝老天爺沒有送錯地方。讓她換個地方當米蟲,而不是要為生活奔波,為活命每天提心吊膽的。
  隻是,美好翻個身,隻是,這裏是清朝啊,對女人的規矩雖然不如宋朝那般多如牛毛,但也不能隨便亂說話,不然,不是板子,就該是掉腦袋了,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老天爺已經夠忙了,自己沒必要再給他老人家添麻煩,而且下次投胎誰知道會不會這麽好運道。想到這裏,程美好再也躺不住了,慢慢坐了起來。睡在隔壁小房間的小翠聽到動靜,忙起身,提著燈過來看看。
  “小姐?”
  “坐。”
  “奴婢不敢。”
  “好了,坐吧,我還有些話要說呢,燈旁邊擱著。”
  “是。”
  “小翠,以前我已經不記得了。可看情況,不能讓人知道,不然你頭一個倒黴。”
  撲通一聲,小翠跪下了:“小姐救我。”
  “起來,坐,我不是在說麽。”
  “是。”小翠六神無主。
  “所以,這兩天,你一定要把府裏的忌諱、規矩跟我說,等我好了之後禮儀什麽的也要教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能露出馬腳,你要幫我,盡可能呆在我身邊,提醒我。”
  “奴婢明白。”
  “咱們走一步算一步,現在這窩還能擋風避雨,還能吃飽飯,沒受欺淩,就先混著吧。你受了什麽委屈,有什麽困難也先跟我說,看我能不能幫你。我這主子沒什麽本事,隻能保證,隻要有我一口飯,就少不了你那口。”
  “謝謝小姐。奴婢從小就跟著小姐,無論小姐變成什麽樣,都是奴婢的小姐,無論小姐要去哪兒,都不要扔下奴婢。”
  看來是個懂事的女孩子,希望她真的是奴性堅強,不然,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信任的人,真的是連睡覺都不安穩。
  果然,沒兩天福晉就親自上門來看看,還帶來了一些補品。
  “蘭妹妹額頭上這傷沒什麽大礙了吧。”
  “謝謝福晉關心。”
  然後,她又一端臉,回頭對小翠訓斥:“你們這些作奴才的,都是怎麽服侍的。”
  撲通一聲,小翠又跪下了,頻頻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程美好,不,現在是佟淑蘭(一定要習慣這個名字,不然太容易穿幫了。)聽著這聲音都覺得疼,忙求情:“福晉,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小翠的事,是真的,下次我一定會小心的。”
  “起來吧,再有下次,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謝福晉不罰之恩。”又是一個重重的響頭。
  當小翠站起來的時候,佟淑蘭一看,果然,額頭一片通紅。
  “蘭妹妹,這次不小心磕了頭的事,我沒有回貝勒爺,你也知道,爺在朝堂上有多忙,而且,爺也最不喜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們就算不能幫忙,哪有添亂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福晉說的是,是淑蘭粗心了,以後一定會小心的。”
  “那我不打攪你休息了。”
  “恭送福晉,小翠……”
  “不用了,小翠,你就留下小心服侍。”
  “是。”
  淑蘭對小翠使了個眼色,小翠站在門口偷偷向外張望,不一會兒回過身:“小姐,福晉出園子了。”
  長長出了口氣,招手讓小翠來到床邊(大夫還不準她下床,而小翠怕又有什麽可怕的後遺症,所以堅決執行。)“還好,額頭沒破皮。你也真是的,磕個頭那麽用力幹什麽,都不知道疼的。去看看,福晉有沒有送來什麽護膚聖品,拿去擦擦。”
  “這點沒什麽啦,小姐不用擔心,過兩天就消了。”
  “有礙觀瞻,我可是天天對著你呢,去。”
  “是,謝謝小姐。”
  第一個福晉來過了,第二個姓李的應該也會來看看笑話吧,希望她沒有蠢到自己把事情捅到胤禛的耳朵裏,那樣可是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不過倒是給了其他人嚼舌根,看笑話的機會,就是不知道,這福晉管家是不是真的有一套。她要是能壓下來,那是再好不過了。要知道米蟲生活先決的條件就是大環境安定。

  小強再生
  派小翠出園子打聽了一下,果然,福晉的女主威勢還是很強的,關於佟淑蘭自殺的事情是一點風聲都沒有,當然,私底下是大家心照不宣了。終於,終於大夫允許下床了,小強再生!
  由小翠陪著,佟淑蘭開始參觀自己新的住所。一個獨立的小院落,簡單的裏外兩間,裏間臥室,簡單的幾件家具,好些的家具都是按照漢族的習慣風俗放置的,不過,有些意外的是,在靠窗的地方是個北方冬天用的暖炕。看到小姐疑惑的眼光,小翠忙解釋:“這房間原來是沒有木床的,是因為聽說小姐睡習慣了木床,所以貝勒爺特意命人按照小姐娘家住的時候睡的那張床,一模一樣照做了一張。那時候聽說了,府裏的夫人們可都非常羨慕呢。”看到小姐沒什麽反應,想到現在的處境,又收了聲。
  “那這炕為什麽留著?”見小翠沒有繼續,淑蘭的疑惑還是隻解答了一半。
  “因為這兒冬天很冷,小姐喜歡坐在炕上描畫,刺繡,所以就留下了。小姐……”
  揮揮手:“我隻是問問,留著就留著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出去看看。”
  “是。”
  在裏間旁邊還有一個很小的不到六平米的小房間,小翠昨晚就是在那裏睡的。
  外間就是客廳了,也不大,中間一張圓桌,中間放著一套茶具,靠牆幾把相配的方椅,上麵鋪著的當然也是很精致的錦緞,牆上掛著幾幅山水、和富貴牡丹的畫。沒什麽特別的,看來電視裏拍得還算不太離譜。踏出門,已經近秋了,兩個下人在不大的院子裏掃落葉,看見淑蘭,忙施禮,淑蘭怕說錯話,索性學電視裏端起女主的架勢,“嗯”了一聲,然後,沿著院子走了一圈,又躲回了房間。
  “小翠。”
  “是,小姐。”
  “你這幾天,什麽事情都不用做。就幫我做強化訓練。”
  “什麽叫強化訓練?”
  “就是,教我怎麽踩盆子,對什麽人怎麽施禮,怎麽甩帕子,萬一一起吃飯要注意點什麽等等。這很重要,關係到我們的身家性命。”
  “小翠知道了。”
  於是,幾天裏,主仆二人關起門來學習基本禮儀。本來呢,某認真學習的同學還想做筆記的,可是,這毛筆真的是不聽使喚呢,要知道自己小時候學過的可是大楷,一張A4紙寫一個字的那種,小楷有寫過,不過就寫了兩排,因為實在是太慘不忍睹,自己都看不過去,就放棄了。可現在,寫大楷?那就不叫記筆記了,而且太浪費紙張。還是等下次再說。沒筆記,誰叫小翠不識字,那就隻有死記硬背了,順帶千叮嚀萬囑托小翠,到時候,她一定要在自己身旁的。
  幾天強化訓練之後,到了檢驗的時候了,第一個測試就是每天一大早給福晉請安。幾天後,測試成功,沒有露出什麽破綻,雖然在福晉那裏偶爾碰到過其他幾位,大家眼裏、嘴裏的興災樂禍和嘲諷,表露到連淑蘭這個前世感覺神經粗到人神共憤地步的人都可以聽得出來了。淑蘭再次同情這位嫡福晉,這種日子,難熬哦,自己肯定沒法過。匆匆告辭,打道回府。
  一進房,在客廳的圓桌旁坐下,給自己先一口幹了三杯茶,沒辦法,杯子太小,都不夠潤嘴皮子的。
  “小翠。”
  “是,小姐。”
  “我記得,我說過,無論什麽事情都不要瞞著我吧,特別是關於我自身的。”
  “……是。”
  “那……為什麽今天她們說的一些話我都聽不懂呢?你該知道這有多危險吧。還是說,你真的希望我出事?大家沒有好日子過?”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呢。
  撲通又是一聲,黃河開始泛濫:“奴婢該死。”
  “你不該死,我也不該死,我希望我們兩個都活得好好的,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麽。說吧,還有些什麽我該知道,而還不知道的?”
  “其實,當初嫁過來的本不是小姐,是嫡出的三小姐墨蘭。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墨蘭小姐嫁給了太子,而且一下子被封為了側福晉。”
  “所以,我是頂替進來的。”
  “……是。外麵說的不太好聽,這讓貝勒爺很沒麵子。所以……”
  “所以,他就索性把我丟在這裏自生自滅,當個擺設?可能當擺設也還太抬舉了。”雙眼突然發光,一把抓住小翠的雙肩求證。
  “小姐!”小翠驚慌起來,不要是小姐太傷心了,精神不正常了。“小姐,你別難過,貝勒爺也許、也許……”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淑蘭無所謂地揮揮手:“他不來才好。隻要他保證工資。”看到小翠疑惑的眼神,淑蘭忙改口,“我說的是月俸,例錢。”下一步看來是要改改自己的說話,現代話語不能脫口而出,而且自己一興奮就亂說話的毛病一定要改,這裏可不是言論自由的時代。“我是指,他來了我們就要守太多的規矩,多說多錯,多做多錯,所以,他不來才好。”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小翠,你也感覺到了,我不是你原來的小姐了。”
  “小姐……”
  抬手阻止:“聽我說完。也許有很多話你都聽不懂,這沒關係,我隻是要你明白一點,人隻要是活著,開心是這麽過,不開心也是這麽過,百年後大家都一樣,一堆白骨,誰也逃不掉,那為什麽不讓自己活得開心一點?貝勒爺唯一的用處就是給我們地方住,讓我們吃飽飯,給我們錢花,保護我們安全,其他的,我對他沒要求。而我們呢,不要惹事,保好我們現有的,太太平平過我們的小日子就好。你想想,萬一惹毛了貝勒爺,他不用殺我們,隻要把我們趕出府,再扔幾件破衣服,我們就完了,不是。相比之下,這裏的待遇已經算很好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麽。你說是不是。”
  遲疑地點了一下頭:“小姐說的是,奴婢明白。”
  再接再厲:“想一下,萬一我們被趕出門,回家投靠的話,會有什麽下場。”
  “奴婢明白。”這次的聲音清晰也響亮很多。
  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洗腦成功。這麽一來,某人更宅的古代生活就要正式開始了,因為現在連上班都不用了。

  拔鴨毛去
  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給福晉請安,然後一整天的時間就是自己的了。
  扭扭脖子,就聽見骨頭在咯咯作響,可見,這身體的主人也是超宅一名,都不做運動。這可不行!身為一名優秀的宅女,身體是本錢。而這脖子的骨頭在響,就說明原來的女主經常低著頭,這一部分的骨頭磨損嚴重,很容易造成骨質增生,這一點,淑蘭可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因為那是電腦專業人員最常見的職業病之一。而萬一骨質增生,這倒黴的人可是成了自己,可以肯定的是,就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自己還是麵對現實,自認倒黴比較實際。
  隻是,不會武功什麽的,就算會,也不能練,這身體的原主可不會。恩,我們來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大家一起來做運動。淑蘭同學就在自己的臥室裏做起了廣播體操。因為這是最安全的。這裏的人都喜歡隨便亂闖,自己的院子白天又不關門,而且那些下人的嘴巴誰管得住,自己做廣播體操,說不定他們認為自己瘋了呢。
  沒有電腦!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好吧,好吧,把生活的要求再降低一個檔次,隻要有書看就好。可是,這書,這個房間上次已經視察過一次了,就一本《女誡》,據小翠說,還是出嫁的時候額娘放到陪嫁的箱子裏的。書房不能常去,不然很有可能會遇到未來的皇帝大人,就算預先偵測好了再去,府裏的風言風語也難以平息,誰都知道,那些每天吃飽了撐的無聊怨婦們就是靠這個挨日子的。出府上書局買書吧,一,看過穿越小說裏提過,好像書局裏的書都超貴的,自己的零花錢再怎麽省也不夠買三本書的;第二,依據穿越定律,女主一向倒黴,上街不但有麻煩,肯定還會遇到皇子們(這條定律好像萬金油,可以用到所有的穿越故事裏。),而且對於一個宅女來說,逛街可是一項體力活,能不去就不去的。
  經過以上總結,淑蘭同學得出一個結論,還是先看《女誡》,反正自己也好奇,從來都沒有翻過。某女一向對新鮮書類有極高得熱誠,雖然說是三分鍾熱度是誇張了一點,不過,一般可以保持個一兩個星期是沒什麽問題的。
  翻開,直版、繁體,這沒有什麽問題,以前在海外看中文書,大都是港版、台版的,這些書也都是直版、繁體的。看第一遍,點點頭,還好自己的文言文水平沒有都還給中學的語文老師,基本都看懂了,再來溫故一遍,太好看了!某人有大肆評論一番的衝動了。
  可同樣的,超級嚴重的問題來了,筆啊,筆,怎麽辦?毛筆,淑蘭看了一眼,哪邊涼快到哪邊呆著去;炭筆,畫畫是不錯啦,這寫字,那個字要寫多大呀,而且做一個炭筆也不容易,不是長久之計,不過讓人做一支也好。於是,讓小翠偷偷叫下人把木炭做成現代素描用的炭條狀,可是,手經常要握,一捏,手指就黑了,太麻煩。眼珠再轉轉,讓手巧的小翠又做了一個長筆套,套在了碳木棍上,這樣又好看,手又不會弄髒了。真是太聰明了,狠狠佩服了自己一下,可長久之計的筆,還是沒有解決,怎麽辦?
  東張西望,在房間裏找靈感。看到裝飾的羽絨,淑蘭心中一動,對啊,羽毛筆,記得小時候因為看電視裏洋人用羽毛筆很華麗,就拔了自家雞和鴨翅膀上的毛,做過試驗,隻是不成功,後來沒有耐性的自己索性就跑到文具店買了隻羽毛的圓珠筆安慰自己。依據上次失敗的經驗,鴨子的翅膀做筆比雞的好,好吧,讓小翠去廚房偷偷拔鴨翅膀去,這次的試驗意義深遠,不能半途而廢了,而且隻許成功,不能失敗。不過這次不用自己親自動手了,有丫環可以指使真是幸福啊,隻要動動口,想想以前,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還是要自己動手的,比如方便麵,還是要自己泡的,不像現在,天天固定的飯菜有人端上桌,某人的惰性更強了。
  沒想到,小翠去廚房拔鴨毛的第二天早上,福晉就問起了這事兒,真的是無孔不入,連拔幾根鴨毛都這麽大驚小怪,可見,府裏的女人們有多無聊了。
  忙陪笑低頭:“我是想試試新的畫樣,裝飾用的,沒想到會驚動福晉。”
  “新的畫樣?”福晉來了興趣:“那做得怎麽樣?好不好看?”
  當然是不能說好看的,不然就麻煩了,嘴扯了扯,還沒學會調控臉上的血液走向,沒辦法讓它在必要時流向某些部位:“配上去不好看。”
  “哦。”有些失望,又扯皮了一會兒,主要是福晉一個人在說,淑蘭就告辭出來,要回去繼續折騰小翠呢。試驗還未成功,小翠仍需努力。
  在拔光了鴨毛上的毛,剩下管子,然後在管子裏塞上棉絮,插上裝飾用的鴨絨(本來是要插那種筆挺的鴨翅膀毛的,可是一用上去,就頭重腳輕,隻好放棄了,反正隻是裝飾用),另一細頭還是太粗,字寫出來不好看,就用縫衣服的針屁股好了,用針頭的話,就不用寫字了,紙都劃破了。硯台磨出來的墨汁太濃,要稀釋。在經過多次的試驗之後,第一隻自製的鋼筆誕生了,淑蘭同學感動得幾乎痛哭流涕。小翠同學的動手能力實在是太強了,自己真的是撿到寶了,千萬不能對她進行新新人類的思想教育,不然,哭的會是自己。不過自己也是很強的,不愧以前是喜歡搞編程設計的,兩人搭檔,遠景光明啊!
  看到小姐喜笑顏開的樣子,小翠也跟著開心,小姐比以前真的開朗很多呢。而且這鴨毛居然可以寫字,真的好神奇呢,更重要的一點是,這還是自己做出來的,真的,真的不可思議啊。小姐好聰明啊!小翠對於這種奇奇怪怪的試驗也開始熱心起來,畢竟她也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信心倍增,佟淑蘭的心蠢蠢欲動,最主要的問題解決了,其他的文具用品不是問題,比如直尺,依據量衣服的軟尺換算成厘米,在小木尺上劃上以厘米為單位的印,然後用墨汁染色。至於說記號筆,那就更簡單了,稀釋了那些畫畫的顏料,直接用毛筆畫直線就好。看來,毛筆還是有用武之地的,沒有被浪費。
  這樣,現代文具用品的原始配備基本齊全了,當然啦,這些東西平時都收在臥室櫃子裏的,要用時才拿出來。誰叫這裏有些人還是可以不用通報就直接闖進來的呢。

  女誡新解
  迫於書源供應緊張,以前租書時鍛煉出來的吃書速度在這裏是肯定不適用的。現在一本書肯定要逐字逐句、細嚼慢咽、仔細研究、反複推敲,順便再寫下自己的理解或感想。記得以前可以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達芬奇密碼》的原文書打進電腦的。
  可惜哦,以前看書,挑挑揀揀,現在又要退回到初中時期---魯迅一篇文章裏的四個標點符號,老師要求寫五百字以上的感想;一篇什麽停車坐愛楓林晚的又是五百字以上的作文。這算不算是淑蘭同學上輩子愛看書,但又囫圇吞棗得不珍惜的報應?
  為了擴充書源(書的來源),不得已,佟淑蘭又找上了嫡福晉。
  “你想去書房?”
  “是的,隻是借幾本書。可是,福晉也知道,爺不喜見到我,而且就算是貝勒爺不在,我怕那些閑言閑語,所以想請福晉陪我去,當然是書房空著的時候。”
  “這……雖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而且多看看書,多識幾個字兒,也是件好事。不過,我還得和貝勒爺說一聲。”
  “那是當然。”有些泄氣,看來是希望渺茫,一聽這口氣就像現代人的敷衍之詞。
  那最後一條路就隻有冒著生命危險,女扮男裝偷溜出府,去泡書局。從以前看得穿越小說裏,女主隻要是上街,都會有事情發生,命中率是百分百。然後,麻煩一連串,再來,步向所謂的光明未來,就淑蘭來看是步向危機,步步驚心,過得風生水起,不得太平。
  想到這個理直氣壯可以宅在屋子裏的理由,淑蘭同學還是乖乖回去看自己抄的《女誡》,說不定還可以溫故而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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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年十有四,執箕帚於曹氏,於今四十餘載矣。戰戰兢兢,常懼絀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勞,而今而後,乃知免耳。吾性疏頑,教道無素,恒恐子穀負辱清朝。聖恩橫加,猥賜金紫,實非鄙人庶幾所望也。男能自謀矣,吾不複以為憂也。但傷諸女方當適人,而不漸訓誨,不聞婦禮,懼失容它門,取恥宗族。吾今疾在沈滯,性命無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悵。間作《女誡》七章,願諸女各寫一通,庶有補益,裨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磚,明其習勞,主執勤也。齋告先君,明當主繼祭祀也。三者蓋女人之常道,禮法之典教矣。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私事,不辭劇易,所作必成,手跡整理,是謂執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靜自守,無好戲笑,潔齊酒食,以供祖宗,是謂繼祭祀也。三者苟備,而患名稱之不聞,黜辱之在身,未之見也。三者苟失之,何名稱之可聞,黜辱之可遠哉!
  (批注:晚寢早作有違養身之道,小孩一天充足睡眠5個時辰;普通人4個時辰;老人兩到三個時辰。身體是人之本,若體弱多病,何言其他)
  夫婦第二。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也。是以《禮》貴男女之際,《詩》著《關雎》之義。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賢,則無以禦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禦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方斯二事,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婦之不可不禦,威儀之不可不整,故訓其男,檢以書傳。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禮義之不可不存也。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於彼此之數乎!《禮》,八歲始教之書,十五而至於學矣。獨不可依此以為則哉!
  (批注:西滇之地女主外,男不事生產,固,女可再娶,三夫四伺,可見何人主家並無男女之別,唯有強弱之分。)
  ? 敬慎第三。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故鄙諺有雲:“生男如狼,猶恐其尪;生女如鼠,猶恐其虎。”然則修身莫若敬,避強莫若順。故曰敬順之道,婦人之大禮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謂也;夫順非它,寬裕之謂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寬裕者,尚恭下也。夫婦之好,終身不離。房室周旋,遂生媟黷。媟黷既生,語言過矣。語言既過,縱恣必作。縱恣既作,則侮夫之心生矣。此由於不知止足者也。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爭,曲者不能不訟。訟爭既施,則有忿怒之事矣。此由於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節,譴嗬從之;忿怒不止,楚撻從之。夫為夫婦者,義以和親,恩以好合,楚撻既行,何義之存?譴嗬既宣,何恩之有?恩義俱廢,夫婦離矣。
  (批注:何為生女如虎者,有詩雲男子之三從四德為證,妻子出門要跟從,妻子的命令要服從,妻子講錯要盲從,四德指的是妻子打扮要等得,妻子花錢要舍得,妻子生氣要忍得,妻子生日要記得。)
  婦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夫雲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遠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謂也。
  (批注:若女都如此,為何紅樓昌?無趣乎。)
  專心第五。《禮》,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也。行違神祇,天則罰之;禮義有愆,夫則薄之。故《女憲》曰:“得意一人,是謂永畢;失意一人,是謂永訖。”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謂佞媚苟親也,固莫若專心正色。禮義居潔,耳無塗聽,目無邪視,出無冶容,入無廢飾,無聚會群輩,無看視門戶,此則謂專心正色矣。若夫動靜輕脫,視聽陝輸,入則亂發壞形,出則窈窕作態,說所不當道,觀所不當視,此謂不能專心正色矣。
  (批注:逃與不逃端看心,若有心,守之;若無心,離與不離又有何區別?)
  曲從第六。夫“得意一人,是謂永華;失意一人,是謂永訖”,欲人定誌專心之言也。舅姑之心,豈當可失哉?物有以恩自離者,亦有以義自破者也。夫雖雲愛,舅姑雲非,此所謂以義自破者也。然則舅姑之心奈何?固莫尚於曲從矣。姑雲不爾而是,固宜從令;姑雲爾而非,猶宜順命。勿得違戾是非,爭分曲直。此則所謂曲從矣。故《女憲》曰:“婦如影響,焉不可賞!”
  (批注:如無是非之分,何謂人已!無規矩不成方圓,則國亂、家毀。長輩之言不可不從,但也不可盲從。)
  叔妹第七。婦人之得意於夫主,由舅姑之愛已也;舅姑之愛已,由叔妹之譽已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譽毀,一由叔妹,叔妹之心,複不可失也。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親,其蔽也哉!自非聖人,鮮能無過!故顏子貴於能改,仲尼嘉其不貳,而況婦人者也!雖以賢女之行,聰哲之性,其能備乎!是故室人和則謗掩,外內離則惡揚。此必然之勢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此之謂也。夫嫂妹者,體敵而尊,恩疏而義親。若淑媛謙順之人,則能依義以篤好,崇恩以結援,使徽美顯章,而瑕過隱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聲譽曜於邑鄰,休光延於父母。若夫蠢愚之人,於嫂則托名以自高,於妹則因寵以驕盈。驕盈既施,何和之有!恩義既乖,何譽之臻!是以美隱而過宣,姑忿而夫慍,毀訾布於中外,恥辱集於厥身,進增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榮辱之本,而顯否之基也。可不慎哉!然則求叔妹之心,固莫尚於謙順矣。謙則德之柄,順則婦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詩》雲:“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其斯之謂也。
  (總結:世間百態,男女各異,若夫為天,則當以夫之所好、所喜為先,而非此女誡也,更甚者,何流傳千古之名女皆非女誡之典範?可見班昭之言乃一人經曆之感悟,唯可參考,不照搬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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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還想加一句:若孝莊守之女誡,則大清亡矣。不過,淑蘭同學還是很怕死的,不論政。誰知道什麽時候這書會被查出來,那可就是掉腦袋的罪,而且還不隻是一顆腦袋。現在看看麽,就沒什麽了,沒有什麽反動言論。
  又重複讀了三遍,好像沒什麽可以再作修改的了,讓小翠用棉線裝訂成冊,自己畫了個漂亮的封麵,用炭筆寫上大大的兩個字《女誡》,下麵加了兩個蝌蚪小字“新解”。一本《女誡新解》就這樣誕生了。
  沒有書的時間真是難熬,某人坐不到一分鍾,就渾身不舒坦,感覺時間好漫長。怎麽辦?以前有什麽一個人玩的遊戲可以打發時間的?想了半天,拿起直尺在紙上劃起來。然後又讓小翠叫來一個手腳靈活的下人,跟他講解了一下,其實很簡單,就是鋸幾塊尺寸不一的小木塊。在小翠親自監督下,高效率的工作,木塊很快就做出來了,還另配了一個翻蓋的小盒子,幾塊木塊就整齊地嵌在裏麵。這樣,不但不容易遺失,還便於攜帶。小翠也是好奇,知道小姐一定又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了。看到成品,淑蘭笑得眯了眼,華容道啊,現代益智類遊戲,好久沒有玩了,應該可以打發一些時間。看到小翠眼巴巴地盯著木塊,壞心眼的佟淑蘭一點解釋的意思也沒有,而是慢慢裝飾新玩具,寫名字。等全部大功告成之後,才告訴小翠,將最上麵的大塊頭移出下麵的門就贏了。
  “這怎麽可能?”小翠大為驚訝。
  “怎麽不可能。”某人進行奮戰,堅決不能被自家的小丫頭給瞧扁了。
  小翠站在一旁,先是興致勃勃,後來脖子有點酸,再後來就悄然無聲地出去幹活了。奮戰了兩天後,終於,曹操不再折騰某蘭,逃出了華容道,真是太不容易了。於是,這個實際上已經被拋棄了的玩具,以出借的名義落到了小翠的手上。當然啦,前提條件就是小翠隻能在自己的屋子裏玩。
  沒想到的是福晉居然言而有信,讓人通知她去書房見麵。佟淑蘭激動得差點要撲到福晉的身上,好好親她一口。書啊書,我終於可以來看你們了!先是掃射了一遍書名,詩詞歌賦一類的,跳過,誰叫自己是理科生,對於那些風花雪月的不太感冒,那些異域風情,各地遊記,天文地理等等的書被搬下來了一大摞。可看到福晉有點發綠的臉,很自覺地,再挑挑撿撿,含淚忍痛的把大部分書歸還原處。
  無論如何,有書看的日子終於又回來了。

  古代冰山
  佟淑蘭現在小日子過得那個是滋潤,抄抄書,寫寫感受,累了做做眼保健操,要知道在這世道,配付眼鏡可是超、超、超奢侈的,然後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按時睡覺(晚上在油燈下看書對眼睛也不好。),按時起床(要給福晉請安。)。至於說嘴饞的時候,這位佟格格絕對都是動口不動手的,因為自個兒的小院子裏還有獨立的小廚房,可以做點兒點心什麽的。看到自個兒身邊有個那麽能幹的小翠,私心泛濫的某蘭,堅決地準備循序漸進的幫丫頭洗腦,讓她潛意識裏覺得嫁人不如跟著她這個善良的主子好。
  今兒個也不知道是什麽日子,烏拉納喇氏嫡福晉居然通知所有人去主屋吃飯。日子過得今昔不知是何昔的某蘭疑惑地看向了小翠。
  “昨兒個是四貝勒爺的生日,聖上先會在宮裏幫四貝勒爺慶祝,今天福晉在府裏幫貝勒爺慶祝。”
  “生日?那禮送了沒有?”
  “昨兒個就送去了。”
  “乖。”自從有了羽毛筆,畫了簡單的賬簿之後,某蘭教會了小翠記賬。然後,很想當然的作了甩手賬房。當然,這也是一段時間接觸後,發現小翠還比較忠心,或者說奴性堅強之後做的決定。“那晚上你想一下我要穿什麽,不能太素了,那些夫人們肯定個個花枝招展的,如果我穿素了,反而顯眼。”
  “小翠知道。”這麽一段時間過去後,小翠也習慣了,知道自家的小姐是真的死心,不再盼著四貝勒爺了。其實這樣也好,要論美貌,小姐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其他夫人的,論手腕,看小姐撞了頭之後,一心看書,對其它的事情都不上心的樣子,還是算了。
  小翠幫佟淑蘭換上了一身棗紅色大牡丹花圖樣的旗服,就淑蘭同學喜歡暖色調的審美眼光來看,嗯,不錯,夠喜氣,夠土(是指牡丹花圖樣夠土),很好!畫了個恰如其分的妝,照鏡子看看自己還是有幾分姿色的。某蘭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這幾分姿色,隻要是有年氏在就沒問題。
  按照排位,坐到飯桌指定的座位,跟一群女人等著共同的老公入席。不過在等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在低聲你諷我一句,我刺你一句,當門口一通報貝勒爺到,廳裏立刻安靜了下來,看到一個一身貝勒爺服飾的二十六、七歲左右的人站在廳門口,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長得和手塚有的一拚,以前看穿越文時,老是把四四說的和冰山大人有一拚,也是個空調型人物,某冰山控因此早就對四四大人慕名已久,一直無緣相見,這次終於願望實現了,這也是第一次,某人感謝老天爺讓自己穿越了過來。方方正正的臉,帥氣的劍眉,挺直的鼻梁,看骨架,應該比冰山大要結實,不過也不奇怪啦,畢竟,手塚才初三,還有成長的空間,四四已經超齡了。某冰山控唯一對冰山大人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太瘦了,看他穿短褲的時候,那兩根細腿,整一副非洲難民的樣子,真虧那些畫動畫的人,怎麽畫得出來?說不定,畫那個手塚的是男的,所以見不得冰山殿那麽紅火。
  身後的小翠發現小姐好像走神了,忙伸手偷偷拉了拉小姐的衣服。淑蘭回神,偷偷歪了歪頭,對小翠遞了個感激的眼神。
  “坐吧。”胤禛走到烏拉納喇氏的身邊坐下。
  “祝貝勒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李氏舉杯,其他人也忙舉起自己麵前的酒杯。
  胤禛對李氏點了一下頭,然後又擺了擺酒杯,算是答謝,很豪爽地一仰頭,一幹二淨。淑蘭就用杯子碰了碰酒杯,意思意思,並沒有喝,她以前就不喜歡喝酒,除了紅葡萄酒,其它的幾乎都不碰,雖然,事實上,她的酒量是很不錯的。
  “吃吧。”胤禛舉筷。果然,四四也是個不愛多話的人。
  佟淑蘭很賢淑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隻夾著自己麵前的幾道菜,還好出自個兒的院子之前已經塞了一些點心,吃了個半飽,這穿越文可不是白看的。看其他人都開始慢慢收手,淑蘭也停下了筷子。上茶漱口,胤禛又和大家坐了一會兒,聊了一會兒天,事實上絕大多數都是福晉一個人在說,胤禛點頭或來個“你就看著辦吧。”可見,四四對這個掌印夫人還是很信任的。
  剛準備散夥,門口的又來通報,太子爺和其他幾位貝勒爺來給四貝勒祝壽。顯然,胤禛也有點意外,忙站起來迎了出去。解散暫緩,一大幫女人就跟著出去迎接太子他們了。太子還特意請了戲班子來為老四祝壽,整個府立刻熱鬧了起來。一向保證充足睡眠,生物鍾也調得準準的某人,偷偷躲在人群裏壓下一個哈欠。真是一群愛折騰的人啊!不知道這下又要鬧到什麽時候了。不過,唯一的好處是,幾位出名的貝勒爺都瞧見了,最小的是十四,各家貝勒各有特色,不愧是俊男美女的產物,這優生學還是很有道理的。隻不過欣賞歸欣賞,一向提倡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某人並沒有被誰迷住,就算是被公認的非人類九九也一樣。誰叫某新新人類早就被動畫漫畫裏唯美的帥哥熏陶了十幾年,免疫力和鑒賞能力大為提高。要知道在耽美界裏什麽樣類型的帥哥沒有,康熙爺生得還不夠呢!
  果然,全部人留下來一起折騰,不看戲。
  “對了,老四,下個月是小阿哥滿月,你和四弟妹一起來吧,大家熱鬧熱鬧。”
  “是太子,恭賀太子。”
  “這不是朝堂,我們兄弟之間不用那麽生分吧。”
  “禮不可廢。”
  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算了。對了,你是不是有個佟格格?她是側福晉的姐姐,也讓她一起跟著吧,來時墨蘭特意跟我提了,她們姊妹倆已經很久沒見過了,想乘這機會聚聚。”
  “是。”
  立刻,四周亮光反射,不少譏笑、嘲諷的眼神掃向了佟淑蘭的位置。烏拉納喇氏也擔心地向那個方向掃了一眼。不過在胤禛的臉上倒看不出什麽,不愧為古代冰山。
  “老四,讓她們都散了吧,我們兄弟慢慢喝,不醉不歸。”
  “一切由太子做主。”
  太子是好人!一散夥,在回去的路上已經是哈欠連天的某人,一回到屋裏就癱在了床上,找周公下棋去了。其他的事情,天大地大都等她睡醒了再說。

  小翠受傷
  時間一晃而過,太子家小阿哥的滿月酒會很快就到了。佟淑蘭一身淺色蘭花的旗服,跟在了福晉的身後,隻在出門前換得了四貝勒爺的一個冷眼。
  倒是福晉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不用緊張,你跟著我就是了,不要亂說話。”
  “是。”其實一大早,淑蘭就決定了,在這種複雜多變的國際環境下,隻有自覺地維護和加強中央(四貝勒爺府)的權威,緊密地圍繞在以烏拉納喇氏同誌為核心的黨中央周圍,保持高度的服從性和一致性。才能最大限度的確保自身的安全。
  果然,才到太子的東宮,裏麵已經熱鬧非凡了,聽到通報,裏麵的聲音驟然一靜,然後是竊竊私語。胤礽親自迎了出來,胤禛忙施禮,淑蘭也和福晉一起甩了帕子。
  “二姐。”太子身後閃現出一位端莊的美人,那眉毛、那鼻子、那嘴,真的是人如其名,墨蘭,稀世蘭花啊,和四爺府裏的那個年家小妹有的一拚。
  “側福晉吉祥。”又是一個屈膝禮。
  “二姐,都是自家人,幹嘛要叫得那麽生分。”
  “禮不可廢。”
  胤礽在旁邊笑了:“喲,瞧瞧,不愧是四弟的人啊,連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請太子贖罪。淑蘭失禮了。”
  胤礽揮揮手:“墨蘭你帶四弟妹她們進去吧。”然後一回頭又對胤禛說:“你來得正好,十五、十六下午就來了,把這個東宮都快鬧翻了,他們最怕你了,你來了,準保規矩。”
  “太子謬讚了。”
  進到內間,都是女眷,各家府裏的福晉,側福晉。烏拉納喇氏和這些人都已經很熟了,堆起笑臉和她們打招呼,佟淑蘭也跟著一一施禮。不過,那些夫人們看向淑蘭的眼光有些奇怪,都會不由自主地再看一眼今晚的女主角,然後笑得很自以為是。
  “姐姐還在怨我嗎?”佟墨蘭本來想私下和姐姐說說話的,可是,佟淑蘭不想離烏拉納喇氏太遠,聽小翠說,她們姊妹兩個在佟家的時候就不親,誰知道這突然的邀請會有什麽陷阱。不得已,兩人隻好坐在了離女眷們並不遠處,夫人們在另一頭,一邊聊著,一邊伸長了耳朵,想聽聽有什麽八卦。
  “側福晉在說什麽呢。淑蘭現在在四貝勒爺府裏很好呢。四貝勒爺和福晉都待淑蘭很好。更何況,這婚約本就是父母之命,奴婢又有什麽理由怨怪側福晉的。”
  “那,姐姐是在怪阿瑪和額娘了。”
  “淑蘭不太明白側福晉的意思。淑蘭在四貝勒府裏過的很好,感激阿瑪都來不及,為什麽要怪他們?”
  “可是,當初……”佟墨蘭輕扭著手中的帕子。“我還是想說聲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讓姐姐的處境那麽難,被人說得那麽難聽。姐姐雖然一直強調你在四貝勒爺府裏過的很好,可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你都不肯叫我的名字,哪怕是一聲三妹,墨蘭就知道姐姐不願意原諒我。”一付泫然欲泣的樣子,我見猶憐。
  佟淑蘭對付這種人最沒有辦法了,通常就是什麽也不說,讓她哭個夠,自己停下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自家的福晉。各家的福晉們本來看戲看得正精彩,發現淑蘭望過來的求救目光,忙紛紛轉開視線,裝模作樣談天、喝茶。
  正在這尷尬的時候,一個宮女匆匆走了進來,在太子妃的耳邊說了幾句。
  “有這事?” 瓜爾佳氏手裏的茶杯放到了桌上。
  “四弟妹,跟你一起來的下人中有沒有一個叫小翠的?”
  “回太子妃,是有個丫環叫小翠的,她是佟格格的貼身丫環,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烏拉納喇氏立刻緊張起來。
  “剛剛李佳氏說她房裏少了東西,後來在小翠的身上查到了。”
  “這怎麽可能呢?”
  “可不是麽,我也正覺得奇怪呢。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一切由太子妃做主。”
  一大群人就這樣轟轟然地走向了事發現場。路上,烏拉納喇氏低聲問佟淑蘭:“小翠去哪兒了?”
  “回福晉的話,小翠說是碰到一個同鄉,小時候一起玩的,很久沒見麵了,所以淑蘭就自作主張讓她敘舊去了。淑蘭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請福晉恕罪。”
  “宮裏不比其他地方,怎麽能亂走。”
  “福晉教訓的是。”
  “也是我疏忽了。罷了,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是。”
  來到李佳氏側福晉的院落,大家一眼就看到一個宮女裝扮的十五、六歲女孩子已經倒在一邊,另一個那張臉也已經不成樣子,看裝束應該就是提到的小翠了。
  “住手!”瓜爾佳氏擺出了太子妃的架勢。
  “參見太子妃,參見各位福晉。”
  “李佳氏參見太子妃。”
  “這是怎麽一回事?還不放人,成何體統。”
  “回太子妃的話,這人不能放。”說完,李佳氏挑釁地看了佟墨蘭一眼。“我要回太子,這下人手腳不幹淨,被抓住了還嘴硬。聽說她以前是佟家的奴才呢,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
  小翠一眼就看見了佟淑蘭,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淑蘭不管其他,匆匆走了過去,輕碰那張已經幾乎認不出來的臉:“怎麽樣了?”
  “小姐,我,我沒有偷……”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沒有。”
  “我說,我可是當場人贓並獲的,從這死丫頭身上搜出那些銀子的,還有我的一些首飾。”
  佟墨蘭向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匆匆走到另一個宮女裝扮得女孩身邊看了看,然後回道:“死了。”
  “小姐。”小翠的眼淚停不下來。佟淑蘭將小翠輕擁到懷裏,讓她的臉輕靠在自己的肩上。
  可這事情也不能就這麽懸著,烏拉納喇氏走到淑蘭主仆身邊:“淑蘭……”
  “淑蘭明白。”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太子和眾家阿哥也聽到風聲趕來了。
  “太子爺……”李佳氏一捂帕子,哭著撲到了胤礽的身上。“奴婢的房裏少的東西,後來發現是下人萍兒手腳不幹淨,而且她正打算把這包東西讓那個叫小翠的死丫頭帶出宮去,這可是死罪。可是,可是,太子妃一來就要我放人,太子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太子爺,這事情還沒弄清楚,側福晉就把人打死了,死無對證,怎麽說都成啦。還好太子妃來的及時,才保住了小翠的命。小翠是四貝勒爺府裏的人,無論什麽原因,不通知一聲就動用私刑,似乎太說不過去了,而且,小翠口口聲聲說沒有偷,定然另有隱情,請太子爺明鑒,不要為了這種小事情而傷了兄弟情誼。”佟墨蘭屈膝、低頭、施禮,一臉正氣。
  “你當然幫那個小賤人說話,她本來是你們家的奴婢麽。”
  “夠了!”胤礽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悅。他走到淑蘭主仆身邊:“她能說話嗎?”
  小翠回頭,看見是太子,忙掙紮著要施禮。
  “免。說吧。”
  “萍兒,萍兒是奴婢小時的玩伴,我們很好的。今天,今天遇上,小姐準許讓奴婢和萍兒敘敘舊,所以,所以我們就到了她的房間。萍兒說她額娘病了,很擔心,可是,她不能隨便出宮,就想讓我幫她去看看。這些銀子是萍兒給我的。”
  “騙人!”
  “閉嘴。你繼續說!”
  “是。萍兒給我銀子的時候,嬤嬤就帶著一幫人衝了進來,然後說側福晉房裏少了東西,一口咬定是我們偷的。因為我們不肯認,所以……,咳,咳,所以……”
  “好了,好了。慢慢來。”淑蘭輕撫小翠的背。
  “太子爺,這丫頭一派胡言,你不可以相信的。這樣的賤奴什麽樣的話不會說。”李佳氏又衝上前。
  一抬手,阻止了李佳氏的話頭,:“四弟,你的看怎麽辦?現在各執一詞,而且萍兒又死了,死無對證啊。”
  “一切由太子做主。”
  “小姐,奴婢……”
  “閉嘴。”看得出那個傻丫頭有了以死明誌的意思,淑蘭深吸了好幾口氣,好平複自己的怒氣。“回稟太子,小翠是妾身的貼身丫環。”
  “太子,她可是佟側福晉的親姐姐。”李佳氏一臉得意。
  “由於福晉治家有方,奴婢和各家姐妹都相處融洽,像今天這種事情,四貝勒府裏還真沒發生過,更談不上牽連兄弟了,太子問四貝勒爺怎麽辦,還真是為難他了。”
  大夥都是一愣,其中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妾身隻想讓太子爺知道,小翠她不僅僅隻是妾身的丫環那麽簡單,她手裏有妾身所有的首飾、月錢,妾身從來都沒有過問過,所以離開小翠,妾身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過呢。再者,今日是小阿哥滿月,大喜之日見血,本已經很不吉利了,就算是為了小阿哥積福,無論如何也請太子爺開恩。”輕輕放開小翠,佟淑蘭磕一個頭,一句:“請太子爺開恩。”
  “請太子爺開恩。”佟墨蘭也跪下了。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一甩袖子,太子爺非常掃興。“抱歉,今天的就到這裏吧,改天再請大家再來喝酒。看來這丫頭的傷也要盡快治一治。”
  “謝太子不罪之恩。”淑蘭又磕了個頭,搖搖擺擺站起來,想要抱小翠,似乎有點自不量力。
  “魯泰。”胤禛向淑蘭主仆看了一眼。魯泰上前,一把抱過小翠。轉身就走。
  “謝謝貝勒爺。”佟淑蘭忙施了個禮,然後緊緊跟上,把其他人都扔在了腦後。
  胤禛和福晉也跟著首先向眾家兄弟告辭。
  胤禟眯了眯眼睛:“八哥,我本來還在想,佟家姊妹倆個人怎麽會差那麽多呢,看來這個也不簡單啊。”
  “什麽不簡單?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太子家窩裏鬥,波及四哥家無辜的小丫頭麽。” 胤誐看看兩個哥哥一頭霧水。
  “十哥,剛剛四哥家的佟格格不是把太子一家都罵了吧!”十四阿哥一臉欽佩。
  “我們也散了吧。” 胤禩開口。
  “別呀,我還沒喝夠呢,讓她們先回去,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如何?”
  “去我那兒?” 胤禟開口相邀。
  “成,我去。”十四跟進。
  似乎,這出鬧劇就這樣落下了帷幕,隻是所有人的都感覺到這個替身格格給人的印象好像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

  後續故事
  又是請大夫,又是應對聞訊而來看熱鬧的,整整折騰了一夜。天剛見亮,已經很久沒有熬過夜的佟淑蘭腦袋有點發重。前院的福晉已經打發人來傳話,說免了她這幾天的請安,並送來了不少的補品。太子府的佟側福晉也送了不少的慰問品。
  沒兩天,有消息傳來,聽說那個李佳氏側福晉被禁足一個月,以示懲戒。小翠對於萍兒的死一直不能釋懷。怕這笨丫頭鑽牛角尖,不得已,這兩天佟淑蘭就端著水果盤坐在小翠的房裏,“開解”她。
  “好啦,別再苦瓜著個臉了,都已經被打成豬頭了,再苦著個臉,那就更不用見人了。”
  “小姐,萍兒家以前和我家住得很近的。我們經常一起玩。萍兒的額娘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兒,所以在家裏的地位並不高,她們母女兩個老是被欺負。所以萍兒從小就發誓要替額娘爭一口氣。”
  “好了,好了,別想了,人都已經死了。比比死人,想想你自己,有沒有覺得很幸運,多好的福氣跟了我這樣的主子,所以更要好好珍惜。”這就是機會主義教育。
  “奴婢知道。”
  “不光是要知道,還要記著,好死不如賴活著,人死茶涼,什麽指望都沒有了,有什麽問題找本小姐,憑小姐我的頭腦,沒有什麽問題是不能解決的。”完全一付信我者永生的樣子。
  “奴婢知道小姐比奴婢聰明百倍。”
  “回稟格格,福晉差人來傳話,說是太子府的佟側福晉來訪,請格格去前院。”一個奴才站在門外喊著話。
  放下咬了一半的梨,擦了擦嘴,擺出主子的架勢,甩簾出了小翠的房門:“你就回福晉,說我前兒個受了驚嚇,身子骨一直沒爽利落。人還在床上躺著,大夫開的藥也一直在吃著,所以就不過去了。等哪天身子骨好點了,再親自到太子府給側福晉賠罪。”
  “喳。”
  看到又逛進屋繼續啃梨的小姐,小翠很是不解:“小姐,你為什麽不去見側福晉?不管怎麽說她這次都算是幫了小姐,救了小翠一命。”
  “小翠啊!你真是太善良了!還好你這個實心眼的丫頭是跟了小姐我,不然真的是連死了都會對凶手說謝謝。你啊,你,”佟淑蘭搖頭,一付無藥可救的樣子:“你想想,為什麽在萍兒給你銀子的當口有人衝進來?為什麽那包東西裏會有李佳氏的首飾?這明擺著是栽贓陷害,設了套兒讓人鑽。你再想想這整件事,最後得利的人是誰?是佟墨蘭!小笨蛋!你自己都說在佟府的時候我們就不親了,她是嫡小姐,我是庶出的。她突然示好,能不讓人涼撥涼撥的麽,還好本小姐我聰明,堅決不同她私下會談,讓她無機可乘。”
  “是不是小姐搞錯了?以前三小姐沒那麽……”
  “壞人的臉上不會寫著壞人兩個字的。而且還會找一大堆理由來說服自己,做這壞事是那麽的不得已。”看到小翠懷疑的眼神,淑蘭舉例說明:“唐朝的武則天就是掐死自己的親生女兒來構陷當時的王皇後的。這種事情聽的多了,看的多了。咱們家太平是托了四貝勒和福晉的福分,而我這個主子呢,胸無大誌,就是準備在這裏混吃等死的,所以我們不去惹他們,也希望他們不要來惹我們。”話鋒一轉:“不聊了,大夫規定的,你的休息時間到了。”
  “小姐,我還不困。”
  “不困也要睡,本小姐會嚴格執行大夫的囑咐的,時刻監督著你,讓你以最快的進度康複。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有多累,什麽事情都要來問我。”最終,狐狸尾巴露了出來。
  “可小姐自己也不聽大夫的話,不喝他開的寧神湯。”小翠吐糟。
  “怎麽沒有?”
  “整理院子的泰格都跟我抱怨了,說小姐總是把寧神湯澆花,那些花都快被小姐弄死了。”
  “有嗎?”
  “有。”
  “哦,可能是湯的濃度太高了,下次我會記得在澆花之前先稀釋、稀釋。”看到小翠強烈不滿的眼光,某人強辯:“這寧神湯進了土壤,被植物的根部吸收,然後傳遞到各處,當它開花、結果的時候,這果實裏也含有寧神湯的成分麽,那我吃那果實也是一樣的。不說了,睡你的覺。”佟格格從自家丫環的房裏落荒而逃。
  一甩簾子,才踏進自個兒的廳門,就見兩尊門神圍著圓桌,喝茶。
  佟淑蘭臉上一僵,拿出帕子一甩:“四貝勒爺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胤祥笑著站起來回禮:“佟格格,聽聞格格受驚病倒了,小弟特來探望。”
  “妾身不敢當,十三爺有心了。”
  另一位則打開了探照燈,上下掃射,看得淑蘭渾身不舒服,半晌才開口:“剛剛還聽說你病臥在床,怎麽,那麽快就好了?”
  “怎麽可能呢。隻要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妾身就心悸,冒虛汗,這兩天的晚上都睡不好。妾身剛剛隻是擔心小翠,所以去看看她,陪她聊了一會兒天。”
  “看你的那天的膽子不是挺大的麽,怎麽現在嚇成這樣。”
  “貝勒爺,您說什麽呢,妾身一向膽小。隻不過,狗被逼急了會跳牆,人被逼急了也會瘋那麽一下的。”
  “哦……”探究的眼神讓淑蘭的心跳加速。
  “佟格格,我們這次來呢,是替太子向格格說聲對不起的。”老好人十三解圍。
  “妾身不敢當。”
  “在小阿哥滿月的日子鬧出一死一傷,還累及了格格的丫環,就像是格格說的,實在是不吉利。所以太子已經對李側福晉作了相應的懲罰,請格格也就不要把這件事記在心上了。”
  “妾身不敢,妾身謝謝太子厚愛。”
  “那你好好休息吧。” 胤禛站起身來。
  “恭送四貝勒,恭送十三阿哥。”目送他們出了自己的院門,佟淑蘭才大大吐了口氣,癱在座位上,半天沒動彈。
  另一頭,胤祥他們邊走邊聊:“這出戲,明眼人一看都明白,贏家是佟家,看似姊妹倆個聯手,一個是為了太子,一個是為了引起四哥你的注意,真的是一箭雙雕啊。而且事後,一個送禮,表親近,一個拒絕相見,撇清關係,剛剛的話又說得滴水不漏。真的不能小看了佟家任何一個女人呢。”
  “哼!”
  “不過要不是這出戲,還真不知道這個佟格格的口才那麽好!踩了個李佳氏不算,還順兒當的把太子妃也給損了。你知道皇阿瑪說什麽?”
  “皇阿瑪也知道了?” 胤禛皺起了眉頭。
  “鬧了那麽大,又是在宮裏,皇阿瑪怎麽可能不知道。”
  “那皇阿瑪怎麽說?”
  “他說這個佟格格膽識不錯。”
  橫了胤祥一眼,“這裏是四貝勒府,如果她要玩什麽花樣的話,我會讓她知道什麽叫真正的膽識。”

  菊花倒黴
  日近年關,四爺府裏的各個院子也都有了過年的氣氛。烏拉納喇氏福晉在給各院派禮的時候,多分了佟淑蘭一份,也算是無言的謝意吧。太子府的事情發生之後,德妃娘娘曾經特意把烏拉納喇氏叫進宮裏,讚揚了她治家有方,同時也暗示過她要注意這個佟格格。可這段時間佟淑蘭一如既往地呆在自己的院子裏,看看書,照顧小翠,就連太子府的佟側福晉來了都避而不見,不惹事生非,就自己來看,這個佟格格一點都不像會惹事的主,乖巧的很。
  其他院落的側福晉、格格們從一開始的嫉妒,嫉妒這個佟格格出了這麽大的風頭,到後來看到四爺根本不甩她後,變成了嘲諷,譏笑她枉費心機,不但什麽都沒撈到,還得罪了太子妃。當然這些話是傳不到淑蘭的耳朵裏的,就算耳朵無意中掃到兩句,也聽不懂。某人在某一方麵的神經係統經常會斷路(接收不良),或短路(會錯意),這種情況往往會把對方氣得暴跳如雷,而自己完全不明白對方在氣些什麽,殺人於無形之中,是一項極其厲害的武器。當然,這是後話。
  由於小翠的逐漸康複,佟格格又恢複到了以前‘豬’的生活。對於過古代的新年,佟淑蘭還是很好奇的,畢竟現代很多的風俗習慣都已經消失了。看著小翠抱著一大瓶菊花進屋,某蘭的嘴角抽搐。
  “小翠,這菊花……誰送的?”
  “小姐,這菊花近‘吉’字,討個好口才,泰格好不容易才搶來的呢。小姐不喜歡?”
  “搶?”嘴角再抽:“小翠啊,你讓泰格先去搶金桔,有多少搶多少,你回來後,小姐我再告訴你為什麽。”
  “哦。”小翠抱著花瓶又轉身走出了廳門。
  沒一會兒,泰格親自領人抱來了三盆小金桔樹,大的已經被搶光了。這金桔在新年裏也是緊銷貨。
  “奴才該死,不知道格格不喜歡菊花,請格格責罰。”
  “沒事兒,你也是好意,大過年的討個吉利,起來吧。”
  “謝格格不罪之恩。請示格格,這三盆金桔放在哪裏?”
  “兩盆放門口,一盆放裏屋。”
  “喳。”
  轉回頭出來,泰格並沒有退開,而是看向了小翠,欲言又止。
  “小姐。”
  “什麽事兒?”
  “泰格想問問,小姐這水仙是怎麽弄的?別家的水仙花可都是長得又高又直的,就小姐弄得這花,葉子都卷成一團,再係上紅緞帶,好可愛。”
  撇撇嘴,這手藝是被剝削,練出來的。遙想當年,自己是家裏最小的一個,每到十月末,十一月初的時候,自家老爸就會丟過來七、八個水仙球,讓自己雕琢,然後再往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叔叔伯伯家裏送,完完全全是非法剝削免費童工的勞動力。這次是自己突然想回憶一下當時被剝削的感覺,所以讓小翠去拿了幾個水仙球:“現在季節已經過了吧,如果你還能找得到水仙球的話,我教你弄。”
  “謝格格。”泰格大喜。
  看到他們退下,佟淑蘭摸上一顆顆圓圓的金桔,真的是好可愛。
  “小姐,以前可沒聽你提過不喜歡菊花的呀。”
  “菊者,不隻是吉,還可以是祭,祭什麽?祭的當然是死人。”
  “小姐!”小翠雙手捂嘴。
  “有的地方,菊花就是專門用來拜祭死人的,這大過年的,你說房裏放菊花多晦氣。”
  “奴婢該死!”
  “起來,所以我才說是我不喜歡,要是直接跟泰格說了實話,他還不以死謝罪啊!哪像這金桔,金者,金子耶,就算是拜祭,拜的也是金子,是財神!”
  “奴婢這就讓泰格把院子裏的菊花都拔了!”
  “我們院子裏有種菊花嗎?”
  “是,小姐喜歡什麽花?奴婢讓泰格去找找。”
  “嗯……這我倒沒所謂……對了,有沒有那種驅蚊的植物?”
  “驅蚊?”茫然,聽不懂小姐在說什麽。
  “就是,這種植物可以散發出一種味道,小蟲子不喜歡,就不會靠近了,到了夏天,這蚊蟲很煩人的。”
  “奴婢明白小姐的意思了。”
  “我不太清楚這植物的名字,回頭我再去翻翻書,你也讓泰格問問看,如果真的有用,就在屋子周圍多種些。”
  “是,小翠記下了。”
  “關於菊花的事,就說我不喜歡就好,其他的別多嘴,不然一句話會枉死多少人,這大過年的,別給自己造孽。”
  “小翠明白。”
  “還有,告訴他們大過年的,幹完了自己的活,有家的就早些回去,沒家累的今晚就陪我圍爐子。也算我這主子謝謝大家這一年來的辛勞。”
  “小翠先代大夥謝謝小姐。”
  晚上,佟淑蘭在開吃前做的一件事就是關門落鎖,要知道那些穿越文裏,雖然所有的阿哥和福晉都會在宮過年,可吃完年夜飯後,這數字兵團都喜歡到處溜達,還總是能碰到女主。雖然這鎖門不一定有用,但也聊勝於無,能有個緩衝。
  沒想到的是,晚上,院子裏有家累的也沒窩在家裏,而是攜家帶口的來圍爐子。這讓佟淑蘭本來有些冷清的年夜飯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願新的一年裏,這院子裏的人,人人平安無事。無災無難,幹杯!”
  “幹杯。”
  吃了一會兒,似乎有些無聊,佟淑蘭的眼睛開始亂瞄:“泰格,今天你送錯了花,你說本格格該怎麽罰你?”
  一陣的安靜,歡樂的氣氛全無。泰格站起來,單膝跪倒:“請格格責罰。”
  “那,唱個歌吧。”
  “這……這,泰格不會。”泰格的臉有點紅。
  不過場麵的氣氛都輕鬆了下來。
  “小老虎,有沒有聽過你阿瑪唱過歌?”淑蘭笑嘻嘻地問著泰格帶來的小兒子
  搖頭。
  “想不想聽你阿瑪唱歌?”
  看看自家的阿瑪,小孩子很可愛的重重地點頭:“想。”
  “這,格格饒了泰格吧,他是真的不會唱歌。”泰格的媳婦為老公求情。
  “啊,是不是真的?我聽說滿族男追女的時候都會唱情歌啊。還是我搞錯了?”
  這下氣氛一下子熱了,不少人開始起哄。
  “泰格,看你這身子骨,你上過戰場吧。”
  “是。”
  “那,連軍歌都不會唱?”
  “格格想聽軍歌?”泰格這才真的驚訝了。
  “唱罷,讓我們這些藏在深閨的女子也感受感受男子的豪邁。”
  “是,格格。”
  於是,一個有點沙啞的聲音唱著豪邁的軍歌,在這大年夜的炮竹聲中,有點突兀地飄蕩在四貝勒府的一角上空。看著這樣的場景,聽著這樣的歌,讓佟淑蘭的思緒不由得飄到了前世,前世,自己最喜歡的就是韓磊,他唱的那些豪邁的歌,如《百戰英豪》、《千古英雄浪淘沙》等等,韓磊的聲音比泰格要更渾厚,音域更廣,可為什麽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
  “小姐,小姐你怎麽哭了?”小翠驚慌的聲音由遠處傳來。
  用手一摸臉,真的濕濕的,吸吸鼻子,拚命鼓掌:“唱得好好聽,泰格,看你都把我唱哭了,還敢說自己的歌唱得不好。真該受罰,罰你再唱一首。”
  “哪有這樣的,小姐。”小翠幫忙解圍。
  “小姐,真的饒了奴才吧。”
  “那,罰你三杯酒。”
  “奴才認罰。”
  笑鬧聲再起。
  在院門外有一個尋聲而來的人,就站在門外,靜靜地聽著軍歌。直到歌聲消失,笑鬧聲再起,那人的身形仍未動。
  “魯泰。”
  “爺。”
  “知道是誰在唱歌嗎?”
  “是屬下的阿瑪。他現在在佟格格院子裏當花匠。”
  “泰格?你怎麽不讓他享享清福。”
  “阿瑪閑不下來,他說自個兒的身子骨來硬,什麽都不做,反而容易生病。所以就求福晉給了個閑差。”
  胤禛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魯泰知道爺的脾氣,忙跟了上去,並沒有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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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二,三個意想不到的人,誇岱攜夫人和如夫人來四貝勒府拜年,順便看看女兒,佟佳氏淑蘭。
  來到前院,胤禛和福晉都在上座作陪。佟淑蘭帶著小翠一一給在座的幾個人施了禮。再看誇岱,很結實的身板,雖然說有些發福,但一看這架勢,也是武將出身。聽小翠說,這身體的原主的額娘本來還不是如夫人, 隻是一個小小的妾室,就是因為她代替嫁進了四爺府,怕額娘的出身不夠高貴,這才升的。據說這個誇岱有些懼內,本來對於悔婚的事,他是不同意的,可是後來正室大老婆做了些手腳,他就同意了,至於那位夫人幹了什麽小翠就不清楚了。
  “拜見阿瑪。”
  “好,好。”佟大人笑著。
  “拜見夫人。”
  “嗯,”沈佳氏意思意思。
  “額娘。”
  “乖,快過來,給額娘看看,在四爺府裏可好?”
  “無禮,李氏,你太沒規矩了,在四貝勒爺和福晉麵前怎麽可以問出這種問題。被別人聽去了還以為淑蘭在這受虐待了。”沈佳氏眼一瞪。
  “無妨。”烏拉納喇氏忙笑了笑。
  胤禛則當作什麽都沒聽見,端起茶,慢慢吹了吹,喝了口。
  佟淑蘭拉住額娘準備下跪的身子:“額娘,你看,我這不是很好嗎。貝勒爺和福晉都待我很好,你就放寬心吧。”
  這時胤禛放下茶杯:“誇岱,你這次在京裏會待多久?”
  誇岱忙站起來,一抱拳:“回四貝勒,待三天。皇恩浩大,給了臣三天假期,可以來京裏看看剛出生的小阿哥。”
  “那不知你現在是否有閑暇,我們去書房聊聊,我想向大人討教一些錢塘江區域的情況。”
  “貝勒爺客氣了,貝勒爺請。”
  沒一會兒,烏拉納喇氏也很幫忙的把沈佳氏給拉走了,讓她們母女倆可以說些貼己話。其實,佟淑蘭對於這個額娘還真的沒有什麽話好說,一看樣子,這位夫人已經沒救了,以夫為天,被正室給壓著,懦弱到連反抗都不會。連讓佟淑蘭伸手相幫的欲望都沒有,看著隻是讓人泄氣。她翻來覆去就是要淑蘭不要惹爺和福晉生氣等等,讓某蘭有找那個沈佳氏吵一架泄火的衝動。可是,再考慮到吵架的後果則是眼前的夫人倒黴,算了,還是忍忍吧。真希望他們快點走,自己一定馬上讓人準備柚子,用柚子葉洗澡,去晦氣,真是的,這年還沒過呢,就來了這幾個黴星!自己可是還期待一整年都太太平平的。
  在某人瀕臨崩潰,準備很失禮地落荒而逃的時候,胤禛和誇岱終於出現了,得救了!有些意外某人看自己就像看救世主的樣子,胤禛還是請人通知了福晉,誇岱一家準備離開。等一送完人,佟淑蘭謝過四貝勒和福晉之後,就匆匆回自己的院子了,胤禛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魯泰。後來魯泰回報:“佟格格一回去就命人準備柚子葉,洗澡。”魯泰的話裏含著笑意。
  “柚子葉洗澡?”四阿哥的語氣有些遲疑。
  “有的地方有用柚子葉洗澡去晦氣的風俗。”
  胤禛手中的筆停頓了一下,“知道了。”他繼續看奏折。
  洗完頭、洗完澡,佟淑蘭就窩在裏屋窗前的炕上一邊曬太陽,一邊一個人玩五子連珠(五子棋),誰叫小翠的棋藝太臭,又不敢碰書,怕把紙給弄濕了,現在的書金貴著呢。而小翠也在外屋繼續為曹操的出逃而奮鬥(玩華容道)。
  “你在玩什麽?”突然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在外屋響起。
  然後是小翠的驚呼:“十六阿哥吉祥。奴婢該死,沒……”
  “好啦,我問你在玩什麽。”
  這看院子的人都跑哪裏去了?讓人就這麽不知不覺地跑了進來,多危險!胤祿看到從裏屋出來的佟格格,先恭敬地施了個禮。
  “格格吉祥。”
  “十六阿哥吉祥。”
  “你叫什麽?”他又轉頭問跪在一邊的小翠。
  “奴婢小翠。”
  “你就是佟格格冒死救下來的小翠啊!”
  冒死?這傳聞有那麽誇張嗎?佟淑蘭有點黑線,就不知道現在傳了幾個版本了?真想聽聽。
  “你先告訴我,這個怎麽玩?” 胤祿的注意力還是在小翠的手上,就小孩子來說,玩總是比較重要的。
  “十六阿哥看過三國演義嗎?”佟淑蘭接口,拿過小翠手裏的華容道,很容易地得到了胤祿的注意力。
  “當然。”
  “那其中有一章節是曹操逃出華容道。”看到胤祿點頭,淑蘭繼續說:“這個遊戲的名字就叫華容道,你移動格子裏的方塊,把曹操從裏麵移出來就算成功。當然,這不是這個遊戲的關鍵所在,這個遊戲的關鍵是怎樣用最少的步數讓曹操走出來。聽說當世有人隻用了六十三步,淑蘭愚笨,走了一百一十二步,十六阿哥要不要試試?”
  “好。”胤祿一把搶過,急不可耐地玩起來。
  小翠忙去給小阿哥泡茶,在旁伺候著,淑蘭則又晃回了裏屋。
  沒一會兒,嬤嬤找人來了,玩得欲罷不能的胤祿那能放下手中的華容道。眼巴巴地看向佟淑蘭.
  “佟格格,這華容道能不能借我帶回去玩?”
  “送你都可以,不過要拿東西來換。”
  “什麽東西?”
  “本草綱目一套。不難吧,外麵書局裏應該都有賣,一手交書,一手交這個。這華容道可隻有一副。”
  “好,你等我。”胤祿匆匆跑出院子。然後,直接把胤禛書房裏的《本草綱目》給搬來了!該說他太聰明嗎?還是不怕死?為了確保自己能夠長時期地保有此書,並且不會有任何的麻煩,書的來源還是要確定的。
  “四貝勒爺同意你搬他的書送人?”
  “我跟四哥說今年的紅包不要了,換書,他同意了。” 胤祿眼巴巴盯著淑蘭手裏的華容道。
  “那他知道你要這書幹什麽嗎?”
  “四哥沒問。”
  行,隻要四爺同意就好,佟淑蘭按交易所說的,將華容道給了胤祿。東西到手,胤祿反而不急著玩了,東張張,西望望,想看看還有什麽好玩的東西。然後,四爺書房裏的書又少了一本,而胤祿則多了一盆蟹爪水仙帶回宮。
  看來這也是一條搞書的出路啊,其他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去,愛怎麽猜,就怎麽猜去,想不透,猜不透才好,不會輕舉妄動。不過送東西不是長久之計,把小孩子騙過來,讓他們保持進貢才是真的。為了書,某蘭的心思開始轉到了撲克牌上。

  美好人生
  聽說十六阿哥玩物喪誌,上課玩遊戲,被罰抄書。聽說十六阿哥從宮外帶回去的華容道在眾家阿哥當中風靡,成為搶手貨,然後,太傅生氣了,結果很嚴重,華容道被當場查收,上交康熙,再然後,來自小道消息報道,康熙帝讓人依樣做了一套白玉的,上麵不但有名字還有相應的京劇臉譜,那白玉外殼也精雕細琢,極盡華麗,聽得某蘭是口水直流,太奢侈,真是太奢侈了!想想自己做的那個是幾塊粗糙的木塊,木條粘的,再用炭筆寫上名字。真的是不能比啊!不過佟淑蘭又轉念一想,用這幾塊廢木塊換一套《本草綱目》還是很劃算的。至於說在康熙的手裏,這個曹操是否能逃出華容道,就某蘭看來,那不成問題,問題是他用了幾步,如果是少於六十三步,那一定會被大肆宣揚的,說不定還記錄史冊,在這之前,應該就屬於高度機密了。不管如何,由於名人效應,整個京城都開始風靡玩華容道。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胤祿把華容道帶回宮後,先是自己玩,後來忍不住在課堂上炫耀,於是,人人爭著玩。這個粗糙的華容道哪經得起如此折騰,終於在新一輪的你爭我奪中散架了,於是,事態嚴重,無法收拾,胤祿可是記得四哥家的佟格格可是說過,這個華容道,她隻有一個的,也就是說,再就算自己有再多的書也沒用!自己今年新年的禮物就這樣沒有了?他不幹!戰爭爆發,太傅生氣,肇事者全體罰抄書,小十六被康熙單獨叫到了上書房。跟胤祿交好的十五,則在書房外急得團團轉,一點辦法都沒有。
  書房裏,康熙坐在炕上批著奏章,頭也沒抬,胤祿低著頭罰站,一句也不敢吭。半晌,康熙放下手中的毛筆,看了一眼散了架的木塊:“這就是什麽華容道?”
  抬眼皮瞄了一眼,胤祿恭敬地回答:“是。”
  “原來是什麽樣子的?”
  胤祿上前,將幾塊有字的木塊排好,這外殼就不要了,又瞄了瞄康熙的臉,馬上低頭退開:
  “皇阿瑪,胤祿知道錯了。”
  “這是誰給你的?”
  “是四哥府裏的佟格格。”
  “老四的佟格格?”
  “就是上次太子府救小丫頭的那個佟格格。”李德全在旁輕輕加了一句。
  “就是她。”
  “十六,你跟她很熟嗎?”
  搖頭:“不敢欺瞞皇阿瑪,就見過兩次,一次是太子府給小阿哥過滿月,還有就是初二到四哥府上拜年。”
  “那這個華容道是佟格格給你的新年賀禮?”
  “不是,是我跟四哥說不要今年的紅包,換成《本草綱目》,然後,再拿《本草綱目》換了華容道。”
  “《本草綱目》?她要那個做什麽?”
  “胤祿不知。”
  “聽說你還拿回來一盆挺特別的水仙,也是她的?”
  “是,也是胤祿拿書換的。”
  “什麽書?”
  “衛匡國的《中國上古史》。”
  “……看來這個佟格格很愛看書啊。”
  “皇上說的是。”李德全接口。
  “胤祿,你明天交一篇關於曹操的感言,下去吧。“
  “謝皇阿瑪不罪之恩。”退出書房後,胤祿長長出了口氣。胤禑忙上前:“怎麽樣,皇阿瑪罰你什麽了?”
  “還好,隻要求明天交一篇關於曹操的感言。”
  “你啊,太衝動了,這華容道你哪弄來的,再去要一個不就得了。”
  “她也隻有一個,給了我了。”
  “沒了就沒了,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新鮮玩意兒呢。”
  “對,十五哥提醒得對,佟格格那裏說不定還有其他好玩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一想到說不定還有其他新鮮玩意兒,胤祿坐不住了:“走,我們去四哥家。”
  “等等,你先太平兩天,剛被皇阿瑪罰了,去四哥府肯定又要被四哥訓斥,等風頭過了再去。”
  “哦。”
  在胤祿呆在宮裏熬日子的時候,佟淑蘭也沒有閑著,為了她的源源不斷的書源供應,最有效的遊戲就是紙牌,花樣多,不怕膩。可是,這紙牌製作的紙張就比較麻煩,普通的紙不能做紙牌,都軟不拉嘰的。怎麽辦,某人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書到用時方恨少。本來想到要用葉子的,因為聽說最早的撲克牌就是源自於中國的‘葉子戲’,可是又一想,這葉子那麽脆,這牌沒甩兩下,葉麵還不粉粉碎了?不行,來到外屋透透氣,抬頭看到以前總是視而不見的富貴牡丹圖,上前摸摸,挺厚實,應該可以,決定了,就用裝裱的紙來做撲克牌。
  正當佟淑蘭準備辣手摧‘畫’的時候,小翠及時上前阻止了:“小姐,您又想做什麽?”
  “我要用裱畫的紙。”
  “那也不用毀了這畫呀,讓奴婢派人到畫店裏去買些就是了。”
  “對哦,瞧我,都犯傻了。”
  “你馬上派人去買,本小姐要做紙牌。”
  “是。”
  “等等,告訴他們,要兩層厚,一層太軟了。”
  “是。”
  於是,在佟格格動口,小翠動手,兩人緊密合作之下,第一副現代紙牌終於誕生了!雖然對於紙張的韌性,淑蘭還是不夠滿意,不過湊合吧,反正玩的人不是自己。現在萬事俱備,隻欠胤祿那道東風了,而且可以預見,來的應該不止他一個,希望不止他一個,這牌人多了才好玩麽,人多了,自己收到上貢的書也就多了,這才是最主要的。
  果然,比佟淑蘭預期更短的時間,胤祿帶著十五阿哥來拜訪了。
  “佟格格。”
  “十五阿哥吉祥、十六阿哥吉祥。”
  “格格不吉祥啦,上次的華容道被他們弄壞了。你還有什麽新玩意兒沒有?”
  “有啊,老規矩。”
  “要書是吧,成,你說。”
  “別那麽大口氣《永樂大典》你能弄到幾篇?”
  “你要這種書幹嘛?”
  “你管我,隻要能弄一篇都成,還有新規定,你要帶人來玩可以,他們的條件也一樣。”
  胤祿回頭看向胤禑,十五阿哥重重點了一下頭:“好。”
  佟淑蘭拿出自製的撲克牌:“這隻有一副,不能給你,所以,你們隻能在這裏玩。今天第一次,免費,下次要把我要的書帶來,不然沒的玩。”
  “知道了,快點教,我們出宮的時間也不能太久的。”
  先教簡單的,二十四點,可以鍛煉他們的心算能力。教會了之後就讓兩個小孩在外屋拍桌子(二十四點,以拍桌子搶答),小翠在一旁伺候,其實也不用她啦,這兩個阿哥也帶來一大堆嬤嬤、侍衛的。佟淑蘭想到以後美好的趴在書堆上睡覺的感覺,真是太爽了,她一邊做著美夢,一邊一搖三晃地晃進了裏屋,看自己的書去,撒手不管了。再有外屋那越拍越響的聲音作配樂,人生真是美好!

  招攬書神
  第一次太過興奮的結果就是兩位阿哥回宮的時候右手掌心都腫了,然後聽說跟出宮服伺的人都受罰了。聽了這傳聞,某蘭隻是微微一曬,有什麽嘛,就當練鐵砂掌好了,要知道自己可是拿紅木桌子給他們練鐵砂掌呢,奢侈啊!隻不過兩位阿哥也不能常出宮玩,但對佟淑蘭來說已經很夠了,人要知足。但這偶爾一次摸摸撲克牌,對於新玩具有無比熱忱的兩位阿哥來說,是遠遠無法滿足的。經過商討,小十六決定,一定要自己擁有一副撲克牌,怎麽辦?胤禑給出主意,找九哥,他有錢,什麽稀奇的玩意兒沒見過,說不定他那裏有。
  “什麽是紙牌?”又來九哥家騙酒喝的胤誐很快嘴地問。
  “用紙做的牌唄。” 胤祿開始懷疑起十哥的智商。
  “十哥的意思是,你指的紙牌是什麽樣子的,要不然,哥哥怎麽幫你找的是不是你要的那種。” 胤禟幫老十解圍,丟臉啊,被自家七歲的十六弟瞧不起。
  “就是手掌那麽大,長方形的,圓角,一共五十四張牌,一共四個花色,從一到十,十一到
  十三是加了星的,因為有的遊戲裏十一到十三不是代表十一、十二和十三。”說到後來,胤祿自己都覺得饒舌。
  胤誐更是聽得一頭水霧,一擺手:“好了,越聽越糊塗,你哪看到的,帶哥哥們去一趟,要是九哥看到過,就幫你弄一副,要是沒有,他也可以讓人幫你照樣做一副出來。”
  熱切的目光看向了胤禟,不過胤祿對四哥家佟格格的崇拜又高了一個等級,她居然有九哥都不知道的玩具耶!
  “備馬。”
  “等等,別忘了書。” 胤禑拉住興奮地就準備往外跑得胤祿。
  “什麽書?”
  “佟格格規定的,去她那裏玩不能白玩的,每人要交一本書,什麽書都成,隻要是她沒有的,隻要不是詩詞歌賦,都可以。”
  “佟格格?”胤禟別有深意地看向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胤禩。“她要那些書幹什麽?”
  胤禑搖頭:“不知道,應該是自己看吧,每次我們在外屋玩,她就急不可耐地抱著新書到裏屋去了。”裏屋他們是不去的,叔嫂有別,與禮不合。
  “這個佟格格還真有趣啊。來人,去書房隨便拿五本書來。”
  “等等。”胤祿從自己懷裏拿出一張紙:“這上麵有的,就不要拿了。”他可是把佟淑蘭所有的藏書,書名都抄錄在案,就怕自己拿重複了,沒得玩。
  “走吧。”胤禩作決定。
  對於一向不親近的八、九、十,三位阿哥的同時到訪,福晉烏拉納喇氏有些意外,再看到跟著跳下馬車的十五、十六阿哥,有些明了,這兩個阿哥現在隻要一出宮就往自己府裏鑽,看來是來找佟格格的。
  “四嫂吉祥。”
  “各位阿哥吉祥。四爺還沒從宮裏回來,你們……”
  “四嫂,我們是來找佟格格玩的。”
  看到胤祿一刻也坐不定的樣子,烏拉納喇氏也沒多留。胤祿一路小跑,在院門口就大喊:“佟格格,我來了!”
  屋門口,人影一閃,小翠出來了:“十六阿哥吉祥,十五阿哥吉祥。”看到後麵的三大尊後,忙提高了聲音:“八貝勒吉祥、九阿哥吉祥、十阿哥吉祥。”
  這一喊,到把院主給喊出來了:“八貝勒吉祥、九阿哥吉祥、十阿哥吉祥、十六阿哥吉祥,十五阿哥吉祥。”
  “佟格格吉祥。”
  “妾身不敢。小翠上茶。”
  “格格,這是書。”小十六急著把書往前一推,“牌呢。”
  拿出牌,往桌上一放,胤誐一伸手,一把撈過,翻看,嘖嘖稱奇,胤祿手短,沒搶到,控訴的眼光投向胤禩:“八哥……”十哥欺負人!
  在旁邊的淑蘭,抿了下嘴,將笑意咽到肚子裏,八哥,為什麽自己最先想到的是一隻烏七抹黑的小鳥呢?
  “格格聰慧,不知這紙牌除了十五、十六講的24點算法之外,還有什麽玩法?”
  “那可多了,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玩法;兩個人有倆個人的玩法,其實,人越多,這牌玩起來才更來勁。”就知道小十六帶這些哥哥來沒好事。“隻可惜,這牌隻有一副,人多了不夠分,說實話,奴婢自己都沒算過到底有多少種玩法呢。”看到小十六瞪大得雙眼,佟淑蘭撇撇嘴,本來就沒考慮過隻用24點就可以拴住他們,小孩子的新奇勁兒來得快,去得也快,玩這牌也就是因為它能夠翻出的花樣多,可以保持較長的新鮮感。“如果九阿哥要做的話,就請多做幾副,送奴婢兩副。”
  “格格客氣了。”
  “好了,別酸了,怎麽玩,快說說。” 胤誐也來了勁兒。
  “小十六,先教你十哥玩24點,你、十五,你們三個人可以一起玩的,贏的出兩張牌,算不出的放一邊,和下一付一起被兩個輸家接收。十阿哥,這牌還是先從簡單的開始學比較好。”哼,才一本書就想學其他的玩牌方法,怎麽可能,多交點學費(書)再說吧。
  於是胤祿很神氣地教十哥怎麽玩24點,胤禩和胤禟在一旁喝著茶,看著。沒多久,老八、老九就站起來參觀佟淑蘭放在廳裏書架上的書,沒辦法,這房子就裏、外兩間,這書沒地方放,隻能把客廳當書房了。
  “佟格格的興趣很廣博。”看著書架上的書,天文地理、人文風俗,很雜,雖然現在書架上的書還不是很多,可看她斂書的架勢,很快這書架肯定要再做新的。
  “隻是個人興趣,這樣多識點字也不會無聊。”
  “時候不早了,還要送他們回宮。格格,我們這就不再打擾了。”
  “恭送幾位阿哥。”
  “佟格格,這牌小弟拿去作樣板可否?” 胤禟晃了晃手中理好的紙牌。
  “當然,當然,隻要還回來的時候,再多給兩副新牌就可以。”一臉狗腿。
  送走這些瘟神後,不,其實就兩個,老八和老九,其他的都是書神(送書的神),佟淑蘭看看自己的書架,看來忙活得還算有價值,要是十五、十六不長大多好,自己就可以一直有書看了!

  倒黴定律
  對於某人的斂書行為,本來胤禛曾經向福晉詢問過情況,烏拉納喇氏倒是覺得沒什麽,四爺府裏現在連個阿哥都沒有,挺冷清的,十五、十六阿哥多來跑跑到也熱鬧些。所以替佟淑蘭說了不少好話。事後,烏拉納喇氏還是有點警告性質的口吻要佟淑蘭不要鬧那麽多的事情,讓貝勒爺心煩,大夥不得安生。當然,佟格格絕對是虛心接受的,不過,既然福晉喜歡小阿哥來府裏玩,自然自己的計劃就不需要改了。
  另一方麵,因為十五、十六的功課沒有退步,並且在心算和記數上進步驚人,聖上龍心大樂,其他人自然也樂得睜隻眼、閉隻眼。不過各府的福晉、格格們倒是議論紛紛,覺得四爺的這位佟格格與其將心思用在十五、十六身上,還不如仔細想想怎麽抓住四貝勒的心,自己生個阿哥才是正理。
  四爺府裏的各院側福晉、庶福晉、格格、侍妾們自然又是新一輪的冷嘲熱諷。對此,小翠是為小姐大感委屈,自家小姐隻是愛看書了一點,是真的愛看書,瞧她們把小姐說得好似心機有多深沉,有多不要臉。於是在佟淑蘭的八卦時間裏,小翠是大吐苦水,東家說什麽,西家說什麽,越說小翠越氣。為了安撫自家忠心的小丫頭不被氣壞了身子,如果她氣病了,倒黴的可是自己,佟淑蘭開始了自己胡說八道,事是而非的安慰,從而親身論證了穿越女的又一倒黴定律----飯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盤也是一樣的。
  在這風和日麗的春季,康熙爺忽然心血來潮地準備微服出宮走走,並且叫上了正在宮中的十三、十四,說是要去老四家坐坐,他老人家是堅決不會承認自己對小十六嘴裏說的佟格格產生了好奇,想去瞧瞧。
  在康熙爺命令不準驚動佟格格,在胤禛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在十三、十四看戲的愉悅中,一行人長驅直入地到了四貝勒府,佟格格的院落。
  踏入外屋,看到已經麵目全非的客廳,康熙爺挑了挑眉,看了眼四阿哥,剛想走到書架邊看看有些什麽書,裏屋的聊天聲傳出,某蘭正好在“開導”小翠。這就叫天意,躲都躲不開的。
  “好啦,小翠別氣鼓著個臉,來,笑一個。”
  “小姐!她們說你居心叵測,故意用玩紙牌吊來十五、十六阿哥,好引起四爺的注意,更甚者是想引起宮裏麵的注意力。”
  外屋的十三、十四點點頭,一點沒錯。康熙爺來了興趣,坐在圓桌旁,示意老四、十三、十四都坐下,又用手指點了點桌子中央倒置的茶杯。李德全機靈地泡上茶,沒弄出一點聲響給裏麵的人發現。十四搶坐到了靠裏屋門口最近的位子坐下,胤禛有些黑線,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
  “如果當今聖上能夠讓我隨意閱讀藏書閣的書的話,我也不介意被他注意的,雖然這是在做夢拉。”
  “小姐!”小翠有些泄氣:“您聽了都不生氣嗎?一點點都沒有?”
  “小翠,為什麽我覺得我不生氣,你很失望?你希望我生氣嗎?”很無辜的語氣。
  “正常人聽了都會生氣的吧!”
  “可是小姐我真的想不出有什麽可以生氣的理由啊。”
  “她們這麽誤解你,還胡說八道,有的說得可難聽了。”
  “每個人看待事物的方麵不同,不能說誰對誰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讚同你的觀點,就好像你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你一樣。要知道我們對生活的要求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懂不懂?”
  搖頭。
  “你想想,人這一輩子活著是為了什麽?普通人吃飽了、穿暖了、有個地方遮風擋雨的;再好點的,吃好了、穿好了、住大屋子、有人服侍。那就到頂了麽,百年之後,小姐我不是和你一樣是堆白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就算陪葬品比你多一點也是便宜盜墓的。”
  “小姐,哪有你這麽說的。”小翠終於被逗樂了。
  “本來麽。你想啊,種田的要到田裏幹活才有糧食,經商的要常年到處奔波才能養家糊口,就算是各家成了年的貝勒爺不都要在朝為官,為那點俸祿整天從早忙到晚的。再看看小姐我,有什麽不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閑來看看書,有多逍遙自在,幹嘛傻傻的硬要衝著擠著,打破頭似的去爭那體力活?不但撈不到一點好處,還時不時地有丟性命的危險。”
  “體力活?小姐要做什麽苦工嗎?”
  “四貝勒爺最少也有百來斤吧,至少肯定比我們重。”
  “是啊,怎麽了?”小姐的話跳躍性太強,小翠有點轉不過彎來。
  “你想想,這百來斤的重量往你身上壓,還要一起做運動,這不是體力活嗎?那可是超重的體力活!”
  外屋的十四硬是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差點笑得摔到地上。
  十三發現四哥額頭的某根青筋在突突地亂跳。
  “再想想這體力活之後的結果是什麽,是玩命呢,生小孩可是件玩命的活,居然還個個爭破了頭。”
  “可是,養兒防老麽。”
  “你還真的信啊。你想想,為什麽那些孝道的故事可以被傳頌得那麽廣,為什麽傳來傳去就這幾個典故?因為太稀少了,我的小翠,要是人人講孝道,那些典故也就不會人人說了,因為不稀奇了麽。倒是我聽些老人講過,兒女債,兒女債,生兒生女,生來就是來討債的,討你前世所欠的債。”
  “哪有小姐講的那麽可怕,看看十五、十六阿哥,多可愛。”
  “是啊,別人生、別人養、咱們吊來玩,等到他們長大了,不好玩了,有自己的思想,要學的東西也多了,就不會來我們這裏了,我們就可以用同樣的東西吊其他好玩的阿哥們,你看多美好的前景。”
  康熙聽著雙眉挑了很高,看了一眼自家的四兒子。
  “……小姐,您這算不算是不勞而獲?”
  “我也沒搶了誰家的兒子啊。”
  “奴婢是怎麽也說不過小姐的。聽福晉身邊的大丫環翠珠跟我提,福晉倒是希望小姐能借機讓四貝勒注意上,看來福晉對小姐的印象還是很好的。”
  “你確定?”
  “啊?”
  “你確定福晉不是因為嫌棄四貝勒的技術太差,所以老是把他往其他女人懷裏踢,讓他多鍛煉鍛煉?”
  胤禛聽到了自己腦中名為理智的神經‘啪’的一下斷了;胤禎撲通一聲,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放聲狂笑;十三還算給四哥麵子,沒有笑出聲,不過那雙肩膀抖得也太厲害了,整個人幾乎都要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聽到笑聲,從裏屋衝出來的兩個人,看到來人,很習慣的雙腿一軟:“皇上吉祥、四貝勒吉祥、十三阿哥吉祥、十四阿哥吉祥。”
  “好,好。”康熙笑得不行,擺擺手,“天色不早了,朕也該回宮了。”康熙也沒讓兩人起來,自己倒起身走人。
  “恭送皇上。”
  伸長了脖子,看到所有人都出了院門,小翠都快哭了:“小姐,怎麽辦?四貝勒爺的臉都氣青了。”
  “還能怎麽辦?涼拌咯。不知道他會不會打老婆?”
  “奴婢沒聽說,不過,不過府裏也沒人敢這麽說四爺的!所以,奴婢也不知道。”
  “趁四爺還沒回來,先吃個飽,死是不可能的啦,受罰是逃不掉的。所以吃飽了才有力氣受罰。”
  “奴婢這就去準備。”小翠聽小姐說的話很有道理,就要往院裏小廚房跑。
  “不用準備了,有什麽吃什麽,沒時間呢。”
  “哦。”
  與此同時,在胤禛送康熙出府的路上,康熙爺笑著說:“老四啊,真是暴殮天物啊。”
  “請皇阿瑪降罪。”
  “你的佟格格玩了朕的兒子,那朕是不是也應該要她生幾個皇孫來給朕玩玩才公平啊?”
  十三、十四轉過頭,繼續悶笑。
  “皇阿瑪說的是。”
  “不過,話又說回來,十五、十六也的確長進了不少,佟格格也算教導有功,就升為庶福晉。”
  “兒臣尊旨。”
  “朕累了,回宮吧,老四就不用送了。”
  “兒臣恭送皇阿瑪。”
  等到看不到聖上的皇輦後,胤禛深吸了兩口氣,一甩袖子,匆匆走向佟淑蘭的院落。

  要開葷了
  遠遠地看見四爺向院子裏走來,院子裏的人忙向裏通報,佟淑蘭讓小翠把吃的都撤了下去,然後四處查看了一下,該放的東西放好,該藏的東西藏好。小翠站在門口,大老遠的就高聲喊:“四貝勒吉祥。”
  看到胤禛的一隻腳跨過門檻,低著頭的佟淑蘭忙從外屋的位子上站起來,甩帕子,“貝勒爺吉祥。”
  “退下,關門。”
  小翠擔心地看了小姐一眼後,輕輕地關上了外屋的房門。屋裏的胤禛開始無聲地風壓,屋裏安靜得可怕。隻可惜,某人神經很粗,而且因為長時間低著頭,腦袋供血不足,有步向昏昏欲睡的跡象。突然門外傳來聲音:“貝勒爺,晚膳的時候到了,您……”
  “免。”
  “這不好吧。”某蘭精神一振,抬頭很自然的接口,“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貝勒爺,您要是經常這樣不按時吃飯很傷身的……”看到胤禛微眯的雙眼,淑蘭很識相地收了口,反正自己是吃過了,不怕。
  看來這個佟格格真的是很膽大啊,麵對自己的壓力居然不為所動,胤禛走上前,用手指輕輕托起了佟淑蘭的下顎,直視她的雙眼,可是什麽也沒看出來。胤禛有一絲絲的挫敗和疑惑,這個女人眼裏沒有其他女人見到他時的那種欲望,有所求的欲望,在眼神的深處有那麽一點點的好奇和掩飾不住的興奮。興奮?原來如此,胤禛眼中的嘲諷一閃而逝,低頭,吻住了那張小嘴,一把抱起佟淑蘭走進了裏屋。
  兩人倒在床上,胤禛並沒有鬆開嘴,反而加深了那個吻。某蘭,前世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也曾談過戀愛,隻是沒有感覺,沒達本壘。胤禛的吻,就像以前的那個吻一樣,沒有什麽感覺,沒有什麽味道,舌頭間攪來攪去的,有些無聊。看到身下女人太過清明的雙眼,胤禛身為男人的戰意被點燃,他自喉嚨深處傳出低吟,一隻手固定住身下人的頭部,不讓她退避,用舌品嚐她、□她、勾引她,另一隻手則開始隔著衣服用力揉捏著她的□。隻可惜,是徒勞,某蘭的敏感點都不在那兩個地方,所以,某人的理智不但很清醒,而且有些無聊,無聊到有點神遊太虛。
  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敏感點在下半身,要他不要在上半身浪費時間,窮折騰了?這會不會很打擊男人的自尊心?唔,很有可能,還是算了,隨便他吧,反正自己有的是時間補眠,
  顯然,胤禛也感覺到了,因為他吻到她鎖骨的靜脈時,感覺到了身下人那平穩的血液流速,再回顧她的雙眼,仍然是那麽清明,沒有染上一絲欲望。沒有再浪費時間,胤禛果斷地停止了自己的無用功,起身褪開身上礙事的衣物,果然,與此同時,佟淑蘭也很迅速地脫掉了厚厚的外衣後,一把拉過被子,“這天氣真是太冷了。”扯開礙事的被子,他俯下身,用自己將她全部覆蓋住。
  唔,四阿哥的身材真的很不錯,由於習武的緣故,全身上下都肌肉緊繃,結實的很。其實以前某蘭雖非深度腐女,但是那些成人小說、動畫、漫畫、真人AV、BL 、□、□都有看過,並且發現自己對於十八式裏麵的後進式最感興奮,這也就是自己踏入耽美界的一個重要原因。雖然沒有真槍實彈的幹過,但從這小小的吻和撫摸中,某人還是發現自己的口味是比較重的,要是這位四阿哥還是那麽‘溫柔’的話,真的會讓自己興奮不起來。隻不過,不知道這具身體會不會吃不消,第一次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很顯然的,某個女人的漫不經心傷到了某位貝勒爺的男人自尊。他的動作變得有些強硬,臉上閃過一絲怒容,一手捉住她的雙腕,舉過頭頂,結實的長腿分她並攏的雙腿,另一隻手長驅直入,探入她的雙腿間。修長的中指刺入她濕熱□的體內,拇指一次又一次地揉搓那粒小核,果然,這是她的敏感點,他的唇感覺到了她頸項靜脈開始繁亂的加速。再加入一指,內壁的肌肉變得僵硬,在試圖推拒異物的入侵。
  “放鬆,不然等一會兒會更疼。”
  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佟淑蘭深吸了兩口氣,盡量放鬆全身的肌肉,真的要做了呢,不再是紙上談兵!
  隨著手指的移動加速,她的雙眼終於慢慢感染上了□,全身開始發熱。感受到了手掌的濡濕,抽出手指,胤禛將她的雙腿張開成最大的角度,“看著我。”一隻手將她的小臉板正,對著自己的雙眼,另一隻手固定住她的細腰,不讓她有機會移動或躲閃,緩緩將自己推擠入了她的幽穴,隨後一記有力的衝刺,深深地將自己全部埋入她,用唇封住了她的驚呼,感受她靜脈的狂跳,隻停了一下,也許隻是幾秒,當胤禛感到身下人的血脈開始有緩慢下來的趨勢時,終於放鬆了自己,開始慢慢地在她濕潤的□裏衝刺,一次次在快要抽離時猛地刺入……
  感覺到全身在發熱,心髒跳躍得異常地迅速,佟淑蘭的意識開始抽離,在昏睡前,某蘭最後一個念頭就是,□果然是件很累人的體力活。

  戲耍十六
  第二天,當佟淑蘭睜開眼睛,旁邊已經沒有人了,“小翠。”
  “小姐,你醒了。”
  “小翠,嗚……我餓了。”
  “奴婢這就為小姐準備晚膳。”
  “晚膳?我睡了那麽長時間嗎?”
  “是的,小姐,早上貝勒爺走後,福晉派人送來了不少補品,讓您好好歇著。”
  “院子關門落鎖了沒?”
  “還沒有,就怕萬一貝勒爺來……”
  “還來?看看我的腰哦……天呐,這個男人懂不懂什麽叫憐香惜玉啊!”
  “小姐,要不奴婢讓人準備熱水,讓您泡泡,興許能好些。”
  “好,先拿些吃的來,還有,讓人馬上關門落鎖,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可是……”
  “沒有可是,去,拿吃的去。”說完,某蘭繼續在床上裝挺屍,看來自己說的一點都沒錯,這□就是累人,看看自己都睡了一整天了,全身上下還像被車碾過似的。書上說的什麽讓人□,狂喜到極致等等的感覺一概沒有,隻有一個結論,四爺的技術就是太差了,那些做了一晚,第二天還容光煥發,神清氣爽的女人八成都會倒采陰的!某人在心裏大肆誹謗著,在宮裏幫萬歲爺處理奏章的四貝勒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老四,怎麽,昨晚著涼了?”同屋一起批閱奏章的胤祉抬頭。
  “沒事,多謝三哥關心。”
  “聽說,昨兒個皇阿瑪到你府裏去了。”
  “嗯,隻是去坐了坐。”胤禛扯了扯嘴皮,回想起早先,老十三看到自己是要笑不笑的樣子,十四更是直接,上來就問那個佟格格是不是還活著?這個佟淑蘭,讓自己在弟弟麵前把臉都丟盡了!
  感覺到老四散發的那股子陰沉氣,胤祉有些奇怪,難道是昨天皇阿瑪有訓斥過老四?沒有聽到一點風聲啊,隻是聽說老四的佟格格教導小十六有功,讓給升了庶福晉,說起來這也算是喜事一樁,難道說還別有隱情?回頭問問十四,十三和老四的交情很鐵,不一定肯說。
  另一頭,吃完,洗完澡的佟淑蘭繼續睡,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有了點精神,然後讓小翠幫自己化了個煙熏妝,然後臉上在多撲了點白粉,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再到福晉那裏去請安。就淑蘭的想法,雖然四貝勒爺的聲譽可能會黑那麽一點點,不過看到她被四貝勒修理得那麽慘,其他怨婦們心裏應該會平衡一點,而且這本來也是事實麽,自己可是睡了整整一天耶!
  果然,一看到佟淑蘭,那些夫人們恭賀的口氣可是很酸的,再看看她的臉色,又變得有些幸災樂禍,倒是福晉烏拉納喇氏一再要淑蘭好好休息。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佟淑蘭就向小翠打聽,這庶福晉有什麽實質的好處和壞處,比如說月錢有沒有增加?要不要參加什麽不必要的應酬等等。才剛過晌午,十六阿哥就哇啦哇啦地衝進了院子:“格格,佟格格!”
  “怎麽啦,出了什麽天大地大的事情了?”佟淑蘭雙眉一挑。
  “聽說你昨天病了,本來我昨天就要來看你的,可是四哥不讓。” 胤祿一臉擔心的樣子,
  “格格,你沒事吧,我有帶補品來哦。”
  “病了?啊,對,是病了,還是小十六貼心,來親一個。十六啊,放心,看,我現在好多了。”
  “格格你得的是什麽病啊?”
  “這個,這個,隻不過是前天幹了點累活,累過頭了。”
  “什麽活,讓下人去做不就好了?”
  “體力活。”咳嗽了一聲,壓下一個笑意,小十六就是可愛,逗起來多好玩。
  “體力活?”胤祿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什麽體力活?還要你這個格格來幹!難道說四哥府裏的家丁不夠用?不可能啊!”
  一想到冰山四四和家丁幹這種體力活,佟淑蘭就有捧腹狂笑的衝動,她一把抱住胤祿:“小十六,你真是太貼心了,你四嫂真的,真的是太感動了。”
  “佟,佟格格你別哭啊,是不是那些惡奴欺負你?你告訴我,誰欺負你的,我幫你教訓他。” 胤祿手忙腳亂地用手抹著淑蘭臉上的淚水,其實是笑瘋了,笑出來的淚。
  肚子好痛,某人實在是憋不住了,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捂著臉,悶笑。胤祿以為佟淑蘭聽自己這麽說更傷心了,他也急了,可轉念一想,四阿哥一向以嚴謹出名,他的府裏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惡奴欺主的情況,那就隻有,“佟格格,是不是,是不是四哥罰你幹體力活?所以你才傷心?”
  佟淑蘭點點頭,咳嗽了好幾下才把肚子裏的笑意壓下去。
  “那四哥為什麽要罰你呢?你有做錯什麽事嗎?”
  搖頭,很理直氣壯地搖頭:“小十六,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是在房裏看看書,最多是你和十五阿哥來串串門子,我什麽都沒有幹呢。”
  “你什麽都沒有做,他為什麽要罰你?”
  搖頭,“我也不知道。”裝的真的是非常之無辜。
  “那就是四哥不對了。可是,他不像是這種賞罰不分的人呢。”再看看佟淑蘭梨花帶雨的可憐樣,胤祿很有男子漢氣概的拍拍四嫂的手:“不怕,我幫你去問四哥,如果真的是四哥錯了,我讓他來給你賠禮道歉。”
  “等……”還沒等佟格格,啊不,高升了,是庶福晉了,還沒等佟庶福晉接口,胤祿又急衝衝地衝出房門,跑向書房,要去質問四哥。
  “小姐……”小翠歎了口氣,“現在怎麽辦?玩笑開過頭了,四貝勒又要生氣了。”
  “我有說錯什麽話嗎?”
  “您誤導十六阿哥。”
  “有嗎?是他自己理解錯誤,不能怪我吧,真想看現場實況。聽聽四貝勒怎麽回答小十六的質問的,他的臉色一定很好看。”看冰山變臉啊,這以前好像是不二小熊一直在追求的目標,咱們在這裏看另一座冰山變臉也是挺有成就感的。
  “小姐!您忘了身上的痛啦!”
  “呃,小翠啊,現在院子關門落鎖是不是早了一點?要是不早的話,就關了吧。”
  “小姐,這是四、貝、勒、爺、的府邸!您是四、貝、勒、爺的庶福晉!您覺得關門落鎖有用嗎?”
  “那,早點吃飯吧。”認清現實,隻有勇於麵對。
  另一頭,胤禛和胤祥正在書房商討事情,在聽到通報後,讓胤祿進了書房。
  “十六,去看過你佟佳氏了?” 胤祥問。
  “嗯,我正想問四哥呢,佟格格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你要懲罰她?”
  胤禛雙眼微微一眯:“我什麽時候懲罰她了?”
  “你罰她幹體力活啊!”
  胤祥一口茶整個噴出,咳嗽不止。
  “佟格格就是因為幹活太累,才累病的。”
  “她是這麽跟你說的?”
  “嗯,她還哭得很傷心。四哥,就算佟格格做錯了什麽,你也不能讓她幹粗活啊,她畢竟是個女人,很柔弱的。” 胤祿一臉嚴肅。在胤祿的心裏還是不相信四哥會無緣無故亂罰人,他認定了一定是佟佳氏做錯了什麽事,才會受罰的,隻是覺得讓她這樣嬌滴滴的女子幹粗活累到病倒,這個懲罰似乎是太重了一點。
  感覺到書房的溫度驟降,胤祥一把抱起十六阿哥,轉頭對胤禛說:“四哥,天色不早了,我先送十六回宮,我們商量的事情,明天再繼續。”說完,他迅速衝出書房,天,太好笑了,他要到四哥聽不到的地方,好好再大笑一場。
  佟、佳、氏、淑、蘭,好膽!胤禛一把折斷了手中的狼毫。
被嫌棄了
  事隔一日,胤禛再一次踏入了那間更可以稱之為書閣的客廳。同一個地方,同一個女人,低頭站在那裏,給他甩帕子,請安。
  “你們都退下。”
  “喳。”
  小翠再次擔心地看了眼小姐,輕輕合上了門。
  “佟佳氏淑蘭,看來,我真的是小看了你。” 胤禛的聲音平平。
  “妾身不明白四爺的意思。”
  “不明白?”好像有了一絲嘲諷
  “妾身愚拙,請四貝勒爺明示。”
  “愚拙?不,你不愚拙,隻是太貪心了。”
  “哪一方麵?如果貝勒爺指的是書,妾身承認自己貪得無厭。至於其他的,妾身沒有要求。”
  “沒有?”
  “沒有。如果貝勒爺有任何的疑問盡可提出,妾身可以解釋。但如果貝勒爺心中已有認定,而不相信妾身的解釋,妾身也沒有辦法。不過,妾身聽說四貝勒爺一向以嚴謹自律,賞罰分明出名……”
  “嘴巴很利。”
  “謝謝貝勒爺誇獎,那貝勒爺在給妾身婢安罪名之前是不是該讓奴婢心服口服?”
  “皇阿瑪好學,愛才,你的好書,斂書之舉不是很明顯在投其所好?想要引起注意?”
  “妾身沒有想那麽遠。若非看書難,妾身也不會出此下策,妾身不能隨意出入貝勒爺的書房尋書,不然會遭非議;再來妾身也不能隨意出府,上書局,更何況妾身的月錢也不夠妾身購買所想閱讀的書籍。”
  “那用遊戲拉攏十六阿哥也是因為看書?沒有其他的原因?他現在對你可是好的很。今天還特意跑到書房來指責我把你罰得太重了。”
  “十六阿哥誤會了,而且妾身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一個小孩子解釋這種事情。若是因為此事,妾身願意替十六阿哥向四貝勒賠罪,他年紀小,什麽也不懂,您應該不會與自己的弟弟為了這種事情多做計較的吧。”
  “不,當然不會,他說的很對,我不該把你累病了。所以,我會聽取他的勸告,讓你好好的休息,靜養。”
  “如果能恢複到過往有書看的平靜生活,妾身會非常高興的。”
  “那你就到近郊的景苑好好養病吧。”一甩袖子,胤禛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等胤禛一離開,小翠馬上就衝進了房間:“小姐,怎麽了,貝勒爺說了什麽?”
  “小翠,你捏我一下。痛,痛,這不是做夢。”
  “怎麽了,小姐,您別嚇小翠啊。”
  “四貝勒讓我們搬到近郊的景苑去住,太好了!不用天天給福晉請安了, 而且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們就不用小心翼翼,把筆什麽的藏東藏西的了,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小翠,去,加菜,小姐我剛剛吃的太匆忙了,現在又有點餓了。”
  “是,奴婢馬上去準備。”小翠準備了一些吃的後,還是忍不住問:“小姐,為什麽貝勒爺突然會想到要你搬到景苑去住啊?”
  “要聽假話,還是聽實話?”
  “小姐……”
  “那是因為小姐我平時做人太成功了。好啦,別一臉懷疑,小姐我待你不好嗎?”
  “小姐待奴婢是一等一的好,不過,小姐,您跑題了。”
  “簡單的說,就是因為貝勒爺一直身處朝堂的勾心鬥角之中,所以無法接受我們的單純的愛看書的習性,一心認定我們這麽做是別有用心,有什麽企圖的,可是他暫時又看不出,猜不出。為了防患於未然,怕他單純可愛的十六弟被無辜利用,所以,隻有采取這種隔離措施。”
  “那麽說來,小姐豈不是很無辜?”
  “身處是非圈,想多點沒什麽錯,如果從貝勒爺的出發點考量,他這麽做一點都沒有做錯。我們能遠離是非圈,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不用聽那些閑言閑語,每次給我臉色看啦。”
  “小姐……”
  “好了,你收拾收拾,讓他們落鎖,大夥早點睡覺,明天好好收拾,別拉下什麽,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老天保佑我們能夠在那邊長住。”
  “在咱們四貝勒府裏,也隻有小姐會這麽想。小姐放心,奴婢什麽都可以忘,那些寶貝書是一本也不會幫小姐拉下的。”
  “嗨……小翠啊,如果以後你嫁人了,小姐我該怎麽辦?”
  “小姐放心,小翠不嫁,小翠這輩子都吃定小姐了,小姐不是說過,無論是到了哪裏,隻要是有小姐一份,就一定會有小翠一口的麽,難道說小姐想耍賴了?”
  “當然不會,小姐我求之不得呢。去,去,快去睡覺,千萬別累著了。”
  “是。”
  第二天一大清早起床,佟淑蘭一改前兩天的頹廢,整個人是精神煥發,神清氣爽,昨晚這覺睡得可是太舒服了!當然,去給福晉請安的時候還是要裝裝樣子的。依據府裏流傳的新一輪謠言就是佟庶福晉服侍貝勒爺,遭嫌棄,被貝勒爺貶到了別苑。顯然福晉也已經聽到消息了,很是無奈,安慰了淑蘭兩句。
  “過些日子,等貝勒爺的氣消了,我找機會跟他說說,會讓你盡快回來的。”
  “福晉有心了。”希望四貝勒的氣永遠不會消,雖然這不太可能。“不過,福晉還是不要急著替淑蘭開脫,既然四貝勒不喜見到淑蘭,隻要見不到淑蘭,淑蘭無論呆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所以淑蘭認為沒有必要為了這種小事惹四貝勒不高興。”
  “你那麽乖巧,我就是想不明白,好好的,前兩天還升了你的位,怎麽一轉眼又把你送到景苑去住了呢?”
  “緣分這種東西很難講的,也許就是淑蘭和貝勒爺不投緣吧。”
  福晉安慰性地拍了拍佟淑蘭的手,也沒多留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淑蘭小姐就開始當總指揮,特別是有關於書籍,要求分門別類,小心打包,那些自製的筆更是小心包紮,隨身攜帶。自從開始打包後,佟淑蘭是要求日夜趕工,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拾好,上馬車時更是頭也不回,就怕四貝勒一時心血來潮反悔了,或者是宮裏聽到消息,萬一小十六鬧鬧,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以前還可以不信邪,認為自己運氣不錯,沒有碰到穿越女的倒黴定律,現在是不信都不成了,所以,能逃多遠就逃多遠,能逃多久就逃多久。佟庶福晉很阿Q的一心想著奔向更自由的天空。

  馬可波羅
  夏日將至,天氣也漸漸炎熱起來,對於那些軟軟的甜品有些吃膩了的佟淑蘭開始懷念起水果冰沙和冰淇淋來。這手工冰沙容易做,再淋上水果汁,或是加些水果丁就成型了。可這冰淇淋,還記得以前有一陣流行營養食品,自己曾心血來潮地跑到大學裏選修了兩門食品學的課,裏麵倒是有講到冰淇淋的製作工序,不過,那已經非人工,而是機器作業,批量生產了。所以,佟淑蘭同學就此興趣大減,學期結束,兩門課一起當了,短暫改行當營養師的念頭就此化為泡影。再想想,再想想,冰淇淋的曆史,聽聽名字是來自國外的,不過,好像記得有一條,《馬可波羅遊記》裏有記載,他曾在元朝宮廷裏吃過冰淇淋,隻是那個時候不叫冰淇淋,叫什麽冰乳酪還是冰奶油的?看過意大利的乳酪製品的樣子,冰乳酪這個名字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隻是,這《馬可波羅遊記》現在有譯本嗎?佟淑蘭開始考慮這個嚴肅的問題。馬可波羅是意大利人,他寫的遊記肯定是意大利文,自己雖然為了準備去南美等地旅遊,而特意去學了整整一年的西班牙文,不過,有多久沒有用過了?連自己都已經記不清了,有多少還給老師了,更是不知道。可是,《馬可波羅遊記》啊!世界聞名的一本遊記,自己怎麽能不看!一想到這裏,某書蟲開始坐立難安。不行,要出去打聽打聽,看看市麵上有沒有賣這本書的譯本的,如果真的沒有,那就隻有去找那些意大利人,看看有沒有辦法弄一本原版的了,就算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啃,也要把這本書給吃透了!反正現在吃穿不愁,有的是時間。隻可惜沒有中文和意大利文的互譯字典。
  小翠讓人到各家書局去打聽,果然沒有《馬可波羅遊記》這本書,無奈之下,佟淑蘭隻有派人打聽了幾位在京的意大利傳教士的住址,準備親自去拜訪。
  在跟小翠深刻探討了出遊的安全係數之後,兩人決定,佟淑蘭打扮成書生樣的公子哥,小翠則是書童,再帶兩個家丁保鏢以防萬一。
  來到一間格局不大的教堂,一位年近四十左右的神父很熱情地迎了出來。
  “歡迎各位的到來。”一口不錯的中文,看來他在中國待的時間不短。
  小翠對黃發碧眼的洋人還是有絲害怕和好奇的,她輕輕靠近了自家小姐,偷偷伸手拉住了小姐的衣角。
  “神父,我這次來是想請神父幫個忙的。”佟淑蘭很直接,她可沒打算接受天主教或是基督教的思想教育。
  “公子請講,如果我能做到,一定盡力。”
  “不知神父知不知道馬可波羅?”
  “公子也知道馬可波羅?不瞞公子,在下與馬可波羅來自同一個國家。”
  “那太好了。神父,我非常想拜讀當年馬可波羅遊曆後寫下的巨著,隻可惜,問遍京城卻發現,並無譯本現世。所以,今次不得不冒昧詢問,神父,據你所知,在歐洲可有英語的譯文售賣?”
  “公子懂大英帝國的語言?”這位洋人神父吃驚了。
  “與西班牙文相比要好上很多。如果能夠得到英文的譯本,本公子會非常感激。”
  “這,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三個月。”
  “好,就三個月。到時候我讓人來拿書。小翠。”
  小翠忙從懷裏拿出錢袋。淑蘭拿出了十兩銀子,遞給了眼前的神父。隻見他眼神一變,好似被羞辱了,“公子,這是何意?”
  “神父,不要誤會,神父托人買書,也是要給錢的,隻是我不知道這點銀子夠不夠,如果不夠,下次來拿書的時候,神父不要客氣,如果多了,就當是捐給上帝,做善事也好。神父能幫這個忙,我已經是很感激了,那我就不打擾神父了。”
  “等等,公子懂得大英帝國的語言,這必定是上帝的旨意讓我能夠遇到公子,可否請公子留下姓名。”
  “佟,你就稱呼我佟公子好了,神父的名諱是?”
  “安東尼奧.卡德爾,我的中國名字是卡德奧。”
  “那卡德奧神父,我們後會有期了。”
  “那公子可以請人一個月後來打聽一下,可能會有些眉目的。“
  “非常感激。”
  小翠離開教堂後還不時回頭看兩眼:“小姐,他的頭發是黃色的,眼睛是綠色的!”
  “那怎麽了?他還不是和我們一樣父母生,父母養,也會生老病死的。”
  “小姐不覺得他很可怕嗎?”
  “可怕?有什麽可怕的,我隻覺得太慢了,一本書從歐洲到中國居然要三個月!以前,從南極寄一樣東西到北極最慢的也才三個星期而已。”
  “小姐,你在說什麽?什麽南極北極的?”
  “沒什麽,隻是形容這書來得太慢了。”
  “哦,不過小姐,奴婢從來都不知道小姐懂洋文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不過那不重要,你隻要記住小姐很聰明,有什麽問題先問小姐就是了。”
  “奴婢早就知道這一點了。”
  “隻可惜我們沒口福,過了三個月就入秋了,隻聽說過抱著火爐吃西瓜的,沒聽說過抱著火爐吃冰淇淋的。”
  “小姐要做吃的嗎?”
  “怎麽可能,要做也是你做。”
  “是,小姐。這次小姐想吃什麽,奴婢去做。”小翠的聲音裏有了笑意。
  “沒有書,本小姐也不知道怎麽做這樣東西,更沒辦法告訴你,等吧,等三個月就好。”
  “剛剛小姐要買的書原來是菜譜啊。”小翠恍然大悟。
  “菜譜?老馬同誌在天之靈要是聽到了會哭的。”佟淑蘭喃喃自語。“那不是菜譜,是本遊記,是三百年前一個名字叫馬可波羅的洋人到中國、朝鮮、倭國等地遊曆的見聞。其中有介紹了各地的風土人情,風俗習慣,和飲食文化。據說有一種夏天吃的甜品,很美味的,馬可波羅當時在中國的皇宮裏吃過,書裏也有介紹做法,所以小姐我嘴饞麽,想要小翠做給我吃。”
  “那種甜品叫什麽名字啊,也許有人會做,我可以去打聽一下,那小姐就不用等三個月了。”
  “不太清楚,隻知道第一個字是冰,好像叫什麽冰淇淋、冰乳酪、冰奶什麽的。”
  這麽一來小翠也沒有辦法了,隻有等書來了,小姐看過之後再指導她做了。
  對於,以前穿越女的逛街奇遇心有餘悸的佟淑蘭,沒有再作停留或去其他地方閑逛,直接回景苑,這第一次出門也算是安全回家。

  恭親王爺
  當一個月後佟淑蘭派人去那個教堂打聽,沒想到的是,那個下人直接把書帶了回來,轉述卡德奧神父的話說,一個經商的教友帶著《馬可波羅遊記》準備船上解悶的,他就從那人手裏直接買了下來。
  如果神父在眼前的話,興喜若狂的淑蘭說不定會撲上去親他兩口。看到如此興奮的小姐,小翠很好奇地上前翻了兩頁,“小姐,這就是洋文嗎?”
  “是啊!”有多久沒有看到了,有點生疏了呢。
  “那小姐,那個甜品的菜譜在哪裏?小姐先翻譯了,奴婢好先學著做去。”小翠也感染了小姐的興奮,洋人的甜品呢,做出來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對,你先下去幹你的事情吧,我先找找看,等我寫好了會把做法給你的。”
  “是。”
  佟淑蘭開始了穿越以來第一次的掃書行動(超迅速地瀏覽)。找到了!太好了!有冰淇淋吃了,而且還是手工冰淇淋!流口水,流口水。就在她將製作方法寫在紙上,交給小翠,讓她試驗,並堅決自薦要求當小白鼠,試吃後,立刻著手收拾屋子,將羽毛筆之類的都收藏了起來,以防萬一。依據穿越定律,當女主在做好吃的東西的時候,數字兵團必定有人到場,來搶吃的,真是不知道他們的鼻子都是怎麽生的。還真沒聽說或者從哪本書上看到過有任何一種狗會有那麽靈的鼻子!為了防患於未然,該收的東西還是收起來比較保險。
  果然,正當小白老鼠在屋外的亭子裏歡快地試吃成品,並提交意見的時候,看門的迎進來了一大家子人,領頭的是一位帶有儒雅之氣的中年人,可是,不是數字兵團,來人淑蘭不認識!
  “王爺,這位是我們四貝勒爺的佟庶福晉。”
  “拜見王爺。”佟淑蘭甩了甩帕子,在心裏嘀咕,不知道是哪家的王爺。
  “免。你也無需拘禮,我們隻是在這裏歇歇腳,換換馬匹,坐坐就要進城的。”
  “是。請王爺還有福晉,幾位到屋裏坐,外頭太陽毒。”
  “好,你也一起進來坐坐吧。”
  “謝坐。”怎麽感覺他是主子似的,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
  “你是鄂倫岱家的?”
  “不是,是誇岱次女,佟佳氏淑蘭。”
  “哦,你阿瑪可好?我也好久沒見過他了。”
  “阿瑪安好,謝關心。”
  “下次見到他,就說常寧向他問聲好。”
  “是。小女代阿瑪叩謝。”淑蘭忙從坐了半屁股的椅子上站起來,甩帕子施禮。
  常寧?好耳熟啊!啊,啊,不會就是古靈裏的那個愛新覺羅常寧,康熙爺的弟弟吧!他是什麽親王來著?不太記得了。在小說裏這位王爺可是很聰明的要求婚事自理,不但人長得帥,而且還是武林高手!對老婆又專一,對了,他老婆好像也是佟家的老三,不起眼的小可憐,不過,小說麽,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曆史上,這位王爺好像很短命,都沒活過五十,恩……是記得好像是零三年死的,零三年?1703年,那不就是今年?!不是吧!看看他挺精神的呀?恩……好像還是夏天,我的媽呀,現在就是近夏了,快想想,是哪天,要是死在這裏,那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就算不是死在這,萬一死的不明不白,一查來過這裏,那大家的日子也可以不用過了!送瘟神,對,要馬上,立刻,一刻不能停地送這群瘟神走,不然麻煩可就大條了!
  一想到這裏,佟淑蘭就有點坐立不安了,整個臉也開始有點僵硬起來。很顯然,恭親王也看出來眼前女子突然改變的態度,有些奇怪:“怎麽?你有什麽事情要急著去辦嗎?隨意吧。”
  “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王爺福晉是稀客,自當禮遇。”
  一時間,冷場,相對無言。愛新覺羅常寧是慢悠悠品著茶,同時打量著小客廳,福晉和幾個嬤嬤在照顧小阿哥、小格格。佟淑蘭則渾身緊張,不知道如果自己說去看看他們的馬匹換洗的情況,會不會太明顯了,明顯的是在趕他們走人。天,這就是福禍相依的道理嗎?為什麽來得不是數字兵團?現在她寧可是那些數字兵團來搶吃的,也不要來這位讓人提心吊膽的,這樣心髒懸著,可怎麽受得了!
  終於,下人進來稟報說是馬匹都換好了,可以啟程了,佟淑蘭隻覺得整個身體都已經僵硬了。慢慢站起來,恭送他們出門,看著他們出苑子,直到看不到隨從的身影,佟庶福晉整個身體一軟,就癱在了地上。把小翠給嚇得大叫:“小姐,你怎麽了?”
  繃緊到頂點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佟淑蘭隻感覺自己好累,無力地揮揮手:“扶我起來,好累,我要進去睡一會兒,等會兒傳膳的時候,如果我沒醒的話就免了。我現在是什麽胃口都沒有。”
  “那,要不要小翠熬點粥?”
  “不用,說不定睡一覺就好了。”
  “小姐,到底是怎麽了?這位王爺有那麽可怕嗎?”
  “對了,你去門口問問,剛剛那位是哪位王爺?”
  “嗄?小姐不知道?還能嚇成這樣?”小翠這下是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深吐了口氣,“我是怕自己猜錯了,如果不是我心裏想的那位,這才是運氣。”
  “奴婢馬上去問。”
  不一會兒,小翠進了裏屋,“小姐,是恭親王。”然後,她小心地觀察小姐的臉色,“小姐,有什麽不妥嗎?”
  “恭親王,當今聖上的弟弟,愛新覺羅常寧?”
  “小姐,不可以直呼王爺的名諱的。”
  “知道了,我要睡了。”看到小翠並沒有移動,“怎麽了?”
  “奴婢隻是不明白小姐到底在怕什麽?這位恭親王似乎和我們沒什麽關係。而且小姐以前也沒有見過他,他看上去也挺和氣的。”小翠是怎麽也想不通。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而且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看吧。應該不會有我們什麽事情的,我也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擔心罷了。”
  “可小姐……”
  “你不必擔心我,我睡一覺就會沒事的。你先退下吧。”
  “是。”
  躺在床上的淑蘭拚命想著這個常寧到底是哪天死的?而且關於他的死因網上好像也沒有提到過。之所以知道他完全是因為古靈的那本書,也才會想到要去網上查查他的資料。想想小翠他們,不知者無畏,幸福啊,自己別說是晚膳,就連點心都沒有讓人拿出來招待,就怕這位王爺吃了有什麽問題。要是萬一出了問題,陪葬的可是整個院子的人啊!他到底是哪天死的?帶著這個問題,佟淑蘭找周公去了。

  阿哥到訪
  兩個月後的某一天,院外突然有人匆匆進來通報,說是四貝勒和十三阿哥帶著十五、十六阿哥就要到景苑了,讓人快點準備準備。由於天氣太熱,而有點昏昏欲睡,都沒有什麽情緒看書的佟淑蘭終於精神一振,開心果來了。
  “四貝勒吉祥,十三阿哥吉祥、十五阿哥吉祥、十六阿哥吉祥。”佟淑蘭帶著一幹下人在大門口迎接。四個人都是騎馬來的。
  “嗯。”胤禛下了馬,看了她一眼,直直朝自己住的靜輝閣走去。
  十三還是笑臉一張喊:“佟庶福晉好。”然後就匆匆跟上了四哥的步伐
  小十六幾個月不見,也沉穩了許多,不再嘰嘰喳喳的,學著十五哥的樣子喊了聲:“佟庶福晉好。”
  淑蘭猶豫了一下,是要跟上去,還是大家可以散夥,各做各的了?想了一下,算了,還是跟上吧,看看有什麽事情。
  進了靜輝閣的廳,胤禛也沒理她,隻是讓人上茶,自己慢慢喝著,歇歇腳。
  “聽說說庶福晉病了,本來去四哥府上探望的,沒曾想庶福晉住到景苑來了。”
  “十三阿哥客氣了。”
  顯然,有嚴肅的四哥在場,十五、十六都拘束得緊。眼珠亂轉,但都不怎麽敢開口。
  “你們怎麽今兒個得閑?我還以為你們會隨聖上去哪個避暑呢。”這老康雖然比不上他孫子乾隆愛下江南,可也挺會跑的呀,這幾個怎麽沒跟著?佟淑蘭有些疑惑。
  “本來是的,可是上個月五皇叔走得突然,皇阿瑪就沒了心情。” 胤禑幫著解惑。
  小翠低聲驚呼,忙用手捂住,可為時已晚,屋裏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奴婢該死。”小翠慌忙跪下。
  “說。”
  “回爺的話,小翠隻是嚇了一跳。因為,上上個月,恭親王還帶著家小路過景苑,進來歇過腳,看著這身子骨兒還挺硬朗的,沒想到才沒一個月,人就這麽突然沒了,真的是世事無常。”佟淑蘭不慌不忙微微彎了彎腰,替小翠回答。“可以問……他是怎麽……”小心翼翼的眼光瞄向了胤祥。
  “五皇叔常年征戰,身上傷患纏身,這次就是舊傷複發,來勢洶洶,醫治不及,人就這麽走了。”
  “哦。”好奇完畢,也可以放心了。
  於是,廳裏陷入沉靜,相對無言。胤禛慢慢喝著茶,一邊在暗地裏打量著佟淑蘭,不知道在想什麽,胤祥在另一座位上絲毫不受影響,慢慢喝著茶,悠哉遊哉,倒是小十六有點受不了房間裏的窒息空氣,眼睛不時瞄向四哥和十三哥。等完一盞茶,胤禛終於鬆口,說是自己還有些事情要和十三商量,讓佟淑蘭帶兩個小阿哥出去玩。
  很顯然,小十六的定力還有待加強,才走出屋子沒多遠就咋呼開了:“庶福晉,你這次病得有那麽嚴重嗎?聽說你來這裏靜養,可把我嚇死了。”
  “十六阿哥有心了。”
  十五比十六大兩歲,看來也成熟不少,就他看來一定是這位佟庶福晉做錯了什麽事情,才會被四哥貶到這裏來的,佟佳氏定然不愛提這事,所以,胤禑忙岔開話題:“天氣好熱,庶福晉有沒有什麽消暑解渴的東西?”
  “有啊,綠豆、百合、還有點燕窩,來我園子,我讓小翠煮給你們吃。“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嘴巴。帶兩位阿哥回到自己住的蘭竹小榭。
  “又是這些,都吃膩了。” 胤祿嘟嘟囔囔。
  “行了,來我屋吧,不會讓你失望的。”進了蘭竹小榭,佟淑蘭說話也就沒有那麽恭敬和小心翼翼了。
  先讓兩位小主試吃了西瓜冰沙,效果不錯,再給了每人半碗冰淇淋,這下更是狂熱了。
  “庶福晉這是什麽?冰奶?” 胤禑兩口就幹完了自己碗裏的冰淇淋。胤祿則伸出舌頭在舔碗,“我還要。”
  連佟淑蘭對冰淇淋這種東西都沒有抵抗力,更何況是小孩子。
  先回答胤禑的問題:“對,就是叫冰奶,是我從一本書上看來的,讓小翠試著做,才剛做成功,下次來說不定就可以吃到草莓味或是其它水果味的了。”
  “庶福晉,才這一點點,哪夠!” 胤祿水汪汪的大眼看著佟淑蘭,真的,真的是好可憐。
  “不行,吃了一大碗冰沙,再加這個,已經足夠了,再吃,晚上說不準要鬧肚子。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給你四哥砍的。下次吧,或者你明天來也可以。”佟淑蘭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胤祿噘起小嘴:“明天,庶福晉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也沒有辦法了。反正今天是沒有了。”
  死心,小狗耷拉下腦袋。
  “那庶福晉,不如你把做法寫給我們,我們可以讓宮裏的人做。” 胤禑自己的嘴巴也饞。
  “那我不是虧大了。至少為了玩,為了吃,你們還會記得來看看庶福晉我,等到你們在宮裏有的玩,有的吃,還不把我給拋到腦後。”
  “才不會。”小十六說得飛快,雖然想知道這個佟佳氏這裏還有什麽新鮮玩意兒,也是來看她的目的之一。
  扯了下臉皮,擺明了就是不相信:“好啦,這不重要,咱們呢,也算是互惠互利,你們隻要記著來我這兒,給我帶書,我呢也不會虧待你們,會準備好玩的,好吃的,如果說學業上有什麽不懂的,太傅說得有什麽不理解的,也可以問問我,庶福晉我怎麽說也看了那麽多的書了,說不定能出點主意,幫上什麽忙呢。”
  “庶福晉說得是。” 胤禑點頭,但佟淑蘭看得出,他並沒有把最後一點放在心上。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兒,主要是小十六在說,說一些宮裏的小八卦。看看天色不早,胤禛讓十三送兩個弟弟回宮,胤祿還一心惦記著這冰奶。冰沙容易做,他一看就知道,讓人把冰塊磨成沙,淋上水果汁就可以,可這冰奶,好像不是把牛奶放到冰窖裏那麽簡單,或者先回去讓人試試?
  “庶福晉,下次我帶書來,你還要叫小翠給我做冰奶吃。”
  一聽到有書,佟淑蘭給了個萬事好商量的表情:“絕對沒有問題,十六阿哥放心,一路走好。”一轉身,胤禛就站在身後。
  “看來你在這裏過得很舒適啊。”
  “四爺過獎了。四爺讓妾身來景苑,不就是為了養好身子麽,妾身如果身子骨變差了,怎麽對得起您當初的心意呢。妾身這就不妨礙四爺處理公務了,妾身告退。”一甩帕子,佟庶福晉匆匆回了自己的園子,就怕他逮著讓自己服侍,就算不服侍,單單呆在同一個空間都要神經緊繃,精神高度集中,怕說錯什麽話,被抓住小辮子,解釋起來也麻煩。
  “魯泰。”胤禛向佟淑蘭離開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魯泰一抱拳,人影消失。
  回到自己的蘭竹小榭,佟淑蘭忙命小翠傳晚膳,早吃早睡身體好。在吃的時候,小翠忍不住開口感歎:“小姐,原來你會看麵相啊。”
  “啊?”
  “難怪上次恭親王來時,您嚇得都癱在地上了。您一定看出他……”
  小翠找的這個理由不錯,下次可以借來用,“是啊,書裏學了一點,還好我連點心都不敢準備,不然要找個吃了什麽東西引起王爺舊傷複發的理由,到時候不僅僅隻是牽連四貝勒爺那麽簡單,而是整個院子的人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有冤無處伸。”
  小翠的臉也一陣發白,後怕。房簷上的魯泰悄然來,悄然去,沒有讓屋子裏的人發現。胤禛聽了魯泰的匯報,臉上沒有什麽變化,隻是說了句“知道了。”便繼續研究明天上朝要上奏的折子。
以吃易物
  第二天,因為現在不必每天早起去給福晉請安而睡到自然醒的佟淑蘭,在吃了早飯,作了廣播體操,看了一會兒書後,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而且是挺嚴重的一件事情。
  “小翠。”
  “小姐,什麽事?”
  “我問你,福晉不在這裏,可是現在貝勒爺在,我們早上要不要去請安?”
  “這個……小翠也不知道。不過,小姐,你現在擔心這個是不是太晚了?貝勒爺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
  “上早朝啊。貝勒爺天沒亮就走了,從這兒到城裏的路可不短。”
  “那還來不?”這點比較重要,一定要問清楚。
  “貝勒爺沒提,奴婢也不知道。”
  “哦,那繼續做你冰奶去吧,小姐我想吃草莓味的。”
  “是……小姐。”不過小翠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很八卦地走近:“小姐,你說爺晚上會不會來?”
  “誰知道,他不來才好。他一來,整個莊子的人神經都高度緊張,都像欠了爺八兒百兩銀子似的,連個笑臉都憋不出來。不過,這冰奶,你可能要多做一點,在冰窖裏藏著。小十六機靈著呢,回宮後,一定會讓人去做的,做不成功,他又出不來,說不定就讓人帶書來換,送進宮去。”
  話音才落,門口的就來報,說是宮裏十五阿哥派人送書來。小翠是對小姐佩服得五體投地,佟淑蘭則有一種唐明皇因為楊貴妃愛吃荔枝,而派人千裏送荔枝的感覺,好冷!真的是想哪裏去了!讓人把書送進來,一看,見過,是跟在小十五身邊的小太監,問了名字叫小路子,然後讓小翠再去做一點。
  “昨天做的留下不多,我讓小翠再做點新的,你先等一會兒。如果下次阿哥要吃,讓人先來個信兒,我讓小翠早作準備,做這玩意兒也不是那麽簡單,無法立馬作得成的。如果太急的話,入口的味道會變硬的。”
  “是,奴才會把庶福晉的話帶給小阿哥的。”
  “小十六昨天回去沒有讓人試著去做?”
  “庶福晉就是知道小阿哥的脾氣,不敢欺瞞福晉,昨兒個一回宮,十六阿哥就拉著我們十五阿哥,讓人把牛奶放進冰窖裏,然後就等著結成冰。可這味道是冰沙的味道,水水的,淡淡的,沒有庶福晉做出來的那麽酥軟,奶香味十足。為此,十六阿哥還不高興了一陣子。”
  佟淑蘭翻翻白眼,那是當然,要是像冰沙那麽容易做,我還混什麽!“對了,小路子,十五、十六阿哥的親娘喜歡吃什麽水果?”
  “回庶福晉的話,是草莓。”
  “哦。那明兒個,麻煩你再來一趟,我讓小翠做點兒草莓味的冰奶,讓你帶去,小十五、十六總不能光顧著自己吃好吃的。你也看著點,不要讓他們一下子吃太多了,冰了肚子就不好了,折騰起來,大家可都沒有好果子吃。”
  “庶福晉有心,奴才一一記下了。”
  “還有,這就兩份,一人一份,一人一本書,如果要多做就要多給書。”
  “這點十五阿哥心裏明白。”
  “我是怕小十六講義氣,好東西要給好哥們兒分享,他們一起讀書的阿哥們中應該也有幾個走得比較近的吧。這個你一口,我一口的,不就沒了。”
  “福晉說的是。”
  果然不出所料,小十六一時沒忍住,本著要東西要給大家分享的原則,幾下一分,一下子就沒了,更別說宮裏的格格們,女孩子更對冰淇淋這種東西更是又愛又恨的。一下子,十六阿哥成了宮裏的紅人。同樣的,問題也來了,人多,要得冰淇淋數量就激增,可佟庶福晉對書的要求也就提高了,十五、十六不可能一直都拿出那麽多書來換,而他們更不可能為了這事情去找四哥。
  所以,不得已,十五讓人帶信給佟淑蘭,能不能換成銀子。佟淑蘭也很直接回信給他,如果外麵傳四貝勒爺連自己的老婆都養不活,還要老婆拋頭露麵,賣吃的養家糊口,他們這輩子恐怕都別再想吃到冰奶了。
  看到回信,兩位阿哥一陣沉默,經過嚴肅的商討,決定照搬佟庶福晉的策略,要吃冰奶可以,拿書來換,而且還不能重複,書單上有的書就不能拿來換!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老康也沒阻止,這戲還看得特別起勁。四阿哥府裏的佟庶福晉雖然人不在,可還是在各大貝勒爺的府裏因為以吃易書的事情而大大揚了一次名。
  本來,胤禛從事態一發生就想阻止的,可是,康熙爺已經很有先見之明地攔截了。
  “胤禛你可知罪?”康熙閑閑地坐在書房的炕上。
  “請皇阿瑪降罪。兒臣不該帶十五、十六去看佟佳氏,讓她有機可乘。” 胤禛單膝跪地。
  “老四啊,你辦事朕一向放心,因為你做事謹慎,仔細。可在這件事情上,你有點大意了。”
  “皇阿瑪教訓的是。”
  “起來吧。小全子。”
  李德全忙上前:“皇上。”
  “去,拿兩碗冰奶來,讓四貝勒嚐嚐。”
  “喳。”
  “謝皇阿瑪賞賜。”
  胤禛兩三口就吃完了碗裏的冰奶,軟軟的,甜甜的,對他來說無所謂好吃不好吃,隻是把它當成普通的甜品。等康熙慢慢吃完另一碗,李德全忙又遞上餐巾,讓皇上擦擦嘴。
  “老四,你還記得上次朕到你府裏,走之前說過的話嗎?”
  “皇阿瑪的話兒臣絕不敢忘。”
  “那你應該還記得朕說過,你這是在暴殮天物吧。”
  胤禛雙膝著地:“兒臣該死。”
  “起來吧。你的顧慮朕也不是沒有想過。”
  “謝皇阿瑪不罪之恩。”
  “當十五、十六吧這種冰奶帶進宮的時候,朕曾派人查過,可是居然沒有人會做,於是,朕讓人去了一趟景苑。”說完,康熙指指桌子,李德全忙將一張紙從桌上拿起,遞給了胤禛。“老四,你告訴朕,你看出了什麽?”
  “這寫字筆不是普通的毛筆。”
  “那是什麽筆?”
  “倒像是西洋的羽毛筆。”
  “所以,朕找了幾個傳教士,他們倒是一見就認出來了。說這冰奶是三百年前意大利的一個商人,名叫馬可波羅的人從中國傳到歐洲的。”
  “那就是說,佟佳氏必然是從什麽地方得到的配方。”
  “你再仔細看看。”
  “……有錯字……”(有幾個缺胳膊少腿的簡體字。雖然佟淑蘭已經在一邊抄書,一邊學寫繁體字了,不過偶爾還是會偷一下懶的。)
  “這又說明了什麽?”
  “這個配方可能不是抄的。可皇阿瑪,也有可能當初發明冰奶的人,本身的學識並不高,所以才寫了錯字。而就兒臣所知,佟佳氏在出嫁之前所受的教育並不高,也隻是認識幾個字。所以,兒臣才會認為她……”
  “才會認為她斂書是個幌子。”
  胤禛低下了頭。
  康熙下了炕,走到胤禛身邊,用右手拍了拍胤禛的左肩:“胤禛,一個隻識得幾個字的女子是說不出那番話的。你該好好想想的。朕去你的府裏見這位佟佳氏是臨時起意的。如果說她的一番話隻是隨便說說,那你真的就是在暴殮天物;可如果照你所懷疑的,是個幌子,那她的身邊必定有人在指點,你不把那個人挖出來,而是如此放任,除非你心裏已經有底。”
  “皇阿瑪教訓的是,是兒臣疏忽了。”
  “那你退下吧。至於說冰奶易書的事,你暫時不要插手,朕想看看十五、十六兩個人如何善後。而且這種東西等天氣轉涼了,也就過了。”
  “喳。”
  果然,當秋季漸涼,冰奶的銷量慢慢減少,不過佟淑蘭還是得到了不少的書,可以好好看一陣子了。當然,有得必有失,在康熙和胤禛談過後沒多久,胤禛就告訴佟淑蘭,給她三天時間準備,搬回四貝勒府居住,會給她一個更大的院落,可以有地方放書。不過四貝勒也警告她,三天後如果還沒有收拾好,沒有收拾的東西全部會留下,不會給她拖延的時間。所以,這三天,佟淑蘭是忙得昏天黑地,就怕真的拉下哪本書。
  佟庶福晉又要過回東西藏東藏西,防這防那,天天一早給福晉請安的日子了。

  新的書房
  對於佟淑蘭的回府,而且胤禛幫她換了更大的院子就為了放那些書,這些都令全府上下議論紛紛,難道是這位佟庶福晉又借勢獲寵?不過有了上次被趕出府貶到近郊別院的經曆,一些人對於佟淑蘭再次借兩位小阿哥的名頭回府並不看好。
  不過對於多了一個房間可以放書,淑蘭小姐是很高興的,不然原來那個客廳真的已經成了書庫,不成樣子了,她自己是無所謂啦,哪怕是滿房的書,隻要有一個大窗口可以放個大桌子,然後有個空地方可以讓自己睡覺、走路。這是某書蟲對住的要求,不過,這可能對訪客不敬吧,也許這也是四貝勒給她換院子的原因之一,怕丟臉。佟淑蘭一邊參觀著新院子,一麵猜測著。
  本來佟淑蘭升到庶福晉的時候,嫡福晉烏拉納喇氏就想按規格在她的院子裏多添兩個丫鬟和兩個奴才的,沒曾想還沒等她開口,這個新上任的佟庶福晉就被貶到別院去了,這事也就耽擱了下來。這次佟淑蘭搬回府,又換了大院子正好跟她提提。淑蘭對於這種事情壓根就不懂,隻有問小翠,這麽個院子是不是需要添加人手,雖然淑蘭小姐自己是準備當閑人的,可沒準備讓自己院子裏的人當閑人,人閑了就會想太多,說太多,然後出亂子。想想自己不也是找了個偉大的事情來做麽----看書。
  “小翠啊,我們這新院子人手夠嗎?”
  “雖然院子大了,不過應該應付的下來。怎麽了,小姐,您不想添丫鬟服侍嗎?”
  “多人多是非。看看福晉那個位子坐得多辛苦。”
  “可這是規矩,外人如果不知道的會說閑話的,可能也會給福晉帶來麻煩。”
  “這倒是,福晉待我們還不錯。讓我再想想。”
  最後,佟淑蘭留下了兩個奴才,幫忙打理院子,幹幹粗活,至於兩個丫鬟,她要求福晉換成另一個恩典,就是把她原來院子種的植物全部移植到新的院子裏。雖然有些奇怪,烏拉納喇氏倒也沒多問什麽,以為院子裏種的都是她喜歡的珍稀花木,便也同意了。其實,佟淑蘭種的是一些四季常綠的七裏香灌木,熏衣草,這些可都是用來驅蚊的。她記得電視劇《康熙大帝》裏,康熙爺可是得過瘧疾的,那個洋人的金雞納霜愣是出了一把風頭。畢竟她那個年代瘧疾可早就成為曆史名詞了。本著預防勝於治療的原則,這些純天然的植物還是在周圍多種些比較好。而且七裏香播種起來可是很麻煩的,不然佟淑蘭也不會要求移植了。
  在書房大窗戶下麵放了一張大桌子,這樣光線好,然後又對書架的擺放等地要求多多,就怕擠在一起不通風,那些寶貝書會受潮,發黴,然後佟淑蘭又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在整理那些書上,分文別類,編上號。等佟淑蘭打理完這一切,看著書架上這一排排的書籍。她真的是太有成就感了,現在鳥槍換炮,不用再抄書了!直接把感想或評述寫在書上,又或者是讓小翠把書拆了重新裝釘,怎麽樣都可以。至於其它兩個房間,客廳和臥室,佟小姐啥要求都沒有,好說話得很,直接發話給小翠,她覺得怎麽弄以後收拾起來方便,就怎麽擺,畢竟收拾屋子的人不是自己。
  在佟淑蘭收拾好屋子後沒幾天,一家之主特意踏入這府中的馨晨院,考察了一番。特別是書房,站在那裏看了不短的時間。但胤禛並沒有翻動那些書,隻是掃視了書名,還有書架上的編號。沉默了許久,而他看向佟淑蘭的眼光也變得有點耐人尋味,不過從來都沒學會看人臉色的小佟同學隻是覺得渾身上下被盯得不舒服,希望這位大爺快快走人,別阻礙她幹別的事情。
  “你不喜歡詩詞歌賦?”
  佟淑蘭眨巴了兩下眼睛,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啊,你在跟我說話。哦,妾身隻是覺得沒什麽用,都是些風花雪月,無病呻吟而已。而且那些詩詞都是在特定的條件,特定的環境下有感而發,妾身沒有經曆過,自然理解起來就比較困難。不像那些風土人情,看著有趣。”
  “這標簽不是毛筆寫的。”
  “不是,妾身的毛筆字太差,不敢獻醜。”
  “你倒老實。”
  問號一個,很老實地表露在了她的臉上。這有什麽好說謊的嗎?說這種謊一點意義都沒有。沒必要的時候不要說謊,那在關鍵時刻說謊才會有人相信。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吧,像四貝勒這種彎彎腸子特多的人,怎麽會不懂?難道是自己高估了他?絕對不可能!那就是他的問題有另一層測試的含義,不過,這種話中有話的高深含義一向是某懶豬敬謝不敏的。說白了就是聽不懂。
  很顯然,胤禛爺沒有一點想要幫小老婆解惑的意思,又到臥室兜了一圈,然後直接走人。沒多久,一個仆役送來了一個盒子,說是貝勒爺賞賜的。佟淑蘭打開一看,是一套洋人用的羽毛筆,還有墨水。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這不是幻覺,真的是羽毛筆。某人很小心的將筆和墨水拿出,放到了大書桌上,輕輕摸著那柔軟的羽毛,完全將那個等著回話的仆役給拋到了腦後。還好有小翠在,她直接打了賞,遣走了人,然後上前好奇的問:“小姐,這就是真正的羽毛筆吧。”
  “嗯,我要你做的,是原始的偽劣產品,湊合著用的。”
  “就不知道貝勒爺是從哪裏弄來的?”
  “應該是那些洋神父、傳教士那裏得來的吧。”
  “咦,那上次小姐去買洋文書的時候,為什麽不問問那個黃頭發的神父有沒有這種羽毛筆?”
  對哦,黑線罩頭,自己怎麽會沒有想到,可以向洋人買麽!佟淑蘭可不相信那些傳教士會寫毛筆字。難道是最近書看了太多,變呆了?某書蟲甩甩頭,堅決地想要甩掉自己腦子中浮現的‘竹本口木子’(笨呆子)這個跨世紀的東洋名字。這應該是所謂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吧。某蘭睡前還在自欺欺人。

  發揮餘熱
  第二天,佟淑蘭才到福晉那裏去請安,沒坐多久,就來了幾個泛酸的女人。聽了她們的話,才知道是因為四貝勒爺昨天賞賜的羽毛筆的緣故,更進一步,羽毛筆不是重點,重點是東西是四爺給的。
  不過福晉卻一反常態狠狠訓了那幾個人一頓。引起了佟淑蘭的困惑不解,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不了得事情,回到貝勒府,被人嘴上說幾句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福晉這種事情想必看得更多,按照往例,她都是安慰性地說兩句,兩麵擺擺平,就過去了,今兒個怎麽?難道是從哪裏受氣了?不無可能。
  想到這裏,請完安,淑蘭小姐就很果斷地,一回去就叫人關門落鎖,閉門讀書,就怕那些怨女找上門,嘮家常,自己和她們的代溝可是寬過雅路藏布江,深過馬裏亞納海溝的!至於八卦麽,小翠一定會在中午前打聽清楚的,果不其然。
  “小姐,聽說是福晉昨兒個被德妃娘娘特意叫進宮去了,就是有關於府裏無所出的事情。四貝勒爺都這個年紀了,府裏居然連個小阿哥都沒有,太說不過去了。好象是宮裏的惠妃在背地裏嘲笑德妃娘娘呢,畢竟十四阿哥還小,有所出還要再等個至少一兩年的。所以德妃娘娘麵子上也不好過,想當然的就對福晉說了些過重的話。所以今天福晉的脾氣才不好。”
  “那你也避避風頭,沒事兒就呆在院子裏,別出去亂嚼舌根。”
  “奴婢知道。”小翠突然湊近佟淑蘭:“小姐,您說爺,他會不會……”
  “在屋裏小聲說說沒關係,到外麵給人聽見了,小姐我也救不了你。”
  “奴婢當然不會去外麵亂說的。不過這兩年福晉的日子倒是真的越來越難過了,這風言風語的是越來越多呢。”
  “庶福晉。”屋外突然有人喊道。
  “怎麽了?什麽事情大喊大叫的?”小翠忙走出了書房。
  “回稟庶福晉,剛剛貝勒爺派人回府,讓庶福晉晚上陪福晉參加三貝勒三阿哥弘晟的生辰宴。”
  “我?為什麽是我?”佟淑蘭一臉莫名地出了屋子。
  “奴才不知。”
  “知道了,去吧。”
  “喳。”
  “小翠,你說貝勒爺這是什麽意思?”
  “可能是替福晉幫襯點吧,怎麽說小姐的妹妹是太子的側福晉,總會看點麵子。”
  “少來,貝勒爺把我丟到別院的時候,怎麽沒有想到我有個妹妹是太子的側福晉?”
  “那個,奴婢也不知道。不過,這次小姐放心,奴婢是一步也不會離開小姐的。”
  “真是的,四貝勒那麽多老婆,找哪個側福晉不好,就算是年福晉去比漂亮,也可以把那些深閨八卦團給比下去,女人不就是最喜歡比這個的嘛。找我有什麽用?”
  “啊,奴婢知道了。那些福晉、阿哥們聚在一起的時候最喜歡對對子,聯詩詞的,可能是聽說了小姐愛看書,所以……”看到自家小姐臉色越變越難看,小翠的聲音也越來越輕。
  “你的意思是四貝勒爺在整我?”
  “怎麽會?奴婢不明白。”
  “貝勒爺昨兒個來過,看過我的藏書,他知道我不喜歡詩詞歌賦的,要我去對對子,不是出醜是什麽?”
  “可小姐出了醜,貝勒爺的麵子也不光彩啊?”
  “這倒是。啊,算了,不想了,小翠,你幫我準備晚上穿的衣服。我們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小姐。”
  當晚,福晉烏拉納喇氏帶著佟淑蘭現身三貝勒府,這次的筵席沒有上次太子府小阿哥滿月酒席那麽隆重,隻是各家兄弟府裏的找個借口聚聚。而三貝勒就佟淑蘭上輩子看書時的印象是他屬於學術者,對政治不感興趣,好像不屬於任何一個黨派,跟所有的兄弟都關係不錯。
  還沒有進後宅,一個清脆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四嫂,這就是那個靠著騙吃騙玩,拉攏十五、十六阿哥而爬上庶福晉位子的佟佳氏格格?長得不怎麽樣麽。”一個長相豔麗的女子站在她們身後。豔而不俗,看架勢,也應該是出身高貴的,有那麽一股子大家閨秀的傲氣。
  “喲,八弟妹,瞧你說的,其實啊,佟佳氏很安分的。” 烏拉納喇氏又轉頭對佟淑蘭說:“這是八福晉,還不快拜見。“
  “八福晉吉祥。”這就是那隻八哥鳥的老婆?以前看書裏都把她描述成王熙鳳型的人物,看這個架勢,那些寫書的人看來都有做功課,沒有胡編亂造得太離譜。上次光顧著應付自家那朵黑了心的蘭花了,其他人都沒怎麽留心注意。
  “四嫂,你就是脾氣太好了。這樣是不行的,這些狐狸精們現在是什麽手段都會耍了,連兄弟情誼都用上了。不看嚴一點,沒準兒,就爬到你頭上了。”八福晉郭絡羅氏連正眼都沒看佟淑蘭一眼。
  “瞧你說的,哪有那麽嚴重。”
  “算了,就當我多事好了。” 郭絡羅氏揮揮手裏的帕子,率先帶著丫鬟進了屋。
  佟淑蘭似乎有些明白自家主子讓自己跟福晉著參加筵席的原因了,很可能是替福晉轉移目標,分散大家關於四爺的子息問題的關注。這冰淇淋斂書的話題在各府還是餘溫繚繞,看來四貝勒還想要它散發餘熱,真是太會廢物利用了!難怪會突然送一套羽毛筆,原來是賄賂!佟淑蘭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這一可能性。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知道現在跑到四貝勒麵前說把那套羽毛筆還給他,然後回府可不可以?某蘭異想天開後,垮著個臉,耷拉下腦袋,跟著自家福晉的後麵進了屋。
  果然,進屋後,除了八福晉,不少女眷看佟淑蘭的眼光也是鄙視的,可見,四貝勒嫡福晉平時做人還是挺成功的,挺得各府女眷的緣的。當然也有例外的,沒想到的是,這次太子府來的是側福晉李佳氏,佟淑蘭再次懊悔自己為什麽不問清楚,就收了那套羽毛筆,簡直是虧大了,真是悔不當初啊!就不知道自己整個筵席都裝聾作啞能不能熬過去?
  天色漸暗,揭示著佟淑蘭難熬的時光開始了。

  子嗣問題
  屋裏排了三桌,裏間的一桌都是各府的嫡福晉,外間的兩桌是側福晉和庶福晉的,丫鬟婆子更是站滿四周。因為這次太子妃沒有來,李佳氏就代表太子妃坐到了嫡福晉那一桌,這多多少少讓佟淑蘭舒了一口氣,至少可以讓自己舒心地吃點東西,而不會食不下咽,造成消化不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佟淑蘭一直就本這食不言,寢不語的最高境界,專心對付著眼前的幾道菜。就算有過來打招呼、示好、探虛實的,佟庶福晉都以最簡潔的‘恩’、‘是’、‘你好’、之類的敷衍了事。以至於沒多久,那些夫人們就覺得沒勁了,三五成群的圍成自己的小圈子,開始閑聊各府八卦。
  不過有人可是不會讓佟淑蘭那麽逍遙的。太子府的李側福晉故意揚起了,讓裏外屋的人都能聽得到的嗓音:“聽說四貝勒府裏出了一個飽讀詩書的才女,今兒個也讓我們姐妹開開眼界如何?”
  立時,不少雙看笑話的眼光都掃向了佟淑蘭。隻可惜,某人無所覺,根本連頭都沒有回,隻是盯著眼前的菜,想著手中的筷子下一次夾哪一道。小翠見狀,忙伸手拉了拉小姐的衣擺。佟淑蘭抬頭,用眼光詢問,小翠讓她往裏屋看。淑蘭一回頭,發現裏屋整桌人都瞪著她,特別是那位李佳氏,似乎氣得頭上都要冒青煙了。無辜的眼神再次掃向自家嫡福晉,發生了什麽事了嗎?
  “四福晉,四貝勒府裏的人都好大的架子啊,一個小小的庶福晉居然沒把在座各家福晉放在眼裏,一點麵子都不給。”
  “淑蘭,還不向各位賠罪。”
  佟淑蘭忙站起來,一躬身:“淑蘭該死,淑蘭不知道側福晉是在誇讚淑蘭。淑蘭在四貝勒府裏隻是一個小小的庶福晉,不敢得側福晉的繆讚。若論文才,淑蘭無論比不上我家福晉的,就算不提福晉,府裏的年側福晉當年也是出了名的博學多才。淑蘭算什麽,擔不起側福晉的才女之稱。”
  “哼,還真的是口齒伶俐,舌頭刁得很。”八福晉的幫腔讓李佳氏更加洋洋得意,氣勢高漲。
  “好了,我們這行酒令還玩不玩?”七福晉有些不耐。
  “玩,怎麽不玩。佟佳氏,你也一起來玩吧。”李佳氏一臉看笑話的樣子。
  “淑蘭不懂這些,就不給福晉添亂了,淑蘭就在這兒替自家福晉加油助威。”
  “呦,還真的是架子大啊。” 郭絡羅氏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沒有,沒有,她是真的不懂這些,讓她來會掃了姐妹們的興致的。” 烏拉納喇氏忙打圓場,可能之前胤禛有對福晉作過提點。
  這麽一說,似乎佟淑蘭用書作幌子,想要引起四阿哥注意的戲碼得到了證實,她獲得了更多鄙視的眼光。小翠滿臉不服氣,嘴動了動,最後還是咽了回去。形勢不如人,在出門前,小姐已經耳提麵命,不準自己開口,要自己裝聾作啞。說是她們說說,左耳進,右耳出,又不會少塊肉,可相反,萬一鬧起來,吃虧的是自己,為了這種事情輕的挨頓板子,不值得。小姐還說,連韓信當年都受□之辱, 我們雖然不打算當韓信,而且四貝勒也不會讓我們受多少委屈,因為小姐丟臉,四貝勒的臉上也不光彩。雖然自己不知道那個韓信是誰,不過小姐的話肯定錯不了!自從被佟淑蘭救了一命,再加上恭親王的事情,小翠對於小姐的話是奉若神明,堅信不疑。
  可是,開玩還沒一會兒,今天的小壽星,弘晟就被嬤嬤從前宅抱了回來,還兩眼淚汪汪的,三福晉一見,臉都變了,急忙迎上前,一把抱過五歲的兒子,輕聲哄著。裏屋、外屋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前些會兒還不是好好的嗎?貝勒爺讓人抱小阿哥到前宅去給各家阿哥瞧瞧,怎麽這會兒,到給瞧紅了眼?”
  “奴婢該死。奴婢沒有照顧好小阿哥。”
  “先別該死了,說到底怎麽回事兒?”董鄂氏將兒子交給了一旁的奶媽,讓她先把小阿哥抱自個兒的屋去,然後一臉肅然地盯著跪了一地的幾個嬤嬤。
  “先前小阿哥被抱到前宅的時候,各府的主子還很高興,送了不少的東西。沒曾想,十阿哥就此提到了四貝勒爺的子嗣問題。”
  不少人的眼光都看向了四福晉。
  “這也沒什麽,十阿哥是個直性子,這點大夥兒都清楚。”
  “是。後來九阿哥又牽扯到了宮裏,惠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十四阿哥就坐不住了,跟大貝勒爭了起來,嚇哭了小阿哥。現下,各家主子還在勸著呢。”
  這下,幾家福晉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本來開開心心的一件事,又鬧成這樣。三福晉身為女主人,當然不可能見事不理;四福晉是事源,也不能不管;其他福晉對於這種熱鬧當然不容錯過。於是,娘子軍團浩浩蕩蕩地衝往前院。
  隻見前宅的仆人們都躲到了屋外,靠窗坐著的是大貝勒胤禔,太子坐在他旁邊勸著;另一頭靠牆的是十四阿哥,三貝勒和十三阿哥也在低聲勸著,四貝勒站在旁邊,沒有開口,中間圓桌旁坐著其餘的幾家阿哥,他們看來是不想趟這渾水。
  郭絡羅氏一進屋,第一個就把老十擠開,自己坐到了夫君的身旁。其他的福晉們也紛紛走向自家主子。胤禛見到她們微微一皺眉:“你們怎麽過來了?”
  “把今兒個的小壽星都鬧哭了,能不讓人來瞧瞧麽。”
  “放心,沒事。” 胤禛看到烏拉納喇氏擔心的眼神,握了握她緊在一起的手。然後,他的眼神順便掃了一下跟來的佟淑蘭,胤禛的雙眼微微細了細,這女人好像一點都不關心屋裏發生了什麽事,兩眼盯著圓桌上的茶碗,好像有點垂延。發現貝勒爺看向自家小姐的眼光,小翠忙又機靈地輕拉了下小姐的衣擺。收回依依不舍的眼光,扯了下臉皮,給了自家貝勒爺一個白癡笑,然後,低頭,無聊,什麽時候好回去睡覺啊?現在已經過了自己平時的睡眠時間了,好困。
  “佟庶福晉,你看這事兒怎麽辦?”八貝勒用中指撫著茶碗口,笑得有點不懷好意。
  “啊?問我?八貝勒爺,您是在開玩笑吧。”見到屋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佟淑蘭強打起精神。
  “這爭執源自於四哥,而現在四哥和四嫂都沒有辦法,那就隻有問問你這個四哥府裏的人啦。”九阿哥也來湊熱鬧。
  “如果說這事是關於四貝勒爺的,那您不是該問四貝勒麽,淑蘭哪有資格替四貝勒回答。”
  “話不是這麽說的,事關四哥的子嗣問題,你當然有資格說了。”九阿哥步步緊逼。
  “四貝勒的子嗣有什麽問題?”佟淑蘭一臉疑惑。這讓九阿哥有點黑線,這個女人真的很聰明嗎?還是裝蠢?“聖上看重四爺,讓他多擔些責任,那是種榮耀,相對的爺在府裏的時間少了,子嗣少,這很正常啊。”
  “不是少,而是沒有吧。”李側福晉堵了一嘴。
  “明年我們福晉就會替爺生大阿哥了,側福晉怎麽說沒有呢?”
  烏拉納喇氏隻覺得手被四爺捏得生疼。她抬頭,發現胤禛雙眼雪亮,一臉驚喜得盯著她。而且滿屋子的人也一臉驚訝。
  “四弟妹,這是大喜事啊,你怎麽不早說,剛剛還行酒來著,這怎生了得。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快,來人,快準備熱茶,還有去請太醫。”
  “三嫂,沒有,淑蘭在胡說呢。” 烏拉納喇氏低下頭,有點難堪,不敢看四貝勒失望的眼神。
  “佟佳氏淑蘭,你可知罪?”李佳氏的氣焰一下子高漲了起來。
  “淑蘭是說福晉明年會給爺生大阿哥,從年頭到年尾都算是明年,就算是明年年頭有孕,都不能算是淑蘭說錯了,不是嗎?”
  “你!”
  “住嘴。”太子皺眉,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
  胤禩一笑:“佟庶福晉,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如果四嫂在明年幫四哥生了大阿哥,那滿月的時候大貝勒送份厚禮,全當賠罪,大貝勒意下如何?”
  “好。”胤禔很幹脆。
  “如果,四嫂明年沒有幫四哥生阿哥,那十四弟就今天的事向大貝勒道歉。”
  “哼。”胤禎別開臉,一臉不樂意。
  “好。如果輸了,我替十四弟向大貝勒賠罪。”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是,胤禛很幹脆地答應了,他緊握著福晉的手,並沒有鬆開。
  事情發展得有點讓佟淑蘭摸不到頭腦,這輸贏跟自己有什麽關係嗎?
  胤禟看到佟佳氏一臉茫然的樣子,一絲精光閃過:“打賭總要有個彩頭,佟庶福晉,你能拿什麽出來做彩頭呢?”
  精神一振“聽十六阿哥說,九阿哥生意做得很廣,不知道能不能弄一隻短的火銃給淑蘭玩玩?”某人一點也沒有所謂穿越者作弊的羞愧感,反而覺得這種資源不好好利用實在是對不起讓自己穿越的老天爺。
  看佟淑蘭說得那麽輕巧,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好似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輸。所有人好奇的目光都轉向了胤禛。隻可惜,他先前的驚喜已然消失,又恢複了平時肅然的樣子,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如果我拿火銃作賭注,你可以拿出什麽來?”
  “九阿哥應該也知道那個冰淇淋的做法出自於三百年前,一個名叫馬可波羅的人的遊記,淑蘭拿它的譯本作為賭注,您看如何?”
  “譯本?”
  “除非九阿哥懂拉丁文,聽說那個馬可波羅的人是來自意大利。而且,如果皇上得到譯本的話,應該會很開心。”
  “好。”
  “白紙黑字,立字為據,眾位阿哥為證。”
  這下除了四貝勒,屋裏所有人都有點看不懂這位佟庶福晉了,她哪兒來的自信啊,這麽沒譜的事情。當堂立字畫押,佟淑蘭小心翼翼收起字據,笑眯了眼,多了一樣防身的東西了。
  當晚,烏拉納喇氏的心沉甸甸的,很不安,不明白,四爺怎麽就這麽由著佟淑蘭胡來,要是到了明年底還是沒有阿哥,賭輸是小,四貝勒被人笑話是大,四爺丟不起這個臉。看到眉頭深鎖的福晉,胤禛不得不開口安慰:“放心,淑蘭會看相。”
  “看相?”烏拉納喇氏睜大了雙眼,“四爺的意思是說,淑蘭看得出明年……”她雙手捂胸,一臉不敢相信。
  “嗯。”
  “可我從來沒聽說過她有這個本事。”福晉還是有那麽一點忐忑不安。
  “應該沒什麽人知道,你也不要亂傳。”
  “明白。”
  “在五皇叔走之前一個月,曾去過景苑,佟淑蘭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死期。睡吧,今天也夠累的,你也要好好養著身子。”
  “是。”烏拉納喇氏兩眼含淚。
  另一邊,在四貝勒府的馨晨院裏,主仆二人的對話再次傳到了梁上君子的耳裏。
  “小姐,您真的看出府裏明年會添小阿哥?”
  “怎麽,你還怕輸啊?”
  “可是,這馬可波羅的譯本?”
  “我們不是有一套嗎?大不了再花個十兩銀子買一套就是了。”
  小翠黑線:“九阿哥說的譯本指的就算不是滿文,也該是漢文譯本吧!”
  “白紙黑字,他又沒寫清楚,我給他這套英文的,又不算錯。”
  “可是,可是,九阿哥懂英文嗎?”
  “這跟我們有關係嗎?他不懂可以找那些傳教士翻譯麽,他想直接把書獻給皇上,那也是他的事情。少操些不該操心的事情,十兩銀子賭他的一個火銃,還劃得來。總算不枉我們去當了一趟擋箭牌。”
  “可是小姐要這個火銃做什麽?”
  “防身。我們不會武功,有個火銃防萬一麽。”
  “小姐會用。”
  “小姐我那麽聰明,等拿來看了,弄弄就會了。”不就是手槍麽,中學軍訓的時候有學過打靶,那個原始的東西應該不難弄,可能就是後坐力強,聲音響罷了,“睡吧,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是。小姐。”
  小翠忙收拾了一下,吹熄了燭火,屋頂上的人影也跟著消失。

  前序較量
  第二日一早,當佟淑蘭給福晉請安的時候,烏拉納喇氏看她的眼光和以前大不相同,不同於以往的親切。這不正常的態度倒是有點把某佟給嚇到了,自己有突然善心大發,做了什麽好人好事了?如果說是昨天的事情,福晉也不該是這種態度啊,自己可是準備好了一大早來看臉色的。按照正常理論,福晉這些年都無所出,已經承受了很大壓力了,昨天更是趕鴨子上架,把她推到了最前沿,難不成,她承受壓力過大,腦子已經不正常了?想到這裏,佟家小姐隻覺得背脊發涼,還是趕快離開,回自己的小窩看書去比較安全。
  另一頭,下朝後,胤禩邀老九、老十到自己的府裏喝酒。雖然他們昨天把這個四貝勒府的佟家二小姐給推到了人前,可他們反而更加看不透她了。
  “昨天四嫂說沒有懷孕,不像是作假,而且她也沒有理由說謊。那個佟淑蘭憑什麽那麽自信?”
  “就是,要是一年後四嫂沒有生小阿哥,那臉不是丟得更大?” 胤誐晃著酒杯,一臉不解。
  “不必等一年,五個月後,如果四嫂沒有懷孕,那個佟淑蘭就輸了。不但如此,如果說四嫂生的是格格,又或者其他福晉比四嫂先懷孕,生下了阿哥,贏得都是我們,以四哥現在子嗣的狀況,他們也不敢為了這麽個小賭而冒什麽風險。怎麽看都是我們的贏麵大,八哥,你覺得呢?”
  “還有更古怪的,《馬可波羅遊記》的譯本。自從皇阿瑪知道了,那個冰淇淋的做法來自於三百年前,一個叫馬可波羅的洋人寫的書,他老人家曾派人出去尋找過,可是,大清境內根本沒有滿文或漢文的譯本存世。那佟淑蘭嘴裏說的譯本又從何而來?是誰翻譯的?”
  “會不會是那個佟庶福晉誆九哥?”老十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白紙黑字,還有那麽多阿哥當堂作證,她有那麽大膽子?”
  “那有什麽用?五個月後,四嫂如果沒有懷孕,那個笑話更大,四哥更沒臉麵,相比之下,那個佟淑蘭要是耍賴,你又能怎樣?擠一塊兒,大夥的目光都注意四哥吧,而且女人麽,有多少是言而有信的。” 胤誐一臉嘲笑。
  聽了十弟的話,胤禩和胤禟對看了一眼,胤禟嘴角扯出個邪肆的笑意:“我們要不要跟皇阿瑪通通風?他老人家應該對這譯本……”
  胤禩輕茗了一口酒:“聽說今天三哥一下朝就急著跟四哥回府了,聽說他一心要見見那個佟家二小姐。”
  “你是說……”
  “三哥愛讀書在我們當中可是出了名的。我們何不先看看結果再說。”
  事情正如八貝勒所料,三貝勒自從昨晚聽說了佟淑蘭有《馬可波羅遊記》的譯本後,心癢癢得一晚上沒有睡好。早朝時就在朝堂外等四弟,跟他打招呼,想下朝後兩人一起走,他想去四弟府上借閱那譯本。胤禛自然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點頭答應。回了四貝勒府,胤禛並沒有帶三哥去馨晨院,而是讓人把佟淑蘭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三貝勒吉祥,四爺吉祥。”
  “免、免。” 胤祉虛托了一下,然後急不可耐地開口詢問:“庶福晉,昨兒個聽說你有《馬可波羅遊記》的譯本,胤祉想向你借閱一覽,可否?”
  “三貝勒爺,您太客氣了,其實,那隻是打賭麽,奴婢並沒有滿文或是漢文的譯本。”
  “沒有?!”胤祉吃驚不已,沒見過那麽大膽的女人,空口白話,還堅持要眾家阿哥作證,白紙黑字與九弟打賭。他微張著嘴,望向四弟,他娶了個什麽樣的女人進門?可惜,胤禛自顧自看著桌上的書,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就好像他根本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一點也不奇怪。
  “隻要賭贏了,那淑蘭有沒有這套譯本都沒有什麽關係了,不是嗎?”
  “可……”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這賭局九弟的贏麵大吧!她哪來的自信?“萬一你輸了呢?要知道,萬一四弟妹生的是格格,或者其他弟妹生小阿哥早,你都算輸,甚至隻要四弟妹五個月後有孕,輸的人就是你呢,到時候……”
  “到時候,就給再拿譯本出來也不為遲晚啊,反正還有五個月麽。”
  胤祉再回頭看看四弟,還是沒反應。他不由感歎四弟的定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強。
  收到這個消息,胤禟直接上奏聖上,要求皇阿瑪保管賭金,怕有人到時候耍賴。康熙帝當然很高興地傳了口諭,限雙方一個月內將賭金,一支短火銃,和一套《馬可波羅遊記》的譯本送交宮內保管。九阿哥很幹脆的三天後就交了一支火銃,佟淑蘭則是拖拖拉拉,捱到了最後一天,讓宮裏的公公親自到府上討要,才遞上了英譯的《馬可波羅遊記》。陪同一起來看笑話的幾位阿哥,都瞪大了雙眼。胤禟一把搶過書翻了翻,“這不是漢文的。”
  佟淑蘭從懷中拿出當時簽的賭約揮了揮:“賭約上隻說譯本,可沒指定要漢譯的。全世界一共有5651種語言,妾身隻要不是給您意大利文的就可以了。這套是英譯的。”然後,她又小聲嘀咕:“沒有給你一套亞馬遜土著語的已經是很客氣的了。”
  “不知佟庶福晉是從何處得來這套書的?” 胤禩很客氣的問。當然,除了小翠,所有的人都不認為佟淑蘭懂洋文,認為她一定是從哪裏聽說的,後來找到了這套書,再讓人翻譯其中冰淇淋的做法。
  “從神父那裏買的。八貝勒也有興趣?”
  “想必花了你不少銀子吧。” 胤禟咬牙。
  “還好,用不到十兩銀子,淑蘭平時省吃儉用的,花不了什麽錢,這點錢妾身還負擔得起。”
  “哼。”胤禟甩袖大步離開。
  這場賭局的前序,胤禟和佟淑蘭的較量,以佟淑蘭的全麵勝利而告終,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第二場,也就是關鍵之所在,四貝勒嫡子大阿哥的誕生。而第一個結果,五個月內就會揭曉,烏拉納喇氏在五個月內會不會懷孕?這件事,上至康熙帝,下至知道這場賭局的下人們個個都睜大著眼睛看著。

  福晉懷孕
  由於這場賭局影響深遠,在朝堂上,一些本該由四四出城處理的公務,康熙帝都分散派給了老三或老八,就算是晚上奏章代閱也不讓胤禛在宮裏呆得太晚,至少在這五個月裏,四貝勒可以天天按時回家吃晚飯了。
  對於這一情況,福晉烏拉納喇氏是最高興的一個了。因此四貝勒府裏最新一輪的酸言酸語便是,這位佟庶福晉太會拍馬屁,瞧這馬屁拍得,自己不討四貝勒喜,就在福晉身上下功夫,現在,無論怎樣,這五個月裏,福晉專寵是必然的,其他房是空閨寂寞啊!宮裏德妃娘娘讓人送來一大堆補品,也表明了她的態度。
  三個月過去了,沒有什麽動靜。隨著時間的推移,賭局的贏麵向九阿哥那裏傾斜,不少人從一開始的將信將疑,變成了看笑話。十三不時將擔心的目光望向自家四哥,雖然從表麵看不出什麽來,他想說什麽安慰四哥,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送走十三阿哥,魯泰看著書桌後麵,麵無表情在批閱公文的爺,猶豫再三。他的心裏也是忐忑不安,雖說,聽了她們主仆的對話,對於佟庶福晉會看麵相一事,也就隻有恭親王的事情可以佐證,之前根本沒有任何跡象。而且爺也讓自己去佟府,當初二小姐出嫁前住的地方暗地裏打聽過,根本沒人知道。要不然,這位佟二小姐,就算是庶出,也不可能被當作替身嫁入四貝勒府,被爺曬在那裏那麽久。再者,現在賭金也出了,也就是說,庶福晉不怕輸,她輸得起,輸不起的人變成了爺,這已經不單單是麵子問題了,在爺的心裏更盼望的是子嗣吧。想必聖上也知道爺的心思,所以把出京的事情都派給了其他貝勒去辦。
  “爺。”魯泰小心地觀察著自家四爺的反應。
  “說。”胤禛並沒有抬頭看自己的侍衛一眼。
  “爺,今兒個要不要到佟庶福晉那裏用膳?”
  胤禛手中的毛筆頓了頓,“去傳吧,我今天在馨晨院用膳。”
  “喳。”
  這似乎是第一次四貝勒和佟淑蘭單獨用餐。
  看到佟淑蘭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胤禛淡淡開口:“你吃的不多。”
  “妾身已經用過晚膳了。”
  胤禛雙眉微挑,這不合規矩。
  “妾身歇得早,所以傳膳也就早了些。早睡早起,符合養身之道,身體是本錢。現在妾身陪爺吃點,是規矩,淑蘭沒打算破壞規矩。”佟淑蘭可是很知道胤禛的性格的,在這一點上,四爺絕對是個嚴以律己,最痛恨不守規矩的人。
  “如果兩個月後,福晉還沒有懷孕,我在驪山腳下有一處莊子,你就別回來了。” 胤禛放下筷子,慢慢開口。雙眼緊盯佟淑蘭的臉,看她有什麽反應。
  “吃穿用度照舊?”這點很重要!
  ‘啪’的一聲,四貝勒捏碎了手中的茶碗。把佟淑蘭嚇了一跳,忙閉緊自己的嘴巴。這位現在身上散發的陰氣太重,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在把胤禛氣走之後,小翠邊收拾,邊歎氣:“小姐,你這是何苦,沒事兒惹貝勒爺生氣。”
  “我隻是想問清楚麽。如果吃穿用度照舊的話,能不能改成福晉懷孕了,我們去那個驪山腳下的莊子,再也不用回來了。”
  “小姐……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機會難得麽,這樣的機會,下次什麽時候有都還不知道呢。”
  對此,小翠已經很習慣了,對在桌子旁垂頭喪氣的小姐置之不理,做自己的事情。
  臨近年關,雖然這賭局仍然備受關注,但無論如何都被新年的氣氛分散了一點人們的注意力。大年夜,按照往例,四貝勒攜福晉進宮吃團圓飯,不曾想沒到半夜,有仆人衝回府,說是福晉在宮裏害喜,把大夥兒都嚇得一愣一愣的。原來是福晉這五個月都戒酒了,再加上近年關,一忙也就忽略了自個兒的身子。今晚皇上賜酒,當然要喝,這一喝,身體不適,讓所有人都記起賭局的時間好像還沒有過,康熙馬上宣太醫進宮診治,一號脈,還真號出了二十天左右的的喜脈!聖心大樂,讓四福晉就在德妃的宮裏休息,命三名太醫候著,安安胎,等安全了,天明了再回四貝勒府,而且還特赦胤禛可以在宮中過夜。
  聽到這消息,四貝勒府裏所有人對佟淑蘭有那麽點改觀,有的丫鬟婆子已經開始暗地裏勸說自家主子,要和這位佟庶福晉搞好關係啊,人家真的是鐵口直斷,看四爺府裏那麽多年無所出,這位庶福晉一說福晉會生大阿哥,這還就真的有了!不論生出來的是阿哥還是格格,就目前沒有小孩的四貝勒來說都是寶。
  至於說那些地下賭莊的賠率一下子回到了五五開,現在就看是生男生女的問題了。第二天,四福晉從宮裏回府那個風光,原來的小轎改成了舒適寬大的車輦,還帶回了一大堆各宮送的賀禮和補品。胤禛也一改平時的酷樣,騎在馬車旁邊,不時注意這馬車裏的情況。
  “這個佟庶福晉的運氣也太好一點了吧!” 胤誐感歎。
  “運氣?”胤禟根本不相信,他可是對於那晚佟淑蘭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記憶猶新。
  “不然呢?難不成九哥還認為四哥會為了麵子讓自己帶綠帽子?” 胤誐一臉不相信,“別開玩笑,而且還是嫡福晉!如果說是那個佟佳氏懷孕作假,或許可能,四嫂,我堅決不信。”十四阿哥也插進了話。
  十阿哥讚同地點頭,四嫂不像那個佟佳氏那麽奸詐,連九哥都栽了個小跟頭,雖然這場賭局最後結果還未可知,但贏麵回到了平衡,要是到最後,真的如那個佟佳氏所說,四嫂生了阿哥,那各府各宮想要母憑子貴的女人們還不都要瘋了!
  顯然,胤禩看出了十弟的想法,搖頭一笑:“這些女人恐怕現在就已經蠢蠢欲動了。四哥這些年都沒有子嗣,無論這次四嫂生的是阿哥還是格格,都足以讓那些女人眼紅了。”
  麵對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們,不知這位庶福晉又會如何應付?胤禟很壞心地想著。

  坐台小姐
  一回到府裏,福晉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人把佟淑蘭叫到自己屋裏。她一把拉住佟淑蘭的手,兩眼微紅:“妹妹,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福晉,別激動,千萬別激動,這對小阿哥不好。您呐,現在應該開開心心的,經常喜笑顏開,生出來的寶寶才可愛。更何況,這寶寶可是您和貝勒爺兩個人的努力,與淑蘭可是沒有任何關係呢。”
  “那也要托你的吉言啊。” 烏拉納喇氏笑得別有深意,不過佟淑蘭是沒有看懂。
  “哪裏。”
  “福晉,李側福晉來看您了,您見是不見?” 翠珠進屋稟報。
  “就說我累了,歇下了。”
  “是。”
  佟淑蘭忙站起來:“既然福晉累了,那麽淑蘭告辭。”
  “沒關係,再坐坐。”
  “不了,福晉剛有了身子,胎兒還不穩,千萬不能累著。雖說大過年的,訪客多,不過非常時期,怠慢點,大家也能諒解,畢竟這個小阿哥,不僅僅是四貝勒,還有不少人盼著呢。淑蘭也不能太過打擾,福晉還是休息為先。”
  “那好吧,你去吧,回頭我們姊妹再聊。翠珠替我送送庶福晉。”
  “是。”
  才走出福晉住的院門沒多久,就聽到後麵有人喊:“妹妹,佟妹妹留步。”
  佟淑蘭一回身,看到是原本要拜見福晉的李側福晉,她居然沒有走,就在門外堵人。佟淑蘭忙掛上‘七’字笑臉:“側福晉吉祥。”
  “呦,都是自家人,妹妹怎麽還這麽客氣,要是不嫌棄,我們姐妹相稱可好?”
  聽這蘇州腔,說得淑蘭直發寒,自己以前也聽過蘇州評彈的,那你噥我噥的唱腔聽上去很好聽的,怎麽從這位李側福晉嘴裏說出來,那麽像是妓院裏風韻猶存的媽媽桑啊!再看她走來那一扭一扭,手裏帕子一甩一甩的樣就更像了。還好她還懂得打扮,沒有化成調色板,那細眉淡掃,櫻桃小嘴,把她江南美女的特點給突出了出來。也許是自己以前古裝戲看太多了,晚上妓院裏媽媽桑開門做生意,都是這副大同小異的手勢、說辭。
  “淑蘭不敢。”佟淑蘭微微彎了彎腰。
  李氏臉上的不愉之色一閃而逝,“這也是,淑蘭現在福晉麵前的紅人了,看福晉一回府,其他人不見,第一個要見的人就是你。這次你的金口玉言讓福晉有了,不僅成了福晉的貴人,看來用不了多久也會成為爺的貴人。”
  “側福晉,這完全是子烏須有的事情。淑蘭當時開口下賭也是不得已,這幾個月,淑蘭也沒幾天睡安穩的,這心兒就一直懸著。總算老天有眼,淑蘭的運氣不錯,還真給蒙上了,現在福晉是生阿哥還是格格都還不知道,這心呢還落不實地兒的,隻能寬一半兒。要是賭成了,皆大歡喜,要是輸了,貝勒爺都擱話兒了,讓我就別再呆這貝勒府了。”要裝大家一起裝,真真假假,看誰糊弄誰。不過要動腦筋真的很累耶,比看完一本書還累人,直逼一下子看完一套書。
  “怎麽會?我怎麽一點兒消息也沒聽說。”這件事李氏當然早就聽說了,是去驪山腳下的山莊,而且讓她再也不用回府了。
  “所以淑蘭這顆心又怎麽能踏實,這幾個月可都一直精神不濟,要回去再躺一會兒,失禮了。”說著裝樣伸手扶了扶太陽穴,小翠忙上前輕托自家小姐的手肘。電視裏好像裝虛弱都是這樣的,不知道自己學得像不像?
  “那妹妹慢走。”看著慢慢走遠的佟淑蘭,李氏收起笑臉。這個佟淑蘭可不簡單,一會兒是十五、十六阿哥,一會兒是福晉,這手段耍得都不簡單。自己以前還真是小看了她。
  佟淑蘭一踏入自己的院落,回頭看看,後麵沒人,甩脫小翠的攙扶,伸了個懶腰,吩咐門口,關門落鎖,就說小姐精神不濟,在休息,不見客。隻是這種方法可一不可再,又是大過年的,總不能閉門不見,而且可以預見的,今年四貝勒府的門欄過了年之後就可以換新的了。
  再有小氣的九阿哥,對於那套英文譯本還是有點耿耿於懷,或者說是對於自己粗心大意,小看了這個佟佳氏,而栽了個小跟頭而耿耿於懷。要知道自從四福晉懷孕後,生的是阿哥還是格格,這個結果已經不重要了。而且他也打聽過了,這次那個佟淑蘭還真的什麽都沒有做,真的是純粹碰運氣,蒙的。既然像四哥那樣嚴謹的人,敢讓那個女人這麽大膽,堂而皇之地和眾阿哥在那樣大的事情上打賭,想必在四哥的眼裏,這個佟佳氏決不簡單。可惜,自己手頭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於是,胤禟有點煽風點火,暗示身邊的女人們,這次福晉懷孕完全是這個佟佳氏在背後一手促成的,說不定她手裏有些什麽秘方。要知道盛極必衰,在女人堆裏不可能麵麵俱到,討了一方的喜,必然會得罪另一麵。那些宮裏的、府裏的女人會耍些什麽手段自己可是清楚的很。如果四哥出手維護,那他自己府裏恐怕就熱鬧了,或許自己還因此可以得到些什麽重要的信息。
  因此,不同於往年,佟淑蘭的馨晨院門庭若市,來了一批又一批。累得某蘭是兩頰發酸,腦袋發重。請柬是一律打回票,稱病;大過年的,淑蘭卻要小翠一大早幫她化煙熏妝,頹廢妝,然後見客,三天關一次門休息。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像是坐台的小姐,賣藝不賣身的那種!至於前宅,聽說也不呈讓,不過四貝勒以福晉受不得累為由,把絕大部分會客的任務都交給了幾位側福晉,當然,早晚定省也自福晉回府後就改了時辰。唯一讓淑蘭得到些許安慰的就是,那些訪客顯然打聽過,她是全京城聞名的愛書福晉,不約而同的,送的賀年禮都是書。當然,關於回禮這種事情,佟淑蘭想當然的都交給了小翠,自己的錢袋兒都在她那裏麽,她不管誰管?
  不知道這種坐台小姐的工作還要當多久?每天累得像隻哈巴狗的佟淑蘭欲哭無淚。

  財政危機
  過了新年的頭兩天,求見四貝勒府佟庶福晉的人未見減少,而且送的書越來越合淑蘭的心意,這讓遲鈍的某蘭終於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對頭,於是,閉門謝客一天,讓小翠出去打探一番。
  小翠一圈回來,哭笑不得:“原來外麵在傳小姐您手裏有治療不孕的秘方。這些天上門的,都是來探虛實的。可是看到小姐不為所動,嘴巴又緊,以為他們送的東西不合小姐的意,所以才更上了心。”小翠其實知道,什麽嘴巴緊,是小姐根本就聽不懂她們那些話中話,言中意。
  “不孕秘方?”佟淑蘭黑線,他們還真好膽,居然猜測未來的皇帝是個沒‘種’的男人!不過倒也是,如果沒有繼承人,這四阿哥眼巴巴的去搶什麽皇位啊,為他人做嫁?可是,眼前這種情況一定要改,算算四貝勒和福晉兩個人生小孩,管她什麽事啊?就算是為了一把火銃,自己也貢獻出了一套《馬可波羅遊記》了,而且進了宮,要不要得回來還是個問題。這年也過了,既然訪客的來意是不孕秘方,那麽誰是經手人,找誰問去,還自己一個太平空間。想到這裏,淑蘭擦了擦吃桔子弄髒的手:“小翠,給我放風出去,就說,這不孕的秘方在四貝勒爺手裏。讓他們想想,如果我手裏有那個什麽秘方,幹嘛不自己試,隻要懷孕,就府裏的狀況,四貝勒會在乎是不是嫡子嘛。”
  小翠這幾天也累壞了,從來沒有接連接待過那麽多訪客呢。一聽到小姐的說辭,小翠想起四貝勒整天冷著臉的樣子,也是滿臉笑意:“就不知道那些人敢不敢向四爺提這事兒。”
  “他們有沒有這種膽量,就不管我們的事情了。不過,你這風放得小心點,被逮著了,也是不小的麻煩。四爺可是最痛恨亂規矩的人的。”
  “奴婢一定會小心的。”
  果然,幾天下來卓見成效,前宅的訪客不見少,可特意要求見佟庶福晉減少了很多。終於結束了這場鬧劇,就等著十個月後接收那個短火銃了。還沒等淑蘭滿意地翻開書,準備新的寧靜的一天的開始,小翠收拾好屋子後,一反常態地站在書桌旁,沒有出屋去做自己的事情。一看這種情況,淑蘭就知道一定有什麽事情是小翠解決不了的了,“說吧,什麽事兒解決不了,用不著吞吞吐吐的。”
  “小姐,這次一鬧,再加上各個回禮,您幾乎沒有存銀了?”
  “沒有存銀?”淑蘭嘴巴微張,自己有出門花過月銀嗎?唯一記得的一次就是那套《馬可波羅遊記》了,好像自己還為此向九阿哥炫耀來著,好像沒過多久麽,怎麽這就鬧財政危機了?
  小翠一看小姐那樣,不由歎了口氣:“小姐,其實小姐平時花在自己身上的錢並不多,這逢年過節的,必須做件上台麵的衣服都是拿現存的布料,可是,這您這錢也沒少借出去過,這院子裏,老老少少的,多多少少都向您借過錢。其他院子裏的人聽說您好說話,也暗地裏拉線的。您就是心軟,查了確有其事,能借多少就借多少,不但不算利錢,還讓他們等發月錢的時候,看著給。”
  努努嘴:“我這也不是亂給的,不都是要你查實了,他們是真的需要救急,才給的麽。”
  “是,可您的月錢也就那麽一點,去得快,回得慢,以前是不覺得,可這次回禮,一下子花了一大筆,就明顯的捉襟見肘了。”
  “咦,你也會用捉襟見肘這個詞兒拉,不錯,不錯。”
  “小姐……”
  “好好,不開玩笑了。我的首飾有些什麽平時用不著的?拿去當了吧。”
  “小姐!那些可是當初您嫁進府時,您的額娘,側福晉給您的。”
  “那又怎樣?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更何況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人活著,這種東西還不是有去有回的。幹嘛那麽想不開?”
  “……奴婢明白了。”
  看到小翠有些不情不願的,淑蘭一笑:“我隻是不想惹麻煩。當首飾是最幹脆的,不然我找九阿哥,給他幾樣稀奇古怪的東西拍賣,也夠我們下半輩子吃喝用度的了,可是,麻煩也就跟著來了。這次小姐我也隻不過小小出了個頭,就惹了一身臊。對了,正好提醒我,這兩天把她們送的書整理一下,不合用的,你也幫我放到書局去問問可不可以寄賣,我這可不是垃圾場,什麽書都收的。”
  “小姐為什麽找九阿哥?他不是和您不對盤麽?”
  “有錢賺,誰不想要。我選九阿哥隻不過是他做生意,門路多麽。”
  “可四爺也有生意啊,不然單憑當官的那點俸祿哪夠養這麽大一宅子的人。如果您和九阿哥合夥,外麵可能會說得挺難聽的。”
  “如果四貝勒也有生意,當然是要照顧自己人先,不過,先不說這個,你先把首飾當了,賣東西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能不走那步,就不走那步。不然,有人把你當寶的同時,也就有人把你當眼中釘。”
  “是,奴婢這就去清理首飾,等會兒給您過目。”
  “去吧。”
  沒想到的是,隔了兩天,胤禛踏入了馨晨院。
  “貝勒爺吉祥。”
  “魯泰。”胤禛一甩褂子,坐到了客廳的椅子上。
  魯泰打開手裏拿的一個小布包,攤在了客廳中央的紅木大圓桌上。
  “咦?這首飾……”
  “你仔細認認,是不是你的。”
  “哦,小翠,你看看是不是我的首飾?”
  “是。”小翠小心翼翼走上前,一點都不敢看四貝勒的臉,“是小姐的首飾,不過這首飾不是已經……”
  “月錢給少了嗎?”
  “回貝勒爺的話,月錢當然沒有給少,不過您也知道前段日子特殊麽,所以手頭緊了。”佟庶福晉一臉坦蕩。
  “……我本來沒想好賞你些什麽,這首飾你就留下吧,就當……”
  佟淑蘭張了張嘴,沒說出口,隻在心中腹非,我又沒要你贖回來,就這點錢就想換我這段時間的辛勞,真是本小姐的勞力也太不值錢了。
  “怎麽?不滿意?”
  “嗯……嗯……這首飾妾身可以不要,能不能換成其他的恩典?。”上次胤禛生氣的樣子,淑蘭可是還記得的,所以這次是問的特別小心,不時用眼瞄四阿哥的麵癱臉。
  “說。”
  “上次貝勒爺說的驪山腳下的莊子……不知道爺說的還算不算數?”
  胤禛端著茶碗喝茶的動作頓住,然後放下茶碗,站起身來,走到佟淑蘭麵前,微微彎了彎身,把臉湊到淑蘭的臉前。
  佟淑蘭不得不往後仰了下,拉開兩張臉的距離。
  “本來我還想給你一個恩典的,就是你以後可以隨便借閱前宅我書房裏的書,既然你不稀罕,那就算了。驪山的莊子你暫時就別想了。”說著,一甩袖子,胤禛直接踏出了屋子,魯泰發現爺的嘴角幾不可聞地向上翹了翹,雖然還是寒冬,但周圍的溫度卻是舒適宜人,看來貝勒爺的心情很好呢。
  等佟淑蘭反應過來四貝勒話裏的意思的時候,胤禛已經走出了院子。於是,某書蟲徹夜難眠,一心在思考第二天該如何說才能讓自家爺回心轉意,讓自己進他的書房。

  魚沒上鉤
  第二天一早,佟淑蘭的熊貓眼,愣是把小翠給嚇得不輕,要知道自從小姐撞了頭以後,除了貝勒爺來住過的那晚,自家小姐每天可都是吃得好,睡得好,她總說身體是本錢,是要跟自己一輩子的,一定要好好保護,健康第一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那麽嚴重,居然可以造成小姐失眠?
  “小姐?是昨兒個天太冷了,您沒睡好?”
  “不是。”佟淑蘭鼓了鼓臉,抿了抿嘴:“四貝勒昨天說的話你也聽見啦,你說,我要不要去爭取一下……”
  “小姐要爭取什麽?”
  “昨兒個你沒聽見貝勒爺說本來他要給我一個恩典的?”
  “是啊,不就是幫小姐把首飾都贖回來了?”
  淑蘭閉了閉眼:“不是指這個,說的是我可以隨便出入他的書房,借閱書看。”
  “可是,這有差嗎?之前小姐不是已經可以借閱貝勒爺書房的書了?不過是多福晉陪著而已,而且小姐,有福晉陪著,其他院子的人,說閑話的也少,要不然,萬一書房裏少了什麽,小姐可是說不清呢。”
  “對哦,還是你提醒我了。聽你這麽一說,貝勒爺的這個恩典還真的沒有什麽吸引力。雖然說現在是福晉的非常時期,讓她帶我去書房不太可能,可她總會生完小孩的麽。而且現在我書房裏的書也夠我看的了。再加上還有書局可以買書……”經過深思熟慮,淑蘭小姐決定不去卑躬屈膝,奴顏媚主,就為了那麽一點點的,都算不上好處的恩典,不值得,不過有個問題還是要問清楚的。因此,小翠的提點無意中破壞了胤禛的期望。差點兒上鉤的魚還是溜了。
  在四貝勒帶著十三弟回到自己府中,才在書房坐定,門口的人就通報,說是佟庶福晉有事求見。胤禛想當然的認為,肯定是為了昨天自己說的讓她可以自由出入,借閱自己書房裏的書的事情。於是,胤禛的目光看向了自家小弟,希望他能回避。隻可惜,胤祥裝作沒看見,直接坐到了一旁的雕花木椅上,擺明了就是想看戲。想這個佟四嫂可真的很具娛樂性啊,沒有一次讓自己失望的,胤祥這麽想著,笑得更開懷了。
  “四爺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佟庶福晉好。” 胤祥屁股微微離座,彎了彎腰。
  “何事?”
  “昨兒個匆忙,忘了問貝勒爺一件事情。”
  “嗯。”
  “是想問四爺,關於那套《馬可波羅遊記》……”
  胤禛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就貝勒爺來看,這賭局結束後,奴婢是不是能拿回這套書?”
  胤禛一愣,胤祥也微張著嘴,他們都沒有想到佟淑蘭會問這個問題。“放肆!你以為皇阿瑪是什麽人了?”
  “不,不,四爺誤會了。”佟淑蘭雙膝跪地,雙手亂搖,“妾身的意思是,如果聖上喜歡,這書就送給皇上也沒關係,那淑蘭再到神父那裏去買一套。因為弄一套也不容易,不但費錢,而且費時。如果皇上喜歡,那妾身現在就可以去預訂了,省下點時間。如果皇上不喜歡,到時候能夠把書還給淑蘭,這當然是最好的。所以,淑蘭才鬥膽……”
  “佟庶福晉,你對自己還真有信心啊!你就肯定這賭局,你一定贏?” 胤祥感歎。
  “十三阿哥,難道您不希望四貝勒府添個小阿哥?”反將十三一軍。
  “當然希望,不過現在的機率才一半一半吧。”
  “之前在十三爺心中,恐怕連一半的信心都沒有吧。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妾身的運氣就是好,擋也擋不住啊。”
  胤祥嘿嘿一笑,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家四哥,這個女人的嘴巴太利,我不行了,四哥救命。
  “好了。你就去買一套吧。”
  “可是……如果,萬一皇上把書還給妾身,淑蘭要兩套書也沒用啊。”
  “好像三哥對這套書挺感興趣的,到時候把書送一套給他就是了。”
  “謝貝勒爺,那貝勒爺跟賬房說一聲,妾身讓小翠去領十兩銀子買書。”
  “等等,庶福晉,這就不對了。你有月錢,你買書的錢當然是用你自己的,怎麽問四哥拿呢?上一套書花的也是你自己的私房錢吧。”
  “是啊。”佟淑蘭認為很正確地點頭,“所以這十兩銀子就是貝勒向妾身買書的錢。無論是父慈子孝也好,兄親弟恭也好,都該是用爺的名義送書,如果說是妾身送的,給宮裏的娘娘,或是各府的福晉這都說得過去,送給聖上或是阿哥們,都不合適。如果說貝勒爺拿妾身的東西送人,那就更加好說不好聽了,十三阿哥,您說是不是。”
  這倒是,胤祥讚同地點點頭。
  “你就這點事兒?沒有別的了?” 胤禛開口。
  “是,就這點兒小事,淑蘭告退,不打擾二位辦公了。”佟淑蘭甩了帕子,退出了書房。
  等佟淑蘭走遠,書房有片刻安靜。胤祥看了四哥一眼,想了一會兒:“四哥,你說佟佳氏為什麽一定要那套書?難道說這書裏有什麽?再說那是英文譯本,她難不成還看得懂洋文?” 胤祥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搖了搖頭,“還是說佟佳氏她身邊有人懂洋文?原來我以為她弄這套書,就是為了一個冰奶的秘方,可現在看來,這套書另有古怪。”
  “嗯。”胤禛聽了十三弟的話,心中也是一動,看來關於這洋文也有必要查一查,如果佟淑蘭身邊有此人才,說什麽也要挖出來為我所用。
  “要不要我回頭問問三哥,關於這套書,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也好。不過,如果大清沒有漢文譯本的話,可能三哥也未必知道多少,問問那些洋人神父或許更有效。”
  “四哥說的是。”
  不過這次兩個人都想叉了,佟淑蘭之所以要書,完全是因為她還沒看完!那是全英文的,而且一共有四卷,雖然淑蘭上輩子到外國晃了一圈,鍍了層金,可她畢竟是中國人,而且算上上輩子回國後當豬的日子,再加上穿過來後沒有條件,英文也有一定程度的荒廢。所以,看這遊記的速度就比看其他書慢了很多,更不時夾雜其他的書看,一直盯著原文書看,也會產生視覺疲勞的。所以,那套《馬可波羅遊記》淑蘭同學隻看了兩卷,還有一半沒有看呢。

  阿哥誕生
  等淑蘭同學拿到書之後,胤禛曾派人暗中調查,發現這位庶福晉的生活真的很單調,除了看書,還是看書,和府裏其他院子的福晉、格格都沒什麽來往,更不用說是談得來的人了。至於說,府外的書信來往,也一概沒有。她身邊的小翠,據調查跟著佟佳氏嫁進四貝勒府之前,根本不識字,是後來,佟淑蘭看書的同時,慢慢教了一點,才認得幾個字的。賣書給佟淑蘭的神父又保證說,沒有翻譯過任何書的內容、章節。在根本沒有考慮淑蘭同學認識洋文這一可能性之後,調查陷入了僵局。
  一晃大半年過去了,越近臨產期,方方麵麵關注的目光越熱烈。也許是九阿哥明的賭局,加上不少暗地裏的小賭局的關係,當烏拉納喇氏臨盆的時候,其盛況趕超了太子大阿哥的誕生時場麵。雖然胤禛並不樂見如此出風頭的情況,但對於大阿哥的期盼還是讓他縱容了這一事態的發展。
  康熙為了慎重起見,甚至派了李太醫常駐四貝勒府,時刻關注著。當半夜,福晉開始陣痛時,立刻,各院燈火通明,各家主子都湧到了烏拉納喇氏的院落門口聽消息。胤禛在屋外來回走了幾個圈之後,還是不放心,讓人去請了三福晉,三福晉有經驗。管家見狀,又派人去請了十三阿哥,想四爺難得心神不寧,也許十三阿哥陪著會好點。沒多久,三貝勒攜福晉一起來了,十三阿哥也騎馬到了。胤祉看到四弟難得的不安的樣子,搖了搖頭,讓董鄂氏直接進屋看看情況,然後命總管就在院子裏放上圓桌,並沏上壺茶,一把把胤禛摁到椅子上,“老四,三哥我有多久沒有看見過你這麽驚慌失措的樣子了?”
  胤禛臉上一紅,沒有答話,一甩褂子,坐下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
  胤祉拍了拍四弟的肩:“頭一胎都是這樣的,我當初比你還糟呢,等生第二個的時候就好了。”
  十三朝院外看了一圈:“四哥,那個佟佳氏還真淡定啊,人都沒來,看看年側福晉都讓人攙扶著來了。想想,她就算是為了九哥的那支火銃,也該來瞧瞧。”
  正說著,烏拉納喇氏的大丫環翠珠匆匆跑了出來:“爺,福晉要見佟庶福晉。”
  “現在?”
  “現在。”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叫!” 胤禛對著旁邊的總管大吼。
  胤祉忙阻止:“老四,我看還是你去一趟吧,你會功夫,跑得快,而且拎個人過來也不會太失禮。現在非常時刻,也顧不了什麽禮儀了。”
  “嗯。”胤禛沒有猶豫,一閃身,真的用起了輕功,跑向馨晨院。
  十三有點傻眼:“三哥,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四哥呢!他一向都是那麽沉穩。”
  “你說這個佟佳氏被老四這樣拎來,會有什麽反應?”
  “三哥,你這是報複,還是見不得她清閑?”
  “清閑?你就那麽肯定她沒有派人來打聽,在自己屋裏等消息?”
  胤祥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如果是以前,我會。可現在……”他搖了搖頭,“她應該已經買了一套新的《馬可波羅遊記》的譯本了。”
  “哦?有這事?”
  “嗯,她當時可是很自信的,等賭局結束,這套譯本如果皇阿瑪喜歡就自己留下,不喜歡就送給三哥,所以要用四哥的名義,不能用她的,因為不合禮數,因此,這買書的錢要四哥出。”
  “她還真……”
  “所以我猜這會兒,這個庶福晉應該在睡覺。”
  正說著,胤禛還真就把人給拎來了,胤祥一看她那睡眼朦朧的樣子,頭還在一點一點的,再加上衣衫不整,就可以肯定,這女人一定是被四哥從被窩裏挖出來的!她那個樣,看得胤禛怒氣暴漲,十三忙過來滅火,遞上兩個茶碗,一個給四哥,壓壓火氣,一個給佟淑蘭,醒醒腦子。
  “謝謝。”淑蘭張大嘴,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叫我來幹嘛?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是產婆,能幫什麽忙?”
  “既然是四嫂找你,那你肯定是有用的。”
  “哦,再來一碗,謝謝。”說著,還沒清醒的佟大小姐很自然的將茶碗遞回給了十三。
  看到四哥要發火,胤祥忙向三哥使了個眼色,然後拿起桌上的茶壺,幫佟淑蘭添滿:“庶福晉,你還是快進去看看吧。有什麽需要的讓丫環喊一聲就好,我們都在外麵等著呢。”
  “哦,知道了,那讓人送一壺濃茶進去吧,我要在裏麵喝。”
  “沒問題。總管,去準備茶。”
  再看佟淑蘭不時打著哈欠,走進了屋。一掀開內屋的厚簾,就是一陣熱浪撲麵,這讓淑蘭更覺困倦。董鄂氏一見她這樣萎靡不振,就來氣,“還不快進來,要是弟妹受了寒,這還了得。”
  “是。”穿越後,按時睡覺的乖寶寶,還沒有被人半夜叫起來的記錄,而且還要呆在這空氣不流通的地方,不知道要多久,淑蘭的頭就更痛了。三福晉讓出自己床頭的位子,淑蘭走近,看到烏拉納喇氏滿頭是汗,臉色應該是蒼白的(因為是燭火反光的緣故,看不真切)。
  看到佟淑蘭,烏拉納喇氏臉上溢出了一絲笑容,“你來了。”
  “是,福晉覺得如何,淑蘭就在這陪著您。”
  “你說,這孩子,這孩子……”
  “福晉放心,淑蘭保證母子平安。要是還是不放心,福晉就握著我的手,一直到福晉把小阿哥生出來為止,您看如何?”佟庶福晉就差沒有拍胸脯保證,再來句信我者永生了。
  “好,好。” 烏拉納喇氏眼圈濕潤了。
  看著在這種時刻還如此鎮定自若的佟佳氏,三福晉有些明白,為什麽四弟妹在這種時刻堅持要見這個人了,同時,對這個女人有那麽一點點改觀。
  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右手可是要寫字、吃飯的,今晚一過,可以肯定自己的左手非受傷不可,據說,女人生孩子的痛可是十級的。果然,福晉的手勁可真大,淑蘭一開始還可以在臉上撐著‘七’字,到後來,自己都不由開始冒冷汗,烏拉納喇氏手指的指甲都劃破了皮,刺到了肉裏。
  還好小家夥在母親的肚子裏折騰的時間不長,不然,淑蘭都怕自己的手要殘廢了!當小肉球出母體,聽到孩子哇哇的哭聲,烏拉納喇氏鬆開手,昏睡過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這個注定將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阿哥身上。屋裏屋外一下子喜氣洋洋,熱鬧非常。
  佟淑蘭就這樣被冷落了,都沒有人來過問一下她的手傷。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她,悄然回到自己的院落,倒是焦急地在院門口來回轉悠的小翠,一見小姐回來,忙迎了上去:“小姐,都還好吧,您一定很累了,奴婢準備了一些小米粥,吃完了,您歇一會兒。”
  眼淚汪汪的淑蘭,抬起自己傷痕累累的左手,很有效地阻止了小翠話頭:“找個大夫幫我包紮一下,還有我餓了,有什麽吃什麽,再燒點熱水,我要洗個澡,睡一下,誰都不見,不要再有人打攪了我的睡眠!不然本小姐就真的要砍人了。”
  “小翠馬上去辦,小姐,您先靠床歇一會兒,奴婢把吃的端到裏屋去。”
  吃完,洗完澡,佟淑蘭沉沉睡去,當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聽小翠說,四貝勒一清早就進宮了,皇上也賜了名,弘暉,果然,曆史沒有改變,如果是這樣,那這個阿哥隻有八年的壽命,是最可愛、最討人喜歡的年紀走的。好像四貝勒很疼這個兒子的,若他活著,那皇位必定是這位阿哥的,而四四的三子弘時也不必承受那無法承受之重壓。感歎了曆史一番,順便又感歎了一番那些一心要拚死生孩子的女人們,那麽疼,是為了什麽?是為了綁住男人的心嗎?笑話吧。
  某書蟲抬手看了看自己的粽子手,點了點頭,當時自己真的是太明智了,要是伸的是右手,那自己這些天,真的就可以當殘疾人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看書要人翻頁,寫字要人代勞了。問題是,前幾樣小翠可以做,這最後一樣誰來幹?難不成讓冰山四四來幹?異想天開,苦中作樂,幻想了一下自己說,冰山四四當抄錄員的樣子,淑蘭同學抖擻了一下精神,步入書房,看書去了,一點也沒有到前宅湊熱鬧的意願。

  物盡其用
  且不說淑蘭在自己的屋子裏養傷,三福晉董鄂氏是天天過來看看,有什麽好幫忙的。可是幾次過來都沒有看見佟佳氏,不由有些奇怪。對於佟佳氏左手的傷,她當時在場,當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當時,這個佟淑蘭沒有大呼小叫地博取四阿哥的同情,而是悄然無息地離開,本已不合情理。現在連著幾天,她也沒有包著粽子手在前宅招搖,這更讓三福晉想不透。各府女人間的爭寵,耍的各種手段,身為三貝勒的嫡福晉,自己也見了不少了。難道說她是以退為進?那她退得似乎太過了一點。
  胤祉看到自家福晉秀眉微蹙,便低聲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嗎?”
  董鄂氏忙揚起笑臉:“沒事,沒事。我隻是想起了四貝勒的那個佟佳氏。”
  “哦?”胤祉雙眉微挑:“她怎麽了?”
  “她不簡單。也許比太子府裏的那個妹妹城府更深也說不定。”
  “是嗎?”
  “佟佳氏的左手在四弟妹生小阿哥的時候傷了。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會博取四貝勒同情和四弟妹的好感,不是嗎?”
  “她沒有嗎?” 胤祉終於來了點興趣。
  “三爺有看到人嗎?剛剛問了翠珠,那個佟庶福晉這兩天根本就沒露麵。”
  “也許是她不喜歡太過熱鬧的場麵也說不定啊,你啊,別把所有的女人都看作隻會爭風吃醋。”
  “我的好三爺,你以為所有人都向你一樣,隻喜歡鑽書堆啊!女人嫁了人,當然爭著多些寵愛,有了子息,老來有個依靠的。所以我才想不通,那麽好的機會,那個佟佳氏怎麽會放棄?”
  正說著,門口來通報,皇上命人拿來了賭金和賞賜,要佟庶福晉接旨。所有人自然一窩蜂地湧向門口,當然,也有下人飛奔往馨晨院通知庶福晉,到門口接旨。
  在一陣手忙腳亂之後,佟淑蘭帶著小翠匆匆趕到了四貝勒府的前宅。宣旨的是太子胤礽,八、九、十等阿哥相陪,聖旨的大意就是,九阿哥胤禟和四貝勒府庶福晉佟佳氏的賭局已經有了結果,按照賭約,康熙將保存在他那裏的短火銃給了佟佳氏,至於佟佳氏的那套《馬可波羅遊記》的譯本,老康自己很有興趣,所以暫時不還了,他借閱,等看完了再還。另外,康熙爺賞賜了金錠十個,玉如意一個。
  宣完旨,胤礽笑容滿麵地向四弟道喜。佟淑蘭叩頭謝恩後,望向四貝勒,意思就是,關於書的事情,還是爺您來說吧。
  胤禛叩頭謝完恩後,站起來,向胤礽一抱拳:“太子,關於那套譯本,請太子回稟皇阿瑪,既然皇阿瑪喜歡,這書就送給皇阿瑪了,就算是兒臣的一點孝心。兒臣知道,皇阿瑪一定會說君子不奪人所好,所以兒臣已經另購一套給了佟佳氏,請皇阿瑪放心。”
  “對了,皇上手裏的那套,上兩卷已有翻閱,奴婢特意留了新的,回頭,四貝勒會上陳兩卷新的,換回舊的。”佟淑蘭也在旁補充。哪能給皇上自己用過的東西,除非那是古董或是絕版!
  九阿哥胤禟在旁邊聽了,臉色有些難看。他發現八哥眼裏閃現一絲笑意,看來是和自己想的一樣。這個佟佳氏,也太滑頭了!聽他們這麽一說,敢情這佟佳氏在賭局一開始,用十兩銀子的一套譯本,賭自己的一支短火銃,她還覺得太貴,等四嫂懷孕後,連賭本都收回了!如果萬一四嫂生的是格格,也隻不過是,把送書給皇阿瑪的人的名字由四哥改成自己,她是一點損失都沒有!這,這也太過分了吧,四哥怎麽會同意?還是說因為四嫂懷孕,四哥高興過頭了,難得四哥也有不理智的時候呢。
  看到老九麵色不愉,胤祉以為他是因為輸了賭注而不高興,不由好笑:“老九,不過就支火銃,你什麽時候那麽小氣了?”
  “三哥,我是那種人嗎?一支短火銃,九弟我還輸得起,我隻不過,算了,算了,不說了。”
  “他隻不過因為被個女人擺了一道,麵子上有點下不來。” 胤誐哈哈一笑。
  這時,翠珠來報,說是小阿哥醒了,問爺要不要見見。眾人又一窩蜂地湧到福晉烏拉納喇氏住的院落。
  當晚,小翠收好了十個金錠,問佟淑蘭玉如意放哪裏合適。本來呢,淑蘭是想玉如意連十個金錠一起交給四四,放到他的金庫去的。要知道,這可是皇上賞賜的東西,隻能三炷香供著,或者是扔到金庫去占地方,根本不可能換成流通貨幣。就算有人有膽子暗地裏變賣,查起來也是很容易的,內務府的章每樣東西上都有啊,一看就知道是從皇宮裏出來的。可她又轉念一想,這各府的金庫,不是都是什麽一支梅、一朵花或者叫什麽空空兒、司空摘星最喜歡光顧的地方?要說護院的,不是沒有,不過真正的高手,肯定都被自家主子派去幹特別的任務了,不會淪落到當看院子的。還不如來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而且,那些偷兒,進府前一定會踩好點,打聽清楚的。
  想到這裏,佟淑蘭打量了一下客廳,然後,盯住了書房的門口發呆。
  小翠有些不確定:“小姐,難道說,您想把玉如意放到書房?”
  “嗯。放到離門口最近的一個架子上。”
  “為什麽?”
  “要物盡其用麽。”
  “嗄?奴婢不明白。”
  “這如意的意思就是吉祥、順心,小姐我現在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這一屋子書了,當然要放到書房,讓書都沾沾福氣,再說,這還是皇上賞賜的,更要沾沾皇上的貴氣。”
  “就因為這?”小翠有些不信。
  真是的,淑蘭有些無奈,也有些成就感,看小翠被自己訓練的,成熟了好多哦,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都騙不了她了。“當然不是,事實上是,它可以保護書房。”
  “啊?!”
  “你想啊,萬一有人到書房搗亂,我隻要拿這玉如意一擋,你說結果會如何?”
  “當然是玉如意壞啦!”
  “損毀禦賜聖物,該當何罪?”
  “死罪。”
  “就算是太子,也要吃不了兜著走。更不提其他人了,你說是不是。”
  “小姐……你真的是太聰明了!”禦賜的玉如意不小心收藏,拿來當書房的門神,也隻有小姐想得出來!還真的是物盡其用啊,小翠滿頭黑線,無言以對,要是皇上聽到了,不知道會有什麽感想。

  鳩占鵲巢
  弘暉的滿月並沒有如外界預期般,大肆鋪張。先不說四貝勒不是個喜歡張揚的人,更重要的一點是,從四月開始,因為河間水災,大批河南、山東的災民湧入京城。康熙帝命八旗大臣各按旗分在城外三處煮粥賑濟,派佟國維、明珠等監賑。漢大臣、內務府也各分三處賑濟。後來,康熙帝遣各部司將在京山東饑民分送回籍,河間等處饑民由李光地設法領回。隻可惜,走了一批,又來一批,米價上揚,京城的治安也岌岌可危,人心浮動。為了這些事情,胤禛是忙得焦頭爛額,自然,這種時刻,弘暉的滿月也不便鋪張。
  一日,康熙和幾位大臣對於各地災情的所要采取的一係列政策,告了一個段落,準備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宣布。輕舒了一口氣的康熙,留下了四子,讓其他人都退下了。
  “老四啊,弘暉還好吧?”
  “托皇阿瑪的洪福,一切安康。”
  “嗯,這就好。”連帶著的老康也同時想起了那個拿弘暉打賭的,膽大包天的女人,四阿哥府的佟佳氏淑蘭。“現在天色還早,你說,你的那個佟佳氏在做什麽?應該還沒睡吧?”
  “呃……”胤禛就是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朕想起那個佟佳氏說的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閑來看看書,逍遙自在,有的時候,真的有點羨慕,也有點嫉妒啊。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愁。”
  “皇阿瑪!”
  康熙揮揮手:“沒什麽,朕明白,朕是大清的皇帝,這大清子民安居樂業是朕的責任。朕會這麽想,也隻說明朕累了。”
  “還請皇阿瑪為大清保重身體才是。”
  “你今兒個也早些回去吧,這些天也夠你累的了。”
  “喳。”
  胤禛離宮回府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到烏拉納喇氏那裏看小阿哥,這已經成了這一個多月來的習慣了。
  福晉一見四貝勒來了,忙迎了上去:“爺,今兒個回來的早。”
  “啊,弘暉怎樣?還乖吧?”
  “乖,都不哭不鬧的,五弟妹說呀,像爺的性子。”
  “我瞧瞧去。”
  “輕聲點,剛喝了奶,才睡著。”
  胤禛進內室,看了一會兒兒子,走出了裏屋,“讓人現在就傳膳吧,我等會兒還要到書房去,皇阿瑪布置下來的任務,還有些細節上的要斟酌,明兒個早朝,可能會提到。”
  “是,翠珠,馬上傳膳。四爺,您也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早些歇著才是。”
  “嗯,知道了。”
  胤禛從福晉的院落出來,本來是走向自己的書房的,可是突然想起了康熙今天說的話,腳步一轉,走向的馨晨院。
  這時,佟淑蘭同學正好是,飯後,睡前的小翠八卦時間。聽了小翠從其他采買的下人口中繪聲繪色的傳聞,淑蘭也叮囑小翠,這些日子就別出門了,有什麽要買的東西,讓院子裏的男生去買,而且告訴他們,不要單獨出門,最好兩三個結伴,以防萬一。
  “小姐,小柱子的親戚從河間來投奔他,可是府裏有規定,不能收外人的,他想,能不能請小姐跟福晉說說,通融通融。”
  “怎麽通融?收了一家,就會來十家。”
  “不會的,小柱子跟我保證過的。”
  “小翠,做事情要量力而為。我知道你同情心強,心腸軟。可是,就算我們想收,也不敢收,皇上剛剛頒了令,遣送那些災民回原籍,有多少人會願意在這風口上被參一本?而且你也是知道的,貝勒爺是個最講究規矩、原則的人。你問問小柱子,是願意留在貝勒府,還是想被一起遣回原籍去?”
  “可是小姐聰明啊,一定有辦法的。”
  這個時候,四四也踏進了客廳,和臥室就一簾之隔。這次,又沒讓人通報,或許是潛意識裏,他並不想看見佟淑蘭麵對自己恭恭敬敬的樣子,他希望什麽呢?也許他希望她也能像對小翠一樣,對自己侃侃而談,沒有什麽顧忌吧。
  “我是有辦法,這個辦法甚至可以解決一大批的災民問題,皇上也不用強製送他們回原籍,他們會自動離開。可是我說有什麽用?我算什麽?”
  “那,小姐可以和貝勒爺說說。”
  “說容易,可做起來難,小傻瓜。大唐有狄仁傑,大宋有包龍圖,我們大清有誰?”好像《天下糧倉》裏那個劉羅鍋的父親,劉統勳,身後老是抬口棺材的,是四四當皇帝後入仕途的,現在人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奴婢不明白。”
  可在外屋的胤禛一下子明白了,她指的是貪官汙吏。
  “我在書上看到過,在唐朝武則天年間,就曾發生過關於河流治理的一個案子。好像每年朝廷都會派下十幾萬兩的銀子,讓河工維護河道,可為什麽還是年年都會江河決堤?有道是天作孽有可謂,人作孽不可活。在那個案子裏,朝廷每年派下十五萬兩銀子,你猜,到一個河工手裏的有多少?”
  “小翠不知。”小翠搖頭。
  “還不到十文錢。”。
  “怎麽可能?他們怎麽活?”
  “怎麽不可能。這層層剝皮,巧立名目,多著呢。什麽出工稅,人頭稅,還有什麽打點費、照應費、招呼費、斡旋費,好像還有一個特別有意思的養廉銀。”
  “養,養廉銀?”小翠張大了嘴。
  “形象,形象!”
  “小姐,你說的太誇張了。”
  “誇張?哼,你以為,小姐我又不做官,怎麽可能想得出這種匪夷所思的稅收名目的?你太抬舉小姐我了。”
  “小姐,你的意思,不會是懷疑各地的地方官員都貪贓枉法,才致使京城這麽多流民?”
  “這還需要懷疑嗎?不過也隻是在屋裏說說。”
  “這小翠當然明白。”
  “你想想,如果說皇上每年的護渠銀用到了實處,單單河工,就有一大批,有飯吃,有活幹,又怎會輕易遠離,跑到京城。如果現在皇上能夠派個幹實事的,帶銀子去修河堤,我保證京城的難民會少一大批,他們會自願跟那位大人走的,根本無須強迫。若非沒有活路可走,又有多少人願意輕易背井離鄉的?小翠,你說是不是?”
  “唔。”
  “所以,治標不治本,朝廷給再多的銀子都是空的。南邊兒澇,北邊兒就是旱;東邊兒澇,西邊兒就旱。這國庫的銀子就拿來補東、補西,那國庫的銀子哪兒來?加賦稅,這錢呐,就全跑到當官兒的腰包裏了。這就是惡性循環,”
  “那皇上豈不是很可憐?”
  “當今皇上遠遠比我們要聰明,你以為他不知道?他隻不過不辦而已。好了,點到為止,當今聖上不是我們能議論的。你把難處跟小柱子挑明了,人我們不能收,讓他自己看著辦。告訴他,能幫的我們一定想辦法,可現在實在是無能為力。”
  “知道了,小姐。”
  聽了這些話,胤禛陷入沉思,匆匆站了起來,趕回自己的書房,對於明天的奏折,他有新的想法。一邊寫,四四一邊交待魯泰:“把必需的東西讓人收拾一下,通知馨晨苑,我以後要在那裏辦公。”
  “喳。”

  寸土必爭
  四爺要暫時在馨晨苑的書房辦公,這事在第二天一大早,四四上朝之後,在四貝勒府引起了小小的轟動。這表示什麽,佟佳氏在真正意義上的得寵了?烏拉納喇氏很欣慰,她本來就覺得這個佟佳氏很乖巧,現在又知道她會看相,之前那五個月的專寵,怎麽說也該好好謝謝她的。隻是,一開始,爺就對她有偏見,自己也插不上話,現在好了,雨過天晴了。
  佟淑蘭完全一頭水霧,摸不著頭腦,“福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情啊?今兒個一大早,總管就派人來通知,要奴婢收拾一下書房,說貝勒爺要用。是貝勒爺原來的書房有什麽問題,暫時不能用嗎?”
  聽了淑蘭的話,烏拉納喇氏閃過一絲疑惑:“怎麽昨兒個晚,四爺沒跟你提過?”
  “昨晚?淑蘭沒有見過貝勒爺啊?”
  “沒見過?怎麽可能呢,聽下人說,昨兒晚貝勒爺從我這用了晚膳後,就直接去你院兒了。”
  “可是,可是,奴婢昨晚是沒見過爺啊?”佟小姐尋求支持的眼光看向自家的丫環。
  倒是福晉房裏的大丫環翠珠佐證,她低聲在烏拉納喇氏耳邊輕語:“貝勒爺昨晚是在蘭亭閣歇的。”
  “蘭亭閣?”淑蘭好奇的眼光瞄向了自己的丫環。
  “年側福晉。”小翠無聲地用嘴形表示。
  “哦。”佟庶福晉無聲地做恍然大悟裝。然後,屋裏四人陷入鬱悶,這貝勒爺是什麽意思?
  “會不會是下人傳錯話了?”佟淑蘭想一個可能。
  “不會。這種事情,他們沒那個膽。”說這話時,身為嫡福晉的氣勢盡顯。
  “哦。”唯一的可能性消除。
  烏拉納喇氏想了一下,“你還是先回去,等一會兒,總管要搬些爺用慣了的東西過去,你去看著點,也順便了解一下爺平時的習慣,別犯了他的忌諱。”
  “緊遵福晉教誨,淑蘭告辭。”
  主仆二人回到馨晨苑沒多久,府裏的大總管就帶著幾個人來了。對於這種掌握實權的人物,上輩子出入過社會的佟庶福晉還是很客氣的,“總管,辛苦了。”
  “庶福晉客氣,都是奴才份內的事,說不上辛苦。”
  “嗯……能不能問總管一件事兒?”佟淑蘭裝出一付很八卦的樣子。
  “庶福晉盡管請問,隻要是奴才能說的,一定知無不言。”
  “那是當然。我就是想知道,怎麽貝勒爺突然想到,要到這馨晨苑的書房來辦公啊?太突然了,一點先兆都沒有。”
  “庶福晉還真說對了,奴才也嚇了一大跳呢。今兒個早晨,貝勒爺出門上早朝前,命奴才收拾些慣用的東西,說是放到您的書房來。奴才看,還是等今晚貝勒爺回府後,您親自問他吧。”
  “可,可是,等他回府的時候,很可能我都已經睡著了,他出門上朝的時候,我還沒起來,什麽時候問啊?”佟同學喃喃自語,陷入苦惱。
  總管大人很聰明的當做什麽都沒有聽見,吩咐人把貝勒爺的東西送入書房。不愧是貝勒爺身邊做事的,的確是有效率,有效率得讓淑蘭同學牙根疼!隻見他們迅速地收拾了書房唯一一張書桌上,淑蘭的私人用品,放上貝勒爺的,同時將本就已經一塵不染的桌子方方角角都擦了一遍。
  “庶福晉,您看,您的東西放哪裏比較合適?”總管麵露笑容。
  “先放到外屋的圓桌上吧,等一下我自己收拾。”不爽,這種好似被從自己房間硬生生趕出來的感覺,真、的、很、不、爽!
  “是,是。”總管微微撇了下頭,讓人馬上將淑蘭的羽毛筆、硯台等物放到客廳裏的紅木大圓桌上。“庶福晉,您還有什麽吩咐?”
  “就這些?沒有其他的了?”佟淑蘭朝自己的書房裏望了望,自己原來的書桌已經被很整齊地放置了文房四寶,桌子的正前沿是一個筆架,掛著一排毛筆,旁邊是一個小小的山丘型的筆擱,毛筆的右邊是一方端硯,應該是端硯吧,淑蘭想,以四四皇子的身份,用的應該都是頂級的,再旁邊應該是印泥。筆的左麵是一盞樸素的氣死風燈,燈罩上沒有什麽花鳥等富貴的圖樣。靠左手邊是一疊裁減整齊的宣紙,右手邊是一方長長的紙鎮。
  “是,其他的東西,貝勒爺說仍然留在他的書房裏。”
  “那怎麽沒把貝勒爺平時用的桌子也搬來?他用這張書桌會習慣嗎?”
  “啊,這……貝勒爺不講究這個。”總管答得更小心了,很明白地知道了,眼前的庶福晉現在很不高興。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麽,要是其他院子裏的福晉或格格,知道貝勒爺要用自己的書房,想必是會樂瘋了。可眼前這位,臉上的不爽已經擋也擋不住了。她身邊的丫環盯著圓桌上的東西,噘著嘴。
  “唔,那,我的書桌被貝勒爺用了。總管,府裏應該有一般大小的書桌吧?能不能幫我找張來?”
  “當然,當然。奴才馬上叫人搬一張過來。庶福晉還有什麽吩咐?”
  “沒什麽了,你去忙吧。”
  “喳。”
  “小姐!現在怎麽辦?您要在哪裏看書寫字啊?在這客廳可不成樣子啊!真想不明白,貝勒爺到底在想些什麽。”
  “那是我的書房!我為什麽不能用?”
  “可是, 書桌都給占了……”
  “我不是讓總管再搬了一張來麽。”
  “可放哪兒?”
  “書桌麽,當然是放書房,不然放哪裏?”
  “書房?還有地方放嗎?就中間一個空地方了,可放了桌子,怎麽走路啊?”小翠探頭,打量著書房的格局。
  “等桌子來了,你看著好了。”淑蘭胸有成竹,堅決捍衛自己的權益。
  沒多久,兩個下人果然抬來了桌子,詢問放哪裏。淑蘭就讓他們先隨便放客廳的空地上,然後讓小翠直接打賞,趕人,順便讓他們帶話,謝過總管大人。然後,她喊了自己院子裏的兩個奴才。
  小翠一臉興奮:“小姐,接下來怎麽做?”
  “先進書房。”淑蘭讓兩個奴才將靠窗的書桌直放,右手邊靠窗沿的牆,然後將另一張桌子貼著書桌靠窗沿放好。“這就可以了。小翠,把我的東西拿進來,放好。”
  “是,小姐。”回答聲響亮。等放好小姐的羽毛筆等文具用品,小翠疑惑地問:“小姐,為什麽不選那一頭?”
  “笨,小姐我是用右手寫字的,那頭背光。反正貝勒爺有燈麽,不怕背光的。”
  “小姐說的有理。”
  兩張長方形的書桌背靠背放在窗沿下,中間兩排掛著的毛筆當三八線,一邊是很傳統的中國文房四寶,另一麵則是不倫不類的中西合璧。
  當晚,淑蘭和貝勒府大總管陪著四爺參觀他的新書房的時候,看到書房裏的書桌放置, 總管大人有昏倒的感覺,冷汗直冒。佟淑蘭則是一付很正常,沒什麽奇怪的樣子,反正自己也沒有動他桌上的東西,那些擺設,放置都是他身邊的奴才弄的,要怪也怪不到她的頭上。胤禛倒是隻挑了挑眉,並沒有多說什麽。

  水利問題(上)
  康熙在年頭就已經派遣侍衛探測黃河的源頭,想要從根本上治理黃河。對於胤禛在奏章上提出的撥款讓災民修築河堤,清理河道提議,康熙也是讚同的,隻是如何去做?他要具體的方案,這國庫的銀兩也不充裕,更何況,每年都戶部都有一筆專款,就是用在河道疏通和維護上,可長江、黃河兩岸還是照樣年年決堤、泛濫。因此,老康擱置了四貝勒的奏章,要求他三天內給出具體、有效的治理黃河的方案。有道是,時間不等人,這就快年底了,來年春又是雨季,這黃河又要泛濫啊!而且越到後麵,天氣越熱,若是來場瘟疫,那就不可收拾了!
  三天,隻有三天時間,胤祥真的替四哥著急,讓戶部馬上整理了曆年各地上奏的黃河泛濫的情況的奏章,送進四貝勒府,自己也搜羅了一大摞黃河沿岸的地形地貌的情況,匆匆趕到四哥的府裏,想要幫忙。
  可是,當他走入四哥的書房,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哪裏不同了,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胤禛雖然將自己慣用的文房四寶等物放到了馨晨苑的書房,可他還是要求總管,照樣在自己的書房放一套一模一樣的。自己這個書房,四四是準備見客、談公務用的,若非必要,他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佟淑蘭的過人之處。就算是後院傳的八卦,一般人也會認為是佟佳氏專寵,四貝勒為圖方便才在她書房放一套自己平時辦公用的物品,畢竟四阿哥的勤勉是眾阿哥中出了名的,而且這一點也正是康熙所看重的。如果不是十三阿哥和四貝勒交情太鐵,來這書房的次數太多,他還真感覺不出書房和原來的有什麽不同。
  “四哥,有關於黃河的資料,能拿來的我都拿來了,還有些河流治理的書籍,是三哥建議的,我也搬來了,他還說,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四哥,這些年,黃河治理的銀子是撥下一批又一批,可都不見成效,皇阿瑪要你三天內給他有效的方案,這不是為難人麽!”
  “有時間耍嘴皮子,還不如幫我看看那些奏折,曆年哪一段、哪一縣的災情最為嚴重,原因是什麽。”
  “可是那麽多,就算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一定看得完,更何況還要想方案。要不要再叫幾個人一起看?”
  胤禛微蹙雙眉,想了一下:“來人,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搬去馨晨苑。”說完他大步走出了自己的書房,十三阿哥緊隨其後。
  “四哥聽說你把處理公務的地方移到了馨晨苑,開始我還不信,你,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
  “十三,有些事情,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就夠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要他不要多嘴!胤祥大為吃驚,這還是第一次,四哥為了一個女人對自己說這樣重的話。
  這次,佟淑蘭守在客廳,向兩位阿哥請安,心中歎氣,這兩天,自己這裏又成了府中各門各院的觀光景點,還好這書房由於四爺的入駐,其規格也上升到了貝勒爺的等級,書房門口有兩人把守,閑雜人等不得隨意進出,當然淑蘭是不在這閑雜人等之列的,小翠也因為淑蘭同學的強烈要求,而破格。隻是這人潮,讓她怎麽靜下心來看書啊!但願四貝勒爺的作息習慣不要再有更改,多到各房各院去串串門子,不然,自己這裏就真的沒有太平日子可過了,那些太過無聊的女人們還不知道要鬧騰成什麽樣子!
  “四爺吉祥!十三阿哥吉祥!”一個驚喜的聲音緊跟著響起,隻見李側福晉水蛇腰一扭一扭的,上前幾步,給兩位阿哥施禮。
  “嗯。我和十三阿哥有事情要商量,你跪安吧。 胤禛看也沒看她一眼,大步走向書房。
  “是。”李氏有些不甘心的絞了絞手裏的帕子,跪安了。
  走到書房門口,十三往裏一看,噗嗤一下沒有忍住,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書房,看那書桌擺得,可真有創意!而且,與其稱其為書房,還不如稱之為藏書閣更為貼切。在並排的兩張書桌前有一個空的大籃子,籃子上端,靠左麵的桌沿旁飄著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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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佳氏淑蘭
  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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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這借閱須知,胤祥又是一陣笑意:“不愧是四哥的人,什麽都講究規矩。”
  四阿哥的回答就是直接命人搬了一套桌椅,放在房間中央空地上,然後,讓人將那些奏折和書籍把這張桌子堆滿。
  摸摸鼻子,十三很認命地拿起了最上麵的一本奏折,開始翻閱。胤禛並沒有急著看三哥推薦的幾本關於河流治理的書籍,他看到對麵的佟淑蘭並沒有拿本書看,而是放了張棋盤,一個人,自己對自己的下著棋。
  “你,不看書?”
  “晚上妾身從不看書,光線太暗,對眼睛不好。”
  “你這在玩什麽?”看了一會兒,胤禛有些迷糊,這不像是圍棋。
  “這是五子連珠,很簡單的,要妾身教貝勒爺嗎?”佟淑蘭抬起頭,看向四爺,眼神裏的意思卻是,你不忙嗎?同時,他們兩人接收到十三阿哥哀怨的眼神。
  四爺還是決定不再繞圈子,直切主題,的確,他的時間不多:“你對河流治理知道些什麽?”
  “河流治理?就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基本常識。因為 可以肯定,一,妾身不是大禹的後人,二,與兩千多年前的李冰也沒有任何的親戚關係,所以沒有繼承到一點相關的才華,對這方麵沒有研究。”
  “什麽基本常識?說來聽聽。”
  十三也暫時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興致勃勃地聽著。
  “按照大禹治理河流的理論是疏通、分流,勝過圍追堵截。”
  “關於這一點,皇阿瑪已經想到了,他已經派人去探測黃河上遊的源頭,看看能不能分流。” 胤祥搶答。
  “還有可以在不同的地段建一些水庫。”
  “水庫?”
  “就是像水壩一樣的東西,如果是雨季,水庫存滿水,然後水閘門打開,讓水流通過,這樣一層層的,到下遊,這水就少了麽。然後,到了旱季,水庫裏存放的水就可以灌溉周邊地區的農田。”
  “具體這水庫怎麽弄?” 胤禛拿過左手邊的宣紙,提筆要記,旁邊的小廝忙磨墨,隻是,現在書桌的一頭靠牆,磨墨倒還真成了一個麻煩。
  “妾身剛剛提過,妾身娘家姓佟,不姓李,和李冰沒有一點點地親戚關係。妾身也看過有關於蜀中都江堰的書,不過對於魚嘴什麽的還是沒有弄懂,而且,也沒有要去治水,這麽偉大的誌願,所以就沒有深入研究,如果當時知道,有一天,四爺用得上的話,妾身一定會詳加鑽研的。”淑蘭同學一臉誠懇。
  胤祥有些泄氣,胤禛倒是提筆,刷刷點點地寫了一些要點,並記下了自己的一些問題,打算明日去問有關的水利專家。
  這時,小翠快步進來,低聲在淑蘭的耳邊說:“小姐,晚膳的時間到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水利問題(下)
  小翠的話雖然很低,但還是被胤禛聽到了,他擱下筆,微露不滿:“什麽時候了?”
  小翠撲通一聲跪下,“奴婢該死,打擾了貝勒爺的議事,現在剛過酉時。”
  “剛過酉時?還很早麽。” 胤祥接口。
  “回十三貝勒的話,因為淑蘭歇得早,所以也就吃得早。兩位爺是一起吃,還是等會兒再傳?”
  胤禛想了一下,“還是一起傳了吧。”
  “是。”
  一行人步出書房,坐到了客廳。用膳的時候,整個廳裏保持高度的‘食不言’禮儀,隻有丫環進進出出的聲音。
  飯後一盞茶,逍遙似神仙。在飯後茶休息的時候,十三有了和淑蘭聊天的興致:“庶福晉,你每天都那麽守時吃飯嗎?”
  “是啊,按時吃飯,按時睡覺,保證睡眠,這是最基本的養身之道。有人說,身體是你自己的,要跟你一輩子的,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的。所以,別以為自己年輕,可以隨意糟蹋。”
  “佟庶福晉,你的語氣可真不符合你的年齡。”
  “朋友可以分,老婆可以休,身子骨毀了,人也就毀了。算了,知道爺不愛聽,就當妾身沒提過。”
  “哪裏,十三知道庶福晉是好意。”
  看著桌上正在收拾得魚骨頭,淑蘭突然想到了,上輩子看到過的一條新聞,說是中國的大閘蟹危害塞納河河堤,因為老外不吃蟹的,所以河裏的蟹越來越多,造成河堤的一大危害。
  “那魚骨頭有什麽問題嗎?”十三發現佟淑蘭盯著桌上的魚骨發呆,有些好奇。
  “嗄?哦,妾身剛剛想到了,有一件事情妾身可以做得到,可以為大清的河流治理盡一份微不足道的綿薄之力。”
  “哦?說來聽聽。” 胤禛也擱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碗。
  “多吃河蟹。”看到四貝勒的眼睛有些微眯,不知道是不是生氣的征兆,不過,為了不冒險,佟淑蘭同學還是加快了自己說話的速度,“因為河蟹喜歡沿河,挖河堤的泥土築巢,致使河堤泥土鬆動,有坍塌的危害。所以,對於沿河兩岸河堤的整修工作中,這河蟹的清理也是至關重要的。”不敢看四爺的眼神,佟淑蘭又身體微微前傾,略微放低音量:“十三阿哥,要是清理到陽澄湖那裏,請務必通知淑蘭。為了我們大清的江山,小女子我一定盡我所能地,消滅它們!”
  胤祥看了四哥一眼,忍住笑,沒有作回應。
  玩笑開夠了,休息結束。佟淑蘭很自然地帶著小翠向臥室走。
  “你去哪兒?”
  “回爺的話,回房間,和小翠聊一會兒天,就準備就寢。”
  胤禛揚了揚眉,“你不是想吃陽澄湖的大閘蟹?那還不來幫忙?”
  “可,可是,淑蘭知道的都已經說了,其他的,關於河流治理的方麵的,真的就不知道什麽了。妾身還能幫什麽忙?”淑蘭同學眨巴了兩下眼睛,大閘蟹是很誘人,可也要有本事吃,自己在治河方麵真的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那就幫十三爺整理材料。”四爺就是不想放她清閑,聽聽這女人剛剛說什麽?吃完了,就準備睡覺了,現在才什麽時候?現在胤禛才真正體會到皇阿瑪前兩天提到的,對這個女人的嫉妒之情,他現在心裏也湧起了一股不爽,自己這裏是焦頭爛額,這個女人居然還堂而皇之地說準備睡覺!
  “幫多久?”佟淑蘭看到四貝勒慢慢轉回頭看她,忙很識相地改口:“幫就幫麽。”磨磨蹭蹭跟進了書房。之前自己說的養身之道真的是白說了,白白浪費一大堆口水!
  一進書房,胤禛就坐到自己位子上,翻閱三哥推薦的幾本書,他對於佟淑蘭剛剛說的水庫很感興趣,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參考的。
  胤祥卻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實在趕不及,四哥也不會要庶福晉幫忙的。”
  看著一摞摞的資料,佟淑蘭真的有點同情十三了,攤上這麽一個勤奮的四哥,記得他這個賢王可是四十幾歲,累死在任上的啊!“十三爺,您到底要幹什麽?”
  “我想徹查一下,近幾年哪幾個縣受災最嚴重,再比較一下撥款的分配,就知道問題是天災還是人為了。天災,可以用天災的處理方法,人為的話,也該有人為的處理方式。這樣來年的災情應該會好很多。”
  “難道說朝廷沒有相關的總結性資料?”
  “有,但不全。而且,我怕有誤差。”
  “那這些您想三天裏麵都看完,而且還要得出結論?”
  “這……隻有盡量了。庶福晉……”
  為啥自己的心腸這麽軟呢?還是說為了自己能夠早點睡覺?想到後麵一個答案,佟淑蘭同學的心裏舒服了一點。
  “十三阿哥。”
  “是,庶福晉有什麽問題嗎?” 胤祥應著。
  “能不能請您把您要的項目列個清單。我們分開看,或許可以快一點。”
  “沒問題。”
  然後,佟淑蘭又一臉媚笑地望向四阿哥,沒辦法,自己手頭識字的人不多,“四爺,能不能借幾個識字的下人給妾身?”
  “要幾個?”現在胤禛可不會認為,眼前這個女人隻識得幾個字。
  “嗯……當然是越多越好,就看……啊,十三阿哥已經寫好了?就這些?”佟淑蘭回頭向十三阿哥確定。
  “就這些。”
  “哦。”淑蘭清點了一下,主要的其實就四條,受災河段,受災縣,每縣死亡人數、受災人數,還有每縣的損失。“不多,就兩個可以了。”
  點了一下頭,胤禛將身邊幫自己磨墨的伺童和另一個下人,給了佟淑蘭。
  淑蘭謝過之後,就讓人搬了一年的奏章到客廳,說是客廳地方大,等這些奏章看完了,再搬。十三阿哥自然不會反對。
  一出書房,佟庶福晉就很有氣勢地開始指手畫腳:“你,去多拿幾盞燈來,放到廳裏。還有你,去,拿幾張大的紙來。你,去拿塊木板來。再叫幾個人進來候著。”
  “庶福晉,你打算幹什麽?”聽到聲音,十三阿哥從書房出來,有些懵了。
  “十三阿哥,每個人的做事方法不同,您就別管了,到時候,我把資料給您就是了。小翠,把我的羽毛筆和直尺都拿到客廳去。”
  “是,小姐。”
  佟淑蘭就在客廳的大圓桌上畫表格,手工建數據庫,一年一張紙,受災河段,受災縣名,死亡人數,受災人數、損失(財產、田地),她又另加了兩項,一格是撥款,還有就是優惠政策。這些都是某人前是電腦建數據庫的經驗,可憐哦,這時候的她心在滴血,我親愛的電腦,你在哪裏?!畫完一張表格後,她就不動手了,讓識字的下人照樣子多畫幾張。然後,貼了一張在木板上,豎起,讓兩個小廝扶住木板,方便寫字,另兩個等在一旁,隨時替換。兩個識字的各負責第一、第二項,後麵的全歸了小翠,沒辦法,會阿拉伯數字計算的隻有小翠一個人,她的擔子隻有重一點了。
  佟某人看到一切就緒,活動了一下筋骨,一屁股坐到太師椅上,讓人把所有的奏章都放到左麵,讓一個下人遞給她,右麵也站著一個,接她看完的奏折,還有一個是專門負責添茶的。前序工作完成,正式開工,攤開左手,立刻一本奏章放到她手心,展開,某蘭一目十行地掃射,將上輩子從小學五年學英語開始,培養的抓關鍵詞的考試閱讀技巧發揮得淋漓盡致。
  再看木板前的三個人先是手忙腳亂,不時喊停,漸漸熟悉了之後,效率立刻就顯現了。
  聞聲而出的胤祥完完全全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是怎樣一個女人,她是怎麽想出這麽快捷的方法的?似乎有些明白四哥為什麽要警告他了,如果是他,他也會把這麽聰明的女人偷偷藏起來,不讓人知道這女人真正的價值。
  看書有些累的胤禛發現十三不在書房,他也站了起來,步出書房,站到了十三的身旁。
  “怎麽了?”
  “四哥,你到底娶了一個怎樣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不過,說實話,我現在的確非常感激當年太子的奪妻之舉。”
  兄弟倆相視,互相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吃定十三
  一個晚上,某人以前再怎麽嘹亮的嗓音也變成了鴨公,啞得夠可以,茶到了後半夜,變成了蜂蜜水。這次,佟同學也不用化煙熏妝了,兩個大大的眼袋直接掛到了臉上。小翠的手也抖個不停,因為沒有人可以替換她,其他兩個識字的,後來由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接替了一會兒。所以,一個晚上下來,最淒慘的反而是馨晨苑主仆二人。當然,成績也是很豐碩的,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所有的奏折都歸檔完畢,這是十三阿哥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胤禛一大早,派了總管去三貝勒府請三貝勒,還有幾個水利的專家,到自己的書房,他就去自己的書房去研討關於黃河分流和建造水庫的可行性。十三就留在了馨晨苑整理資料。所以當所有的資料整理完畢之後,佟淑蘭很理所當然地帶著小翠,回房補眠去了。她也怕,怕萬一貝勒爺回來又要折騰她,趁他在自己的書房議事,馨晨苑自己就是老大,且不說十三是個絕對的老好人,不好意思再讓自己幫忙,單單一句長嫂如母也夠噎死他了。
  果然,胤祥非但未加阻攔,反而一臉慚愧,外帶一點崇拜地讓她快去休息。這些資料的歸檔本來是他的工作,可到後來幾乎可以說都讓佟佳氏庶福晉給包圓了。當然,十三也是很聰明的,看了一次就學會了。他也有樣學樣,畫了一張總表格,讓兩個識字的伺童,各拿一張統計表,幫他查數據,哪個縣一年遭災的損失最為嚴重,哪個縣死亡人數最多等等。這樣一來,效率提高了很多,最主要的是,省了很多的力氣,看表格也是一目了然。當然,怕影響了裏屋佟佳氏的休息,十三特意要那兩個人壓低了音量。
  拿著自己的成果,胤祥帶著所有人匆匆趕往四阿哥的書房,這時候佟同學仍然在找周公下棋。挑燈夜戰的戰場由馨晨苑的書房轉戰到了四阿哥自己的書房。
  看到十三手裏的表格,三貝勒胤祉是又驚又喜,一把握住胤祥的雙肩,“十三弟,這列表的方法是你想出來的?真的是太聰明了!”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他認出了最上麵一張總表上的字跡是胤祥的。
  “當然……”才說了兩個字,胤祥就感到來自左前方的兩道寒冰射線,他微不可查地縮了縮肩頭,好強的氣勢,好大的壓力!於是,胤祥很明智地舌頭一轉:“是三哥太誇獎了。我這也是被逼出來的,要不然,十三還想不到這個方法呢。”說完,他還是忍不住偷偷瞄了書桌後麵的四哥一眼,果然,大氣壓恢複正常狀態。
  對於書房內突然出現的一股寒流,來得突然,去得也奇怪。除了注意力集中在統計表格上的三貝勒之外,其他人都感覺到了,這股寒流不像是從窗口或大門進來的,那就是……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往向書桌後麵低頭看書的四貝勒,保持靜默。
  “聰明,真的是太聰明了。” 胤祉重重地拍了胤祥肩頭兩下,“老四,我一定要上報皇阿瑪,大大地記十三弟一大功!這種統計表格完全可以在各部推廣,文書工作也能條理清晰很多。”
  “三哥說的是,十三弟的確該記一大功!” 胤禛從桌子後麵站了起來,恭敬地回答三阿哥的話,然後也露出一副很欣慰的樣子,看向胤祥。
  周圍的幾個臣子見狀,當然上前恭維幾句,這個時候不拍馬屁,更待何時?胤祥倒是被他們說得臉色微紅,很是慚愧,這功勞明明不該屬於他的。不過在其他人看來,以為是十三阿哥被誇獎得不好意思了。
  果然,三阿哥專門寫了折子,上奏康熙帝,要求對十三阿哥進行嘉獎。皇上大喜,在朝堂之上,當堂封賞的胤祥。在心中有愧的狀態下,十三還是接受了封賞。看到十三並未麵露喜色或得意之容,就近的八阿哥與九阿哥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看來有問題啊!
  康熙還特意把十三叫到書房,問他是怎麽想到這個方法的,胤祥期期艾艾,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他回想起,事後,自己也曾問過佟四嫂同樣的問題,當時她是如何回答的?
  “這有什麽想不想得到的?”佟淑蘭當時一臉問號,“本來就應該這麽處理的麽,難道說你們資料歸檔都不是這麽幹?那以後怎麽查要用的資料?”
  “庶福晉的這個方法的確是便捷很多。”
  “那就行了。哪種方法方便用哪種,哪種方法有效就用哪種,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你學會了,東西就是你自己的了。”事實上,淑蘭同學心裏的小算盤也是打得劈裏啪啦響的。她看準了十三是個老好人,就像自己身邊的小翠一樣。四四應該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要十三為自己做牛做馬,現在再加上一個自己,應該也不過分。趁這次難得的機會,讓十三覺得欠自己一個人情,以後要榨壓起來,豈不是更容易?記得以前社會上很流行的一句話就是老實人越來越少了,再不欺負就沒有了。既然十三自己送上門來,哪有放過的道理。
  回想結束,胤祥隻有自己組織了一下自己看到表格時的感想:“回皇阿瑪,兒臣是覺得畫表格更加一目了然,更直觀。”
  對於胤祥一開始的遲疑,康熙雖然心存疑問,但並沒有深究。
  事實上,不出某人的預料,十三阿哥對於這個佟佳氏四嫂的崇敬之情飛升,已經趕超嫡福晉烏拉納喇氏,僅次於四哥胤禛。
  沒多久,四貝勒就被康熙派出京,帶著幾個水利專家到黃河沿岸作實地考察。一去就是好幾個月,連新年都沒能回京過。不過他卻命人特意帶了陽澄湖大閘蟹給佟淑蘭。對於這一點,淑蘭並沒有很意外,她知道胤禛這個人,最痛恨有人不守規矩的,所以他自己必定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四貝勒答應了自己幫十三阿哥整理材料的條件是大閘蟹,那他就一定會做到。不過,就算再不會交際,佟庶福晉也知道,這大閘蟹是不能獨吞的,她請示了福晉,以福晉的名義,請府裏各院的主子們,一起到花園吃蟹賞梅,隨意附庸了風雅一番,讓幾位側福晉和格格,鬥了鬥各自的文采,以此轉移一些她們的注意力,降低一些她們的閨房怨氣。至少表麵上,這頓蟹吃得還算皆大歡喜,和樂融融。

  心理輔導
  直到來年的開春,四阿哥才風塵仆仆地回到京城,自然又是一番洗塵宴,東家請,西家宴的流水席,都想從四貝勒口中打聽黃河沿岸現在的情景。
  在自家的洗塵宴上,相隔五個月,再一次見到胤禛,佟淑蘭發現,四四的臉頰削下去了不少,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回頭想想,也是,四爺又不是去遊山玩水,是去治河的,吃不好,睡不好,臉色能好看才怪,不像自己,吃得好,睡得好,無憂無慮的,呃,這麽想似乎有點沒心沒肺?左手輕捏了一下右手,轉移注意力,轉掉剛剛從心頭揚起的罪惡感的苗頭。
  筵席散了之後,回到馨晨苑,小翠就急不可待地宣傳,她從其它地方聽來的,四爺這次去河間的豐功偉績,據說,黃河河道的疏通已經展開,不少聚集在城市裏災民,已經開始自動回歸鄉裏。而且,黃河道的探測工作,四貝勒很多時候都親力親為,親自督導。由小翠越說越高的聲線,越說越亮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四貝勒在她的心目中,被崇拜的地位受到大幅度的提高。當然,佟淑蘭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在小翠的心目中的位子會受到一丁兒點的威脅。據說,隻要對一個精神空虛的人多多灌輸某個意念,聽多了自然就會不自覺的按照別人說的做了。也就是一種潛意識的催眠。所以,對於小翠,平時隻要一有機會,淑蘭小姐就會時不時地對小翠洗腦,說些有的沒的,當然說的全是對自己有利的方麵。
  聽完小翠的歌功頌德,胤禛這種認真的精神和淑蘭上輩子看的《網球王子》裏,她最喜歡的冰山部長越來越像了,一樣的一絲不苟,辦事太過認真。對於老百姓來說,有這種上位者是種福氣。不過,崇拜是一回事,淑蘭同學可是一點也沒有要伸手幫忙的意思。古人不是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失德可是重罪,若丈夫給休書一張,沒有二話可講的。想到這裏,佟同學伸手優雅地掩嘴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
  五月,康熙又有了塞外避暑的興致,這次打算去熱河。本來,看到年初四貝勒為了治理黃河,如此辛苦,想讓他一起跟著,休息休息,讓三貝勒留守監國。沒想到的是,四貝勒府的李側福晉有孕了,這可是大事,現在四阿哥才弘暉這獨根苗,好不容易又有了一個,李氏當然就成了重點保護對象。所以,四貝勒被留下監國,三貝勒侍駕同行。可很奇怪的是,這次熱河,眾家阿哥中,偏偏沒有十六阿哥,十五阿哥也去,十七阿哥也去,唯獨缺十六阿哥。雖然,佟淑蘭不解,但也不會主動去問這種傷人的問題。或許是四貝勒和十六阿哥同病相憐吧,當康熙帶著大大小小,一大家子去熱河的時候,四貝勒常常帶十六阿哥到自己府裏去用膳,就算自己公務纏身,走不脫,也會命人送十六阿哥去。
  有鑒於之前以物易書的交情,小十六也喜歡窩到佟佳氏的馨晨苑玩,或者是做太傅布置下來的作業。胤祿漸漸發現,這個佟佳氏庶福晉真的很與眾不同。她既不會像其他奴才一樣對他小心翼翼,也不會像眾家哥哥嫂嫂一樣,把他當成小孩,歡迎他,卻不把他說的話當回事兒。本來他也以為,這個佟佳氏接近自己是為了引起四哥的注意,不過,自己當時也是有利可圖的,在互惠互利的情況下,做個順水人情,又何樂而不為?像前年從她那裏拿來的那盆水仙花,後來送給了愛養花弄草的儲秀宮的良妃娘娘,那段時間,八哥見了自己可是一下子親切了不少,連過年的紅包,又借八嫂郭絡羅氏的名義加送了一個大的,一下子把四哥的那一份給補了回來,而且還隻多不少。
  現在,聽說這個女人很得四哥的寵,自己現在做功課的地方就是四哥放置在馨晨苑書房的辦公桌。對麵就是那個女人,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著書,不時地用羽毛筆做著筆記。她對自己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既沒有更加親熱,也沒有那種把人利用完後,翻臉不認人的冷淡。當然,當他帶書去的時候,這個女人的眼睛是特別亮的,印象最深刻的還是第一次,那個女人看到那套《本草綱目》的眼神,就像是一個已經餓了很久的人,自己突然在她麵前放了一盤紅燒肉一樣。
  不過,就自己知道,除了那些傳教士,還真的很少有人喜歡用羽毛筆寫字的,偶爾有見皇阿瑪用過。胤祿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自己的作業上了,他慢慢伸長了脖子,想看對麵的人寫些什麽。恩,這字寫得不錯。十六阿哥心中暗自評定。
  “你作業做完了?”淑蘭仰起頭。
  反倒把小十六給嚇了一大跳,有些被抓住的心虛:“沒有。有一道題不會做,想等四哥回來問問他。”
  “哦,那你把會的先做完,這題先跳過就好了。”
  “做了那麽長時間的題目,先休息一下。庶福晉。”
  “嗯?”
  “你為什麽用羽毛筆,而不用毛筆寫字?”
  “我的毛筆字太難看。”
  “難看可以練啊,四哥是個很嚴謹的人,難道他都不說你?不要你練字嗎?”
  “我需要練什麽字?我又用不著去考狀元,也不用入仕寫折子。而且這套羽毛筆是你四哥送的,放著也是浪費麽,當然要拿出來用用,才不枉你四哥的一番情意啊。”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佟淑蘭特意露出一副情深意重的表情。
  太假了!這三個字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十六阿哥臉上嫌棄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個理由不錯啊,也說得通,但是你不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胤祿低下頭,突然有些悶悶不樂。
  見慣了嘰嘰喳喳的小十六,似乎有些不習慣他有些焉了的樣子,不過既然他不想說,淑蘭也不勉強,低下頭,繼續看她的書。
  “庶福晉,你也覺得背那些詩詞歌賦沒有用吧?那為什麽皇阿瑪還一定要我們學?我想練好武功之後,當大將軍,像其他阿哥一樣,為我大清開疆拓土!”
  “很好的理想。”淑蘭擱下了手中的羽毛筆,點頭同意。
  “所以我沒有背太傅布置的《顏淵》、《雍也》和《學而》,被太傅一狀告到了皇阿瑪那裏。”
  “所以,皇上就罰你不準去熱河?太冤點了吧!而且看你平時不是挺機靈的,怎麽會在這當口犯傻?”直接跳過小十六報的文章名稱,太過陌生,佟淑蘭是一篇都不知道。
  “是我一時口快,頂撞了太傅,他就說我頑劣。”
  “所以皇上要你留京反省?”
  “嗯。”
  “那個太傅,是個老頭?”
  “你怎麽知道?”
  “猜的,隻有這種老八股的,才會那麽古板,而你皇阿瑪為了麵子,也不好不作處理,駁了他的麵子。因為這種人最喜歡擁才自傲,自命清高,動不動就喜歡請辭。而你皇阿瑪也不能為了這種小事而汙了自己禮賢下士的美名麽。”
  “你倒清楚皇阿瑪的性格。你就好了,想看什麽書,就看什麽書。”
  “你也可以啊,當今聖上多才多藝,兒子又多,他怎麽清楚每個兒子從他那裏繼承到了哪些方麵,自然是讓你們全都學。隻有嚐試過了,才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不是嗎?”
  “那麽說,我想我想學好武藝,當大將軍,這沒有錯?” 胤祿的胸挺了起來。
  “當然沒有錯,很好的理想,不過,學好武藝,隻能成為一個武功不錯的武夫,成不了大將軍。要知道,成為一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大將軍,要學的東西是很多的。”
  “我知道,兵書戰策,我現在就有在看孫子兵法。”
  “你讀孫子兵法,別人也讀,你有什麽優勢了?”
  “那你說,還要學什麽?”胤祿一臉懷疑,不相信對麵的人能真的說出什麽道道來。
  “簡單點說吧,天時、地利、人和是打仗取勝的關鍵。”
  “這我早知道。”
  “天時,便包括很多,氣候,一年的氣候,一天的氣候。比如,冬季大雪,不適合行軍打仗, 但灌水結冰,可以破石,你可以用在攻城上,酷暑對士兵身體上影響的大小,相關的,你就要懂醫理;地利,河的流向,潮汐的漲跌,還有地域天險等等。丈量城牆高度,護城河寬度,排兵布陣,都需要用到算數、幾何。至於說到人和,那是最關鍵的,就是人的心理,像孔明的空城計,那麽經典的戰術,你不會不知道吧。”看到十六阿哥一點點暗下來的小臉,淑蘭搖搖頭:“十六阿哥,當個將軍容易,但要當個常勝將軍,難上難。慢慢學,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庶福晉,你知道的好多!” 胤祿一臉驚訝。
  “還好,我隻是紙上談兵,說說而已。你也知道,我雜七雜八的書,看得多了,自然知道的也就多了。”
  “可是,你又為什麽看這些書?你又不用行軍打仗?”
  “是不用啊,可我總要找點喜歡的事做啊,不然,一天怎麽過?更何況有人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每本書都有其價值之所在,就算不喜歡詩詞歌賦,我也有兩本唐詩宋詞留在書架上的,萬一睡不著,可以翻翻,用來催眠。”
  “太傅聽見了,肯定會昏過去的。”十六阿哥再次展顏。
  “孔子不是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既然我是女子,而你是年齡幼小之人,都屬於難養的範圍,所以,正常得很,沒必要大驚小怪。”
  “咳,咳。”兩聲假意的咳嗽聲從書房門口傳來。
  女人與小人轉頭一看,四阿哥已經站在門口,不知道聽了多久。
  “看來你還有自知之明啊。也知道自己難養?”
  “有嗎?妾身自認很好養的,除了愛看書了一點,其它的,對山珍海味或者是綾羅綢緞都沒有要求,很安分的。”佟淑蘭忙站了起來,低下頭,很恭敬地回答。
  “安分,好像我剛剛才聽見有人教唆十六弟,拿唐詩宋詞來催眠,不知道是誰?”
  “有嗎?妾身隻說,唐詩宋詞對妾身有催眠的作用,可不一定對十六阿哥有效啊,要試過了才知道麽,對不對,十六阿哥?”淑蘭轉頭看向十六阿哥,希望他能救救自己,幫忙說點好話。
  “啊?這……”看見四哥,胤祿不由自主地拘束了起來,不像麵對佟淑蘭,還有那麽一點阿哥的優越感。
  “好了,福晉在她的院子準備了晚膳,走吧。” 胤禛又看了佟淑蘭一眼,“還呆著做什麽,還不快走?難不成,你還打算讓福晉等你?”說著,四阿哥一轉身,率先走出了書房。淑蘭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她暗自鬆了口氣,逃過一劫,可是又有些奇怪,如果說是福晉傳膳,讓下人來通知一聲就可以了,何必要勞動貝勒爺親自跑一趟?

  代數問題
  雖然佟淑蘭的博學論,有點打擊到了小胤祿的雄心壯誌,但身為大清皇子傲氣,還是讓他更加努力,發奮圖強,不想被瞧不起。在他幼小的心靈裏,還是渴望被表揚的,特別是被皇阿瑪誇獎。在確實的知道四哥的這個佟佳氏是真的博學後,胤祿就更喜歡往四貝勒府跑了,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因為皇上和幾位小阿哥都不在京城,太傅的授課的課時也就排得沒有那麽緊湊,怕小阿哥回京後跟不上進度。
  不過,小十六太過頻繁的造訪,引起了佟佳氏淑蘭的強烈抗議,因為,他會搶自己的冰淇淋!對於冰淇淋這種東西,淑蘭是從來不會嫌多的,胤祿一來,就更不夠分了。還有,自從去年冰淇淋熱銷之後,今年,各府沒有去熱河避暑的福晉格格們都通過烏拉納喇氏來討要,誰叫四貝勒府的嫡福晉是出了名的人緣好!
  所以某天,當淑蘭福晉在自己的客廳吃著冰淇淋,後麵另一個叫冬梅的小丫環在幫她扇扇子,可憐的小翠還在小廚房奮鬥中。看到胤祿,佟淑蘭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麽恭敬了,雖說必要的禮節不能廢,不然,自家四爺要變臉的。
  “十六阿哥吉祥。”
  “庶福晉吉祥。”看到桌上的冰淇淋,胤祿眼睛一亮,一屁股坐了下來,“小翠……”
  “小翠沒空。”
  “呃,我也要吃。”當堂小十六垮下一張臉。
  “沒了。前宅的福晉要了不少。”
  “庶……福……晉……”
  “你很空閑啊,幾乎天天來串門子。而且是越來越早,你不用上課嗎?”
  “上啊。像騎馬、射箭、武術之類的我都去,講兵書戰策的,我也有聽。”
  “那其它的呢?”
  “其它的,我跟太傅說好了,讓他直接布置作業,我完成了,就可以不聽課。”
  “你四哥同意?”
  “他?”胤祿的眼神有些虛,“反正太傅也同意了麽。太傅說了,隻要他布置的作業我都能完成,而且全對,到時候,四哥或皇阿瑪怪罪下來,由他們擔著。”
  “既然有時間,你不多練習練習武功,跑我這裏來幹什麽?”
  “我擔心作業有錯,想找人幫我瞧瞧。四哥太忙。”
  “其它人呢,為什麽找我?”
  “你這不是閑著麽……”見到佟淑蘭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小十六連忙改口,一頂高帽送上。
  “因為庶福晉博學多才啊,我覺得你比太傅還厲害。”當然,小翠的冰淇淋也是功不可沒的,這句被胤祿咽進了自己的肚子。
  “你這是嘲笑淑蘭是吧,知道庶福晉,我是琴棋書畫九竅全通,就一竅不通。還敢說我多才,恩看來這冰淇淋是真的不想吃了。”
  “怎麽說琴棋書畫都不行呢,佟庶福晉,至少你的羽毛筆字就寫得很好啊!這‘書’絕對稱得上的拉。整個大清應該沒有多少人比你寫得漂亮。”
  佟淑蘭的臉就是一抽,廢話,之前自己抄了多少書啊!這羽毛筆字再寫得不好看,就真的無顏見江東父老了,“幾天不見,拍馬屁的功力長進了。”
  “庶福晉!你自己也說過,如果我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問你的麽,難道說,你打算說話不算?”
  “數理我可以幫你看看,詩歌,史記、禮儀這方麵的你讓福晉幫你看看,記得她以前好像當過女史,年側福晉的詩詞功力也是很強的。這四貝勒府的才女可是很多的,知道不。”
  “哇,四哥的眼光真厲害。”
  “你的作業。”
  “哦。”胤祿忙雙手遞上。這時,小翠親自遞上剛剛從冰窖裏拿出來的小碗冰淇淋,獲得了小十六感激的星星眼兩枚。
  先翻了翻數學,其中有一題是二元的應用題,看到密密麻麻的兩張解題紙,淑蘭就沒有看下去的欲望了。這讓某蘭回想起了以前一個很不好的記憶,當初留學的時候,給一個六年級小學生當家教,就是這二元一次的應用題,這小男孩和現在的十六用的是一模一樣的死算的方法,記得當時自己很好心地教他用簡單的代數,那個男孩還不肯學,說是老師是那麽教的,吐血啊。
  看到佟淑蘭停住了翻閱的手,胤祿緊張起來:“有哪道題錯了嗎?”
  “沒有,你解題解得太複雜了,我要書房用筆算一下。”
  “哦,”胤祿兩三口消滅了自己碗裏的冰淇淋跟著淑蘭進了書房。
  可當他老實地站在書桌旁看淑蘭解題,眼睛越睜越大:“這是什麽意思?”他指著X,Y問。
  “簡單的符號而已。你可以根據自己的習慣改成甲乙丙丁都行,看你喜歡了。就這道題,既然這個數未知,你就先給它起個名字,路人甲,另一個未知數,路人乙,然後,排公式,兩個甲,三個乙,這麽加加減減的,就知道甲和乙的數值了。”
  “哇,比太傅教的簡單太多了!你是怎麽會的?”
  “皇上應該會。”記得以前百度裏有提過,康熙親自教四四代數,教三三幾何的。“四爺也會,好像還是皇上教的。”佟淑蘭有意模糊問題,讓胤祿很自然地以為,她的代數是四四教的。
  果然,十六沒有再問下去。
  當晚,當胤禛親自送小十六回宮之後,踏進了馨晨苑的臥室。四爺的運氣不錯,某人還沒有赴周公的約會。
  “看來十六弟很喜歡你。”
  “那是妾身的榮幸。”某蘭在心中哀號,完了,今天又不知道要幾點睡了。
  屋內一陣冷場。看著拿頭頂對著他的佟淑蘭,胤禛有些鬱悶,以前不覺得,認為兩個人,這麽對話很理所當然,該守的禮儀。可是自從看到她對十六的自然,看到那晚幫十三弟整理資料時的張揚,那個時候的佟佳氏是那樣的神采飛揚,光彩照人。他想看到那樣的佟佳氏淑蘭!可是,四阿哥也不是個善於找聊天話題的人,隻有放棄。
  “如果累了,你先睡吧,我還要在書房看些折子。”
  “是。”有些意外,就這麽放過自己了?可是看到四四在房門口停住的腳步,淑蘭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對了,上次治理河流的建議都不錯,而且製表的方法也該記一大功。想要一樣什麽東西,好好想一想,明天告訴我。”
  淑蘭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河流?製表?不是已經吃過大閘蟹了麽?”話一出口,某人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送上門的不要,蠢透了!
  “不是季節,蟹已經空殼了。我已經吩咐了,等今年的九、十月份,讓人再送些過來。那隻是獎賞你幫十三整理資料。製表的方法,很實用。是你想出來的,我卻讓十三頂了,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苦心。”
  “當然,妾身非常感激四爺的這個安排。”這倒是淑蘭的真心話。十三阿哥得了一個虛名,還有一堆麻煩,外帶心地善良的他,自認欠了淑蘭一個人情,更進一步,他說不定還會認為欠了四哥一個人情,因為是四哥把這份功勞雙手送給他的。就佟淑蘭同學看來,這筆買賣四貝勒和自己都已經賺了。
  “那就好好想想。”說完,胤禛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在屋裏一直當人形雕像的小翠終於長長出了口氣,然後雙眼發亮:“哇,四貝勒真的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小姐,您想問四爺要什麽?”
  “我們缺什麽東西嗎?”
  “暫時好像不缺什麽。小姐既然喜歡書,那麽就要書好了。”
  “太浪費了,那麽難得的機會。”
  “這倒是。可是,珠寶首飾,小姐都不喜歡。小孩子麽……”看到淑蘭的怒視,小翠連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奴婢什麽都沒說。”
  這時牆邊的燭火爆了個星子,閃了一下淑蘭的眼,她的眼光一閃,一下子跳了起來:“我想到要什麽了!”

  鐵漢柔情
  似乎想到了什麽好主意,一臉興奮地匆匆趕到書房門口。這麽說其實有點誇張,因為書房的門就斜對著臥室的門,隻要穿過客廳就可以了。可是,跑到書房門口,淑蘭又有些猶豫了,四四在辦公,自己用這點小事打斷他,似乎不太好。自己看書性正濃的時候,也很討厭被人打擾的。
  書房門口的侍衛看見庶福晉在衝出臥室,然後又在自己的麵前急刹車,不進去,在門口轉圈圈,有一絲好笑,“庶福晉是有什麽事情找貝勒爺嗎?”
  “嗯,不過是小事,不知道會不會……”
  這時屋裏走出一個侍童,佟淑蘭一見,是跟在四貝勒身旁的小書童,自己跟他臉已經混得很熟了,不過好像一直忘了問他叫什麽。
  “庶福晉,爺讓您進去回話。”
  “謝謝。”揚起一張笑臉。
  “淑蘭拜見貝勒爺。”
  “有事?還是說你已經想好要什麽了?” 胤禛眼睛並沒有離開桌上折子,隻是抬起左手,示意淑蘭免禮。
  “淑蘭想問四爺一件事兒,淑蘭想自己畫個圖樣,貝勒爺能不能讓玻璃廠的師傅替妾燒製出來,就當是貝勒爺的賞賜?”
  “可以,你畫好的把圖紙給我,還有你的要求也寫清楚,我先拿去問問,他們是否能燒製。”
  “絕對可以的,淑蘭要的東西很簡單的。這就不打擾爺看折子了,淑蘭告退。”佟淑蘭甩了甩帕子,興奮地快步走出了書房,等衝進臥室之後,站定,雙拳緊握,雙眼緊閉,牙齒緊咬,暗叫了一聲“yes”。
  看到小姐這樣,小翠也忍不住笑了:“小姐,您問貝勒爺要了什麽?看你興奮得跟什麽似的。”
  “玻璃燈罩。”
  “玻璃燈罩?小姐要那種東西幹什麽?您晚上又不看書。”
  “我是不看書,可看看上次!看了一晚上的折子,還是說你忘了你的手了?誰知道這種事情以後還會有多少次,他們這些爺兒們不要自己的眼睛,本小姐還是很愛惜的。算了,反正我也睡不著,小翠,你多拿幾個蠟燭台放到客廳的桌上,我就在那裏畫草圖,越早完成越安全。”
  “是。”小翠也興致勃勃快步走了出去。
  隻見淑蘭畫了一個六邊形的燈罩,上下都有一圓洞。然後再把這六邊形分成兩半,一半是透明的玻璃,並且注明,每一個直麵都要有放大鏡的效果。然後,重點是另一半。本來不用那麽麻煩的,淑蘭最初的設想是一整個六邊形玻璃燈罩,三麵透明的放大鏡,三麵是塗水銀的玻璃。隻不過,這個鏡子的製作方法,某人不知道,而且,好像威尼斯才剛剛發明出來,水銀又是高濃度劇毒物質,為了一個燈罩,死人就不好了。所以,退而求其次,用現有的銅鏡。對於中國的冶金技術,某蘭可是擁有絕對的信心的,要知道以前去博物館,看到的各種兵器,據管藏人員介紹,就連20世紀當今技術都達不到當時的水平。不過,某人完全忽略了幾個關鍵字,比如那些冶金技術是兩三千年前的,而且已經失傳了!
  本著對大清冶金技術的絕對信心,淑蘭同學將燈罩的另半麵設計成銅鏡,現代的三位一體,在邊緣多加兩個凹巢,這樣,另半邊的玻璃燈罩就可以從上插入,形成一個完整的六邊形燈罩,罩到燭台上,一根蠟燭,就有三個影,也就等同於四根燭火,而且前麵再有放大鏡,那四個火苗也就被放大,這光亮……,理論是很美好的,就是不知道做出來後的結果如何。
  因為重量的平衡問題,淑蘭要求先做玻璃的,然後按照玻璃部分的重量定製銅鏡的部分。
  所以當淑蘭將玻璃部分交給胤禛時,他拿著圖紙看了半天,愣是沒看明白,這像拱橋一樣的設計到底有什麽用,“你就要做這個?”
  “對,有勞貝勒爺了。”很肯定的語氣。
  四爺也沒有多問,將圖紙交給了總管,讓他派人跑一趟宮廷造辦處的玻璃廠。這效率是驚人的,沒兩天,玻璃廠就派人把東西送進了府。老康不在,四四當家,還聽說那個古怪的東西是四貝勒送給自己正當寵的夫人的,他們能不積極!
  而且坊間也有新的八卦,四貝勒的品味就是不同啊,送女人東西不是平常的珠寶首飾,而是個透明的玻璃拱橋。這,正值近七夕,牛郎織女鵲橋會,這橋的意義不言而喻,再有那麽寬的橋麵,而且還是玻璃做的,暗喻他們有著光明平坦的未來!誰說四貝勒呆板嚴肅了?誰說他不懂浪漫了?看看人家送給自家寵妾的東西,多有品味!多浪漫!至於說那個放大的功能,直接無視就好了。首次,胤禛成為了七夕節期間的風雲人物,硬是把京城的一些風流才子給比了下去。
  小翠是一邊笑,一邊說著外麵的傳聞,淑蘭則早已經笑得倒在了床上,創意,真是太有創意了!肚子好痛,雖說飯後笑一笑,有助消化,不過這也太好笑點了。
  “那如果現在我把另半邊拿到銅鏡廠訂做,會不會傳我們的愛情如銅似鐵般的堅固?”難怪這兩天大總管看到自己的眼神都充滿笑意,八成這個月,大廚房的醋又可以省下不少了。
  “很有可能!”小翠讚同地點頭。
  不過,這銅鏡可不敢再借四爺的手了,怕他真的翻臉。淑蘭在圖紙上寫清楚了銅鏡的規格、尺寸、還有重量,讓一個下人到銅鏡廠去直接訂做。自從謠言傳出後,自己可是有好些天沒見到四貝勒的麵兒了,聽送玻璃罩的下人說,四爺的臉黑得夠可以,連小阿哥都不肯讓他抱。在淑蘭給福晉請安的時候,烏拉納喇氏也笑罵她調皮,敢這麽整爺。
  在熱河避暑的康熙聽到了這件事,把折子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怎麽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自己能不知道?老四從來就沒有這種浪漫的細胞,如果說是老九,說不定他還相信些,不過,老九這次跟在自己身邊,沒留在京城。他特意將折子拿給德妃看,德妃也掩嘴輕笑:“皇上,老四是什麽性子,您還能不知道,這怎麽可能麽。”
  “皇阿瑪,是四哥的消息嗎?” 胤禎好奇。
  “李德全。”
  李德全忙把奏折遞給了十四阿哥,胤禎看了,假意咳嗽了好幾次,想要壓下自己爆笑的衝動。“皇阿瑪,不知收到四哥玻璃拱橋的是那位奇女子?回京後,我一定要到四哥的府上好好拜會,拜會。”
  “會不會是李氏?她不是正當有孕?”德妃猜測。
  康熙笑著說:“不管是誰,我看呐,說不定是你們女人自己動的心思,老四也沒深究,讓人做了,直接賞賜了。”
  “這七夕節的,能想到,也說明這女子心思巧啊。不但想得出來,還能讓從來不會討女人歡心的老四肯讓人做出來。” 德妃笑意盎然。
  憑借十四阿哥的賣力宣傳,四貝勒鐵漢柔情,這一嶄新的形象被進一步確立。

  七夕物語(上)
  另半邊銅鏡的燈罩居然在七夕前,被廠裏的人趕製了出來。由於這次也是四貝勒府裏付的銀子,讓那些謠傳四阿哥在外麵有個美若天仙更勝年福晉,多才多藝力壓佟佳氏,的神秘紅顏知己的聲音小了不少。不管怎麽看,既然玻璃拱橋是男送女的禮物,那麽這銅製拱橋想當然的就是女送男的回禮。現在這份銀子也是出自四貝勒府,那就很明顯, 四爺送東西的對象是自家後院的,隻可惜,那些下人們的嘴太緊,不肯說說四貝勒府的事情,所以外界並不知道這個女主是誰。
  扳著手指頭細數,四阿哥府裏,正當寵的莫過於李側福晉,人家現在正當有孕在身,是全府的寶,上次嫡福晉懷孕,鬧騰得那麽大,連皇上都有封賞,這次的聲勢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趕上上次的風頭了,說不定貝勒爺先要安撫這位寵妾;同理,嫡福晉已經有個阿哥了,李氏也懷上了,年福晉看在眼裏能不難過?也說不定是四爺為了安撫年氏的;當然,那個後來居上的佟佳氏也不能小瞧了!想想,四貝勒是眾所周知的嚴於律己的人,從來都沒有花邊新聞可以讓人飯後茶餘的說說,可這兩年,四貝勒府出新聞,有哪一條逃地開這位佟佳氏庶福晉的?據說,現在四阿哥連辦公都搬到那個愛書福晉的書房了,說不準,這次又是這位搞得鬼,讓四阿哥著了什麽道。遠在熱河的眾家阿哥經過熱烈討論後,也傾向於最後一條。
  且不管外麵如何議論,這次半麵銅鏡燈罩還是大總管親自送來的,他也好奇,要知道,雖然四爺對外管得嚴,不準任何人外傳府裏各個主子的私事,但對內,大家私底下的議論也不少,隻要不鬧出事兒來,主子們也大都睜隻眼閉隻眼。
  佟淑蘭一見東西都齊了,便急不可待地躍躍欲試起來,謝過大總管後,就直接把人曬在那裏不管了。先將兩半燈罩都放到大圓桌上,客廳地方大,施展的開。讓小翠扶住銅鏡,她輕手輕腳地捧起玻璃的那半邊小心翼翼地插入,剛剛好,緊絲合縫的,令佟庶福晉非常滿意。小翠看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好難看!這三麵銅鏡的外圍都沒有讓人雕一些花草圖案裝飾一下,不過看到小姐興奮的臉龐,她也不好意思掃了小姐的興致。
  “冬梅去拿兩個蠟燭台來。”
  “是,庶福晉。”
  當兩根長蠟燭點上,淑蘭和小翠兩個人小心的在一個燭台上罩上罩子,比較了一下,是亮了一點,不過,這點亮光並沒有達到淑蘭當初心中設想的預期效果。嘟嘟嘴,某人有些泄氣。
  “小姐,也許是因為現在是大白天的,看不出來,晚上的效果一定好呢。”小翠在旁邊忙安慰。
  “是啊,庶福晉,單單就您為爺的一片心意也勝過其他,您不用擔心,貝勒爺見了一定會高興的。”
  主仆二人對望了一眼,都有些黑線。好像大家都誤會了。不過,沒必要解釋,誤會就誤會吧,本來也在想,如果試驗成功的話,就借給他用用,反正自己平時晚上都不看書,用不著的。趁總管沒看見,淑蘭朝著小翠悄悄伸了下舌頭,看來現在無論試驗成不成功,都要給貝勒爺瞧瞧,用上那麽一次了。
  七夕當晚的月色是特別得明亮,雖然,宮裏的太監有些微的暗示,今天是七夕,以為依照外界的最新八卦,四貝勒今天無論如何都會早歸的,沒想到,這位勤奮的爺硬是工作到半夜!
  等胤禛騎馬回到府裏,大總管等在門口,他也命苦,隻有這個時候,才有空向貝勒爺匯報一些府裏的大小事務。四阿哥一邊走向李氏的紫香院,現在胤禛回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看看李氏,再來就是去福晉那裏看弘暉。
  果然,紫香苑的燈還亮著,李氏一見貝勒爺來了,忙迎了上去。胤禛幾步上前扶住,那三個多月,已經有些微凸的肚子,“小心,身子還好吧?怎麽這麽晚了還不歇著?”
  “妾午間已經歇過一回了,現在不乏。”
  “哦,身子骨還好吧,小家夥沒太鬧騰?”
  “小阿哥乖著呢。爺,今晚能不能多留一會兒?”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胤禛問。
  李氏暗罵了一聲佟佳氏,都是她,現在七夕這個詞兒在四貝勒府成了忌諱,沒人敢在四爺麵前提及,要不然四貝勒準保給你臉色看。“沒什麽,就想和爺多聊聊。不過,爺一天下來,想必很累了,不如……”
  “啊,那我走了,你也多歇歇,我明兒個的空再來看你。”說完,胤禛起身就走,都沒有留給李氏一個答話的機會。
  來到福晉的瓊花苑,烏拉納喇氏也掌著燈等著他,一見他進屋,也忙招呼翠珠上茶,上帕子,讓他醒醒臉。
  “弘暉睡了 ?”
  “那可不,都這麽晚了。他呀,你來呢,怕了你這張黑臉,不肯讓你抱,要是你不來看他呢,又折騰著不肯睡。”
  “我去瞧瞧。”
  “輕聲點,別吵著孩子。”福晉現在是有子萬事足。
  從福晉那裏出來,回到自己的書房,大總管繼續自己的報告。
  “今天銅鏡廠派人把庶福晉預定的貨送來了。”大總管小心翼翼地邊說邊觀測四爺的臉色。
  “設計也和那個玻璃的一樣?”
  “是。”看到四貝勒的臉色不對,大總管忙加快自己的語速,“爺誤會庶福晉了,奴才今兒個見了,原來,庶福晉是把兩樣東西拚一塊兒,做成一個蠟燭台的罩子。還真別說,用了這罩子,那個燈還真亮堂了不少。想必是庶福晉平時見爺經常看折子,黑燈瞎火的太傷眼,才想出這麽個巧法子。庶福晉的好意,爺千萬別誤會了,明兒個要是有新的流言傳出,爺千萬別放在心上才好。”
  這最後一句才是重點之重。現在還是大熱天的,四爺這兩天周圍的低氣壓,讓人一冷一熱的,這可是很容易生病的啊!幾個負責其他事務的總管都紛紛推托有病,將要上報的事情都堆到自己這兒來了。
  “還有一件小事,就是庶福晉要求她的院子裏再給倆個看門的,如果不合規矩,她可以換兩個下人出來。”
  “理由。”
  “因為爺去馨晨苑的時間不定,庶福晉怕看門的人精神不濟,想換成通宵兩班。庶福晉她這也是體恤下人。”大總管還隱瞞了另一點,就是佟淑蘭認為,四阿哥若來馨晨苑的書房,那時間還早,沒什麽,可用完書房,他還要到各處院子亂晃呢,還要有看門的幫他開門,讓他走啊,總不可能讓爺翻牆,誰有那個膽子?就算有不怕死的,也要爺肯不華麗地幹那事兒。這事兒說到福晉那裏,是這位佟佳氏心胸寬廣,沒有想著要獨占爺一個。不過,要是說到爺這裏,同為男人,那就有點難堪啊!
  “福晉同意了?”
  “是,福晉還稱讚庶福晉體恤下人。”
  “那就照辦吧。”
  “喳。其他的也就沒什麽事兒了,爺您還有什麽吩咐?”
  胤禛揮了揮手,在書房坐了一會兒,借著明亮的月光向馨晨苑走去。

  七夕物語(下)
  馨晨苑一如既往般的寂靜,幾隻知了在枝頭叫囂著夏日的炎熱,在秋後明亮的月光下,傳來陣陣淡遠而溫和的冷香,它不像茉莉的清淡,也不像夜來香那樣的濃鬱。
  “這是什麽香?”難得在月光下悠閑散步的胤禛有些好奇。平日裏匆匆忙忙的,都忽略了這些。
  “是薰衣草的香氣。”魯泰在旁恭敬地回答。
  “薰衣草?”
  “據說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 胤禛的另一個近侍,朱蘭泰話中隱含笑意。
  “你對娘們兒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不少,”魯泰嘲諷道。
  “花前月下,紅樓楚館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我這也是為爺盡心啊。”
  “還好庶福晉沒有你這麽無聊。”
  “哦?她種這花不是因為喜歡?”四阿哥來了一點興趣。
  “不是。據阿瑪說庶福晉種這薰衣草,還有七裏香是為了夏日驅蟲,聽說還可以防瘧疾,所以庶福晉讓小翠作了一些幹花的香包,讓院子的小孩子都帶著。”
  “此話當真?”
  “是,雖然不知道成效為何,但大家都知道庶福晉是一片好意。更何況庶福晉就福晉生大阿哥這一賭局中可是賭贏了的,大夥自然更信了幾分。”
  “天色也不早了,你們都退下吧。”走到屋外,毫不意外地看到屋內一片漆黑,胤禛揮揮手,讓兩個侍衛退下休息,自己讓小童提著燈籠,踏進了客廳。書房門口的兩個侍衛悄無聲息地向四貝勒施禮。其中一個侍衛低聲匯報:“爺,庶福晉有交待,若爺晚上要看折子,她桌上的蠟燭台盡管借用便是。”
  嗯了一聲,胤禛回頭看了一眼斜對麵的臥室,一片漆黑,顯然某個女人將養生之道貫徹得很徹底。踏入書房,侍童很機靈地點上了那個六角形的蠟燭台,並且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四爺的桌上,的確是比普通的蠟燭台亮了不少,胤禛不得不承認。打開折子,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四阿哥又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那個奇特的蠟燭台,不再作掙紮,他合上了折子,走出了書房,步入了斜對麵的裏屋。
  侍童跟上,幫四爺寬衣打點了一切後,悄然無息地退出了房間。胤禛掀開床幔,某女人大肆肆地睡在床的正中間,錦被在肚子上搭了一角,涼薄布料的褻衣褻褲包裹的身體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既然非陳傳轉世,佟淑蘭被四阿哥百來斤的體重壓在身上的時候,還是有感覺的,她睡眼朦朧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鬼壓身。勉勉強強睜開眼睛,一團黑影在臉前晃,想都沒有多想,右手花拳揮手而上,要給對方留下一隻熊貓眼,被對方半路攔截,把手扳過頭頂;再來左膝微屈,繡腿出,要攻擊男人兩腿間的重點要害,被一條強壯的腿壓製,動彈不得;張嘴要喊,被另一隻手掌捂住,淑蘭很不客氣地就是一口,然後,沒有受製的左手,對準那人的右腰側,就是一拳,好硬,自己的手指有些疼,這個夢好真實!連痛都能感覺得到!
  胤禛又好氣又好笑,沒想到,還是隻小野貓,會咬人!更好笑的是,咬了人,還沒醒,有些報複性的,四阿哥對準淑蘭的鎖骨也小小的來了一口。這下身下女人的眼神終於清明了,嗯,還帶有一些不甘的小火苗:“你知不知道,擾人清夢是很不道德的行為嗎?”
  “可你已經醒了。”他低笑著。冰山融化的奇景,一時把某個冰山控給迷住了,秀嘴微張,似在邀請。看到淑蘭的傻樣,胤禛喉嚨發出笑聲,肺部震動,伸手蓋住了那雙睜得特大的眼睛,用嘴堵上了那誘人的小嘴,與其丁香小舌纏繞。
  感覺四四今兒個晚上似乎有些熱情,上下其手的力道捏得她有些疼,這也讓佟淑蘭產生了一些興奮感。也許自己可以放開一點點,再開放一點點。試探性的用貝齒輕咬他的舌尖,得到了一個報複性的挺身,讓某色女差點驚叫出口,不敢在其脖子上留草莓(男人是很要麵子的,特別是這種愛裝酷的男人。),隻能恨恨地在其肩頭咬上一口,被四四在她嫩嫩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雙方報複的頻率也是一浪高過一浪的。比起上一次,兩個人的心不在焉,這次雙方都投入了不少的熱情,在滾床單這方麵也感覺契合了很多。
  月亮踏著沉穩的步伐開始離開,兩人床上的戰鬥方興未艾。直到門外站滿了人,提醒四貝勒該起了。
  看到精神煥發在換朝服的四阿哥, 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佟佳氏淑蘭一臉慘然:“這還是人嗎?他都不用睡覺嗎?”完全忘記了,身為妻子應該起身為丈夫更衣的規矩。
  這話換得小翠一個嘲笑的眼神:“小姐,您還是算了吧,四爺怎麽說也是練武的身子底,您怎麽比得上。據說當年在行軍打仗的時候,四爺可是有整整五天不睡覺的記錄呢。”
  洗了臉,漱了口的胤禛回身發現,佟淑蘭很好笑地用兩手緊緊抓住床幔的兩邊,隻從中伸出個腦袋,他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她的頭,像是在拍小狗,“你今兒個就好好休息吧。”說完,轉身上朝去了。引得小翠在一旁偷笑。
  對著他的背影,某蘭做了個鬼臉,心中暗道,不用你說,我也會好好休息的!誰會像你們這種人,仗著年輕搏命,老來吃苦。
  “小姐,那,福晉那兒要不要奴婢回了?”
  “不用,我洗個澡,去請個安,回來再休息,不然別人會說閑話的。”
  “是。”
  “不過你今天受點累,扶著我點兒。我現在是腰發酸,腿發軟,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兒。”
  “小姐,我看您那,就是缺少鍛煉。”這句話讓小翠很成功地獲得白眼一枚。
  “去,還不快給本小姐放洗澡水去。”隻不過,就現在這樣,窩在床上的佟淑蘭說出這種話,是一點庶福晉的氣勢都沒有。
  由於四阿哥的努力,七夕節的第二天,某個在四貝勒府角落當米蟲的書蟲很難得的又沒有去書房,浪費了整整一個白天的大好光陰,窩在自己的床上先是夏令進補,再來周公對弈。

  武試科舉
  為了十月份的武試,康熙不得不從熱河趕回京城主持大典。據說,這是自康熙登基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武場科考,有馬上、步下、兵器、射箭、排兵布陣等五大類。八大旗的旗主都會到場觀看,這不但是各旗招收人才的機會,也是他們亮相各自實力的一次機會。為了弘揚國威,康熙不但讓所有的阿哥列席,甚至邀請了在京的一些西洋人,朝鮮送金華公主來和親的一幹官員也在受邀之列。
  佟淑蘭之所以知道得那麽清楚,當然都是嘰嘰喳喳的小十六大力宣傳的結果。他現在是更粘著這個佟庶福晉了,這次康熙回京後,考各家阿哥的功課,胤祿的數學被皇阿瑪當眾大大地表揚了一番,嚐到甜頭的十六當然是有什麽都愛問這個佟佳氏,不過對於功課的輔導這件事情,事先和佟佳氏淑蘭達成過協議,對外全部推到四哥的頭上,找庶福晉就是為了玩的。按照佟佳氏淑蘭的說法就是,她沒興趣教小孩子,之所以教他,隻是順便,而且他是這書房建立的最大功臣(直接的或間接的貢獻的書最多的人),更何況,她要是教會了其他人,自己也就沒有優勢可言了。胤祿樂得有個高手在自己背後,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聽說那個朝鮮公主是不但長得漂亮,而且被稱作為朝鮮難得一見的文武雙全的才女,不過此女有些心高氣傲,說是要在才學上勝過自己的阿哥,她才肯嫁。各家福晉格格們聽了,倒是左右為難,即不想自家的爺被比下去,失了麵子,又不想這樣一個女人入家門,給自己多樹立一個強大的對手。這些八卦消息當然是來自小翠的口中。就淑蘭同學聽來,這女人好像不太可愛,像《環珠格格》裏那個塞雅公主雖然愛玩鞭子,但性子可是很單純可愛的,塞在府裏也沒什麽。隻希望前宅的嫡福晉能夠擋住這股惡勢力,不會波及她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要知道,這個朝鮮公主對四四當皇帝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 為了四貝勒府安定的大環境,福晉您也一定要頂住!佟淑蘭聽了小翠的八卦之後,為烏拉納喇氏祈禱了三秒鍾,掀被子睡覺了。
  至於說那個“鵲橋”的燈罩,在七夕過後沒兩天,胤禛就讓人把兩張圖紙都拿了去,據可靠消息,他命人作精加工,在燈罩的上下邊緣添上雲浪的鏤空,在銅鏡的背麵雕刻上花鳥的圖案,又做了一個新的燈罩。至於用途,自然不言而喻,是準備給宮裏那位了。果然,一等康熙回到京城,還沒開口詢問七夕鵲橋的事情,胤禛已經把燈罩上承,讓李德全放到了老康平時批閱奏章的書桌上了。康熙拿過,把玩了一會兒,又把燈罩放回桌上,點了點頭,“還真用了點心思。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心思還用在了正途上。”
  “皇阿瑪說的是。”
  “這次的武試的安全,我交給了老八全權負責,比試日程上的安排,則讓索額圖負責。至於說那個金華公主,先放一邊,等武試科考結束後再說。你要關注的是那幾個傳教士,他們是羅馬教廷派來的特使,不能出岔子,丟了我大清的麵子。”
  “喳。”
  回到府裏,胤禛想到那些傳教士,突然想到了佟淑蘭的那套《馬可波羅遊記》的英文譯本,開始設想一個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可能性。當晚,他看到書桌對麵正在玩五子連珠的佟佳氏,試探性地問:“淑蘭,你看得懂英語嗎?”
  “妾身認識二十六個英文字母。”而英語所有的單詞都是由這二十六個單詞組成的,所以,這麽說,完全可以理解為佟淑蘭同學懂英語的。
  不過,如果胤禛認為淑蘭隻懂二十六個英語字母,不懂其他,那也是他自己的問題,淑蘭不會讀心術,自然也就不會幫四阿哥糾正錯誤。就算以後要翻舊帳,也是四貝勒自己理解錯誤,怪不到小佟同學身上。
  似乎有些失望,胤禛淡淡地說:“皇阿瑪這次讓我接待羅馬教廷來的幾個傳教士,本來還想,如果你懂洋文,倒可以帶你去見見世麵。”
  “謝爺抬愛,不過,這不合禮數吧?”提議很吸引人,真的非常吸引人。以前知道那些神職人員,人都是非常好的,隻是動不動就把上帝掛在嘴邊,有點讓人受不了。現在想受不了都沒機會了!自己的聽力和口語都不知道降到哪個等級了。肚子裏的蛔蟲癢了又癢,還是沒有忍住, 淑蘭雙掌合十,有一絲絲討好:“爺,您應該也為他們請了一些翻譯吧?”
  “想去?”
  點頭。
  “隻能裝扮成我的侍童,必須時刻跟在我的身邊,不能隨便和任何人交談?”
  “沒有問題。爺借你的侍童給淑蘭,就一天,妾身學學他走路的樣子,還有進退禮儀,保證不露餡兒。”佟淑蘭撲上桌子,就差沒有撲到對麵的桌子上,握住四四的手保證。
  “你會騎馬嗎?”四阿哥揚了一下眉毛,當場戳中某蘭的要害。
  “騎馬?這……京城裏那麽擁擠,這騎馬很容易傷到人的。”某蘭兩眼汪汪,一臉可憐相:“一定要騎馬嗎?”
  “不會騎馬就不能去。你自己想想吧。”
  “那,有幾天時間可以學?”
  “正式的武試是十天,前前後後總共算起來也就十五天的時間,你自己看著辦,什麽時候學會騎馬,我什麽時候帶你去。如果到典禮結束的時候,你還沒有學會騎馬……”四阿哥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
  可憐的小狗耷拉下腦袋:“知道了。不知道爺,您有沒有什麽好的騎師介紹?”
  “福晉可以教你,要是她沒空,你找年氏也行。”
  佟淑蘭有些吃驚:“年側福晉?我以為她身體不太好……”
  “她就算身體不好,但騎術肯定比你好百倍!”
  “那麽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居然還會騎馬!”淑蘭感歎。
  胤禛開始低頭看折子不理對麵的人了。
  考慮再三,佟淑蘭還是決定找上福晉烏拉納喇氏,想想年福晉那若不經風的樣子,要是不小心被馬碰著、傷著,挨批的肯定是自己,而且她們屬於情敵見麵,分外眼紅,保不準她身邊忠心的丫環在馬身上動什麽手腳,自己還是小心點比較好,福晉麽,明眼人看來,她的心還是向著自己的,相對比較安全。
  佟淑蘭將這些將要見到的傳教士都想象成為以前看過的日本動漫裏麵的頂級帥哥,這也是她努力學騎馬的原動力。所以說,為了金發碧眼的帥哥,第一次,四體不勤的米蟲,換上了騎馬裝,踏上了馬場。

  扮成侍童
  因為這次武試規模宏大,武科場的地點就定在了近郊。士兵盔明甲亮,萬丈旌旗飄揚,一望無際,其聲勢非《還珠格格》裏的小兒科擂台比武可以比擬的。似乎是為了顯示大清的聲威,在武試開始前,康熙還讓紅衣大炮鳴炮三聲,一時山搖地動,響徹京城半空。
  不幸的是,某私人馬場,佟佳氏淑蘭剛剛爬上一匹據說是很乖,很溫順的中型母馬,還沒有坐穩,禮炮聲響,驚了馬,差點把她甩下去,嚇得這隻小菜鳥一把死死摟住馬脖子不放。幸運的是,牽馬的馬夫還沒來得及把馬的韁繩交給馬上之人,所以一當馬受驚,他還可以死死拉住韁繩,不讓馬亂動。經此有驚無險的開頭後,連福晉都有些後怕,於是,交待馬夫,今天早上的任務就是讓淑蘭熟悉,當馬前進的時候,她穩當地坐在馬上,這韁繩麽,還是在馬夫的手裏握著比較安全。於是,整個早上,佟淑蘭就坐在馬上,讓馬夫牽著在馬場溜達。
  到了下午,在馬夫的指導下,淑蘭同學認真學習,福晉烏拉納喇氏不時在旁邊指正淑蘭的坐姿、拉韁繩的手勢等等。這騎馬和學開車一樣,都是對自己,也是對別人負責,所以,知道嚴重性的佟同學一點也不敢馬虎,更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耐著性子,按部就班的一步步來。
  三天,潛力無窮的佟淑蘭已經可以獨立坐在馬上,讓馬快步前行了。就烏拉納喇氏看來,這個佟佳氏在騎馬方麵已經很有悟性了,隻需要時間多騎騎馬,熟悉熟悉就可以了。反正,她既不用上戰場打仗,也不用當八百裏加急的送信員,皇家圍獵更輪不到她這個小小的庶福晉,人家最低級別的也要是個側福晉。所以,三天後,四貝勒的最低騎馬要求達到了!當然,這三天的代價也是有的,就是每天回自己的院子後,佟庶福晉就趴到了床上,不敢坐著,就算是椅子上墊上再軟的墊子也是一樣。洗過澡後的按摩也成了小翠新增加的一項工作。
  第四天,胤禛將自己的侍童借給淑蘭,讓他教導淑蘭進退禮儀,見什麽人行什麽禮,怎麽走,怎麽應對等等。要知道任何細微的差錯都有可能掉腦袋的,而且四阿哥也會受到牽連。這時一心要去見世麵的佟淑蘭並沒有想想為什麽像胤禛這樣四平八穩的人會無緣無故,願意冒如此大風險地帶她參加,這不像四阿哥平時的為人處世。
  第五天一大清早,淑蘭很早就醒了,穿上特意準備的男裝,然後又讓小翠幫自己化了妝,把眉毛畫粗,臉色打上暗底色,看上去皮膚沒那麽細潔潤滑,耳洞也用粉餅遮掩住,就怕那些阿哥們的火眼金睛。最後貼上一個小小的,並不很凸出的假喉結,讓人感覺就像是一個小男生正在成長,開始有些男性特征出現了。對著銅鏡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沒有什麽破綻了,佟淑蘭匆匆起身,跑向前宅,她可是記得四爺說過不等人的!烏拉納喇氏看到淑蘭的樣子,掩著嘴直笑,直說她這身打扮地道,像個十來歲的侍童,自己要是事先不知道,麵對麵碰著了,還真就不敢認。
  胤禛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遍之後,總算是點了一下頭,讓淑蘭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一個叫岱兒格,給你起個什麽名字好?”
  “就取淑蘭名字的前兩個字,佟述,敘述的述,爺可以叫奴才小述子,”
  “嗯,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是佟佳氏庶福晉的族人,以前在庶福晉底下做事的,爺見你機靈,就帶在身邊了。”
  “喳。”
  這話套好,戲就要上演了。興奮,興奮啊,帥哥們,我來了!佟淑蘭難掩一臉的興奮,尾椎骨上的痛算個啥,腿上的酸沒關係。胤禛看了身後人一眼,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淑蘭旁邊馬上的岱兒格則在心裏歎了口氣,真不明白爺的心思,若說爺是把這位佟佳氏福晉寵過頭了吧,平時看看又不像,可是還真從來沒見過爺為搏紅顏一笑而冒過如此大風險!
  沒多久來到武科場,負責安全的八阿哥胤禩帶著護衛迎了過來。
  “四哥。”胤禩一拱手。
  “八弟,一切都還好吧?皇阿瑪到了沒有?”
  “一切無恙。皇阿瑪還沒到。四哥,你身後的這個侍童眼生得很,以前好像沒有見過啊。”
  “啊,是新選的,今兒個帶他來見見世麵。”
  佟淑蘭忙機靈地就地單膝跪地,打了下袖子:“奴才佟述叩見八貝勒,八貝勒吉祥。”
  “佟?”疑惑的目光對上了四哥坦然的眼眸。
  “嗯,他原來是佟佳氏的奴才。” 說完,四阿哥對胤禩和他身後跟著的護衛點了下頭,帶著人往自己的位子走去,胤禛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說多了反而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聞訊而來的九阿哥胤禟和八哥對視了一眼,“真沒想到啊,佟家的女人還真是厲害!連四哥這樣的人都……”
  “佟國剛,佟國維,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大清已經有兩個皇後是來自佟家了,若太子登基,佟佳氏墨蘭的皇貴妃的位子是跑不掉的,他們還嫌不夠嗎?”
  “又或者是四哥在表明他的立場?”九狐狸猜測道。
  “回去再說。”由於護衛來報,康熙已到五裏外了,胤禩及時結束了話題。
  再說另一頭,四阿哥胤禛一邊往裏走,一邊和眾家大臣打招呼,他們看見四貝勒身後多跟了一張生麵孔,不由頻頻打量,竊竊私語,看到四貝勒那張嚴肅的臉,他們又不敢多問,隻盼望有哪個膽兒大的,能夠自我犧牲一下,去問問,消減一點大家的好奇心,這最佳人選,莫過於人緣極佳的十三阿哥了,不過這十三阿哥怎麽還沒來啊?難道說十三阿哥大婚,新婚燕爾,起晚了?以前十三阿哥可是最喜歡跟在四貝勒身後了,通常見到了一個,大都能看見另一個。有些機靈的,已經暗地裏囑咐奴才,找個空,去和四阿哥身邊的那個新麵孔拉拉關係,探探底,大家都是下人,應該說得上話。
  胤禛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朱蘭泰在一旁低聲匯報羅馬教廷的那些傳教士的安排情況,岱兒格很習慣地抹桌,沏茶,收拾一切,佟淑蘭就呆呆地站在一旁,傻傻地看岱兒格做著一切,沒辦法,她上輩子從事的是電腦技術性行業,不是服務性質的,到了這裏,也是一直被人服侍的,所以對於這種打點,淑蘭同學肯定是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的,沒有習慣成自然。這落到有心人的眼裏,自然又是新一輪的猜忌。
  號角響起,昭示著康熙的到來,武試的第五天比試即將開始。

  西洋劍客
  當康熙踏上高高的觀賞台,一幹文武大臣們,還有拿旌旗的士卒們都單膝跪地,下人、奴才則都是雙膝著地,高呼萬歲,那可真的是聲勢浩大。
  “起。”
  等康熙入座,大夥才紛紛歸座。索額圖上前一步,當眾宣布了今天要比試的項目。佟淑蘭這才開始偷偷打量四周,先是上座的,被後人稱作為千古一帝的康熙大帝。可憐她穿到清朝那麽久了,居然到現在才見到康熙爺的廬山真麵目。之前是因為身份不夠格到宮裏晉見,事實上,現在也不夠格,所以連名義上的婆婆,德妃娘娘至今還未有幸見上一麵。而康熙爺唯一一次去聽壁角被發現後,當時的佟格格也是連滾帶爬地匍匐在地請安,隻敢看康熙那繡工精致的靴子鍛麵,還有撇到一眼龍袍的下擺,不敢仰視。因此,康熙爺的形象在佟淑蘭的腦海中一直以來都是以陳道明為參照的,想想,康熙爺生的兒子個個美型,後宮美女固然功不可沒,但康熙爺的形象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吧。先看身材,不錯,挺苗條,骨架沒有四阿哥的大,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居然躲過了中年發福的危機!若說四阿哥什麽地方最像康熙,算來就是眼睛了,一模一樣的雙眼皮,深邃的大眼,應該是煉曆的緣故,四貝勒還不能像他阿瑪那樣將眼中的銳利收放自如,讓人摸不透,看不明,偶爾的,四阿哥的眼中仍然會不小心泄露出他的心思。
  鑒定完畢,下首的太子就直接跳過,一襲熟悉的黑色神父袍落入佟淑蘭的眼簾。真沒想到,康熙對待羅馬教廷的來訪者的待遇還真高,居然排在了朝鮮公主之前。看到首座的那位圓頭圓腦,再頂著個小圓帽的神父,再對比了一下年齡相近的康熙,淑蘭同學在心底暗歎,不能比啊,不能比,一個身材適中,把那個精神頭都顯示了出來,另一個腦滿肥腸的,加上一身黑色的寬大的神父袍子,再看那臉上的皮膚,油光蹭亮,看來這些天被喂養得很好。
  比較前一位,後麵緊挨著坐的一位神父就順眼多了,雖然長相也一般了一點,至少還長著一頭金發,那雙橄欖綠的眼睛也挺漂亮,並且沒有上一位那樣,給人一種可以從他臉上榨出肥油炒菜的感覺。事實上,淑蘭應該是認識這位神父的,他就是把《馬可波羅遊記》賣給佟淑蘭的卡德奧神父,他這次是專門作為羅馬教廷特使的翻譯的。可惜,對於淑蘭來說,這位隻見過一次麵的神父,別說是名字了,連長相都早就歸類到路人甲的行列了。
  隨後兩位,看裝束像是歐洲古代的貴族武士,一個一頭棕色的頭發,棕色偏黑的眼眸,兩片小胡在鷹鉤鼻下,看樣子和四阿哥差不多年歲,另一個更年輕一點,頭發倒是黑色的,不過有著《網球王子》裏那個聞名於世的切原小朋友的海帶卷。
  失望啊,雖然淑蘭同學早已經有了現實和理想的距離是遙遠的心理準備,可這也太遙遠了!她已經不要求動畫版的手塚、不二、幸村,好歹來個真人版的雷昂納多、皮爾斯布魯斯南,再退一步,來個老年版的辛康納利,她也就勉強接受了!沒想到連這個都做不到,難道說真的是歐洲人進化得比亞洲人要晚?
  接下來就是在座人中唯一的美女,讓佟淑蘭見證了謠言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的道理,這個朝鮮公主美則美矣,但還沒有美得像流言傳得那麽誇張,跟府裏的年側福晉比起來還差著一點,倒是和李側福晉的樣貌不相上下,不過李氏有著江南美女的水鄉之氣,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今天的這朵朝鮮花穿的是一身緊身劍袖的騎裝,透著一股子英氣。就是這個女人讓各府後宅空前團結,嚴陣以待,一致對外,據小翠的最新情報,是有人提議讓皇上直接把人收了,扔後宮,後宮裏這種身份,這種才情的女人,隨手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稀奇,何必要弄得某個阿哥的府裏雞飛狗跳的不太平。當然,這個提議還隻是在各府間流傳,並未傳進宮去。
  正這時,首座的那個胖敦敦的神父開口了,他一口流利的意大利文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根據旁邊的神父翻譯,大意就是羅馬教廷希望大清皇帝能夠增建教堂,多宣揚天主教。不過康熙對西洋文化感興趣,對西洋宗教可是沒感覺。因此對神父禮貌有之,承諾皆無,一心岔開話題,詢問一些自己感興趣的西洋技術。這一來一往的攻防戰讓佟淑蘭是大開了眼界,在肚子裏直呼過癮,就差沒身邊沒有一把椅子,再來幾碟零嘴了。
  很顯然,那兩個西洋騎士有些不耐煩,認為大清國的皇帝是在敷衍他們,年輕氣盛的海帶頭差點就要拍案而起,被年長的那個拉住,他想了一下,長身而起,大意是說,他是羅馬教廷的護衛長,有幸能夠護送主教大人千裏迢迢來到大清,正逢大清國的比武盛事,也想討教一二。那位翻譯神父說的時候,話中似乎有些心虛。
  康熙聽聞,終於露出了一些興趣:“好啊,讓朕也見識一下西洋的劍法是如何的。”
  護衛將一柄標準的西洋劍捧上席。
  “巴哈提。”索額圖看到康熙眼神示意,點了名禦前侍衛。
  淑蘭一看,是一個光頭,看樣子像是練硬氣功的。一般鐵頭功之類硬氣功的人好像都沒有頭發,這是淑蘭以前看武俠小說時總結出來的一條定律。
  兩人走到不遠處土堆堆砌的比武台,巴哈提剛一抱拳,那人就提劍搶攻,巴哈提躲得有些狼狽。那位棕色頭發的騎士,劍法完全就像現在奧運會上看到的擊劍,以刺居多。淑蘭沒有想到的是巴哈提的輕功居然不錯,身子也很輕盈,好幾次看似躲不過去的位置,都被他像泥鰍一樣滑過了。佟淑蘭那提到嗓子眼兒的心髒落回了原處,看了一會兒,不懂武功的她有些不確定,身體有些左傾,靠向旁邊的岱兒格,兩眼還是直盯著擂台,用低低的聲音問:“那個巴哈提好像手腳放不開啊,為什麽?”
  “不能傷人。”
  “哦。”身體站直,一會兒,上半身又向左斜倚,“那為什麽不用軟兵器奪那人的手腕?就算是軟劍刺虎口的穴位,讓劍脫手也算贏了吧?”
  岱兒格看了身旁的庶福晉一眼,沒有回答,他們都沒有發現,前麵坐著的四貝勒的耳朵動了動。
  沒一會兒,胤禛的身體也開始向右傾斜,“五弟,你看巴哈提用場邊的鏈子鎖了那人的手腕,應該不難吧。”
  五貝勒有些驚訝地看了四哥一眼,要知道四哥絕不是個多話的人,“四哥說的是。”
  就淑蘭看來,胤禛說話的聲音雖然不輕,但還不足以讓遠處比武的巴哈提聽見,隻是事實擺在眼前,巴哈提真的去拿了場邊架子上的鐵鏈對付那個西洋騎士,唯一的可能就是四四的武功很高,剛剛用了內力把話傳到了台上!這讓手無縛雞之力的淑蘭同學對四阿哥多了一份崇拜之情。
  結果可想而知,巴哈提不辱使命,用鐵鏈鎖了對方的右手手腕,使其劍脫手。第一回合,中國武士勝。

  大清槍手
  剛巧,射箭的比試結束,優勝者出列,進入明天下一輪的比試。看了看遠處的箭靶,那個棕色頭發的騎士又嘰裏呱啦地說了一通。
  “聖上,雷蒙特的意思是想由麥德遜用火銃向大清的高手討教一下箭法。” 卡德奧神父從座位上站起來,向上座的康熙拱手施禮。佟淑蘭這時才知道原來那個棕色頭發的叫雷蒙特,海帶頭的叫麥德遜。康熙點頭,索額圖並未看得起那個卷毛頭的麥德遜,直接讓統領從今天射箭的優勝者之中隨便挑了一個。
  麥德遜拿著火銃,和一個年輕人站到了箭靶的前麵。佟淑蘭伸長了脖子,仔細看著卷毛兒端槍的姿勢,恨不得現在自己手頭能有付望遠鏡,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因為以前看的穿越小說裏提過,康熙年間的火銃還很原始,特別是避震性很差,後坐力很強,怕被不小心傷到,雖然短火銃到淑蘭手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她至今還沒有勇氣開兩槍試試。既然不打算當大清首位女神槍手,那這火銃會用就可以了。難得的是,現在居然有現場專業人士的示範表演,淑蘭當然是大喜過望。
  砰、砰、砰,三個十環!不過大清的箭手也不賴,也同樣回敬了三個紅靶心。看來這種沒有什麽挑戰性的基本對抗比不出什麽結果啊。有人就提議放鴿子,看誰打下來的多,多者為勝。本來,那時候的火銃還沒有連續發射的功能,也要打一槍加一次子彈的,單這麽看,比賽還算公平。沒想到,那個年輕的西洋槍手為了賣弄,不去打鴿子,反而一槍打掉了對手射到半空的箭。這下變故,不止讓淑蘭張大了嘴巴,連康熙都驚得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聰明,真的是太聰明了!佟淑蘭暗歎,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沒想到這根海帶腦子裏長的居然不是海帶。子彈打箭可行,反之,用箭去射子彈根本就是開玩笑,雖說是取巧,可就表麵來看,是清廷這邊棋輸一招。
  佟淑蘭偷偷一掃席間,果然,康熙爺的臉色有些難看,各文武大臣的臉色也各異,有憤憤不滿的,有不動聲色的,有沉思想對策的。自然,首座的主教大人難掩得意之容,卡德奧神父雖然心裏很高興,可又不敢麵露喜色,不時擔憂地看看康熙帝,怕得罪了他,弄得不可收拾。
  正當席間一片靜寂,突然,十阿哥胤誐出列跪拜在地:“皇阿瑪,兒臣想向那位西洋槍手討教一二,請皇阿瑪恩準。”
  “……”康熙有一絲猶豫。
  “請皇阿瑪恩準。” 胤誐再次懇求。他明白皇上的擔心,萬一他輸了,大清的臉就丟得大了。也許不隻皇阿瑪,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他吧。
  其實這也不能怪大夥,單淑蘭在以前看到的書裏,都是把十阿哥形容成沒什麽本事的直腸子,有的書裏提過胤誐喜歡火銃,可沒有任何對於他槍法好壞的信息。再看看大清雖然已經有了神器營(紅衣大炮),長槍營,可是在日常的狩獵還是以射箭為主,並未聽聞有人用火銃狩獵的。皇上恐怕也是擔心十阿哥逞一時之勇,反而丟了大清的臉吧,無論怎麽說,胤誐都是皇子啊!
  “請皇阿瑪成全。” 胤禩也離席跪在了十弟的身邊。
  “好!準!”康熙的豪氣也上來了,既然自己的兒子那麽有自信,他還擔心什麽。
  “謝皇阿瑪!”兩人異口同聲,一起起身,然後對擊了一掌,緊緊握了一下。
  十阿哥的侍童忙遞上胤誐平時最喜愛用的火銃。看著十阿哥走向打靶場的身影,佟淑蘭心頭浮現了那“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千古名句。還好,十阿哥今兒個穿的是朝服,不是一身白,不然更嚇人。這次應該算是公平比試了,沒有什麽可以取巧了吧?不過,淑蘭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那個誰的槍先進,誰的勝算應該會更高一點吧!想著心裏更不踏實的淑蘭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低聲問岱兒格:“你知不知道,十阿哥手裏的槍和那個卷毛的比起來,誰的比較好?”
  這次淑蘭得到了岱兒格的一個白眼。看來是問錯問題了,佟淑蘭很識相地站直了身體,目不斜視地望向比賽現場。她在心中嘀咕,人家張山用一把破槍,憑本事,硬是在男女混合的飛碟比賽中打下一塊奧運金牌,十阿哥,你不會連個女人都比不過吧,那就真的太遜了!
  因為這次雙方都用火銃,所以先由客,也就是麥德遜先射鴿子,然後再是十阿哥上。不要說,那個卷毛的槍法還真準,二十隻鴿子被他射下了十七隻。所以當十阿哥上場的時候,壓力不可謂不大,所有人手裏都捏著一把汗,康熙帝已經情不自禁地離席,走到了靶場的護欄外看著。
  從鴿子放飛,十阿哥打響第一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當一隻隻的鴿子隨著槍聲從半空跌落,數數字的聲音也越喊越嘹亮,群情激奮,這時已經沒有人再會關心其它的比試結果了,在他們的眼裏,現在的十阿哥的形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高大。康熙帝也難掩激動、緊張之色。
  當胤誐射下最後一隻鴿子,已經不用親兵報結果了,整個大校場已經沉浸在一片歡呼聲中。
  看著站在靶場中央接受歡呼的十阿哥,淑蘭同學一時間覺得他在那一刻簡直比羅傑摩爾還帥,比皮爾斯布魯斯南還要酷,是她的新偶像!岱兒格看到兩眼星星,就差沒有流口水的佟淑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他心裏也是很高興,可沒有像庶福晉那麽誇張,而且似乎這個女人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這樣崇拜別的男人,四爺恐怕會不高興。為了府裏今後的太平,岱兒格輕輕戳了戳身邊的人,提醒她收斂點。淑蘭也不是笨蛋,忙收起自己的失態,她可不想自己努力學騎馬換來的五天比武盛況,變成了校場一日遊。
  胤誐收起火銃,交給自己的侍童,走到康熙麵前,單膝跪地,“兒臣幸不辱命。”
  “好,好,好。”康熙連說了三個好字,“賞俄羅斯火銃一對,賜黃金百兩,領貝子銜。”
  “謝皇阿瑪賞。” 胤誐大喜過望。
  當晚,四阿哥看著淑蘭似笑非笑,“該說你運氣特別好嗎?這些天的武場科考,就數今兒個最熱鬧。”
  佟淑蘭傻笑以對,若說自己運氣好,不就是說自己是大清的黴星,自己不去,什麽事情都沒有,自己一去,就有人鬧事?這要是傳出去,別說明兒個武科場的事泡湯了,要是有人吃飽了撐的,參一本,自己還不吃不了兜著走。她是很想以後的幾天都能像今天這麽熱鬧拉,不過就怕索額圖這個考場總監的心髒會受不了啊!佟淑蘭是抱著被子,偷笑著入睡的。

  日本刺客
  太太平平的過了兩天,佟淑蘭對於小侍的工作已經很熟悉了,當然絕大部分的事情還是岱兒格搶著在做。
  這天,趁休息時間,淑蘭跟四阿哥回了一聲,帶著岱兒格去解手,沒辦法,要人把風,要是這種事讓四貝勒陪著,這四阿哥好男風的流言沒半天就可以傳遍整個京城了,而且,佟淑蘭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就算自己要求了,四阿哥也根本不會甩她。
  來到一個茂密的樹叢,四周張望了一下,佟淑蘭對岱兒格點了一下頭,然後自己一頭鑽進了草叢。速戰速決,三十秒搞定,才想起身係緊褲腰帶,穿越女的倒黴定律再次發揮了作用,樹叢的深處傳來了低低的談話聲。這,這,現在是什麽情況,佟淑蘭欲哭無淚,跑到這種地方來說話,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人聽到,無論自己現在是否現身,都已經太晚了,他們一定會認為自己聽到了什麽,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自己是沒有活路的,除非是沒有被發現!可是,不被發現的先決條件就是,一,他們談話的時間不能太長,不然岱兒格一喊,自己不答,他找過來,兩個人都死定了;再來就是自己不能動。可憐的小佟同學兩手抓著褲衩,露在後麵的一大片肉剛好讓草叢中的蚊蟲飽餐一頓。狠狠剜了一眼讓自己處於如此尷尬境地的兩個男人,佟淑蘭靜下心來等著,看看服飾,好像是朝鮮的,聽聽他們的說話,有些模糊,不過怎麽像是日本話?記得以前韓流來襲的時候,鋪天蓋地的聲勢,好似趕時髦似的,無論是說話還是唱歌,都愛加點韓語單詞,哈日派的她唯一學到的韓語就是‘偶爸’,她的日語倒是在少女係動漫和日劇的雙重熏陶下有了長足的進步,當然屬於這種業餘自學性質的進步也是有限的,就是會聽不會說,聽也是聽個大概意思。
  穿著朝鮮服飾說日本話,這已經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這兩人居然好像是在討論刺殺康熙的事情!自己一定是幻聽,要不一定就是理解錯誤,這很正常麽,自己的日語可是比二調子還要二調子的,佟淑蘭同學在心裏將自己的日語水平歸類到曆史最低點,更希望自己從來就不懂日語!
  好不容易等那兩個人離開,淑蘭同學也是一臉死灰地爬出了草叢,岱兒格正一臉不滿,可是看到淑蘭的臉色,又有些擔心:“怎麽了,拉肚子?”
  看了岱兒格一眼,佟同學現在是連說話的情緒都沒有了,耷拉下腦袋,低著頭悶聲往回走。一邊走淑蘭一邊在思考剛剛的事情。
  這個情節真的是好熟悉,就像《鹿鼎記》裏,吳三桂送兒子上京時,沐王府那幫子人幹的事情。現在是吳應熊成了朝鮮公主,沐王府變成了日本刺客,不過現在的日本幕府有那麽蠢嗎?還是說另一種可能,就是故作神秘。或者朝鮮也有人對那個王位有野心?行刺康熙,嫁禍日本?佟淑蘭狠狠甩了甩頭,這關她什麽事啊,她完全可以當作沒有聽見任何事情的,可以嗎?淑蘭不想騙自己,康熙一直是她敬仰的一位皇帝,無論這件事是真或是假,她都不希望有那麽一點點的可能性,讓自己的偶像陷入危險。
  正想著,沒有看路的淑蘭,突然聽到旁邊的岱兒格大聲喊了句:“四爺吉祥,十三阿哥吉祥。”沒有半點思想準備的淑蘭嚇了一大跳,差點一跤趴地上,被胤禛一把抓住了手臂。
  看到淑蘭那驚魂未定的樣子,胤禛本來責備的話語一轉:“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先看向一旁的岱兒格。
  岱兒格搖了搖頭,“庶福晉回來就這副樣子。”
  胤祥睜大了雙眼,看向四哥,這一點都不像是四哥平時的為人。
  “這是皇阿瑪的意思。” 胤禛淡淡地掃了十三弟一眼。
  “皇阿瑪?”
  “也許他也好奇吧。”
  三個人的視線一致對準了麵色仍然有些不正常的某人。
  隻看這個女人東張西望了一番。
  “周圍沒有外人,你可以放心。” 胤禛下定心丸。
  “我,妾身剛剛看到兩個穿朝鮮服飾的人,在樹林子裏說話。”
  “你聽得懂朝鮮語?” 胤祥又是一驚。
  “不懂。”淑蘭回答得很幹脆,“不過他們說的不是朝鮮語,而是倭寇話。”
  “你肯定?”胤禛和胤祥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感覺出了事態嚴重。
  “肯定。裏麵有不少的發音和我們的發音是一樣的。”
  “他們說什麽?”
  “有提到皇上,是不是借機行刺,這個淑蘭不敢亂說。”
  “行刺?是送死吧。”十三阿哥嗤之以鼻。
  “那個,如果麵聖不能攜帶兵器,使者隨身攜帶的暗器也能被查出來嗎?比如在手腕下貼塊假皮,暗器藏在假皮膚之下……”淑蘭提出一個疑問,看看兩位阿哥的臉色,聲音越來越低。看動作片也是佟淑蘭上輩子的愛好之一,而且好像作弊的方式也有異曲同工之妙。曾經當過學生的她自然對作弊的藝術也有所了解的。
  “這次的安全皇阿瑪讓八哥全權負責。”
  佟淑蘭同學再次舉手,申請發言權。
  “說。”
  “如果這是有人故弄玄虛呢?朝鮮使者要是被特別搜查,會不會覺得受到了羞辱?”
  “那你說怎麽辦?” 胤禛眼中精光一閃。
  “我?剛剛十三阿哥不是說,這安全問題皇上讓八貝勒全權負責了麽。這抗旨越權的事情妾身沒那個膽,也沒那個本事去幹。”
  胤祥一抱拳:“小弟這就去把庶福晉剛剛說的事情告知八哥,信與不信,如何處理,全由八哥自己定奪。”
  “那個,十三阿哥,能不能不提是妾身說的?”佟淑蘭硬是從僵硬的臉皮上拉出一些些弧度
  “庶福晉的意思是?”
  “這個意思就是最好這個消息的來源和四貝勒沒有關係。”
  “這是為何?”
  “最近,那個朝鮮公主好像比較燙手,淑蘭不想四爺為了這事兒被眾家女眷怨懟。”
  “咳,咳,庶福晉的意思十三明白了,告辭。” 胤祥向四哥一抱拳,轉身離開。
  胤禛對著眼前的女人,又別有深意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別再亂跑了。”
  亂跑?提起一口氣,又很快瀉了下去,自己明明就離開了一下下,就碰到了這件事情,這運氣真的不是普通的背呢!還是跟緊點才是正理兒,就算是為了自身的安全,不到萬不得已,就像四阿哥說的,還是跟在他身後,別亂跑,像今兒個這種事情,真真假假,不是她這種思想簡單的人可以想明白的。倘若是真的,自己就是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倘若是假的,自己就成了被人利用的傳話工具。
  自己明明是來看熱鬧的,怎麽也入局了呢?還好隻剩下一天了!明天,明天自己一定能不喝水就不喝水,緊跟在四貝勒身後,堅持一步也不開,這樣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吧?
  天知道。

  各懷心思
  科考的最後一天,也是各項比試最激烈的一天。淑蘭一到大校場,就感覺到比前些個天更森嚴的戒備。她疑惑地看向旁邊的岱兒格,岱兒格忍不住又翻了一個白眼,看來這位庶福晉把她自己昨兒個說的話忘記得一幹二淨了,真是好本事!
  岱兒格的年紀其實也隻有十幾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他跟這位佟庶福晉也是從爺搬到馨晨苑辦公後才熟識的。一開始,岱兒格是很敬佩這位庶福晉的,知書達理,人又聰明,知道很多東西。可到了後來,特別是最近兩天的接觸才發現,這位佟庶福晉根本離淑女這兩個字差者十萬八千裏,如果四爺不在眼前,就更加得變本加厲,這身男裝一穿,走起路來,吃起東西來,比他更像個男孩子。自己偶爾提點她,她還振振有詞,說既然扮成男孩子,當然是要外貌連動作都像,不然,別人一看不就穿幫了?可是,自個兒有留意,回府換回女裝之後,在爺背後,這女人的一切還是那麽的隨性,真的是和年側福晉不在一個檔次。偶像的幻滅就如他現在的感受一般吧。
  胤禛才剛坐定,旁邊的三貝勒胤祉就湊了過來,一臉嚴肅:“四弟,你聽說了沒有,昨兒個羅馬教廷的那個主教對皇阿瑪給予基督教的傳教士如此高的禮遇表示不滿,讓皇阿瑪很不高興。”
  “湯若望!皇阿瑪對他還是很敬重的。他過世後,皇阿瑪著實傷心了一段時間。”
  “是啊,愛屋及烏禮遇基督教的傳教士。”
  “那些羅馬教廷的人又以為自己是誰,敢管起我們大清的事情來了?” 大貝勒胤禔聞聲也湊了過來。
  “聽說,他們今天還抗議,拒絕參加這最後一天的盛會?” 胤祉求證的目光看向四弟。
  “嗯。”胤禛微點了一下頭,給予了個肯定的回答。
  “那皇阿瑪怎麽說?” 胤禔問,這也是所有文武大臣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予理會。”這四個字就是當今皇上的態度,也是各家大臣秉承聖意辦事的風向標。
  至此,當康熙到達校場,各項比武開始,羅馬教廷的那些客人被眾人徹底拋到了腦後,無人再去關心。啊,也不是,在大校場裏還有一個人掛心這些羅馬傳教士的,那就是佟淑蘭同學,不過視覺係的她當然不會掛心人,她掛心的是他們帶來的東西。早去早得,萬一康熙和羅馬教廷談崩了,她手頭的東西可就都成了稀罕物了!隻可惜她手頭沒有那麽多銀子,看來還是要靠眼前的衣食父母啊。用什麽來打動這座冰山呢?這時的淑蘭非常希望四阿哥能有五分鍾被九阿哥附體,那麽自己根本就不用費什麽口舌了,單單就九阿哥的商業頭腦,她隻要輕輕提點一下,那個胤禟就可以看到那光明的錢途,並且會毫不猶豫地吃下所有的貨。然後,自己就可以要求賞賜,把那些墨水、羽毛筆、書籍之類的都收為己有。一舉兩得,皆大歡喜。隻可惜,四阿哥不是九阿哥,他好像對做生意沒有什麽興趣,雖然有些鋪子,好像也是給其他人全權負責,代為打理的。如果她找九阿哥商量,絕對是會被當成吃裏爬外的叛徒,永不翻身的。
  佟淑蘭緊盯著四貝勒的背像,沉思而不自知。岱兒格再次咽下一口歎氣,輕輕戳了戳身邊的人,讓她回神。
  胤禛借如廁,走到無人之處,站定,看著淑蘭:“你想說什麽?”看來他也不是無所覺的。
  “淑蘭鬥膽,敢問四爺,現在賬麵上有多少閑錢?”這是個很敏感的話題,所以佟淑蘭問得很小心翼翼。
  “你要錢做什麽?” 胤禛不動聲色。
  “淑蘭是在想,萬一皇上和那些傳教士決裂了。貝勒爺能不能先將那些傳教士們手裏的東西都買下來,特別是金雞納霜?這藥能治療瘧疾,淑蘭寧可這藥放得時間太長,沒有人用而失效,勝過有人得病,沒有藥而死掉的好。哪怕是等到太醫院研製出有同等效果的藥,有備無患。”
  “朱蘭泰,你去辦這件事,還有書之類的,你認為特別的東西都弄回來。”四阿哥還是看著佟淑蘭,開口吩咐道。
  “喳。”不知從哪裏蹦出的一個人,把佟淑蘭嚇了一跳。
  “等東西弄回來了,會通知你的。”
  “淑蘭謝四爺恩典。”哇,這座冰山也不是那麽冥頑不靈的麽。
  “走吧。”
  “喳。”這聲答應,淑蘭是說得嘹亮,開心啊,解決了一樁心事,有心情看比武了。
  回席的半路上,眾人又被十三阿哥攔截:“四哥,八哥讓人帶來個口信,在朝鮮使者團中發現四人暗藏利刃,已被拘禁。”
  兩位阿哥一起看向佟淑蘭,她是茫然以對,這關她什麽事了?
  “如果解釋不清的話,朝鮮王恐怕會有麻煩。” 胤祥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看著淑蘭。
  還是無言以對。如果兩位阿哥想聽聽佟淑蘭會有什麽高論的話,恐怕是要失望了,對於現在朝鮮局勢一無所知的某人來說,要她發表什麽謬論根本是不可能的。再說她連大清的都不感興趣,更何況是朝鮮的。
  含著一絲失望的口氣,胤祥繼續匯報:“八哥說等武試科考之後,再將此事上承皇阿瑪。免得掃了他老人家的興致。不過,就怕給了朝鮮人喘息的機會。”
  “既然皇阿瑪讓八弟全權負責,我們就不要多做過問,由他處理便是。”
  淑蘭在心中頻頻點頭,這才對,不在其位,不謀其事。不然隻會落個吃力不討好的下場。在這種事情上,千萬不要太好心,不然倒黴的是自己。
  “十三明白了。”
  兩人回到席間,佟淑蘭偷偷打量斜對麵的朝鮮公主,她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雖然腰杆還是挺得筆直,但臉上的笑容很不自然。再轉頭,偷瞄高台上的康熙爺,他好似完全沉浸在各項激烈的比賽中,無暇他顧,可是誰又知道他心底是不是有本明細賬呢?有多少人敢在他麵前耍手段,敢騙他?要是這時候有個韋小寶這樣的人物在,肯定又是賺個盆滿缽滿吧!這個局和《鹿鼎記》裏的那個情節實在是太相像了。
  看著這個可望而不可及的賺錢機會擺在眼前,佟淑蘭同學的心實在是有些癢癢,再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抓住了一個機會,有所得,不能太貪心了,要知足,有道是知足者常樂,知足者常樂,淑蘭拚命在心裏這麽告誡自己。岱兒格看了看臉色多變的庶福晉,很顯然,她又走神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他機警地四周暗掃了一遍,沒有什麽特別的,那就讓旁邊的人繼續白日夢好了。
  康熙年間最大的一場武試科舉就在某人時常性的神遊太虛,席間眾人各懷心思中,轟轟烈烈地收場了。

  朝鮮使團
  本來武試科舉之後就是朝鮮公主的指婚問題,隻是在武試舉行期間鬧出了朝鮮使者暗藏利刃,想要圖謀不軌的事件,讓指婚的事被無限期推後了,各府女眷們都暗地裏拍額稱慶,對八貝勒胤禩更是大加讚賞。
  沒想到的是十幾天過後,峰回路轉,康熙驅逐了羅馬來的使者,表示正式和羅馬教廷決裂,就差正式下詔禁教了。朝鮮那麵被查出是,朝鮮內部爭鬥,很老套的某位李姓皇族為了爭奪王位,暗自聯合倭國,想要趁這次機會進行行刺,哪怕是不成功,也盼能破壞兩國邦交。
  一臉興奮的小翠嘰嘰喳喳說了那麽多的結果,隻換來了小姐一個大大的哈欠,真是太老套的故事了!一點新意都沒有。這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讓人昏昏欲睡。本來看天氣不錯,淑蘭讓人在涼亭裏放了一張躺椅,讓小翠拿了一盆切片黃瓜,貼了兩片在眼皮上,保養她的眼睛,為了防止自己睡著,著涼,才讓小翠說點外麵的八卦聽聽,沒想到是這麽老套的事情。
  “知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情上報皇上聽的?”不知道這次韋小寶的扮演者是誰?
  “聽說是大貝勒。”小翠如實答道。
  “大貝勒?他喜歡朝鮮公主?真是沒想到呢。這下除了大阿哥府裏,其它府裏的人從今天開始,可以安安穩穩睡個好覺,不用再煩了。”如果不求財,不為權,那就隻有為美女了。
  “為什麽?”
  好像有點重音,看來自己是真的快要睡著了,還是進屋睡算了,不然風吹著頭睡覺,醒來人會很不舒服的。想到這裏,淑蘭拿下眼皮的兩片黃瓜,直接扔進了自己的嘴巴,眼睛沒有睜開,“小翠,扶我起來,我回屋裏午睡一下。”
  等了一會兒,沒有什麽動靜,淑蘭不得不睜開兩片有點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然後,小翠搶救不及,就聽到‘砰’的一聲,某人從躺椅上摔到了地上。小翠忙上前扶起小姐,淑蘭忍住痛,拿出懷裏的帕子,一甩,屈膝施禮:“四爺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進屋。”胤禛帶頭轉身離開涼亭。
  十三阿哥擔心地看了一眼,轉身離開。淑蘭其實摔得也不是很重,隻是手肘和膝蓋擦到了一點,匆匆進屋後,向坐在客廳的兩位爺告了罪,進裏屋換了衣服,小翠本來是要上藥包紮的,倒是佟淑蘭嫌運動起來不方便,讓擦了藥,用帕子一紮了事,這樣不會弄髒衣服。小翠一開始不同意如此馬虎,認為會這樣亂來會留下疤痕的。
  佟淑蘭直接回給她一對白眼兒:“就這種小擦傷,小心點,明天說不定就結蓋,三天後就隻剩下淺疤痕,沒幾天就好了。你弄得像重傷患似的,不讓傷口透氣,反而不容易好。”
  在小翠上藥的時候,又讓另一個丫環拿來冷水,醒了醒臉,然後匆匆出屋,兩位爺還在廳裏坐著呢,她可不敢讓他們等。
  “需不需要請大夫?” 胤禛開口。
  還算有點心腸,佟淑蘭在心裏腹誹,臉上則揚起笑意,“爺有心了,沒事兒,淑蘭隻是一些小小的擦傷,不礙事兒的。”
  “嗯。”胤禛沒有多說什麽。
  胤祥暗自點頭,在這一點上,這個佟佳氏就和別人不同,不說別人,單自家姐妹,有個碰著,摔著的,哪個不是大呼小叫的。
  “兩位爺今兒個好早。”淑蘭客氣地閑話家常。
  “驅逐了羅馬教廷的特使,四哥自然就沒有什麽職責了。科考後續處理還需要一些時間,正好趁皇阿瑪還沒有布置新的事務的當口,好好休息一下。”十三阿哥看四哥拿起桌上的茶碗,吹了吹,沒有開口的意思,怕淑蘭尷尬,接口回答。
  “十三阿哥說的是。倒是十三阿哥大婚,然後就直接隨皇上去了熱河,直到現在淑蘭一直都沒有機會說上一句恭喜。”十三阿哥是好人,不過這種場麵話說起來還真無聊,佟佳氏淑蘭有些鬱悶。
  “庶福晉客氣了。” 胤祥笑臉回答。
  “為什麽你認為大阿哥看上了金華公主?” 胤禛喝了口茶,放下茶碗,沒有多說什麽廢話,直達主題。
  “啊?”淑蘭眨了兩下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翠忙在一旁提點:“剛剛小姐說,是因為大貝勒看上了朝鮮公主,所以才會徹查使團刺殺案,上奏當今聖上,還公主一個清白。”
  “哦,那個啊,是淑蘭胡說八道啦,兩位爺千萬別當真,千萬別當真。”大難臨頭,妄議朝政,被逮個正著。十三阿哥心地善良,自己不怕,可麵前自個兒名義上的老公的心思,自己太笨,還看不出來。
  “朱蘭泰依照吩咐,不但買了金雞納霜,還有不少洋文書籍和一些其它的新奇玩意兒,本來還在想你會感興趣,想讓你先看看,既然你沒興趣……”
  “四爺!”佟淑蘭一臉你是壞人,非常的心有不甘:“大阿哥如果不喜歡那個朝鮮公主,又何必要趟這渾水?”
  “那些西洋玩意兒,三哥一定很有興趣,我還是先讓他來看看。” 胤禛步步緊逼。
  這是威脅,□裸的威脅!胤祥好笑地看著佟佳氏狠狠地抿了抿嘴,“四爺,您到底要我說什麽?”
  “理由太簡單。”
  “男人一生求得不就是權、錢,還有美女。若說權,這朝鮮公主沒有什麽實際利用價值,還比不上一個有實際兵權的將軍家的女兒。所以就剩下求財和美女。而且,現在完全是求財的大好機會。皇上那麽聰明,怎麽會看不出朝鮮使團那檔子事兒,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敲竹杠子,朝鮮國肯定會願意破財消災的。就算這次不是朝鮮王的主意,可是使團出事,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大清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簽訂一些不平等的條約,刮一筆。可如今,在錢財方麵一點利益消息都沒有,那顯而易見,就隻剩下美色了。大貝勒在這個當口,幫朝鮮公主在聖上麵前說了話,自然就會博得公主的好感,然後麽,是水到渠成,除非皇上有別的想法,畢竟聖意難測。”說完,淑蘭用一臉,這應該夠了吧的表情看向四阿哥。
  “明天我讓朱蘭泰把東西都送過來。” 胤禛也爽快。
  看著佟佳氏淑蘭的節節敗退,胤祥搖了搖頭,這女人對書的誘惑力還真的是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看來四哥以後會善加利用她這個弱點的。

  不懂浪漫
  當晚,胤禛夜宿馨晨苑,第二天大清早也沒有進宮,而是悠閑地坐在客廳。看淑蘭對著朱蘭泰堆在廳裏的東西挑挑揀揀。看來康熙這次還真的是放了四阿哥一個小假。
  看到淑蘭熟練地整理各類書籍,分文別類地放置書架上,很顯然,她對那些書名單詞都很熟悉。胤禛眼底精光一閃,這些書可不單單是英文的,還有法文、德文等其他的國家,上次這個女人說自己隻懂二十六個字母,可真是謙虛,真的是太謙虛了!
  “你看的懂?知道書上寫些什麽?” 胤禛不動聲色。
  “有圖啊,邊看邊猜麽,猜錯也沒什麽,反正我隻是自己在家隨便翻翻,又不搞什麽研究。怎麽了?”淑蘭同學疑問的雙眼對上了四阿哥。
  還真滴水不漏,而且,憑四貝勒的本事,居然從佟淑蘭那心靈的窗戶裏看不出一絲心虛。因為對於其他德文、意大利文等書籍,淑蘭同學的確是準備看圖猜字的,所以也不算是完全說謊,自然也就不會心虛了。
  一條道兒不通,就走另一條。四阿哥很有耐性地隨手拿了一本閑書看著,等淑蘭慢慢將那些書理好。再次開口:“你對桌上的那些小玩意兒不感興趣?”
  “例如?”兩人走到大圓桌前,一起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淑蘭指指羽毛筆和墨水,轉頭對小翠說:“小翠,這羽毛筆和墨水都替我收起來,你自己也拿一份,記起事情來比較方便。”
  “奴婢謝小姐賞賜。”小翠很正規地施禮,貝勒爺在場,她不敢放肆。
  “這顯微鏡,送太醫院比較派得上用場;”淑蘭拿起一樣,左看看,右看看,原來最原始的顯微鏡是這個樣子的啊。她才將東西放桌上,立刻被下人收走,免得占地方。
  “這望遠鏡麽,我也沒有什麽機會用,貝勒爺不如送給您手下的將軍們吧,萬一打起仗來,他們應該用得著。不過,朱蘭泰,我倒是建議你弄一個,當然不是這麽笨重的大家夥,反正這種東西的原理很簡單的,你讓人弄個簡易的,可以綁在額頭上的,以後爬人牆頭的時候看起來也方便,不用冒一些不必要的危險。”
  “多謝庶福晉指點。”朱蘭泰一抱拳,一臉笑意。望遠鏡也被收了下去。
  再看了桌上一個有一個綴著小碎石榴石,花朵圖形,直徑大約有五厘米的小圓盒,一開始淑蘭還以為是胭脂盒,打開一看,沒想到是居然是一個懷表。淑蘭有些黑線,一臉嫌棄地把懷表放回桌麵。
  “挺別致的,庶福晉不喜歡?”朱蘭泰問完,又看了胤禛一眼,四阿哥似乎並無責怪之意。
  “這麽大個兒,擺明了是給爺們兒用的,揣懷裏,拿進拿出的,你們做那個動作叫做氣派,我們做出來感覺就是粗俗。偏偏這個蓋兒上的設計又那麽娘們兒樣,不倫不類的。比較適合腦滿肥腸,十隻豬蹄伸出來,能晃花人眼的那種人帶的。”然後,淑蘭又看了朱蘭泰兩眼。
  朱蘭泰臉頰抽了抽,有些不自然,眼神又不自然地看向了四爺。
  “這懷表太俗氣,不適合你,你該多跟爺學學,啥叫品味。”
  “庶福晉說的是。”朱蘭泰忙又作了個揖。
  “如果這表小一半尺寸,我也就勉強收了,可以讓人打個鐲子嵌上,給小翠戴在手上,方便看時辰。”
  “你自己不想要一個這樣的鐲子?” 胤禛終於開口了。
  “我?爺有心了,妾身的鐲子夠用了。”
  夠用了?客廳裏所有的人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向站在圓桌邊的女人,還真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這鐲子夠用的。胤禛的兩眼掃過佟淑蘭修長的手指,果然是光潔溜溜的,手腕上也是很幹淨,除了頭上的簪子,連耳環都沒有戴。隻不過一身的花袍子,不會給人一種太素的感覺。
  “你不喜歡戴首飾?” 胤禛的語氣有一絲肯定。
  “嗯……這個,還好啦。這首飾戴著本來就是給別人看的,既然是在自己屋裏,當然就不用,不用那麽麻煩。不過,如果爺喜歡,妾身下次一定會記著盛裝打扮的。”
  “那倒不必,隻不過向你這種不喜歡金銀珠寶的女人還真不多見。”
  “妾身喜歡啊,隻要是四爺送的,妾身都喜歡!隻不過不想一天到晚的都戴在身上,挺累贅的。”
  “如果要你選一樣一直戴在身上,不能拿下來的,你會選什麽?”
  “金剛石。”佟淑蘭想了一下回答,可看到四爺的臉色有些嚴肅,忙又補充了一句:“可以攬瓷器。”
  廳裏不少仆役低頭,強忍住笑意。朱蘭泰低下頭,雙肩抖動,絕配,這位庶福晉和爺在這方麵還真是絕配,一樣不知道啥叫浪漫。
  “開,開玩笑啦。爺別生氣,爺要妾身戴什麽,妾身自然就戴什麽。當然,如果能夠不是各類玉器或者是各類寶石,那是最好了。”
  “為什麽?”胤禛的語氣似乎緩和了些。
  “玉石是有靈性的石頭,有人說,人養玉,玉養人,帶玉可以避邪,卻不知它也認人的,不是隨便任何一塊玉石帶著都避災的。如果這塊玉石和你不相容,它不但避不了災,還會遭災的。這不是胡說,我親耳聽說的,一對姊妹,妹妹戴了玉鐲子,大麻煩是沒有,可是小災禍不斷,後來她把那個玉鐲子送給了姐姐,她的小災禍就很快消失了,姐姐戴玉鐲子倒是小運氣不斷。可妾身又不懂玉石這種東西,難不成還戴著試試,是不是會倒黴?妾身隻求過太平日子,不敢奢求大歡大喜,當然更不希望大災大難;小喜固然好,小悲也是會影響心情的。所以考慮之後,還是不戴玉石為好。”
  客廳裏聽了這番話,不少人都偷偷開始打量自己,看看有沒有什麽玉器戴在身上。
  “那寶石呢?” 胤禛將兩手背到身後,朱蘭泰注意到四貝勒左手拇指不停地轉著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不知道爺有沒有聽說過,印度的大夫是用寶石來替人看病的,好像是這寶石的磁場可以引導人體內的磁場,治療好疾病。具體的妾身是不太清楚啦。不過如果將這寶石比作是藥的話,那是藥三分毒,有病的人吃了藥,病會痊愈,但沒病吃藥,不是會出事麽。聽說,好像法蘭西有一個皇帝就是因為喜歡戴綠寶石,所以早死的。當然啦,經過處理的寶石是安全的,隻不過,妾身看了這些,心裏總是不太踏實。有道是生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要是死在這上頭,太不值得了,爺您說是不是?”
  “你看的書還真雜。” 胤禛作了總結,這個女人,隻要是不喜歡的東西,好像都能說一大套,而且弄得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到她這一邊。四阿哥掃了一下客廳裏候著的仆役,有的丫環已經偷偷摘下了手腕上的玉鐲子和指上的戒指。
  “謝謝爺誇獎。”淑蘭屈膝。
  正說著,門外通報:“爺,十三阿哥有急事求見,人已請至您的書房。”
  “知道了。”胤禛一甩袍子,跨出了廳門,朱蘭泰緊跟在後麵。
  “唉,這。”佟淑蘭有些措手不及,看看桌子,再回頭,人已經不見了。她很不淑女地翻了個白眼:“小翠,讓人全部打包,送到四阿哥的書房去,或者扔給總管,讓他看著辦,我這裏又不是堆雜物的倉庫。”揮揮手裏的帕子,佟庶福晉也甩手不管了,回自己的書房看新送來的新書去了。

  公主發難
  胤禛匆匆來到書房:“出了什麽事?”
  胤祥迎上前:“四哥,今兒個皇阿瑪訓斥的大阿哥,並且在朝上讓明珠處理朝鮮使團的案子。”
  “那公主?”
  “還不知道,皇阿瑪沒有明示。”
  “朝鮮那麵有什麽動靜嗎?”
  “還沒有,他們還在努力,希望皇阿瑪能將金華公主指給一位皇子。”
  胤禛看了十三弟一眼:“你不用擔心,你才大婚沒幾個月,皇阿瑪不會這時候給你個側福晉的。”
  胤祥坦然一笑:“不過現在這麽一鬧,指婚給皇子,看樣子有點玄。”
  “朝鮮安撫還是要安撫的。畢竟我們還需要他們的糧倉。若開戰豈不是正中第三者的下懷,說明他們這次的詭計得逞了?”
  “可是,指給誰?現在大阿哥已經表態了,皇阿瑪把公主指給任何一位哥哥,似乎都不妥當。”
  “除非是太子。”
  “太子?”
  “現在還有比太子更合適的人選嗎?”
  “四哥的意思……”十三和四阿哥交換了一個大家心裏有數的眼神,“小弟明白了,就不知道皇阿瑪會怎麽想。”
  沒過兩天,風雲再次突變,康熙將四阿哥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老四,知道叫你來什麽事嗎?”
  “兒臣愚拙。” 胤禛把頭低得更低了。
  “金華公主昨兒個說了,希望朕能夠將她指給你。”
  “兒臣惶恐。”
  “聽老八說使團刺客的事情是你通的風。”
  “兒臣也是碰巧知道的。隻是當時情急,無法辨明真偽,不過皇阿瑪將校場安全交給八弟,兒臣自然相信八弟辦事能力。舉手之勞,兒臣其實並沒有出什麽力,整件事情能夠圓滿解決,完全仰仗八弟。”
  正在這個時候,李德全偷偷進屋,默默站在了書房門邊。康熙看見了,“有什麽事?”
  李德全一彎腰:“金華公主求見。”
  “哦?”康熙來了興趣。他看了四阿哥一眼:“你也留下聽聽。”
  “喳。”胤禛退到一旁。
  “宣。”
  “宣朝鮮金華公主覲見。”門外的小太監大聲喊。
  不一會兒,穿著朝鮮傳統服裝的金華公主踏進書房,對著康熙殷殷下拜:“拜見吾皇萬歲。”
  “免。”康熙對這個公主還是和顏悅色的。
  “拜見四貝勒。”金華公主看見胤禛站在一旁,忙又施了一個禮。
  胤禛伸出右手,虛托了一下。
  “皇上,聽聞四貝勒慧眼識英才,府上的夫人個個都是滿腹經綸的才女。金華不才,鬥膽討教一二。”朝鮮公主火氣不小,再次下拜。
  “公主謬讚。”胤禛在心中暗猜,前麵是老八,想把這個公主塞給自己,造成自己和大阿哥有隙,現在不知道又是誰在背後挑得這個朝鮮公主火氣這麽大,若輸了,恐怕不隻是麵子上不好看,就怕萬一皇阿瑪再把這個公主塞到自己府裏,多是非;可若贏了,皇阿瑪就不太可能將眼前這個女人指給太子,若是指給其他兄弟,就怕外麵的傳聞多了,兄弟間會有隙。權衡利弊,胤禛上前一抱拳:“公主高才,聞名朝鮮,在下內府皆才疏學淺,不敢獻醜。”
  “你瞧不起我?”金華公主怒目而視。
  “不敢。”女人間的這種爭強好勝,胤禛一點都不感興趣,他更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影響到他計劃。
  “朕可以答應,不過朕也有個條件,如果你贏了,朕把你指給老四,可你若輸了,就必須嫁給朕的長子。”
  “皇阿瑪!” 胤禛一驚。
  “謝皇上!”金華公主大喜過望。
  “退下吧。”等朝鮮公主告辭,康熙看了四阿哥一眼:“朕若不這麽說,恐怕你會直接讓你的福晉們認輸。”
  “兒臣隻是覺得這種比試毫無意義……”
  “不必再議了,你去準備一下,回去商量一下,看有誰迎戰比較好。”
  “喳。兒臣告退。”胤禛繃著臉退出了書房。
  那個金華公主眉宇間的英氣和倔強,讓自己不由想起了遠嫁蒙古的四公主,康熙帝放下手中的狼毫,臉上的線條柔和了許多,也許這就是為什麽自己會下意識縱容那個朝鮮公主放肆。
  四貝勒是黑著臉回的府。沒半天功夫,全京城再次沸沸揚揚。各大地下賭莊紛紛準備開賭。首要的,是先要打聽清楚四貝勒府迎戰的是哪位福晉,如果是在宮裏比試,上冊子的就三位,烏拉納喇氏嫡福晉和李、年二位側福晉。李氏福晉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自然是排除在外的,剩下的要麽是年側福晉,要麽就嫡福晉親自出馬了。但回頭想想,萬一烏拉納喇氏輸了,這個公主嫁進四貝勒府,福晉還怎麽服眾?拿什麽來壓這個公主?看來年側福晉出麵的可能性比較大。
  就不知這年側福晉和朝鮮公主誰的贏麵比較大?如果是四貝勒府的佟佳氏就好了,大家想都不用想,肯定都壓她了,這個女人連四貝勒什麽時候有大阿哥這種事情都能夠賭贏,還有什麽事是她贏不了的?隻可惜她隻是個庶福晉,不夠資格。可她怎麽都不出府逛逛?不然也可以向她打聽打聽誰的贏麵比較大!
  聽著酒肆茶樓的議論,胤禟晃著酒杯:“沒想到,那個佟佳氏的人氣還真高,都過了一年了,還有人在議論。”
  “可那個女人就是邪門兒啊。” 胤誐看了九哥一眼。“你別說,要真是這女人和朝鮮公主對上了,我也壓她贏。”
  “隻可惜,這次沒她的戲。” 胤禟轉了轉酒杯,又放下了。
  “不一定,那個年氏的身體聽說一直不好,雖然四哥寵她,但懷了兩次,一次都沒保住。如果她承受不了這壓力,到時候,四嫂就不得不出麵,背水一戰了。那個佟佳氏和嫡福晉的關係之好,可是世人皆知的,四嫂栽了,對她可沒有半點好處。”胤禩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就算她想幫,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吧。就算她想助陣,比賽的時候恐怕都沒有她站的地方。” 胤禟答道。
  “除非她這次化妝成四嫂的貼身侍女。” 胤禩和胤禟對看了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那八哥、九哥,你看這次誰的贏麵比較大?” 胤誐問道。
  胤禟想了一下,搖了下頭,“難說。雖說這朝鮮公主在國內是出了名的才女,四嫂也曾當過女史啊,才學可差不到哪裏去。隻不過四嫂平時為人低調,不愛張揚罷了。”
  “四嫂贏,金華公主嫁大阿哥。這應該是四阿哥現在最想看到的結果,他可不想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而莫名其妙地得罪大哥。”
  “除了大貝勒府裏的,現在好像所有的女眷都站在四阿哥這一邊,和上次賭局的情況剛好相反,就不知道這次會不會有意外的結果?”
  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自暴其短
  相較於外界的沸沸揚揚,四貝勒府裏,相對比較平靜,既然已成定局,那就想想由誰出麵比較好。烏拉納喇氏身為嫡福晉,又有了大阿哥,其地位不會受到絲毫損害,那個朝鮮公主就算是進了四阿哥家的門,最多也隻是個側福晉。如果由烏拉納喇氏迎戰,萬一輸了,似乎有損四貝勒的麵子。所以,與外界的揣測一樣,眾人商討下來,初步還是由年側福晉出麵。而且看這架勢,康熙八成會來看熱鬧。
  “小姐,你看年側福晉的勝算有多大?”小翠看到小姐看書告一個段落,合上書,閉目養神,休息眼睛的當口,忙將自己的問題問出口。咳,真是的,各個院落裏的主子都把小姐當成鐵口直斷了,小姐不就去年賭贏了一次麽,連年側福晉的貼身大丫環都找上了自己。再說這種事情難不成看相還看得出輸贏?就算看得出,小姐也不會願意趟這渾水的。
  “什麽勝算?”淑蘭張開了眼睛。
  “就是這次年側福晉和朝鮮公主比賽的事情。整個京城可都傳開了。”
  “比什麽?”
  “還能比什麽?兩個都是出了名才女,當然是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各種才藝。”
  “才女啊!就看水分有多少了。如果她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像小姐我的毛筆字和福晉的毛筆字放在一起比較那麽明顯的話,這比賽的結果完全就是貝勒爺想不想贏的問題。”
  “嗄?”小翠有些不太明白:“小姐,這水分是什麽?”
  “這些才女什麽的,不都是人捧出來的?流落在外的真跡、詩詞多了,被人點評得多了,自然就出名了。所謂的水分就是,比喻酒裏摻水,不知道有多少真本事,多少真材實料。要是我是年氏,現在就叫人收集一些那個公主的字跡,詩詞和畫作,如果相差不多的,就可以高枕無憂,該幹什麽幹什麽。”
  “奴婢不明白。”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除了棋,真刀真槍,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之外,其它的都是很虛無飄渺的,沒有一定準則的。比如毛筆字,如果是我和福晉的字放在一起比,當然就沒有什麽話可說了。可是當兩幅相差無幾的字放在一起評論的話,評論者的個人偏好就占了很大一部分。他可以說你的字偏軟,或偏硬。你沒有辦法反駁的,因為根本就沒有很明確的準則來衡量。”佟淑蘭看到小翠還是有些不明白,暗歎了口氣,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是太笨了點,不過笨點也好,雖然有時說話累點,但好驅使。“說個明顯一點的好了,比如聽曲兒,小姐我喜歡聽塞外豪邁的曲子,你喜歡聽江南的小調。當兩個琴師彈了不同的曲子,且不論她們的琴藝好壞,我會覺得江南小調不夠大氣,你會覺得塞外曲太硬朗,事實上,這是兩種曲風,根本不能放在一起做比較,可是如果投票的話,你還是會把票投給彈江南小曲的那位琴師,不是嗎?”
  小翠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她似乎有些明了了:“小姐的意思是……”
  “這道理其實是一樣的,沒有明確好壞衡量標準的比賽,好壞或輸贏完全掌控在評審者手裏。就算是寫相同的字,用相同的字體,可是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偏好的。”
  “小姐!”小翠有些不滿,“貝勒爺是不會做受賄評審,掌控比賽這種事情的!”
  “別激動,別激動。本小姐的思想有那麽黑暗嗎?我的意思是說,這比賽有很多運氣的成分,評審的個人喜好占了很大的比率,這點不可否認。”
  “對不起。”小翠低下了頭。
  “再者說,這賄賂評審的事情又不用爺去幹。”
  “小姐!” 小翠再次鼓起了包子臉。
  “如果貝勒爺有什麽其它心思,想要接收這個朝鮮公主,側福晉當然要順了爺的意思。如果爺不想收這個公主,側福晉贏了,固然皆大歡喜,萬一她輸了,四貝勒府也有地方,隨便把這個公主塞到那個院落,再加上李側福晉生個小阿哥,年福晉很有可能會失寵一大段時間了。而且,不可否認的是,外麵也會傳貝勒爺是自己看上了美人,所以讓側福晉故意輸的,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不是真的,可是人言可畏,不是嗎?另一方麵,如果大阿哥真的對那個朝鮮美人有心的話,這種事情隻要在他耳邊吹吹風,自然會有人辦的吧。所以我才說,這種無聊的比賽完全就是看爺是不是真心想贏。”
  “小姐,那你看爺……”
  “你傻啦,還是腦殼今天給撞著了?貝勒爺是啥心思,是貝勒爺和年側福晉之間的事情,我們看戲就好。少沒事找事兒,惹禍上身。”
  “小姐訓斥的是,小翠下次不敢了。”小翠忙跪下了。
  “小姐我有多少身價,你清楚,救得了你一次,不說明救得了你第二次。”
  “奴婢知道小姐愛護之心。”
  “知道就別在外麵心腸太好。這出戲既然不關咱們什麽事兒,我們就定定心地在一旁,喝喝茶,磕磕瓜子兒,看著。少瞎操那些心思,免得未老先衰。”
  “是。”小翠又察言觀色一會兒 ,有些拍馬屁,又夾雜了一絲興奮:“小姐,外麵可是在傳,如果是小姐替四貝勒府出頭,迎戰那個朝鮮公主的話,他們都會壓你贏的。”
  “要是是我比的話,輸贏就更簡單了。琴,我根本不會;書麽,就我那手毛筆字拿出去,除非是有人睜眼說瞎話,指鹿為馬,不然,勝負很明顯的;棋麽,圍棋,不懂;剩下畫,我畫的畫,一歲不到的大阿哥說不定會欣賞,隻可惜沒有人會請他當評審。對了,他會不會說話了?”淑蘭想到弘暉,隨口問了一句。
  “聽說會喊人了。”小翠有些黑線,好像還沒有見過,有人像小姐那樣將自己的短處說得那麽理直氣壯的。
  “很聰明麽。”
  “可不,不過小姐好像對福晉的大阿哥不太熱心。”小翠小心地想著措詞。
  “太熱心會招來麻煩的。無論什麽事情都不要太熱心。”淑蘭環顧了一下自己小具規模的書房,滿意地點了一下頭:“既然現在不愁沒書看,那就沒必要惹一些無謂的麻煩上身。”
  “就怕小姐不找麻煩,麻煩會找上小姐您。”
  “少咒我。貝勒爺知道我不懂詩詞歌賦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騎馬的水平他也一清二楚,文不成,武不能。而且這次比試是皇上的口諭,聖上一定會到現場看的,以我的身份還沒有資格麵聖。除非貝勒爺是想故意削朝鮮的麵子,讓一個無論是身份還是才藝上都差公主一大截的人跟她比試。就算當今聖上不參合在裏麵,我想爺也不會那麽衝動的,那樣不符合他的為人處世。所以……”佟庶福晉為這次的對話蓋棺,下定論:“小翠,再上壺茶,我們繼續看戲。”
  “是。”小翠答得不像小姐那樣有信心,自從貝勒爺進駐馨晨苑的書房辦公之後,不可否認,整個院子的人都不像以前那麽清閑了。

  盛名累人
  隔日,四貝勒的臉更黑了,他帶回來康熙決定三日後在禦花園進行比試,並且要親自當評審的消息。這讓年側福晉當晚病發。嫡福晉烏拉納喇氏在客廳裏來回踱步,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大丫環翠珠獻計:“福晉不如問問佟庶福晉,說不定她有什麽法子。人多也有個商量的。”
  “也對。弘暉呢?”
  “蔡嬤嬤照看著呢,福晉放心。”
  “那我們到馨晨苑走一趟。”
  在馨晨苑的佟淑蘭聽到了通報,忙整理了一下衣物,迎到廳外:“福晉吉祥。”
  “起來,進去說。”
  “是。”
  小翠上了茶後退到了小姐身後。
  “今兒個福晉怎麽得閑到淑蘭這兒個來坐坐?”
  “咳……你應該也聽說了,昨兒個晚,年氏又犯病了。我正犯愁這三天後由誰出麵呢。這不,來問問妹妹有什麽好的人選。”
  “福晉,這……淑蘭還真的幫不上忙。能入宮麵聖的,府裏除了您,就剩下李氏和年氏兩位側福晉,現在……”
  烏拉納喇氏又歎了口氣:“年氏的那點心思,你我心裏還不明白?這次可是皇上當評審,若是別人做這評審或許還有緩轉的餘地,這金口一開,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年氏怎麽說也是京城裏有些名兒的才女,若點評好了,那也就罷了,就怕皇上點出個什麽錯處,那她的臉往哪兒擱?這個朝鮮公主為什麽就一定要和四爺過不去呢?”
  “福晉,其實不是淑蘭說,您呢,就別犯這個愁心思,贏了固然是好,輸了也沒什麽,這公主嫁進府來難不成還真的當公主這麽供著麽?嫁進門,就是四爺的人,也得守這府裏的規矩,您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您還怕她翻天呐,您又不是不知道爺這個人,是最痛恨不守規矩的人的。所以,福晉,您就別把這輸贏看得太重了。再者說,聽說福晉當年也出任過女史,怎麽說也是滿腹經綸,難不成還怕了那個小國的公主?”
  “我這也是怕萬一輸了,四爺在人前失了麵子。像書畫這種東西沒個準兒的。”
  “與其在這裏擔心,福晉您還不如讓人收集一些那個公主的手跡,還有聖上的喜好,這樣心裏也有個底。”
  “十三阿哥仔細著呢,皇上口諭一出來,他就派人去尋了。”
  正說著,院外有人快步通報,說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朝這邊來了。兩位婦人,忙站起身,迎出了客廳:“四爺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起。”
  “四嫂吉祥,庶福晉好。” 胤祥抱拳施禮。
  跟他們過來的一個侍衛將幾卷裝裱好的字畫放到了客廳中央的圓桌上,然後退到了一邊。
  “這是……”烏拉納喇氏問到。
  “是金華公主的手跡。”
  為什麽不直接送到福晉的院子,反而送到馨晨苑來?站在福晉身後的佟淑蘭暗自皺眉,有一絲不太好的預感。她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妾身知道了,貝勒爺一定是想先看看這些手跡有哪些不足之處,還有皇上有哪些偏好,回頭一起跟福晉您說說,福晉您真福氣,看爺對您多好,多貼心。”
  佟淑蘭的這番話得到了烏拉納喇氏有些驚詫的目光和胤禛嘲諷的一瞥。胤祥有些好笑:“庶福晉,這些手跡是為你準備的。”
  “我?!”佟淑蘭拿帕子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忙又放下手,“妾身失禮。”
  “讓淑蘭和金華公主比試?” 烏拉納喇氏也吃了一驚。
  “我考慮過了,雖然淑蘭在琴藝和畫畫上不行,可是在棋藝上,你若和公主不比圍棋,而是其他拿手的,比如五子連珠,應該可以拿下,你不是一直在玩?”胤禛看了一眼躲在烏拉納喇氏身後的人。“書法上,就比羽毛筆的話,金華公主應該也不是對手。四樣中,有兩樣淑蘭已經拿下了,另兩項,她隻要贏一項就可以了。”
  “多謝爺對妾身的信心,不過,妾身似乎還沒資格麵聖,這,怎麽比?一個在宮外,一個在宮內,隔著宮牆比?”
  “皇阿瑪特賜,恩準佟佳氏入宮參賽。”十三在一旁喜笑顏開。
  “哈?妾身又失禮了。”佟淑蘭向福晉身邊靠了靠,有些期盼地問:“那個公主不會覺得和妾身比試會失了她的身份或者是麵子?”
  “不會,不但不會,反而覺得由你比試表示我是認真的,不是敷衍了事。” 胤禛的回答讓淑蘭張口結舌。
  “庶福晉不太出門,所以一定不知道現在你在京城裏的名聲。”十三阿哥在一旁笑著說道。
  “我的名聲?妾身的名聲不就是靠騙吃騙喝拉攏小阿哥,往上爬麽。”佟淑蘭越說越低聲,手指玩起了手中的帕子。
  胤祥聞言笑出了聲:“那是之前,庶福晉可是在與九哥的賭局中一賭成名。有人說你是鐵口直斷,說啥中啥。連十哥都說了,如果是你和金華公主比試,他也會壓你勝的。 ”
  “十三阿哥,這,這太誇張了。十阿哥的抬舉,淑蘭擔當不起。”淑蘭是連笑臉也擠不出來了,臉皮直抽。
  “連皇阿瑪也是聽說了各府對你盲目崇拜的傳聞,才特赦你入宮的。如果這次比試勝了,說不定皇阿瑪會開金口,破格升你為側福晉。”胤祥可是認為這樣的機會難得,他一直為製表這件事,拿了本該屬於佟佳氏的獎賞而愧疚。
  連皇上都摻合進來了,那就是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淑蘭同學無語問蒼天,果然是盛名害人!
  “既然已成定局,那你就好好研究這些字畫,看看如何勝一局。讓十三跟你說些皇阿瑪的喜好。” 胤禛說完就準備進書房辦公。
  佟庶福晉不是很有興趣地看了看桌上的一堆東西,有氣無力地鼓了鼓嘴:“不勞十三阿哥了,就淑蘭畫畫的水平和那堆東西比,肯定是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天上,隻剩兩天的時間,就算臨陣磨槍,我那地底下的水平也到不了天上。”
  “那,庶福晉有什麽需要十三幫忙的?” 胤祥看到淑蘭的可憐相,有些不忍,可又不知道能幫上什麽忙。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輸了,那些壓我贏的人會不會來砸四貝勒府的大門?我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不會那麽嚴重的,你千萬別自己嚇自己。” 烏拉納喇氏也安慰性地拍了拍淑蘭的手。
  “既然你明白自身的情況,那更好,免得我在多費口舌。你好好準備吧。” 胤禛站在書房門口。
  “那是說明四哥對庶福晉有完全的信心,你一定可以贏得比試的。”十三的話很沒有說服力。說完,他也低頭溜進了書房。
  “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安安心心準備,有什麽需要的,別客氣讓人通知一聲。無論如何這場比試關係到到整個四貝勒府的顏麵。”
  “淑蘭知道了,恭送福晉。”
  “小姐。”小翠一臉愁容:“現在該怎麽辦?”
  “讓人將桌子上的東西收了,傳膳,吃飽了才有力氣動腦筋。小翠,你說這場比賽我是輸好,還是贏好?”
  “當然是小姐贏了比試是最好的了。”
  “可是,我就打賭賭贏了九阿哥一次,就有了那麽大的麻煩,要是這次我再贏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麻煩。”
  “可是小姐輸了也不見得日子會好過。先不說外麵,單論這府裏,小姐若輸了,可能,過得就不會像現在那麽舒心了。閑言閑語奴婢也聽多了,也知道小姐不在乎,可是奴婢不想小姐受委屈。如果小姐贏了,就算有些麻煩,貝勒爺和福晉應該會像現在一樣,替小姐在前麵擋擋的。”
  “我的小翠長大了,也會講大道理了。”
  “小姐。”
  “知道了,比試小姐我會贏的,不會讓我的小翠受委屈的。你先去書房問問裏麵的兩位吃飯不,如果他們不吃,我就先吃了。琴棋書畫,按貝勒爺的想法,我可以勝兩場,所以我要想想怎麽在琴藝或者畫畫上再勝一場,不然二比二和局,萬一皇上再加一場未知的比試,是我根本不會的,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太不保險了。”
  “是。”
  隻有兩天的時間,不知道比試的那天天氣如何,現在是金秋十月,京城風景最好的時候,但願比試的那天是繁花簇錦的大晴天。天時、地利、人和,人心自己是有的,看全京城人壓自己贏的盲目信心;地利,紫禁城的禦花園,應該算是自己的主場吧;現在,唯一重要的就看天時了,如果連這也有了,自己贏得這場與高麗公主的對抗賽就不是問題。
  桌子對麵處理公文的胤禛抬頭看到淑蘭在紙上寫了琴棋書畫四個字,在琴下打了個叉;在棋下寫了五子連珠;在書下寫了羽毛筆;在畫下注了天時、地利、人和,又在天時上畫了個圓圈。胤禛的心中就是一動,看來這個女人是想在畫畫上想辦法了,就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麽歪歪點子。
  胤禛也開始和其他人一樣期待,兩天後,佟佳氏淑蘭對朝鮮金華公主的大比拚的到來。

  琴藝棋藝
  這場大比拚雖然是朝鮮公主對大清國皇子的庶福晉,可是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國事,在康熙爺的眼裏,這場比試充其量隻能算是一次娛樂而已。所以他並未多做什麽限製,允許所有感興趣的大小阿哥到場觀看,後宮的嬪妃也是一樣,阿哥們的女眷限帶一名,因為參賽的是佟佳氏淑蘭,所以外臣中,康熙特賜恩準佟國剛陪同觀賞盛會。佟國剛倒是惴惴不安,這個孫女他是一點也不熟悉,庶出不說,沒出嫁前也是一點特色都沒有,自己是連樣貌都不記得了,沒想到嫁入四貝勒府後居然搞出了一點小名聲,還被皇上注意到了,但願這次別被打回原形,失了佟家的麵子才好。
  因此當佟淑蘭隨著四貝勒和福晉給皇上叩首的時候,佟國剛特意仔仔細細打量了這個小孫女兒。再瞄了瞄太子身邊的另一個孫女兒,樣貌上還是差了一點,想必是才藝出眾了。
  再說佟淑蘭,自從穿越到大清,還真沒受到過這麽熱烈的歡迎,十五、十六阿哥在宮門口等著,要幫她打氣;十三阿哥攜福晉在去禦花園的必經之路上候著,準備一起進去,這讓淑蘭是受寵若驚。
  八貝勒的福晉郭絡羅氏還是一股子盛氣淩人的樣子:“我說佟佳氏,既然那個朝鮮小國的公主看不起我們大清的女子,你也不用跟她太客氣,知道不,有什麽真本事,就趁這個機會好好顯顯。免得有人以為我們大清的女子要麽膽小怕事,托病不敢應戰,要麽便是無才之人。被人小瞧了去。”
  “是,淑蘭一定盡力。”佟淑蘭恭順地回答,心中暗歎,真是的,幹嘛那麽認真,那些男人根本就把這當成消遣娛樂,她這是演戲娛樂大家,還是沒錢收的那種,真不知道那個朝鮮公主是怎麽想的,居然還被稱為才女,一腦子糨糊,她自己想娛樂大眾也就罷了,還要拖人下水,真是TMD的,自己有夠倒黴的。
  “弟妹放心,淑蘭會努力的,她這兩天可是有用心準備的。” 烏拉納喇氏忙解圍,笑眯眯拉著郭絡羅氏去和其他的妯娌打招呼。
  過了一會兒,人越來越多,佟淑蘭偷偷掃了一下,幾乎所有的阿哥都來湊這個熱鬧了,他們還真空閑。
  當小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園中眾人議論紛紛的聲音霎時消失,然後是陣陣香氣熏人,各色彩衣撩花了人的眼,朝鮮的金華公主緊隨在康熙身後,根據宮裏傳出來的可靠消息,皇上之所以縱容這位公主,完全是因為她的脾氣像已經遠嫁的四公主。所以大夥兒對她的態度也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了。看來,來瞧熱鬧的後宮嬪妃的人數也不少啊!
  果然大家都太清閑了!
  等所有人坐定,李德全一甩拂塵:“比試現在開始。”
  佟佳氏和金華公主出列,向康熙跪拜。
  “第一場琴藝。”
  金華公主身邊的小丫環忙將公主最鍾愛的琴擺放好,而她旁邊的佟淑蘭麵前空空如野,所有人詫異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第一場比試,臣妾認輸。”淑蘭再次下拜。
  康熙爺就是一愣,席間眾人也是竊竊私語。
  “請皇上贖罪,臣妾不會彈琴。”佟淑蘭向康熙叩頭。
  “皇上,人都是擅長與不擅長的事情,庶福晉不擅琴藝並不奇怪,也許她擅長其他樂理。”朝鮮使者忙出席跪奏,他對於這場比試可是一萬個反對的。之前已經出了那麽大的紕漏了,公主居然還任性。
  康熙還沒開口,金華搶著開口了:“那你還會什麽樂器?琵琶、笛子?我都可以奉陪。”
  “謝公主寬宏,隻可惜妾身什麽樂器都不會。”淑蘭直視金華公主。“所以這第一場比試,淑蘭認輸。”
  “開什麽玩笑!”金華公主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麵向胤禛:“四貝勒,你是瞧不起我嗎?讓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人和我比試?”
  席間霎時安靜了下來,想看看四阿哥怎麽解決。佟國剛低下頭,不敢看康熙帝,丟臉啊,佟家出了那麽多女孩,居然還有不懂琴藝的,回去後一定要好好訓斥他們了!胤禛臉色未變,很鎮定地拿起茶碗,輕輕吹了吹,喝了一口。
  “公主,四貝勒雖然是出了名的勤儉,但要聽個曲兒,請個琴師的錢還是舍得花的,所以四貝勒府裏會樂器的,主要是自娛,而非必須。更何況現在才是第一場比試,後麵還有三場,這勝負還未可知。”
  康熙爺笑了,斜了斜身子:“國剛啊,你家的小丫頭還真會說話啊。”
  佟國剛忙起身彎腰:“皇上繆讚了。”
  康熙靠回椅背,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會意:“第一場比試琴藝,金華公主勝。接下來進行第二場,棋類。”
  小太監們忙撤下琴桌,在場中央擺上圍棋棋盤和棋子。
  佟淑蘭再次向皇上叩首,她已經預見到今天她的兩條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皇上,這圍棋,如若棋逢對手,這時辰太過繁長,懇請皇上改比其他相對簡易,不太費時的棋類。”說完,她又一轉身,麵對朝鮮公主:“公主殿下,無論是五子連珠,還是楚河漢界的象棋、墨色軍旗,甚至是蹴鞠,妾身都可以和公主來兩盤。”
  “蹴鞠?”異口同聲。朝鮮使者們知道蹴鞠是男人們玩的運動,從來不知道還可以在棋盤上玩;年長的阿哥和福晉們對佟佳氏會玩的認知又上了一個檔次,本來以為這個女人玩牌的花樣已經夠多了,沒想到玩起棋來,也絲毫不遜色,能夠弄出那麽花花道道來;小阿哥們個個兩眼冒星星,十五問身旁的弟弟:“十六,你會嗎?”
  閃著星星眼的胤祿搖了搖頭:“我根本不知道庶福晉的棋藝也那麽厲害,會玩那麽多花樣。下次我一定要她教我玩!“
  十七阿哥更是一把抓住胤祿的手臂:“十六哥,下次你去四哥府裏的時候,一定要先知會我一聲,我要和你一起去!”
  “什麽五子連珠,什麽蹴鞠,是你編出來的吧。”朝鮮公主哽了半天,這景象完全就是上一場的翻版,隻不過位置對調了。這種自己從未聽說過的棋類,要自己認輸,絕不可能。
  “是你自己孤陋寡聞吧!“小十六跳了起來,他可不喜歡聽有人說佟佳氏的壞話,他知道庶福晉喜歡玩五子連珠,但胤祿也沒聽說過在棋盤上玩蹴鞠,不過既然庶福晉說會,那她就一定會,不會騙人的。
  “好,皇上,如果庶福晉能夠當堂將五子連珠,楚河漢界的象棋、墨色軍旗,和蹴鞠的玩法、規則全部都演示一遍,這一局,我就認輸。若其中有任何一項演示不出來……”
  “如果有任何一項演示不出來,這局算你贏。”
  “一言為定。”
  佟淑蘭點了下頭,全場興奮。所有人都興致勃勃地聽佟佳氏淑蘭介紹棋類規則,然後進行探討,不懂得地方向淑蘭提問。李德全很機靈的在康熙的麵前早早地放好了棋盤,
  佟國剛暗自抹了一把汗,之前聽說這個孫女兒不學無術,靠騙吃騙玩往上爬,自己還不相信,看來是無風不起浪啊。
  場中最鎮定的恐怕就是胤禛和福晉烏拉納喇氏,兩人對看了一眼,作無聲的交流。
  “沒想到這佟佳氏還真是會玩。更沒想到的是,皇上也會那麽感興趣。” 烏拉納喇氏在心中暗歎。
  後麵兩場比試被人暫時性遺忘了,直到天色有些暗了,大夥兒才發覺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若再進行下一場比試,似乎有些太晚了。桌案上可還有一大堆的折子等著皇上批閱呢,於是,後兩場比試退遲到第二天,而可憐的三貝勒和四貝勒則無奈的在宮中加班加點,替皇上分憂解難。

  書畫相通
  有鑒於第一、第二場比賽打成了一比一平手,第三場比賽受到了空前的關注。隻不過看了昨天的比賽,人們對於佟庶福晉印象是她對於比較文靜的東西好像不太在行,不由讓人擔心,她的後兩場比試。
  因此比賽第二日,全場的氣氛比第一日要凝重許多。當李德全剛想宣布第三場書法比試開始時,胤禛出席拜倒:“皇阿瑪,這書法分四大類:楷書、篆刻、草書和隸書,單楷書就有顏(顏真卿)體、歐(歐陽詢)體、趙(趙孟睿┨濉⒘????ǎ┨濉H綣?蝗盟?怯孟嗤?淖痔灞仁緣幕埃?苣押飭亢沒擔?扇粢?罅餃擻孟嗤?淖痔澹?坪跤隻岫雲渲幸蝗瞬還??蛭?扛鋈碩宰痔宥加凶約旱鈉?謾R虼碩?伎儀肴∠?獬”仁浴!?br />  “這……”康熙有些猶豫,四阿哥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話在其他人耳朵裏聽來,立刻就坐實了她們的猜測,佟庶福晉對書法也不行!佟國剛不由得有些納悶,四貝勒不是個愛玩的人,自己的這個孫女兒,看來琴藝不行,書法不行,顯然是個無才之人,若論樣貌又不出眾,唯有昨日在玩上麵顯示了出類拔萃的才能,為何會有她成為四貝勒新寵的傳聞呢?因為十五、十六阿哥這種謠言根本不可信,四貝勒是什麽人,他還能摸不透麽。
  “不必,無論庶福晉擅長何種字體,金華都可以奉陪。”朝鮮公主氣定神閑。昨兒個比試之後,她就派屬下好好地打聽了一下這位佟佳氏淑蘭庶福晉是何許人也。
  聽到朝鮮公主那麽囂張的話,十六阿哥胤祿很不服氣,一下子在席間跳了起來:“庶福晉跟她比,用洋人的羽毛筆寫字!”十五阿哥慢了一步,來不及阻止。
  “西洋人的羽毛筆寫的字?這也算書法嗎?”朝鮮使者不太服氣。
  “用羽毛筆也可以寫出楷書、隸書,篆刻和草書相對難度要大很多,寫出來的確不太好看。另一方麵羽毛筆的筆尖硬,對於力度的掌控與毛筆相比難度更是大上許多。”佟淑蘭對朝鮮使者微微彎腰,回答了他的問題,然後又轉向金華公主:“公主殿下,如果你不擅長用羽毛筆,不如就依照四貝勒的提議,你看如何?”
  “剛剛不知道是誰大言不慚地說無論庶福晉擅長什麽書法她都奉陪的。” 八福晉郭絡羅氏見不得有人比她囂張,開口直接把台階堵死。
  “好,比!”金華公主賭氣道。
  “公主!”
  “來人,準備紙和筆。”康熙爺的話便是金口玉言。
  事實擺在眼前,根本不用看了。金華公主由於習慣用毛筆,有些習慣的撇或納的停頓上,力度掌握不好,直接把紙給劃破了。這下郭絡羅氏更是瞧她不起了,想要說一些風涼話,被八阿哥狠狠一瞪,又咽了回去。場麵似乎有些尷尬,如果說公主輸了,朝鮮那方似乎很不服氣,他不認為這是正宗的書法,可也不可能判公主贏啊。
  這時,四福晉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向上位的康熙一施禮:“皇上,雖然公主用羽毛筆寫的字不如佟佳氏,可如果用毛筆的話,定然勝過她,臣妾以為,這一局不如為和,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多謝福晉。”朝鮮使者不敢再次錯過這個台階,忙順著下了。
  又是打平!決勝局就在第四場,畫畫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四貝勒一家子身上,看他們又有什麽話要說。要知道這畫畫的問題和書法一樣,也是種類繁多。在四場比試之前康熙放風說要當評審,還把四阿哥的年側福晉給嚇病了,才換上現在這位佟庶福晉的,沒想到書法比試被這麽一攪和,不但結局成了平局,康熙爺的評審也沒有當成。這是最後一局,也成了決定勝負,公主歸屬的關鍵一局。如果讓皇上當評審,按照上一輪書法比試,四阿哥的說法,用相同的筆法,畫一樣的東西,皇上的評審也就等同於勝負結果--指婚,這比試完全就成了鬧劇,說出去還不被人笑話。可反之,若四貝勒他們再說出一些門道,讓皇上當不成評審,似乎也不妥當,要知道這場朝鮮公主的挑戰賽可是京城最近的熱門話題,皇上要當評審也是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議論的。
  “若朕不當這評審,你們可有更好的人選或方法?”康熙率先開口,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鬆口,局麵就會這麽僵著,讓老四現開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聽說前兩天四貝勒府專門請了南匠(在宮廷中供職的畫家)顧銘,為佟庶福晉作特訓。雖說有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之說,隻可惜畫畫和書法一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大成的,他倒是想看看這兩天的特訓,這個佟佳氏能練出什麽東西來。
  勝敗在此一舉,佟淑蘭連忙跪倒:“皇上聖明,臣妾亦以為限定畫風對雙方都似不公,臣妾有一提議,不知可行否?”
  “講。”
  “以花為題,不限定畫風,不限定花的類型,自由發揮。在雙方作畫的時候,請幾位公公在禦花園捉一些蝴蝶,到時在畫前放飛,以誰的畫上停留或盤旋的蝴蝶多寡判輸贏。”這TVB《金裝四大才子》可不是白看的。
  這倒新鮮,讓蝴蝶評畫。看來讓這佟佳氏參賽果然沒錯,要是其他人,哪可能玩得出這麽多花樣。康熙高興,當堂點頭允許。李德全忙安排人去抓蝴蝶。
  金華公主聽了,心中沒了底,該死的奴才,連這個佟佳氏在畫花上是個專才,這麽重要的一件事情他們都沒有幫她打聽到。
  比賽開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佟佳氏的畫桌上。佟國剛暗自點頭,自己這個孫女兒受寵,看來是因為四貝勒喜歡她畫的畫吧。接著他的頭僵住,眼睛越睜越圓,嘴巴也越張越大。佟國剛騰地調轉視線,看向四阿哥,隻見胤禛和福晉兩個人低著頭,小聲低語,好似在研討手中的茶碗,對場上情況是瞄都不瞄一眼。佟國剛滿頭黑線,看來他們夫婦是早就知曉了。他又轉換視線,向上位瞄了一眼,皇上對於如此胡鬧似乎並未生氣,隻是不可否認,這場比試,佟佳氏淑蘭讓佟家的女孩都丟了臉,但願皇上和阿哥們不會認為佟家教育出來的女孩都像現在賽場上的這位那麽不學無術才好。佟國剛暗暗抹了一把汗後,定了定神,目光轉回比試台,心中一絲疑惑產生,就算淑蘭這麽畫畫,朝鮮公主的畫看樣子也不差,憑什麽她會認為蝴蝶會看中她畫中的花?

  重磅炸彈
  其實在胤禛通知她參賽那晚,淑蘭在對畫畫比賽上的第一個反應就是TVB《金裝四大才子》裏唐伯虎的蜂蜜計。幸運的是,現在正值十月金秋,還是一個難得的暖冬,淑蘭還特意問過泰格,是否花園裏還有蝴蝶、蜜蜂的。所以計劃可行。
  另一方麵,之所以沒有人懷疑唐伯虎使詐,因為其本身的畫畫功力和在畫壇的名氣擺在那裏。高麗公主既然敢當眾挑戰畫功,想必公主畫的畫也不錯,那她就不能畫得太差,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貓膩了。
  如何在兩天後的比賽上,至少讓那些不懂畫的人感覺上自己是畫得不錯呢?首先,要簡單,對於那些渲染等繁雜的畫畫手法敬謝不敏,於是牡丹、玫瑰等富貴花被排除在外,芝麻餅臉的向日葵再次印入腦海,想到向日葵,就聯想到梵高,隻可惜大清重男輕女,不然經此一役,說不定自己的向日葵也能流芳百世,名傳千古。
  於是佟淑蘭簡單地向四阿哥提了對畫畫的要求,讓他馬上“請”一位畫師進府,教她畫畫,由於時間緊迫,禮節上自然就有所疏忽,說白了就是直接把人捉進府裏了。逼著先畫了一幅又大又圓的向日葵後,佟淑蘭命人馬上拓印二十份,自己就躲在書房,像小時候用描紅簿練字一般,練習描畫。然後將描好得向日葵拿去給顧銘點評,看看有什麽地方需要修正的。顧銘一開始被捉進四貝勒府的時候是書生意氣,忿忿不平,認為四貝勒太過分,連當今皇上都不敢這麽對他。後來胤禛和福晉親自來賠禮,說明原委,請他屈就兩天,指點一二,顧銘看在四貝勒平時的為人上,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沒想到看了佟庶福晉畫的向日葵幾次後,顧銘驚為天人,奇才啊!真是沒有想到,四貝勒府裏的這位庶福晉是位奇才,在畫畫上居然有如此天賦!因為不曾親眼目睹佟淑蘭作畫的情景,顧銘一直以為她是在臨摹自己的作品,準備比賽上用。
  可是這描畫和臨摹的區別還是很大的,被蒙在鼓裏的顧銘遇見如此有才華的人當然想收到門下,可四貝勒和福晉的態度好像有些奇怪,似乎有意回避。想來他顧銘在畫壇還是有些薄名的,想要拜在他門下的名門子弟也不在少數,難不成這位庶福晉恃才傲物,還看不起他?可接觸了幾次,她都是很客氣的,看不出一絲傲氣,真是不太明白了。顧銘百思不得其解。其實胤禛夫婦兩個人也是好心,怕顧銘真的收了佟佳氏為徒後,知道真相會氣昏過去,更何況,佟淑蘭對畫畫也沒興趣,這次拿畫筆也是被逼的。
  看看場上朝鮮公主氣得那個樣子,烏拉納喇氏不由感歎自己的明智,還好沒有答應顧銘的要求。
  當李德全宣布比賽開始的時候,跟著的小翠手腳很麻利地將小姐用慣的畫筆、顏料擺好,然後在畫桌上鋪上顧銘特意為小姐畫的那幅向日葵,再在畫上覆蓋上一層白色的半透明的宣紙,四角用紙鎮固定。淑蘭同學就用毛筆在這張宣紙上“作畫”。
  朝鮮公主看了眼珠子好玄沒掉出來,拿毛筆的手一抖,一滴墨滴在了畫紙上,汙了。旁邊的小丫頭機靈地忙又換上了一張新的畫紙。可是被氣得不輕的金華公主怎麽都沒辦法靜下心來作畫,她畫完富貴牡丹後,自己看了都覺得有些失常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見得是你贏,金華公主瞪向一旁的佟淑蘭。
  等兩人畫完,比賽進入到最關鍵的時刻。不少人都摒住呼吸,看著。兩位公公先將雙方畫好的畫先上承康熙,等康熙爺欣賞完後,再放到場中兩張靠得有些近的小幾上。康熙看了看畫,又向下看了看作畫的兩個人,沒有多說什麽,他當然不會笨的想要在這個時候顯示一下自己在畫畫上的才能,萬一蝴蝶選的和自己評論的不是同一幅畫,傳揚出去定然會被人笑話的。而且,康熙心中是偏向富貴牡丹,可直覺知道,那些蝴蝶很可能會看中那朵向日葵!幾個小太監抓住布袋口,離畫有幾步之遙,就等皇上一聲令下,放飛蝴蝶。
  全場寂靜,不隻是各家嬪妃阿哥,連一旁當值的太監宮女們個個都睜大了雙眼。康熙點了一下頭,十幾隻漂亮的蝴蝶飛出。果然,除開直接飛走的,停在向日葵上的蝴蝶明顯的比富貴牡丹上的要多,雖然時間都不長,但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十六阿哥是長長出了口氣,十三阿哥這時才發現剛剛他是摒住了呼吸。
  十阿哥驚歎:“真沒想到佟佳氏的畫功會這麽好!”
  旁邊的胤禟嗤之以鼻:“什麽畫功好,我懷疑她在顏料裏做了手腳。”
  十四阿哥探頭:“九哥,我看你是在嫉妒吧,過了今晚,四哥家的墨寶可就值錢了,以四哥的性格,佟佳氏的向日葵說不定會千金難求。”
  十四阿哥的話引得周圍的幾個福晉和小阿哥們抿嘴偷笑。
  康熙帝暗自點頭,看來自己沒有看走眼,朝鮮公主要對付老四家的這個愛書福晉,還真的是差得遠啊!
  “我,我不服!”金華公主大聲嚷嚷,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什麽蝴蝶評畫,根本就是胡鬧。”說到後來,她委屈得都要哭出來了,明明是自己畫得好看!
  “既然你說蝴蝶評畫是胡鬧,那一開始你為什麽不提出來?”胤祿看這個朝鮮公主,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真不知道大貝勒看上她哪一點?“現在輸了才叫囂,如果說讓皇阿瑪評定,說了庶福晉畫得好,你豈不又說皇阿瑪偏心?”
  “真不知道你是輸不起呢,還是根本無心大貝勒。”十四阿哥胤禎緊跟著又堵了一句。大貝勒聽在耳朵裏,臉上就不那麽好看了。
  朝鮮使者已經掏出手帕,在一邊頻頻擦汗,金華公主這次倒也爽快:“金華叩謝皇上指婚大貝勒,但金華要求庶福晉能讓我輸得心服口服。”她的意思很明顯了,也就是指婚她沒意見,但對於這比試的結果她不服!
  胤禔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康熙似乎也是意猶未盡,聽了公主的話,心思有些鬆動,可是,再比試的話,比什麽呢?
  “聽說庶福晉是京城出了名的愛書福晉,想必是滿腹經綸,金華不才,願意再作討教。”
  聽了這話,胤禛看了十三一眼,胤祥從席位上站了起來,抱拳施禮:“皇阿瑪,兒臣不建議比試大清的詩詞歌賦或是相關內容,這對公主不公。”
  那比什麽?洋文?席間眾位阿哥可不認為場上的兩個人懂這個。烏拉納喇氏將淑蘭找到身旁,低聲說:“趁現在皇上還沒發話,你有什麽拿手的,現在就拿出來,好好震震那個公主,不然還真沒完沒了了。”若輸了,德妃娘娘恐怕又該不高興,覺得失了麵子。
  這位公主還真沒完沒了,那麽有空演戲娛樂男人,為什麽就不肯把這些時間花在看書上,娛樂自己?既然福晉有令,要求重磅炸彈,那就重磅炸彈好了,讓那個朝鮮公主知道什麽叫做天外有天,希望其他人不會因為受到衝擊波襲擊而昏了頭。肚子餓了,這動腦筋消耗就是大,容易肚子餓,真可惜現在還不是臘月,不然讓小翠來鍋冬筍金華火腿湯……“咳,嗯。”淑蘭接收到四貝勒警告的眼光,忙收斂心神,向康熙下拜:“皇上,不如由臣妾出一題,若公主答出,算臣妾輸,若回答不出,算公主輸,不知意下如何?”
  “不是詩詞歌賦?”
  “不是。”
  “與大清無關?”
  “無關。”
  “公主,你看呢?”康熙看向朝鮮公主。
  “請庶福晉出題。”
  “請皇上賜下羽毛筆和幾張紙,以備臣妾出題。”佟淑蘭又彎了彎腰。
  小太監忙端上紙和筆。再看淑蘭洋洋灑灑寫了一張紙,然後又抄了兩份,一張給公主,一張上承皇上。剩下的一份是給其他人傳閱的。看著手裏的紙,密密麻麻的字中,Hello(英文你好)和Salve(拉丁文你好)他還是認得的,康熙帝被自己心裏的猜測給驚到了,可他仍然想要聽眼前的人親口說出來。
  “這是什麽?”金華公主皺起了眉頭。
  “這是三十六種語言文字,都是很簡單的單詞,請公主翻譯。”
  全場嘩然,康熙失態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金華公主目瞪口呆地看著淑蘭,佟國剛好像從來就不認識這個孫女一樣。三十六種語言文字!舉大清國上下,應該沒有人懂這麽多國的語言,沒想到,今兒個居然見到了,而且還是個女人!三貝勒歎息,老四真的是糟蹋人家了,如果是自己,就算不能以嫡福晉之位以待,至少也會是個側福晉!
  “公主?公主?大家都在等著呢。”佟淑蘭就差沒走上前,在她麵前晃手掌了。她現在是心滿意足,既然是娛樂大眾,這大眾當然也是要包括自己的,哪有自己勞心勞力娛樂他人的,環顧四周,大部分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大大地娛樂了她,難得啊,冰山也有龜裂的痕跡。小阿哥們崇拜的星星眼更是讓淑蘭同學暗自虛榮了一把。
  很顯然這位公主受到的打擊太大,有些呆了。
  “福晉博學,公主甘拜下風。”朝鮮使者從席位上站起來,很恭敬地向佟淑蘭抱拳。
  “你真的懂這三十六種語言?”康熙激動地問,語音有疑似有些顫抖。
  “不敢欺瞞皇上,這三十六種語言,臣妾就懂這紙上的,這紙上三十六個詞其實就一個意思,你好。是臣妾一時興起,好玩收集的。”不過是在穿越前,有人放在論壇裏,淑蘭覺得好玩,說不定可以用來炫耀記下的,沒想到居然跑到三百年前用,更具震撼性效果!
  啥叫爬上三十六層樓,一腳踏空,大概就是康熙爺現在這種感覺吧!眾家阿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覺得很好笑,四阿哥家的佟佳氏還真是個寶,還真沒見過這麽糊弄人的,連皇上都被糊弄到了!該稱讚她博學呢,還是鬼點子太多,居然會想到要收集那種東西,更沒想到的是,還真兒個被她用上了。這個佟佳氏淑蘭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啊?!十阿哥有句話還真說對了,這個女人邪門!

  話題人物
  比試結束後,康熙皇帝指了婚,定下了吉日,卻沒有對佟佳氏淑蘭作任何封賞。這讓淑蘭心中有些不安,偷偷地看了四貝勒和福晉一眼,不會是她剛剛鬧過頭了?皇上麵子下不來?康熙帝應該沒那麽小氣啊。封賞倒是在其次,本來這次算是四貝勒府的無妄之災,佟淑蘭比試的時候唯一的念頭,就是盡最大努力保證全家平安無事,沒有人畜傷亡。烏拉納喇氏卻一點都不擔心,安慰性地拍了拍淑蘭的手,讓她放心。福晉現在是一塊大石頭落地,公主終於是要嫁到大貝勒府裏去了,要鬧也沒她什麽事情。
  在馬車上,福晉烏拉納喇氏忍不住好奇地問:“淑蘭啊,你怎麽想到要收集幾十國的‘你好’的?”
  “其實……就是為了嚇唬人的。”佟淑蘭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啊?”
  “今天不是不少人被我唬住了麽。”
  “你還敢說。” 烏拉納喇氏想到當時的場景,連自家貝勒爺也掩飾不住驚訝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都不記得上次看到爺有這種表情是什麽時候了。
  “皇上不會因為麵子下不來而……”佟淑蘭總是有些不放心,這什麽人說什麽話,辦什麽事,這拿捏分寸的事情她不擅長。
  “放心吧,皇上不會為了這種小事怪罪你的。再說你也是實話實說罷了。”
  “就是說麽,三十六種語言,說出去也沒人相信我會全都懂。”
  “當今皇上不僅僅是個博學之人,也是個好學之人,他是求才若渴,別說是三十六種語言,你要是精通了一兩種,或是懂個三四種語言的話,這四貝勒府你都呆不長。”
  “福晉您別嚇淑蘭,淑蘭經不起嚇的,這一兩種、三四種語言不包括漢文和滿文吧?”佟淑蘭連眨了幾下眼,按福晉的標準,自己豈不是很危險?說上精通,沒有一樣,就算漢文,這詩詞歌賦不行。可說上懂,扳著手指頭數,漢文、滿文是這具身體本身帶的;英語,根據《馬可波羅遊記》的英文譯本,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懷疑;日語,上次大校場露了點;西班牙文好像還沒有把柄被抓住。五種語言,超標了!就不知道康熙皇帝對於精通和懂的標準定在什麽程度。越想越不安,自己對目前的生活狀況是很滿意的,在外有四爺頂著,在府裏有福晉撐著,在院子裏有小翠服侍著。這種不愁吃,不愁穿,閑來看看書,偶爾十六阿哥來串串門子活躍氣氛,她要到哪裏去找?
  “看你嚇得,你不會真的懂其他什麽洋文吧?” 烏拉納喇氏好奇到。
  “才不是,福晉剛剛不是說懂三四種語言麽,淑蘭想,淑蘭也懂漢文和滿文啊,這不就兩種了。”
  “你這兩種,大清隨手抓一大把,哪兒會輪得上你。” 烏拉納喇氏好笑地橫了對麵的淑蘭一眼。
  馬車停進了府裏,丫鬟們忙上前扶兩位福晉下車,四貝勒徑自下了馬,和福晉打了聲招呼後,就直接到馨晨苑的書房辦公了。
  精神完全鬆弛下來的佟淑蘭是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命小翠馬上準備膳食,她吃完就睡,真的是好累哦。胤禛走出書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佟淑蘭一點都沒有淑女的樣子,一副萎靡的樣子趴在客廳的圓桌上等開飯。跟在胤禛身後的岱兒格在經過大校場的洗禮後,對這樣的佟庶福晉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累了就進屋睡,這個樣子在下人麵前成何體統?”
  “這不合規矩。我等爺一起用了膳再去睡。”說完淑蘭回頭對身後站著的小丫鬟說:“冬梅,去打盆冷水,我醒醒臉。”
  “是。”冬梅曲了曲膝,走了出去。
  “你那張紙上沒有漢文、滿文和倭國文字。” 胤禛一甩袍子,在桌邊坐下了。
  “是啊,我故意不寫的。防萬一麽,這個朝鮮公主既然是嫁過來的,又是才女,我怕朝鮮專門請了人教她漢字和滿文,至於倭國文字,他們兩國那麽近,說不定她也聽說過。要是我加了進去,萬一她都認得,發現三個詞是一個意思,如果我是朝鮮公主,本著寧可猜錯不可留空的原則,也會賭一下的。所以,要把這種可能性扼殺在搖籃裏。怎麽樣,我這出空城計唱得不錯吧,要不是皇上問,明天我就該成為大清第一才女了!”
  “看來三國演義你研究得很透徹啊,先是華容道,現在又唱空城計。”
  “看那麽多書,不就是為了用麽,不能書到用時方恨少啊。您說是不是,爺。”淑蘭賠笑。
  “怎麽會想到用這個計策的?”
  “啊什麽計策?空城計?事實上,妾身當時哪有考慮到那麽多,隻想能夠嚇到她,不用再繼續鬧下去就好了。”
  “不是空城計,我指的是那三十六國的‘你好’。”
  “福晉說要好好震震那個公主,不然沒完沒了,所以,妾身就隨便出了個題目,嚇嚇她。”
  “隨便出了個題目?!” 岱兒格吃驚非小,張大了嘴巴,可一見爺撇過來的視線,忙撲通一聲雙膝跪倒,額頭著地,“奴才該死!”
  “不,不,不,不是隨便出了個題,是因為情況緊急,妾身一時沒有想到其他的。”
  “想要什麽賞賜?” 胤禛問。
  淑蘭眨了眨眼,腦子一片空白,她還真的不知道能要什麽賞賜:“不知道耶。我不愁吃,不愁穿的,還能要什麽?求個恩典,留著以後用?”好像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不過,對於這種不現實的東西,淑蘭從來都是不相信的。如果胤禛要殺一個人,自己用這個恩典把人救了下來,也隻不過是一時的,他不會另外按個罪名嗎?如果是要一樣東西,他給了,轉過頭又使什麽計策,拿了回去,也不能說他破壞了自己的承諾。中國的語言藝術就是翻嘴皮子,
  “恩典?”胤禛的聲音有些沉。
  果然,這些阿哥們防人之心都是很強的,猜忌心也很重。與其如此,還不如實際一點,
  “爺,不如您跟福晉說說,請她這些天多擔待一點,幫忙應酬一下外麵,就當是給淑蘭的恩典了。淑蘭經此一役,元氣大傷,需要好好靜養。要是因為淑蘭精神不濟而怠慢了客人,這就不太好了。”
  “傳膳。”屋子裏那股似有若無的陰沉之氣消散於無形。
  果然不出佟淑蘭所料,沒兩天整個京城的茶樓酒肆都在津津有味得議論著那場比賽。撇開琴藝不說,淑蘭在賽場所介紹的各式棋類都成了熱門,繼上次華容道之後,又形成了一股風潮。各家棋館對庶福晉的貢獻是感激非常---擴展業務、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每天小翠八卦台就會嘰嘰喳喳地向淑蘭作飯後匯報,今兒個誰又登門拜訪福晉了,外麵茶肆裏是怎麽描繪比賽狀況的,其戰況之激烈是驚天地,泣鬼神。說書的更是把比賽說得活靈活現,在場各位的麵部表情是生動形象,就像自己親眼所見,尤其是說道後麵的附加賽,更是博得茶肆聽說書人的陣陣驚呼,至於說書的內容有多少是真的,摻了多少水分,沒有人會真的去追究。佟淑蘭博學的光輝形象在民眾心中樹立,再聯係上七夕鵲橋事件,連帶的,四貝勒的正麵印象分也上升了不少。
  據說佟淑蘭當日所作之畫在市麵上已經被炒到五千兩黃金了,隻可惜四貝勒仍然不肯割愛,不但不肯割愛,甚至連登門拜訪,要求鑒賞一番,都很難,看來這價格還有往上升的趨勢。五千兩黃金是啥概念,淑蘭同學這次還真不知道,誰叫她現在不是當家的,用不著為柴米油鹽,房子車子犯愁。
  賽後,顧銘是喜憂參半,一喜是自己在畫壇的名聲更上一層樓,自己畫的向日葵尤為受到追捧。可憂的是,終究是比不上庶福晉所描之作,為什麽他的原畫招不來蜜蜂蝴蝶,經過庶福晉之手,描繪過後就可以呢?難道說是細微之處的差別?要知道就算是描畫,也不可能做到與原圖完完全全的一模一樣。隻可惜,比試時庶福晉作的那幅畫已經被四貝勒派人收起來了,且不肯讓人借閱。明天再登門拜訪試試,看看福晉會不會鬆口。
  沒兩天,康熙爺的賞賜也下來了,賜佟佳氏淑蘭博學夫人,正三品夫人,賞金百兩。當日在場的各家嬪妃,阿哥福晉們聽了,隻覺得好笑,什麽博學夫人,這個佟佳氏淑蘭是好玩夫人才對,她在玩上麵有著過人的天賦。誇岱也意思意思的收到了皇上的賞賜,說是教女有方,佟國剛聽到消息,隻能是一陣苦笑,現在是連兒子都不能罵了,不然傳出去,被言官參上一本可不是鬧著玩的。
  升了職位,加了薪水,是一定要請客的,這是古今皆是的弊病。再一次,淑蘭向福晉求救,請她出麵安排一切,她出份子,讓府裏各院的主子大家一起好好聚聚,吃一頓。當日年側福晉托病缺席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胤禛的參加倒成了意料之外的驚喜。
  之後胤禛,側福晉李氏為四貝勒生下第二個小阿哥,康熙四十五年就在酒盅茶碗中熱熱鬧鬧地過去了。一向行事謹慎,嚴以律己,不愛出風頭的四貝勒胤禛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全京城茶前飯後的話題人物,且曆時半年之久。

  精神虐待
  與朝鮮公主的比試讓四貝勒府的庶福晉佟佳氏淑蘭的風頭在整個京城一時無人能及。為了淡化這股狂熱的注意力,佟淑蘭基本上是足不出院,客人也盡可能的讓福晉代勞。本來麽,福晉是四貝勒府的女主人,如何接待訪客是她的義務,經過這麽想之後,佟淑蘭對於之前因為自己造成的這一比賽後遺症而揚起的些微良心不安,很快選擇了忽視。沒多久李側福晉的小阿哥的誕生帶走了大家一部分的注意力。等到正月裏,康熙決定再下江南,順便考察水利的修築情況,負責人之一的胤禛自然跟隨侍駕,又帶走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為此淑蘭同學是真心實意地在心中高呼萬歲,自己自由了,今昔不知何夕的日子又回來了!快快,今晚讓小翠加菜,等等,佟淑蘭又想了一下,大冷天的還不如吃火鍋呢。然後,再次發布命令,全院有家沒家的,晚上都來圍爐子,全部開銷都由主子出了,犒賞大家一年來的辛勞,想想也是啊,自從貝勒爺把書房搬進馨晨苑之後,院子裏的人都沒有以前那麽清閑了,這院子的空氣也緊張了不少。
  隻可惜,福晉烏拉納喇氏可以擋住所有客人,唯有一家人她擋不了,那就是佟家。嗅覺很靈敏的佟國剛發現,自家這個頂替入四貝勒府的孫女兒並沒有如當初想的那樣,因為太子的事情而被四貝勒丟在一個小院子裏,掛個名頭,讓她自生自滅。這個女孩憑自己的本事受到了四阿哥的關注,並且與四貝勒嫡福晉的關係也很不錯,比試中他發現似乎皇上對這個孫女也有些感興趣。雖說自己的另一個嫡孫女已經是太子的側福晉了,等太子繼承大統之後,以佟家兩朝皇後的家事,這皇貴妃的位子是跑不掉的。可是四貝勒不可小瞧啊,當今皇上塞外巡幸,大都讓三貝勒和四貝勒輪流監國,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也大都讓四貝勒處理,如果能夠把這個人拉到自己這邊,多的可就不是一層保險了。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隻要淑蘭這丫頭能懷上四貝勒的孩子,這側福晉的位子就跑不掉。因為佟淑蘭的阿瑪,自己的次子誇岱不在京城,佟國剛就讓自個兒的夫人或長子正室夫人帶著補品去探望這個孫女兒,有必要從現在開始聯絡感情了。
  因此,隔三岔五的,佟家就有人帶著補品到四貝勒府探望佟佳氏淑蘭,包括太子府的佟側福晉也派了請柬。不過太子府麽,高危險區,貝勒爺不在京城,淑蘭同學早就暗自發過誓,沒有四爺陪著,堅決不踏入太子府半步,就算太子不在府裏也不去!既然那朵墨蘭花想要姊妹情深,就讓她表現好了,要見她就自己來四阿哥府見,怎麽說自己也是病人呢。不過佟佳氏墨蘭的請柬來了幾封,被淑蘭托病退回去之後,一時倒也沒有什麽動靜。或許是麵子上下不來,不管怎麽說,在佟家,她是嫡出,淑蘭是庶出,現在一個是太子側福晉,一個隻是四貝勒的庶福晉,說得難聽點,還是四貝勒沒上冊子的侍妾而已,雖然皇上另外封了個三品夫人,無論如何還是不能和她相提並論的。
  對此,佟淑蘭倒是開心不已,少了一個浪費她看書時間的。要知道,佟家來的都是長輩,她又不能不見,可見了翻來覆去就說些讓淑蘭同學昏昏欲睡的話,要她趁著受寵的這段時間,巴著貝勒爺,懷孕生個阿哥,才是正理,就算以後失寵了,也有個靠山……極具催眠效果,可淑蘭既不能當著麵睡著,更不可能把人轟走後自己回房睡覺,就連打個哈欠,說不定都會被認為是沒有教養,被這些個所謂的長輩再教育個把時辰,實在痛苦異常。一個月後,淑蘭同學終於深刻體會到了上輩子書上看到過的所謂精神刑訊法,讓人喝水,不讓上廁所,輪流上場逼供,強光照臉,不讓人睡覺。真,真的是太過分了!她有做什麽人神共憤、十惡不赦的事情嗎?要這麽對她!與其如此,她還不如天天與四阿哥在書房麵對麵,雖然有壓力,但至少他不會影響自己看書,而且當淑蘭看書入迷時也就把周邊的一切給忽略了,哪像現在,自己根本隻能坐在客廳裏受酷刑。這是□裸的精神上的虐待!
  這還是第一次,佟淑蘭那麽迫切地希望英明神武的康熙大帝能夠快些結束江南行,快快回京,不但要快快回京,更重要的是,要把四阿哥也帶回來,千萬不要留下他繼續那些未完成的工作。同時,淑蘭同學也感激自家聰明睿智的老公,難怪他能當上皇帝,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他不把書房搬到淑蘭的馨晨苑,那麽就算胤禛回京了也沒有用,馨晨苑客廳離前宅四阿哥自己的書房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哪像現在,如果四爺在書房辦公,這些夫人們就算擺長輩的架子,也會收斂很多,而且說話會躊躇用詞,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萬一被書房裏的四爺聽見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誰都知道冰山四貝勒有時候是很頂真的。所以說話也不能太大聲,萬一影響了爺辦公,誰也擔待不了。綜上所分析,淑蘭同學得出一個結論,隻要冰山四四在,那些刑訊女酷吏們肯定會被凍得不行,坐不了多久就走人的。現在已經是春天了,夏天會緊隨而來的,自己正身處水深火熱中,急需冰水滅火降溫,親愛的四阿哥,您快回來吧,不然您可愛的博學夫人真的就要精神衰弱,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發了,無論哪種情況都是您不想見到的吧,那就快點回來吧!一向都是半吊子佛教徒的佟淑蘭同學(在有事情的時候,會想到要求神拜佛,事情解決了,就拋腦後的那種人。)開始了每天晚上極其虔誠的祈禱,為了表示其虔誠,淑蘭同學還特意讓小翠找來了《大悲咒心經》,決定每晚念一遍,一直到四阿哥回府的那一天。
  為此,一開始小翠還擔心不已,以為小姐真的被那些夫人逼得神經不正常了。聽了小姐的解釋後,小翠也每晚睡前幫小姐祈禱四爺快點回來,小姐真的是被折磨得太可憐了。

  補過頭了
  五月,康熙帝才在佟佳氏淑蘭千呼萬念中,回到京城。沒想到的是,他老人家屁股還沒有坐熱,一轉身又準備要巡幸塞外,而且行程裏還包括駐蹕熱河。拜會諸蒙古部落,跟那些蒙古貴族,各家親戚聯絡感情,說不定又定下不少婚事。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少時間才會回京城,更重要的是,這次雖然是四貝勒胤禛監國,他不用離開京城,但秉持早睡早起身體好的佟淑蘭要見自家老公一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胤禛根本就是把自己當成鹹蛋超人,不用休息的那種,每天天不亮就進宮,半夜才回府。這種情況淑蘭以前也不是沒有聽聞過。
  有鑒於此,在胤禛回來後,佟淑蘭就決定速戰速決,在康熙出巡前把事情解決了,看看,自從四貝勒回京之後,佟家來竄門子的次數明顯減少了許多,由此可見冰山四四的功力不一般了。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當佟佳氏淑蘭終於下定決心,要到前宅堵人的時候,她收到一封來自佟家的請柬。
  佟淑蘭坐在客廳的椅子上,並沒有打開請柬,隨口問著送來請柬,等著回信的奴才:“這是什麽請柬?”
  “下個星期是老爺的壽誕,正逢這次二爺隨皇上一起回京,難得一家團圓,所以……”
  “阿瑪在京裏?”
  “……是。”送信的下人顯然沒有想到淑蘭居然不知道誇岱回京的消息,回答得有些遲疑。
  “還有誰一起跟著回京?”
  “有二夫人和如夫人。”
  淑蘭看了小翠一眼,沒有再多問什麽“知道了。”
  “那夫人您……。”再次遲疑。
  “我說我知道了。”佟淑蘭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道。
  “喳!”
  等送信的人一走,小翠就問:“小姐,您會去嗎?”
  回答她的是,佟淑蘭把請柬折成了飛機,走到書房門口,對著自己桌旁的小垃圾桶瞄準,投擲,中了,隻可惜被垃圾桶上的翻蓋反彈到了地上(就是那種腳一踩,蓋子會翻起來的那種垃圾桶。)。小翠見狀忙上前撿起紙飛機,把它塞進垃圾桶。
  至於說書房為什麽會有那麽現代的垃圾桶呢?完全是因為淑蘭同學把以前邊看電腦邊吃東西的壞習慣帶了過來。像蘋果之類的可以切塊,用牙簽吃,小的水果,像枇杷,葡萄之類的就要有個吐皮吐核的容器。一開始,胤禛對於淑蘭這個習慣是非常不喜歡的,看書就好好看書,吃東西就到外麵去好好吃,邊看書,邊吃東西成何體統,而且一不小心還會把書弄髒。
  體統這種東西,沒有外人在就不重要,不過對於四阿哥說的後一者,淑蘭的解決方法就是讓人做了一個架子,把書豎起來翻閱,這樣就不會把書弄髒了。可是一向嚴肅正統的胤禛看著對麵的人如此看書,是怎麽看怎麽別扭。
  “你看書就不能不吃東西嗎?” 胤禛擱下手中的毛筆。
  “可以啊,隻不過,看書時又要記有用的東西,又要動腦筋,很容易餓的。經常性挨餓對腸胃不好。但是如果是一本好書在手,總是會讓人欲罷不能,希望能夠一次看到底的。”
  “書房重地,你不覺得應該尊重一下?”
  “難道就沒有女人半夜三更到你的書房給你送宵夜?”佟淑蘭一臉懷疑。電視劇裏,小說上,這種情節可是很常見的,而且這種大人物的書房後麵都是休息室,所以送宵夜的結果通常都是直接送到床上去了。
  胤禛哽了一下,微微細了細眼角:“隻可惜,在這個書房我還沒有這個榮幸。有人會記得給我送宵夜。”
  “這裏又沒有床。”在回憶那些書裏的情節的淑蘭,沒有經過腦子,嘴巴立刻條件反射地回答了四貝勒的話。等話一出口,書房陷入空前安靜。還好在他們談話一開始,下人們覺得不對,都很自覺地撤出了書房。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淑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哪個意思?”胤禛的臉從桌子對麵湊了過來,一臉不懷好意。
  “就是,就是……”
  “這西瓜挺甜的。” 胤禛的舌頭在淑蘭的嘴唇上掃了一下。
  “是不錯。”有點呆,有點傻。
  “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在書房吃東西。”
  “好。”被深邃的眼眸讒惑的淑蘭同學,很沒骨氣地中了美男計。等她回過神,心中懊惱啊,不過既然爺說了,不要讓他看見,也就是說,他沒看見的時候,她就可以在書房吃東西。這個有蓋的垃圾桶也應運而生。事實上, 胤禛也知道,當他一走進書房,就可以聞到水果的香味,而且,每次小翠馬上就把那個據說是扔廢紙的簍子拿出書房,就可以知道,這個女人還是在陽奉陰違,或者說是抓住了自己說話的漏洞更為貼切。不想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多煩心,胤禛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不再多做計較。
  “聽說今天佟家送來了壽帖?”收到消息,胤禛今兒個是特地抽了個空到馨晨苑,等佟佳氏淑蘭開口,可看這個女人四平八穩,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由他開口似乎更節省時間。
  “是。”
  “你沒打算去?”之前碰到心怡(烏拉納喇氏的閨名),她也沒有提起這件事情,難道說淑蘭還沒有跟她提起?
  “妾身正想和貝勒爺商量一下,這不去的理由。”
  “那是你瑪法的壽誕,不去好嗎?”
  “爺,妾身絕對不會看重自己的,拿嬌地認為沒有妾身這壽筵就會開不成。不過,本著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之說,妾身倒是建議貝勒爺抽空去一趟,畢竟以佟家的勢力、影響力,有許多事情辦起來會方便很多,這不也是兩家當初聯姻的初衷麽。”
  “那你不去的理由又是什麽?”
  “妾身的交際手腕不行,去了隻會壞了爺的事。”
  “那我怎麽跟佟大人說?”
  “這好辦,就實話實說,說淑蘭為人太過老實,那些長輩送來的補品都不敢怠慢,怕辜負了她們的一片拳拳之心,所以都吃了,補過頭了。”
  看著庶福晉臉不紅,氣不喘地編著謊話,朱蘭泰聽了是滿頭黑線。他看向四爺,麵不改色,這很正常,可再看向旁邊的魯泰也沒有露出半點吃驚的樣子,是他太大驚小怪了嗎?朱蘭泰開始自我反省,忽略了胤禛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這麽說,可不可行?”佟淑蘭有些不確定。
  “你如果認為沒有問題的話,就沒有問題,你瑪法或阿瑪問起,我就這麽回答了。”
  “哦,貝勒爺認為沒有問題,就肯定沒有問題的,妾身這下放心了。”
  “就怕有人不信,會胡亂猜測。屬下建議庶福晉還是和爺一起赴宴比較好。” 魯泰在一旁提點。
  “魯泰啊,記住一句話,這假話如果有一千個人說了,就自然成了真話了。所以你事實上,這話不在於你說的是真還是假,而在於聽的人,信還是不信。就算你說的是假話,聽的人相信了,那假話也就變成了真話;如果聽的人不信,就算你說的是實話,那也是沒有用的。在這點上,你可能要跟朱蘭泰好好學,聽說他都一直有到賭場青樓那些場所去鍛煉技能的。”
  一開始朱蘭泰還洋洋得意,可笑臉才揚起了一半就僵住了,這樣的誇獎真的是太……庶福晉說話的技巧的確是有待提高。

  虛不受補
  壽誕當日,佟府門庭若市,車水馬龍。太子側福晉的到來,並呈上了太子的賀禮,為宴會帶來了一個小小的□,誇岱的正室沈佳氏更是麵帶得色,這些天她聽在耳裏的都是那個四貝勒府裏的佟佳氏淑蘭如何有本事,不但抓住了各家大小阿哥們的眼,連皇上都注意到她了。沈佳氏就一直在心中憤憤不平,一個庶出的女兒,怎麽能和自己的女兒相提並論?論貌沒貌,論才無才,而且到現在還無所出,就算以後真的為四貝勒生了一兒半女的,最多也隻不過是個側福晉的位子,哪像她的女兒,連小阿哥都替太子生了,等太子即位,那皇貴妃的位子是跑不掉的,要是處理的好,皇後,太後也不是沒有可能。那個低賤的女人生的女兒,隻不過是一時風頭蓋過了墨蘭,以後佟家的昌盛靠得還不是她的女兒!因此這些天,沈佳氏看到李氏都沒有什麽好臉色,而且還讓人通知太子府的佟佳氏墨蘭,讓她一定要參加這次瑪法的壽筵,要提點一下家裏的人,讓他們記得誰才是家族的希望!果然周圍人對佟墨蘭的恭敬和熱情一下子滿足了沈佳氏的虛榮心,正當她緊挽著女兒的胳膊,在眾星拱月中步向內院,女眷們的筵席時,門口又來通報,四貝勒和十三阿哥親臨拜壽!
  佟國剛是又驚又喜,四貝勒來給他拜壽,這是他從來都不敢想的事情,沒有想到居然讓一個被他視為家族棄子的孫女兒做到了,佟國剛再次感歎,自己果然是看走了眼。沈佳氏暗咬牙根,這個該死的女人擺明了是要搶自家女兒的風頭!偷偷狠瞪了躲在後麵女眷中,一直低著頭的的李氏一眼後,心不甘情不願的她隨著大家調轉了方向,一起迎出了府門,連太子側福晉也不例外,畢竟就她現在的身份是不能和貝勒相提並論的。聽聞此事的大小官員、賀客們更是議論紛紛,真是沒有想到啊,看來佟庶福晉恩寵正盛,風頭在四貝勒府是無人能及了,聽說前兩個月,嫡福晉烏拉納喇氏的父親,內大臣費揚古的壽誕,四貝勒都沒有親臨。說話的人直接就忽略掉了胤禛那時還陪康熙在江南這個事實,謠言、是非就是這麽產生的。
  眾人來到府門外,剛好胤禛和胤祥到達,下人忙上前拉住馬頭,兩人翻身下馬,胤禛上前一抱拳:“佟大人,我們兄弟二人,不請自來,莫怪。”
  “豈敢,豈敢。四貝勒、十三阿哥大駕光臨,使佟府蓬蓽生輝。這隻是老臣的小小誕辰,實在是不敢驚動二位,裏麵請,裏麵請。”佟國剛連連作揖。隻是,其他人好奇地往兩人身後張望了一下,除了一隊親衛隊外,並無其他。帶著一肚子的疑惑,佟國剛把兩位阿哥迎進了府。
  廳內外伸長了脖子,以為有機會一窺名滿京城的博學夫人的大小官員們也是一臉失望,外帶一絲絲疑惑。當主客就座,女眷們也進了內院,誇岱在一旁,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開口詢問:“四貝勒,佟庶福晉怎麽沒有跟著您一起來?”這個問題怎麽說都是有些失禮的,可也是在座所有人都關心的。
  胤禛端起茶碗,揭開蓋兒,慢條斯理地吹了吹,喝了一口,然後放下,抬頭,對上麵前數雙急迫的眼睛,回了四個字:“虛不受補。”
  “哈?”對內情不太了解的誇岱聽得有些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佟家其他人的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四貝勒這是話中有話啊,也許是種警告也說不定!
  十三阿哥將在座眾位的表情盡收眼底。看來這次四哥是替佟佳氏背了一次黑鍋。看看廳裏人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根本就沒有人會認為這個虛不受補的理由是佟庶福晉自己想出來的,授意給四哥的。以四哥平時的為人,就算說出真相,應該也沒有人會相信。不過,如果有人信了,這不孝的罪名傳將出去,對四哥也是百害無一利的,現在這麽一來,看看廳裏廳外這麽多伸長了的耳朵,倒是坐實了四哥不喜靠裙帶關係,結黨營私。想到這裏,胤祥揚起笑臉,岔開了話題,讓筵席上的溫度回暖。佟國剛自然感激這個時候有人救場,忙不迭回應。碰杯、恭賀、暢談聲再次此起彼伏到了府中各處。
  當晚,信以為真的如夫人李氏急得直掉淚珠子:“老爺,趕明兒一大早,我們去一趟四貝勒府吧,不知道咱們的女兒病成什麽樣子了。她怎麽就那麽實心眼呢!那些補品擱著又能怎樣,隻不過是長輩們去看她的一個借口而已,這丫頭怎麽就這麽傻呢!”
  誇岱在房裏來回踱了幾趟方步,搖了搖頭:“你才傻了,那是四貝勒的不高興了,警告佟家跑得太勤快了。你還去,這不擺明了沒把貝勒爺的話當回事兒,讓咱們的女兒難做?”
  “可,可萬一是真的呢?”
  “就算是真的,這會兒也不能去!” 誇岱看到坐在床沿的李氏依舊垂淚的樣子,歎了口氣:“你這兩天在府裏上上下下,也沒少聽咱女兒的事情。今兒個四貝勒親自到府上來給阿瑪賀壽,那就是天大的麵子!你知道四貝勒親自上門賀壽的大臣有幾家嗎?那就是給咱女兒天大的恩寵!所以無論她生病是真或是假,既然貝勒爺擱下話兒了,你就別去添亂了。”
  “難道說,這次回京,妾身連女兒的麵一次也見不上?”李氏露出她梨花帶雨的臉。
  “這……不如等到離京的時候,我們到四貝勒府去辭個行,想必四貝勒應該通這個人情。”
  “謝謝老爺。”
  四阿哥胤禛親自拜壽的效果是很顯著的。到誇岱一家前來辭行之前,居然佟家沒有再派任何長輩前來騷擾淑蘭同學悠閑的生活。對此佟佳氏淑蘭是非常滿意的,四四出馬,誰與爭鋒!這果然是一點都不假。

  寫護身符
  這日誇岱一家到四貝勒府來辭行。這個時候,康熙爺已經出京,巡幸塞外去了,四阿哥再次起早摸黑地泡在了宮裏的案桌上,為國分憂。隨同誇岱一家一同來的還有佟府的幾個女眷,當然在名頭上也都可以算是淑蘭的長輩,而且她們前幾次都來過,算是熟門熟客了。福晉在前宅待茶,並讓大總管派人去馨晨苑通知庶福晉。
  聽了大總管派人來通報的消息,佟淑蘭撇了撇嘴,早就猜到他們肯定會拖到皇上離京後,派人打聽清楚四阿哥不在府裏的時候才敢來。不過佟府的女人來幹什麽,難不成她們還要和阿瑪一起離京?淑蘭的眼珠轉了轉,回答道:“你先去回了,就說我梳洗裝扮一下,馬上到。然後,私底下讓大總管馬上到我這兒來一趟。”
  “喳。”
  “庶福晉,您有何吩咐?”總管大人匆匆趕來,不敢怠慢。
  “科爾克,能不能馬上幫我找一個機靈點的,字寫得快的?”
  科爾克想了一下,回答道:“岱兒格今兒個替爺辦事,所以沒有隨爺進宮,現在正在府裏呢。”
  淑蘭的眼睛就是一亮,熟人更好,說起話,辦起事情來更方便。她忙說:“讓他馬上來一趟,我有急事請他幫個忙。”
  “喳。”大總管心明白,庶福晉想必是要對付前宅的客人,就不知道她會怎麽做。隻是還真沒見過,向庶福晉這樣對自己娘家人這麽不冷不熱的。要知道無論是哪家大官員的內宅,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有個強硬的娘家當靠山,就算當初庶福晉是被家族當成棄子送進四貝勒府的,但現在佟家可是示出善意了,如果他是庶福晉就會趁這個機會,彌補關係,難道說庶福晉還咽不下當初那口氣?看她不像是個目光短淺的人啊。
  不一會兒,岱兒格踏進了馨晨苑客廳的門,打了千:“庶福晉吉祥。聽總管大人說您找奴才?”
  “是。我想請你幫個忙。”
  “奴才不敢,請庶福晉盡管吩咐。”
  “等會兒我去前宅,你偷偷跟著,然後把訪客的話全部記錄下來。”
  “這……似乎不妥,萬一爺怪罪下來,奴才擔當不起。”岱兒格一臉不安,萬一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自己可以小命不保,很可能會被滅口的。
  佟佳氏淑蘭見了,翻了翻白眼兒:“你放心吧,不會有關起門來說的悄悄話,廳裏的人多著呢。我是因為看這陣仗,說不定是來興師問罪,給我扣不孝的大帽子的。為了防止以後不必要的誤會,所以讓你記錄下來,也好有個憑證。這說不定還可以當成爺以後和佟家談判交易的一個籌碼。”說到後麵就是利誘了,岱兒格應該是對四四很忠心的,不然胤禛也不會把他帶在身邊栽培。
  “喳。”果然,聽了淑蘭後麵的話,岱兒格藏這次是毫不猶豫,很幹脆地答應了下來。
  “那你再去找兩個人,分開記,誰說了什麽話,別弄混了。”
  “奴才馬上去找。”
  “那前院見了。”一轉頭,淑蘭對這小翠說:“你就幫我隨便弄弄好了。咱們等會兒慢慢逛過去,給岱兒格多點時間找人。”
  “是小姐。”等看到岱兒格退出去之後,兩人步入內屋,小翠輕聲問:“小姐,您現在好像有什麽事情都會替四貝勒著想了,是不是,您有點……”
  “替他著想?有嗎?”淑蘭皺起眉頭,回想。
  “剛剛那就不是嗎?”小翠問著,手裏也沒有停下來,幫小姐弄著頭飾。
  “我不這麽說,岱兒格會答應得那麽爽快?”淑蘭從鏡子裏與小翠對視。
  “小姐要那個幹什麽?”
  “防萬一。”佟淑蘭並沒有多說。要是這次的見麵隻是辭行或是來探探虛實的,那也就罷了,要是那些女人擺架子,那自己可是賺到了。雖然不記得太子是哪一年出事的,一旦太子被廢,佟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會是四貝勒,這個時候,他出麵說一句,可是頂別人說十句的。且不管男人們是不是表麵做戲,私底下合作,至少佟府這些女人們會再次頻繁串門子,這是可以肯定的,要不然,外界也會懷疑的。到了那個時候,今天的這些記錄可就是一道不讓她們來煩自己的保護傘。希望她們越狂越好,她們今天越狂傲,自己後麵的日子越安穩,誰耐煩去參合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當先知的感覺還真不錯,心情很好的佟淑蘭在手腕戴上一串檀香木的佛珠之後,還好玩的在小指上戴上了一根長長的景泰藍的甲套。
  “走吧。”淑蘭站起身,踩著盆子,慢慢悠悠地逛到了前宅。來到客廳外,眼角掃到了躲在一旁的岱兒格,岱兒格向她點了點頭。
  踏進客廳門,淑蘭就是甩帕子,屈膝給在場的人行禮:“淑蘭來遲了,實在是失禮了。”
  烏拉納喇氏忙上前,眼中也有絲責怪:“怎麽來得這麽遲,讓長輩們坐在這裏等你一個人,是件很失禮的事情。”
  “是。淑蘭身子還沒有爽利落,所以手腳都比平時慢了,有勞福晉了。”佟淑蘭忙陪笑。
  “那你陪家裏人聊聊,我就失陪了。”說完,福晉拍了拍佟淑蘭的手,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又轉身向客廳裏的訪客告辭後,退出了客廳,將地方讓了出來。
  果然,等烏拉納喇氏一走,客廳裏的女人們就開始一致將炮口對準了佟佳氏淑蘭,什麽怎麽可以讓長輩等那麽久,沒有教養;什麽如果當初沒有她們選中她,哪會有今天這麽風光的佟淑蘭,四貝勒看重她完全是看在佟家的勢力,如果她不懂分寸的話,讓四阿哥府裏再進個族女,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等等之類的。可見,壽誕之後,這些女人們想必也被自家老爺給訓斥了,沒有拿捏好分寸,去四貝勒府去得太勤快了,反而適得其反。這些女人們想當然地認為,自己挨罵是由於佟淑蘭沒有去拜壽的緣故。可憐的誇岱,胤禛現在人在宮裏,沒有辦法救他,在座的這些女人中,他唯一說得動的也就是如夫人李氏,偏偏她是佟淑蘭的親娘,而他又是親爹,所以連帶之罪,兩個人也一起低著頭,挨炮轟。沈佳氏是洋洋得意,不時在旁邊煽風點火,說些風涼話,在話中不時提到自己的女兒佟墨蘭,宣揚一下她的好,要佟府的長輩多關照關照,墨蘭決不會像某人一樣不知好歹的。
  小翠在一旁聽了很不是滋味,可又不敢插話,不然隻有挨罰的份,不但幫不上小姐的忙,隻會是給小姐添亂。她抬頭看了小姐一眼,小姐的集中注意力的功力更深厚了!隻見佟淑蘭低著頭,一幅虛心受教的樣子,右手在一顆顆轉著左手腕的佛珠,嘴皮在微微顫動,想必是在背佛經,進行自我催眠。記得之前小姐提過,她看到過的一個故事,就是一個小孩,他為了鍛煉自己的注意力,天天跑到菜市口去看書,後來那個人成了一個很了不起的大英雄。看來自己的注意力還比不上小姐的,還會被廳裏那些人影響。小翠又看了看廳外,除了佟家帶來的仆役,府裏的奴才都站在門外,而且都有段距離,想必這也就是佟家主子們敢肆無忌憚的原因吧。還是小姐聰明,留了一手。
  在佟家的女人將等人時喝的茶水完全消耗完之後,終於也累了。看了看時辰,起身告辭。總管大人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親自領人出門。誇岱的如夫人,李氏一直都沒有機會和女兒說上一句話,一步三回頭,一臉不舍,等沈佳氏虎起臉罵了句:“還不走?難不成你也要所有的長輩等你一個人?真是有什麽樣的母親就有什麽樣的女兒,一樣沒有教養。”之後,李氏才低下頭,匆匆上了馬車。
  等送走了這一幫人後,總管大人長長出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看向庶福晉。看到她居然麵不改色,不由心中佩服:“庶福晉,您什麽時候要見岱兒格?”
  “就現在見好了,反正沒有什麽事情了,讓他來馨晨苑吧。”
  “喳。”
  “庶福晉吉祥。”岱兒格打了個千,遞上了記錄的一疊紙張,心中對這位佟佳氏淑蘭很是同情,庶福晉在娘家可真不容易,看今天這個陣仗,想必她以前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想了一會兒,岱兒格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庶福晉,今天這些話,您千萬別放在心上,您是爺的人,這兒才是您的家。”
  淑蘭心中有一絲感動,有這種忠心的奴才就是一種福氣啊!還好自己沒有聽,真是有先見之明,讓岱兒格代替聽了,讓他代替自己生氣,就算想不開,氣壞了身子骨,也是他的身子骨。啊,自己果然是個很沒有良心的主子呢!某蘭忙甩掉自己腦海中的得意,露出懺悔的表情:“放在心上?她們有說什麽事情那麽重要,重要到要我放在心上的?”她揚了揚手中的紙:“她們今天說的越多,我越開心。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這就是我的護身符,今兒個,謝啦。”
  “奴才分內的事。”岱兒格忙又低下了頭,可心頭的疑惑還是不解,為什麽庶福晉會說這是護身符呢?他看到佟淑蘭隨便翻了翻紙,看了一下之後,就讓小翠束之高閣。“庶福晉難道不是要讓貝勒爺知道?”岱兒格有了一絲受騙的感覺。
  “然後呢?”佟淑蘭挑眉。
  岱兒格啞然,是啊,然後呢?去罵回來嗎?事實上,是什麽都做不了:“那庶福晉還要奴才記這些做什麽?”
  “傻瓜,你還怕沒有機會用那疊紙啊,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這東西要在關鍵時候用,才會效果倍增。不多說了,隻要你老老實實跟在爺身邊做事,總有一天會看到的。”說完,佟淑蘭自己都覺得最後一句話,好像是在開無限期空頭支票,騙三歲小孩子用的。
  果然,岱兒格是一臉懷疑,不過他並沒有多做追問,做奴才的多做少問,更不能好奇心太重。
  玩著指甲套的佟淑蘭知道,自己開給岱兒格的不是一張空頭支票,但連她也沒有想到居然會那麽快就兌現了。

  一廢太子
  康熙在巡幸的時候,在行宮列舉數條罪狀,命人拘捕太子,遣送回京幽禁,等他回京後再做處置,幽禁期間由四貝勒胤禛負責監管。十三阿哥遭到株連,也一同被禁足他處。
  這條消息猶如捅了馬蜂窩般,炸得整個大清朝堂大小百官,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收到消息的當晚,京城裏就不知道有多少家宅邸書房的燈火是通宵至天明的。四貝勒府也不例外,聽說,很難得的,仆役們看到了四貝勒怒形於外,生那麽大的氣,所有人都在猜測四阿哥是在擔心十三阿哥,畢竟這兄弟倆個人的交情是有目共睹的。
  當淑蘭按規矩一大早去給福晉請安的時候,聽到福晉憂心忡忡地提起此事,佟佳氏淑蘭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還好他是在自己的書房,而不是在馨晨苑的書房掀桌子,要是他敢毀了自個兒的書房,說不定,一時沒有忍住,自己很有可能會開罵,然後,太平日子就想當然的沒有了,要是再激動一點,罵溜嘴了,那她的大清國的穿越之旅也就可以結束了。還好還好。佟淑蘭長舒了口氣,就差沒有伸手輕拍自個兒的胸脯,定神了。烏拉納喇氏見她這樣,終於被逗樂了,這丫頭腦子裏想什麽,臉上明明白白的都顯示了出來。
  “你啊,滿腦子都是書,除了書,就不能想些別的?大家夥都現在都在想,有什麽法子兒能讓爺消消氣,別那麽煩。你呢,居然在慶幸爺昨兒個晚上不是在你院子裏的書房發的火,殃及你的那些寶貝書!”
  “福晉。男人們的事情,他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我們又何必瞎操這份心。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我們又不清楚,想勸也勸不來,說話也說不到點子上,說不定還惹人嫌。爺發了火,您該放心才對。要是爺聽了消息,啥都不說,啥都不幹,一股子陰沉勁兒,那您反倒是要擔心他會不會悶出病來呢。現在就淑蘭看來啊,沒事兒了,爺火也發過了,會靜下心來想對策的。我們呢,該怎麽過日子,就怎麽繼續過下去。”
  “就你會說道,看來這書也沒有白看,本來我還在想,你從書裏看來的東西是不是都用在了歪歪點點上了,看來不全是,還有點用處。”
  “福晉!”
  “主子,李側福晉帶二阿哥來給您請安。”翠珠低聲回稟。
  佟淑蘭借機站起來告辭。
  烏拉納喇氏也沒留,隻是多囑咐了一句:“如果爺去你的院子,你幫著開解一下,淑蘭,我知道你機靈,你的很多話,爺其實都聽進腦子裏,記在心上了。你不必妄自菲薄,能幫貝勒爺分點憂是一點。”
  “是,福晉,淑蘭記下了。淑蘭告退。”
  出了福晉的院子,淑蘭忙提點身旁的小翠:“這幾天非常時期,你自己機靈點,聽八卦是回事兒,隻不過是消磨時間用的,不用當件正經八兒的事情來看,千萬別把自己給搭進去。”
  “是。小翠記下了。”
  兩人回到馨晨苑,一踏進客廳,就感覺到一股子壓抑感迎麵撲來。好奇怪哦,這個時辰?佟淑蘭又退出客廳兩步,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向,應該還是上午啊,這個時候,這位大爺怎麽會在自己的書房瘋壓?而且現在是非常時期,他不該很忙嗎?再次踏進客廳,淑蘭朝書房那裏張望了一下,果然,低氣壓是從那裏蜂擁而出的,看站在風口的兩個門衛的臉就知道,簡直就已經風幹成石雕了。失策啊!佟淑蘭左拳打了右手心一下,出門之前,應該先到書房拿兩本書出來,放到裏屋的。現在的書房可是高危險地帶,自己可沒有往風口上撞的勇氣,而且本著高風險高報酬的原則,看不見報酬自然就不必去冒這個風險了。佟淑蘭同學很果斷地決定,進裏屋換了衣服之後,就進小廚房開發新菜色去,自己動嘴,小翠動手的那種,應該可以消耗不少的時間。
  可惜,天不遂人願,等淑蘭換好衣服出裏屋時,剛好撞見踏進客廳的魯泰,他看見佟淑蘭,忙一抱拳:“庶福晉吉祥。”
  淑蘭垮下一張臉:“本來是吉祥的,被你這麽一喊很可能就不吉祥了。”
  果然,岱兒格書房裏快步走了出來:“庶福晉,爺有請。”
  橫了魯泰一眼,佟淑蘭跟著進了低壓地帶:“貝勒爺吉祥。”
  “嗯。”
  “庶福晉吉祥。”一個看似師爺模樣的人,給淑蘭抱拳施禮。
  “你是?”佟淑蘭上下打量了站在胤禛身後的男人,初步評定為師爺、謀士之類的人物,而且不是一般人物。要知道自己的院子可是屬於內宅,一般人是不可能入內的。自從有了這個書房之後,不算上十六、十七阿哥這類小孩子,府外的人也就十三阿哥進來過。
  “在下戴岱。”
  “袋袋?什麽袋袋?”淑蘭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
  “是佩戴的戴。”戴岱看到淑蘭茫然的樣子,知道她想岔了。
  “哦!那個戴岱啊!我知道,你……”緊急刹車,淑蘭同學差點說出,你兩百年後的孫子很有名!那個戴笠啊,國民黨的特務總頭子。遺傳果然可怕,這個戴岱看資料的時候知道他是胤禛當皇帝前的第一謀士,和十三阿哥並稱是四四的左膀右臂。兩百年後,他的孫子比他更出名!佟淑蘭來了個大喘氣之後,咳嗽了一聲:“失禮了。爺找妾身來有什麽吩咐?”
  “你知道?”胤禛來了一絲興趣。
  “妾身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字,不太記得了。”
  這麽拙劣的謊話當然騙不過書房裏的人,隻不過,胤禛心事重重,無意在這件事情上費心思。“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什麽事情?”問清楚比較好。
  “太子的事情。” 胤禛雙眼緊盯著淑蘭。
  “太子?太子有什麽事嗎?”
  書房裏的人當然不會認為佟淑蘭這個問題是她還不知道太子被幽禁這麽大一件事情。在他們看來,會看麵相的淑蘭這種反問隻說明了,太子這次會沒事兒。胤禛和戴岱對視了一眼,陷入沉思,魯泰上前一抱拳:“剛剛得到消息,皇上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而且決定一回朝就昭告天下,廢太子。”
  戴岱的臉色有一絲鬆動:“貝勒。”對於麵相學說,他始終是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特別是在這種大事情上,他更是反對依靠這種虛無的依據。
  淑蘭同學是一點都不擔心,要知道如果曆史改變了,自己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了。不過本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孔老夫子的教育,佟同學還是很識相地甩帕子,求退:“既然貝勒爺有公務要忙,淑蘭就不打擾了。”
  胤禛心中似乎已有定論,他想了一下,“淑蘭,你為什麽會認為太子這次不會有事?”很顯然,這個問題是為了說服戴岱的。
  “朝堂之事,妾身不該多作過問。”
  “除了戴岱,其他人退下。”
  “喳。”異口同聲,其中淑蘭同學是喊得最大聲的一個。
  等出了書房,佟淑蘭同學哭喪著一張臉:“我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啊,為什麽就不能讓人清閑呢?”
  “小姐,出了什麽事情了?”小翠忙上前,之前她一直都在書房外等著。
  “太子被廢,我又要被佟家的人給纏上了,倒黴啊!小翠,去,把上次岱兒格抄的那疊紙拿出來,小姐我要好好研究研究。嗨……真不明白,這些人怎麽這麽愛折騰,太太平平過日子不好嗎?”
兌現支票
  當晚,胤禛留宿在了馨晨苑,在某人累極了,赴周公的半路上時,四阿哥開口了。可見他已經摸清了某蘭在神智不清的時候,口比較鬆,比較容易套話。
  “太子這次被廢,你猜誰會當太子?” 胤禛將這個小女人擁在懷裏,貼著她的耳朵問著。
  這說話吐出的氣息吹得淑蘭的耳朵好癢,都不能讓她安心睡覺。她伸手揉了一下耳朵,“廢了不會再立嗎?”語氣是很不耐煩的,“雖然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可這不是第一次麽。”
  “你的意思是……”
  “看來你和小十六一樣不愛讀曆史。”淑蘭閉著眼睛,很肯定地說,“你真的應該好好向福晉求教,怎麽說她曾經當過女史……”
  胤禛很無奈地伸手轉過她的臉,狠狠吻了一口那張喋喋不休的嘴:“離題了。”
  半張開茫然的眼睛,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又閉上了,噘起嘴:“才沒有。曆史上哪個不是,沒當上皇帝的時候搶那個位子,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當了皇帝之後,怕被人搶位子的?”
  “所以,皇阿瑪也是?”
  “那當然,他正愁沒證據呢,以前有個穩當當的太子坐鎮,有野心的,暗底的動作,就算皇上猜到了,也沒有證據治罪,這次索性鬧大點,看哪個沉不住氣的,露出尾巴,可以讓他抓,這就叫做舍不了孩子套不來狼。要知道人家隋煬帝可是當了十八年的孝子才混上那個皇位的。當今皇上可是比隋文帝聰明何止百倍。”好討厭,四四也是個壞蛋,不讓人家睡覺。就像佟家那些自視甚高的女人一樣,一麵拚命催眠自己,一麵不準自己睡覺。而四四則是把人折騰得沒力氣了,還問東問西的,一樣討厭。想完,小女人很有骨氣地轉了個身,用後腦勺對準了自家大爺。隻可惜,神智不清的某個女人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她現在不但是在床上,而且還光潔溜溜的在某位爺的懷裏。因此,當淑蘭同學轉身的時候,女人的某個部位不可避免地擦到了男人的某個部位,經不得□的欲火再次高漲。胤禛直接從後麵挺進,開始活塞運動。這次,某蘭的願望終於實現了,她直接累得睡著了,一覺到天光見亮,身旁的四阿哥什麽時候起身離開的,她是一點都不知道。
  果然,當康熙廢除太子的事情昭告天下的第二天,佟國剛父子就直接找上了佟佳氏淑蘭。佟淑蘭還是在前宅的客廳接見了他們。
  “淑蘭,太子被廢的事情想必你是已經知道了,四貝勒怎麽說?”鄂倫岱急問
  “淑蘭不知。”
  “你,別以為四貝勒寵著你,你就忘了自己是佟佳氏家的人。”
  看樣子,這個鄂倫岱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佟淑蘭縮了縮肩:“可爺不會和淑蘭說這種事情的,淑蘭隻是個庶福晉而已。”
  “嗯。”佟國剛倒是覺得深以為然,的確,以四貝勒這麽謹慎的人,的確是不像會和女人討論這種事情的。本來將墨蘭從四貝勒那裏轉給太子,不但送了一個孫女淑蘭作為補償,還請旨,讓皇上賜四品典儀淩柱女,鈕祜祿氏給四阿哥,弄出來那麽多的事情,沒有想到,這個太子居然會那麽不爭氣!
  “難道說你就沒有主動幫著多打探一下消息?怎麽說這也關係著你妹妹以後的前途。”鄂倫岱對這個侄女是恨鐵不成鋼。佟家怎麽會教出個這麽笨的女孩?
  “嗄,瓜爾佳氏太太(奶奶)有提過,”說著佟淑蘭從懷裏掏出一疊紙來。
  佟國剛父子都瞪大了眼,看著她。
  淑蘭翻了翻紙,:“找到了。瓜爾佳氏太太(奶奶)說墨蘭比淑蘭聰明,比淑蘭有辦法和手段。而且她還是太子側福晉麽,她去打探的話,會容易很多。”
  “她現在已經不是太子側福晉了!”鄂倫岱有些咬牙切齒。
  “那有差嗎?”小小聲問。
  “差很多!”再次咬牙。
  “對不起。”淑蘭忙低頭認錯,“不過,馬佳氏的阿牟(伯母)也有說,”紙片又是一陣亂翻:“她說,在送一個機靈的姐妹進四貝勒府,是件很輕而易舉的事情。”
  啞然,再送一個女孩子進四阿哥府,等她得到他們要的消息,那黃花菜都涼了!鄂倫岱氣得臉色鐵青。
  佟國剛看著這個孫女兒,陷入沉思,她是真傻還是假傻?若說真傻,四貝勒就看中了她那股子單純,也說得過去,可是,之前在京城裏鬧出的那麽多的事情,特別是應對朝鮮公主的比賽,不是一個傻子能做出來的,除非背後有高人指點。可如果是裝傻,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太子危矣,很難再翻身了,所以她急著要撇清關係!隻是,看她的額娘,不像是個會教出心機那麽深的女兒的女人。
  “對了,上次和朝鮮公主的比試,你可是在聖上麵前替佟家露了臉,瑪法還沒有恭喜你呢。”
  “嗄?謝謝瑪法,其實淑蘭哪有那麽聰明,這應對之策還不是貝勒爺想出來的麽。”這也不算說謊,隻是沒有說全、沒有說清楚而已,如果造成了誤會,也可以說成是每個人的理解不同。既然不算是說謊,淑蘭說得自然是一點都不會心虛。
  “是麽。”佟國剛聽了心中自是百轉千回,若說四貝勒是背後那個高人,借淑蘭之手拉攏小阿哥,借愛書之名吸引聖上的注意,而且借著佟佳氏背後的身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以為是佟家在背後出謀劃策,為了爭寵,事實上,所有的好處都歸了四貝勒!這手段,利害啊!看來,四貝勒就是看中了自家這個孫女兒老實,把她當成傀儡,徹底利用了。再等等,看看形勢,如果說太子真的不行了,以四貝勒常年監國,皇上的倚重來看,他很有可能是太子的候選之一,自己必須有所準備。聽說四貝勒私底下和隆科多交情很好,怎麽說四貝勒也是孝懿仁皇後撫養長大的,名義上稱隆科多一聲舅舅的。想到這裏,佟國剛也就不再浪費時間了,起身告辭。
  佟淑蘭倒是沒有想到那麽簡單就把人轟跑了,她可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把可能問的問題都列了一張紙上,然後把那個相對應的答案,誰說的話都抄了上去。沒想到,一點用場都沒有派上,呃,也不是,有用上兩個,不過好浪費啊,枉費她浪費了兩個時辰的時間準備的說。
  事後,大總管科爾克向胤禛匯報了此事,在一旁的岱兒格張大了嘴巴,很顯然,庶福晉翻閱的那些紙就是自己上次抄錄的。胤禛腦子裏轉了一圈,佟國剛想些什麽,他自然猜透了,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佟佳氏淑蘭會對自己家的人那麽防備。當夜飯後品茶時,胤禛問出了這個問題。
  佟淑蘭聳了聳肩:“妾身也不是防備誰,隻不過……”
  “隻不過?”
  “隻不過,妾身最近正在看有關於漢武帝的那段史記,比較欣賞衛青而已。”
  “的確,佟家和衛家當時有一點點相似。”
  “現在佟家的顯赫也是列祖從馬背上打下來的。就算佟家出了兩個皇後,那也是皇上的恩典,佟家若要繼續昌盛,靠的不是女人求皇上的恩典,而是自己的本事,就像衛青當年,就算衛子夫失寵,他仍然可以得到漢武帝的重用一樣。靠女人,風光也隻是一時的。”
  “腦子清楚,很好。”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不過在這大道理的下麵,這小女人想的,恐怕是‘麻煩’兩個字吧。對於佟佳氏淑蘭,除了書之外的惰性有一定認知的胤禛如是想。
  “謝貝勒爺誇獎。”佟淑蘭坦然受之。

  純屬巧合
  太子被廢之後沒有多久,八貝勒又因為結黨營私、謀求儲位的罪名被皇上奪了貝勒的爵位,接著,三貝勒又在朝堂上供出是大貝勒在自己的府邸施咒做法,詛咒太子,致使太子失態,因此懇請皇上開釋太子。
  短短兩個月間,朝堂上是風雲翻湧,京城大小官員,相關商家是人人自危,就怕查到自己被牽進了哪個黨,哪個派的。謠言更是全京城飛揚,各式版本紛紛出籠。在四貝勒府裏的某個院落,某個女人是聽得津津有味,水果瓜脯一應俱全地擺在麵前,聽戲、看戲的當然要有茶水瓜子之類的才有味道,看看這戲唱得,可比三百年後電視劇集裏演得精彩何止百倍。
  而且小翠每說一出戲,淑蘭就加以點評,無聊麽。比如大貝勒這件事情,擺明了就是被人栽贓陷害了。大貝勒想要施咒術,害太子幹嘛要在自己家?就算是在自己家幹了,太子一出事,他就不知道要馬上轉移人證物證,或是毀屍滅跡?眼巴巴地等著讓人跑自己府裏抓現行?就淑蘭來看,倒黴的大貝勒,不知道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被康熙爺知道了,而且這件事也超越了他老人家的底線,所以直接授意三貝勒出麵,滅了大貝勒當太子的可能性,永世不得翻身。說不定這廢太子的整件事情都是康熙爺自己鬧出來的,就是為了警告下麵所有蠢蠢欲動的皇子們,別太囂張了。用十三阿哥胤祥來側麵警告四貝勒恐怕是這些有野心的阿哥中懲戒最輕的了。
  胤禔被削了直郡王的爵位,廢太子胤礽被釋放,仍然暫住東宮,十三阿哥胤祥亦被解除了禁足令。四福晉烏拉納喇氏聽說了這一消息後,馬上設宴,宴請十三阿哥和福晉,說是為了十三阿哥壓驚,去黴運。酒足飯飽之後,十三福晉兆佳氏留下陪四福晉烏拉納喇氏聊一些女人間的貼己話兒,男人們則移步書房,談論他們的公事去了。
  一踏進馨晨苑的書房,男人們就看見一個女人在書架前忙碌的身影。
  “你在找什麽?” 胤禛問,他還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翻書翻這麽快的。
  “我在找槍打出頭鳥,這句成語的典故和出處。”淑蘭同學沒有轉頭,仍然專心致誌地查閱著書,口中還無意識地問:“你知道哪本書上有嗎?”
  “槍打出頭鳥?”戴岱陷入深思,很深奧的一句話啊!
  “是啊,八哥鳥麽,那種和鸚鵡一樣聰明,會學人說話,但是沒有鸚鵡那麽漂亮,一身烏黑的那種小鳥,你不知道嗎?”淑蘭一轉身,抬頭,臉上一抽,忙放下手裏的書,恭恭敬敬地甩帕子,施禮:“貝勒爺吉祥、十三阿哥吉祥、戴先生吉祥。剛剛妾身太過失禮了,妾身未曾注意,還以為是妾身的丫環,小翠。各位爺要議公事,妾身就不打攪了,淑蘭告退。”這次佟淑蘭沒有忘記在離開書房的時候隨手從書架上抽了兩本書帶走。
  在佟佳氏淑蘭離開書房後,屋中又沉寂了好一段時間,最後還是胤祥率先開了口:“皇阿瑪準備近日會在朝堂上議立儲之事,聽說阿靈阿、王鴻緒等人準備擁立八哥。”說到這裏,他的話語一頓,屋裏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剛才佟佳氏淑蘭提到的‘槍打出頭的八哥鳥’這句話,是巧合,又或是提點?
  “這個時候擁立八阿哥,時機不對。”戴岱下了定論。“八阿哥剛剛被奪了貝勒的爵位,皇上可是還在氣頭上,現在提,無異於火上澆油。”
  “那就要看是這隻鳥自己蠢得把頭伸出去,還是被人掐著脖子拎出去,又或是被騙出去的。”
  戴岱想了一下,抱拳:“四貝勒,佟庶福晉……可還提點過些什麽?”他有些好奇了。
  “複立廢太子,而且,可一不可再。”
  “言下之意,不會是……”戴岱張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
  “隋煬帝當了十八年的孝子才登上皇位的。”
  半晌,戴岱重重點了一下頭,雖然對於之前的猜測,他深不以為然,但後麵一條建議卻是一條好計策:“庶福晉言之有理。”
  “魯泰。”
  “在。”
  “去趟佟府,要鄂倫岱在朝堂上也附議,擁立八阿哥。”
  “喳。”
  “佟家支持八哥,不會有人起疑?”
  “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特別是在朝堂這種地方,大家不都是在相互利用麽。”
  “是。”
  “這是佟佳氏淑蘭說的。我總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好像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看透了,很悠閑的置身局外,看我們演戲。特別是這次,這種感覺最為強烈。而我,很不喜歡這種掌控不了的感覺。”
  “四哥。庶福晉她到現在所做的一切,沒有一樣是對四哥有損的,是不是四哥想太多了?” 胤祥還是很喜歡這個庶福晉的。
  “我知道,在性格上她很懶散,怕麻煩。可是在某些事情的看法和見解上,佟家教育不出這樣一個女孩!
  “那又如何?四哥喜歡的,欣賞的是眼前的這個佟佳氏淑蘭不是嗎?也許她在佟家的時候知道要隱藏自己的才華,她不是在四哥府上也默默無聞了近一年。可見她也是個謹慎的人。”
  胤禛沒有答話。
  當晚,用完膳,品茶時間,胤禛突然問佟淑蘭:“你從哪兒聽到或看到槍打出頭八哥鳥這句話的?”
  “四爺,不是槍打出頭八哥鳥,是槍打出頭鳥。妾身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從哪裏來的,所以要翻書查找麽。”雙手捂著茶碗的淑蘭,仰頭想了一下,“唔,也許福晉知道,趕明兒一早請安的時候,可以順便問問她看。”淑蘭又轉過頭:“不過爺怎麽突然想到問這個?”
  “突然想到那句話的人是你不是我。”
  “是哦。不過爺不覺得這句話很貼切嗎?如果真的找不到來源的話,說不定這句成語就是由此而來的。那我不就成了這句成語的原創人?要知道以前是沒有火藥槍的,除非用的是投擲用的標槍,而這鳥至少也是雞鴨鵝之類的鳥,甚至可能是鴕鳥,我可不相信,有人能夠用標槍把半空中飛的鴿子、麻雀之類的給投擲下來。”淑蘭越說越低聲,到後來幾乎就是在喃喃自語了。
  看著陷入空想的某個小女人,胤禛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又想到了什麽?“
  “明天我要吃烤鵝,如果沒有烤鵝的話,烤鴨、烤雞也可以。麻雀、鴿子的肉太少了,一口下去滿嘴都是骨頭。”說著,某蘭轉過頭:“小翠。”
  “小姐,小翠記下了,趕明兒個一早就立刻吩咐下去。”
  “你還真,說風就是雨。”
  “ 不是啊,這不是正好說道‘槍打出頭的鳥’麽,那鳥打下來不就是為了吃的?不然多浪費?”
  一陣啞然,胤禛收回之前的想法,認定了這女人早前提到的“槍打出頭的八哥鳥”完全是巧合,說不定她就是因為突然想吃什麽雞鴨鵝之類的才想起那句成語的。

  設計花燈
  直至來年的新年,康熙祭拜先祖的時候,在太廟昭告天下,複立胤礽為太子,告誡其謹記教訓,嚴以律己,以慰先祖 。至此,紛紛擾擾了大半年的廢太子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胤禛從頭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情,不得不承認,佟淑蘭,這個小女人分析得不無道理,顯然,皇上對他也起了疑心,不然不會牽連上十三,這應該是個警告,看來自己行事要更加謹慎小心了。想到這,他不由聯想到了某個女人要自己到烏拉納喇氏那裏去多學學曆史的事情。胤禛站起身,步向福晉住的院落。看來以古鑒今,這曆史還真的不可小覷了,是該好好學學,就不知道心怡聽了這番話,臉上會有什麽表情?值得期待,再想到已經會到處爬爬走,活潑好動得不得了的弘暉,胤禛的臉似乎更柔和了。
  為了掃除之前廢太子的緊張氣氛,新年過後的元宵佳節,康熙特命各宮各院,每處至少準備一個花燈,做得好的,皇上重重有賞。而且元宵節當日,各府嫡福晉可以帶小阿哥、小格格進宮賞燈,共同參與及點評。
  對於這種要標新立異的歪歪點子,十六阿哥第一個想到的謀士就是四哥府裏的佟佳氏庶福晉。
  以致嫡福晉烏拉納喇氏踏入馨晨苑客廳的門,看到的情景就是淑蘭在圓桌的一頭,慢條斯理地吃著湯圓,胤祿在桌子的另一頭,半個身子都要趴到桌子上了,垮著一張小臉,可憐兮兮的說著:“庶福晉,你幫人家想想麽。”
  看到烏拉納喇氏進門,兩人忙站起來行禮。
  烏拉納喇氏擺了擺手:“十六阿哥是捷足先登啊,看來我是來晚了。”
  “咦,福晉也要準備花燈嗎?爺什麽時候對這種事情上心了?”佟淑蘭對小翠使了個眼色。小翠忙撤下了湯圓的碗,為客廳裏的三位主子重新上了茶碗,然後退到一邊,候著。
  “貝勒爺當然不會把心思用在這種鬧著玩兒的事情上,他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是為弘暉求個花燈來著。”
  “淑蘭惶恐,不過大阿哥那麽小,也要準備花燈麽?”
  “元宵節那天,準備帶他進宮,給皇上和德妃娘娘瞧瞧。”
  “哦。”理解,淑蘭點點頭。
  “四嫂,你不能跟我搶,庶福晉要先幫我設計花燈。”小十六大為緊張。
  “要標新立異,奪人眼球是吧,很簡單的。”淑蘭一臉你放心的樣子,“做一個巨型湯圓,而且還是咬過一口的那種,裏麵的芝麻糊畫得要有往外緩慢流淌的感覺。隻要做得夠大,畫得夠逼真,肯定能奪人眼球。”說著,說著,佟淑蘭同學的腦海中又回想起以前元宵節時電視裏各種品牌的湯圓廣告,自己好像又有點餓了。“你們餓不餓,我這兒正好有備著湯圓。”
  小十六本來興致高昂地撐起得半個身體,又慢慢癱回了桌麵,“庶福晉!很幼稚的啦,唔,不如這個燈籠給小弘暉好了。”
  淑蘭和福晉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笑意:“那我替弘暉謝過十六阿哥了。”
  趴在桌上的胤祿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再次盯向佟淑蘭:“庶福晉,你再幫忙想一個啦。”
  佟淑蘭喝了口茶,潤了潤嘴皮子,“你那麽努力是為了什麽?皇上的賞賜中有你特別想要的東西嗎?”
  這次胤祿坐直了身子,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我不要賞賜,我希望皇阿瑪能夠去看看我娘。”
  “真是孝順。”記得誰說過來著,如果有這麽一個孝順兒子,她下輩子當蟑螂都願意。好像是某本書裏的搶錢妖女,搶起錢來十萬打底,幾十萬、百來萬的是經常的事情,就算是新台幣,也太恐怖了。那個時候,她是怎麽也想不通的……
  “庶福晉,庶福晉!” 胤祿橫跨圓桌,抓住了淑蘭的手臂,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幹嘛,不是正在幫你想麽,剛剛想到關鍵的地方,被你這麽一攪和,靈感又沒了。”佟淑蘭義正言辭,堅決不讓他從自己臉上發現一絲心虛。
  果然,胤祿忙鬆了手,人也縮到了桌子的另一麵。
  看到十六那副可憐樣,烏拉納喇氏母性泛濫,她進宮的次數多,宮裏是什麽情況,她自然清楚,“淑蘭,別再逗十六阿哥了,如果有什麽好的點子,就快點說說。”
  “你真的什麽賞賜都不要?”淑蘭再次確定。
  十六阿哥很肯定地點點頭。
  “娘娘懂詩詞嗎?”
  “當今皇上博學,選進宮的主子都有很不錯的文才。” 烏拉納喇氏在旁解釋,“怎麽,你想寫詩詞,要在這上麵出彩,可是很不容易呢。還要得到皇上的讚賞……”福晉搖了搖頭。
  “別的人不行,庶福晉一定可以的。” 胤祿忙拍馬屁。
  “首先,做一個樸素點的燈籠,五個麵的。那天繁花似錦,貴氣逼人的花燈肯定少不了。簡單樸素的燈籠說不定反而突出顯眼。”
  忙點頭,“然後呢?上麵要畫些什麽,寫些什麽?” 胤祿有點迫不及待,兩手一撐桌子,站了起來,身體前傾,把身體的整個重量都移到了桌麵上。
  佟淑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好這圓桌是實木的,夠重,如果是現在的圓桌麵,還不早翻了。“然後,你讓人把我寫的詩題到燈上,在最上麵標上1、2、3、4、5,不然看的人不知道這詩詞是打哪兒打頭的。最多在燈麵的四個角落畫一點點小花,小浪的,盡量清新淡雅。要是你運氣好,這花燈真的被皇上看中了,你不要任何賞賜,求皇上親手把這盞花燈送給娘娘,當成是賞賜。”
  “你要寫哪首詩?”福晉烏拉納喇氏是真的好奇了。
  佟淑蘭貼著福晉的耳朵,偷偷嘀咕了一句。然後一轉身,“小翠,去幫我把紙和筆哪出來,嗬,算了,我還是進書房寫,我還要找一本書,你們等我一會兒。”
  等淑蘭一進書房,十六忙跑近烏拉納喇氏:“四嫂,剛剛庶福晉跟你說什麽?是哪一首詩?”
  “她沒說,隻是給了一點提示。”
  “什麽提示?”
  “保密。”
  “這有什麽好保密的,等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胤祿不解地皺起眉頭,“故作神秘。”
  沒一會兒,淑蘭走出書房,將一張紙交給了十六阿哥,“一段一麵,一共五段,正好五個麵,如果有人問起這詩的名字,就是第一段的第一句話。”沒有反應,淑蘭伸手在十六阿哥的臉和紙之間揮了揮,“怎麽了?傻啦?你不是要吸引人麽,這首詩足夠吸引你皇阿瑪的眼球了吧?”
  胤祿傻傻抬頭,傻傻點頭,果然,像這種玩的事情,找四哥的這位庶福晉鐵定不會有錯的。現在他隻擔心,這首詩會不會把康熙爺也給難倒了。小十六在心中祈禱,皇阿瑪,您的才學在大清可是一等一的,千萬不要被您自個兒親封的博學夫人給比下去啊!

  元宵佳節
  元宵佳節當日,一大清早,各宮各院的宮女太監都已經進進出出忙碌非常了,禦花園、各式回廊上都掛上了色彩繽紛的宮燈、花燈。
  烏拉納喇氏早早地帶著弘暉進宮,給德妃娘娘請安。隻見穿著大紅襖的弘暉,手裏抱著有他半個人那麽大的湯圓燈籠,搖搖擺擺站不穩,還要後麵的嬤嬤扶著的樣子,德妃娘娘就笑個不停,直誇可愛。烏拉納喇氏也是笑臉盈盈地說著是。小弘暉自從得到這個燈籠後,就怎麽也不肯鬆手,還好現在天色也還早,不用點燭火。
  聊了一會兒天後,烏拉納喇氏告辭退出了永和宮來。來到禦花園,烏拉納喇氏吩咐幾個嬤嬤們小心伺候著,讓弘暉抱著大大的燈籠在禦花園裏玩,而她自己則帶著丫鬟漫步於回廊間,看著各式宮燈、花燈。有的燈上有猜字謎的,有的燈上是元宵節應景的詩句。問了一個正在掛燈籠的小太監,十六阿哥的花燈懸掛處後,烏拉納喇氏直接略過了其他花燈,經過佟佳氏的提點後,她對十六阿哥的花燈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充滿了期待的。
  很顯然,在這件事情上,胤祿是真的上了心的,看著這樣式簡單的花燈,周圍一圈都是樣式繁雜,絢麗多彩的宮燈,反而反襯了小十六的宮燈。想必是十六阿哥故意讓小太監這麽做的,他把淑蘭的話都記在心裏了,可真是個孝順的孩子!烏拉納喇氏又轉頭看了眼遠處在玩耍的兒子,眼中充滿了溫情,自己的弘暉以後也一定會很孝順的。
  當晚上天色漸暗,所有的宮燈、花燈都被點上了燭火,一時間,星星點點,遠遠望去,煞是好看。隻除了小弘暉手中抱著的那個湯圓,沒有辦法,小阿哥本來就已經不肯放手了,後來進宮的各府的小阿哥、小格格們看到了弘暉懷裏的燈籠,也眼饞,要搶,各家嬤嬤、婢女護住自家小主子還來不及,哪還敢再點燈,要是傷到了任何一位小主子一點,她們這些人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給人砍的。
  當康熙皇帝被眾人簇擁著出現在禦花園裏時,各府福晉帶著小阿哥、小格格們上前請安。而弘暉懷裏抱著的湯圓更是顯眼。康熙爺看著皇孫可愛的樣子,挑了挑眉毛:“這個花燈做得很不錯,應景!老四,你準備的呢?”
  胤禛忙領著皇阿瑪來到自己讓人做的宮燈前站定,康熙爺瞄了一眼,沒什麽新意的宮燈,老套,他忍不住又看了小弘暉手裏的湯圓,比較了一下,不由感歎:“老四,無趣啊。看看連小弘暉想出來的點子都比你好上千百倍。”
  “請皇阿瑪治罪。” 胤禛夫婦下跪請罪。一旁的小弘暉抱著湯圓,眨巴著大眼,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情。
  康熙帝擺了擺手,讓他們起來,“你的這個太沒有新意,不過小弘暉的那個湯圓燈籠做得不錯,我不罰也就不賞了。“
  “謝皇阿瑪。”
  眾人繼續前行,陪著皇上看燈。老三宮燈上的題詩不錯,老七的花燈,畫功可以。老八的宮燈總算是有了一點新意。全部是用琉璃做的,下麵還綴著一串串的玻璃珠子。如果淑蘭同學在場的話,肯定會感歎,這不就是電視裏,現代豪門大戶客廳裏最常用的懸頂燈麽。
  九阿哥的花燈以小巧見長,有點像現在的壁燈,三塊直立的琉璃片,三麵對著燭火,琉璃片上的圖案也是單色,很簡單的線條,不是平時常見的鳥語花香圖。整體給人一種簡約、大方的感覺。康熙爺見了很是喜歡,頻頻點頭,“這個壁燈不錯,來人賞。”
  胤禟忙出列,跪倒謝恩。
  十二的畫功有進步,康熙爺一眼就認出了燈紗上的圖是十二阿哥的親筆。十三麽,皇上不由自主又看了身後的胤禛一眼,搖頭,十三和老四粘得太近,也變得越來越無趣了!看看這兩盞宮燈,除了花鳥的圖案,造型不同外,其他都一模一樣,說不定是老四偷懶,讓人直接做了兩個,把其中一個給了十三。
  無言地走過十三進奉的花燈,康熙皇帝再往後一看,一眼看中了不遠處一盞素色的宮燈。他直接略過其他的燈,加快了幾步,等看清了燈紗上的字,康熙爺就是一愣,雙眼發亮。李德全,很機靈的,忙上前,輕托宮燈,慢慢轉著,讓皇上能仔細閱讀上麵的字。
  “這是誰的燈?”看完的康熙皇帝,一個轉身。
  十六阿哥胤祿匆匆從人群裏擠了出來,單膝跪倒:“皇阿瑪,是兒臣的。”雖然在佟庶福晉那裏說得輕鬆,當真的麵對皇阿瑪的時候,小十六的心還是忐忑不安的。
  康熙圍著胤祿轉了一圈,轉得十六背後的汗都出來了,轉得本來熱鬧的人群一下子寂靜一片。
  “好學問,我都不知道,十六的學問都趕上皇阿瑪了。”
  “兒臣惶恐,不敢欺瞞皇阿瑪,這首詩,是兒臣從別處抄來的。”
  “哦……抄來的。”康熙爺點了點頭。
  “皇上息怒,十六阿哥也是出於對密妃娘娘的一片孝心。就臣妾所知,這首詩出自《詩經》,十六阿哥是希望皇上能夠親手將他的這盞宮燈送給密妃娘娘。” 烏拉納喇氏出列,雙膝跪倒,替十六阿哥解釋。君心難測,還是盡早解釋清楚比較好。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四貝勒府的嫡福晉是出了名的好人,不過她那麽清楚十六的宮燈上的詩詞的內容,再想到十六阿哥和四阿哥府裏某位博學夫人交情很深,看來這首詩是出自這位夫人之手了,那皇上吃驚,大家也就不奇怪了。經過這麽前後一連貫,氣氛有了些鬆動。隻不過,是什麽詩詞居然能讓當今皇上都吃驚?大家的好奇心也吊了起來。
  康熙眼睛一掃,在場大多數人的表情他盡收眼底,:“起來吧。李德全,回頭讓人把燈上的詩詞拓印一份,然後把燈送到密妃那裏,吩咐下去,明晚傳膳密妃處。”
  “喳。”
  “謝皇阿瑪。” 胤祿一抱拳,站了起來。然後,又謝過了四嫂。
  “你們也來瞧瞧吧,誰能猜出詩名,朕另有賞賜。剛剛烏拉納喇氏可是有提點,是出自《詩經》。”
  “喳。”幾位阿哥上前,看了第一眼,十阿哥胤誐率先退了出來,到旁邊看熱鬧去,不用看了,這次沒他的戲,這佟庶福晉不知道又從哪裏抄來這種妖蛾子的詩,皇阿瑪正好借機用來考大家的學問。
  太子本來是想要小太監把詩詞抄錄一份,不過三貝勒搖了搖頭,這洋文自己抄可是比小太監快多了,還是他來抄吧。
  Guan! Guan! Cry the fish hawks
  on sandbars in the river:
  a mild-mannered good girl,
  fine match for the gentleman.
  A ragged fringe is the floating-heart,
  left and right we trail it:
  that mild-mannered good girl,
  awake, asleep, I search for her.
  I search but cannot find her,
  awake, asleep, thinking of her,
  endlessly, endlessly,
  turning, tossing from side to side.
  A ragged fringe is the floating-heart,
  left and right we pick it:
  the mild-mannered good girl,
  harp and lute make friends with her.
  A ragged fringe is the floating-heart,
  left and right we sort it:
  the mild-mannered good girl,
  bell and drum delight her.
  三貝勒又抄了幾份,方便其他人看。看到一大群人都在低頭研究這詩詞的樣子,胤祿有些得意。
  “這是一首情詩,是一個男子向一個女子表達愛意的詩。”十二阿哥胤祹肯定到。
  康熙點了點頭,表示肯定。然後,他看了一下在冥思苦想的眾人後,招手將十六叫到身邊:“十六,佟佳氏在寫這首詩的時候是當場默寫出來的嗎?”
  胤祿搖頭,“庶福晉是進書房寫的,她說要找本書。”
  “哦?什麽書?”
  “兒臣一時興奮,沒有問,請皇阿瑪恕罪。”
  “看來她的書房有寶啊。”
  “皇阿瑪說的是,所以四哥也把自己的書房搬到了庶福晉那裏。”
  “皇阿瑪,兒臣猜到了。”三貝勒一臉興奮。
  “說來聽聽。”
  “是《關雎》。第一段就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錯,來人,賞。”
  “謝皇阿瑪賞。”三貝勒胤祉謝恩,事實上,猜中這詩詞對他來說,比任何賞賜都珍貴。
  “論洋人這學問,我們兄弟當中,可是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三弟的。”太子笑道。
  “非也,非也,能將《關雎》的含義翻譯得如此準確的那個人,才學在小弟之上。” 三貝勒胤祉謙虛道。
  聽了此話後,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閃過一個念頭,這位佟佳氏庶福晉,在洋文上有如此高的才學嗎?然後又很迅速的將這個念頭抹去,絕對不可能,這首詩肯定又是她從哪裏抄來的,然後給小十六用上了。不要說,這十六阿哥和佟佳氏庶福晉的感情還是真好。
  後來,胤禛曾問過佟淑蘭,為什麽對十六阿哥特別好。
  “從手掌看,十六阿哥是個長壽的人,從麵像看,他是個有福氣的人,再加上他名字裏的祿,福祿壽三星全占全了,這樣的人不巴著,還巴著誰?就算是多沾點福氣也好啊。”而且趁他現在年紀還小,這嫩豆腐不吃白不吃。當然,這句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書房毀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元宵節弘暉穿著紅襖,抱著湯圓燈籠,到處玩耍的可愛模樣還曆曆在目,沒曾想,過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一場大病就奪去了這個幼小的生命,不由令人感歎,世事無常。整個四貝勒府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就佟淑蘭同學的描述就是,四貝勒府的上空黑漆漆的烏雲一片,不時有電閃雷鳴,局部地區下有陣雨。
  弘暉的死對福晉烏拉納喇氏的打擊是巨大的,據小翠說,福晉變得嚴厲異常,動不動就責罵下人。淑蘭聽了,點了點頭,可以理解,她需要找一個發泄自己憂傷的渠道。所以,佟庶福晉同時提點自家的小丫頭,非常時期,小心做人,千萬別在這當口往槍口上撞,碰上了側福晉,自己或許還可以說上點話,要是犯在福晉或貝勒爺手裏,在這當口,無疑於自己找死。小翠連忙點頭應著。
  直到福晉身邊最信任的大丫環翠珠受了傷,前來求救,淑蘭才不得不硬著頭皮上火線。
  次日早晨,給福晉請安,佟淑蘭一改過去,早去早回的原則,故意拖拖拉拉,等到其他院子裏的主子都走了之後,才姍姍來遲。
  “你終於記得我這個福晉,想要來請安了。” 烏拉納喇氏滿含著恨意。
  “福晉恕罪。”佟淑蘭連忙屈膝。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了我的暉兒短命,所以從不與他親近,是不是?” 烏拉納喇氏激動地上前緊走幾步,與佟淑蘭直麵:“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你對暉兒的好都及不上對十六阿哥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嗬,真不愧是夫妻,問出的話,一模一樣。淑蘭沒有反駁福晉的話,很直接地回答了一個“是”字。
  ‘啪’一個巴掌聲回響在屋中,屋裏所有的丫環、婆子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大阿哥在地府不肯喝孟婆湯,為的就是轉世時能夠認清楚,再來做您的兒子。福晉,您還要他在地府等多久?”佟淑蘭與福晉對視,沒有退縮。這可是關鍵時刻。
  烏拉納喇氏的身體晃了晃,“真的嗎?他真的還會回來,再投胎做我的兒子?” 看來福晉相信了淑蘭的話了。
  “他想,可現在看來是福晉,您不願意呢。不然,您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知道要好好保重呢?”
  烏拉納喇心怡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淑蘭的身子,放聲痛哭。能哭出來就代表沒事了,佟淑蘭也是大大地鬆了口氣,臉上這才感覺到火辣辣得痛,這下手也太狠了,臉肯定是腫了!回頭一定不能忘了,要向福晉多請幾天傷病假,免了定省,她才不要頂著著半張豬臉在宅子裏亂晃,鐵定會
  被人笑話的!雖然關於她的八卦已經夠多了,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麽。
  讓嬤嬤們扶福晉回寢室休息後,翠珠很慎重地向淑蘭磕了一個響頭,“翠珠叩謝庶福晉大恩。”
  “得了,小事兒。你還是先去照顧你家主子是正理兒。我先回去了。”甩甩帕子,淑蘭同學恨不得以自己力所能力的速度,竄回自己的院子,她才不要頂著半個豬頭被下人笑話,隻可惜,這宮盆子的鞋子走不快。
  自那次痛哭了一場後,烏拉納喇氏的情緒開始漸漸恢複,沒曾想,半年後,二阿哥弘昀也得了一場急病,走得令所有人措手不及。這下可謂舉朝皆驚。四貝勒的子嗣就目前來看是斷了!表麵上的議論紛紛遠不及台麵下的波濤洶湧,那些本來附庸四阿哥的牆頭草們紛紛開始動搖,沒有子嗣就代表完全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性。無論他再怎麽努力也枉然。台麵下的各派勢力又有了重新洗牌的跡象。
  當晚,胤禛到馨晨苑,一進門,一腳就踹散了客廳中央的大圓桌,大步進了書房。十三阿哥、戴岱、魯泰、朱蘭泰緊跟在後,個個麵色沉重。
  被外麵響聲吵醒的淑蘭同學,打了個哈欠,穿好衣服從裏屋出來,看了一下,估麽了一下位置,可能是桌子擋了貝勒爺去書房的直行路線,剛剛好,成了爺撒氣的對象。可憐的桌子,它真是招誰惹誰了。對著桌子的殘骸搖了搖頭,淑蘭同學又上前了幾步,打量了一下桌子的裂口,紅木的,看來這桌子是真材實料的紅木實木桌子,不是什麽貼皮的次貨。看看這雕工,到了現代,不知道可以賣多少錢?隻可惜,自己不懂這是什麽紅木,如果是紫檀木或是黑木的,單這張桌子的殘片,都可以弄個幾萬塊了吧!鐵木就不想了,如果這張實木桌子是鐵木做的,那散架的就不是桌子,而是貝勒爺的腳脖子了。
  當佟淑蘭在客廳研究著圓桌殘骸的時候,又聽到書房裏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接著是木塊落地的聲音。她的心跟著重重顫了一下,忙繞過紅木殘片,快步走向書房。書房門口的兩名侍衛伸出了手臂,將淑蘭擋在了書房門外,這是第一次,佟淑蘭被擋在自己書房外麵。當然,她也知道這是門衛們的好意,貝勒爺正在氣頭上,怕她受到波及。所以,淑蘭當然也不會拂了他們的好意,沒有再踏進,隻是探了一下頭,想要確定一下,被毀的是她的書架,還是書桌,如果隻是書桌的話,那她就可以安心地去睡回籠覺了。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佟佳氏淑蘭看到的就是胤禛身後一個書架塌了,書籍散落了一地,有本書還被四阿哥無意識地踩在了腳底下。戴岱和十三阿哥他們站在書桌一角,並不做聲,想必是想等四阿哥發泄完了再商議下一步的打算。
  看到這一情景的淑蘭同學怒火中燒,他砸了哪個書架不好,偏偏要砸那個書架!那個書架上的書,全部都是最早期,她書源緊張的時候,親筆抄錄的,幾乎每本都有她的評述、感言,由小翠親手裝訂成冊的,可以說,那個書架上的書,每一本都有她的心血之所在。掉到地上的還好,可有的卡在了書架上,有的成套裝在盒子裏的,被砸破了洞,那裏麵的書,也肯定完了!再望向被踩在腳底下的書,佟淑蘭腦中某根叫‘理智’的神經開始出現裂痕。隻見她一把揮開身前虛擋的兩隻手,一伸手,從門旁的書架上操起禦賜的玉如意,使勁兒向四阿哥投擲了過去。
  再看這玉如意,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翻著跟頭砸向了胤禛。

  河東獅吼
  看到不明飛行物向自己襲來,胤禛本能反應就是身體一閃,揮手就想把東西擋掉,可在另一邊的兩個人可是看得清楚明白,嚇得臉都白了。看四阿哥要揮手,而不是接住,戴岱嚇得大喊:“接住,別鬆手!那是皇上的玉如意!”
  聽了戴岱的話,胤禛手腕一轉,把玉如意反手操在了手中,定睛一看,果然是上次皇上禦賜的玉如意!他背後也出了一身冷汗,還好戴岱喊了一聲,還好自己接住了,要是這玉如意被自己隨手一揮給砸了,那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裏,胤禛是勃然大怒,狠瞪著佟淑蘭,咬牙切齒:“放肆!”
  戴岱和十三阿哥胤祥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一頭的汗,都是被嚇出來的。胤祥現在是擔心庶福晉的安危,四哥已經很不開心了,這佟佳氏還要火上澆油,萬一兩人真的動起手來,庶福晉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為什麽就那麽傻呢,挑這個時候惹四哥!自己是幫哪邊都不好。戴岱則在想,這是四貝勒的家務事,非禮勿聽,非禮勿視,自己還是暫時離開比較好,隻可惜這門被佟庶福晉給堵了,爬窗吧,實在是有礙觀瞻。但願四貝勒還沒有失去理智,要知道庶福晉背後的可是那個佟家!
  “放屁!”佟淑蘭兩手插腰,完完全全是一潑婦狀。
  戴岱的眼珠子瞪得好懸沒有掉出來,他沒有聽錯吧?!十三阿哥的擔憂是完全表露在了臉上。魯泰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朱蘭泰忙低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天哪!還真的有女人敢挑戰四貝勒的權威的,跟他麵對麵的叫板。
  “要撒氣去練功房,有人陪你玩兒,要劈柴去後院,也算是一舉兩得幫廚房做貢獻,你憑什麽糟蹋我的書房,損毀我的書?我的書哪裏得罪你了?”
  “你!”
  “我什麽我,現在這種情況,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種什麽因,結什麽果。沒兒子怪誰,怪不了別人,隻能怪你自己。”
  “說夠了沒有?!” 胤禛的臉上黑氣繚繞。知道他的人都清楚,這表示四貝勒快要氣瘋了。
  “沒有!我說錯了嗎?當今皇上為什麽這麽多兒子,到了現在還在生?你想過沒有?那是因為他知道什麽叫勞逸結合,什麽叫養生之道,他每年至少要帶大小老婆出去玩一次,放鬆心情。可想想你自己,一年到頭,累得像條哈巴狗一樣,別說玩了,一年裏麵有幾天是在府裏吃飯的?有幾天是正經兒八百好好睡過覺的?想想你的兒子是怎麽來的,你還真當我是鐵口直斷的半仙呢,說福晉什麽時候幫你生個兒子,她就什麽時候幫你生兒子!你不想想當初那段時間,是你們倆個吃得好,睡得好,養得好,才養出這個兒子的。盡人事聽天命,就算你在大事情上把我這個半吊子的當半仙,聽了天命,可是你不盡人事,也枉然。平時你把我說的養身之道當歌聽,當自個兒是鐵人嘛!現在沒了兒子就砸我的書房。有種你就砸,把我整個書房都砸了,砸出個兒子來算你有本事!真去他媽的擔擔麵。”說完,腳後跟一轉,淑蘭衝出了書房,來到院子裏:“啊……”放聲大喊。
  小翠在旁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眼圈都紅了。
  喊完後,淑蘭覺得舒服多了,“小翠,去煮碗麵,我餓了。我要化悲憤為食欲,好好大吃一頓。”說完,她一轉身進了自己的裏屋。
  “是,小翠馬上去準備。”小翠匆匆跑向小廚房,走時還不忘提點丫頭冬梅小心伺候著,有什麽事情馬上通知她。
  在說書房裏的胤禛一下子被罵懵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讓佟淑蘭瘋出了書房。看到四貝勒的理智有點被庶福晉罵了回來,戴岱想了一下,躊躇了一下說話的字眼:“四貝勒,其實,庶福晉的話,其中有些不無道理。以屬下看來,貝勒爺為國為民的確是操勞了一點,何不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帶各位福晉到別苑散個心。而且,想必有些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們何不以靜製動,也好心中有個底。”
  正這個時候,院外有人喊:“福晉到。”顯然是福晉收到了消息,匆匆趕到了馨晨苑,順帶把在路上遇見的,趕去看熱鬧的各家主子都趕回去睡覺了。
  一進客廳,看到圓桌的殘骸,再看見低著頭,虎著臉,從裏屋出來的淑蘭,烏拉納喇氏忙安慰性地拍了拍淑蘭的手,迎上了從書房出來的貝勒爺:“爺,這裏也是亂七八糟的樣子,看來要好好收拾一下了,若要繼續議公事,妾身以為還是去前宅比較適宜。不知道爺意下如何?”
  “四嫂,不早了,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了。胤祥正打算告辭。”
  戴岱也趁機告辭。烏拉納喇氏向淑蘭使了個眼色之後,就把胤禛拉離了馨晨苑。今晚馨晨苑裏的人,誰都別想睡了,人心惶惶,佟庶福晉不但罵了爺,還用禦賜的玉如意砸了爺,這可是重罪啊,還不知道會受到怎麽樣的懲罰呢,很可能會打回原形,降級回格格,更糟一點,直接降為侍妾。除了小翠,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向佟佳氏淑蘭。
  吃了幾口麵,氣消了,理智回籠,想想罵了自己衣食父母的後果,佟淑蘭擱下了筷子,沒有什麽胃口,漫步走出裏屋。客廳裏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沒了那張大圓桌放在中間,整間客廳突然顯得空蕩蕩的。書房門口的兩名侍衛還在,她慢慢走了進去,這次他們沒有阻攔。
  小翠見了忙放下手中的活,拿了一盞蠟燭台緊跟在小姐身後,“小姐,這書房小翠讓他們先不要收拾,等您的吩咐。”
  “謝謝。”看著殘破的書,佟淑蘭眼圈紅了,有些哽咽。
  “小姐,您不必跟奴婢說謝謝的。”
  吸了吸鼻子,淑蘭吩咐道:“你讓幾人進來,將壞了的書架,木塊什麽的弄幹淨就好。這書讓他們堆放在一起,我自己來慢慢弄,反正我有時間麽。就當,就當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說是不是。”雖然這麽說,佟淑蘭還是感覺胸口堵得慌,她伸手撿起地上的一本書,輕輕拂去上麵的木屑。
  “小姐,誰說不是呢。如果小姐不嫌棄奴婢字醜,就讓小翠幫著抄書,就當給小翠一個機會,多認識些字,多跟小姐學點學問。以後別人說起來,就連博學夫人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都是才學廣博,您多有麵子。”小翠見了,心中也是難過,這一本本書也是她親手裝訂的,但她不得不強顏歡笑,小姐已經夠難過的了。
  雖然這麽說,可是兩人心中都明白,如果能夠退回格格的身份,住回以前的院子,像以前一樣繼續當米蟲,那就是天大的恩典了。不然,這種抄書,看書的安穩日子恐怕不會再有了。

  是賞是罰
  這些天,四貝勒府裏顯得出奇的安靜,但整體的氣氛卻不同於前段時間的陰氣沉沉。所有人都在引頸以盼,想知道福晉會怎麽處置佟庶福晉。
  烏拉納喇氏自己也在犯難,不處置吧,難以服眾,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呢,可怎麽處罰這以下犯上的罪才適合呢?
  聽了魯泰的複述當時佟淑蘭的話,烏拉納喇心怡在心底是非常讚同的,隻是貝勒爺那個性子,誰勸都不聽的。而這件事情上,最主要的是佟佳氏千不該,萬不該,用皇上賞賜的玉如意砸爺!
  不過用油腔滑調的朱蘭泰的話來說,庶福晉這麽做,還對了!用其它東西砸,就完全坐實了庶福晉以下犯上的重罪,可現在用的是禦賜之物,那就完全可以看作是庶福晉替皇上訓斥貝勒爺,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情了。這就是佟庶福晉的高明之處啊!朱蘭泰對佟佳氏淑蘭的讚歎之情,看得烏拉納喇氏直搖頭。當然,在朱蘭泰說這番話的時候,四貝勒胤禛並不在場。
  晚膳時,胤禛忽然對福晉說;“我今兒個早晨已經向皇阿瑪請奏,休息一些時日,皇阿瑪也同意了。等我手頭的事情交接了之後,我們就到熱河去住段時間,散散心。你先吩咐下去,讓她們收拾準備一下。”
  “是。妾身趕明兒一早就吩咐下去,讓她們動手準備。” 烏拉納喇氏大喜。
  “你們先去看看,如果真的喜歡,我就讓人在那裏蓋座別苑,免得以後去,住起來麻煩。皇阿瑪可是很喜歡那裏啊。”
  “皇上的眼光錯不了。” 烏拉納喇氏隻是擔心胤禛的身子骨兒,聽說他肯放下公事出遊,好好休息一下,早就心花怒放了,對於去哪裏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這次爺去了,可要好好散散心,把公事放一邊兒。”
  “皇阿瑪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恩準得很爽快。”
  “那,佟佳氏以下犯上的事情,爺看該如何處置?” 烏拉納喇氏提及的時候,語氣中加了一絲小心。
  胤禛端著茶碗,吹茶的動作頓了一下。
  “佟佳氏是愛書之人,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若非爺失手在先,想必她也不會如此失控。”
  “你的意思是……”
  “妾身以為,停三個月的月錢,禁足半個月,爺以為如何?畢竟佟佳氏是受皇封的三品夫人,如果降回格格,定然會驚動皇上的。在這種小事情上,驚動當今聖上,似乎不太好。”烏拉納喇氏不時察言觀色,說得更小心了。
  “就照你的意思辦吧,不過記得警告那些嘴碎的人,最好把嘴都閉緊點。”
  “知道了。”
  “還有,佟佳氏的那柄玉如意,你先代為收著,我可不想她動不動就用來砸,砸出事情來。”
  “好的。”
  等第二天,福晉親自到馨晨苑宣布了懲戒之後,所有人都有些發愣。難道說是他們把事情想得太過嚴重了?
  烏拉納喇氏看了看周圍人的表情,拉起了跪在地上領罰的淑蘭,“你們都把貝勒爺看成什麽樣的人了?雖然佟佳氏說了貝勒爺,那隻是口氣不好,但她講得有理,並非無理取鬧,所以貝勒爺並未多加怪罪,而且把那些話都記到腦子裏,聽到心裏去了。昨兒個晚,貝勒爺還跟我說他向皇上告假,帶我們去熱河,皇上已經恩準了。”說完轉頭看向淑蘭,“所以你也收拾一下,等貝勒爺把公務都交代了,我們就走人。”
  “是。”佟淑蘭忙又站起來施禮。
  “至於說克扣三個月的月錢的懲罰是因為你扔了萬歲爺賞賜的玉如意,這要是真的把玉給砸了,或是傷到了貝勒爺,那事情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這錢呐,是懲戒你的衝動!貝勒爺也吩咐了,那柄玉如意就由我暫時保管,至於什麽時候還給你,就看爺的意思了。”
  “淑蘭謹記。謝福晉美言之恩,請福晉代淑蘭謝貝勒爺不罪之恩。”心中大石落地,今晚可以睡安穩覺了。
  “別急著道謝,還有一項懲戒沒有說呢,禁足半個月,不過在我看來,與其說這個懲戒,不如說是獎賞。除了早晚定省,你已經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了,現在是連這一項都可以省了。”
  “福晉說哪裏的話,淑蘭惶恐。”佟淑蘭在心裏點頭,福晉還真了解她,這禁不禁足這條懲罰對於她來說,真的是不痛不癢的。
  “好了。你啊,記著點,下次可千萬別那麽衝動了。有什麽話都得等爺氣消了之後好好說。知道沒!”
  “福晉訓斥的是,淑蘭記下了。有一點,淑蘭鬥膽了,因為淑蘭以前從來都沒有被禁過足,所以,想知道這禁足的範圍有多大?”如果說是禁到院落的範圍,真的就如福晉說的,成了獎賞,免除了早晚定省;如果說是禁到屋子,那也沒什麽,最多是半個月不出門曬太陽而已,本來麽,這太陽曬多了對皮膚不好,容易得皮膚癌,佟淑蘭除了大冷天外,對於這項活動還真的沒什麽興趣;如果說是禁到裏屋、臥室,那也成,淑蘭同學決定讓小翠把自己的書桌搬到臥室,然後,把那些書也把裏屋填滿,隻要貝勒爺來她的屋子,不怕沒有落腳的地方就成。
  “對你有差嗎?” 烏拉納喇氏好笑地問佟淑蘭。
  “當然有啊。淑蘭想知道可不可以去書房?如果不可以的話,就要人把書房裏的東西搬到裏屋了。雖然不需要淑蘭動手,不過總還是有些麻煩的。”
  “你呦,還真的是無書不歡,愛書成癡了。下次索性叫你書癡得了。”
  “哪有福晉說的那麽嚴重。”對於‘癡’這個字,佟淑蘭同學是一向反感的。要知道,什麽事情到了‘癡’的地步,那就說明了事態嚴重,某個人的精神已經達到了病態的地步了。“是淑蘭才疏學淺,太過愚笨,除了看書外,想不出其他什麽辦法來打發時間。” 已經沒有電腦了,再不看書,這日子怎麽過?
  “得了,你是真笨,還是假笨,大家都心知肚明。”烏拉納喇氏甩了甩手裏的帕子,想了一下:“我看這禁足的範圍就在這院子吧,你已經夠懶了,再不給你個院子走走,我看你是更加有借口窩在書房裏不出來了。好了,我也累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烏拉納喇氏站起身來。
  “恭送福晉。”
  送走福晉後,小翠也是長長出了口氣,就像福晉說的,這禁足的懲罰對於小姐來說,還真不能稱之為懲罰,而該稱為變相的獎賞才對。
  “小翠。”
  “小姐,有事兒?請小姐吩咐。”
  “你知道這月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起停三個月的?”
  “這個月小姐的月錢,奴婢已經從賬房那裏領過了,如果要停的話,也應該從下個月開始停。”
  “那後麵三個月裏,誰比較倒黴,過生辰的?”
  “嗄?倒黴?”
  “是啊,我沒了月錢,哪兒來的錢送禮?莫名其妙的少收了一份禮,不是很倒黴麽?要知道像我們這類人,要賺錢,一年也就這麽一次正大光明敲詐的機會,還要看得不得寵,還要看有沒有人緣。對了,貝勒爺的生辰不在那三個月裏嗎?”
  “沒有。”小翠對於小姐的不記日子已經是司空見慣了,她可是連自個兒的生辰都不記,更別提別人的了。
  淑蘭撇撇嘴:“真可惜。”
  “難不成連貝勒爺的生辰,小姐都想不送禮?”小翠有些好奇。
  “沒錢怎麽送?”佟佳氏淑蘭說得理直氣壯。
  “沒錢拿人抵咯。”小翠答得順滑溜溜。如果她們家有錢,她也不會簽死契為奴。
  拿、人、抵!淑蘭同學望向臥室的那張大床,徹底啞然。

  遇上劫匪
  左三年,右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當某阿Q同學放下過往,書既然已經破了,成為了既定的事實,改變不了了,那就隻有向前看,再抄一遍,說不定還能溫故而知新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這位偉人這句流傳甚廣的名言。隻是她沒有想到,這句勤儉的話居然還能用在這裏,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慢慢弄,無須緊趕慢趕的話,還真是要幹個兩三年也說不定。
  大總管科爾克曾經效率很高地讓人送來了新的桌子和書架,然後問過庶福晉關於買新書的事情。不過那個時候淑蘭還在氣頭上,一句不勞費心就給頂了回去。
  小翠見狀,忙把科爾克拉出了書房,賠禮道:“總管大人,對不住,小姐心情不好,所以脾氣也不太好,您千萬別放心上。關於這書架上的書,總管大人是真的不用費心了。其實也合該說是小姐倒黴。貝勒爺隨便砸哪個書架都好過砸那一個。那個書架上的書都是小姐的親筆手跡,外麵沒得賣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庶福晉……” 科爾克點頭,理解。
  “如果總管大人不好向爺交待的話,回頭我再問問小姐有什麽感興趣的書想要,給您個單子,這樣也算是兩全齊美。您看如何?”
  “還是小翠姑娘想得周到,科爾克先在這兒謝過了。” 科爾克作了個揖。
  “總管大人,您太客氣了。”小翠忙回了個禮。
  當晚,科爾克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匯報給了胤禛聽,四阿哥倒是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揮了下手,讓他退下了。
  於是,佟淑蘭安安心心地抄書,小翠也以為貝勒爺要交待公務,應該也就兩三天的時間,沒準兒過個五六天的,府裏的主子就都走空了,自家小姐想必是要錯過這次熱河行的機會了。一天、兩天,沒曾想十天過去了,府裏各家主子還是沒有動身的跡象,難道說小姐真的能趕得及?一時間,馨晨苑是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淑蘭同學的禁足解除後一天,大部隊開拔,時間之巧,讓人不得不懷疑四貝勒是專門在等這個小老婆的。當然這些懷疑的人當中不包括佟佳氏淑蘭本人。要知道一個打包不用自己動手,連日子都懶得記的人又怎麽會去注意四四是不是會等她這種事情,就算聽到了謠言,恐怕也會認為是一些人的嫉妒之詞,不可作準。她才沒興趣去探討或挖掘‘自己在四阿哥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這種極其無聊的課題,一點實用性都沒有。有這閑工夫她還不如拿本書來翻翻。
  因為成為了四阿哥全家熱河遊的一員,在這風和日麗的天氣下,嘴裏含著話梅,坐沒坐相的佟淑蘭同學歪歪斜斜地橫躺在去往熱河的大馬車的錦墊上,偶爾窮極無聊地瞄兩眼窗外的風光。坐在對麵的小翠認認真真地低頭做著繡工,兩人之間有一張矮幾,大到可以放一張圍棋棋盤還綽綽有餘。棋類是兩個人玩的遊戲,而且棋逢對手是最令人興奮的事情之一,可惜的是,小翠的棋藝臭到讓淑蘭開口相邀,想要痛宰她的念頭都沒有。
  出了京城後,那一片片的田園風光,說實話和三百年後沒什麽兩樣。至多是路麵變成了水泥地,路旁多了些電線杆子而已。淑蘭暗自評定後,更覺無聊。這路麵還算平坦,馬車顛簸得不是很厲害,微微搖晃,再加上外麵和暖的微風徐徐吹過,讓淑蘭的眼皮開始打架,周公來訪,邀她下棋。小翠見狀,忙翻出薄毯蓋在小姐身上,怕她著了涼。
  突然的急刹車,讓小翠的後腦勺吻上了車廂,淑蘭的腰撞上了矮幾,再聽外麵是一陣人嘶馬鳴地混亂。腦袋混沌的淑蘭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現代,半夜在電腦前看美國西部牛仔片,一不小心睡著了。不過,她記得自己好像不怎麽喜歡看西部片的呀,怎麽會?
  一波涼水襲麵,佟淑蘭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完全清醒了,對上了小翠慚愧的臉,她的右手還拿著一個杯子,“奴婢該死……”
  淑蘭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做得很對,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說完,她隨意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臉,然後偷偷掀起了窗簾的一角,向外打量情況。
  小翠高度戒備,雙手更是抓緊了小姐的衣角。
  佟淑蘭看向外麵,自己方的幾輛大車已經圍成了圈,被親兵守在中央,自己馬車的位子還算不錯,可以看到一部分,魯泰和朱蘭泰在胤禛左右,三人並沒有下馬。他們對麵站著的是平民打扮的五男兩女,他們身穿的衣服很像電視裏演古裝戲的莊稼漢,或是打短工的,看手裏的家夥也很老土,總之和淑蘭以前看的武俠片裏的花哨勁裝劍袖的武林人物不能相提並論。可惜的是太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看到小姐放下簾子,小翠忙問:“小姐,現在外麵怎麽樣?”
  “還沒打起來。希望是普通的山賊,說不定扔幾兩銀子就可以解決的那種。”
  “貝勒爺不會那麽幹的。”
  “我知道啊,打個比方麽。我隻希望不是哪門子反清複明的,烏合之眾我們不怕,怕的是能打的。”說著,淑蘭從隨車的小箱子裏翻出當年從九阿哥那裏賭來的短火銃,“知道小姐我明智了吧。”
  小翠拚命點頭,小姐不愧為先知。
  裝好子彈,再偷偷掀簾看了看,還是沒有開打,看到小翠臉色有些不好,淑蘭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要那麽害怕,開始陪她聊天:“ 小翠,你猜猜外麵的是山賊還是反賊?”
  “小翠希望誰都不是。”
  “隨便猜一個。”
  “如果就幾個人的話,應該不會是山賊,山賊不都是一大幫,占山為王的嗎?”
  “如果是反清複明的話,台灣已經收複了,那個什麽朱三太子好像前兩年也被砍頭了,聽說那個時候聲勢還鬧得挺大,還挺轟動的。”
  “嗯。”小翠點頭肯定。
  要說野史裏和四四最搞不清的人就是呂四娘那幫人,不過文字獄不是在四四當皇帝後鬧的麽?啊對了,淑蘭一拍大腿,還有一個“白蓮教。”無論是《還珠格格》,還是古靈講十六阿哥的係列書裏都有提到過。
  “白蓮教?”小翠的注意力很成功地被轉移了。
  “嗯,據說白蓮教的前身是明教。而前大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就是出身明教的。”
  “哇。”小翠低聲驚歎,小姐知道的好多。
  提到明教,佟淑蘭同學就不由想起金庸大俠的名著《倚天屠龍記》了。當她剛想興致勃勃地和小翠複述這一經典名著的時候,外麵傳來打鐵的聲音,看來是終於打起來了,也成功地讓淑蘭同學的一片苦心付諸東流,小翠的神經又處於了高度緊張狀態。
  小翠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小姐,很是佩服,“小姐,您都不害怕嗎?”
  “有什麽好怕的?”佟淑蘭翻翻白眼,隻要他們不跑到車上來砍她,就沒什麽好怕的。誰叫現代的戰爭遊戲、電影都越來越血腥,越來越逼真,淑蘭同學早就被熏陶得有些免疫了。當然這不代表她就敢殺人,她唯一敢下刀子的就是無齒的魚,連雞都不敢殺。所以那柄短火銃的自身價值會如何體現,現在還暫不可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會用在殺人上就是了。
  被蒙騙的小翠對小姐的認知又上了一個新的檔次:“小姐,您好勇敢!”

  兵不厭詐
  “小姐,現在怎麽辦?”小翠被外麵的打鬥聲弄得六神無主。
  “小心火箭!各就各位!”外麵的一個喊聲吸引住了淑蘭同學全部的注意力。火箭?她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是洲際導彈的那種火箭,想想不太對,要麽就是現代戰爭用的便攜式火箭炮或是小鋼炮?不過康熙年間,大清的武器設備已經達到了這麽先進的水平了嗎?那為什麽現在她手裏的短火銃還這麽原始?好奇心揚起了一點點:“小翠,我們要不要下馬車看看?”
  “下馬車?那不是很危險?”小翠很擔心。
  “在馬車裏就沒有危險了嗎?”佟淑蘭很不以為然,“這車廂的唯一用途就是讓我們看不見,眼不見為淨的自欺欺人,然後死不瞑目。你想想,要是有人放火、放箭什麽的,我們連躲的地方都沒有,整一個活靶子。萬一馬驚了,不是摔死,就是重傷。”英雄救美這檔子事情,慢慢等吧,四貝勒那麽多老婆,怎麽輪也輪不到她。
  於是,主仆二人,檢查了一下全身上下,沒有什麽累贅,衣服也不是很顯眼。然後輕手輕腳像做賊一樣,偷偷爬下了馬車。淑蘭一看外麵的情況,還好麽,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嚴重。雖然前麵在開打,但她們保護圈的隊形還是很整齊的,沒有一絲混亂,可見整個部隊還算訓練有素。
  這時,一個頂盔貫甲的人一連嚴肅地走了過來,好似很不高興,他一抱拳:“請夫人回馬車上,以策安全。”
  佟淑蘭比較了一下他和旁邊小兵卒的裝束,可以肯定這人應該算是個軍官了,至於他的官有多大,淑蘭是完全沒有概念,因為她對服飾的研究沒有什麽興趣。點了點頭,佟淑蘭問:“前麵還要打多久?”
  “請夫人回馬車。”有一絲的咬牙切齒。
  “小心火箭!”不遠處又有人在喊。
  淑蘭忙伸長了脖子東張西望,想知道這所謂的火箭到底是啥樣子的。隻見一道火紅閃過半空,在不遠處落地,幾個士兵一擁而上,很迅速地將火焰撲滅,地上留下一個燒黑了的箭身。原來就是在箭頭上包上易燃物,點上火的箭啊!她還以為是什麽絕世武器呢!淑蘭同學是大大地失望。
  “請夫人回馬車!”
  好奇心被滿足了,回馬車當然沒有問題。不過,安全問題還是要問清楚的。“要是那個所謂的火箭射到馬車上,我呆在馬車裏豈不是更危險?”
  “就目前來看,射箭人的臂力不夠,火箭的射程達不到這麽遠。而且前麵有衛隊專門負責攔截,請夫人放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麽,要是不小心驚到了馬……”
  “馬與車廂已經脫鉤,請夫人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心中大石落地,自身安全無憂。“小翠,回馬車,睡覺去。”說著,淑蘭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鑽回車廂,拉過薄毯,又躺回了錦墊上。看到小翠坐定,淑蘭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們就不知道什麽叫兵貴神速啊?幹嘛這麽拖拖拉拉,勞民傷財的?”
  小翠歪頭想了一下,不太確定地說:“也許,也許四貝勒想順便練練兵?”
  “嗄?有道理!”淑蘭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的確,應付突發事件的實戰經驗的積累是很重要的。”然後她吩咐小翠:“我再睡一會兒,如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叫醒我了。”
  “是。”
  當千年難得一次的,某個不良女人做到春夢正當口,又是一杯冷水襲麵,當下似有若無的,朦朧的欲火被澆熄,但熊熊怒火被點燃,且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跡象:“小翠,希望可以給我一個非常、非常合理的理由,不然,你會知道自己將會有什麽下場!”某庶福晉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到。
  小翠嚇得張了兩次嘴都沒有能夠發出聲音。
  “啞啦,說啊,什麽事情?”某蘭的脾氣非常不好。
  “是朱蘭泰受傷了!剛剛那位副將帶話來說,朱蘭泰想見小姐。”小翠一麵說,一麵小心翼翼遞上毛巾,沒辦法,小姐被打斷睡眠時情緒通常都很不好。
  用冷毛巾敷了一下麵,頭還是有些暈乎乎的,人很難受。佟淑蘭閉了一會兒眼睛,定了定神,語氣緩和了很多:“我睡了很久了?”
  “小姐睡的時間不長。”小翠利落地幫小姐收拾停當之後,主仆二人再次下了馬車。
  “參將曹瑞儒參見庶福晉,剛剛末將失禮了,請庶福晉見諒。”曹瑞儒抱拳作揖。
  “好說。”淑蘭揮了揮手裏的帕子,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帶路吧。”
  “是。”
  三人匆匆來到傷員聚集地。一陣血腥味撲鼻,佟淑蘭掃了一圈,有一絲驚訝,轉頭問曹瑞儒:“軍隊的隨軍大夫那麽少麽?我怎麽都沒看見。”
  “不是,不過,年側福晉受驚昏厥,所以去了幾位。”
  “嗄?我記得府裏的大夫有跟著啊,怎麽還要隨軍的大夫去看?”佟淑蘭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正說著,三人已經來到了朱蘭泰坐著的地方。一位大夫正在幫他治療肩膀。看見佟淑蘭,朱蘭泰要站起來行禮:“庶福晉吉祥。”
  淑蘭忙揮了揮手,“你坐著吧,讓大夫先幫你治傷。傷勢很嚴重嗎?”
  “謝庶福晉關心,還好。”
  “還好?”佟淑蘭一臉懷疑:“雖然就眼前來看,你是還好啦。不過,要是還好,你怎麽會離開戰場?不在貝勒爺身邊護著?而且連你都受傷了,想必那些匪人很厲害,你放心留貝勒爺一個人在戰場?”是她高估了這些人的忠心?
  “屬下簡單治療一下之後就會回爺身邊,屬下請庶福晉來是想請庶福晉幫個忙。”
  “說。”
  “請庶福晉幫忙想個辦法脫困。”
  “啊?我?”
  “這傷已經包紮停當,在下告退。”一旁的大夫轉身打算去治療其他的士卒。
  淑蘭回頭:“小翠,你也去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是。”
  “謝庶福晉。”曹瑞儒和那位軍醫向淑蘭作揖致謝。
  “你繼續。”淑蘭轉頭,麵對朱蘭泰。
  “求救的信息已經發出,可是救援什麽時候到還是個未知數。”
  呃,聽他這麽一說,好像情況很不妙的樣子,看來自己前麵偷瞄的一眼,人數上出入就很多啊:“他們人數很多麽?我們這裏的衛隊人數好像也不差啊,還是說他們當中武林高手很多?”
  “能打的都在外麵,難纏的是右前方的一片林子,他們埋伏的弓箭手。讓人防不勝防。可這麽幹耗著也不是辦法,而且天黑了之後對我們更為不利。”
  “幹什麽不有樣學樣,用火箭燒了那片林子?”淑蘭有些不解。
  “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弓箭手要出手隻有離開一段距離,不然我們的弓箭手一現身就馬上被射殺。最主要的是,風向不對。”
  那綁炸藥不就得了。還是說沒有炸藥?沒想明白。佟淑蘭朝天翻了個白眼,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她對這朱蘭泰的傷口看了幾眼:“你的槍法怎麽樣?”
  “槍法?”
  “火銃。”
  “庶福晉有帶火銃?”朱蘭泰的眼睛當下亮了起來。
  “我手頭的子彈可不多,你省著點用,可千萬別浪費了。”
  “沒問題。”
  “還有,你,”淑蘭對曹瑞儒說,“拉一個小隊來。”說著佟淑蘭把自己想的一個大概的計劃說給了兩個人聽,“怎麽樣?可行嗎?”
  曹瑞儒想了一下:“暫時可以騙過,不過時間一長,或者說是他們再回頭的話,就很可能會穿幫。”
  “那就看誰的運氣好了。是他們先回頭,還是援軍先到。又或者我們掉轉頭回京城,且都等這一仗打完了,看貝勒爺怎麽說。”
  “庶福晉說的是。”
  “那有事情再找我吧。我先在這裏幫幫忙。但願那幾個給年側福晉看病的隨軍大夫不是貝勒爺手下的,不然他們就慘了。”說著佟淑蘭搖著頭,混到小翠身邊去了。
  不久後,前麵的混戰中,兩方人馬突然聽見胤禛身後盾牌軍後麵傳來一個軍官發布命令的聲音:“神器營,上彈、舉槍、瞄準、射擊!”
  然後,一聲槍響,最早先和胤禛對話的匪首中彈倒下,隔了一會兒,第二個人倒下,場上的格局立刻變了,對方是人心惶惶,四阿哥這一方是大喜過望,他們以為是援軍到了,而且還帶來了神器營。
  “風緊,扯。”林中傳出一聲刺耳的口哨聲,場中有人一喊,幾下一躥,那些武林高手們都進了林子,消失不見。

  安全無憂
  “援軍來了嗎?領軍的是誰?” 胤禛回到後方後就迫不及待的詢問。可目光所及之處並無其他軍隊的服飾。嗯?不對有兩個人沒有穿軍服,而且還是女人!胤禛的眼微微眯了一下:“佟佳氏淑蘭,你不好好的在馬車裏呆著,跑這兒來做什麽?”
  “回爺的話,妾身剛好想到有隨身帶了短火銃,所以拿來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正準備回馬車上。”佟淑蘭屈了屈膝。想想也是,四四以前可是當過將軍,上過戰場打過硬仗得,如果連這種小陣仗都應付不了,他的麵子還往哪兒擱,要知道他可是正紅旗的統領。想來就不會那麽遜,看來九成九是朱蘭泰自個兒的主意,想到這裏,佟淑蘭撇了不遠處的朱蘭泰一眼,以此表達自個兒的不滿。
  “那剛才……是誰出的點子?”
  “是那位曹參將的點子。妾身隻是送火銃來。”佟淑蘭知道朱蘭泰機靈,不會亂說話,不過那個曹什麽儒的就說不準了,所以她忙搶著回答。
  “不……”曹瑞儒剛想否認,肩上就被朱蘭泰重重一壓:“瑞儒,不用太過謙虛,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想說這不全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如果沒有佟庶福晉的火銃,如果沒有我這個神槍手在,這個計策根本不能成行的,是不是?放心吧,貝勒爺心裏有數的,不會漏了誰的。”說完他還在曹瑞儒的肩上重重拍了兩掌。就朱蘭泰看來,呆在佟庶福晉身邊,就要隨時準備替她分憂解難,這憂就是功勞太多的憂慮,這難就是名氣太響之後所造成的災難。所以為了避免因為功勞太多,而使庶福晉的名氣太響,引起不必要的災難和麻煩,旁邊的人就要多擔待,不時地幫她分擔一點這種或大或小的功勞。
  “可是屬下……”曹瑞儒還想再作解釋。
  胤禛看著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立刻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情。他一擺手,截斷了曹瑞儒的話頭,“這以後再說。”他看向佟淑蘭主仆,“你先回馬車去,好生給我呆著,不準再亂跑。”
  “是。”兩人忙屈膝。
  然後,胤禛又轉過頭,“你們倆個跟我來。剛剛的計策騙不了多久,必須在天黑前過林子。”
  “喳。”
  正這時,前麵的衛兵來報,年檢討帶了二十人的長槍隊和三百騎兵趕到。胤禛是又驚又喜,親自迎了出去,朱蘭泰和曹瑞儒忙緊跟其後。
  年羹堯一見胤禛忙單膝跪倒,打了下單袖:“參見四貝勒。”
  “亮工,你怎麽來了?” 胤禛一把把年羹堯拉了起來。
  “皇上出巡熱河,讓十二阿哥先行出發作準備。收到四貝勒的消息後,臣懇請十二阿哥恩準,讓臣先行趕來。十二阿哥說他隨後就到。”
  “亮工辛苦了。”
  “屬下不敢。”
  這頭聊得開心,那一頭,佟淑蘭還在猜這個年檢討是誰。年家,出名的她就知道一家,不過年家,就她記得是出身工部的,也就是現代搞建築的,手頭就算有人,最多也是工兵吧,淑蘭摸摸下巴,就算是後來大名鼎鼎的年大將軍,年羹堯,現在好像更不濟,是個小文官,手頭不可能會有什麽長槍隊,騎兵的說。這麽估算的話,來的人是年家老大,年希堯的可能性比較大。不過,不管是老大還是老二,有那個美若天仙的年家小妹作參考,無論來的是哥哥還是弟弟,他的美色都是值得期待一下下的。隻可惜,現在時機不對,於情於理,自己還是應該先去看一下福晉,去請個安才對。想到這裏,佟淑蘭向福晉烏喇那拉氏的馬車廂晃了過去。
  等淑蘭主仆到達車廂外翠珠掀開門簾,她們才發現側福晉李氏也在車廂裏坐著,正陪福晉聊著天。
  “福晉吉祥,側福晉吉祥。”
  “淑蘭,你來啦,快進來躲躲,前麵也不知道怎麽樣了,真是讓人擔心。” 烏喇那拉氏向佟淑蘭招手。
  側福晉李氏也向淑蘭點了點頭。似乎她給淑蘭的感覺和以前的不同,但到底有什麽不同,佟淑蘭又說不上來。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佟佳氏淑蘭一向不是一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她趕緊幾步,在丫鬟的攙扶下,踏著小凳也上了馬車。
  “給福晉、側福晉報喜,匪人已經被貝勒爺打跑了。年檢討也帶來了長槍隊和騎兵趕來了。”
  “真的?太好了!這年檢討是不是就是年氏的二哥,好像叫年羹堯,聽說他現在翰林院,年紀輕輕很受皇上器重呢。”李氏在一旁暴料。同時她也在心裏暗歎,如果真的是年家兄弟,那個年氏恐怕又可以借機得寵一段時間了,嗨……自己為什麽就沒有可以幫襯的兄弟呢!
  “這淑蘭就不太清楚了。因為聽到大家平安,匪人被打跑了,這個好消息就先趕來給福晉請個安,道個喜,免得福晉擔心。”
  “如果你聽到的官銜是‘檢討’沒有錯的話,那就應該是年氏的二哥,年羹堯了。他現在是翰林院的檢討。” 烏喇那拉氏給了肯定的回答。
  “可是,翰林院不是文官任職的地方嗎?文官也有兵權,可以指揮兵馬?”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搖了搖頭,烏喇那拉氏也有一絲疑惑和動搖,難道是她記錯了?
  “啊呀,不管是不是,現在能肯定大家都平安,這就是大喜事啦。”這種小事情回頭讓小翠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腦細胞不用枉死在這上麵,某阿Q再次將問題撇到了腦後。
  “淑蘭說的是,大家平安就是大喜事。說到年氏,聽說她受驚了?回頭去看看她。” 烏喇那拉氏皺起了眉頭,這身子骨還真差,這樣的身子骨可怎麽生養孩子?
  “有什麽好看的,還不是老一套,她不受驚我才會奇怪。”李氏有些不屑,“真不明白貝勒爺帶著她做什麽?就算不出這事兒,單一路上的顛簸辛苦,那年氏到了熱河還不定咋樣呢,一幫子人又得圍著她團團轉了。”
  “在我這兒說說可以,千萬別在爺麵前說,你也知道爺不愛聽這個。” 烏喇那拉氏警告李氏。
  “這我當然知道,所以也隻敢在福晉這兒發發牢騷麽。她自個兒不安生也就算了,還偏偏要讓周圍的人也跟著不安生。多少次讓奴才半夜三更地各家各院地去砸門,把貝勒爺從床上拖起來,去她那兒。妹妹應該也碰到過很多次了吧?”李氏越說越氣,順帶拖淑蘭下水。
  “好啦,你怎麽還越說越來勁兒了。“烏喇那拉氏薄責。
  李氏心不甘情不願地收住了嘴。佟淑蘭倒是看得很開,這種事情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要是四四半夜不去年氏那裏,哪怕就一次,而且還把喊話的人訓一頓,保證年家小妹妹不會讓人半夜三更砸第二次門。既然這種事情屬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旁人就沒有什麽話好說的了。反正四四也知趣兒,每次都是輕手輕腳的,沒怎麽吵醒她。而且和這種水做的女人吵架,輸得人肯定是自己,且不說地位不如人家,單單年氏動不動就昏倒的樣子,還沒開口呢,說不定她就不行,要請大夫了,身體差到連《紅樓夢》裏的林妹妹都比不上,到最後受罰挨批的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所以對於年家小妹,這朵隻可遠觀,不可褻玩,一碰就倒的碎瓷花,佟淑蘭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和高度的禮節的。
  這時下人來報,說是年氏的二哥來了,貝勒爺先陪他去看年氏,一會兒會過來給福晉請安。果然是年羹堯!側福晉李氏深吐了一口氣,咽下自己的嫉妒,和淑蘭一起起身告辭,回自己的馬車。
  回到車廂後,小翠才出去了沒一會兒,就很高效率地把事情打聽清楚了。淑蘭點點頭,有十二阿哥的大部隊護駕,看來這去熱河餘下的路程,安全問題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初嚐挫敗
  在十二阿哥一行人的護送下,餘下的路程可謂是無驚無險。這日,一行人終於到達了這個佟淑蘭聽到過太多次,卻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熱河,一個康熙、乾隆出巡,書上必然提及的地方,特別是當今皇上,這兩年幾乎是年年都要來逛一趟,都不覺得膩味,想必這熱河有其獨特之處。
  由於四貝勒的別府還沒有開建,這次的熱河行,一大家子就霸占了朝中某位達官貴人的別院。當然其規模和精致程度是遠不及京城的府邸的。由於人多房少,佟佳氏淑蘭被分到了一個離主屋有些遠,靠近花園的小院落。這個院落似乎比她當格格時住得還要小,院子小不是問題,多走兩步,出了門就是花園了。淑蘭關心的是屋子夠不夠大,因為不知道四阿哥會在熱河呆多久,所以佟淑蘭把那些破損的書讓人扛來了一半。當然首要的目標是這家屋主的書房,看看他有什麽自己感興趣的收藏,其次才是抄書。
  一房一廳,剛踏進客廳,佟淑蘭就有了又回到當初剛穿越到四四家當格格時的感覺。一樣的桌椅擺設,唯一不同的是牆上掛的書畫,不是富貴牡丹,而是稚童籬下遊戲圖。
  外麵的喧鬧聲打斷了淑蘭的回憶,就見大總管科爾克正指揮人往客廳裏搬一個大書架。佟淑蘭忙給他們讓路。
  科爾克看到淑蘭,笑容滿麵,作了個揖:“庶福晉,貝勒爺特意囑咐小人送個書架過來,說是庶福晉定然用得著。”
  “貝勒爺有心了。請總管大人替妾身謝過爺。”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淑蘭是一臉的興奮:“小翠,你先把手頭的其他事情擱一擱,讓人把我的那兩箱書搬過來。”
  “是小姐。”
  “那小人這就去向貝勒爺複命了。”
  “有勞總管大人了,小翠幫我送送。”
  有事情做了,太好了。淑蘭同學開始拆箱理書。
  可當晚四阿哥並沒有如他人所料,趁熱打鐵的出現在淑蘭住的小院落裏。這多多少少讓人有些失望,但接下來發生的兩件事情,讓那些失望的人找到了一個好借口,四貝勒太忙了,他正忙著處理途中遇匪的善後事宜。
  據說,那幾個去替年側福晉治病的軍醫被以擅離職守的罪名,按軍法論處了。真可憐!這是淑蘭同學下的定論。有的軍醫可能會使因為美色或是怕死,可有的很有可能是因為知道年側福晉是很受四貝勒寵愛的女人,他們不想得罪權貴,怕萬一年氏在四阿哥的枕邊吹吹風,給自己小鞋穿什麽的,不得以才跟著去的。沒想到結果……這就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他們在四四手下當過兵,打過仗,想必結果就會大不相同了吧,真是可憐哦!
  據說年側福晉的貼身大丫環夏荷由於軍醫的事情被福晉大堂會審,當場行刑,命人杖斃。年氏病情加重,臥床不起。各院的奴才丫環們,一下子沉寂了許多,也規矩了許多。可見福晉殺雞儆猴的舉措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可能一樣是服侍主子的大丫環,小翠對於夏荷的死有些黯然,做起事情來也少了一些生氣。
  “怎麽了?沒精打采的。” 佟淑蘭塞了顆櫻桃進嘴裏。
  “奴婢該死。”小翠忙雙膝跪地,看來是嚇得不輕。
  “瞧把你嚇得,說吧。出了什麽天大地大的事情,居然可以把你嚇成那樣。”
  “夏荷她……”小翠欲言又止。
  “她該死。”回答得斬釘截鐵。
  “是。”小翠低下了頭。
  “怎麽不服氣?”淑蘭挑了挑眉。
  “小翠不敢質疑福晉的決斷。”小翠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看著眼前跪著的小丫頭,佟淑蘭暗自歎了口氣,這個小丫頭跟了自己這麽久了,怎麽還那麽同情心泛濫!無奈地搖了搖頭:“也許你認為當時夏荷這麽做是因為擔心側福晉的病情,情有可原。可福晉看到的卻是,這個不知輕重的奴才將貝勒爺置身於危險之中。要知道軍醫的職責是救治傷員,那些受了輕傷的士卒如果得到及時的救治,還可以加入戰鬥。夏荷帶走軍醫就等同於削弱了部隊的戰鬥力,將貝勒爺置身於危險之中。這是福晉決計不會容許的!府裏少個女人沒什麽,特別是像我們這樣的女人,少了,說不定不少人會拍手歡呼,佟家說不定還沒等過了頭七就會派人再來商定,再塞個女人進府,頂替我的位子。”
  “小姐千萬別這麽說!”
  “這是事實。所以千萬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再說了,不是傳那些軍醫被軍法論處了嗎?可根源是府裏,如果福晉不做處置,爺怎麽領軍,他怎麽在軍隊裏立威?那些受處罰的軍醫可是個個都瞪大了眼看著呢。”
  “可是,側福晉都沒有幫夏荷說一句話。對比小姐在太子府舍命救小翠,外麵的人說年側福晉太……”
  “求情?要是我,早一個巴掌上去了。這個‘夏荷’名字還真沒取錯,沒事兒瞎攪合!本來年家二哥這次救援,可謂是大功一件,可被這麽一攪合,這麽大一件功勞就被這麽攪沒了不說,側福晉在你們嘴裏也落了一個薄情寡義的惡名不是?這血淋淋的前車之鑒看清楚了,以後有什麽事情先問問我,千萬別自作主張,自以為是。”
  “小翠知道。”
  或許人真的都是健忘的,沒過幾天,夏荷的事情就從所有人的嘴中消失了,各處新的八卦取而代之。比如現在在淑蘭小院子裏演出的這出戲勢必可以衍生出不少謠言的題材。
  在本來就不大的客廳裏加了一個大書架,現在再加進幾個男人,整個客廳就越顯得擁擠不堪。胤禛坐在大圓桌旁,魯泰和大總管科爾克站在四貝勒身後,朱蘭泰站在一旁,手捧個盒子。
  等淑蘭帶丫環行完禮後,朱蘭泰笑著上前,遞上盒子:“多謝庶福晉出借火銃相助。”
  “應該的。”淑蘭往後看了一眼,小翠忙上前接過盒子。掀開盒蓋兒,看了一下,佟淑蘭撇了一下嘴:“朱蘭泰,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
  “呃,知道,庶福晉。”朱蘭泰收起笑臉,低頭回答。
  “我可是給了你二十發子彈,你自己說,你還給了我幾發?”這個朱蘭泰,膽敢挖陷阱讓自己跳,不讓他知道一點厲害怎麽成。
  “二十發。”
  “貝勒爺……”佟淑蘭自己先寒了一下,好像感覺到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還好穿的是長袖,看不出來。科爾克的臉皮抽了抽,幾不可聞地抖了兩下。
  胤禛手中的茶碗抖了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佟淑蘭,這個聲音不可能是從眼前這個女子的嘴巴裏發出的吧!
  看到所有人都那麽不賞臉,淑蘭有些泄氣,算了撒嬌這種事情果然是要看人的,不是人人都能幹的,那她也就不要為難自個兒了!淑蘭的語調變回正常,對著朱蘭泰說:“要知道有借有還,固然沒錯,但也要意思意思給點利息啊,不然以後誰會再借你東西。”
  “可是庶福晉,這火銃不經常使用,可是很容易生鏽的,屬下這不也算是幫了您的忙麽。”
  腦子轉得還滿快的嘛,佟淑蘭的食指敲著自個兒的手臂,“所以啊,本來我是要五十發子彈的,就是因為考慮到維護這一點,所以現在隻要四十五發子彈。扣除這裏的二十發,你再給我送二十五發子彈就可以了。”
  “二十還四十五,那不是利息,應該算是高利貸了!”朱蘭泰看向自家貝勒爺。
  “哪有?不過我也是很好說話的。如果你沒有子彈,可以折成現銀,如果沒有銀子,拿我感興趣的書來抵,本庶福晉也是不介意的。”
  “科爾克明天去府庫提二十五發子彈給庶福晉。” 胤禛拍板。
  “喳。”科爾克應到。
  “謝貝勒爺。”佟淑蘭向胤禛屈了屈膝,然後又轉向朱蘭泰:“看到沒,隻有像爺這樣,那以後人家才會樂意借東西給你。”
  “淑蘭。”胤禛開口。
  “妾身在。爺有什麽吩咐?”佟淑蘭忙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四四身上。
  “這次你借槍有功,想要什麽賞賜?”
  “咦,爺第一天就特意讓總管大人送來這麽大一個書架,不就是賞賜嗎?”佟淑蘭有些疑惑地眨巴了兩下眼睛。
  科爾克不敢看四阿哥的眼,低頭暗歎,這明明表示爺將庶福晉放在心上了,注意庶福晉生活上的一些細節了。 庶福晉怎麽會那麽不識趣,認為是借火銃的賞賜呢?難道說是自己當時沒有說清楚?要知道這可是第一次,貝勒爺主動問起這種瑣事啊,就算是兩位側福晉,每次都是她們開口,然後爺才吩咐人去辦的。
  “你說算就算。”四阿哥的音調沒有什麽變化。
  可在四貝勒手下做事好些年的科爾克還是聽出了一絲挫敗,他的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看來送書架這件事情被他搞砸了!
  而站在胤禛跟前的佟淑蘭也在懊惱,好像自己又說錯話了,平白浪費了一個要賞賜的機會。不過,自己好像真的沒什麽想要的東西,每次要死很多腦細胞在這種賞賜上,真的,真的是件很麻煩的事情。或者下次直接跟貝勒爺說,直接賞銀子,按功勞大小讓他看著給,又或者是自己列張書單,讓他把自己想要的書賞給自己?

  平原賽馬
  承德避暑山莊,這個在當代的旅遊勝地,在康熙年間可是禁區。它位於武烈河的西岸,占地五百六十公頃,四周環以圍牆,長達十公裏。這是佟淑蘭聽說的一個大致信息。其中又分為四大區,宮廷區,這裏麵,淑蘭同學可以放棄旅遊參觀的希望了,也許等四四當上皇上之後,或許還有可能,不過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會是什麽一種情況,對於一個得過且過的懶女人來說,是從不會去考慮的。所以對於能進宮廷區去玩,某蘭是不敢奢望的。這樣也好,三缺一,有缺陷就會有遺憾,有遺憾就會被牢記,所以這也可以成為這次熱河遊曆的缺陷美,某阿Q一向看得開。至於說剩下的三大區,湖沼區、平原區和山巒區,有身為皇子的老公陪著,去那些地方應該還不是問題。
  果然,等一些瑣碎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之後,福晉烏拉納喇氏就宣布次日貝勒爺會帶一家大小進山莊遊玩,第一站是平原區。平原,佟淑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天蒼蒼,野茫茫,遍地是牛羊的北國草莽風光。這也就意味著要騎馬!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到門口集合的時候,一大群的丫環婆子圍繞中的各家主子,不約而同的都穿上了騎裝,各個英姿勃發,爭奇鬥豔。年氏的那套銀色的騎馬裝更是耀眼,愣是把她平時那若不經風的柔弱之姿穿出了一絲英氣。那嘰嘰喳喳的一大群,忽然讓淑蘭有回到現代,到了成龍舉辦的美女賽車的現場的感覺。
  大家看到佟佳氏渾身上下簡單的服飾,認出這絕不是騎裝,不由一片安靜。
  “佟佳氏,你……不打算和大家一起去嗎?”福晉有些詫異。
  “回福晉的話,這麽難得的機會,淑蘭又怎麽會錯過。隻不過淑蘭的騎術太過糟糕,怕耽擱了大夥兒的行程,掃了大家的遊興,所以淑蘭打算坐馬車。”騎馬多累人啊,特別是那個屁股,上次學騎馬的時候已經印象深刻了。更何況這日頭,雖然說不是很毒,可也曬人,雖說現在的臭氧層破壞得不算嚴重,可萬一把皮膚曬傷了,或是曬黑、曬蛻皮了,也是很疼,很麻煩的。哪及得上坐馬車舒服,有吃有喝,看看風景,吹吹涼風。
  烏拉納喇氏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那你就坐馬車在後麵慢慢跟著。”
  “謝福晉。”
  沒多久男人們也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除了四爺外還有十二阿哥和貴胄氣很濃的青年男子,年氏一臉高興地迎了上去,還小鳥依人般的在那個年輕人懷裏蹭了蹭。四貝勒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十二阿哥好像打趣地說了兩句,年氏不依地跺了跺小蠻靴。看到這時,淑蘭也猜出那個年輕人應該是大名鼎鼎的年羹堯,年大將軍了。以前在書中看到的描述,對此人的印象並不好,少年得誌,一帆風順,以至於造成了他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性格,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很多人說是因為他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可淑蘭認為這種原因一般都是雙向的,如果他不是那麽囂張,以他的才能,皇帝又怎麽會舍得殺他,這個人可是文武全才啊!一個上位者最簡單的準則就是能為我所用者,用之,不能為我所用者,殺之。可見過早成功,沒有受到過挫折未必是件好事情。或許是由於書上的反麵描述太過印象深刻,再加上年家小妹站在一旁,對於年家二哥的美貌在一定程度上起了緩衝作用。佟淑蘭養了兩眼之後,對這位年家二哥就沒有什麽興趣了,轉頭看看,還是站在一旁的四四有味道,那種內斂的,成熟的味道。兩者一相比較,淑蘭隻有感歎,年大將軍,你現在真得還太嫩,太嫩了!
  看看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四四一聲令下,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向承德山莊的平原區進發。
  平原區位於湖沼區之北。包括有萬樹園、永佑寺諸景,以及西部山腳下的寧靜齋、千尺雪、玉琴軒、文津閣諸建築。其中以萬樹園最具特色,在數百畝草地間,蒼鬆翠柏,鬱鬱蔥蔥,獨具北國風情。
  一開始,大家的速度並不快,十二阿哥由於陪皇上來過熱河幾次,所以對山莊內的各處景點比較熟悉,因此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導遊。後來看到那大片的草原,不知道是誰提議賽馬,得到附議後,呼啦啦一下子,淑蘭的馬車就被拋得沒了影兒了。
  小翠見了有些著急:“小姐,要不要讓人加幾鞭子,趕上前麵?”
  “趕上去幹嘛?”淑蘭有些奇怪。“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
  “沒有,不過……”
  “這是山莊裏麵,安全應該不成問題。我們是出來遊山玩水的,又不是來參加競技比賽的。這看山看水當然是要慢慢地看,下次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錯過了多可惜。我們這樣也不枉費貝勒爺的一片心意不是?”
  “小姐說的是,奴婢受教。”小翠也安下了心,不急著趕路了,在矮幾上泡上香茗,放上幾碟零嘴。
  淑蘭就靠在車廂前的門沿上,一邊看風景,一邊慢慢品茗。十二阿哥找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香車美人的悠閑畫麵。
  “庶福晉。” 胤祹勒住坐騎,在馬上一抱拳。
  “十二阿哥,有禮了。”淑蘭在車上彎了彎腰。
  “大家已經到了西山腳下的寧靜齋,沒見著庶福晉,有些擔心。”
  “十二阿哥太客氣了,讓您親自來找,淑蘭愧不敢當。”說著,佟淑蘭讓小翠忙拿了一個新茶碗,將茶遞給十二阿哥:“這日頭曬,十二阿哥想必也有些口渴,這杯茶全當是淑蘭的謝意,您歇一會兒,解解乏,我們這就快馬加鞭地趕過去。”
  “胤祹謝過。”十二阿哥也沒有客氣,一口幹了,“好茶!”
  “十二阿哥誇獎了。”
  趁這當口,小翠快手快腳地將矮幾上的茶碟零嘴都收了起來,怕等一會兒馬車顛簸弄髒了車廂。
  當馬車緊趕慢趕到了寧靜齋時,一行人已經等在那裏有一會兒了。看到淑蘭進門,烏拉納喇氏不由薄責:“你怎麽這麽遲,讓所有人等你不說,還要驚動十二阿哥去找。”
  “福晉責備的是,是淑蘭貪看風景疏忽了。”佟淑蘭忙低頭認錯。
  “我倒覺得妹妹聰明得緊。”側福晉李氏在一旁搖著小扇,“這出門看的是風景,更難得的是,還有十二阿哥屈尊作講解,賽什麽馬呀,要跑馬什麽時候不能跑?現在沿途的風景都沒看成。”
  看到胤禛的臉色有些難看,年氏難過得低下了頭,年羹堯皺起眉頭,表示不滿,“之前提議賽馬的時候,側福晉也沒有反對啊。”
  烏拉納喇氏不得不開口:“李氏,少說兩句。”
  “是。”李氏心有不甘,轉頭靠向佟淑蘭,故意大聲說:“妹妹啊,要是待會兒還賽馬,我就到你的馬車上蹭個座兒,你看成不?”
  “側福晉客氣。”佟淑蘭連忙彎腰:“我正嫌一個人坐馬車,悶得慌,有側福晉和我嘮閑嗑兒,淑蘭還求之不得呢。”
  胤祹注意到房間裏有一股似有若無的低氣壓,忙岔開話題,想要輕鬆一下氣氛:“庶福晉,剛剛你給我喝的是什麽茶?茶香味很濃鬱,喝下去之後隻覺一股清新之氣從丹田冒上來。”
  話一說完,十二阿哥就覺得,好像說錯話,挑錯頭了,屋子裏的氣壓很明顯地一下子降低了很多。
  “十二阿哥中意妾身的茶,那是妾身的榮幸,回頭妾身讓人多準備兩包,給您送過去。”神經粗的人的好處就是對周圍的氣溫變化沒有什麽敏感。
  “休息夠了,走吧。” 胤禛突然站了起來,熟悉他的人都可以感覺出他語氣中壓抑的一絲煩躁。
  這股莫名其妙的煩躁讓一些聰明的人陷入了沉思。
  之後各處景點的遊曆再也沒有出現賽馬的情況,可隊伍中真正聽十二阿哥講解、觀賞風景的人並不多。有的認為是四阿哥在意佟佳氏,有的認為四阿哥生氣佟佳氏給十二阿哥遞茶,沒有避瓜田李下之嫌,有的則單純認為是李氏在屋中說的話惹惱了貝勒爺。各式版本在不同人的肚中演繹。
  再看李側福晉還就直接窩到佟庶福晉的馬車上,兩人一人一邊,靠在馬車車廂的門沿上,一邊看風景,一邊聊天,喝喝茶,吃吃零嘴兒,自成一方天地,讓人看得實在是眼饞。不久,不少馬匹都漸漸向馬車靠攏,佟淑蘭也不時遞個棗兒,給個蘋果的。這情景看得烏拉納喇氏哭笑不得,不想搖頭都不行。
  十二阿哥胤祹其實也想過去,要知道,介紹各處景點,其實他是說話最多的一個人,當然更想不時能有杯解渴的清茶。可感覺到身邊的氣壓有些低,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那都是四哥的人,該避的嫌疑還是要避一避的。

  無妄之災
  騎了一整天的馬後,考慮到眾弱女子的體力問題,第二日,四貝勒並沒有安排任何出遊活動,讓各家夫人們在自己的院子裏修身養性。這對於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馬車上吃吃喝喝,偶爾下車走兩步的淑蘭來說,就是多出來的空閑時間。她根本就不累嘛,於是某隻吃書的小蟲子決定到院子主人的書房去探險,想看看會不會有什麽寶藏可尋,隻是,出門前她應該讓小翠看一下黃曆的!黃曆上肯定標示了今天是出門不宜日。可惜的是,她沒有!
  當佟淑蘭帶著小翠走出自己的院落,在穿過花園的半路上被一個柔柔的聲音喊停了佟淑蘭的腳步,“佟庶福晉。”,她們主仆轉頭一看,一個穿著粉藍色仙女被身後的丫環從躺椅上慢慢扶起。弱不禁風的樣子,真的像似被風一吹就會倒一樣。
  佟淑蘭唯一的感覺就是倒黴,出門怎麽會沒有讓小翠看一下黃曆,雖然以前也沒有這個習慣,但今天就絕對有這個必要。她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太過燦爛了,如果小十六在場的話,一定會吐糟,太假了!淑蘭也沒有走近,隻是在原地,甩了一下帕子,屈了屈膝:“側福晉吉祥。”她的身體這麽好嗎?昨兒個剛剛騎了一天的馬,當中還和人比賽過一程,今兒個不用躺在自個兒屋裏休息,可以跑花園來曬太陽了?
  “庶福晉,我們好像從未聊過天,今兒個有緣,陪我坐坐如何?”聲如其人,柔弱無骨,男人聽了想必會保護欲膨脹。
  女人麽,就佟庶福晉聽來是渾身不舒服,隻想快點離開。所以她並沒有挪動自己的腳步,再次屈了屈膝:“回側福晉的話,淑蘭有點事兒急著去辦,不如下次……”
  “就連陪我坐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嗎?”雖然是一付泫然欲泣的樣子,但口中不無警告的意味,畢竟她是側福晉,淑蘭是庶福晉,在等級上低一個檔次。
  “淑蘭不敢。”年側福晉都這麽說了,再不過去就要落人話柄了。佟書蟲再次懊惱為什麽不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間裏抄書,跑什麽書房!
  佟淑蘭規規矩矩地坐在了離躺椅不遠的一塊大石頭上,年氏又躺了回去。微風徐徐,卻沒有一個人率先開口。也許事實上時間並不長,但對於度日如年的佟淑蘭來說,感覺上是一秒被延長成了一分,長到她有些昏昏欲睡了,所以當年側福晉突然開口時,嚇了佟庶福晉一大跳。
  “我愛他!”年氏看著藍藍的天空。
  “哈?”佟淑蘭一連莫名其妙。這沒頭沒尾的,猜測的難度很高的。
  “我愛他!”側福晉一臉慎重地重複了一遍,這次她的雙眼看向了淑蘭的。
  “哦。”你愛誰管我屁事。佟佳氏淑蘭的心中有些不爽。這種事情她找誰說不好,找她,難不成她還指望自己開導她?看來這個女人是真的有病,不是裝的,而且病的是腦子,病得很嚴重。
  “你知道嗎?最初我聽說要給貝勒爺作小的時候,我居然傻地離家出走,寧可出家為尼。現在想來真的是很傻。”年氏的雙眼再次調離淑蘭的身上,轉望天空,陷入回憶。
  原來是溫室的小花啊!那就難怪了。要是在佟家,她這樣單純的女孩不是被毀容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單單要她麵對佟家那些女人的明嘲暗諷一天,恐怕這個女人就會直接回屋吞金了。她嫁進四貝勒府也算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不然,無論是進哪家阿哥府,她的日子決計沒那麽風光。
  “可當他親自來寺裏接我的時候,我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是我命定的良人。”
  噯!這就有點意思了。沒想到,沒想到,還真沒想到居然讓她見到了一個‘一見鍾情’的真實案例。要知道淑蘭同學對於書中描述的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一向是嗤之以鼻的。要是寫成一本言情小說的話,而且男女主角還是大清雍正皇帝和他的愛妃年氏皇貴妃,那這本書應該會比《紅樓夢》紅上許多吧!取個什麽名字比較好聽呢?《皇宮遺恨》?似乎悲了點,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悲劇了,這悲劇的女主在皇宮裏還少嗎?不稀奇了,現在稀奇的是皇宮裏出個灰姑娘。於是在年側福晉回憶自己的羅曼史的時候,佟庶福晉已經完全開始異想天開了。
  “你愛他嗎?”
  佟淑蘭完全沒有聽年氏在講些什麽,還在天馬行空地構思這書的框架、內容,然後憧憬出版後婦人們瘋搶的盛況。小翠看到側福晉沒有聽到回答,已經向這邊看了過來,忙伸出手指,在背後捅了捅自家小姐。淑蘭驚醒過來,看到年氏看向自己的眼睛,忙回了一個安慰性的笑容。
  果然被糊弄過去了,也許側福晉根本就沒有想要聽淑蘭的答案,“你不如我愛他。如果你愛他,你就會像我一樣,時時刻刻都希望陪在他身旁,分分秒秒都能看到他。”說著,年氏那雙盈盈大眼好似蒙上了一層水霧:“可隻有我生病的時候他才會來看我,隻有我讓人告訴他,我身體不好的時候,他才會給我關注的眼光,他變了,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聽了這話,佟淑蘭的後腦勺形成了一滴巨大的汗珠子。我的天呐,修正之前的醫療判斷,這位的腦子是沒有問題,不過在愛情方麵還處於幼稚園階段。就是那種小男生為了引起自己喜歡的小女生的注意,就故意拉她的小辮子,找她的麻煩。這位年氏居然用這種低檔次手段,用糟蹋自己的身子骨來吸引四四的目光,偶的神啊!連小十六都不屑用這種伎倆了。看來環境的教育和熏陶果然是很重要的!
  朦朧了一會兒,年氏伸出了手,旁邊的丫環忙上前,攙起。可年氏在躺椅上並沒有坐穩,身子晃了晃,她的一隻手扶上了額頭。佟淑蘭在旁邊坐著,並沒有伸手的意思,誰知道會不會突然蹦出一個人來……
  “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麽?”
  淑蘭背後傳來一聲叱喝,果然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某蘭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了。然後,身後一陣風刮過,把淑蘭推向了一邊,小翠忙扶住小姐,對來人怒目而視。
  “請問你看到我對側福晉做了什麽嗎?”印象分再打折扣,沒想到年羹堯是個魯莽的人。不過看他緊張自己妹妹的樣子,可能不是莽撞,而是妹控也說不定。要不然,等他積累軍功,當上大將軍,這個性子,要死多少人啊!
  “那你一定說了什麽,不然我妹妹不會這樣。”
  很無奈地歎了口氣:“本來還以為隻是個瞎子,沒想到居然還是個聾子,這樣又聾又瞎的人還能進人才濟濟的翰林院,也算是個奇才了。不容易啊!”說完,淑蘭站起身來,裝模作樣地用手中的帕子掃了掃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屈了屈膝:“既然側福晉的兄長到了,妾身就不奉陪了,妾身告退。”
  說完,佟淑蘭帶著小翠轉身就走,是人都是有脾氣的。“小翠,以後出門前先讓人探探路,要是年側福晉在花園的話,咱們就繞道,再遠也沒關係,免得浪費更多的時間不說,還招來這種無妄之災。”
  “是,小姐。”小翠回答得很大聲。
  這讓看到佟淑蘭如此無禮的年羹堯本來就難看的臉色更黑了一層。

  胸襟廣闊
  在經曆了花園的無妄之災後,淑蘭主仆自然也就沒有了再去書房的興致,直接打道回府,回了自個兒的小院。
  “小姐……”小翠欲言又止。
  “什麽事兒?說吧。”
  “側福晉說,她愛貝勒爺,希望時時刻刻都能在他身旁,小姐似乎不以為然。難道說小姐不希望能夠常常見到貝勒爺?”
  “小妮子春心動了?開始研究起這麽深奧的問題了。”佟淑蘭有些好笑。
  “小姐……才沒有。”小翠的臉一下子紅了。
  “上茶。”
  “哦。”小翠匆匆跑了出去,又匆匆跑進了門。
  兩人窩到寢室,將其他人都轟到了外麵。
  “中華的文字藝術是非常博大精深的。”淑蘭老師開始替小翠同學解惑,“同一件事情,可以正著說,也可以反著說,可以是褒義的,也可以是貶義的。”
  小翠一臉茫然,完全不明白這和自己提的問題有什麽關係。她不由感歎,果然是好深奧的問題,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愛或喜歡一個人或一樣事物也可以理解成對這個人或這樣東西的占有欲,重視程度的深淺不同。而不同的人所表現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還是不懂。
  “舉例說明,剛剛你說側福晉希望貝勒爺時時刻刻都陪在她身邊,事實上,這隻是她表述自己對貝勒爺的喜歡或占有欲的一個程度,她愛貝勒爺到底有多深,深到希望時時刻刻呆在爺身旁。”
  “然後?”小翠來了興趣。
  “事實上,這既不現實,也不真實。”
  “不現實,小翠明白,因為貝勒爺不可能時時刻刻陪著年側福晉。可不真實又為什麽?整個府裏的人都看得出她有多粘著貝勒爺。”
  “怎麽不可能。她之所以粘著貝勒爺,是因為現在爺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陪著她。”看到小翠還是不太相信的目光,淑蘭歎了一口氣,這算是時代的代溝嗎?夠寬,有三百多年。“你最喜歡吃哪道菜?”
  “紅燒魚。”
  “無論你怎麽喜歡吃著紅燒魚,如果讓你天天吃,頓頓吃,不出一個月,別說吃了,你就算在餐桌上看到這盤菜,恐怕都會想吐。這道理是相通的。所以我對貝勒爺與我之間現狀很滿意,你就不需要瞎操心了。”看到自家小丫頭有些不甘的小臉,佟淑蘭真不明白她是哪根經搭錯線了,
  “你倒說說,我和貝勒爺現在這樣有什麽不好?雙方可以保持高度的新鮮感,他呢,在不同性格的女人間轉悠,不會膩味。小姐我呢,也不會爬牆,因為那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所以看看書就好。怕一直看書,看膩了,就有一些其他的娛樂來調劑一下,比如下下棋,吃吃東西,做做麵膜,偶爾小十六,十七阿哥來調劑一下氣氛,貝勒爺來做做運動,這樣穿插著看看書,生活也不會乏味。”
  “聽小姐這樣說,貝勒爺豈不是很可憐,很吃虧?”
  “他哪裏可憐,哪裏吃虧拉?這是雙贏,大家相對不會互相看煩眼。”
  “可是,貝勒爺不但供小姐吃穿用度一切開銷,剛剛聽小姐話裏的意思,爺還要負責小姐看書之外的一項娛樂活動,使小姐不至於因為一直看書而對書產生厭煩情緒。可奴婢沒有聽出爺有什麽好處啊,難道說是奴婢漏聽了?”
  “小翠!”佟淑蘭將手重重地拍在了小翠的肩上。“你要記住,同情心這種東西要用在該用的地方,千萬別亂用,它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萬一使用不當,會給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
  “小翠知道,小姐說過很多次了。”小翠有些悶,小姐的跳躍思維自己根本就跟不上,不明白剛剛的話題為什麽又扯上了同情心。
  “所以,你剛剛對貝勒爺同情的這些話,一定不能被他知道。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你思維上的錯誤,我必須糾正,那就是,對於貝勒爺來說,有我這樣的老婆,他才省心,要是人人都像年側福晉,那四貝勒府能這麽太平嗎?爺可以不用睡覺了。”
  “小姐說得有理。”
  正這時,外麵傳來重重的咳嗽聲,小翠掀簾一看,是朱蘭泰和魯泰。魯泰一臉沉靜,看不出有什麽表情,是越來越有冰山的味道了。朱蘭泰則是強忍笑意,臉上是寫明了‘我在偷聽,剛剛的話我都聽見了。’
  “誰啊?”佟淑蘭慢悠悠走出了裏屋。
  “參見庶福晉。貝勒爺有請。”魯泰一抱拳。
  “哦,知道是什麽事情嗎?”
  “不清楚,不過福晉、十二阿哥與年檢討都在書房等候庶福晉。”魯泰答道。
  主仆二人對望了一眼:“這速度還真快啊。”
  “庶福晉放心,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朱蘭泰依舊笑意盎然,他對佟庶福晉可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不會有什麽事兒?需要兩位一等一的侍衛大人親自跑一趟,來請我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庶福晉?朱蘭泰,你的話沒有什麽說服力啊。”淑蘭有一絲嘲諷。
  “庶福晉過慮了,朱蘭泰是自己要求跟來的。”
  “得了,走吧。你們這陣仗嚇著小翠了。”
  “朱蘭泰,十二阿哥怎麽會在書房?他找爺有事兒嗎?”
  “十二阿哥剛巧和爺商討明兒個帶各位福晉、格格去遊湖的事情。聽說了園子裏的事情,就留了下來。”
  “和你一樣,看戲?”佟淑蘭橫了朱蘭泰一眼。
  聊著,四人來到書房,佟淑蘭很恭敬地向上位的胤禛和福晉還有十二阿哥胤祹施了禮。年羹堯上前一步,抱拳:“下官參見庶福晉。”
  “年檢討有禮了。”淑蘭扯了扯嘴皮。
  “之前在花園中,年某擔心家妹的情況,一時情急,失禮之處,請庶福晉見諒。下官在此向庶福晉賠罪。”說著年羹堯深深作了個揖。
  “哦。”佟淑蘭點了一下頭。
  其他人等了半天,沒有等到淑蘭接下去的話,才了解,她根本什麽都沒打算說。場麵有些冷,可胤禛和福晉都沒有想要就場解圍的意思。
  “今兒個是下官失禮在先,不過庶福晉似乎沒有救人於危難的品性。”年羹堯開始發難。
  “原來賠罪是假的,問罪才是真的。”佟淑蘭向福晉彎了彎腰:“福晉,妾身敢問一聲,這府裏有沒有一條側福晉不適,一定要庶福晉攙扶的規矩?”
  “沒有。”烏拉納喇氏肯定的回答。
  “謝福晉。”問完,淑蘭轉過身,看向年羹堯:“年大人聽清楚了?沒這條規矩呢。各府有各府的規矩,年大人若不清楚,還是先問個清楚明白再發難比較好,不然可是會令令妹為難的。你也知道四阿哥府裏可是最講究規矩的地方,各司其職,我沒有搶丫環工作的嗜好。”
  “你!”
  “好了,年檢討,雖然你滿腹經綸,但是要和佟庶福晉鬥嘴,必輸無疑。”十二阿哥笑著解圍。
  “我不與女人一般見識。”年羹堯頭一撇。
  “我看是女人不跟你一般見識吧,單論胸襟廣闊,你拿什麽跟女人比啊!”佟淑蘭翻翻白眼兒。
  ‘噗……’胤祹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胤禛端茶碗的手不明顯地抖了抖,朱蘭泰緊抿著嘴,雙手握拳,不讓自己爆笑出聲。
  年羹堯的臉漲得通紅,結巴了半天:“你,你有辱斯文。”
  “有嗎?哪句話,哪個詞兒有辱斯文?妾身才疏學淺,還請年進士不吝賜教。”
  “淑蘭,少說兩句。”坐在一旁的福晉烏拉納喇氏終於開口製止,然後又很和氣地對年羹堯說:
  “年大人,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令妹現在的情況,如果不成的話,明兒個的遊湖,她就不必參加了。”
  “是,謝福晉對舍妹的關心,福晉請。”
  等兩人離開,胤禛開口了:“聽說年羹堯會先遷內閣學士,年底到四川出任巡撫。皇阿瑪很少這麽賞識一個人,升遷速度之快,很少見。”
  “四哥的意思……”
  “爺的意思是,妾身下次遇見他,要對他客氣一點。”
  “既然你心裏明白,那就不用我再多言了。”
  “妾身明白。妾身告退。”佟淑蘭恭恭敬敬地向兩位阿哥施禮告退。
  “四哥,庶福晉經常語出驚人嗎?” 胤祹笑著問。
  “不是。”胤禛無意多言。
  顯然十二阿哥也看出了這一點,話題再次轉回第二天承德山莊的遊湖上。

  承德遊湖
  熱河的湖沼區有許多的景點都是仿造江南的園林建築,對於佟淑蘭這個去過蘇杭多次,小時候還親身對西湖湖水做過測試(小時候,坐船遊湖的時候,不小心掉湖裏了。)的人來說,這些冒牌貨還真的沒什麽可以吸引她的眼球的。不過對於十二阿哥的解說,淑蘭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很入神,偶爾還插上兩句。看來康熙的兒子沒有庸才是真的。據說這個十二阿哥是以丹青見長,三貝勒才是以學識著稱,可現在一聽,這十二也博學得很,讓她知道了許多自己以前不曾了解的知識。
  李氏等一幹眾女眷也不是笨腸子,與其看年氏纏著爺,這個頭暈,那個不舒服的,看得自己的腸胃泛酸,還不如擠到佟佳氏和十二阿哥那裏閑磕牙呢。於是這個四貝勒家庭旅行團兩極分化,前端是四阿哥的眾老婆們圍著十二阿哥,津津有味地聽著他講解各處景點,順帶還有一些相關的傳說故事。後端是胤禛、福晉、年氏和年羹堯等人慢慢前行。隻不過四阿哥的臉色實在是說不上好看就是了。
  福晉烏拉納喇氏見狀,心中對年氏也很是不滿。昨兒個已經說了,如果身子骨不行,就不要勉強。可就年氏的脾氣,她也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年側福晉怎麽會放過可以當眾向人炫耀貝勒爺寵她的機會。隻是現在這個樣子,四阿哥的女眷都圍著十二阿哥,這成何體統!但若說把年氏丟一邊,又似當眾打了年羹堯一個耳光,讓他很沒麵子,可若是讓爺送年氏回院子,讓十二阿哥陪著繼續遊湖,這要是傳揚出去,實在是……
  十二阿哥在另一頭也是暗自叫苦,他已經是竭盡所能得放慢步伐,搜腸刮肚的將一個景點的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講了出來,才移步到下一個,可看看後半段的人影,為什麽還是越拉越遠呢?
  看到胤祹頻頻向後張望的可憐樣,佟淑蘭終於開口拉了他一把。
  “側福晉,走了這一大段路,淑蘭的腿有些發酸,不如我們到前麵的亭子歇歇腳,吃點東西再走,不知側福晉意下如何?”她問李氏。烏拉納喇氏不在,李氏就是眾女眷中品級最高的人了。
  “就依了妹妹,有勞十二阿哥了。”李氏也明白,難道還真把後麵的人給甩了不成。還是要等等的。
  “哪裏,哪裏。”十二阿哥忙點頭答應。
  奴才們先跑進亭子裏打掃,拿出食盒裏的水果、點心。
  “要不要留點給四哥他們?” 胤祹端著茶碗站在亭子外麵。
  “有道是秀食可餐,美色當前,貝勒爺還會餓著嗎?十二阿哥過慮了。”李氏泛酸地回答。
  隻見桌上的食物呼啦一下子少了一半。胤祹咽下一口唾沫,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強悍,不敢多言,他轉身看著湖上風光。
  當胤禛他們到達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十二阿哥胤祹在亭子外,麵湖麵而坐,翻著一本書,身後有個奴才撐著傘,替他遮擋陽光。亭子裏眾女眷們是圍著石桌,大呼小叫地玩著紙牌。
  胤禛和福晉兩人對視了一眼,顯然對方與自己想的一樣,這佟淑蘭準備得也太周全了,連書和紙牌都帶上了。
  “庶福晉還真是準備充分呢。”年氏感歎。
  “豈敢,隻是習慣在出門的時候在身邊放本書,放付牌而已,倒是十二阿哥可惜了,這麽好的湖色風光,若有筆墨在側,必可留下傳世丹青。”佟淑蘭淡淡地回答
  “庶福晉繆讚。”十二阿哥遞回書,還好佟佳氏有帶書給他解悶,不然看著四哥的女眷們玩紙牌,玩得興高采烈,而自己在一旁無事可做,真的會心癢難耐的。
  佟淑蘭暗諷他們速度太慢的意思,聰明的人都聽得出來,所以胤祹見人齊了,忙道:“那我們繼續去下一個青蓮島煙雨樓吧。”
  可偏偏有人要挑戰眾人的底線:“貝勒爺,妾身的腿有些酸,不如我們在亭子裏坐一會兒?”說著還作勢用自己的小粉拳捶了捶腿。
  佟淑蘭看向福晉,一臉欽佩,福晉剛剛可是一直都陪著貝勒爺他們在龜速,到現在都沒有爆發,其忍耐的功力可見一般,真正的強人!
  “既然你身子骨乏了,就讓年大人送你回去歇著吧。”忍無可忍的烏拉納喇氏終於爆發,獲得眾女眷們一致擁護的目光,福晉說得太好了。
  “不,不,妾身不累,妾身可以走的。”年氏柔弱無骨的雙手挽緊了四阿哥的胳膊,淚水幾欲奪眶而出。
  或許是靠四四近,年氏也察覺了貝勒爺的不悅,所以後麵的行程她都不敢叫累,怕一喊累,福晉就會送自己回去。幸災樂禍的自然是大有人在。
  改變策略,年氏開始和十二阿哥搭話,展現自己文學上的造詣,到一處景點就不時吟詩,來上兩句,十二阿哥自然是應景地附和兩句,胤禛和福晉並不插話其中。
  年羹堯當然是要撐自己的妹妹的。上一次朝鮮公主的比試,自己的妹妹生病,沒有參加後,外麵傳得可不怎麽好聽,說自己的妹妹是沒有真才實學,是靠美貌被人捧出來的,所以心虛,稱病不敢與朝鮮公主比試,讓那個佟佳氏大大出了一次風頭。聽聽昨天那個佟佳氏說的話,那麽粗俗,簡直斯文掃地,哪能和自己的妹妹相提並論。有了為自己的妹妹爭回一點麵子的想法,年羹堯開口了,“不知佟庶福晉對舍妹的詩句有何指教?”
  胤祹笑開了,天哪,這個年羹堯是不懂知難而退阿,看來昨天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又有戲看了,不知道今兒個庶福晉會說出什麽驚人之語,回頭說給兄弟們聽聽,讓大家夥也笑笑,要知道四哥的笑話事可是少見的很。最近這兩年因為這個佟佳氏才多起來的。
  其他人見狀自然是高興,魚蚌相爭,又有好戲了。不過相比之下,所有人還是希望佟庶福晉能贏,打壓一下年氏的氣焰。
  “佟庶福晉?”年羹堯的聲音拔高。
  大家夥轉身一看,某個女人根本就沒有聽他們談論,而是很專注的在研究湖水。胤祹一伸頭,發現她關注的是湖中的錦鯉,“庶福晉喜歡錦鯉嗎?回頭我讓人送兩條給你。”
  淑蘭一抬頭,兩眼星星:“真的?那麽說,十二阿哥你吃過這種魚?味道怎麽樣?哪種燒法最好吃?”看到這麽大個的錦鯉,佟淑蘭突然非常想吃生魚片,有多少年沒吃了?想想口水就流出來了。
  聽的人集體黑線,吃錦鯉?看著淑蘭的星星眼,胤祹實在是不想掃她的興,可是……“這是觀賞魚,所以……”他實在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年羹堯是一臉鄙視,在這麽詩情畫意的地方,居然想到的是吃,果然俗氣,怎麽跟自己的妹妹比,真不明白這樣一個人,皇上怎麽會封她博學夫人?
  “那十二阿哥,您知道這附近哪裏有釣魚的地方?”想到生魚片,淑蘭同學就有了那麽一股子衝動,好想,好想吃哦。
  “庶福晉,在這麽詩情畫意的環境中討論吃,似乎不合時宜吧?”年羹堯忍不住開口了。
  “哦,對不起。請繼續。”淑蘭說完,轉過身,繼續研究湖裏的錦鯉,幻想著自己的生魚片,那嘴饞的樣子,就差沒有把口水滴到湖裏喂鯉魚了。要知道這種事情沒什麽爭論的必要,雖然自己的勝率是百分百,不過昨兒個四四不是已經提點過了麽,要給那個年羹堯留點麵子,要是真個兒的把他氣吐血了,也是轟動朝野的大事情。算了一下,得失利益,佟淑蘭毫不猶豫地決定放這個年羹堯一馬。
  “聽聞皇上封庶福晉為博學夫人,必定是滿腹經綸,舍妹剛剛的詩句想請庶福晉指點一二。”
  對於這種沒有什麽好處的挑釁,淑蘭是一點迎戰的意思都沒有:“側福晉的詩句哪輪得到妾身來指點,年大人這不是在故意為難妾身?再說,這博學夫人是聖上親封的,如果年大人對聖上此舉有任何質疑的話,應該找皇上申述,找妾身似乎沒有什麽意義。”
  “庶福晉的推脫之詞太過牽強了吧,隻是詩詞的交流,應該沒有那麽嚴重。”
  佟淑蘭看向四阿哥,眼睛裏的意思很明白,接下來請爺自行解決,如果讓她繼續,其結果她不做保證。隨著佟淑蘭的眼光,其他的人也看向四貝勒,等著胤禛下決定。

  咀嚼年糕
  當四四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一個侍衛匆匆趕來,說是皇上準備提前兩個月到熱河,作為先行官的十二阿哥和年羹堯自然是要回去加緊準備。兩人向四貝勒和福晉告辭後就離開了,這挑釁自然就不了了之了。餘下的行程則是在一片沉悶中度過,要四阿哥當她們的向導,做講解,這些女人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當晚,胤禛問了一個出乎淑蘭意料之外的話題:“你想去釣魚?”因為就四四看來,這個小老婆除了書,平時幾乎是沒有什麽娛樂活動,標準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對於她今兒個問十二關於釣魚的事情,四阿哥還是有些意外的。
  佟淑蘭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其實她的目的不是釣魚,而是吃魚,要吃生魚片當然是要新鮮的魚,而最新鮮的魚就是直接從河裏釣上來,然後直接在河邊開吃。
  “你會?”
  “不會。”某個女人非常老實。她上輩子唯一的釣魚經驗就是當人形釣魚竿放置器,還帶示警功能。就是,她的朋友將魚餌上好,再將魚線甩出去之後,將釣魚竿交到她手裏,當魚上鉤的時候,咱們淑蘭同學喊人,讓別人收線,把魚從魚鉤上拿下來。
  胤禛想了一下,“等過兩天,天氣再暖和一些,我帶你去釣魚。”
  “不帶年側福晉?”佟淑蘭猛然抬頭。
  胤禛閉口不言,不過兩具緊貼在一起的身體使佟淑蘭很輕易地感覺到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談論這個人。
  淑蘭聳聳肩,從四四的身上翻了下來,昂躺在床上:“不是妾身氣量狹窄,想想今兒個側福晉一個人耽擱了多少時間,害大家夥少逛了多少地方,而且一點愧疚都沒有。惹得所有人都不開心,還沒有自覺。其他人妾身沒意見,要是她去,妾身寧可呆在屋子裏抄書呢。”說著她打了一個哈欠。
  “知道你心胸寬廣。” 胤禛一翻身,伏到了淑蘭的身上,還別有深意地捏了捏她□的豐滿兩下。一想到年羹堯當時落荒而逃的樣子,胤禛就想笑,還第一次見他那麽狼狽呢。
  “我的心胸寬不寬廣其實並不重要。爺心裏應該很清楚,妾身與側福晉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對您才是最有利的。要知道,雖然年羹堯有才學,但此人目空一切,跟側福晉的感情又好,見不得她落下風。今兒個爺也看見了,妾身都已經把皇上抬出來了,他還不依不饒的。如果我踩了他,雙方鬥起來,事情鬧大了,對爺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如果今兒個妾身故意輸給他,那就是削了皇上的麵子,佟家也會出麵要貝勒爺表態吧,這種事情根本無需妾身開口。無論誰輸誰贏,對爺您可都是有害無益的。所以妾身才會認為,我和側福晉還是越少接觸越好。這裏麵有多少學問,其實爺心裏比妾身更清楚。”
  “故意輸?你還真說得出口。年羹堯可是進士出身,而且你們評的可是詩詞,你的弱項。”
  “貝勒爺對妾身的口才真的是太沒有信心了,連十六阿哥都比不上。要知道在之前那個年羹堯說妾身提吃的不合時宜的時候,我就可以駁得他自己梗死、咽死、外帶吐血而亡。”一邊說著佟淑蘭的手指無意識地戳著胤禛的□。
  “這點我相信。”
  她的手被一下子握住,有些疼,茫然得微微張大一些眼睛,看到胤禛深沉的眼神,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好像太過□了。“雖然說偶爾吐點血有益血液循環的新陳代謝,但是妾身考慮到那時是在皇上的山莊裏,如果那個年羹堯真的吐血了,不但會弄髒地方,而且會給爺帶來天大的麻煩,所以我才決定放他一馬的。”
  看著越說氣焰越囂張的小女人,胤禛的眼中溢出了笑意,看來她今天是氣得不輕,也難為她能忍到現在才爆發。
  “怎樣?”囂張的小女人伸出另一隻自由的手,用手指戳了戳胤禛的肩頭。
  “知道了,年氏那裏我會去說的。”
  “那這塊小年糕就有勞四貝勒了,雖然有些粘牙,不過多做咀嚼運動,對臉部肌肉的柔化還是有一定幫助的,不容易產生僵硬。”解決了一個麻煩,淑蘭同學立刻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地拋棄了四四,找周公下棋去了。
  看著身下熟睡的嬌顏,胤禛有絲無奈,這個小女人看事情太過透徹,透徹到讓人感到一絲恐懼,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絕大多數的時候她都在裝糊塗,這也算是一種自我保護吧,不到麻煩上門,不顯山露水,很顯然佟家到現在還一直被蒙在鼓裏,不然這樣一個女子他們又怎會放過?既然老天爺讓他幸運地得到了這個本不屬於他的女人,又讓他發現了她的特質,那麽他就不會放手,他不會辜負老天爺的好意。
  果然,依據小翠的報告,自從第二天,貝勒爺特意去過年側福晉的院子一趟後,側福晉收斂了許多,待在自己院子裏的時間也長了。而年羹堯因為皇上提前到熱河的消息,許多準備工作都要加緊完成,因而也無暇他顧。幸災樂禍的自然是大有人在,私底下,大家夥竊竊私語的結果就是,這次爭寵,佟佳氏庶福晉顯然是更勝一籌。
  偶爾在福晉那裏碰到年氏,淑蘭發現她有時會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有些哀怨。不過對於這種會惹大麻煩上身的好奇心,佟佳氏淑蘭是絕對沒有的,她才不管四四會對那根水做的小年糕說些什麽,隻要這根年糕不粘上自己。她現在是一心扳著手指頭,數著日子,等著四四帶她去釣魚。生魚片呢!純天然,無汙染的生魚片,幻想著四四釣魚,自己在一旁悶頭吃的情景,淑蘭同學在睡夢中都要笑出聲了。

  四爺的魚
  沒兩天,胤禛果然言而有信,帶著淑蘭到河邊釣魚。唯一令佟淑蘭不解的是,四四居然隻帶了她一個,而不是集體活動。哦,天呐,她完全可以想象那幫女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的臉色,為了以後的安定生活,該問的問題還是要問的。
  “貝勒爺,妾身以為是集體活動。”
  “你不喜歡就我們兩人單獨出遊?” 胤禛撇了她一眼。
  “我更想要一個安定的生活。”淑蘭喃喃自語。
  聲音雖低,但還是被聽見了,胤禛麵現不愉:“什麽意思?”
  “沒有。”忙搖頭,說錯話了。也許四阿哥隻是好意,開心的氣氛全被她破壞了。既然出都已經出來了,再討論這個問題也於事無補。於是某蘭忙轉移話題:“貝勒爺釣魚的技術如何?”
  “比你強。要不要趁機學學釣魚?”
  還是搖頭:“妾身隻要負責吃就好。”
  走在前麵的朱蘭泰一個趔趄,接收到魯泰鄙視的眼神一枚。他有些不服氣,忍不住開口:“如果想吃魚的話,庶福晉隨時都可以讓廚房做,何必一定要親自跟出來釣魚?”
  “廚房的魚不夠新鮮。”
  “不夠新鮮?”胤禛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難道說府裏廚房采辦的人膽大妄為,敢以次充好?
  “嗯。吃生魚片,當場活殺的魚肉是最好吃的。”
  “生魚片?”朱蘭泰有些茫然,分開三個字他都知道,可合在一起,不會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吧?
  “你說的是膾魚?我還以為你想吃烤魚。”
  “烤魚?好啊,好啊,我也要吃!”馬上順竿爬,這種自動送上門的好事哪有說不好的道理。
  看到說到吃就精神振奮的某女人,男人們都有些無語。等胤禛令著眾人來到離承德山莊不遠的一條河流。興奮的某女人開始指手畫腳地分派工作,“你們倆個負責撿柴,你們幾個負責生火,你們幾個負責處理魚,你們兩個負責釣魚……”太過興奮的某蘭手一甩,剛好指到了四阿哥的鼻子。忙把手收了回來,尷尬地一笑,“指,指錯了。”
  她真的是太興奮了!胤禛搖了搖頭,讓岱兒格拿著魚具跟他走,朱蘭泰也拿上了魚竿跟在了後麵。
  而佟淑蘭分派完後,就帶著丫鬟婆子到河床找尋有沒有螺螄或小香螺什麽的,準備配菜。當魯泰搭起架子,點起篝火,淑蘭同學第一鍋小香螺都吃了一半了,居然連一條小魚兒都沒有等到,她不由嚴重質疑起四四的釣魚技術:“魯泰,四貝勒真的會釣魚嗎?”
  “會。不過……”
  “不過?”淑蘭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過從來沒見爺釣起過一條魚。”魯泰還是很老實的。
  佟淑蘭徹底黑線,又有些不死心:“那朱蘭泰也是?”
  “屬下不清楚。”
  鼻子有些歪,佟庶福晉下了定論:“看來爺是個很討厭吃魚的人!”
  “為什麽?”小翠不明白。其他人也在一旁豎起了耳朵。
  “據說越是喜歡吃魚的人,釣到的魚越多。”
  “有這麽一說嗎?”眾人嚴重懷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
  “小翠。”為了生魚片,某人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你給我盯著朱蘭泰,我去看爺。”
  “這有用嗎?”小翠一臉懷疑。
  說行動便行動。佟佳氏淑蘭捧著鍋小香螺,嘴裏叼著牙簽,晃到了胤禛坐的大石頭旁坐下,然後把岱兒格踢到後方,讓他幫魯泰的忙。
  篝火旁的下人們眼前就浮現了這樣一個唯美的景象,身穿深藍色便服的四貝勒正兒八經地端坐在大石頭上,手裏握著釣魚竿,旁邊的庶福晉膝上放著小鍋,低著頭用牙簽挑著小香螺吃,然後把空殼隨手扔河裏。在嘴巴忙不停的同時,還會不時抬頭,兼顧四釣魚的情況,而四貝勒爺也不時對身旁的庶福晉‘深情相望’。如果他們走近看的話,就能發現四阿哥那微微抽搐的嘴角。隻可惜距離產生美感,因此篝火旁的人們看見的就是這幅和諧的畫麵,而且他們誰也不想去打破。
  看到鍋裏的小香螺漸漸減少,而身旁某個可恨的女人一點都沒有要剝給他吃的意思,胤禛終於忍不住了:“我要吃。”
  “哦。”淑蘭忙用牙簽挑了一個:“咬頭就好,後麵的不能吃。”
  “好小。”
  “是啊,這是小香螺嘛,本來就是這麽小的。大的田螺雖然吃起來很爽,不過沒有這小香螺香,也沒有它鮮。”
  “哦。”
  “天氣這麽熱,這些魚應該胃口很好啊,怎麽會到現在都沒有一條上鉤的?”
  胤禛默然。又說錯話了,削了某位爺的麵子。不過為了吃,淑蘭也顧不上了,拿著空鍋對後方的人晃了晃。魯泰很神勇地用輕功端了一鍋新的小香螺,把淑蘭嚇得一愣一愣的。然後,她將鍋交給了胤禛,接過釣魚竿:“爺,您能保證魚上鉤後,您不會讓它跑掉吧?”
  “嗯。”回答得有些悶。
  於是畫麵一轉,庶福晉當起了人形魚竿放置器,貝勒爺開始低頭吃小香螺。看著盯著河麵的佟淑蘭,胤禛有些感慨,上次那麽放鬆悠閑是什麽時候,已經不記得了!
  而我們的佟庶福晉再次論證了她歪理的準確性,不出半個時辰,就有五條魚上鉤,雖然都不大,但其速度之快實在是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就連小翠那裏都有兩條魚的收獲。
  但速度更快的是佟佳氏淑蘭吃魚的速度!隻見她讓廚子殺了魚,剝成兩半,去了中間的魚脊梁之後,就讓人切了檸檬,將新鮮的檸檬汁淋在魚肉上,再擦上一點鹽,用小刀切片後,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把魚片扔進了自己的嘴裏。隻見她閉起雙眼一臉享受,小香舌還伸出來舔了一下嘴皮子:“真是太好吃了。”這幅享受的樣子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小翠,我剛剛怎麽弄你看清楚了沒有?”
  “很清楚。”小翠忙點頭。
  “很好,所有的魚都這麽弄吧。”淑蘭同學大手一揮。
  “小姐,不需要留一些做烤魚嗎?”
  “烤魚?”淑蘭有些為難,然後有些舍不得地看向胤禛:“爺,這烤魚不如回去吃吧,反正烤魚不一定是要最新鮮的麽,怎麽樣?”
  “你釣的魚,你做主。”
  “沒有,沒有,沒有貝勒爺的幫忙,這魚妾身哪釣的起來。既然爺想吃烤魚,那,那。”佟淑蘭又看了四四一眼,有些心疼,“烤三條好了。魯泰,挑小一點的哦,小魚烤起來可以連魚骨一起啃,香香脆脆的,也不會浪費。”
  朱蘭泰在一旁一臉笑意,魯泰的眼睛則看向四貝勒,等他的示下。
  “就照庶福晉的辦,不過烤兩條魚就成了,其它的都做膾魚吧。”
  “喳。”
  “貝勒爺,我們再去釣魚。有我在今天您肯定可以大豐收的。以後絕對不敢有人再說您釣不到魚!”說完,淑蘭又轉頭提醒小翠,完全沒有看到胤禛有一些些潮紅的臉。下人們個個低下頭,不敢讓爺看到自己的笑臉。
  “小翠,讓人處理好魚片之後,馬上給我送來。你們也可以嚐嚐,不過腸胃不好的人不能吃,會肚子痛的,聽見沒有。”
  “是。謝貝勒爺賞,謝庶福晉賞。”
  “好啦,走了,釣魚去。”
  於是,朱蘭泰和魯泰一起坐在篝火旁,看著眼前的美景,一個美麗的小婦人拿著釣魚竿,旁邊,她的夫君的膝上放著膾魚的盤子,並且不時將魚片放進小婦人的嘴裏,他自己則吃得不多。然後,經常發生的事情就是,魚上鉤了,庶福晉一喊,四阿哥一站起來接魚竿,忘了膝蓋上的盤子,剩下的生魚片就這樣喂了河裏的魚!當然沒有人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
  當日頭偏西,所有人意猶未盡地回到府裏的時候,迎麵而來的福晉烏拉納喇氏看著胤禛兩手空空,不由笑道:“貝勒爺,您釣了一天的魚,這魚呢?妾身可是還等著您的魚下菜呢。”她可是很清楚自家貝勒爺的釣魚記錄的。
  所有人很有默契的一致將目光轉向了佟淑蘭。淑蘭縮了縮脖子:“福晉,貝勒爺今兒個真的,真的是釣到了不少的魚,所有人都可以作證的。隻不過,隻不過都被妾身給吃了。”
  “全吃了?” 烏拉納喇氏瞪大了眼睛。
  “嗯。因為魚不大麽。”佟淑蘭點頭
  “我都不知道你這麽能吃!” 胤禛有些無言。他自己都忘記了應該給福晉帶一條魚回來。
  某個嘴饞的女人低頭認錯,態度極為誠懇。
  ‘噗哧’烏拉納喇氏掩嘴一笑,看來貝勒爺心情很好呢,讓淑蘭陪他出去玩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那要不要到我那兒再吃一點?”
  “不了,淑蘭真得吃得有些撐了。貝勒爺釣上來的魚真的很鮮,很甜的,妾身一個沒留神都給吃完了。不過下次,下次福晉陪貝勒爺去,讓貝勒爺多釣幾條,給您嚐嚐鮮。”
  “行了,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著吧。”
  “是。妾身告退。”
  躺倒床上的淑蘭是一臉滿足,這大概就是神仙過的日子吧!

  紅樓新源
  自從淑蘭和胤禛單獨出去釣魚之後,她幾次在給福晉請安的時候碰到年側福晉,似乎她是故意去堵她的,然後拚命散發自己的怨氣。隻可惜某個遲鈍的女人除了對一連幾天都能碰到年氏有些奇怪之外,對周遭的氣氛沒什麽感覺。不過想想也是,有了貝勒爺的警告,這個年氏也不能憑借自己側福晉的身份特意去找淑蘭的麻煩,隻有在請安的時候碰麵,發發怨氣,而且還不能明說,福晉坐在上位壓著,整個府裏可都知道這個佟庶福晉一向會討好福晉,所以烏拉納喇氏在不違反規矩的情況下,心都是偏向庶福晉的。因此看到年側福晉爭寵受挫,不少人可是在暗地裏拍手叫好。心裏酸歸酸,相比那個病懨懨沒骨頭的年氏,府裏女人們可是寧可貝勒爺選佟佳氏的。
  佟淑蘭其實自己也好奇過,不知道胤禛跟那根小年糕說了什麽,使她這麽聽話,而且還沒有向她的哥哥年羹堯哭訴,讓年家二哥來找自己的麻煩。果然,對付女人,還是讓她‘心愛’的男人出馬才是最有效率的。好奇歸好奇,淑蘭並沒有打算開口詢問,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對自家爺是抱有百分百信任的,管他用什麽手段。
  直到康熙到了熱河,某天,四貝勒讓人請佟庶福晉到客廳,說是隆科多想看看她這個賢侄女兒。這才讓早前的謎有了所謂的心照不宣的答案。
  要知道隆科多是誰啊,他可是四四登上皇位的關鍵人物!幾乎隻要是有關於雍正的曆史中,都會提到這個人物。而且,更令人興奮的是,當年百度上查到這位大人物的曆史時,有提到,金庸金大俠《鹿鼎記》裏韋小寶的原形就是這位隆科多!要知道,韋小寶可是咱淑蘭同學過去的偶像,將來的目標阿!看他那手腕,看他那嘴皮子,在皇宮、江湖,到處能混得風生水起,朋友滿天下,到最後還能全身而退,逍遙人生。懷著一絲興奮,佟淑蘭匆匆趕往前宅客廳。
  跨進客廳門,一抬眼,胤禛很親熱得陪著一個健碩的大胡子男坐在上首,相談甚歡,看樣子,他應該就是隆科多了!年羹堯在下首作陪。隆科多的阿瑪和自己的瑪法是親兄弟,這麽算起來,自己應該稱呼隆科多一聲大伯的。想到這裏,淑蘭很恭敬地向上位的兩個人甩帕子施禮:“妾身給貝勒爺請安,給阿牟其(大伯)請安。”
  “好,好,起來。”隆科多笑著站了起來,拉起淑蘭仔細端詳了一番:“嗯,長得不錯,有我們佟家女兒的一股子膽識和聰明勁兒,連皇上都敢糊弄。”最後一句是笑著對四阿哥說的。
  “淑蘭惶恐。”
  “哎……”隆科多虛托住淑蘭要跪下的身子,“沒事兒,每次提起那三十六個‘你好’,聖上都要笑一回,開心著呢。”
  “是。”淑蘭低頭輕聲應著,不小心瞄到旁邊坐著的年羹堯臉色似乎不太好看。不過想想也是,現在在這個客廳裏,他的品級是最低的,論才學,這個隆科多和他一樣少年得誌,而且比自己更受皇上器重,剛剛隆科多故意提的三十六個‘你好’那件事情不就是為了點出這個佟佳氏也是有才華,而且不怕事,不像他的妹妹年氏。因此年羹堯就算心中再如何不服氣,也無話可說。他也明白,隆科多這次過來故意拉上他,也是一種警告,這個庶福晉可是佟家的女兒!而以自己現在的勢力,還遠不足以和佟家抗衡。
  又閑拉了一會兒家常,胤禛讓佟佳氏淑蘭退了下去,男人們要商量些正兒八經的事情。
  在回自個兒的小院的路上,佟淑蘭就在想,隆科多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見她?同住京城,如果有心,這個大伯隨時可以見她,上次一廢太子的時候,自家瑪法多熱鬧,偏偏隆科多沒有參合其中,這隻能說要麽他知道皇上的意思,要麽就是他眼光夠準,能忍!想想也是啊,他的親姑姑是康熙的親娘,他的姐姐是康熙已故的皇後,他的妹妹現在是康熙的貴妃。論這算計,自個兒家一支還真比不上。不過現在他要見自己又說明了什麽呢?想不通,果然,政治是聰明人玩的,自己還是太笨,還是安安分分當隻看書的米蟲就好。
  回到屋裏,無聊的淑蘭畫起了族譜,順便回想一下各個人自己所知的曆史,可看看這族譜,怎麽看怎麽眼熟,好像自己看到過一般,好像是哪本小說,這怎麽可能?難道說有人借用了佟家作為背景框架?
  突然,一道亮光刺了一下淑蘭的眼睛,她晃了一下,定睛一看,原來是陽光射到了筆架上金屬的光。金屬?金玉良緣?佟淑蘭一右拳一擊左掌,這不就是曹雪芹的《石頭記》,也就是現代被評定為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麽!一個是寧府(佟國維),一個是榮府(佟國剛),接下來隆科多襲寧國公,而鄂倫岱,佟國剛的長子不就是榮府的賈赦,連經曆都一模一樣,都是承襲的阿瑪的爵位,然後犯了事,被奪爵,紅樓夢裏最後是次子賈政承襲的爵位,而曆史上,襲爵的是自己的阿瑪,他在朝的職位最終是爬到了工部尚書,賈政是工部員外郎,而且更巧的是,賈政的女兒是皇上的賢德妃,等到四四當上皇帝之後,自己不也就是什麽妃了?如果說自己的阿瑪誇岱是賈政的話,自己豈不就是那個早死的賈元春?
  這個不重要啦,佟淑蘭腦海中揮掉那個賢德妃是不是早死的問題,要知道皇室成員出了什麽事情,對外的宣稱都是病死的。要知道現代的小說,電視裏這種情況是數不勝數,單就《鹿鼎記》裏的韋小寶為例,小寶同學可是最後抱著老婆逍遙江湖的。說不定自個兒家的隆科多大伯也是,他在皇宮那麽久,而且跟四阿哥的交情可是比其他皇子都要深得多,他會不知道四四的脾氣?他會不了解什麽叫做兔死狗烹?如果他和年羹堯一樣恃才傲物,不把皇上放在眼裏,他怎麽會在康熙手下紅那麽久?誰知道有什麽貓膩,說不定曆史上說他被圈禁而死,就是為了要絕了那些想要找他出頭的人的念頭。最明顯的一個標誌就是,自己的弟弟最後是被封為公爵的,好像也有個榮字,如果說那個曹雪芹真的是拿佟家作為《石頭記》的背景框架,那麽他的境遇也就說得通了。要知道,且不論這個隆科多,佟家族人也有不少在朝廷位居要職,還有人戲稱‘佟半朝’,可見佟家的勢力,就算沒了隆科多,到了雍正、乾隆年間,佟家不弱反盛,這個曹雪芹,不怕死,敢拿佟家開涮,用到在老八股眼裏算是叛經離道的書裏,這隻能說他死得一點兒都不冤!
  又看了一遍紙上自己剛剛的配對,淑蘭是越想越覺得可能,真是可惜,那個曹雪芹現在人還不知道在哪裏,不然自己說不定還可以找本《石頭記》來溫故溫故,要知道,自己高中的時候可是有一段時間是非常迷戀《紅樓夢》,對於鄧婕、陳曉旭版《紅樓夢》連續劇更是趨之若鶩,那裏麵的賈寶玉就像書上寫的那樣,讓人流口水,就不知道他的原形是佟家的哪一位,會是自己的二伯法海嗎?他的才學世人皆知,而且還成為了大清最年輕的皇子師傅。可每次佟淑蘭聽到這個名字第一個反應都是《白蛇傳》裏的和尚法海,說不定,曹雪芹寫的時候也想到了,所以讓賈寶玉出家當和尚?越想這個可能性越黑線。
  最終,佟佳氏庶福晉得出的結論是,最偉大的藝術往往源自生活。

  頂級帥哥
  當佟淑蘭發現自己已經無聊到開始YY佟佳氏家族史的時候,她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嚴重到她不得不進行自我反省,尋找根源,然後解決問題。
  根源1,新書少。佟淑蘭這次從京城帶到熱河的書大都是一些需要重新抄寫的書,沒有看過的新書帶得並不多,這是一個嚴重的錯誤!而這所別苑的主人若不是文臣,也必定是喜歡充文雅之人,他的書房裏放的大多數是佟佳氏淑蘭不感興趣的詩詞歌賦,或是正統的八股文。
  根源2,心野了。想想這些天,不是到承德山莊遊山玩水,就是陪四四釣魚,不可否認,她的心在一定程度上玩野了,無法靜下心來抄書。雖然抄書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令人鬱悶的因素,要知道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就算有溫故而知新的美好說辭,事實上,淑蘭自己也知道,書看多了,對當初很多事物的看法都有所改變,但一想到要將以前做過的事情重新再做一遍,就怎麽都提不起勁兒來。而出門遊玩這種事情,對於她們這種身份的女人,形象地說,就是有了上一頓,不知下一頓的,絕不能 有奢望,更不能有幻想,不然就是自找麻煩。雖然以前看穿越書裏的描述,比她倒黴的女主大有人在,讓某人的心理平衡了不少,不過也有不少人是把麻煩當成契機,混得風生水起,但考慮到心髒問題(防患於未然,怕太多的刺激而導致心髒病),某隻懶豬還是毫不猶豫地決定收收心,宅在屋子裏看看書,讓人養比較安全,也比較舒心。
  隻是,這書的來源……到承德山莊的大書房找書?以康熙皇帝的博學,淑蘭同學絕對相信大書房裏書一定可以滿足她的需求。隻可惜,皇帝閱讀的書,肯定是不可能外借的,當堂閱讀的話,皇上還沒有到承德的時候或許還可能有一線希望,現在是想都不用想了。可是,幻想一下自己掛著四貝勒胤禛庶福晉的名頭,挨家挨戶到各家阿哥大臣的別苑書房搜書,很恐怖!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向爺開了口,他的冰山臉會變成什麽顏色。要不要找小十六、十七幫忙呢?當然前提是沒有麻煩。
  淑蘭鼓了鼓嘴,回頭想想,自己有多久沒有為書犯過愁了?都已經不太記得了。自己,果然是墮落了。想想現在,自己要看什麽書,隻要給個書名,大總管科爾克都會很熱心地替自己找來。一時間佟淑蘭,萬分懷念自己在京城的小書房。
  正當佟佳氏庶福晉打算策劃鼓動十六、十七阿哥幫她找書的宏偉計劃的時候,小翠進門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門外有一個黃頭發的洋人,他雖然說大清的語言,可是所有人都聽不懂,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洋人?洋人怎麽會跑到這深宅後院來?”佟淑蘭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不清楚。”
  門口兩個人攔著,其他仆役忙著自己的活,不過都不太專心就是了,不時向門口的方向瞄上兩眼,耳朵更是盡可能地伸長了。
  一看到佟淑蘭出來,兩個門衛忙一躬身:“庶福晉。”
  佟淑蘭點了一下頭,打量起小翠嘴裏的黃頭發洋人,天哪!小翠看來需要接受再教育!什麽黃頭發的洋人,這形容詞實在是太匱乏了,這是位頂級帥哥阿!他有著雷奧納多般的臉龐,有著手塚般的金燦燦的頭發,有著和不二一樣蔚藍的眼睛,要高度有高度,要身材有身材,他重拾了淑蘭同學對歐洲帥哥的希望!
  “我能幫到你些什麽嗎?(英語)”淑蘭麵帶微笑。
  “@$%&*%$#%^*^8”歐洲帥哥的臉有一絲期盼。
  佟淑蘭的臉有點抽搐,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說的不是英語!難道說英語不是國際流通語言?就算美國還未開發,英國不是號稱自己是日不落帝國,殖民地遍天下?不過,記得當初學西班牙文的時候,老師曾經說過西班牙文是世界上普及麵最廣的語言。也許試試看?要是還不行,自己也沒辦法,隻好直接讓看門的把這個極品帥哥五花大綁地送交前宅了。就不知道四四回來了沒有。
  想到這裏,淑蘭再次看向帥哥:“我能幫到你些什麽嗎?(西班牙文)”
  這次帥哥變得極其激動,伸出雙手就要抓淑蘭的胳膊。佟淑蘭直覺地向後退了幾步,小翠忙一步跨到小姐前麵,將自家小姐護在身後:“你想幹什麽?”
  兩個門衛也一人一邊抓住那個洋人帥哥的胳膊。洋帥哥拚命掙紮的同時,語速更快了。
  佟淑蘭小心翼翼從小翠的肩頭伸出頭:“抱歉,你的話我很難聽得懂,請盡量減緩語速。(西班牙語)”
  帥哥點頭,表示理解。
  “名字?(西班牙文)”某個膽小鬼躲在小翠身後發問。
  “—……%¥##¥……。”
  眨巴了幾下眼睛,沒聽懂,不過那個不重要。名字麽,不就是個叫起來方便的代號,大不了回頭給這枚帥哥起個綽號?
  顯然帥哥也看出淑蘭有些茫然的臉,知道她沒聽懂,所以忙又說:“郎世寧。”這次用的是漢語,而且語速放得很慢,然後一臉期盼地看向佟淑蘭。
  雖然帥哥的發音極其不標準,但以前在國外鍍過金的佟淑蘭來說,這位老兄的話還在適應範疇之內,至少‘郎世寧’這三個字她是聽懂了。真是累人,不過在感歎的同時,她也不由佩服這些人,真的是太有冒險精神了,連一句中文都不會說,就勇闖大清。就算自個兒上輩子已經被人稱作為膽大的,敢一個人從亞洲竄到歐洲,從北半球鑽到南半球,可事先自己也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至少最基本的語言交流都是沒有問題的。
  “同伴?”既然他能說簡單的中文,那淑蘭同學就直接用中文問了,沒曾想,帥哥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徹底黑線,這位老兄不會就知道兩句話,一句是自己的名字,一句是自己的國籍?淑蘭同學以前可是碰到過太多次了,阿也不對,那些老外學的最多的是三個詞兒,你好,謝謝,再見。再次無力,淑蘭同學不得不再次用西班牙語說了一遍。看到郎世寧搖頭的無辜樣,佟淑蘭再次納悶,這個人是怎麽遠渡重洋,活著跑到自己園門口的?
  正當淑蘭同學考慮是讓一個仆役到前宅看看有沒有什麽失蹤人口,好讓他們來領人,還是直接把人送過去的時候,花園中尋人的呼喊聲讓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一個機靈的仆役忙尋聲而去,將一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官員帶了過來。
  他一見淑蘭,先是甩袖施了個禮:“庶福晉吉祥。”
  淑蘭隨意地揮了揮手,她現在對這個帥哥比較感興趣:“這人是誰?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這位是來自意大利的傳教士,郎世寧,由於初來乍到,對大清的語言還不是很熟悉,驚擾到了庶福晉,請您贖罪。”
  “傳教士?”上次皇上不是和羅馬教廷談崩了,導致差點禁教?為此自己可是搜刮到了不少好書,聽私底下的傳聞,四四也借機發了一筆意外之財。這可全都是她的功勞。
  “是。不過其人在畫畫上極有才華,令皇上歡喜異常,這次就是跟隨皇上來承德的。今兒個四貝勒設宴,想必是他在花園中走岔了,這才驚擾到了庶福晉。”
  “哦。那你是……”
  “下官傅世山,是名譯官。”
  “富士山?”某個不良女的肚子有些抽:“你懂倭寇話?”
  “下官是意大利文的譯官!”有些咬牙。
  “意大利?那不是應該叫阿爾卑斯山?”
  那位叫傅世山的三十來歲譯官對於自己的名字被人拿來嘲弄,非常之不滿,一抱拳:“下官告辭。”
  不過那個郎世寧帥哥倒是有些依依不舍,他剛剛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到眼前這位漂亮的女士提到了阿爾卑斯山,而且她是第一個他在大清遇到的,懂西班牙文的女子,雖然她說得有些不是很流利,而且所用的詞匯很簡單,但這已經足夠令他驚喜異常了。
  “親愛的女士,我可以知道你的芳名嗎?(西班牙文)”郎世寧用非常緩慢的語速,咬文嚼字地問道。
  “露西亞。(西班牙最常用的女性名字之一)”
  傅世山的背有些僵硬,他是聽懂了大概的意思,可同時也很清楚地知道他們說的不是意大利文。他不得不再次催促郎世寧,四貝勒還在等他們,他們已經耽擱太多時間了,然後再次向淑蘭抱了抱拳,轉身離開。不過身後傳來的主仆對話使他的步伐更顯僵硬。
  “小姐,為什麽你會認為剛剛那個譯官懂倭寇的話?”
  “他自己說他叫‘富士山’的麽。富士山可是倭國最有名的山,亦是倭國的標誌之一。所以我才會說如果他是意大利文的翻譯官,名字叫阿爾卑斯山更為貼切,如果他的父母一定要座山的話。不然的話,還可以叫比薩(斜塔)。”淑蘭同學的腦海中閃現熱氣騰騰的匹薩餅。“或是凱撒。”可為什麽這次她腦海中浮現的不是一代偉人梟雄,而是一隻很可愛的獅子狗?
  傅比薩?傅凱撒?這都是些什麽名字!小翠對天翻了個白眼,果然是人無完人,她終於找到了小姐的一個弱項——她沒有替人取名字的天分!

  吻手之禮
  這個小插曲,園中的人誰也沒有放到心上,直到幾天後,三貝勒胤祉迎康熙帝於自己在熱河的邸園,設宴賞畫。宮廷畫師顧銘對佟佳氏庶福晉畫藝念念不忘,又聽聞四貝勒全家正在熱河度假,便請旨希望四貝勒庶福晉佟佳氏能夠一同鑒賞畫作。胤禛聽了有一絲後悔,真應該跟他講清楚的,而不是當成一件無聊的小事情。果然還沒等四阿哥開口推拒,康熙爺很爽快地點頭答應了下來。上次聽聞自己看中的年羹堯杠上了此女,喊來十二一問詳情,居然一句話就讓堂堂大清國的進士落荒而逃,真不是一般的嘴利啊。就不知道這次賞畫她能玩出什麽新鮮花樣來,自己的宮裏為什麽就沒有這麽好玩的人呢?
  當日,胤禛帶著福晉烏拉納喇氏和庶福晉佟佳氏到達三貝勒胤祉的邸園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官員阿哥先行到達了。康熙皇帝當然是最後一個,所以現在人還沒有到。跟主人打過招呼後,福晉就和眾家妯娌女眷們聊到了一起,顧銘看到佟淑蘭後,又是一陣激動,急不可耐地想把她介紹給同僚,四阿哥胤禛無奈陪同。
  還沒等他們走近那群藝術家,佟淑蘭就聽到一聲洋味兒很濃的驚呼:“露西亞!”,然後,一個頂級帥哥風到三人麵前,一位大清的官員緊隨在後,看見三人,忙施禮:“四貝勒吉祥,佟庶福晉吉祥。”
  “嗯。”胤禛點了一下頭。
  “你們認識?”顧銘張大了好奇的眼睛。他的音量不小,所以引來了周圍不少雙耳朵。
  “上次四貝勒宴請神父時,機緣巧合見過庶福晉一麵。”傅世山恭敬地回答。
  “非常高興再次見到您。”這次淑蘭講的是漢語,而且與此同時,她抬起了右手,手背向上。
  郎世寧見狀也很自然的抬手,紳士般的在手背上印下了自己的吻。
  引起了全場不少人的抽氣和低呼。當然淑蘭同學正在自我陶醉,對周圍的騷動還沒有什麽反應。要知道自上次遇到這位帥哥之後,淑蘭同學就一直在懊悔,自己怎麽會失態,忘記了讓那位帥哥行吻手禮,自從看了《希茜公主》之後,某個女人就一直想知道,歐洲帥哥對自己行吻手禮的時候,自己會有什麽感受。現在她知道了,頂級女王的感受!
  顧銘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頭僵硬地轉向四貝勒。胤禛臉色不變,可他周圍的氣壓有些低。當然無論是佟淑蘭還是郎世寧都沒有感覺到就是了。
  當郎世寧還沒有開口,一個蒼老的大嗓門在人群裏響起:“傷風敗俗,真是傷風敗俗!四貝勒,你都不說一句話嗎?”
  郎世寧感覺到了騷動,有些茫然,看向自己的翻譯官,可惜傅世山沒空理他,他也睜大了眼,看著事態的發展。
  好戲開場了!福晉很自然地走到四阿哥的身旁,十三阿哥和福晉,還有十六、十七阿哥都很自然地靠向胤禛,以示對淑蘭的支持。
  “露西亞,發生了什麽事情?(西班牙語)”郎世寧從傅世山那裏等不到答複,直接開口問淑蘭。
  “東西方文化衝突,不必掛心。(西班牙語)”
  雖然隻是簡單的幾個單詞,而且語法不對,但郎世寧還是聽懂了,他舒了一口氣。胤禛看向傅世山,傅世山忙走到四貝勒身旁,腰彎得更低了,低聲回話:“下官惶恐,他們用的不是意大利語。”
  “不是意大利語!”十七阿哥失聲喊出。又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胤禛眼光轉向佟淑蘭。佟淑蘭向胤禛屈了屈膝:“妾身告訴神父,這是東西方文化禮教的差異,請他不用擔心。因為妾身不懂意大利文,所以讓傅大人為難了,恕罪。”
  “下官不敢。”傅世山忙作揖回禮。
  烏拉納喇氏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至少有了個上得了台麵的借口,爺也不會因此失了麵子。
  “什麽東西方文化禮教的差異,這根本就是不知羞恥。堂堂一個大清國四貝勒的庶福晉光天化日之下跟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人有肌膚之親,這簡直、簡直就是,咳、咳、咳。”一個白發白須的老學究咳嗽著走了出來,手指顫抖著指向淑蘭,看來是氣得不輕。
  正這時,門衛匆匆跑了進來:“聖轅距此隻剩三裏路,請貝勒爺準備接駕。”
  眾人紛紛動身,就淑蘭看來,就像是中場休息,不知道這出戲還會不會唱下去,真不知道這隻出頭的老鳥是誰挑出來的,她慢慢挨到胤禛身後,低聲問:“萬一有後續,要點到為止嗎?”這要問清楚,千萬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被外人看笑話。
  “不用對他客氣。”十六阿哥胤祿一臉不滿。
  “他不會就是那個向皇上告狀,讓你上次來不了熱河的師傅吧?”聽著十六的口氣,似乎對此人不滿很久了。
  “就是他。”
  “爺?”要不要對付這個老八股,淑蘭還是覺得問一下胤禛比較保險。
  “嗯。”聲音雖輕,但語氣很肯定。
  “那好吧,就看那個老學究識不識相了,如果他不再提此事的話……”
  “絕不可能,他肯定會向皇阿瑪告狀的。”這次語氣堅定的是十七阿哥。
  得罪了兩個眾家大阿哥都寵著的小阿哥,這個老學究的確是不用混了,淑蘭暗自掃了一下周圍,幸災樂禍,看笑話的居多,就連從來都沒有跟淑蘭說過一句話的五福晉都特地蹭到烏拉納喇氏身旁,對淑蘭小聲說了句“加油。”後匆匆離開。可見這個老頭有多不得人緣!
  果然,當所有人將康熙迎進大廳,那個老學究就出班上奏剛剛的事情,什麽不守婦道,什麽不合禮數,洋洋灑灑越說越激動。康熙皇帝是越聽眼睛越亮,這真可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自己差點就錯過這場好戲了,他就知道,這個佟佳氏在一定有好玩的事情。當老學究在那裏長篇大論的時候,三阿哥胤祉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如實地低聲在康熙的耳朵邊複述了一遍。
  等老八股說完,廳裏的人全都暗出了一口氣,終於講完了,這老頭還真能說!
  “佟佳氏,你有什麽要辯解的嗎?”康熙的身體已經歪到一邊,擱在扶手上的右胳膊支撐著全身的重量。
  “啟稟皇上,郎神父初來乍到,連漢語都說不清,自然不懂大清的風俗禮教,因此,臣妾依照歐洲的禮儀,跟神父打招呼。吻手禮是僅限於歐洲上層貴族,而且隻能是對有夫婿的夫人。這些已故的湯若望神父想必對皇上介紹過很多了。”
  說的好!先動之以情,烏拉納喇氏在心裏喝彩。
  “臣妾鬥膽,以四貝勒的身份,臣妾自認符合行吻手禮的兩項要求。”
  好樣的,誰敢說不符合?如果說不符合,不就是變相指皇上到歐洲連上層貴族都輪不上?小十六瞪向老八股,一臉得意,跟庶福晉鬥?等著吧,你。然後他一臉崇拜地看向佟淑蘭,庶福晉,繼續加油,踩死這隻老烏龜。
  “而之前臣妾不願辯駁,是因為臣妾看出這位大人,是個隻知大清而不知天下的人,與這等人理論,無疑於對牛彈琴。臣妾知道皇上是一位博學多才,胸懷大清而知天下之人,自然不能與此等人相提並論。”
  “你……”老八股氣得手指亂顫,然後撲通一聲雙膝跪倒,老淚縱橫:“皇上……此女一派胡言,非但無視禮教倫常,現在還變本加厲,罔顧……”
  所有人都偷偷看向康熙,他顯然根本就沒有聽那涕淚交縱的哭訴,而是在喃喃自語。李德全聽到了幾句:“隻知大清而不知天下,胸懷大清而知天下。”看來老學究的處境不妙啊!
  “說得好!”康熙一拍扶手。
  眾人一臉啞然,開始重新審視跪在廳中間的老八股,他剛剛說了什麽?有誰聽清楚了沒有?老八股也一臉欣慰地揚起了涕淚交橫的老臉。
  “好一個隻知大清而不知天下!好一個胸懷大清而知天下!來人賞!”
  胤禛和福晉忙出列,跪在佟淑蘭身旁,謝賞。大夥也是一臉欣慰,這才對嘛。
  康熙又看向老八股:“我說方庭啊,胸懷大清固然沒錯,但那還不夠,還要知天下!”
  “喳。”
  “你們也都該牢記。”
  “喳。”這次廳裏廳外所有的人都跪下了,轟然而應。

  誰是奸商
  也許是為了給老學究一個台階下,也許是為了張顯康熙還是很重視傳統禮教的,畢竟這個方庭是康熙選了又選,挑了又挑才為自己兒子選中的老師,可見其人在文人之中的聲望。康熙提示胤祉拿出他的書畫珍藏,翰林陳邦彥也趁機拿出了自己編輯的唐宋元明的題畫諸詩,請康熙點評。
  與此同時,顧銘將佟淑蘭介紹給了一班宮廷畫師。
  郎世寧大為驚喜:“露西亞,你畫畫,畫得很好?是哪一方麵?人物、山水還是花鳥?(西班牙文)”
  “請講意大利文。這樣你的翻譯不會無聊,其他人也聽得懂。(西班牙文)”佟淑蘭才不想一邊回答一邊作翻譯,她可不搶別人的飯碗,人家可是要養家糊口的。
  “啊!抱歉。(意大利文)”郎世寧向周圍抱了抱拳,接著他又用意大利文問了一遍。傅世山忙作了翻譯。
  “花鳥。特別是向日葵!堪稱一絕。”顧銘搶著回答:“庶福晉在這一方麵有著驚人的天賦。她當眾所畫的向日葵據說畫完當時便引來彩蝶無數。可惜的是,在下雖然曾經鬥膽,在畫工上指點過庶福晉一二,卻未能有幸親眼目睹彩蝶紛飛的盛況,真是太可惜了。”嘴裏說著可惜,顧銘得臉上卻充滿了驕傲。
  顧銘的話再次引起郎世寧的驚歎:“親愛的露西亞,請務必讓我欣賞一下你的畫作,這太不可思議了。“傅世山作同步翻譯,當然,親愛的三個字很自然地被省略了。
  “隻可惜庶福晉誌不在此,自從她畫了那幅引得彩蝶無數的向日葵後,就再也不願提筆作畫了,此乃大清畫壇的巨大損失!”另一位南匠痛心疾首。
  烏拉納喇氏好笑地看向佟淑蘭,想看看她有沒有臉紅,隻可惜某人臉皮夠厚,什麽顏色變化都沒有。事實上,某蘭根本就沒覺得有什麽可以羞愧的,因為顧銘講的都是事實,沒有任何虛構的成分,她自然可以坦然承受這種讚揚嘛。
  雖然明知這些人之所以會如此熱情,完全是源自於自身對畫畫藝術的狂熱,即便是如此,胤禛對於郎世寧熱情的意大利語腔和顧銘等人對佟淑蘭的趨之若鶩仍然感到心煩意亂。
  “郎神父稱你為露西亞?” 胤禛岔開話題。
  烏拉納喇氏太過熟悉胤禛了,因此很自然地感覺到了話語中的一絲火藥味兒。
  佟淑蘭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爺會突然插嘴。她忙屈了屈膝,低頭回答:“回貝勒爺的話,是。露西亞是西班牙最常用的女性名字。上次郎神父問起妾身的名諱,妾身覺得若隻告知他姓氏,以神父現在的漢語水平未必念得清楚,若告知他妾身的閨名,則絕對是於禮不合地。可神父到大清的時間不長,對於大清的禮教規範一無所知。有道是不知者不為罪。因此妾身思前想後便給了他一個西班牙最常用的名字,以便神父稱呼。“
  “傅世山。”胤禛順勢而下。
  “下官在。”
  “找一個禮儀官,我要郎世寧在最短的時間內熟知我大清所有的禮儀規範。”
  “喳。”
  周圍一片安靜,雖然四貝勒的聲音不大,但臉上嚴肅了一點,一些聰明的人暗自在猜測,不知道郎世寧是哪裏得罪了四阿哥。正巧康熙點評完了詩詞,在看畫了,命人讓那些南匠們過去。自然誰也不願錯過這個機會,紛紛告罪離開,郎世寧也被很夠意思的傅世山拉走。
  “淑蘭。”烏拉納喇氏等人散了之後才開口。
  “福晉。”佟淑蘭忙作低頭認罪狀。
  “回去後把《女誡》抄10遍。”
  “是。”
  “不要以為平時我縱容你,你就可以膽大妄為。”
  “淑蘭不敢。淑蘭知錯了。”然後佟淑蘭加緊幾步捱到烏拉納喇氏身邊:“福晉,我前兒個在書房裏發現納蘭容若隨皇上下江南時留下的詩詞集。”
  “你想說什麽?”
  “淑蘭知道福晉對於有南唐後主遺風的納蘭詩詞很喜歡。如果向院主人暗示,當然那位大人肯定會很高興將詩詞集送給福晉。事情雖然小,不過貝勒爺萬一知道了一定不會高興。”
  “的確。”
  “所以淑蘭想,《女誡》淑蘭一定會抄,為了表示悔過之心,趕明兒個一早,淑蘭就將第一份罰抄給福晉送去。至於另九遍《女誡》何不改為抄納蘭詩詞集?這樣也算是一舉兩得。不知福晉意下如何?”
  “你啊,要我說你什麽才好?在外麵不比在自個兒府裏,該避的嫌疑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落人話柄!”
  “淑蘭謹記福晉教誨。”
  “那明兒個一早,先交一份《女誡》。”
  “謝福晉開恩。”
  兩人說完追上了胤禛。等兩人離開,離她們原來站的地方不遠的樹背後轉出兩個拿著酒杯的人,一個是對書畫不感興趣的十阿哥胤誐,一個是隻對書畫的市場價格感興趣的九阿哥胤禟。
  胤誐搖晃著酒杯:“這個女人還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今兒個算是見徹底了。九哥,你當初輸得可真是一點都不冤枉。你該慶幸四哥沒有讓這個女人管理他手裏的一部分買賣,不然你恐怕要喝稀粥了。”
  胤禟搖了搖頭,“這個女人就嘴巴厲害了一點,其它的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我看來厲害的人是四哥!你想想,那幅向日葵,現在已經有人出價過萬兩黃金收購,可四哥非但不鬆手不說,還讓人拓印了副本,借聲勢售賣,居然還有人聲稱他買回去的副本也有蝴蝶停在上麵,造成哄搶,簡直是狗屁。那個佟佳氏別說好處了,聽說她對於售賣的事情是一無所知。再有羅馬教廷那檔子事,雖然是那個佟佳氏提的醒兒,但到最後四哥是大大賺了一筆,那個女人隻拿到了一堆書。”
  “可她要的不就是書嗎?現在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四哥府裏有個愛書成癡的庶福晉佟佳氏。”
  “有錢什麽書買不到?” 胤禟一臉鄙視,一口幹了杯中的酒。
  “這倒是。”胤誐點頭同意。
  “我倒覺得十哥說得沒錯。”另一頭走來十四阿哥胤禎。
  “怎麽說?”胤禟揚起了雙眉。
  “不管對這個佟佳氏有無實質利益,無可否認的,四哥賺的這兩筆大財都跟這個女人有關。就像十哥提的,如果四哥讓這個女人掌管一部分生意買賣的話,以這個女人的口才,再有四哥在後麵撐腰,兩人聯手,九哥……你的生意恐怕會被吃掉不少。更可惜的是,她姓佟佳,你動不了。不過話說回來,正因為她姓佟佳,所以四哥不會讓她染指自己的生意。四哥可不會讓外戚知道他的底。”胤禎兩手背到身後,一派瀟灑。
  “好了,不說了。三哥那兒還在折騰啊?” 胤誐有些不耐煩。“真不明白,這些書畫哪兒來那麽多門道。”
  “我來的時候,陳邦彥正在請皇阿瑪為他編輯的題畫諸詩起名呢。” 胤禎回答。“八成快傳宴了,所以八哥讓我來找兩位哥哥。”
  三人向大廳走去……
  陳邦彥編輯的唐宋元明題畫諸詩被康熙親閱題名《曆代題畫詩類》。

  信任危機
  自從三貝勒在自己的邸園宴請康熙之後,康熙帝在承德山莊的四知書屋召見了胤禛,問及關於佟佳氏淑蘭會說西班牙文一事。
  “回皇阿瑪,關於西班牙文,兒臣也曾問及過佟佳氏。據她稱乃為自學。前年,兒臣曾為她購得過一批外文書籍。其中就包括德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等不同語言。按照佟佳氏所言,她對不同的語言都有所嚐試,覺得西班牙文最為簡單,容易上口,故而習之。據郎世寧稱佟佳氏的西班牙文的確一般,在用詞和語法上都有諸多錯處。但作為一個自習者,佟佳氏的成果實屬難得。”
  “依你這麽說,佟佳氏倒是好學得很。也算不錯,愛看書終究是件好事。”
  “皇阿瑪說的是。”
  “你跪安吧。”康熙揮揮手。
  “兒臣告退。” 胤禛行了個禮後,退出了書房。
  “隻可惜了,她是佟佳家的女兒。”康熙爺有些感歎。
  “皇上,如若沒有佟家這座靠山,她哪能過得那麽安穩。”李德全小心地應著。
  “說得也是。”康熙點頭。
  至於說其他人,在驚詫、議論了一番之後,又理所當然地接受了佟佳氏庶福晉能隨口溜上幾句西班牙文這種小事情。要知道四貝勒府的這個佟佳氏庶福晉可是皇上親封的博學夫人,博學多才,能溜上幾句外文也是理所當然的。
  佟淑蘭自己自從自我反省之後發現從出了京城,這段日子她的心變野了,名聲變得更響了,但想到回京城後的生活,她努力收心,想要將自己的生活拉回正軌——閑來無事,看看書的米蟲生活。
  若問淑蘭同學如果早知道會得罪一批守古禮的學究,被視為叛經離道,名聲更響了,引來更多的嫉妒,她是否還會讓洋帥哥行吻手禮?答案是肯定的。每個女人都會有很多大大小小不同的向往,如果能有機會實現一個哪怕是很小的夢想,她都會想要去嚐試一下的。而且某個女人也是知道得很清楚,要趁帥哥初來乍到,啥都不清楚的時候讓他行吻手禮,不然等大帥哥了解了一些大清禮儀,就不用指望什麽了。果不其然,之後數次郎世寧與佟佳氏淑蘭德碰麵,郎世寧都謹守大清禮儀規範,不敢越雷池一步。
  十月,四貝勒的眾女眷們也隨著康熙皇帝回到了京城,宣告了她們這次熱河行的結束。康熙從熱河回京後沒兩天,就當朝宣布了對眾阿哥的一係列冊封。幾位貝勒升至親王、郡王,幾位阿哥冊封貝勒。另外皇上還命人在京城西麵的暢春園之北建圓明園,賜予新上任的雍親王。
  對於胤禛來說,這兩件事合在一起都不能與三阿哥的出生相提並論。雖然他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但周圍的人還是可以從他身上散發的祥和之氣,語氣中的溫意可以探知雍親王對於三阿哥的誕生是如何得欣喜若狂。
  李側福晉的趾高氣揚,年側福晉的黯然淚下,佟庶福晉的無動於衷,被所有下人盡收眼底。
  相較於年側福晉的黯然淚下,更多的人關心的是佟佳氏會對新生的三阿哥會有什麽評述。他會不會早夭?雖然這個話題很觸黴頭,沒有人敢當堂提,但所有人的心裏都有著那麽一股陰影。他們可是都清晰地記得當初大阿哥弘暉死的時候,福晉問庶福晉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得到的可是肯定的回答。
  李氏的心裏是很矛盾的,一方麵她迫切的想知道佟佳氏會怎麽看自己的兒子,另一方麵她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因此她敢在任何人麵前囂張,唯二的福晉烏拉納喇氏和庶福晉佟佳氏麵前會收斂許多,就怕萬一得罪了佟佳氏,她會詛咒到自己兒子的身上。
  當小翠將從下人們那裏聽來的這一傳聞說給小姐聽的時候,淑蘭的臉抽了又抽,四四從貝勒升到了親王,沒想到,她也從半仙神棍上升到了巫師的級別了!真的是一條危險的道路,還好王爺和福晉明理,不然她真的有被綁木樁,點火祭天的危險。
  隻是當晚膳過後的品茶時間,胤禛開口提及弘時的時候,佟淑蘭才真的訝然了。她以為四四是不信鬼神的,至少在當上皇帝前是不相信的。
  “你們都退下,淑蘭,你覺得弘時怎麽樣?” 胤禛放下手中的茶碗,雙眼緊盯佟淑蘭的臉。
  “三阿哥?”佟淑蘭抬頭想了一下,記憶模糊:“妾身沒留意。他怎麽了?妾身沒有聽說有關於他任何不好的消息啊。”
  “他很好。”
  “哦。”
  “當初弘暉夭折的時候,你說你早就知道了。” 胤禛低頭看著茶碗,食指摩擦著碗的邊緣。
  “好像有這麽回事情?記不太清楚了。當時福晉狀況不太穩定,刺激她一下,情緒發泄出來就好了。怎麽了?”
  “是嗎?”
  “怎麽,難不成王爺還懷疑妾身會害死大阿哥?”本來淑蘭隻是開玩笑,可是看到胤禛有點僵硬的臉,才發現他真的這麽想,想想也是,這可是皇家不可避免事情,開不得玩笑,不講清楚自己可是會死無葬身之地。想到這裏,淑蘭的臉也嚴肅了起來。“害死他對妾身有什麽好處了?說一句大不敬的話,萬一福晉不在了,皇上要指個福晉給你,佟佳家也會給另一個女孩,而不會要求讓我當你的嫡福晉的。妾身又不是傻子,放著自己的好日子不過,去攪合這種事情。”
  胤禛默然。看來是燈不點不亮,話不說不明,有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佟淑蘭本以為不一定要講出來,現在看來不說清楚,四四心裏終究是有個疙瘩。
  “無論你信不信,對於孩子這件事情上,我對福晉是心存感激的,她沒有讓我懷了孕,再流了,或者是生了再弄死。”
  胤禛身體有些僵硬。
  “王爺,本來妾身不想挑明的。我們都知道,越往後,妾身的懷孕對福晉越是有危險,攸關性命,佟佳家可不會隻滿足於有個女孩是您的庶福晉,這點您應該比妾身更清楚。而且王爺心裏也明白,這種事情不是妾身可以左右的。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並且很擅長為自己的私欲找尋美麗的借口。所以,不論您和福晉怎麽想,淑蘭想說的是,我很滿意現在的狀況。”說完,佟淑蘭站起身來,“妾身不打攪王爺辦公了。”說完,屈了屈膝,回自己的臥室。
  “若排除人為因素呢?” 胤禛的手指敲著桌麵,他的心還是有些不踏實。
  佟淑蘭停下了腳步,雙肩有些垮:“回王爺,就妾身看來,三阿哥的名字取得不錯。生得逢時,在您最需要阿哥的時候出生。至於說以後,妾身不負責任地說一句,誰知道呢。佛曰,因果報應,有因才有果。而人生有太多的選擇,不同的選擇會產生不同的後果。所以妾身無法回答王爺的問題。”
  胤禛沒有再開口,隻是揮了揮手,讓佟淑蘭退下。依據小翠說,王爺後來在客廳坐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且書房的燈徹夜未滅。

  坦坦蕩蕩
  自從那夜的交談之後,淑蘭同學依舊過著自己舒心的小日子。看書的時候,偶爾抬頭會發現胤禛盯著她,沉思的眼神。當淑蘭挑眉,他又立刻轉移了視線。就連小翠都很困惑,小姐是不是和王爺吵架了,兩個人開始冷戰?可看看情況,又實在是不像。小姐還是老樣子,沒什麽變化,倒是王爺,跟小姐相處不像前段時間那麽自然了。總有那麽一點格格不入,可到底問題出在哪裏,小翠也說不上來。不過她看見自家小姐沒事人似的,也就將困惑拋到了腦後。在累年的耳聞目染之下,小翠也感染了一些小姐的阿Q精神,不然,小姐又該說她是沒事找事,自尋煩惱,吃撐了!如果說問題是出在王爺這方麵,那就更不在她的職責範圍之內了。各司其職,搶別人的飯碗是不對的。熱河年側福晉的教訓可是小翠親眼目睹的。更何況,以王爺那麽聰明的人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們這些愚笨之人也幫不上什麽忙。所以,以小翠為代表的馨晨苑所有下人對於雍王爺的異常沒有任何議論,習以為常。
  倒是福晉烏拉納喇氏一臉惋惜,在佟淑蘭去請安的時候,拉著她的手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你不是佟佳家的女孩該有多好?”很顯然,那晚的對話,胤禛已經對自己的福晉提過了。
  “福晉,世上沒有如果。如果我不是佟佳家的女孩,我也許根本就沒有機會嫁進四爺的府裏。就算我姓佟佳氏,本來嫁進門的也不是我。對於現狀,淑蘭很滿意,也很感激,是真心的!所以福晉不必惋惜。”
  “你真的不像我所認識的其他佟佳家的女孩。你看得太清楚,想得太清楚,清楚得讓人感到害怕。人還是糊塗一點才好,才不會痛苦。”
  “福晉,看得清楚才能把自己放在自認為最合適的位子。痛苦,來源於自身,說句不好聽的話,是自找的。而且你越痛苦,你的敵人會越開心。福晉想想您的自苦誰會憐惜?是你的親人,而不是你的仇敵。所以隻有每天過得比前一天更好,更舒心,你的敵人才會難過。”
  “像你這樣沒心沒肺地過日子?” 烏拉納喇氏終於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嘴,輕笑出聲。
  “沒心沒肺?”佟淑蘭很無辜地眨了眨雙眼,然後看向自家丫環:“有嗎?”
  小翠忙低下頭。
  “還沒有?你的日子過得舒心的連皇上都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福晉記得很久以前王爺提過這檔子事兒。
  “皇上都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淑蘭同學的感覺不是受寵若驚,而是奇怪,康熙爺雖然比不上自個兒那個敗家子孫子那麽愛玩,但也不錯了,很會安排自己的娛樂活動,怎麽會羨慕她這個超級宅女?“淑蘭惶恐。”這不會就是皇上老愛點她的名,娛樂他自己的原因吧,見不得她清閑?好小氣的皇帝哦!怎麽都沒有人提醒她這一點?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閑來看看書,逍遙自在。這話說的,誰聽了不羨慕,不嫉妒?連我聽了都羨慕得不得了呢。”
  佟淑蘭忙把頭低下了。這話什麽時候說的?她是連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雖然她一直就在努力過著這種生活。“福晉您這是能者多勞。”
  “得了,我這是趕鴨子上架,沒法子的事兒。”
  “福晉,您又說笑了。這天下哪兒來像您這麽漂亮的鴨子。”
  噗……,烏拉納喇氏被茶水嗆了一下,廳裏的丫環婆子的肩都是一聳一聳的。對佟佳氏淑蘭的愧疚,看到新生兒,想起自己早夭的弘暉的傷感,都被一點點化解了,她們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如何能讓人不喜歡。既然彼此的身份無法改變,那麽就盡可能的在其他方麵補償她吧,烏拉納喇氏暗自作了決定。
  而且事實上,她也是這麽做了,在自己的職權範圍之內,盡可能得給佟淑蘭最好的。以致沒多久,各府都在謠傳雍親王妃拉攏庶福晉佟佳氏,對抗育有獨子的李側福晉囂張勢頭的事情。嚇得李氏膽戰心驚,對二位福晉頻頻示好。
  整件事就小翠看來,最後得利的人好像是馨晨苑裏所有的人!
  因為佟淑蘭不喜歡人多,所以在搬進建好的圓明園後,福晉給了她一個大院子,沒有增派人手,但要求所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被淑蘭婉拒之後,烏拉納喇氏退了一步,隻要求拿苑子裏光線最好的屋子作書房,其實就算她不說,淑蘭也會那麽做的。而書房裏所有的裝潢、東西都要是最頂級的,不容淑蘭拒絕,因為福晉說了,書房是王爺和她共用的,王爺用的東西當然是要最好的。
  而且這個苑子緊靠後湖西岸,緊挨著圓明園中唯一專設的養魚區,在它四周建置有館舍,中間開鑿大水池。因為福晉聽說小姐愛吃新鮮的魚,所以特意將這處苑子給了淑蘭住。不過有傳聞,據說是在建圓明園初期,雍親王就特別向總設計師要求要有一個專門養魚的區域。
  至於苑名“坦坦蕩蕩”,果然是小姐會取得名字,沒有一點文藝氣息,小翠再次暗歎,然後寄希望於王爺能想個詩情畫意點的名字,沒想到,雍王爺是一句話也沒說,大筆一揮,匾額就掛在了苑門口。
  至於李側福晉,就小翠看來,她似乎有些忌憚自家小姐,在看到福晉的動作後,更是小心翼翼,不時示好,這黃白之物被自家小姐用來宴請苑子裏的仆役或是放貸(像以前一樣,查明真偽後,借錢給真正需要的人,然後讓他們按自身的情況,慢慢還,不算利息。),按照小姐的說法是拉攏人心。魯泰和朱蘭泰兩個人知道後也來蹭過好幾頓,因為泰格是苑子裏的花匠,魯泰參加筵席還說得過去,可是這朱蘭泰來湊什麽熱鬧?油腔滑調不說,每次來還吃得特別多!每每想到這裏都會讓小翠咬牙切齒,心疼小姐的錢!下次應該提議小姐找個名目向朱蘭泰額外收費的!
  看來這謠言有時候也是有點用處的!

  年糕發酵
  悠閑的日子就這麽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晃過了。在雍王府又增添了兩個保障名額,兩位格格填補了最後兩個側福晉的位子之後,圓明園的某個角落的怨氣似乎更濃了。(大清朝規定,親王可以有一位嫡福晉,四位側福晉,皇上親賜的側福晉不在限額之內。)
  佟淑蘭最常見的戲碼就是全家大聚餐的時候,年側福晉在一頭哀怨地看著三個小阿哥,然後又瞅著胤禛,而另一頭,李氏見了故意挺高了生產後更見豐滿的□,一臉得意之色。
  另外兩位新上任的側福晉鈕祜祿氏和耿氏可能是在府裏呆的時間也長了,並不怎麽鬧事。就算是一下子從格格升到了側福晉,她們對佟佳氏還是很恭敬客氣的。事實上,佟淑蘭對這兩個大清國最有福氣的女人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說不上嫉妒或是羨慕。畢竟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不同,而且每次想到乾隆這個敗家子,淑蘭同學的感覺就是不爽!康熙敗光了國庫,那還情有可原,看他大半輩子都在打仗,撤三藩、收台灣、平叛亂的,就算是出巡遊玩,他老人家也順帶公務,比如下江南時查看水利,去塞外時聯絡各部落感情等等。再看看這小乾子,在他阿瑪好不容易把幾乎空了的國庫填滿之後,又是怎麽被他敗光的?好在生他的人不是自個兒,不然某蘭是連覺都要睡不好了。
  圓明園一處上空,固定烏雲常年不去,全府的人是見怪不怪,不過最近園子的西麵,靠近魚塘的地方也升起了淡淡的黑煙,這就是大事情了!要知道佟佳氏庶福晉可是公認的好說話的人,雖然嘴巴有時候毒了一點,但也都是在有人欺負到她頭上的緣故。於是人人爭相奔走,四處打聽,一問之下恍然大悟。
  “原來是那朵烏雲,自個兒沒本事生兒子也就罷了,還不讓別人過省心的日子。”這是李側福晉的原話。
  想想也是,現在四位側福晉三個有了小阿哥,就算年氏再怎麽受寵也是表麵風光。在他人眼裏,她的地位硬生生就是矮了一截。說句難聽點的話,不能下蛋的母雞有什麽用?在加上她那容易遭人嫉妒的美貌,更是罪加一等。所以很自然的,年氏就想到了處於同一狀況的佟佳氏淑蘭,要知道如果她找其他三位側福晉,大家地位相同,無論她說什麽都是自討沒趣兒,不像佟佳氏,兩人處境相似,而且又是庶福晉,就算年氏說了什麽過頭的話,佟淑蘭都隻有聽著的份兒,不然事情鬧大了,倒黴的隻會是佟佳氏淑蘭,說不定這反而稱了年側福晉的心。這就是快樂與人分享就會變成兩份快樂,悲傷與人分享就會變成半分悲傷一樣,有些人自己不快樂也見不得別人快樂。
  第一天,年側福晉拜訪了“坦坦蕩蕩”,佟淑蘭不知道她有什麽事情,很恭敬地讓人奉上茶點,然後浪費了一天的時間聽年氏在客廳散發自己的幽怨之氣。在經曆了一整天恐怖的精神折磨之後,頭昏腦漲的佟佳氏在年氏前腳剛離開,後腳就跟著讓人送了一張紙條給福晉。
  當晚晚膳過後,烏拉納喇氏一臉難忍的笑意,將紙條用手指輕移到了胤禛麵前。雍親王有些訝異地看了自家福晉一眼,打開了紙條,看了兩眼,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微微抽動了幾下。
  紙條上寫著:“恭請福晉呈遞王爺示下。今兒個年糕突然發酵,氣泡沸騰,酸氣四溢,妾受其困擾整日有餘,頭暈目眩,食美味如同嚼蠟,嗚呼哀哉。妾身叩請王爺務必將此年糕仔細咀嚼吞咽,確保沒有任何氣泡酸味殃及無辜,此乃妾之大幸。再次叩謝! 佟佳氏淑蘭。”
  “年氏去找淑蘭的麻煩?” 胤禛問到。
  “一整天。她並沒有壞規矩,隻是說說話而已,我也不好說什麽。總不能說讓年氏別到佟佳氏那裏去閑磕牙吧。”
  “我知道了。”當晚,胤禛夜宿年側福晉住的“牡丹亭”。
  聽到這個消息的淑蘭是大大鬆了一口氣,隻可惜她這口氣鬆得還太早。門外通報年側福晉到訪,佟淑蘭當下垮下了雙肩,連通報的人都對庶福晉露出了同情之色。
  這次接待的規格降為了清茶一杯,不過年氏不以為意,有了一整晚的滋潤,她的怨婦情緒減輕了許多,顯然今兒個是來炫耀的。當然,她說話不會那麽直接,而是以同情淑蘭的語氣說的,並且不時提及再過不了多久自己一定會再次懷上王爺的阿哥等等。
  小翠在一旁暗自腹誹:我們家小姐不知道過得多逍遙,哪用得著你來同情!可惜的是,正如年氏想的,她是側福晉,所以屋裏的人也隻有聽著的份兒!
  等年氏走後,小翠大為不滿:“小姐,側福晉這算怎麽一回事兒?爺沒去她那兒過夜,她來散怨氣,爺去了,她來炫耀。”
  “可不是?我本來還以為她今兒個會在床上躺一整天的。以側福晉的身體狀況,今兒個居然什麽事情都沒有,你不覺得奇怪嗎?難道說王爺身體不行了?沒聽說啊。”
  “沒有。今兒個有人看見王爺,精神頭還很好。”小翠保證到。
  “那就是王爺沒有努力耕耘,真是太偷工減料了!難的我還特意寫了一張紙條給他!他居然給我去那裏純睡覺,過分!”
  “小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萬一年側福晉天天來,那可怎麽是好?”
  “天天來?”佟淑蘭的臉也嚴肅了起來,想想這種恐怖的可能性。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而且福晉也沒有辦法訓斥側福晉,因為側福晉沒有做任何違規的事情。”小翠就事論事。
  “惹不起就躲唄。”佟淑蘭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的主意。“通知看門的,如果是年側福晉,就說我不在,如果她一定要進門等,我們就從後門走,找個地方看書還不容易。如果天下雨,索性就到書房看書,這書房可是和王爺共用的,就算是側福晉,沒有特許也不能隨便入內的。要吃什麽、喝什麽就直接從窗口遞。至於說給側福晉的茶水,都免了,給杯溫水就好。就說,聽說年側福晉體弱,不敢亂給吃喝的,茶,性涼。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就給杯白水了。免得萬一吃出什麽問題來,要我們苑子的人背這黑鍋。”
  “小姐,這樣好嗎?而且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我知道啊,這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不然你有什麽好的點子?你都看到了,我寫條子給王爺,他都隻是在做做樣子,一點都沒有幹真活兒,幫真忙!”說到這裏,佟佳氏淑蘭的嘴不由地再次撇了撇。
  小翠低下了頭,喃喃道:“小姐的口才不是很好,難道說……。”
  “口才好是一回事兒,那也要有機會,才能借題發揮。你該記得她是側福晉,我是庶福晉,很多話都是不能亂說的。”
  “是。”於是,小翠開始了耐心的等待,等待一個可以讓年側福晉不再無聊到沒事兒到“坦坦蕩蕩”串門的機會。

  爬窗事件
  開始幾天還好,年氏在聽了門衛的回報,說佟佳氏不在院中後,就離開了。可後來,也許是感覺到了佟淑蘭在躲她,又或是聽到下人風聞某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出屋子。前者是害怕,後者是不把她這個側福晉放在眼裏。為了論證自己的猜測,年側福晉在再次聽到了“坦坦蕩蕩”的門衛相同的答案之後,讓丫環告訴看門的,讓他給佟佳氏帶個口信,‘明兒個年側福晉來訪,讓佟佳氏庶福晉別出門。’她倒要看看這個佟佳氏是不把她放在眼裏,還是怕了她?如果是怕了她,聽到這個口信,明兒個佟佳是定然會乖乖留在宅子裏等。
  第二日,年氏到了“坦坦蕩蕩”還是收到了與昨天相同的答複:庶福晉不在院中。這讓年氏怒火中燒,果然,這個佟佳氏根本就沒有把她這個側福晉放在眼裏!她跟她杠上了。
  “我在客廳裏等庶福晉回來。”
  “喳。側福晉請。”
  接待年側福晉的是大丫環冬梅。全府的人都知道小翠是佟佳氏從娘家帶過來的陪嫁丫環,從來都是庶福晉在哪裏,她就在哪裏。
  等看到端上來的茶碗裏的清水,年氏的臉都變了。她身後的丫環大聲叱喝:“大膽的奴才,你們主子是怎麽教的?居然敢款待側福晉一碗清水!如此怠慢,爾等還有沒有把側福晉放在眼裏?”
  “回側福晉的話,這是主子特意吩咐的。”冬梅屈了屈膝。
  年氏抬手阻止了身後丫環的話頭:“你們主子什麽時候回來?”
  “回側福晉的話,主子出門的時候沒有交代,奴婢不知。”
  兩個時辰後,年氏敗退。
  第三日,有備而來的年側福晉受到的還是清水一杯的待遇。她也不多言,就坐在客廳裏拿出繡繃繡起了帕子。而就在客廳旁的書房裏,佟佳氏淑蘭庶福晉右手悠閑地翻著書,左手拿著個大大的黃桃,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啃著。小翠在一旁拿了個小凳子,占了書桌的一個角落或是寫著賬冊,或是抄抄書、看看書。沿著窗框有根細繩直通廚房,那裏有個奴才候著,如果鈴一響,他就會跑到書房對外的窗口,看看庶福晉有什麽吩咐。而且為了方便進出,佟淑蘭還特意讓人把窗戶的兩個撐架給拆了,讓人在窗子底下放了一個小凳子(例如要上茅房等)。
  一天、兩天、三天,整個王府議論紛紛,年側福晉和佟佳氏庶福晉杠上了!原因不明,年氏天天到庶福晉的院子堵人,庶福晉避而不見。各式版本紛紛出籠。烏拉納喇氏也找年氏談過。可年側福晉一臉委屈,她隻是想和佟佳氏妹妹聯絡一下感情,沒想到佟佳氏一點都不給麵子。姊妹間聯絡一下感情,大家和和氣氣的,這本是一件好事,不過……烏拉納喇氏一時間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隻好暫時作罷。順帶的年氏又告了佟庶福晉一狀,說“坦坦蕩蕩”的刁奴態度極其惡劣,每次她去不但隻準備清水一碗,還將罪責推到佟庶福晉身上,說是他們的主子特意這麽吩咐的。烏拉納喇氏聽了,倒是覺得,那些奴才說的八成是真話!這個佟佳氏淑蘭不喜歡惹事兒,但不代表她怕事兒,她可是連王爺都敢罵呢!
  出於好奇,烏拉納喇氏決定某日午後親自到“坦坦蕩蕩”走一趟。而這段時日,朝堂並不太平,太子不知吸取八阿哥之前的教訓,結黨拉派,被康熙當堂訓斥,給人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雍親王這時為避嫌疑,淡出政事,在外人眼裏,他閑賦在家的時間一下子多了起來。所以當福晉說要到“坦坦蕩蕩”走一趟,搞個突襲的時候,胤禛嘴上沒有多說一句,行動上卻是很一致的隨行,一同前往。
  到了“坦坦蕩蕩”烏拉納喇氏沒有讓門衛通報,而是和胤禛一起直闖進了客廳。年氏嚇了一跳,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甩帕子、屈膝施禮:“王爺吉祥、福晉吉祥。”
  聽到外屋的聲音,佟淑蘭忙帶著小翠匆匆走出書房,屈膝行禮:“王爺吉祥、福晉吉祥。”
  看到從書房出來的佟淑蘭,年氏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拿著帕子的手指亂顫:“你,你,大膽佟佳氏,你居然敢如此欺我!王爺、福晉,你們要給妾身做主啊!”一轉身,年糕‘啪’的一聲粘到了胤禛的身上。
  “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烏拉納喇氏雙眼含笑,可臉上卻要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妾身不知。”淑蘭同學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你居然敢說不知?”年氏一轉身指著佟淑蘭:“你明明沒有出門,卻讓奴才告訴我說你出門了。我等在客廳,你居然敢不出來迎接?佟佳氏你該當何罪?請福晉為妾身做主。”說著年氏向烏拉納喇氏拜了拜。
  “佟佳氏,你有什麽要辯解的嗎?”福晉連看都沒看年氏一眼,直接問淑蘭。
  “回福晉的話。早前淑蘭的確不在院中,妾身也是剛剛回來。”
  “胡說!剛剛回來怎麽會是從書房裏出來?”年氏一臉激動。
  “因為妾身沒有走大門,走的是書房的窗戶。”佟佳氏淑蘭一臉平靜,好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窗,窗戶?”屋中的三個主子(胤禛、烏拉納喇氏和年氏)集體啞然。
  烏拉納喇氏看到佟淑蘭一臉坦蕩,明知她在說謊,卻又覺得很好笑。
  “一派胡言!福晉,這不可能!佟佳氏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請福晉為蝶妍做主。”年氏已經氣得渾身顫抖了。
  “為什麽不可能,這是妾身的屋子,妾身愛走大門走大門,愛走窗戶走窗戶,就算是翻牆,隻要翻的是‘坦坦蕩蕩’的牆,那也是妾身的自由。隻要妾身不是去翻‘牡丹亭’的牆,不走您的窗戶,似乎就跟側福晉沒有什麽關係了吧?妾身沒有聽說,王府裏有一條妾身不能走自己屋子窗戶的規矩。”
  再看年側福晉氣得幾乎昏倒。看到聞風而來的李側福晉那樂不可支的樣子更是讓年氏覺得顏麵掃地。她深吸了一口氣:“那庶福晉,我在這兒已經坐個個把時辰了,你的奴才隻招待清水,而且他們還說是你特意吩咐他們這麽做的,這你又怎麽說?”
  “因為妾身聽聞側福晉身子骨兒一直不太好,一直在吃補品。綠茶性涼,喝多了對側福晉的身體沒什麽好處。至於說其他的東西,妾身對醫理的研究不深,不知道有什麽會與側福晉正在吃的補品有衝突,或是對側福晉的身體有損傷的。所以想來想去的,最為穩妥的便是清水了。”
  “佟庶福晉考慮得很周全呢,我就一點都沒有想到。”側福晉李氏幸災樂禍地說道,然後她又轉身吩咐身後的丫環:“下次年側福晉來我的院子的時候別忘了提醒我,隻準備清水就好,免得側福晉不小心吃壞了身子,那可就罪過了。”
  “好了,李氏你少說兩句。年氏,你也是,沒事兒少到處亂跑,惹那麽多麻煩。” 烏拉納喇氏有些頭疼。
  李氏向年氏露出了一個勝利的眼神,然後向佟淑蘭輕點了一下頭,她早就看出了這個佟佳氏不簡單,但隻要不去惹她,她也是無害的。所以聰明如李氏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去豎這樣一個敵人。
  被佟淑蘭戲弄了,被李氏嘲笑了,被福晉訓斥了的年氏把最後的希望寄托於胤禛身上,她一臉委屈,泫然欲泣地望向雍王爺:“王爺!”
  胤禛扶正了年氏的身子:“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你先回去。”
  “走吧。別耽誤王爺辦公。”福晉一聲令下,誰敢不聽?
  年側福晉就這樣傷心地被丫環扶走了。佟淑蘭拜謝了福晉,烏拉納喇氏沒多說什麽,和李氏一起向胤禛施禮告退。
  “她很單純,也很寂寞。隻是想找個朋友,而你們現在境遇相同,所以……” 胤禛平淡的就事論事。
  “這和妾身有什麽關係嗎?”佟淑蘭挑起一邊的眉毛。
  “我是想說她沒有惡意。” 胤禛咽下一口歎氣。
  “王爺,好意辦壞事的案例比比皆是,妾身不關心側福晉這麽做的理由,妾身隻看到了結果。結果就是側福晉的到來嚴重地影響的妾身的日常生活,鬧得大家都不得安寧。”
  “我想經過今天這麽一鬧,她應該不會再來了。”
  “但願吧。”隻是這說話的語氣太過輕飄了。

  杏村精世
  年關將近,圓明園北麵毗鄰的新園子落成,很自然的園子主人十三貝勒攜眾妻妾們穿園而過,到四哥這裏來睦鄰友好。胤禛自然是高興,先帶著胤祥一家逛了自己的院落各處。九州清宴是雍親王自己的寢屋,位於前湖北岸;上下天光,位於後湖西北,為兩層樓宇,登樓可盡覽湖光水色,現在住的是福晉烏拉納喇氏;雙鶴齋北臨大池,園內景色倒映水中猶然兩景,現住的女主是側福晉李氏;另有詩詠堂、菱荷深處兩處住著新升的兩位鈕祜祿氏和耿氏側福晉。年氏住的牡丹亭位於後湖東南角,建築木料以捕木為主,殿頂覆二色琉璃瓦,因院內植各色牡丹數百株,故年側福晉親自題名曰‘牡丹亭’。可惜的是正值寒冬,不能目睹百花綻放的勝景。
  遊至魚塘旁,看到院門上懸掛的匾額‘坦坦蕩蕩’,胤祥一眼就認出是四哥的親筆,他笑著對身旁的兆佳氏說:“這想必是佟佳氏庶福晉的住所了。也惟有博學夫人才會起這麽個性的院名。”
  “十三爺,做人坦坦蕩蕩才是真。可見這院子的主人是個性情中人,是位奇女子。” 兆佳氏笑著應道。
  “十三福晉謬讚,淑蘭愧不敢當。”佟淑蘭忙在人群中微微現了現身,彎了彎腰。
  “ 庶福晉無需自謙。“
  “我說十三弟妹,你呀就別再誇她了,我們家淑蘭可是會害羞的。”烏拉納喇氏笑著解圍,眾人繼續前行。
  由於一些院落暫時還無人入住,故而一些院名都還沒有落實確定,有些隻給了一個暫時的名稱。雍王福晉烏拉納喇氏提議趁此機會何不將各個院落的院名都定下。自然這個提議獲得一致通過。一時間氣氛熱絡,所到一處賦詩吟句,引經據典,各式院名紛紛出籠。其熱鬧程度遠遠趕超了《紅樓夢》裏賈寶玉給大觀園各處題詩附名的盛況。兩家才女人人爭勝,佟佳氏自然不會湊這個熱鬧,她在詩詞上有幾斤幾兩,她自己心知肚明。因此她是在一旁看著人生百態,看得津津有味,某些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淑女們,爭詩論文起來居然也可以如此生動鮮活。兩位阿哥自是在一旁閑聊看著,兩家福晉也隻是偶爾插上兩句,其中最最出風頭的非雍王側福晉年氏莫屬,李氏雖然心有不甘,但在詩詞上的確是略遜年氏一籌。
  位於上下天光西麵,有一館舍,東西兩麵臨湖,西院栽有杏樹,因此西院被暫時稱為杏花村,館前有菜圃。大家就此站定,胤祥有些好奇:“菜園?有魚塘是因為佟庶福晉愛吃生魚片,這菜園,難不成四哥還打算自己種菜?”
  “嗯。”胤禛不願當眾多言。
  烏拉納喇氏見狀忙接口:“這處好像也沒起名字呢,各位妹妹有什麽好的提議嗎?”
  “本來這一處統稱杏花村是最合適的,又有杏花,又有菜園的。現在杏花村被用掉了,一時間還真的有些想不出來。王爺,您也幫著想想啊。曆代詩詞裏大都描述的是杏花,初春的景致,這菜圃實在是不合適。”年氏作小女人態。
  李氏在旁邊看了泛酸:“我看叫杏花村舍、杏花村屋、杏花村館都可以。”
  “那怎麽行,那這個菜圃難不成還要被稱作杏花村菜圃?”
  十三貝勒一家子保持安靜,不插嘴,看戲。
  “淑蘭,你有什麽提議?” 胤禛看向人群中的一個頭頂。
  再看某人身形一頓,好似嗆了一下,用帕子捂住嘴,慢慢抬起頭,一臉哀怨地接收眾人好奇的目光。她正在偷吃果脯,被胤禛一問,嚇得嗆到了,就不知道四爺開腔是巧合,還是他的眼睛太尖?
  “淑蘭,你沒事兒吧?” 烏拉納喇氏關心地問道。
  佟淑蘭忙搖了搖頭:“妾身正在想名字,太入神,不小心被嚇到了。”說起謊來是臉不紅氣不喘。
  “那你想到了什麽好名字沒?” 烏拉納喇氏問,她自然也不想兩妾相爭的戲碼被外人看到,丟了王爺的臉。
  再次搖了搖頭。誰愛去動這種無聊的腦筋啊,這裏又不是給她住,誰住誰負責取名。可惜有人並不打算放過她。
  “佟庶福晉,你可是皇上親封的博學夫人,現在王爺和福晉兩個人問你這個館子的名字,你搖頭,似乎說不過去吧。而且到現在庶福晉可是一個館名都沒有題過名啊。”年氏的話讓福晉烏拉納喇氏皺起了眉頭。
  “不如叫杏村精舍,你們看如何?”不得不說,十三貝勒是個老好人。
  烏拉納喇氏送去感激的一眼,正想說好,某個女人已經失口驚呼:“幸村精市?”她呆了、傻了。十三阿哥不會也是穿過來的吧?然後兩束雷射光束開始在十三貝勒全身上下打量。
  “是杏、村、精、舍。” 胤禛的聲音有些沉,不怎麽樂見佟淑蘭打量十三弟的眼光,太認真了!
  “嗯,四哥,其實庶福晉這個‘杏村精世’起得很好啊,很應景呢,種田的人在收工後到杏花村的酒館喝酒,這不正是一個最普通的社會場景?寓意深刻,實在是好名字!” 胤祥讚歎,一點也沒有受到光束的困擾。
  “咳,咳,就‘杏村精世’吧。” 胤禛點頭,率先離開,穿過新命名的‘杏村精世’就可以直通皇上賜給十三貝勒的新園子。
  佟淑蘭聽了十三的解釋,有些失望,又有些安心。雖然在穿越前看文,很不喜歡多人穿的,可是真的穿越後,思想上的巨大鴻溝讓她總是渴望有一個相同背景的人可以輕鬆的聊天,可是,萬一真的碰上了,她真的敢去認嗎?淑蘭的心很矛盾。
  眾人走入十三的新府邸,胤祥就笑著要四哥也幫他想一個好聽點的園名作府名。為了爭回剛剛有些失落的麵子(前麵年氏題名的時候,十三貝勒可是連一個好字都沒有給過),年側福晉爭先開口:“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詩經?小雅?出車》)如此怡人景色,又正值初春,何不稱為‘怡春園’?”
  怡春院?佟佳氏淑蘭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妓院。妓院不是最喜歡拿什麽春啊、紅啊的作名字的嗎。看來這年側福晉如果不是太傻太天真,就是真的膽大包天,有點無法無天了。想到這裏,淑蘭同學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嗯,大家對年氏的提議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想想也是,這些大家閨秀們應該是沒有什麽機會聽說太多關於妓院的事情,通常那都是男人間的專有話題,除非是鬧得太過了,成為了大家茶前飯後的醜聞。
  “庶福晉有想到什麽好的名字嗎?”兆佳氏看到佟淑蘭的眼睛在偷偷亂瞄的樣子,心中有些疑惑。
  “年側福晉才高八鬥,非我等俗人所能媲及的。隻不過這園子是十三貝勒住的,妾身以為這院名還是要十三貝勒和福晉喜歡才是真。”回頭去書房翻翻,說不定能翻出什麽有趣的東西。
  聽聽這話,表麵是誇獎,但怎麽聽怎麽像是在諷刺。這不由讓兆佳氏多了一個心眼兒。要知道這個佟佳氏可是京城裏出了名的鐵口直斷,她這麽說想必是不想當堂駁了年氏的麵子,要知道園子的名字也是很有講究的,兆佳氏是寧可信風水遠勝風花雪月。因此大宅子的園名被兆佳氏不動聲色地一帶而過,其他小的院落自然是讓十三家的妻妾們發揮,四四家的不太好宣兵奪主。
  白天的遊園在兩家還算平和的氣氛中結束。

  禍從口出
  當晚,其實也沒有等到晚上。佟淑蘭主仆一回到‘坦坦蕩蕩’,小翠就看到小姐又一頭鑽進了書房,甚至連晚膳都顧不上吃,這其實還好,畢竟小姐的壞習慣之一就是不停地吃東西,邊看書邊吃東西,所以就算免了晚膳都餓不著。恐怖的事,小姐翻書翻了通宵!這對於一個一天到晚將養身之道掛在嘴邊的人來說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情啊!所以當第二天,看到佟佳姓的國寶母熊貓的福晉烏拉納喇氏也是大為吃驚,忙問緣由。緣由啊,緣由當然是不能跟福晉您說的!這兩個黑眼眶掛得還算有價值,還真讓淑蘭同學找到了好東西。看著佟佳氏嘴上敷衍了事,兩眼亮晶晶就知道她沒打算跟自己說實話。烏拉納喇氏也沒有勉強,隻要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她並不介意。隻可惜這次她錯了,錯得離譜。
  午後,在補眠的佟淑蘭被屋外的聲音吵醒了。
  “我們小姐很好,不勞您關心。”是小翠的聲音,不過語氣不太好,看來是熟人。
  “很好,可我聽說庶福晉昨兒個晚通宵沒睡!她這樣一個注重養身之道的女子……”聽聲音好像是朱蘭泰。
  “你倒是很了解我們小姐嘛。”佟淑蘭已經可以想象小翠兩手插腰的潑婦狀了:“說,是何居心?”
  “我哪敢!庶福晉可是王爺的人。”朱蘭泰忙表清白。
  “既然你明白就好,少癡心妄想,我們家小姐不勞您掛心。”
  “我,是王爺讓我來看看。”不知道為什麽朱蘭泰到了小翠麵前就特別老實,什麽花言巧語都說不出口。
  “騙誰啊。走啦。”小翠根本就不相信。她還在為前幾天雍王爺說的話為小姐抱不平,側福晉來鬧事兒,王爺說成是善意,偏心偏得也太過了,現在這隻豬來說是王爺關心小姐,真當她是三歲小孩呢!
  “小翠……”
  “小翠,進來。”佟淑蘭還沒完全清醒,聽了有些頭疼。
  小翠匆匆跑進臥室:“奴婢該死,吵醒了小姐。”
  淑蘭揮了揮手:“我醒醒臉。你在和誰說話?”
  “朱蘭泰恭請庶福晉安。”朱蘭泰在門外大聲回著。
  “有事兒?”
  “沒有。聽聞昨兒個晚庶福晉沒有睡好,王爺讓奴才來瞧瞧。”
  “替我謝王爺了。 不送。”很明顯送客的意思。
  “喳。”
  看到朱蘭泰出了院子,小翠回到臥室:“小姐,他走了。”
  “走了?怎麽可能。說不準兒一會兒就繞回來了。“說著佟淑蘭指了指天花板。
  “那……“
  “我餓了。”
  小翠忙跑出去準備糯米粥。佟淑蘭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看看時候差不多了,有點得意地問:“想不想知道昨兒個晚,我找到了什麽?”
  “想。”小翠已經把屋頂上的人給忘了。
  “還記不記得年側福晉給十三貝勒的府邸題了個什麽名兒?”
  “怡春園。”
  “宋徽宗趙佶,是宋朝的一個皇帝。他在宮外有一個紅粉知己叫李師師,是當時汴京名妓。他們兩人的故事,張端義《貴耳集》和《宣和遺事》均有記載,還有《琳琅秘室叢書》也有提到。你猜這個李師師出身哪裏?”
  小翠笑了:“小姐剛剛不是說了,這個李師師是當時汴京名妓,那她當然是出身妓院啊,啊!難道說……”小翠用雙手捂住嘴。
  “聰明。我就是查到了這個李師師待的就是一個名叫‘怡春院’的妓院!”
  “天哪!”小翠的嘴張了半天合不攏,“可小姐,你當時為什麽不提出來?”
  “當場點明?除非我病了。”佟淑蘭伸了一個懶腰。“反正王爺也說了嘛,年側福晉單純。咱們不單純,所以知道安分守己,側福晉單純,所以不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這牡丹亭已經讓人笑掉大牙了,現在還來一個怡春園。”
  “牡丹亭有什麽問題?”
  “你不是正在看《三國演義》嗎?牡丹亭可是裏麵很有名的一章啊?”淑蘭有些奇怪。
  “生詞太多,所以看得比較慢。”
  “不急,慢慢看就是了。如果不喜歡就換。”
  “小姐,牡丹亭。”
  “那你四大美女總知道吧。牡丹亭就是貂蟬和呂奉先幽會被董卓捉奸當場的地方。現在外麵可是在猜,不知道誰會是雍王府貂嬋的呂奉先呢。”
  小翠再次啞然。
  “現在再來一個‘怡春園’,就不知道十三貝勒府的福晉格格們聽了後會怎麽想?”那臉色一定很精彩。“如果我是九貝勒,肯定趁此機會收購這些書,萬一十三貝勒真的上奏皇上,請旨賜名,這些書可就是熱賣啊。如果禁書,就王爺現在的勢力,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想要‘焚書坑儒’等他坐上那個位子再說。”
  “那年側福晉豈不就完了?”
  “你擔心她?我還以為你會先關心王爺。話說回來,這樣也好,最近聽聞朝堂動蕩,所以咱們王爺淡出政務,不想趟這趟渾水,現在更是徹底的博得了‘一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美名了,其他阿哥們可以睡安穩覺了。如果我蹦了出去,側福晉說不定就是單純,什麽都不知道,不知者不為罪,然後不了了之;小姐我呢,說不定還被認為別有居心,愛出風頭,倒落了一身的不是。既然王爺愛單純鬧事的,咱們就一邊看著,不去瞎操這份心思。”
  “小姐說的是。”
  “日頭不錯,陪我到院子裏走走。”
  “是。”
  表示話題結束,屋頂上的人一閃而逝。
  “小翠,你說我的心腸是不是太軟了?見不得他不好?” 院子裏散步的佟淑蘭並沒有看身後跟著的小翠。
  “小姐擔心王爺是應該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往好處想,側福晉以後不會再煩到您了不是。”小翠回答。
  “承咱們小翠的吉言,但願吧。我可沒有替人收拾爛攤子的癖好。”佟淑蘭的右手轉著手帕,將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後麵的事情就看四四怎麽做了。
  ……
  再說另一頭,聽著朱蘭泰的回報,戴大謀士的臉是一路慘綠,年側福晉題名的事情不是一個兩個人知道,就算十三貝勒不請旨賜名,這傳揚出去,八阿哥他們會放過這個機會才怪。可如果請奏宗人府撤了年氏側福晉的冊子,年羹堯手裏的兵權等同於放棄。想想側福晉還是出了名的才女,怎麽就那麽,孤陋寡聞呢!“王爺!趁現在想到這事兒的人還不多,馬上通知十三貝勒,讓他穩住內宅的女眷。您也馬上去找福晉商量一下對策。務必要那天所有的人都不再提及年側福晉為十三貝勒府邸題名的事情!”
  “你先回去,有事明天再說。朱蘭泰,你去通知十三。”說完胤禛直接向福晉烏拉納喇氏的住處快步走去。

  最愛葡萄
  胤禛在和烏拉納喇氏進行了一次深刻的密談之後,福晉烏拉納喇氏立刻趕往了年側福晉現居的‘牡丹亭’。外人無從知道福晉那次到底跟年氏說了些什麽。府裏的人隻知道服侍年側福晉的所有下人都被撤換,警戒也一下子嚴了許多。福晉甚至當堂告知府中妻妾們,沒事兒別到年側福晉那兒閑磕牙,理由很冠冕堂皇,因為側福晉有身孕了。因為側福晉的身體一直不好,而且小產過幾次,為了更慎重起見,大家沒事兒別打擾側福晉休息。聽著很有理,有理到讓所有的妻妾們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可看看‘牡丹亭’重兵把守的架勢,又讓人有一絲疑惑,有必要那麽如臨大敵嗎?王爺現在又不缺阿哥,這架勢不像是戒備外敵,倒有點像是軟禁某人。更奇怪的還在後頭,福晉還宣布為了慶祝府中將增添新成員,故將側福晉居住的‘牡丹亭’更名為‘鏤月開雲’。疑惑歸疑惑,看到福晉那嚴肅的麵容,所有的人很自然地將問題咽回肚子,自行消化。讓底下人出府打聽了再打聽,各院的主子才明白,外麵有一本正當家女子不該看的閑書,就叫《牡丹亭》,裏麵的女主杜麗娘就是想男人,思春病死的,一定是有人覺得不吉利或是覺得低俗,才趁此機會改名字。如此小心翼翼,看來雍王爺是把年側福晉寵上天了!
  與此同時,大總管笑嗬嗬地到了‘坦坦蕩蕩’:“奴才科爾克拜見庶福晉。”
  “大總管客氣,你來,有事兒?”佟淑蘭問道。
  “王爺讓奴才送點東西給庶福晉。”
  佟淑蘭挑了挑眉毛。
  科爾克向後揮了揮手,後麵一個小跟班兒忙上前,將手中的一疊裝訂好的書稿遞上前。一旁的小翠接過,轉身彎腰遞給淑蘭看。她拿了最上麵的一本,終於淑蘭的眼角忍不住溢出了笑意。四四的毛筆字還真不是蓋的,太漂亮了!
  科爾克見了心中高興,看來王爺這次是真的送對了東西。“王爺還說今兒個晚要到庶福晉這兒用膳。”
  “知道了。”然後她轉頭吩咐:“小翠,回頭囑咐廚房,做幾樣王爺愛吃的菜。”
  “是小姐。”小翠忙應著。
  “如果庶福晉沒有什麽吩咐的話,奴才告退,王爺還等著奴才的回信兒呢。”
  “小翠看賞,順便替我送送大總管。”
  “奴才不敢,奴才謝庶福晉賞。”
  送走了大總管科爾克,小翠有些好奇,“小姐,大總管送來什麽好書,瞧您高興的。”
  “是王爺的親筆。”
  “王爺親筆?難道說是給您的情書?還裝訂成冊?”小翠想了想,搖了搖頭,絕對不可能!
  “情書?給我?你看王爺會是個會寫情書給女人的人嗎?就算是,他寫情書給我,你不覺得太浪費了?要他送我情書,還不如送我兩串葡萄實在呢。”
  “小姐說的是。”自家小姐就是實際,小翠無言。“那這是……”
  “上次他砸壞的一些書,這是他抄錄的幾本。”
  “王爺有心呢。”
  “男人就愛麵子。不過這也好。比那些嘴上說說的要有誠意多了。”
  “那小姐不生王爺的氣了?”
  “生他的氣?我哪敢,再說氣死自己沒人憐,不值得。”
  雨過天晴,這是小翠的感覺。當晚,胤禛到‘坦坦蕩蕩’用膳,與淑蘭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之前兩人間的緊張氣氛蕩然無存。
  直到過了年,一些側福晉必須出席的場合,年氏都沒有露麵,烏拉納喇氏以年氏有孕在身為由免除,這似乎就有點奇怪了,要知道就連福晉當初懷大阿哥的時候也沒有免了一切俗禮啊,除非年氏懷孕的情況真的很不好,可看看雍親王,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樣子,他不是很寵年氏的嗎?眾人困惑。
  沒多久,康熙在祭祖的時候再度廢了複立的太子胤礽,禁錮於鹹安宮。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這可是大事件!大臣趙申喬疏言太子國本,應行冊立。康熙以立儲乃國之大事,不可輕定為由,否決了趙申喬的奏折。一時間立儲的事情鬧得全國上下沸沸揚揚,各路人馬蠢蠢欲動。胤禛更是淡出朝政,幾乎是整日閑賦在圓明園。
  這日,佟淑蘭聽小翠說王爺從‘九州清宴’搬到‘杏村精世’,不由一陣激動,四四等於冰山,現在冰山住到‘杏村精世’,也就是女神配冰山,這在《網球王子》的同人小說裏是多麽罕有的配對啊!自己要去看看!
  看著小跑出院子的小姐,小翠忙跟上,很是納悶,自己有說了什麽讓小姐這麽激動的事情嗎?
  來到‘杏村精世’,佟淑蘭停住腳步,看向不遠處的菜圃,幾個男人在烈日下揮汗如雨地翻著土,其中就有雍親王。
  “準備種什麽嗎?”淑蘭有些好奇問著站在田邊的大總管。
  科爾克一臉驕傲:“王爺準備試種不同的水稻,比較哪種的產量高,然後可以在江南推廣。”
  “水稻?”佟淑蘭的聲調有些怪,她轉頭看向後麵跟上來的小翠:“小翠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很顯然無論是科爾克還是小翠都沒有明白淑蘭的意思:“小姐,怎麽走錯了?這裏是‘杏村精世’啊。”
  “是啊,庶福晉,奴才也不明白。” 科爾克答道。
  “拜托,如果這裏是杏花村,那就應該是賣酒的地方,哪有種水稻的,又不是稻香村,還是王爺又想糊弄誰?”佟佳氏的聲音上揚。
  “賣酒?”科爾克有些哽到了,不知道怎麽回答,求助的目光看向田裏。
  “如果隻是個院名,改了又何妨。你為何說種水稻是在糊弄人?” 胤禛咄咄逼人,夾雜著一絲怒氣。雖然是早春,但日頭下幹農活兒,還是很累人的。
  “妾身拜見王爺。”
  “說!”
  “太假了。”佟淑蘭雙手玩著手中的帕子,嘴裏吐出三個讓四四眼前有點發黑的字眼兒。
  要知道雖然今天才從‘九州清宴’搬到‘杏村精世’,但他們已經在田裏幹了幾天的活兒了,居然得到這三個字的評定,哪能不讓人吐血?
  “哪裏假了?”十三阿哥也從田裏慢慢走了出來,一邊擦拭一邊好奇地問。
  “妾身沒有注意到十三貝勒,請貝勒爺贖罪。”佟淑蘭忙又甩了甩帕子。
  “沒事兒,沒事兒。你倒是說說看哪裏假了?”胤祥倒是好奇這位佟庶福晉又能說出什麽道道來。
  “水稻是南方作物,在北方推廣種植,單論經濟效益,不值得。而剛剛大總管說王爺種植不同的品種是為了在南方推廣,那就更是笑話。南北方無論是水土、氣候都大不相同,王爺在這裏種出來的結果又怎麽會適用於南方?若王爺真的有心,就該在南方弄幾塊田讓人試驗。所以剩下的唯一理由就是用來糊弄人了。”
  聽她這麽一說,似乎挺有道理的。眾人對著那幾片幾乎翻完土,準備插秧的稻田有些泄氣。胤禛和胤祥相互看了一眼,當時的確考慮不周,隻想到了民生之本是糧,而去過南方多次的四四對農民的困苦自然是深有感觸。
  “那你倒說說看,這裏種什麽好?” 胤禛周圍的氣溫有些回暖。
  “實際一點,這兒缺什麽就種什麽唄。”
  “這裏缺的應該是蔬果。” 胤祥答道。“不過許多蔬果都不適合在此生長。”
  “那就種葡萄。”
  “種葡萄?”所有人都盯著眼前的女人,看她又有什麽說道。
  “是啊。王爺,雖然京城冬季的水果品種不多,可您知不知道把京城的十月份柿子扔冰窖裏,到來年拿出來,不用解凍,直接切片,吃出來的是酥酥的蘋果的味道。同樣的凍結的綠葡萄吃出來的是青蘋果的味道。您看一下子就多出兩種水果。如果多試驗幾種方法的話,那就算到了冬季,京城也不缺水果啦。若能夠著書的話,就算是不識字的果農也會合起來買一本的吧,更不用說那些喜歡新鮮花樣的人。這樣水果上賺一票,書上又賺一票,再加上這葡萄又可以釀葡萄酒,要知道這葡萄酒每天睡前一小杯,美容又養顏,哪個愛美的女子不想要。隻不過現在都是舶來品,東西是好,價格也離譜,沒有多少人能夠承受的。要是本土能夠釀葡萄酒,價格低一點,自然有人搶。而且正好襯這個杏花村的名字”紅葡萄酒配生魚片,逍遙似神仙。
  看看眼前這個還在神遊的女人,科爾克感歎,庶福晉的腦子都是怎麽轉的,隨口說說都是賺錢的點子。
  胤禛想了一下:“要不,你來寫這本書?”
  “才不要。”某個女人忙搖頭,著書立傳是多累人的活啊,她又沒有什麽好處,哪像平時寫寫讀後感,想到什麽就寫什麽,沒有不寫也沒有關係,自由得很。
  胤禛也不勉強:“那就栽種不同的葡萄試試。”
  “放心,我保證會全部消滅的。”某個太過興奮的女人一時沒有忍住,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了出來---水果中她最愛吃的就是葡萄!
  集體無言。胤禛已經是一點兒也不奇怪了,這個女人如果不是自己愛吃葡萄,她才不會說那麽一大堆道理出來。
  不過當晚四四還是讓總管送了兩瓶紅葡萄酒給佟佳氏淑蘭。

  人各有福
  太子被廢,有人請奏複立,被康熙斥責,這又不是辦家家酒,廢了再立,立了再廢。八阿哥胤禩獻臨死的海東青於康熙巡遊之時,很顯然是遭人陷害的,而且是一次很成功的陷害,至少老八當太子的希望渺茫。外麵鬧得翻天覆地,這戲一出唱得比一出精彩,平靜的圓明園猶如世外桃源,不受波及,淑蘭更像是那個在園中聽說書之人。
  不過在雍親王的這個府邸裏,也算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可以讓人在茶前飯後嚼嚼舌根的。那就是側福晉年氏生了一個小阿哥,這本是一件大喜事,可奇怪的是,小阿哥的名字並沒有按照皇室的‘弘’字輩取,而是取了‘福宜’。難道說這孩子不是皇家的?可看看雍王爺那麽寵愛側福晉,年氏爬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況如果是私生子,王爺早就把孩子弄死了,哪可能上奏宗人府,入皇籍?或者是變相的表明這個孩子沒有可能繼承王爺的爵位?可又為什麽?
  帶著滿腹疑惑,所有人本以為可以在小阿哥的滿月酒席上見到久未露麵的年側福晉,可福晉烏拉納喇氏卻以一句側福晉產後體虛,需要靜養為由,再次將年氏當眾露麵的可能性往後無限期延長了。
  當然年家女眷的求見是無法拒絕的,不過在福晉的坐陪下,她們跟依在床榻,臉色很不好的年氏根本就不可能好好聊天,至多是場麵上的說兩句了事。
  對外麵朝堂政事不關心的人們將焦點都轉移到了這件事兒上,各種猜測紛紛出籠。
  “小姐,你猜,年側福晉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小翠終於也沒有忍住好奇心,把仆人都趕出小姐的臥室後,壓低了聲音偷偷問。
  “可能性一,事實就像福晉說的一樣。可能性二,就是側福晉根本就沒有懷孕。”
  “沒有懷孕。”小翠差點失聲叫出,忙用雙手捂住嘴。
  “哪來那麽巧的事情,剛捅了大簍子就懷孕。看那個院子守得那麽嚴,丫鬟婆子不能隨便進出,連當初福晉生大阿哥的時候都沒有那麽如臨大敵的。這不像是小心準備,倒像是圈禁某人。可是年羹堯現在手中的兵權又是王爺急需的,所以弄個假懷孕出來,這麽拖著。畢竟那件事情聽到的人太多,而像我一樣去查的人還沒有,可說不準,巧合呢?萬一有人閑聊之中談起,隻要有一個人把‘怡春園’的事情和李師師連一起,就會鬧得滿城風雨?其結果就是王爺放棄側福晉,而丟失年羹堯這個幫手。”
  “可這又能拖多久?就算側福晉體虛,也有個好的時候,照小姐的說法,王爺要年大人手中的兵權就不可能讓側福晉死,而且對外還要顯示很寵她。”
  “有什麽比女人懷孕更能證明王爺恩寵的?”
  “再生?”小翠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小姐,按照您這麽說,這小阿哥不是側福晉的,那王爺還讓他進皇籍,入祖譜?”
  “隻是個名字,不就是個符號,你還真認為這樣的孩子能夠頂著這種名頭活到成年?”
  “現在外麵亂著呢,王爺不敢冒一點風險。所以側福晉幫十三貝勒題園名的事情,你最好徹底從腦子裏忘掉。”
  “小翠明白。”
  “看著吧,側福晉的‘恩寵’還長著呢,她說不定還要連著生第二個,第三個。隻不過都不會給皇家的字。在他們看來,這些來曆不明的孩子能夠進皇族家譜應該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福分吧。” 說著有些傷感,為了那些個無辜的小嬰兒。“不過第一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隻不過可能性比較小吧了,這點不用說,兩人都心知肚明。
  小翠也難過了一陣,忙岔開話題:“有一件事情,太,嗄,二阿哥側福晉佟佳氏墨蘭又來拜帖了,小姐還是老規矩嗎?”
  “老規矩。現在連王爺都不趟這趟渾水,我們就更要躲得遠遠的,千萬別沾身。”
  “是。”
  可惜的是,再怎麽躲,淑蘭也無法否認自己是佟佳家的人,有些事情是推拒不掉的。比如佟家老太爺佟國剛病重,想要見見自家小孫女佟淑蘭就是一例。而且佟淑蘭的阿瑪誇岱也被特別恩赦,準其回京探視,可見這次佟國剛的病真的是非常之嚴重了。
  巧的是佟墨蘭和佟淑蘭同時到達佟府大宅門外,當然不排除佟佳氏墨蘭故意在佟府門前堵人。誰叫她這個四阿哥府的庶福晉姐姐除了在公開場合虛應她之外,自己所有的請柬、拜帖都一概回拒。
  所以當佟家現任主事鄂倫岱迎出府門的時候就見到這樣的陣仗,一邊是華麗的車輦隊伍,完完全全的側福晉標準規格,一邊是青頂軟轎,旁邊除了大家認識的大丫鬟小翠外,就幾個仆役跟著,啊不,還有一個品級不高,但身份極為敏感的人物,雍王爺兩大近侍之一的朱蘭泰!因此陣仗雖不華麗,但分量卻足夠了。
  真沒想到啊,這顆原本以為的棄子,現在在雍王爺心中居然有如此分量!佟家主事們一臉欣喜。
  “姐姐真是好福氣啊,雍王爺這麽疼你,居然派自己的侍衛來護送你。難怪妹妹要見姐姐一麵都那麽難。”佟佳氏墨蘭難掩妒意。
  “側福晉誤會了。朱蘭泰今兒個輪休,無事,又見現在外麵不太平,所以自薦來保護小翠的。”
  保護小翠?一時間小轎旁站立的小翠成為了眾人的焦點。看看,再看看,佟府的下人們本著八卦的精神都忍不住羨慕起小翠來。同樣是佟府出去的丫頭,小翠的命為啥就那麽好呢?看看這朱蘭泰,也算是年輕有為,一表人才,又是雍王爺眼前的紅人之一,前途不可限量,最最重要的是,他還未曾婚配!那小翠嫁過去不就是……想想都可以讓人嫉妒得發狂。再看朱蘭泰,在外,臉皮超一流得厚,一點臉紅的跡象都沒有,反而隱隱有一絲得意。不像小翠滿臉通紅,連脖子都跟著呈現彤色。
  “是嗎?那還真是要恭喜小翠了。”佟佳氏墨蘭閑閑地說,一點都不相信。
  “謝,謝側福晉。”小翠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眾人邊聊邊往府裏的正廳走。
  “可不是嘛,整個兒京城誰人不知,王爺最疼愛的人是側福晉年氏,她才生了個小阿哥多久,現在可又懷上了。”佟淑蘭低頭玩著自己的指甲套。
  “那姐姐該多努力才是。”佟墨蘭故意往傷口上撒鹽。
  “沒辦法,王爺喜歡的就是像側福晉這樣文文弱弱,又有才氣的女子。想學也學不來的。當初要是嫁進王爺府裏的人是側福晉,哪可能讓現在的年氏如此囂張,再生個小阿哥,以佟佳的家世,連福晉還不是要讓你三分。隻可惜,姐姐沒本事……”別說她壞心腸,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現在這局麵不是她佟佳氏淑蘭造成的,請認清原罪。
  果然,立刻的,佟佳氏墨蘭將極其哀怨的目光射向了自己的阿瑪和額娘。太子寡情,自己的風光也是一時的,哪像四阿哥對年氏的恩寵,如此長情,全京城的人都看在眼裏。而且現在這麽一鬧,太子地位不保,能得個郡王已是萬幸。折騰了那麽多事,到頭來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佟墨蘭一想到從下人嘴裏聽來的,雍王爺寵幸年氏的種種誇張謠言,就更是不忿,那本該都是自己的,自己的!全讓自己的額娘給攪黃了。想到這裏,哀怨的眼神開始夾雜了絲絲恨意。
  這恨意讓沈佳氏無法承受,當初自己做了那麽多,一心一意全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沒想到,到頭來得到的居然是親身女兒滿身心的恨!
  所以說,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莫強求。

  預定格格
  所有人在正廳才坐定沒多久,一個小丫環稟報說是老太爺聽說佟佳氏庶福晉來了,想要單獨見她。
  佟淑蘭主仆跟著那名報事的丫頭,左轉右拐的來到了佟國剛的臥室門外,小翠守在了門外,淑蘭跟著丫環進了屋。
  斜倚在床榻,滿臉病容的佟國剛沒有開口,隻是微微抬手指了指,讓淑蘭在床榻邊的錦凳落座。
  半晌兩人都沒有開口。“瑪法這輩子閱人無數,看走眼的不是沒有,而你,是其中一個。”佟國剛緩緩地說道。
  這種事情沒啥好說的。
  “你很聰明,性子不像你阿瑪,更不像你額娘,可你也不要忘了,沒有佟家這個後盾,你的日子不可能過得這麽安穩。你該好好想想。”說完,他像是力氣用盡,咳嗽了幾聲,揮手讓淑蘭退下。
  佟淑蘭站了起來,屈了屈膝,走到門口:“瑪法,以前您把淑蘭看得太輕,現在您又把淑蘭看得太重了。”說完,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像是要將佟家的紛紛擾擾一起阻隔在那扇門裏。
  佟淑蘭走後,從一個男人從簾後走了出來。佟國剛合上眼睛:“你怎麽看?”
  那人徑自在屋內的桌旁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額其克(叔叔)如果是問立太子的事情,自從上次大貝勒事發後,皇上就已經很明確地警告小侄不要攪合到其中。如果額其克問得是小侄對淑蘭這個丫頭的看法。她的性格我喜歡。不爭而無以為爭,單在這一點上她就做得極好,好得出乎小侄的意料。”
  “鄂倫岱性子急躁,目光短淺;法海雖滿腹經綸,偏偏書生意氣,恃才傲物;老三又老實過頭了。你讓我怎麽放心得下?”
  “額其克……”
  佟國剛無力地擺了擺手,阻止了隆科多的話:“墨蘭這丫頭像她額娘,可是太子失勢,她是指望不上了;指望得上的那個卻偏偏一心置身事外,想要當個看戲人。這個丫頭……嗨……”
  人是經不住念的動物。也可能是老天爺也見不得某隻米蟲太過清閑,要知道從淑蘭變樹懶,再進化成爬書山的書懶,絕對是有違生態發展的。這不,沒幾天,康熙爺身體微恙,跑到暢春園來修養。暢春園就在圓明園的南麵,很自然的,為了調節心情,康熙皇帝時不時地就到圓明園看雍王爺種地務農,連帶想起了四四家的博學夫人,當然要叫到自己身邊娛樂娛樂。
  很自然,因為奉詔整理修編《律呂》諸書而住進暢春園的誠親王胤祉,也很不務正業的成了隨行圓明園中的一員。十三阿哥胤祥和圓明園的主人,四阿哥自然在旁作陪。
  因為康熙是曆史上少有的知識淵博的皇帝,所以他聊天時涉及的知識麵很廣。令他又驚又喜的是,無論是天文,地理,又或是風土人情,各項技藝,佟佳氏淑蘭總是能聽懂他談論的東西,雖然插話的次數不多,但總能抓住關鍵,知道他真正要表達的意思,這讓康熙不得不感歎,不得不引以為知己。由於知道佟佳氏淑蘭對詩詞韻律的涉獵不多,三人(康熙、胤祉和佟淑蘭)討論的最多的話題還是西洋技術。而且在發現佟佳氏淑蘭應招入暢春園後顯得太過拘謹,而不太敢暢所欲言後,康熙和胤祉到圓明園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胤禛自然是不會放棄這個免費教學機會,他讓奶媽帶著三個小阿哥在一邊旁聽,不管他們是不是因為年齡太小而根本就聽不懂大人們在講些什麽。
  在三個小阿哥中,康熙爺似乎對四阿哥弘曆很投緣,出人意料地喜歡,每次來都要讓人帶在身邊到處在園子裏逛,就算是聊天,也會把這個小皇孫抱在膝上。
  而在這幾天的較量中,三阿哥胤祉對於佟淑蘭的欽佩更是更上一層樓。看到皇阿瑪膝上可愛的小侄子,胤祉有些惋惜:“庶福晉,若你能生一個小格格,皇阿瑪定然會疼若至寶。”話一出口,胤祉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要知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佟佳氏淑蘭懷孕生出來是女孩子的幾率幾乎為零。隻要佟佳氏一懷孕,佟家肯定會要求其回娘家待產,然後無論是真阿哥,還是假阿哥,回雍王府的勢必是個小阿哥。這種恩怨情仇的事情,三百年後的電視劇可沒有少拍,在三百年前的現在,大清的皇子們心中更是一清二楚。
  “我有格格啊。”佟淑蘭很自然地接口。
  “咦?”康熙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胤祉張了張嘴,沒出聲,同胤祥一起看向四阿哥,用眼光詢問,這是怎麽一回事兒?雍王爺的臉色有點黑,因為關於格格的事情,他一點消息都沒聽說。
  “現在人在哪兒?”看看四弟的臉色,誠親王隻有再次開口詢問。
  “還沒出生。”
  “還沒出生?”集體泄氣。“那你怎麽肯定自己會生女孩?” 胤祥好奇。
  佟淑蘭先轉頭吩咐:“小翠,去書房把第三個書架下麵那個小紫檀木盒子拿來。”然後她又轉頭:“妾身可沒說是自己生的。”
  不是自己生的,那就是抱人家的了,可是不通知王爺和福晉一聲,這樣好嗎?果然,胤禛麵現不愉之色。
  沒多久,小翠匆匆趕了回來。佟淑蘭從盒子裏拿出了一個有點像禮單的信卡,遞給了李德全。李德全忙雙手接過,轉呈給了康熙。康熙打開一看,嘴角抽搐,然後一甩手,遞給了身後的老三。胤祉一看,眼角抽動,隨即陷入深思。信卡轉手落到四四手中,十三看到前麵兩位的怪異表情,更是好奇,忙探頭共閱。縮回頭,胤祥背過身,假意咳嗽了兩聲,壓下笑意。
  “老四,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兒?”康熙指了指胤禛手中的卡紙。
  “兒臣不知。” 胤禛忙低頭。
  其實這張信卡就是一張禮單。是幾年前,十六阿哥胤祿給佟佳氏淑蘭賀壽的禮單。禮單上就呈列了一項禮物,十六阿哥胤祿的大格格。換句話說,就是胤祿把自己的大格格當成生日禮物送給了佟佳氏淑蘭。禮單上不單有十六阿哥的私印,還有他的整個右手手掌印作整張信紙的背景圖。
  看看下麵的日期,康熙爺算了一下,當時小十六才九歲,九歲啊!眼前這個女人不但玩了他的皇子,連他未出世的皇孫女兒也不放過,這讓人情何以堪!沒想到的是,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麵。
  誠親王胤祉一開始看到這份禮單的時候,覺得好笑,可轉念一想,十六弟小小年紀,眼光獨到,厲害啊!想想眼前這位滿腹才學的庶福晉,她教出來的格格會是怎樣一種狀態?縮小版的佟佳氏,再換上自己女兒可愛的小臉蛋兒。想到這裏,胤祉當機立斷:“老四,今年庶福晉的生辰還沒過吧?(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內宅女眷們注意和熱衷的。)等十六弟大婚,還要再等兩年,不如我把六格格送來?就當是今年給庶福晉的禮物,不知四弟意下如何?”
  十三也緊跟著說:“還有我家的四格格,如果庶福晉喜歡男孩子,六阿哥也行。”
  黑線,康熙在一旁聽了是滿頭黑線,這是怎麽一種情況?自己精明的兒子爭著把可愛的皇孫和皇孫女兒送給這個佟佳氏當玩具?是可忍,孰不可忍!
  “多謝十三貝勒的好意,格格就好。”
  “庶福晉不喜歡男孩子嗎?” 胤祥有些詫異。
  搖搖頭,佟佳氏淑蘭露出一臉賢惠的表情:“據說兒子是母親前世的親人,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所以妾身隻要女兒就好。”不想為自己找個親人,一心為老公找情人,這麽賢惠的老婆要到哪裏去找?
  哈?啥意思?不會是他們想的那個意思吧?胤祉、胤祥麵麵相覷,然後很一致地轉頭看向麵無表情的胤禛,尋求答案。如果真的是字麵上的意思,他們不是把自家的女兒推進了火坑?現在改口換生日禮物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要知道他們剛剛是當著皇阿瑪的麵說的呀!
  胤禛頗有深意地瞥了某個女人一眼,看來有人皮在癢,欠修理。
  看著表情各異的三個兒子,康熙皇帝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當晚星光燦爛,月光皎潔,沒有一絲多餘的雲彩,在圓明園某個院落的床上,戰況激烈,方興未艾,直至天光見亮。

  三從四德
  康熙皇帝繼續滯留暢春園養病,誠王爺也繼續留在暢春園修書。對於佟佳氏淑蘭來說,看書固然不錯,但能有誌趣相投的人一起聊天,能產生共鳴,那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因此佟淑蘭盡量淡化麵前聊天的人的身份,雖然這有些困難,畢竟君心難測。康熙也有相同的意思,知己難求。
  隻是對康熙來說,這種太平日子並沒有過多久,邊疆告急,準噶爾部策旺阿拉布坦禍亂西藏。廢太子胤礽為了重新上位,以礬水作書,囑咐大臣普奇保舉他為大將軍。有什麽比手握兵權,建立軍功上位更快的?可惜事發,普奇獲罪。沒想到的是,事後,翰林院檢討朱天保上疏請複立胤礽為皇太子,被康熙訓斥,以其知而違旨上奏,實乃不忠不孝之人,直接命人砍了朱天保的腦袋。胤礽離皇帝的龍椅距離更遠了。
  小翠一邊說,一邊評說:“這個朱天保是怎麽當上翰林院檢討的?還是說他的腦袋被驢踢了?”
  “誰知道呢,也許是被逼的,畢竟他隻是一個小小的七品小芝麻官兒。像年羹堯那樣的人,畢竟是個異數,以後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了。”住在暢春園旁邊的好處之一就是消息傳得比較快。
  “那小姐猜誰會當這個大將軍?”小翠壓低了聲音。
  誰?隻要了解一點點清史的人都知道最後是十四阿哥胤禎。“誰愛當誰當唄,反正我們王爺是已經不需要這些軍功來錦上添花了。更何況,又是天災,又是打仗的,這國庫應該沒剩下多少了。皇上現在愁得不應該是派誰去邊疆平亂,而應該是怎麽撈銀子填充國庫,補充軍餉。你倒說說誰擔任此職比較合適?”
  “九貝勒。”考慮都沒有考慮一下,小翠脫口而出。誰叫九阿哥胤禟的商人本色深入人心,連娶的嫡福晉都是商人之女。
  “可惜他和八阿哥走得太近了。”佟淑蘭看了小翠一眼,這個提點夠明顯了吧。“而且就算九貝勒會賺錢,那他賺到的錢也是他自己的。難不成還要他全部捐出來給國庫?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除了稅金外,還有什麽辦法填補國庫嗎?”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佟淑蘭挑挑眉。
  “王爺。”小翠直接下定論。若說討債,朝廷上下有誰比王爺更合適的?王爺的鐵麵無私在大清上下都是出了名的。所以王爺不會當大將軍,去邊關,因為他要在後方籌措軍餉。
  果然,康熙下詔,立皇十四子胤禎為撫遠大將軍,進軍青海。雍親王為正,十三貝勒為輔,進行討債工作,填補國庫。一時間,朝廷上下一片混亂,怨聲載道。福晉烏拉納喇氏直接閉門謝客,不接任何請柬拜帖。
  看著福晉有空,朱蘭泰趁機向烏拉納喇氏提出要娶小翠的事情。因為小翠是庶福晉的人,出於禮數,烏拉納喇氏也要向佟佳氏打聲招呼,詢問一聲的。這麽個丫環,佟淑蘭當然是想在自己身邊留一輩子的,再找一個那麽忠心的,重新培訓,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單單幾年後進宮,宮裏規定宮女的年齡不能超過二十五歲這一條,小翠就不合格。現在有那麽一個好姻緣,淑蘭自然不想放過,當然她還是先想聽聽小翠自己的意思。
  “朱蘭泰這個人表麵上油腔滑調的,怎麽看都比不上魯泰。小翠,你自己怎麽想?”
  “小姐不要奴婢了?”小翠低下頭
  “當然不是。我也舍不得啊,可是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我已經把你拖得太久了。既然福晉開了口,而且機會難得,小姐我能為你做的,也就是讓你自己選個中意的。”
  “奴婢明白小姐疼奴婢。”小翠淚光盈盈。
  “而且如果你過得不好,任何時候都可以回來找我,小姐我的大門會一直為你敞開的。”雖然到時候肯定會有不少麻煩,宮門深似海。
  “其實,其實奴婢知道翠珠中意魯泰很久了。”
  “翠珠?福晉身旁的大丫環翠珠?”
  “嗯。她有時會來咱們院子裏,看看泰格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還不時到泰格家裏搭個手什麽的。朱蘭泰雖然表麵油腔滑調的,其實人不錯的,他隻是……”
  “不用跟我說,你自己想清楚,自己喜歡就好。不過,為了讓朱蘭泰銘記得到你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倍加珍惜,為難他一下是必須的,當然你放心,這題目不會出得很難的。”
  聽了這話,小翠惴惴不安了整晚。第二天一大早,佟淑蘭就回了福晉,並且將翠珠也拖下了水,好事成雙麽。烏拉納喇氏想想,也是,翠珠的年紀也是不小了,她自然樂見其成。翠珠的事情由福晉烏拉納喇氏親自向泰格提,小翠的事情麽,難得又有戲看,所有人興致勃勃地猜測佟佳氏庶福晉會如何刁難朱蘭泰。
  有的人在怪庶福晉不該刁難朱蘭泰,要知道小翠已經是個老姑娘了,能有這麽一門好親事上門,已經該上頭香,是祖宗積福。萬一這門親事黃了,下次再有這麽好條件的男人上門提親,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有的人則說,小翠是庶福晉親自培養的大丫環,不但做了一手好菜,跟在庶福晉身邊,懂了不少的學問,記賬理財更是其他人比不上的。這樣的財神婆誰不想抱回家供著。庶福晉刁難一下,試試朱蘭泰的真心也是應該的。
  於是當朱蘭泰帶著聘禮給福晉的時候,整個廳裏廳外都伸長了耳朵,各院福晉格格都跑來瞧熱鬧。佟淑蘭坐在烏拉納喇氏旁邊,小翠就站在其身後。朱蘭泰跨進廳門,魯泰也跟在其後,以示夥伴的支持。
  “小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呢也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外人。這聘禮的多少,我不在意,隻要你對她好就成。不過不刁難你一下,我心裏不舒服,想必你理解吧?”佟淑蘭說得輕鬆。
  朱蘭泰汗出來了。佟佳氏庶福晉的腦袋裏想些什麽,可是從來都沒有人猜得透得。
  “不用緊張,題目很容易的,我也希望小翠嫁得好不是。”拖拖拉拉,越是這麽拖,朱蘭泰越是緊張。連她身後的小翠都跟著一起捏了一把汗。
  “妹妹,我看你還是快出題吧,我可從來都沒見過朱蘭泰流那麽多的汗。” 烏拉納喇氏看著朱蘭泰的樣子用帕子掩嘴直笑。
  “那好,我不為難你,這《男誡》太繁瑣,你就把男人的三從四德背一下,就七句話,很簡單吧,什麽時候背出來,我什麽時候就把小翠嫁給你。”
  整個廳裏的人眼珠子好玄沒掉出來,《男誡》?男人的三從四德?是幻聽吧?這還不算是刁難,那什麽才算是!一時間同情的目光淹沒了朱蘭泰,娶個老婆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要娶個好老婆更不容易。

  瓦解刁難
  男人的三從四德?這時朱蘭泰反而鎮定了下來,腦筋轉得飛快,女子的三從是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男子的難不成是:“未娶從母,娶妻從妻,妻死從女?”
  噗……集體噴泉。貴婦們的形象全部毀於一旦。佟淑蘭也不小心被茶嗆了一口,不由感歎:“不愧是王爺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這腦筋轉得就是快。雖然這‘三從’全都不對,但不得不說,很有創意。我非常有興趣聽聽你怎麽解釋那個‘四德’。”
  全都不對啊!全場觀眾興致更高了,不單想知道朱蘭泰如何解釋‘四德’,更想知道佟庶福晉嘴裏的男人的三從四德是什麽內容。
  正在這個時候,門衛通報,王爺回府了。好戲被打斷,所有人起身隨福晉一起迎王爺進廳。胤禛看到這麽大的迎接陣容,有些意外:“出了什麽事兒?怎麽都聚一塊兒了?”
  烏拉納喇氏笑容滿麵:“今兒個朱蘭泰來提親,正熱鬧著呢。”
  “嗯,朱蘭泰年紀不小了,是該成親了。你看著辦吧。” 胤禛一臉疲憊,兩指揉捏著眉心。
  烏拉納喇氏見了很是心疼,忙命人送來了參茶:“這件事情,妾身自當辦得妥妥當當的。倒是王爺您,可千萬要注意自個兒的身體才是。”
  胤禛安慰性地拍了拍烏拉納喇氏放在膝頭的手,然後站起身來,對朱蘭泰和魯泰說:“你們兩個,跟我去書房。”
  一行人來到‘坦坦蕩蕩’的書房,戴岱看到朱蘭泰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我說朱蘭泰,剛剛聽說你向福晉提親了?怎麽不順?”
  朱蘭泰沒開口,倒是一旁的魯泰很難得的做了解釋:“他想娶的是佟庶福晉的大丫環,小翠。”
  聽了魯泰的話,再看看朱蘭泰的樣子,屋裏人恍然,被庶福晉刁難了。
  戴岱來了興趣,看了看已經埋頭公文的雍王爺,忙壓低了聲音問:“庶福晉出了什麽難題刁難你了?”
  朱蘭泰看了戴岱一眼,有些有氣無力:“三從四德。”
  “呃,三從四德?”戴岱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求證的目光看向魯泰,得到了肯定的點頭。
  “庶福晉怎麽會要你背女人的玩意兒?那不應該是小翠背的嗎?”
  “所以庶福晉要我背《男誡》裏的,男人的三從四德。”朱蘭泰的話音夾雜著輕微的磨牙聲。
  “《男誡》?男人的三從四德?”戴大謀士再次以為出現了幻聽,難道說,這兩天自己真累過頭了,所以總是出現幻聽?再次得到魯泰肯定的答複後,戴岱的聲音有些上揚,難掩其興奮之情,庶福晉不愧是庶福晉,刁難起人來都那麽別具一格:“那你是怎麽回答的?”可見八卦這種東西不是女人的專利。
  “從母、從妻、從女,可庶福晉說全都不對。至於‘四德’,我還沒有想出來。”朱蘭泰老實交待,希望戴大謀士能夠提點一、二,再不然,他隻有‘賄賂’小翠一途了,她應該是想早點嫁給他的吧!
  戴岱無言地拍了拍朱蘭泰的肩頭,表達自己的安慰,同時在他耳邊低語:“你應該慶幸娶的是小翠,而不是她的主子。”說完,兩人同時向胤禛的方向拋去了一個同情的眼神。
  “說夠了沒有?”四四終於開口了,屋裏的三個人,忙圍攏到胤禛身旁,開始討論正事。
  就在朱蘭泰幫王爺辦事的幾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全府上下的悲情男主角,各式版本紛紛出籠,佟佳氏庶福晉成為了阻隔兩個相愛的情人在一起的惡主子。而且在看到朱蘭泰沒有什麽動作之後,人們又在紛紛猜測,是不是朱蘭泰知難而退,不娶小翠?
  福晉烏拉納喇氏則笑著說佟淑蘭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要是朱蘭泰真的退縮了,看你還不悔得腸子都青了?”
  佟淑蘭當然是不會示弱的:“連背七句話這麽簡單的事情他都做不到,我怎麽放心把小翠交給他?”
  “簡單?男人的三從四德?《男誡》?誰寫的?拿來給我瞧瞧。”福晉擺明了是不相信。
  “總之不是我寫的就是了,妾身什麽水平,福晉不是不知道,像《女誡》、《男誡》這種高水平的文學巨著,妾身是萬萬寫不出來的。《男誡》我手裏是沒有啦,三從四德倒是還記得。福晉您想想,我這也是出於好意啊,朱蘭泰知道了男人的三從四德後,就會明白娶到像小翠這樣賢惠的老婆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情,婚後也會好好珍惜,而不會人娶到手了,然後就扔一邊了麽。”
  “還好最近人人自危,無暇他顧,不然啊,你的刁難又該鬧得滿城風雨的了。那些個學士們又有辮子好揪一陣子。雖然我知道論辯才,大清上下沒有人比得過你,但你也要替王爺設身處地地想想,不要讓他難做。”
  “福晉訓斥的是,是淑蘭考慮不周。”佟淑蘭忙低頭認錯。
  “那,趕明兒個把男人的三從四德給我抄錄一份,也讓我開開眼。”
  “是。不過,福晉不會不小心……”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好,我向你保證不偏心,就讓我們看看朱蘭泰的誠意如何。但願他不會令我們兩人失望。”
  “謝福晉。”佟淑蘭笑開了顏。
  當追債的事情暫時告一個段落,朱蘭泰拉著魯泰喝酒的當口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從翠珠的嘴裏,他知道現在全府上下都漸漸相信他被佟庶福晉的問題給難住了,退縮了,不打算娶小翠了。這還是小事,問題是連小翠都對他沒有信心了,那才是大事情!所以,會友喝酒放一邊,解決問題,娶到老婆放中間。
  想來想去,朱蘭泰最先找上的是戴岱。依照戴岱的看法,“佟佳氏庶福晉愛講理,無論是正理也好,歪理也好,她都能說一通。既然庶福晉提出了男人的三從四德,那就一定有書寫過,如果沒有憑據,你說的‘三從’庶福晉就不能說你錯了。”
  “可如果真的有《男誡》這麽驚世駭俗的書,還不早轟動了。”朱蘭泰有些懷疑。
  “所以《男誡》不一定有,但三從四德肯定存在。以庶福晉不愛出門和喜歡抄錄有趣的東西的習慣,我建議你向王爺求個恩典,準你翻閱書房裏的書籍,特別是庶福晉的筆錄。”
  不愧是戴大謀士,不單是朱蘭泰,後麵跟著的魯泰和翠珠都深覺戴岱言之有理。四人再次來到‘坦坦蕩蕩’的書房,碰巧的是,佟庶福晉也在那裏看書。朱蘭泰有一絲尷尬,在書房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沒進去。小翠擦身而過,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讓朱蘭泰下定了決心,不能再拖了,不然這個老婆真的要沒了。
  “朱蘭泰有事求見王爺。”
  “進來。”
  “喳。”
  “王爺吉祥,庶福晉吉祥。”
  “什麽事?”胤禛頭也沒有抬。
  “這……”
  看到朱蘭泰有一絲猶豫,佟淑蘭忙站了起來:“妾身告退。”
  “庶福晉不必回避,屬下隻是想求王爺一個恩典。”
  “說說看。” 胤禛從公文中抬起頭來,看向朱蘭泰。
  “屬下請王爺恩赦,可以讓屬下隨意閱覽書房裏的書籍,包括庶福晉的手稿。”
  “你想找什麽?” 胤禛微微蹙起眉頭。
  “男子的三從四德。”朱蘭泰也不隱瞞。
  想了一下,胤禛站起身來,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女誡新解》,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交給了朱蘭泰。連佟淑蘭都很罕有地結巴了:“你,你,你看《女誡》?”
  胤禛看了淑蘭一眼,聲調沒有什麽變化:“這《女誡》,你解得不錯。”
  相比於朱蘭泰驚愕於如此輕易地得到了自己要的東西,佟佳氏淑蘭受到的打擊更為巨大。她一直把四四看成冰山的,難道說是冰山變質了?還是胤禛本來就是披著冰山外皮的超級悶騷男?
  半晌,跟進門看戲的戴岱不得不承認,果然是什麽鍋配什麽蓋,也隻有王爺這樣的男人才治得住這樣的老婆,單王爺看了這本有男人之三從四德的《女誡新解》後,還能不動聲色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振興措施
  在曆時百日之後,可憐的朱蘭泰終於把小翠娶到了手。這成了雍王府上下的頭等要聞。就朱蘭泰的身份,娶一個府裏的丫環為妻,本來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最多是福晉或丫環的主子賞兩錢了事。就是因為小翠的主子那不同凡響的刁難,使朱蘭泰成了全府萬眾矚目的焦點。
  當朱蘭泰再次向福晉提親的時候,客廳裏聞訊而來的人更多了。他沒有當眾背誦男人的三從四德,而是寫在了紙上,這也是福晉的意思,這種驚世駭俗的內容還是不要流傳出去為好。因此,烏拉納喇氏收下了紙張,給佟佳氏過目後,收下了聘禮,定下了日子。看戲的人不禁大失所望。
  最新一輪的謠言就是,由於朱蘭泰不堪受辱,打算悔婚,福晉為保全雙方的麵子,想出了這個故弄玄虛的辦法,紙條上什麽都沒有。再看到喜宴當日,佟佳氏庶福晉一整天都是陰沉著個臉,使謠言的可信度又加深了一步。偏偏庶福晉在給小翠的嫁妝上又是超大手筆,樣樣要求最好的,嫁女兒也不過就是如此。同天出嫁的翠珠也跟著沾了光,嫡福晉的大丫環出嫁,總不能比庶福晉的丫環寒磣不是。而一向以節儉出名的四阿哥胤禛也以兩人多年來勞苦功高,特意讓烏拉納喇氏將婚禮辦得隆重一點。
  次日,難得休息日的胤禛實在是不習慣桌子對麵某個女人萎靡不振的樣子:“你瑪法過世的時候,沒見你有什麽傷心的;你額娘被扶正,也沒見你有什麽高興的表示。我還以為你佛法參悟得更進一層了,可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物悲。沒想到隻是嫁了一個奴婢就把你的情緒給引出來了。”
  “回王爺的話,那不一樣。妾身幾乎和瑪法沒有什麽交集,若說,他跟妾身的關係比陌生人更近一層的,也就是從阿瑪那裏算下來,隔著一層的血緣關係了。所以,對他老人家的過世,妾身真的傷心不起來,如果需要妾身演悲情戲,王爺應該事先提個醒。至於額娘扶正,固然可喜,對額娘是,對王爺也是,如果不去想她是怎麽坐上正夫人這個位子的話。而且自從妾身嫁進王府,見額娘的次數屈指可數。妾身一直以為,感情這種東西是需要培養的。有太多的人說過,時間可以衝淡一切,時間是情感最大的敵人。這些年來,陪在妾身身邊的一直就是小翠,所以王爺不該怪妾身對小翠跟別人不同,因為在感情上,她是不同的。”
  “那麽說,十六阿哥也是?你們之間的交情好到他連未出生的大格格都送給你?”
  書房的空氣裏蔓延出一股淡淡的酸味兒。
  “十三阿哥今年不也送了嗎?而且還是已經出生了的,好像是馨羅格格吧?”
  “你……想要一個格格?” 胤禛問得有些遲疑。孩子對兩人來說是個敏感的話題。
  “不是有了嗎?”佟淑蘭有些疑惑。
  “我是說親生的。”
  雙眉一挑,佟佳氏淑蘭很自然地接口:“王爺,您沒有那個本事吧,單論技術就過不了關。” 就算三百年後,除非是體外授精,把X、Y 染色體分開,授精後再植入母體,不然靠自然體態授精,都不能百分百保證說要男孩就生男孩,要女孩就生女孩。
  很顯然,淑蘭同學說的和雍王爺理解的不是同一個‘技術問題’。因為胤禛很危險地細了細,一伸手鉤過佟淑蘭的下巴,覆上了她的櫻桃小嘴,□勾弄摩擦,極盡□。
  不是吧,一句話就引爆了?冰山四四有這麽經不起激將嗎?還是說所有的男人在這方麵都是不能觸及的話題?
  某個女人的神遊天外更加刺激的某男人的自尊。他輕咬了對方的小香舌尖,以示懲罰,很輕易的獲得了某蘭的全副注意。做了這麽久的夫妻,胤禛很清楚淑蘭身上的敏感地帶。他一把將佟淑蘭拉入懷中,他一隻手扣住她纖弱的後頸,讓她的整個身體都緊緊貼著他的,感受他□的堅硬,一手由她的雪頸滑向下,隔著衣料□的擦過她平坦的小腹,最後滑入她大大開敞的雙腿之間。
  難道說是要在書房裏做?某個女人興奮得全身迅速發熱,底下很快就濡濕了。
  感覺到了手上的濕意,胤禛手掌一揮,將書桌上礙事的東西都掃落到了地上。東西落地的聲音引來了門外奴才擔心地詢問:“王爺!出了什麽事兒了,要不要奴才們進來瞧瞧?”
  “誰都不許進來。” 胤禛語氣上揚。在佟淑蘭看來是火山正冒著熱氣呢。
  門外立刻悄無聲息。
  他一托她的嬌臀,直接放到了書桌上,將她那雙長腿纏在他的腰上。這時兩人的衣服早已經淩亂不堪。他一挺身進入,兩人都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為這熾熱的結合而微微顫抖。
  淑蘭一大清早挽起的發髻全散了開來,她的小手抓在他的後頸,被吻得有些發腫的嘴唇隻能喘息著,呻吟著,這時的她腦中早已一片空白。
  一陣抽搐,快感衝入腦門,渾身發軟的淑蘭沒有半絲力氣,可四四還是不放過她,並沒有拔出自己的□,直接手一伸,一百八十度,將佟淑蘭麵朝下,壓在了書桌上,這樣的旋轉使內壁和棒子產生了了奇妙的摩擦,淑蘭感覺到她體內的那根棒子更粗壯了。她已經沒有半絲力氣回應,隻能任人擺布。
  當佟淑蘭再次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睡在了臥室的大床上,冬梅的臉還是紅紅的。很明顯的,書房裏發生的事情已經廣為流傳了,至少就目前來看,普及麵是‘坦坦蕩蕩’整個院落,就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擴散。
  無力地抬了抬手,讓冬梅退下,某個躺在床上裝死的女人對自己做著心理建設: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自己是熟女,而且夫妻之間,做這檔子事情很正常,雖然是大白天,地點也不夠隱秘。不過這也算是一次很好的嚐試啊,至少她知道了,某位王爺在書房的書桌上幹這檔子事兒,比在臥室的大床上做要熱情得多。
  她翻了一個身,要是特地囑咐奴才們不準說出去,似乎隻會適得其反,特別是這種事情,絕對是會歸類為好事不出門,糗事傳千裏裏麵的糗事類。這個時候臉皮一定要厚,別人問起來的時候,也要盡量裝傻,熬熬就過去了。
  做完心理建設,某個女人心安理得的睡回籠覺,補充失去的體能。

  因人而異
  皇家沒有秘密可言,所以當康熙看到轟動圓明園的男人之三從四‘得’後,笑得差點沒岔了氣。他興衝衝地跑到了隔壁鄰居家求解,也許這就是好學者的求知欲。但同時,這也讓雍親王妃烏拉納喇氏之前所做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因為第一次的書房運動而不適應的佟淑蘭,現在急需的是休息,而不是陪皇上聊天。她看到康熙精神抖擻,一臉興奮的樣子,再想到現在自身淒慘的處境,忍不住腹誹:真該讓那些朝臣們來看看皇上現在的樣子,精神抖擻,健步如飛,哪有半點生病的樣子,虧他還好意思在年頭自稱病得連筆都握不住,字都寫不了!
  現在的佟淑蘭就像是一個從不跑長跑的人,一下子跑了八百米一樣,第一天還好,後麵兩天腰酸背痛,各種跡象都出現了。雖然每天都有讓人做按摩,但肌肉的酸痛也不是一下子能消除的。因此她是百分百不希望這幾天皇上來串門子,單是給各位施屈膝禮就屬於高難度動作啊!隻可惜,她是屬於沒有發言權的那類人。
  “皇上吉祥、誠王爺吉祥、十三貝勒吉祥……”果然啊,微微一屈膝,腿部的肌肉就開始發酸。
  康熙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行禮:“佟佳氏,聽說你的大丫環出嫁,你要求男方背三從四德,難道說你指望對方能夠全部都做到?”說著,康熙皇帝指了指李德全手裏捧著的一張紙片。
  李德全走到淑蘭麵前,微微彎了彎腰。佟佳氏雙手拿起,一看,內容正是朱蘭泰背的那個三從四德:妻子出門要跟從,妻子的命令要服從,妻子講錯要盲從,妻子打扮要等得,妻子花錢要舍得,妻子生氣要忍得,妻子生日要記得。
  “這怎麽可能,皇上,您說笑了。孔老夫子不是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無論是《女誡》還是三從四德,其實都是一樣的。”
  “哦?照你這麽說,這男人的三從四德難道說還有‘善者’可以‘從之’嗎?”
  “這……”
  “朕恕你無罪,你盡管說就是。”康熙看了佟淑蘭欲言又止的樣子,很直接地開恩,讓她有話直說。
  “謝皇上。像三從裏麵的第一從,‘老婆出門要跟從’這一條就沒有錯啊。雖然在皇上的治理之下,咱們大清國泰民安,但還沒有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這一境地。平常婦人出個門,不像妾身等,還有侍衛保護,要萬一碰到個好色之徒,無賴什麽的,她們不眼巴巴等著老公救,還指望從哪兒跑出來個帥哥俠士給閑人嚼舌根不成。就算她們的夫君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跟著,至少也保住了婦人們的閨譽。”
  “好,這條算你有理。那後兩‘從’呢?” 康熙點頭。
  “‘老婆的命令要服從’這一條,如果說這個命令是正確的,並非無理取鬧,聽之又有何不可呢?曆史上因此而博得善妒之名,流芳百世的夫人也不在少數。 至於第三從,‘老婆講錯要盲從’,妾身以為作者是對應了班昭《女誡》中的曲從,不違戾是非,爭分曲直,猶宜順命。就臣妾個人以為,此乃愛之,則害之,是固不可取。”
  “嗯,講得不錯。那四德呢?你也講講吧。”康熙爺有些累了,斜倚在了椅子上。
  “是。”佟淑蘭暗自叫囂,這明明是男子的三從四德,當然應該是男人們自己理解吃透啊,哪有讓她這個女子來解釋的?看看《女誡》還不都是母親教女兒,還沒有聽說有哪個當阿瑪的解說過一二的。就算是太上皇不在了,那也該是那些皇子的老師來解釋啊。呃,皇子的老師?淑蘭同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老八股,那個在熱河找她麻煩的方庭。想象一下他給康熙講解男子的三從四德的情景……還是算了,說不定方庭那老頭兒看到這張紙後,就吐血身亡了。
  “四德的第一得是‘老婆打扮要等得’。有道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三分天生,七分打扮。這一條正好合上了‘婦德’裏德言容工的儀容,老婆打扮得漂亮,夫君臉上也有麵子,自然應該等的。”說完淑蘭停頓了一下,偷偷打量了一下康熙的反應。
  反應還不錯,康熙爺在位子上點了點頭。
  “‘老婆花錢要舍得’這一條麽,臣妾鬥膽了。臣妾曾經看到過一本書,是講如何成為一名成功的商人,其中一條就是,如何賺錢先要知道如何花錢。知道了什麽人在什麽方麵願意花錢,你就能從這方麵入手撈錢。”
  康熙抬頭想了一下,點頭同意:“有點新意,可惜老九不在。”
  誠親王胤祉忙接口:“皇阿瑪,等一會兒兒臣將佟佳氏的解答送一份給九弟就是了。”
  不是吧?三阿哥還真的想要把這男人的三從四德廣為傳播啊?佟淑蘭吃驚地看向自家王爺。可惜胤禛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繼續。”康熙提醒道。
  “是。這第三‘得’是老婆生氣要忍得。”
  佟淑蘭剛說到這裏,胤祥就想到了上次佟佳氏用禦賜的玉如意砸四哥的事情,事後,四哥還真的就帶著一家子去熱河遊玩。看來這一條四哥做得不錯。
  “這一條其實不是說男人沒有男子漢氣概,怕老婆。這反而體現了男人寬廣的氣度,不和女子一般見識。女子的那些花拳繡腿對男子來說,還不是捶捶腿的事情。而且也有一種說法,說是打是疼,罵是愛,若不是把夫君放在心上,又怎麽會生氣呢?”
  “看來庶福晉有把四哥放在心上啊。”十三的聲音雖小,但康熙和胤祉距離他很近,因此將這話盡收耳中,然後兩人很有默契地一起看了四四一眼,看來老四有被這位佟佳氏庶福晉這麽“疼愛”過!
  佟淑蘭看了看紙,終於到最後一條了,好累哦。“老婆的生日要記得。這一條其實是教男人增進夫妻間感情最便捷的一個方法。”她停下話題,沒什麽反應。
  康熙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解釋完了?”
  “是。”佟淑蘭低下了頭,輕聲應道。
  “按照你的說法,這三從四德裏隻有一‘從’是不對的,無須遵從?”
  “是。”佟淑蘭的頭低得更低了。
  “你們怎麽看?”康熙回轉身,問身後的三個兒子。
  “兒臣以為,‘三從’裏第一從還算成理,第二、第三從麽,過了。”誠親王率先開了口。
  “那四德呢?”
  “因人而異。”胤禛想了一下,很謹慎地開口。
  康熙聽了又來了興趣:“說來聽聽,怎麽個‘因人而異’法?”
  “單第二條,若非經商,因為妻子花銷無度,而使夫君走上作奸犯科之路的不在少數。”
  那男人,因為豪賭、嫖妓而走上相同的道路的人更多。這話淑蘭同學隻敢在自己肚子裏嘀咕,她暗地裏很無良地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兒。
  “好像有人不太讚同啊。”康熙皇帝不但眼尖,而且唯恐天下不亂。
  所有人的目光因為皇上的一句話,再次聚焦在了佟佳氏的身上。
  “臣妾不敢。臣妾以為王爺說的話乃是宇內皆準的至理名言。每個人因為各自的經曆不同,學識不同,看待事物,處理事物的方法皆不同,自然得到的結果也不同。因此臣妾認為王爺這‘因人而異’四個字非常正確。“哪可能在皇帝麵前漏自家王爺的氣,她的胳膊肘通常還是往裏拐的。
  “老四啊,烏拉納喇氏果然沒有說錯,若論口才,有你的佟佳氏在,無人能出其右。”康熙感歎。
  “皇上(皇阿瑪)謬讚,臣妾(兒臣)惶恐。” 胤禛和佟佳氏淑蘭同時跪倒。
  “哎……朕這是高興,高興大清出了這麽一位不輸男兒的博學夫人。”說著康熙爺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想到還有許多公文堆積在案牘之上,他歎息道:“佟佳氏啊,若你是男兒,必可替朕分憂,真是可惜了。”
  佟淑蘭雙膝跪地,恭送皇帝離開,世上沒有如果,所以她也從不去想如果,因為沒有意義。

  盛極必衰
  記得皇上才和雍親王在圓明園喝酒聊天,暢談過往,記得他才說著要把弘曆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戲言一定會教出一個比佟佳氏淑蘭更為博學多才的皇孫。不到半年,千古一帝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走了。佟淑蘭有著無法掩飾的失落感。不僅是因為他是一個有作為的好皇帝,還因為他那廣博的胸襟,在學識的認知上對於男女之別的看待相對比較輕,在那個年代,那個環境,那種地位的男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處在淑蘭這樣的環境,能夠碰到一個能有共同話題,能談得來的朋友,真的是太過稀有,太過可遇而不可求。
  隻是皇位的接替,眼花繚亂的事情接踵而來,沒有給佟淑蘭太多的時間去緬懷。後宮不比王府,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性,一大群的宮女太監跟前跟後,一大堆的宮規禮儀需要背誦。以前看多了宮闈爭鬥的戲碼,佟佳氏淑蘭對後宮有著本能的排斥。隻是如果她敢說一句不進宮,不用新上任的皇帝、皇後開口,佟佳家的那一大幫老頭老太太們就會衝到‘坦坦蕩蕩’直接把佟佳氏淑蘭給掐死,然後塞個女孩頂替她的位子。這叫風水輪流轉嗎?想想他們計劃也沒有落空,隻不過是後妃的位子換了一個佟佳家的女孩子坐。現在佟家的那些八婆們見到淑蘭哪還有當初的囂張氣焰,無一不是笑臉相迎,陪著小心。太過虛假的奉承,聽在淑蘭的耳朵裏和催眠曲有得一拚。這時的佟佳氏對於後宮接見外眷的條條框框有著無盡的感激。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再有新帝登基,政局不穩,四四皇帝這個位子還沒有坐穩,還需要外戚的支持,自己這時候鬧事,不但有違自己做人的原則,而且是屬於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對盤的狀況,說白了一點,就是有自己找死的傾向,最最重要的是,紫禁城裏有自己仰慕已久的禁宮藏書閣。以康熙這麽好學的人,他的藏書一定是包羅萬象,數目可觀。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況,事實擺在眼前,那……背宮規去,說不定什麽時候用得到。
  幸運的是,進宮的幾乎都是四四舊府的妻妾,他並沒有借機大開宮門,填充後宮,大家都知根知底,不會鬧事兒。烏拉納喇氏很自然的母儀天下。在宮裏,年氏成了四妃之首,一下子被冊封為了貴妃,同時又下詔,因為年氏體弱,經不得勞累,所以免了各嬪妃的見禮。在外人聽來是年貴妃聖眷正隆,那些從王府進宮的女人們,過了這些年,倒也隱約猜到了是怎麽一回事情,隻不過,不該說的,不該問的,還是閉緊嘴巴為好,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在外,年羹堯的風頭鍵得無人能及,幾乎與背景雄厚的隆科多平起平坐。這讓隆科多派係的人多有不滿,抱怨連連,明眼人都看得出,四四登上皇位,隆科多的功勞可比那個急速竄升的年羹堯要大,可看看,進後宮的佟佳氏隻被封了一個淑妃,比年貴妃低了一個等級,年羹堯在朝堂也更為囂張。隆科多倒是一點都不以為異,反而顯得更加安逸舒坦。他在聽了宮裏的眼線報告,他這個侄女兒根本就沒有把那個封號當回事兒,沒幾天就蠢蠢欲動,瞄上了禁宮裏的藏書閣後,哈哈一笑,連連說好,他果然沒有看錯這個侄女兒。有道是盛極必衰,這個新皇帝想做什麽他還能不明白,皇上是覺得年家還不夠盛,年羹堯還不夠囂張,所以幫他一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看來,在皇位坐穩之後,皇帝第一個要對付的是年羹堯,而不是他這個隆科多舅舅,自己還有時間準備退路!
  如果說之前,皇宮裏的人對於博學夫人的威名隻是耳聞,那麽現在,他們是真正見識到了某人愛看書到了何種程度,整日泡在藏書閣,就差沒有卷鋪蓋進駐藏書閣的休息室,把藏書閣當成自己的寢宮了,完完全全就是一隻掉進米缸裏的老鼠,樂不思蜀。皇上、皇後要找人,也從不去她的寢宮,直接讓宮女太監去藏書閣,命中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雍正三年,年貴妃身故,以皇貴妃之禮厚葬,本來以年家現在的聲望,所有人都以為很快,年家會再送一個女孩進宮。沒想到的是年家直接垮台,其速度之快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沒兩年,隆科多也因為‘肆意妄為’,被‘痛心疾首’的雍正皇帝圈禁。精明的人發現,佟佳家非但沒有像當年的年家一樣,受到太多的牽連,反而更得重用。鄂倫岱犯事被剝奪了繼承的爵位,再跳過了佟國剛的次子,法海,由三子,佟淑妃的阿瑪誇岱繼承。
  這是暗示佟淑妃在宮中受寵?但似乎沒有聽到宮中傳出什麽特別風聲。也沒有特別明顯的跡象說明,皇上專寵淑妃。於是乎,對於皇上的一些細微舉動,宮外各式謠言再次紛紛出籠。比如說皇上不喜歡住宮裏,依然長住圓明園,是因為淑妃娘娘在宮裏覺得約束,不如舊宅舒坦。也有人說是淑妃娘娘整日泡在藏書閣,‘冷落’了皇上,本著得不到是最好的本性,皇上在吃‘書’的醋,但又不能真的把藏書閣給封了,更不可能頒布不準淑妃娘娘去藏書閣這種荒謬的命令,所以,隻有進行隔離,反正皇上在哪兒辦公都是一樣的嘛。
  這些謠言都是怡親王妃兆佳氏進宮見皇後,烏拉納喇氏硬拉著佟淑蘭作陪,閑聊時說起的。聽得烏拉納喇氏歎笑連連,似真似假地指著佟淑妃說:“你聽聽,這謠言傳得。這些年來,隻要是有關於皇上和你的傳聞,都那麽有水平,有新意。”
  “皇後謬讚,淑蘭惶恐。”佟佳氏忙站了起來。
  烏拉納喇氏揮了揮帕子,“姐妹都相處了這麽多年,大家的性子都知道,這裏沒有外人,無需那些客套的。”
  “皇後說的是。”兆佳氏也站了起來。
  “都坐吧。淑蘭呢,你自己說說,這傳言有多少是真的?” 烏拉納喇氏問得不懷好意。
  怡親王妃也在一旁用帕子輕掩嘴,無聲地笑開了。
  “淑蘭不知。若論與皇上的感情,對聖上的了解,又有誰及得上皇後娘娘?”少說少錯,以前有一個年氏當擋箭牌,在前麵杵著,現在,要更加小心呢。皇上專寵的名聲傳出去非但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個災禍!“皇上長駐圓明園,也許是考慮到和碩和惠公主(怡親王沒兩年就要嫁到喀爾喀去了,在紫禁城,無論是王妃進宮,還是讓公主出趟宮手續都太繁瑣,母女倆要見麵的時間也不長,哪像在這兒,王妃要見公主,還不就是隔堵牆捎個信兒的事情,就算是公主去您那兒住兩日,過了院子就到了。莊親王(十六阿哥允祿)可就沒有那麽好的福氣了。可見皇上和怡親王之間的兄弟情誼。”
  “皇恩浩蕩。”怡親王妃再次站起,屈膝向皇後施禮。
  烏拉納喇氏點了一下頭,這個解釋應該能夠幫皇上博得一個好名聲,應該讓外麵多傳傳。可是她忘了,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人們對男女間八卦的興趣要遠勝於兄親弟恭的故事。

  解除海禁
  日子就這麽無聊地過著,淑蘭偶爾抬頭,書桌對麵很久沒有那個人的身影,皇帝有自己處理公務的地方,那些折子都是機密。雖然淑蘭知道,就算四四把奏折放在桌上,她也不會去翻閱的, 可他是皇帝了,所以不會再到‘坦坦蕩蕩’的書房跟她搶桌子了。突然有了那麽一股子失落感,習慣有的時候真的是可怕呢。
  每次去給皇後請安,烏喇那拉氏都歎氣連連,愁眉不展:“皇上操勞公務,一天都睡不上兩個時辰,這樣下去身子怎麽受得了!我勸過多少次,他都不聽。淑蘭呢,他聽你的,你幫著勸勸。”
  睡不到兩個時辰?折算下來就是四個小時,以前就知道雍正皇帝是大清朝最勤勉的一個皇帝,在位十三年都泡在了案牘上,連一次巡遊都沒有。沒想到,他每日的工作量堪比拿破侖啊!人家拿破侖雖說也是一天睡四個小時,可據說是每次睡半個小時,累計下來算的,有一定的科學養身的理論在裏麵。哪像四四,曆史上對四四的死因,傳說眾多,就淑蘭看來,他根本就是和十三一樣,累死的!先累死一個十三,然後工作沒人分攤,隻有累死自己。同情歸同情,可勸人還真不是佟佳氏淑蘭的強項(她的強項是吐糟和說歪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看樣子就知道,四四是一個勞碌命,停不下來的人,如果不讓他辦公,說不定他還渾身不舒坦,保不準還真就會生病,淑蘭不喜歡強人所難,她比較習慣聽之任之。可皇後的話又不能不聽,猶豫著,佟淑蘭隻能答應皇後,看時機,見著聖上時會勸勸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佟淑蘭又回頭想了一下,伴君如伴虎,誰知道當了皇上的四四心裏想什麽,以前就沒有摸清過他肚子裏的九轉十八彎(事實上,是某人懶得去猜,猜人心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情,而且還未必猜得中。),現在更是連見一麵都麻煩。本著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的原則,佟佳氏淑蘭最終決定,見機行事,能少說就少說,能不說就啥都不說。這些年來,某人在人際交流,說話方麵有了長足的進步,或者說是在拍馬屁方麵有了明顯的提高。隻是每次都好累人哦,要死太多的腦細胞,從好的一麵來看,不用減肥,據說用腦過度的人,一般都胖不起來。但是,把自己看的書,學到的知識用在這種地方,實在是……
  正當淑蘭因為皇後的話而在那裏胡思亂想的時候,宮女報說是齊妃娘娘到訪。這些年李氏往淑蘭這裏倒是跑得挺勤快的,或許是鈕祜祿氏她們和李氏年齡有差,說不上話,而她的對頭年貴妃已經死了,她也寂寞。又或者是佟淑蘭膝下猶虛,卻又身世顯赫,為了弘時,與佟淑妃交好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所以齊妃常上門閑磕牙。
  佟淑蘭站起來迎了出去:“姐姐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妹妹我也是剛從皇後那兒回來。”
  “哦?皇後有說什麽嗎?”
  “還能說什麽,總是擔心皇上的身子骨兒,怕他太累了,讓我們勸著點兒。咱們跟在皇上身邊那麽久了,他是個什麽性子,我們能不知道?連皇後的勸他都聽不進,又怎麽會聽我們說。就怕說著一個不當,反而惹惱了聖上,妹妹我正為這事兒煩著呢。”
  李氏忙安慰性地拍了拍淑蘭的手:“妹妹不用心煩,皇後讓我們勸,我們就勸勸,聖上不聽,我們也沒法子。不提這檔子煩人心的事兒,我今兒個來是來告訴你,皇上把先皇設的海禁給解了!”
  “那是好事兒啊。”
  “可不是嘛,最近來了一艘洋船。”說著,李氏故作神秘地靠近淑蘭的耳邊:“聽說船上還有一個金頭發的洋女人。”
  “怎麽可能?”佟淑蘭是真的驚訝了,“根據書上記載,沿海的漁民最忌諱的就是船上有女人,他們認為船上有女人,出海會倒大黴的。”曆史上也沒有記載過雍正年間有歐洲的女子遠渡重洋到大清啊!
  齊妃聳了聳肩:“據說皇上打算在壽宴上接見這批洋人。”
  “剛剛沒有聽皇後提啊。”
  “很快消息就會來的。”李氏甩了甩手裏的帕子。“聽說那個女人穿的衣服,袒胸露乳的,前麵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簡直就是傷風敗俗,擺明了就是要來勾引皇上,要是皇上真的把她收入後宮,還不天翻地覆。”
  “這好像是皇後娘娘該擔心的問題,皇上要是真的要收一個女人入宮,哪有我們說話的地方。”
  “話是這麽說,可……”看到佟淑蘭不上心的樣子,齊妃歎了一口氣:“妹妹,我們都已經不年輕了!皇上的恩寵還能留多久?當今皇上已經算是很長情的人了。我還好,我是擔心你,沒有一個阿哥,老來……趁著皇上還寵著你,要抓牢啊!”
  “姐姐有心,淑蘭銘記。”佟淑蘭知道齊妃是好意,隻是這種事情不是由一個人可以決定的,特別是在皇宮這種地方,更是複雜。
  果然沒兩天,皇後下了懿旨,要籌備聖上的壽誕,遵從聖意,因為有洋客人,所以盡量把壽筵辦得洋氣一點。
  洋氣一點?躺在院子裏曬太陽的佟淑蘭翻了翻白眼兒,怎麽個洋氣法兒?是要弄個自助餐,男人西裝革履,女人鯨魚骨架的,還是一對對排著跳宮廷舞?佟淑蘭把《希茜公主》那場定婚宴的跳舞場景換成男方身穿大清圓領長袍馬褂的官服,女子穿著直筒旗袍,踩著盆子,跳華爾茲的情景,實在是太恐怖了!
  不是她愛多想,佟淑蘭可以肯定,這次的壽筵,自己是逃不掉的,皇後一定會找自己出謀劃策的。這就是老人常說的,‘財不可露白’,雖然此‘才’非彼‘財’,但結果是一樣的,一樣會帶來麻煩的。

  籌備壽筵
  果然沒兩天,烏拉納喇氏就把佟淑蘭召到‘上下天光’,看樣子皇上並不打算回宮辦宴,而是想在圓明園接待客人。
  “淑蘭,你對這次的壽筵有什麽想法?”皇後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地詢問。
  “這……皇後抬愛,淑蘭沒有任何辦宴席的經驗,真的不知道該給什麽提議。”這皇上的壽誕,皇室肯定有一套自己的講究,哪是她能夠亂來的。
  烏拉納喇氏看出了淑妃的顧忌,一笑:“我也不是讓你全權負責整個宴席,這種事情內務府的人拿手。因為這次有洋客人,皇上想顯示自己的善意、隨和,所以不想弄得太正統了。我叫你來,也就是想要你出點點子,看看怎麽辦既顯了體麵又不會太拘束。論洋文化,你可是比我知道得多。”
  “若論洋文化,皇後娘娘是不是忘了一個人?”佟淑蘭好笑地問。
  “誰?”烏拉納喇氏探了探身。
  “郎世寧,那個偽神父,真南匠。聽說最近皇上還封了他一個正三品呢。”帥哥啊,自從幾年前的熱河一別,幾乎都沒怎麽見過麵,就算撇到幾次,也都是他來圓明園監工設計園子的擴充工程,連話都沒有說上過半句,不過想來,他的中文交流應該不會再需要翻譯了吧。“他可是貨真價實的洋人呢,妹妹哪敢在真人麵前班門弄斧啊。要是皇後娘娘想要讓皇上驚豔,把一班文武大臣都看傻眼,那妹妹我倒還能應承。”
  “又嘴貧。” 烏拉納喇氏笑開了。“不過你說的也是,問問郎世寧是個不錯的主意。來人,宣郎世寧晉見。”順便還叫了內務府的幾個操辦的總管。
  兩人又閑磕了一會兒牙,郎世寧來了。再看現在的郎世寧,經過幾年朝堂的磨練,他的臉不再稚嫩,身上湧出了成熟男人的魅力。郎世寧一直低著頭,遠遠的就停住了腳步,很標準的甩袖子,單膝跪倒給皇後請安。
  看著已經完全大清朝臣的郎世寧,佟淑蘭暗自表揚自己,看她,多明智,幾年前在熱河的時候抓住了機會,要是等到現在,再想要郎世寧行吻手禮?打死他都不敢!
  “賜坐。”
  “謝娘娘。”郎世寧挨著幾個大臣,腰直挺地半坐在椅子上。
  “郎世寧,這次適逢皇上壽誕,又有遠洋來客,按照聖上的意思是禮遇。你是過來人,你倒說說,怎麽做雙方都不會失了禮數?”問完,烏拉納喇氏又特意看了下首的佟淑蘭一眼,滿眼的笑意。
  這麽一說,在場的人都想起了幾年前熱河誠親王府邸發生的‘吻手禮’事件,兩個當事人可都在場呢!
  郎世寧忙站起來,彎腰拱手:“回皇後娘娘的話。自下官到大清以來,受先皇和當今皇上禮遇備至,臣感激涕零。臣自願請旨,事先拜訪,向他們講解大清的禮數。有句古話說得好‘入鄉隨俗’,下官以為他們遠渡重洋,想必是和臣當時的想法一樣,見識不同的風俗人情。下官鬥膽,若娘娘太過遷就訪客,反為不美。”
  旁邊立刻有人站了起來:“郎大人所言甚是,臣亦有同感。”
  烏拉納喇氏想了想,又轉頭看向佟淑蘭:“妹妹你的意思呢?”
  “郎大人,現在你已經能靈活運用筷子了?”就淑蘭記得,洋人的杠杆原理學的都不怎麽樣,好像到中國吃美食,筷子是他們最大的困擾。
  “淑妃娘娘一語驚醒夢中人。”郎世寧再次彎腰。
  “不如以滿蒙的方式辦這壽筵,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說著佟淑蘭又轉身麵向皇後:“臣妾記得書上有記載,西式用餐的方式也是用刀把肉切成一小片一小片食用的。這樣就免了客人不會用筷子的尷尬。”
  烏拉納喇氏轉頭看了看在座的各官員,所有人都沒有什麽異議,因此拍板定案:“那就這麽辦了,你們下去準備吧。”
  看到皇後下了懿旨,佟淑蘭暗咐,看來這烤羊肉、烤牛肉、烤乳豬都有著落了,隻可惜,羅宋湯是俄羅斯,也就是現在的羅刹國的美食,雖然以前聽人說,這道菜做起來簡單,可佟佳氏淑蘭卻從來沒有嚐試過,所以她還是隻會吃,不會做,更氣人的是,連抄菜譜的地方都沒有,讓她有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歎。
  越接近皇上的壽誕,後宮越熱鬧,對遠渡重洋的洋女人的關注也越熱烈。也許是因為這是開放海禁後第一艘遠洋船隻,也許是因為第一次有洋女人踏足大清,要知道以前來的絕大部分都是傳教士。無論是女人和女人的攀比之心,還是期盼,期盼著這艘船帶來什麽新奇玩意兒。
  隨著這批洋人進入京城,住進迎賓館,後宮得到的消息更多了,他們是來自大英帝國的使臣,讓後宮女人安心的消息是,那名女子是大使夫人,也就是已婚身份。因此對這位夫人,全京城的夫人們少了一些敵意,多了一些好奇。她們最多是聽自己的夫婿談起過羅刹國的女人是金發碧眼的,真正親眼見過的,還真沒多少人。
  另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就是,在邀請這批人參加壽筵之前,雍正皇帝準備在正宮與皇後一起正式接見使團,特恩準佟淑妃和李齊妃殿上作陪。一時間後宮轟動,人人羨慕,李齊妃是洋洋得意,皇上果然還是念舊的人。要重新做衣服,重新定首飾,雙鶴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好不熱鬧。
  再看‘坦坦蕩蕩’這邊是皇帝不急,急太監,冬梅準備這,準備那,拿到淑蘭那裏問意見,得到的永遠都是‘隨便’、‘一般’、‘不咋樣’的答複,實在是令那些熱心的宮女們泄氣。還好冬梅服侍的時間長了,早知道自家主子對穿的、用的不上心,問過後,也就自己拿主意了。
  佟淑蘭呢,還真是有點可憐那位大使夫人,這位夫人已經被大清國人歸類於珍禽異獸同一級別了。這種情景就和八十年代金發碧眼的高鼻梁老外走在大街上,都會被人圍觀時的情景一模一樣。

  蕾絲花邊
  大殿上,雍正皇帝端坐龍椅,皇後烏拉納喇氏垂簾於後,佟淑妃和李齊妃坐在皇後身後,一班朝臣兩廂站立。說實話,這還是佟淑蘭第一次參加這麽正式的場合,她有絲緊張,連大氣都不敢輕喘,再偷瞄旁邊的齊妃,似乎也是一臉僵硬。
  當使臣覲見的通傳一聲聲由遠及近地傳入大殿的時候,殿上有些微的騷動,可在看到龍椅上麵無表情的皇上之後,這一點點的騷動馬上就安靜了下來。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事實上,時間並不長),一行人終於出現在了大殿上,給皇上行禮。簾後的三個女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探著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這位大使夫人的頭發是偏深棕色的,眼睛的顏色暫時看不清楚,長相一般。她穿著標準的英國宮廷貴婦們穿的鯨魚骨架的蓬蓬裙,束腰、擠胸,一顆紅寶石鏈墜很恰如其分地落在了兩個微露的半圓中間。
  再看看兩邊的朝臣們,雖然其中不乏有衛道士露出厭惡的表情,也有不少一臉嫌棄,可雙眼又離不開那白胸脯的男人。李齊妃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腰,又挺了挺胸。佟淑蘭很想讓她省省這份力氣,想想她們穿的是什麽吧,是包得一層又一層的朝服,就算再怎麽挺,這胸脯也是看不出來的,更何況,在這簾後,她挺胸給誰看啊?雖然,好吧,佟淑蘭自己也老實承認,她對那對擠出來的小半圓也有那麽一絲妒嫉,不過在嘴巴上,她還是低聲給李氏打氣:“她那樣子是用束胸硬擠出來的,沒有可比性,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束胸?”李氏向淑蘭的方向斜了斜身子。
  “就是一種重塑身材的衣服……”
  正這時,簾外的騷動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隻見皇上居然離座,拾階而下,抬手虛托了行禮的大使後,來到夫人麵前,輕抬女士的纖纖玉手,印上自己的一個吻:“歡迎夫人來到大清(英語)。”
  全場驚駭。
  英國使臣們激動萬分,大清國的皇帝陛下示出了自己極大的善意,“大清國皇帝陛下博學多才,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能得到皇帝陛下如此禮遇,是臣等至高無上的榮耀。”
  滿朝文武大臣,包括簾後的齊妃、宮女太監,在一陣張口結舌之後,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佟淑妃,當年她的那個吻手禮可是很轟動的,就不知道這次淑妃娘娘會有什麽表示。一些衛道士和別有用意的大臣們,則感到非常不滿,看來這個佟佳氏淑妃對聖上的影響力太大,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有道是紅顏禍水啊!
  要扮《希茜公主》裏的奧地利帥哥皇帝?也不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像不像!把自己累得皮包骨頭,成了骷髏架子,每次壓在身上擠得生疼不說,連視力都退步到了這種地步,這樣的女人都吻,要吻也挑個好看點的啊!還有你們,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她唆使皇上去吻那個女人的!
  一股標著佟佳氏淑蘭含酸帶怨的氣息在簾後彌散開來。還是皇後最好,沒有落井下石,跟著其他人一起笑話她。
  “淑蘭,我記得你還欠著九遍《女誡》沒有交給我。什麽時候才能呈上來?” 烏拉納喇氏沒有轉身。
  她收回之前的想法,皇後更狠!佟淑蘭忙低頭,身子微微前傾:“請皇後娘娘寬宥三天。”這個時候千萬不要抗辯,就算明知道皇後在遷怒也是一樣。
  “嗯。”
  烏拉納喇氏沒再多言,看來是同意了。李齊妃一見,也收斂了自己看笑話的表情,將目光轉向簾外。
  這不會是那個小肚雞腸的男人要她參加的原因吧?那都過了多少年了?他居然還記著,還真是……讓人沒話說。難怪曆史上把四四定性為薄情寡恩型的典範之一。虧得她之前對這個男人還有不小的好感,算他狠!這股名為佟佳氏淑蘭的怨氣,醋的含量減少,可怨氣的濃度增加了。
  再看殿中,使臣洋洋灑灑表達了大英帝國皇帝陛下對大清國皇帝陛下的敬意,然後又呈上各式禮物,其中最讓後宮女人們津津樂道,眼睛發亮的就是繡工精致的蕾絲花邊。
  這種女人的東西,皇上倒也大方,各宮各院,人人有份,人人不落空。佟淑蘭本就不怎麽喜歡蕾絲花邊,再加上怨氣未消,對於是聖上賞賜的東西更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這麽幼稚的東西,在前世她們超過十歲就不再外穿有蕾絲花邊的衣服襪子了!要穿也是趕時髦,趕複古的時髦!可見這種東西被淘汰多久了,這些人居然還把它當成寶貝?隨手用一根手指從盒子裏吊起一片蕾絲花邊,佟淑蘭又轉念一想,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相比這花邊被淘汰的時間,自己不是被淘汰得更久?都淘汰到三百年前來了。
  一旁伺候的宮女們是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出,她們也聽說今兒個娘娘在前殿受氣了呢。雖然平時淑妃娘娘和和氣氣,對人很客氣,是個很好服侍的主子,可聽說娘娘一旦發起脾氣來是很恐怖的,連皇上都敢罵,身為過來人的冬梅更是提醒大家夥兒,都皮緊一點,小心駛得萬年船。
  沒什麽興趣地將盒子蓋上。要說蕾絲邊,在三百年後,另一種含義似乎更為紅火,Lasbin(蕾絲邊),女同性戀者,或者叫百合。要是聯想到這一層,那這盒東西還馬馬虎虎有點用處,比如用在內衣上,勾引男人。要是在三百年後,四四敢這樣對她,淑蘭同學肯定會用電腦畫一張四四全身上下隻穿著一條連半剌屁股都遮不住的三角形蕾絲小褲褲的圖和一條蕾絲小褲褲一起送給他,就當是他送她蕾絲花邊的回禮。可現在,她是在男權至上的大清,別說是做一條蕾絲小褲褲給四四了,就算是做給她自己,給那些衛道士們知道了,都夠他們參上一本,說是傷風敗俗,要皇後嚴懲的。這些人自己沒本事賺錢就會眼紅別人,東一個傷風,西一個敗俗的,攔著不讓別人賺錢。要知道這種蕾絲花邊的三角褲要是真的做出來,被瘋搶是淑蘭同學可以預見的。隻可惜,這宮牆太高,她的金主還是大清國的皇帝,審時度勢,不得不低頭,所以,她忍了!
  想到這裏,佟佳氏淑蘭又瞄了盒子一眼,對裏麵的東西是更不上心了,“冬梅,你先收起來吧。”
  這盒遠渡重洋的蕾絲花邊要再次重見天日,八成是遙遙無期了。

  水濕衣靠
  四四的生日也是他一年唯一一天的休息日,又正逢遠方來客,因此,皇後烏拉納喇氏為了讓雍正徹底放鬆心情,下懿旨,壽誕當日,在禦花園設家宴,為皇上賀壽,晚上才是滿蒙的晚宴。家宴無需著品級宮裝。旨意一下,一時間整個後宮雞飛狗跳,誰不想趁這個難得的機會,豔壓群芳,搏得聖寵。
  然後,烏拉納喇氏又特意把正在抄書的佟淑蘭召到了自己的寢宮。這麽多年了,兩人的性子雙方都已經很了解了,所以皇後也不多繞圈子:“家宴當日,本宮會邀請特使夫人。”
  佟淑蘭揚起了眉毛,有些詫異:“臣妾以為她會隨夫君一起參加晚宴。”
  “這是皇上的意思。晚宴她也會參加。”
  沒見過洋妞兒,所以貪新鮮,了解。佟淑蘭露出一副我理解,我懂的神情。
  “皇上不會做出有失國體的事情。”皇後沉了沉聲,猜出了階下某女人的不良思想。“隻是,我們也不能丟了大清國皇家女子的麵子,被人比下去!”
  不愧是皇後娘娘,連吃個醋都可以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就是不知道她是嫉妒那個洋女人的小蠻腰呢,還是嫉妒人家的大胸脯?
  “娘娘的意思是要臣妾替娘娘出出主意,如何打扮,好將那位洋夫人給比下去?”佟淑蘭問得小心翼翼,在皇後身上動手,可是件大麻煩。
  “不是我,是你!” 烏拉納喇氏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以為本宮為什麽下這樣的懿旨?還特意把你叫來,就是提醒你,好好在自個兒身上下點功夫。雖說是家宴,但本宮身為一國之母,穿奇裝異服,若傳出去,也會遭人非議的,有失國體。”
  明白了,咱是異類,聲名在外,再添一樁讓人飯後嚼舌根的事情也屬正常,佟淑蘭暗自歎氣。
  “不過,”皇後口氣一轉:“話是說到這兒了,不過本宮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像那個洋女人那樣坦胸露乳的穿著打扮,能免則免,本宮知道你最明白什麽叫做適可而止。”
  “淑蘭明白,多謝皇後娘娘提點。”人家來了,還是要走的,自己可是要在這清宮裏呆著。要真的穿成那樣,那些衛道士們還不趁機逼皇後下懿旨,就算是看在自己阿瑪是一等公親王的身份上不賜死自己,也會要求打入冷宮吧。早前兒個就聽說朝堂上,那些人為了一句‘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在那兒鬧騰呢。他們倒學得快,把她用在年皇貴妃身上的伎倆用在了朝堂上。
  “且有一樣,這座次上,我也做了變動,讓特使夫人坐在你的旁邊。我們當中隻有你一個懂洋文的,這是權益之計,望你能夠明白。”
  “臣妾自然明白皇後娘娘的苦心,隻是,臣妾的英語可能還欠著火候,夫人來時有隨身翻譯嗎?”
  “就這點麻煩。會說洋文的翻譯是不少,可是能入後宮的卻一個都沒有。而以你的身份去當翻譯也不合適。若說為國捐軀一個,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就一次宴會,似乎……”
  “臣妾明白皇後娘娘的善心,淑蘭盡力而為。”
  “那你這兩天可要好好準備,不要讓本宮失望。”
  “臣妾謹遵懿旨。”
  一搖三晃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佟淑蘭卷著手中的帕子,這衣服,她是一點都不擔心,好歹上輩子看了那麽多的奧斯卡、金像獎的,弄一件不露肌膚的晚禮服出來還不是小事一件,隻是,為什麽自己就成不了一個看戲的,一定要成為一個演戲被人看的呢?鬱悶呢!都沒有好處撈的說。沒有實質獎勵,辦起事情來就沒有激情,看來她前世接受的唯物主義教育太深刻了,在大清朝混了這麽多年,居然一點改變都沒有。到最後,佟淑蘭頹廢地索性趴到了躺椅上,眯起了眼睛。
  冬梅見了,還以為娘娘在煩心家宴那天穿著打扮的事情,忙低聲建議:“娘娘,要不要請禦用的裁縫來給您講講現下京城裏最流行的衣飾?”
  這個冬梅果然還是比不上小翠,一點都不知道淑妃娘娘的心思,要是這個時候小翠在淑蘭身邊,她一定會先去做一點好吃的,讓小姐養養精神,小翠可不會擔心小姐想不出點子,在佟佳氏淑蘭的灌輸下,小翠早就認為小姐是無所不能的。
  所以聽了這話,佟淑蘭更是哀怨了,現在身邊連個知心的人都沒有!小十六長大了,不能進後宮,他的女兒一點都不像阿瑪,可能像她的額娘,小小年紀就拘謹得很,一點都不好玩,玩了沒兩天,沒耐心的淑蘭就把她踢給了皇後照顧。
  看了一眼憂心的冬梅,算了,她也是好心:“去把內務府總管先叫來吧。我要找的不是普通的裁縫。”希望這位不是個嘮叨或守舊的。淑蘭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席娟筆下的那位,‘屍會腐,肉會遺,舌不燦矣。’的裁縫大娘,想來這能入這深宮的,應該不可能會有這麽好玩的人,要不然倒是可以時常叫進宮來說相聲給自己聽。
  因為佟佳氏淑妃對穿從不上心,所以禦用裁縫們都知道,如果是逢年過節的要做新衣,一般都是娘娘身邊的冬梅說了算,而且淑妃娘娘對穿著也沒有特別的講究,算是宮裏最好說話的主子了。所以當宮裏傳話說是淑妃娘娘親召時,內務府眾人就是一愣,然後一陣激動,看來是有大事情要發生了!
  內務府總管立刻匆匆入宮。
  “淑妃娘娘吉祥。”
  拉著簾子,躺在躺椅上的佟淑蘭昏昏欲睡。聽說總管大人來了,才直起了腰,“起來吧,冬梅,茶。”
  “謝娘娘。”
  冬梅不但讓小宮女端來了茶水,還送了濕巾給娘娘醒了臉。
  “本宮要做一件衣服,皇上壽筵上穿,皇後娘娘的懿旨。所以,想找個裁縫,一個做過水濕衣靠的裁縫。還有,幫本宮留一匹銀色帶水色吉祥圖案的素色緞子。要快,你也知道皇上的壽筵沒兩天了,要是遲了 ,皇後娘娘怪罪下來,到時候,別怪本宮事先沒有提醒你。”
  “是。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去準備。”
  內務府總管邊走邊納悶,淑妃娘娘要一個會做水濕衣靠的裁縫做什麽?猜不透啊。沒多久,佟佳氏淑妃的古怪要求在全京城傳開,立刻引起高度的關注,很久沒有聽到博學夫人傳出什麽新花樣了,眾人也寂寞啊!

  人魚公主
  自從傳出淑妃娘娘特別找人做衣服之後,要求參加禦花園家宴的請求書就雪片似地飛進了皇宮,堆滿了皇後的桌案。且不說以莊親王(十六阿哥允祿)、果郡王(十七阿哥允禮)為首,在京的皇親國戚們,就連一些駐京大臣的夫人們也借用各種托辭,希望能夠在禦花園的宴席上擠一個位子。
  看到案牘上的一堆懇請函,烏拉納喇氏笑著搖了搖頭,不該奇怪呢,雖然淑妃沒有惹事兒很久了,可她以前做得哪個不是讓人津津樂道?她可是柔化了不少皇上在百姓中的強硬形象。
  因此雍正生辰當日,中午禦花園家宴的規模遠遠超出了皇後娘娘當初的設想。烏拉納喇氏的本意是後宮的女人們借機聚一聚,給皇上賀壽,就如同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一頓飯,沒有太多的規矩,比較溫馨和睦,然後再憑借淑蘭的智慧,壓壓那位特使夫人的風頭。她可沒有想將事情鬧得那麽大!可現在說這個似乎有些晚了,這博學夫人的名頭實在是太響了,才有個風吹草動的,就有那麽多人像蜜蜂聞到了蜜似的,一窩蜂地湧了過來。
  宮外的人陸續進宮,絕大多數的夫人們穿的都是傳統的旗袍短襖,隻是麵料,做工上有著不小的差別。貴婦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一反常態,不是炫耀自個兒身上的首飾衣著,反而都在互換自己從各處聽來關於佟佳氏淑妃出席宴席要穿的衣服的小道消息。據說,那個會做水濕衣靠的裁縫被帶進娘娘的寢宮後,就沒有再出來過!聽說她一直都在偏殿趕工,各宮派去打探消息的宮女太監也紛紛無功而返,因為連淑妃娘娘身邊的宮女太監們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家主子到底是想要做什麽樣的衣服,依照娘娘的原話,是要做一條和魚一樣的衣服。和魚一樣的衣服?怎麽和魚一樣法?沒人猜得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洋女人穿的那種衣服,因為在趕工的那件衣服沒有裙撐。越是神秘就越能引發人的好奇心。
  左右桌正聊得興起,外麵通報,特使夫人到。立刻,席上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因為其中有很多人還沒有見過這個洋女人,隻是聽了不少關於她的傳聞。
  今天,特使夫人還是穿了一身標準的西歐宮廷蓬蓬裙,不過選了一件沒有露出前胸的,墨綠色絨麵料的裙子。可能是翻譯官事先有過提點,又或是告知她今天中午的宴席,出席的大多是大清國上層的貴婦們,所以聰明的特使夫人特意挑了一件最保守的衣服出席午宴。果然,她一路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收到的敵意的目光少了許多。
  夫人們紛紛鬆了一口氣,除了頭發的顏色不同,卷卷的,漂亮了一點;除了褐色的眼睛大了一點,五官深刻了一點,腰細了點,身材好了點,其它也沒什麽特別的,就大清國女人的審美觀來看,這個女人長得也不怎麽樣!自家老爺把人都捧到天上去了,她們還以為這個洋女人有多漂亮,多危險呢。
  於是,她們對特使夫人的敵意消減的同時,興趣也在消減,而且語言又溝通不良,就算她帶來兩個小丫頭,看樣子是經過特訓的,但也隻能翻譯一些簡單的語句,沒法兒多談。沒多久,這位夫人就被孤零零一個人曬在了那裏,沒人搭理她了。
  “齊妃娘娘到。”門外的通報聲再次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當齊妃李氏昂頭挺胸踏入宴席的時候,引起一陣喧嘩。因為齊妃居然也穿了一件蓬蓬裙,上半身是常見的直排扣小襖背心,裏麵是同色係的短上衣,袖子是有點寬寬的蝙蝠袖。當然無論是做工、麵料還是裝飾上,齊妃娘娘的這身華貴裝束一下子把在場的人都給比了下去。
  在走過特使夫人的桌前時,李氏故意停了一下,拋去了一個示威的眼神。特使夫人回了一個安穩的,善意的微笑。有些泄氣,但聽到身後人們低聲的議論聲,又讓齊妃驕傲地揚起了頭。
  當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四周打量了一下,“怎麽淑蘭妹妹還沒有來嗎?”
  “還沒有。”坐在她下首的熹妃鈕祜祿氏忙彎了彎腰。
  “可能是蘭姐姐要精細打扮,所以耽擱了,怎麽說,這次可是皇後娘娘特意提點,要她仔細打扮的。” 裕嬪耿氏也順著話說。
  “我知道,我是擔心她,就不知道她會打扮成什麽樣子?你們也知道,平時她對這種事情從來都不上心,有困難也不會來找我這個姐姐問一聲。聽說她居然要裁縫做一件像魚一樣的衣服!你們說說,這真是什麽跟什麽嘛,丟了臉是小事,要是在這大喜的日子裏惹皇上不高興才是大事兒。”
  “論打扮有誰比得過姐姐您。” 鈕祜祿氏讚揚道,“姐姐這身打扮可真是漂亮。”
  “若娘娘喜歡,兒臣讓人做一套給娘娘。”弘曆在一邊開口了。
  “瞧瞧,寶親王多孝順,妹妹好福氣啊。”李氏有些羨慕。
  正當熹妃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門外通報,淑妃娘娘到,焦點人物到!然後,集體無語,黑線滿頭。因為正值冬季,園子裏是冷,但所有人都在入席前把披風脫了,讓下人們收著。可佟佳氏倒好,一件狐皮披風從頭到腳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這麽入場了,難不成她準備裹著這件狐皮披風坐到筵席結束?這成何體統?
  所有的視線都跟著淑蘭移動。當佟佳氏在自己的位子前站定。幾個手腳利落的小太監們在位子周圍放上了好幾個火盆,然後,冬梅輕輕褪下了娘娘的披風。一陣陣抽氣聲此起彼伏,然後回歸寂靜。
  隻見淑蘭頭上梳了一個冠狀發型,盤了一串淡粉色的珍珠,身上真的就如傳聞中說的一樣,一件魚型的衣服!一套完全貼身的銀色長裙,凹凸有致,將她的身材整個都顯示了出來,直到腳麵兒,裙麵才散開,完全就是魚尾。而且這條裙子不但是無肩圍胸,而且還露了一點背,所以,淑蘭外麵又加了同款的長袖小外套,弧形的外套剛好把外露的肌膚都給遮掩了。但是如果走近了,外套和裙子的陰暗相交麵讓人看不真切,卻又能引起無限遐想。
  長時間呆愣之後,果郡王長長吐了口氣:“不枉我費盡心思來參加這次午宴,值!”
  允祿一臉鄙視:“淑妃娘娘什麽時候令我們失望過?”
  “就不知道皇上見了會怎麽說?”兄弟倆相視,笑開了。
  而淑蘭則開始履行皇後娘娘交付的第二個任務,與旁邊的特使夫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進行簡單的睦鄰友好。特使夫人自然是大為興奮,雖然佟佳氏淑蘭的英語口語說得結結巴巴,沒辦法,N年沒說,口語早就被某人丟到爪窪國去了。但能夠有個可以攀談,交流的同性,這對特使夫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驚喜了,而且她剛剛也感覺出這位美麗的夫人身份不低,她進門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站起來了呢!
銀色錦鯉
  “聖駕到,鳳駕到!”拔尖的嗓音極具穿透力,擊破了在場眾人膠著在佟淑妃身上的目光。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男子彎腰,女子屈膝。佟淑蘭是暗自慶幸,還好不用行跪拜禮,不然,穿著這身衣服行禮,還真得有些難度。
  胤禛和烏拉納喇氏在座椅前站定:“免。”
  “謝皇上。”
  “……”
  眾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下麵的一個‘坐’字,因此隻能繼續站著。一些沒啥耐性的人,等了一會兒後,開始悄悄抬頭,偷瞄聖顏,咦?皇上在發呆?順著他呆愣的目光再一看,恍然,淑妃娘娘站著的時候絕對比坐著的時候更令人驚豔,皇上也是男人嘛。
  相比四四的震驚,烏拉納喇氏回神的就比較快。果然淑蘭這懶丫頭,不是不會打扮,而是不上心。這當真打扮起來,連當年和年氏並稱雙豔的齊妃都立刻給比勒下去。皇後微微轉頭,看到皇上的樣子,烏拉納喇氏壓下了心中突然揚起的一絲難過:“大家都坐吧。”
  “謝皇後娘娘。”
  轟然的回答聲驚醒了胤禛,他有些澀然地看了皇後一眼,在龍椅上落座。
  “今兒個是給皇上賀壽,普天同慶。在座的大多是自家人,所以大家無需太過拘泥。臣妾在這裏先恭賀皇上福祿東海,壽比南山。” 烏拉納喇氏率先給皇上敬酒。
  “祝皇上福祿東海,壽比南山。”再次一口同聲,眾人舉杯。
  雍正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之後,整個場麵才一點點熱絡起來。
  “夫人的這身衣服實在是漂亮,不知您方不方便將製作此衣的裁縫介紹給我。我也想做一件。(英語)”
  “當然沒有問題。(英語)。”
  “太好了!我回去宴客的時候穿,一定可以驚豔全場。要知道就連最時尚的巴黎都還沒有出這種款式的裙裝。”特使夫人兩眼發光。“不過我個人倒是有一個小小的建議,夫人千萬不要見怪。如果沒有這件小外套,而把裙裝做成露肩的樣式,說不定效果會更好。(英語)”
  “夫人果然敏銳。這件衣服的確是無肩,裹胸的。不過,因為國情不同,在我們大清,女子的肌膚除了丈夫外是不能裸露給外人看得,不然會遭非議,被視為不檢點,□。”佟淑蘭聳了聳肩:“所以我才加了一件小外套。(英語)”
  特使夫人的眼睛更亮了,嘴裏說著:“我理解,我理解。(英語)”炙熱的雙眼緊盯淑蘭的□,像是要透視過那件礙眼的小外套,看看裏麵是否與她想象的相同。“夫人會參加今天晚上的晚宴嗎?(英語)”
  “後宮的女人一般是不能參加國宴的。(英語)”
  “後宮的女人?(英語)”特使夫人就是一愣,眼神霎時變了。
  看了眼特使夫人,淑蘭就猜到她在想些什麽:“在東方,皇帝可以名正言順地娶不止一個老婆,我是其中之一,不是情婦。(英語)”
  有些意外於淑蘭的直接,特使夫人似乎更想交這樣一個朋友了。
  這頭聊得開心,另一麵,雍正掃視了全場一遍,不高興地發現無論男女,在場大多數人都有意無意,不時地偷偷向淑蘭的方向打量。
  “隻知道淑蘭妹妹愛吃魚,沒曾想到,這魚還真給她吃出精來了。” 烏拉納喇氏看著相談甚歡的兩人,開口說道。
  “嗯。”胤禛顯然沒有在聽,那位特使夫人有古怪,她盯著淑蘭□的眼神太放肆了!這是男人注視女人才會有的眼光!看來要讓人注意一下,不能讓兩人走得太近了!雍正開始有些後悔,沒有考慮周詳就請這位洋夫人參加這次的午宴。
  “可不是嘛。”齊妃李氏看著不無妒忌:“整一條成了精的銀色錦鯉。”
  李氏的銀色錦鯉之說立刻博得了四周不少的低笑聲。
  “不知道是哪個裁縫那麽有才,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回頭要好好問問隆尚(內務府總管),是不是他埋沒人才,打壓能人了?”弘晝的話,一下子招來了他身邊寶親王和幾位娘娘的目光,使弘晝伸得有些長的脖子立刻縮了回去。
  莊親王允祿和果郡王允禮,兄弟兩個也在一旁嘀咕。
  “十六哥,你說如果方庭他們見了這樣打扮的淑妃娘娘……會不會嘔得內出血?” 允禮一臉興趣盎然。
  “四哥舍得嗎?” 允祿晃著手中的酒杯。
  當然不用問,這裏的舍不得絕對不可能是指方庭那個千年老妖的小命,而是指讓佟淑妃穿得這個樣子出去給男人流口水。
  正說著,特使夫人突然站起身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清國的皇帝陛下。”雖然洋味很濃,但咬字還算清楚,看來這位洋夫人也下了不少功夫。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下麵的話她再次轉回了英語:“能否請您準許我身邊的這位夫人也參加今晚的晚宴?(英語)”
  坐在一旁的淑蘭聽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果然,不到黃河心不死。看到所有望向她的目光,佟淑蘭不得不實話實說:“特使夫人希望臣妾能夠參加晚宴。”
  在場男士們,除了皇上之外,人人雙眼發光。說得太好了,深得吾心。
  看到雍正有些陰沉的臉,佟淑蘭繼續:“臣妾已經和夫人解釋過了,後宮不宜露麵,不過,顯然夫人想聽聖上親口說。”
  “淑妃娘娘,話雖如此,但就為臣想來,夫人想必是因為娘娘懂洋文,她難得能夠找到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同伴。特使夫人有這樣的請求並不過分!請皇上酌情體諒。”果郡王起身,為男士們的福利做著努力。雖然這條銀色錦鯉太過精貴,隻適合讓皇上一個人吃獨食,但讓大家飽飽眼福,解解眼饞,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於禮不合。”皇後烏拉納喇氏一口回絕。既然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就不必多生是非,惹皇上不高興。同時她用眼神警告果郡王,今兒個可是皇上的生日,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惹皇上不高興,什麽事情都要適可而止。
  當晚的整個晚宴上雍正都有些心不在焉,看在那些參加了午宴的人的眼中,都暗自好笑,看來皇上是在惦記他的宵夜了—銀色錦鯉。
  可惜的是,那條銀色錦鯉沒有像雍正惦記她那樣,惦記著皇上。雖然胤禛特別讓太監總管傳旨說晚上會到淑妃的寢宮,而且還特別點明,要她穿著那條魚裙候駕。可當就寢的時間一到,淑蘭的生物鍾敲響,她哈欠連天,沒多久就橫在了躺椅上。冬梅怕娘娘凍著,還特意加了條厚被給娘娘蓋上。
  所以當胤禛半夜到達淑妃的寢宮的時候,淑蘭的精神頭還不錯,因為已經睡過一覺了。
  “皇上吉祥。”沒有穿小外套的淑蘭在燭光下更刺激四四的神經。
  不用皇上開口,所有宮女太監自動清場。
  胤禛上前,手指輕拂淑蘭裸露的後背,牙齒啃上她的肩頭:“你這個小魚精。”
  “皇上,再過兩個月就新年了,年年有餘(魚),這不好嗎?”佟淑蘭揚起雪白的頸項。(雍正的生日是陰曆10月30日,陽曆12月13日)
  “好。”欲火上升的胤禛想要脫掉淑蘭身上的這薄薄一層魚皮。隔著這薄薄的一層,他的手指甚至可以感覺到眼前女人那有些微涼的體溫。
  隻是這張魚皮要比想象中的難脫,。胤禛一拉,布匹沒有一絲破損,又加了一些力道,還是完好無損。精光一閃,胤禛抬頭,沒有錯過淑蘭一閃而逝的小得意,這布可是用銀線編織成的,要比一般的布匹牢多了,哪那麽容易一拉就破。
  “背後有暗鉤子。”不過為了不讓鉤子容易滑出,鉤子的頭上都特意向裏彎了小口。所以扣上不容易,解扣更不容易。而且為了不讓裙子的表麵因為暗鉤起皺褶,所以背後這樣的暗扣有二、三十個之多!
  就算不會放電眼,撒嬌來勾引男人,但曾是二十世紀熟女的某女人還是知道要如何讓男人看得到,吃不到,摸得了,進不了。
  這就是情趣嘛。
  事實證明,在男人欲火焚身的時候考驗他們的耐性是不明智的。而且三百年後的伎倆用到三百年前來,也不是全部都適用的。隻見胤禛從靴子裏拔出一把匕首,一劃,手再一用力,整件魚尾服化為碎布。在看到裙下的風光的時候,胤禛的眼立刻灼熱了,他直接就地在躺椅上品嚐美味,兩人甚至來不及去裏屋。
  第二天,當皇後烏拉納喇氏別有深意得問起皇上,昨兒個的那條銀色錦鯉魚,味道如何,是否滿意她這個生日禮物的時候,雍正停筆,想了一下,“魚皮太難剝了。”
  魚尾服因為皇上的一句話而成為禁服,曇花一現之後在大清國就此絕跡。衛道士們歡欣鼓舞。

  入宮為奴
  大英帝國的特使團在參加完了大清新年祭祖的盛典之後,在清明前夕坐船回國。事後,雍正以此論功行賞,將淑蘭從淑妃晉升為皇淑妃,熹妃晉升為皇熹妃,裕嬪晉升為裕妃。時刻關注朝堂動態的察覺到,皇後、皇淑妃膝下無子,看在態勢,皇上很可能會將寶親王立為太子。
  而四月江南的洪水,又一下子衝垮了,本以積勞成疾的怡親王胤祥的身子。胤禛傷心過度,一病不起。不曾想,半年不到,在外人看來一直是與皇上夫妻情深的皇後烏拉納喇氏也病故了。雍正病情加重,朝堂後宮,各派勢力蠢蠢欲動。
  朝堂的折子由寶親王和輔助大臣代為處理,除非是特別重要的事情,才請奏皇上。後宮由於沒有皇後,暫由皇淑妃和皇熹妃共同掌管六宮事宜。說是共同掌管,事實上,淑蘭是連鳳印長什麽樣兒都沒見過,當太監總管將放著鳳印的盒子端來的時候,淑蘭直接就推給了坐在一旁的皇熹妃,嚇得鈕祜祿氏忙站起來;“這鳳印還是姐姐保管比較合適,妹妹什麽都不懂。”
  佟淑蘭翻了個白眼兒:“誰一生下來就什麽都懂的?以前有皇後替我們撐著擋著,現在不行了。我倒沒什麽,可你要替寶親王想想,你不現在慢慢學著,以後讓你頭疼,讓王爺左右為難的事情還多著呢。”
  “姐姐說的是,那以後請姐姐要多提點妹妹了。”兒子是命根,一把弘曆推出來,立竿見影,鈕祜祿氏二話不說地接下了鳳印這顆燙手的山芋。當然,由於性子老實的關係,鈕祜祿氏不敢事事都自己拿主意,總要問過淑蘭後才安心。所以給外人的印象反而是皇淑妃實際掌控著後宮。
  看樣子皇上是準備設兩宮皇太後啊,怕寶親王的位子坐不穩,畢竟鈕祜祿氏的娘家勢力不強,所以提一個佟佳氏做後盾。要知道十四阿哥允禵正值盛年,雖然現在被禁錮,誰知道會不會有人以此鬧事。從先皇佟佳氏以皇貴妃的身份,掌管後位空虛的六宮以來,難道說,另一個佟佳氏要繼續掌控大清後宮?看這態勢不少人憂心忡忡,外戚當權,大清危矣!
  在淑蘭躲無可躲,藏無可藏地被推到風口浪尖的時候,佟國剛的遺孀,瓜爾佳氏又來火上澆了一把油。
  “皇淑妃娘娘吉祥。”老太太進宮隨行的不但有淑蘭的額娘李氏,更令人側目的是還有理親王的側福晉佟佳氏墨蘭和她的小兒子。
  看著陣仗,佟淑蘭就是一皺眉,人心不足蛇吞象嗎?這老太太想幹嘛?倚老賣老?對佟佳家沒有半點好感的淑蘭隻是淡淡地抬了抬手:“免禮,賜坐。”
  “謝娘娘。”
  老太太一坐下,茶沒喝一口,就開始指責淑蘭不該把鳳印放在別人那裏,而是應該把鳳印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裏,當然這話是說得很隱晦,還好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可惜的是,這種隱晦的意思,佟淑蘭的接收能力一向是為零的,所以,老太太說了半天,佟佳氏淑蘭還是不懂她說了那麽一大堆,其中的關鍵要點到底是什麽。有些無聊地玩著指甲套,佟淑蘭有些哀怨,又走了一個熟人,上個月冬梅年齡到了,出了宮,這宮裏是越來越冷,越來越寂寞無聊了。
  發現上位的佟淑蘭神遊天外,根本沒有在聽她說話,瓜爾佳氏怒火中燒,“娘娘!”佟佳氏墨蘭忙從後探手,輕輕拉了拉太太的衣角,小不忍則亂大謀。
  “本宮有些累了,太太有什麽就直說吧。”
  “你!”瓜爾佳氏忍了忍,拉過一直老實站在佟佳氏墨蘭身後的小男孩。“臣妾知道娘娘膝下尤虛,而且皇上的子嗣也不豐,過繼一個給娘娘撫養,似乎有些困難,所以……”
  “所以送一個小男孩進宮給我解悶?”佟淑蘭攔截了瓜爾佳氏想要說的話,走下台階,用指甲套在小男孩的臉上劃了兩下,“還真細皮嫩肉的。”
  這看上去才八、九歲的男孩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給淑蘭的感覺就像自己的妓院的媽媽桑,在挑買小相公一樣。
  “這是理親王的十阿哥。”佟墨蘭在一旁補充。她看著這富麗堂皇的皇宮,看著佟淑蘭一身皇家代表身份的華服,心裏有著太多的不甘,可是到如今,確要向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姐姐低頭,這就是命嗎?
  佟淑蘭雙眉一挑:“十阿哥?”
  瓜爾佳氏在一旁點頭,她以為淑蘭懂了她的意思,滿意這個小男孩的長相,再加上這個身份,讓淑妃娘娘收為義子,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了。沒想到,佟淑蘭接下去的話,讓老太太血壓急升,有爆血管的危險。
  “理親王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本宮記得皇上對他的家眷還是很照顧的,沒有減免親王在世時的任何俸祿,還是說現任的理親王虧待了家族長幼?這事兒也無需驚動皇上,我跟現任宗人府的宗主提提,弘皙太不像話了,怎麽說弘為也是他親弟弟,皇室貴胄,哪能落魄到入宮為奴的境地。”
  “入、宮、為、奴?”立時間,宮裏的石膏像批量產生,包括了站在一旁的宮女太監們。
  “你,你。” 瓜爾佳氏的手指抖得如秋風落葉一般。
  為了怕老太太真的會腦溢血中風,一行人匆匆將老太太護送出了宮。還沒等他們走出圓明園的大門,這個笑話已經傳遍了園內上下,火速向京城方向傳播。
  當晚,淑蘭服侍胤禛喝了藥後,兩人就在炕上下著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他們怎麽會想到要你收弘為為義子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這麽多年了,私底下,淑蘭跟胤禛說話也隨便了許多。“還是說她們妒忌,見不得我好?現在我過得可真‘風光’,多少雙眼睛盯著,每天戰戰兢兢的,她們還來添亂。我垮了,對她們又有什麽好處了,真是的。”
  “看你對十六弟、十七弟的態度,本來還以為你喜歡阿哥。”
  “格格送進宮,還可以聯姻。阿哥能幹什麽?若說聯姻,皇上有聽說誰有龍陽之癖嗎?就算有,送個阿哥過去,也有損我大清國的國體啊。除非是哪個部落,是獨生女,而且同族連一個近親的兄弟都沒有。到時候,皇上隻要封一個宗親子弟為貝子,嫁過去就好。何必那麽麻煩。她們今天來,要我收這個幹兒子,而且還是現在這個時候,人人都在擔心我這個外戚的時候,真的是為了我好?鬼都不信呢。”說著,佟淑蘭沒有什麽心思下棋了:“皇上,臣妾可不可以求您一個恩典?”
  “說說看。”
  “您走的時候帶我一起走吧。”
  “……你舍得皇宮裏的一屋子書?”
  “有舍才有得。更何況,您認為,您不在了,他們會讓臣妾清閑地看書?像今天這檔子事兒,他們還不知道要幹多少次呢。寶親王可以護著他額娘,卻沒有借口來護著臣妾呢。與其如此,還不如跟皇上一起走呢,眼不見,心不煩。這好像是臣妾主動向皇上求的第一個恩典吧?”
  “好。”
  “那我們什麽時候回皇宮?”佟淑蘭眼睛放亮:“臣妾要抓緊時間把藏書閣的書能多看掉一點是一點。
  “……”看來,眼前這個女人,怕麻煩排第一,看書排第二,自己……胤禛有些鬱悶的發現,他至今還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小女人的心中排第幾位!

  逍遙塵世
  雍正十三年,皇帝在圓明園‘九州清宴’的寢宮病故,皇淑妃佟佳氏在‘坦坦蕩蕩’自縊,追隨皇上而去。寶親王弘曆登基。
  在京外的官道上有一隊馬車隊緩緩而行。在外人看來像是一個富商帶妻妾出遊,在其中一輛寬敞的馬車內,某個女人依然處於驚駭過頭地呆滯中。
  看到對麵女人的蠢樣,胤禛這兩年堆積在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這個女人他一直看不透,一直覺得她太過清醒,看得太過透徹,當年她說要自己帶她走,他還以為這個女人又把他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不但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還極其輕描淡寫地以一種見者有份的敲詐式口吻說出來,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拒絕一樣。為此胤禛鬱悶了好久,現在看來,她口中的‘走’似乎與自己理解的有不小的出入。神清氣爽的四四也不點醒對麵的女人,而是悠閑地品著茶,打算看對方到底可以呆多長的時間才清醒。
  其實這也不能怪佟淑蘭,因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先說四四的性格,就淑蘭看來,他整一個天生勞碌命,閑不得,而且屬於為國為民奉獻一生的人,要說他會引退,不當皇帝,打死她,她都不相信。再說那麽多曆史、野史當中也沒有四四詐死一說啊!有的也隻有他爺爺順治,愛江山勝過愛美人,美人一死,他就想不開到五台山出家當和尚了。她當初說‘走’是真的想殉葬的。倒也不是說真的愛四四愛得有多深,隻是覺得人生無趣,熟識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能談上話的是一個也沒有,想到在餘下的日子裏,她將在深宮中,日日驚心,如履薄冰,內憂外患(內:宮內的爭鬥;外:佟佳家在朝堂上的麻煩。),這不是佟佳氏淑蘭想要過的日子,與其過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早死早投胎。
  ‘咕嚕’一個怪聲響起,驚醒了佟淑蘭,看到對麵嘲笑的臉,她才發現這聲響來自自己的肚子。胤禛沒有開口落井下石,而是揚聲讓人準備吃的。
  喝了口水,定了定神,淑蘭同學有了一絲絲的興奮:“老爺,我們現在是去哪裏?”
  這稱呼改得還真快!胤禛並不回答,而是反問:“你想去哪裏?”
  “跟著老爺,哪裏都好。”馬屁抓緊拍,跟著金主,不愁吃喝!
  “先去以後的住家看看,然後再好好看看我大清的江山。”
  “住家在哪兒?”
  “江南。”
  江南?“沒想到老爺對江南的感情還真深。是因為以前經常在江南治水,所以對那裏的感情特別深嗎?”
  “地點不是我定的。” 胤禛等了一會兒,看到淑蘭沒有接口問,他倒忍不住開口了,“你不問是誰定的?”
  “我覺得那個人,如果不是膽子很大,就是對你的喜好了解得很清楚,知道你一定會喜歡。”其實是誰選定的地方,在哪裏淑蘭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有什麽可在意的?吃穿不愁,其他的不重要,都可以慢慢從頭來嘛。而且四四剛剛已經說了,要到處爬爬走哦,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她一定會緊緊貼著的,雖然這具身體的腳是三寸金蓮,大不了四四走一步,她走兩步麽。在暗自摩拳擦掌開始旅行計劃的淑蘭,忽略了胤禛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到時候,她不會再被嚇到一次才好!看到佟佳氏淑蘭吃驚的樣子,四四簡直覺得比解決了朝堂一件難事還有成就感,誰叫這個女人嘴巴太厲害,正理歪理一大堆,說到最後總是她有理!
  一行人,以看風景為主,趕路為輔,慢吞吞的,終於在六個月後到達了海寧。來到一座郊外的大宅子門前,下車,淑蘭抬頭一看‘陳府’。
  “小姐!”
  佟淑蘭眨巴了兩下眼睛:“小翠!”小翠現在可比當年豐滿多了,而且有了一些富家太太的架勢,看來這日子過得很好呢。
  “小姐,小翠好想您!”小翠兩眼一下子紅了。
  淑蘭也眼眶發熱,這就是久別的親人再次相逢的感覺吧。佟淑蘭真的沒有想到會有再見到小翠的一天。她看向旁邊的四四,真心地說了句:“謝謝。”
  “進去吧。”胤禛率先往裏走。
  眾人還沒走兩步。
  “淑蘭!你來了,太好了!你一定要為阿牟其評評理啊!”一座重量級的噸位橫著朝佟淑蘭壓了過來。
  淑蘭愣在當場,還好左前方的胤禛眼明手快,轉身一拉,把淑蘭抱在懷裏,讓對方撲了個空。
  佟淑蘭待在四四的懷裏,伸頭仔細打量這個大胖子,看了半天,還是不認識:“請問,您哪位?”
  “舅舅!進屋再談。” 胤禛的話裏有了一股子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聽從。
  舅舅?阿牟其?不是她想的那個人吧!佟淑蘭的頭更暈了!可是,她的阿牟其中,四四會稱舅舅的也就一個人啊!又是一個嚴重的打擊!淑蘭同學直接就將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四四的身上,幾乎是半走半抱地進了廳堂。
  大家夥在廳堂坐定,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胤禛在上座悠閑地品著茶,聽著叔侄倆人在那裏敘舊,或者說是隆科多一個人抱怨更貼切。
  “隆……科……多阿牟其?”佟淑蘭還是有些不相信。
  “淑蘭啊,你阿牟其也隻不過是想要安安穩穩地過個餘生麽。你知不知道,我為此準備了多久?十年啊,十年!”隆科多幾乎是要老淚縱橫了,隻是還處於幹嚎階段。
  佟淑蘭突然想到先前看到的牌匾“阿牟其,你現在姓陳?”
  隆科多雙眼一瞪:“你以為隱姓埋名是件那麽容易的事情嗎?為了頂替這陳世倌,我學他的筆跡,學他的走路,習慣,慢慢替換他身邊的親信……”說到後來隆科多自己都覺得辛酸了。
  佟淑蘭聽著,對這個大伯的敬佩之情是一層上一層。有道是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自己的大伯是個中曉楚:“那您現在是退隱的陳閣老?”
  “是啊。”隆科多用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辛酸淚,然後有些咬牙:“沒想到的是,有人居然撿現成的便宜,先送來一個刺兒頭,每每不把你阿牟其氣吐血,他不甘心。”
  “弘時能有現在的成就,這都是舅舅的功勞。” 胤禛在一旁插嘴,並舉起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隆科多不由自主站起來,舉茶回敬:“老臣不敢。”果然,幾十年的習慣不是一下子可以改過來的。
  弘時?經過隆科多這個大鬼壓身之後,對於弘時這個小鬼,淑蘭就沒有太大的驚訝了。她向四四挑了挑眉,意思是,這宅子裏還有熟鬼嗎?
  顯然,胤禛理解錯誤:“你認為我真的那麽冷血?”他的語氣有些寒意。
  “當然不是。”淑蘭忙搖頭,轉變話題“怎麽沒見到三阿哥?”
  “哦,他正好有筆生意要談,趕不回來,晚上就見著了。”隆科多接口。“還有十三爺,他的身子骨太弱,前兩天吹著了風,有些咳嗽,所以你來的事情我也沒有跟他提,怕他一定要到門口去接你,又累著了。”
  十三爺?打擊太多的後果就是麻木,往好處想佟淑蘭現在是處變不驚了,她的腦子又開始正常運作。“那十三爺的夫人也……”她記得當時嫡福晉是殉情的。他們夫妻情深是眾所周知的,所以當時也沒有人奇怪。
  “她在照顧十三爺呢。”隆科多給了肯定的回答。
  “她還真舍得!”
  “你不也一樣?”胤禛看著淑蘭。
  “妾身哪能比!妾身可是無牽無掛一身輕。”
  “孩子大了,總是要自立的。”兆佳氏扶著胤祥站在廳門口。
  胤禛忙站起來,隆科多已經迭聲嚷嚷開了:“怎麽過來了?等一會兒就打算去看你們的,不告訴你們,就是怕十三爺會忍不住到前麵來。看看,要是不小心吹了風,我好不容易找來的珍貴藥材又得白白浪費了!”他嘴裏喊著,手裏小心把十三扶到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十三是骨瘦如柴,臉色病態的白,佟淑蘭有些擔心,低聲問兆佳氏:“十三爺沒什麽了吧?”
  “多虧了隆科多舅舅,啊,不是,現在要喊陳舅舅。爺的病比以前有起色多了,大夫也說隻要好好調理,就不會有什麽大礙。前兒個都是我不好,硬是想去湖邊走走,要不然……”
  胤祥捏了捏兆佳氏的手,薄責:“都說了,不關你的事,還往心裏去。”
  氣氛有些壓抑。
  佟淑蘭眼珠轉了轉,好好學生般舉手,要求發言權:“現在阿牟其是陳閣老,那爺是……”這人際關係要搞清楚,稱呼都要換,不然出去露了馬腳可就麻煩了。
  “照舊。”胤禛開口解釋:“我們是來投奔舅舅的親戚。你還是舅舅的內侄女兒。”
  “哦……那弘時現在姓什麽?”
  “姓陳啊。跟我的姓。”隆科多一愣。
  佟淑蘭摸摸下巴:“如果他姓陳的話,那爺豈不是也姓陳?”
  “對啊,有什麽問題?”屋裏的人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問題大了!”淑蘭同學開始秀學問:“爺是姑姑的養子,如果他姓陳的話,那姑姑當年不就是嫁進陳家,陳陳聯姻,這怎麽可以!”
  所有人一呆,是啊,誰都沒有想到呢,隆科多有些氣呼呼:“我當時可沒有預見到會有那麽多親戚來投靠!”
  “要不還是姓程,隋唐時期,第一福星程咬金的程?這樣別人也隻是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弄錯了。”
  隆科多琢磨了一會兒:“這倒可行。”說著,他看向胤禛。
  佟淑蘭搶著回答:“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叫程家洛,爺您意下如何?”
  “這程家洛又是你從哪本閑書上看來的人物?”看到佟淑蘭不同尋常的興奮,胤禛眯起了眼睛。
  什麽眼神?要知道人家金大俠筆下的陳家洛可是長得又帥,武功又高,又有學問,就你這身排骨,用這個名字還糟蹋了,居然還不滿意?佟淑蘭暗自腹誹。
  “程家洛,這個名字是秀氣了些。”兆佳氏在一旁中肯地說“妾身覺得還不如用原來的名,這樣也不容易出岔子。”
  佟淑蘭無所謂地聳聳肩,隻要不改姓就要,三百年後的老爸老媽,你們可以安心了,你們的女兒給你們找了一個當過大清國皇帝的上門女婿,程家不但有後,而且還是帶有皇族血統的!
  名字問題就在兆佳氏的建議下用回自己的。十三爺因為身體原因被陳家老爺踢回自己屋裏休息。他陪著四四和淑蘭逛宅子,問問他們還有什麽要添置的。
  看著這種滿薰衣草的庭院,走進布置得和雍王府裏一模一樣的客廳、書房,麵對麵地書桌,中西合璧的擺設,佟淑蘭的眼眶又有些熱了。
  隆科多在旁吹風:“寵老婆能寵成這樣,舅舅我也沒有想到啊,侄女兒,要惜福。”
  吸了吸有些阻塞的鼻子,淑蘭抬頭看向四四,“我還要兩把搖椅。”
  “你要搖椅做什麽?”跟在他們身後的隆科多有些不明白。
  “做世上最浪漫的事。”佟淑蘭緊盯著胤禛的雙眼。
  隆科多被自己的口水嗆倒了,一陣猛咳,兩頰通紅:“我說,你們,這話。”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我聽過一首歌,歌詞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其中一句話,世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坐在搖椅上,和你一起慢慢變老。”想象著兩人白發蒼蒼,在院子裏,坐在搖椅上,曬著太陽,四周幾個孩童在那裏打鬧,佟淑蘭不由將頭靠在了胤禛的肩上,閉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了笑意。
  “好。”

  番外一:終結米蟲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修身養息之後,更確切的是經過由淑蘭同學提議,隆科多全力支持,其他人不敢有異議的第階段的增肥計劃,並取得顯著成果之後,‘程家老爺’的‘軟禁足’令終於解除。要長期隱姓埋名,讓舊識認不出來,有什麽比體型上的巨大改變更容易的呢?看看隆科多那個噸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對隆科多來,他現在是千萬個感激四四把自家個內侄女兒給帶來隱居。論輩分,他現在可是宅子裏輩分最高的人;論身份他是退下來的閣老,其他人是投奔他的親戚。可以用長輩的身份壓人,而不必顧忌後果,是隆科多以前從來不敢想的,對皇帝下命令的感覺真是太好!所以,年紀越大,孩童性越重的隆科多越來越喜歡挑戰冰山項遊戲。時,們的雍正皇帝才有些皺眉地發現自己的人緣好像真的不太好,或許不是他人緣不好,而是些人跟某人接觸太多,感染其些不好的習性,當然他絕對相信些人的忠心。
   於是,在成功變形之後,某位‘程老爺’很高興地決定去視察江南水利,看看自己當政時所頒布的政策有沒有被貫徹執行,執行的實際效果如何?並且他決定把環遊大清的旅行計劃提前執行,就在視察水利情況之後,馬上執行。而在他巡視江南的時候,讓朱蘭泰等人著手長途旅行的準備工作。隆科多當然被胤禛以年齡太大,不適宜操勞為借口,要求留守看家。
   老太爺哪可能輕易放手麽好玩的玩具,和戴岱個新上任的大總管,在家中大眼對小眼,無所事事,單想想個場麵,就是要多孤單就有多孤單,要多淒涼就有多淒涼。因此,他首先對侄婿視察水利的問題提出異議:“老四啊,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去看又能怎樣?看得好,大家開心,也沒什麽。萬看得煩心事兒,難不成還想上報朝廷?就算某某上報朝廷,萬擱置不辦,打算怎麽辦?複活,把皇位從兒子手裏搶過來,辦完事兒後,再死次?”朝皇帝,朝臣,種事情隆科多看得還少嗎。以前種話他不敢,也不能,現在麽,情況就不同!
   胤禛越聽,他周圍的溫度越低。
   “大伯,你這麽說就不對了。沒問題當然皆大歡喜,有問題,有人上報總比沒人管好。而且江南的水路交通,漕運河道的,可是關係民生的大事情。當然,為時刻督導老爺的行徑,避免露出馬腳,侄兒,是肯定要跟著去的。”沒辦法啊,某人老大當習慣,很多禮儀、話的口氣、詞藻都改不過來。佟淑蘭同學很理所當然地要求自己的福利。既然是視察水利,那麽水產應該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這次,這個女人沒有跟著隆科多瞎起哄,而是站到他的邊,胤禛很滿意,他周圍的溫度開始緩慢回升。
   在其他人棄權,最終以二比,少數服從多數的情況下,胤禛第二就帶著佟淑蘭坐馬車出遊,開始江南水利的視察。
   沒曾想,早上還開開心心地出門,下午還沒黑,眾人就亂成團地回來。據猜測是因為某個人吃貝類水產,吃壞肚子。若貝類不新鮮,不可能,因為是看著從水裏撈上來的。可在京城的時候,個人沒少吃海鮮,沒出過種問題啊,難道是的胃隻適合吃江北的水產,不適合吃江南的?很荒謬,那唯可以想到的理由就是,那條河道被汙染!
   大夫在裏屋診治,胤禛鐵青著臉坐在客廳等消息。隆科多時也不敢輕撚虎須,躲在角,和朱蘭泰、戴岱等人小聲嘀咕,分析案情,此次事件,不知道又會有哪些官員落馬,要倒黴!
   這時,大夫診完脈象,開好藥方,被丫環請到客廳。他環視下客廳,不知道應該跟誰答話。隆科多忙迎上去:“大夫,我侄女兒沒什麽吧?是不是吃壞肚子?”
   “閣老盡請寬心,夫人並無大礙,小人已經開安胎的方子,吃兩帖再看看。以夫人的年紀來看,時候懷孕是晚,不過小心照顧,生產的時候應該會順利的。閣老無需太過擔心。”
   安胎、懷孕、生產!廳中所有人的腦筋同時斷路,佟佳氏淑蘭不是吃水產貝類,吃壞肚子,嘔吐嗎?跟安胎、懷孕、生產有什麽關係?因此他們對大夫的話完全沒有反應,隻是呆滯地看著他。看到眾人個樣子,大夫還以為他們是高興過頭,反而沒反應,想想也是,看那位夫人的年紀也不小,老來得子,的確是讓人驚喜異常的。:“閣老?您還好吧?小人先在裏恭喜閣老。”
   “恭喜?懷孕?”隆科多的嘴越張越大,慢慢轉身,看向胤禛。胤禛也是臉難以置信。朱蘭泰和戴岱兩人對望眼,看到對方的嘴角都在抽搐中,果然不把個人當正常的人看,是很正確的。收到消息的十三和兆佳氏聽也是愣愣的。唯反應正常的算是趕回來的弘時,他些年的鍛煉的確成熟不少:“也就是,再過十個月,就會有個弟弟或妹妹?希望是個妹妹。”
   一句話醒直處於震驚的眾人。隆科多想到,十個月後自己的手上就能夠抱到個白白胖胖的小家夥,立刻興奮不已,一會兒吩咐這,一會兒吩咐那,完全沒有章法。胤禛腦中則是片空白,他是心理準備都沒有。
   本來就些大人來,原本妻妾成群,生兒生總認為是人的事情。兒孫滿堂被認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隻是現在情況不同,個大宅子裏的人身份都太特殊,所以般不敢招外人,就算是弘時新納的妻妾也都住在他自己的買的宅子裏,而不與隆科多他們同住,物以稀為貴,淑蘭肚子裏個意外自然是讓全宅上下欣喜異常。
   小翠直接派人通知朱蘭泰,會全候負責伺候小姐,怕那些笨手笨腳的丫環因為沒有照顧孕婦的經驗而有所閃失,陳府第名閨怨夫產生;兆佳氏以過來人的身份,開始羅列孕婦清單和注意事項,經過和大夫的商討,有鑒於佟淑蘭是高齡產婦,生孩子有很大的危險性,所以,懷孕期間切□被明令禁止,陳府第二名腹黑怨夫產生。當然,所有的戶外活動被無限期往後推遲,單條就讓隆科多對個未出生的侄外孫(女)好感倍增。
   而在裏屋,喝藥後,就自覺擁被高臥,養精蓄銳,準備明後再去考察水產的佟佳氏淑蘭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次水產考察成為終結米蟲生活的紀念日。從今往後,逍遙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番外二:老蚌生珠
 在經曆了震驚、昏暈等一係列情緒上的劇烈波動之後,某個人終於接受了自己懷孕,這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又一個奇跡。根據上輩子的知識,聽直吃避孕藥的人,連著吃幾年,就算後麵不吃,也很難懷孕,因為身體自動習慣性避孕。想想喝那麽久的避子湯,在烏拉納喇氏死後才停的,想想兩人的年紀,佟淑蘭自然就把小孩子事情拋到腦後,要生,也該是弘時的責任了。
   沒曾想……在肚子裏把四四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一遍之後,又認真地想想,似乎不該怪自家老公的。想想自家公公在六十歲生日那年還生個二十二阿哥,後來還有二十四阿哥,所以胤禛的能力應該不比他老爸差太多吧。可自己這個年紀懷孕,那隻能是老天爺不甘心,在玩!不過也是啦,某個人在穿越前,是個整抱著電腦的米蟲,老天爺看不慣她這種頹廢的生活,讓她穿越,沒曾想,此女惰性堅強,到清朝變本加厲,堅決貫徹執行自己米蟲生活的方針和政策,順帶還影響周圍些人,差點改變曆史,釀成大禍。所以,或許是為麵子問題,老天爺定要破壞某人的懶散生活。佟佳氏淑蘭向空翻個白眼,有比了下中指,再順帶又問候老天爺的祖宗十八代。
   在她回頭發現,周圍眾人望著自己肚子,那閃亮的雙眼,佟淑蘭很明智地把自己要衝口而出的:“我不生。”三個字又咽回肚子裏了。
   然後,兆佳氏以權威的過來人身份,交給淑蘭長長兩條清單,一條是忌口的食品和每日要吃的補品,一條是孕婦不宜。
   孕婦不宜可以當成廢紙,可是看到孕婦的食品清單,佟佳氏淑蘭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下垂,“你們不知道,看了這清單會讓孕婦的心情極其惡劣嗎?”淑蘭揮了揮紙張。“孕婦的心情不好會直接影響到肚子裏的寶寶哦!”
   所以?”胤禛的聲音有些低沉,不知道這個女人又有什麽花樣。
   所以趁現在,挾天子以令諸侯啊!等孩子出生,她的地位肯定會一落千丈的。“所以,第一,要找個好廚子,要知道現在可是一人吃,兩人補。”
   “這個當然,我已經命人去找曾經當過禦廚,現在在揚州城養老的老餘頭了。”隆科多搶先回答。
   “第二,胎教。”
   “胎教?”異口同聲。
   “對。別看小寶寶在肚子裏還沒有成形,但是它是有感覺的。它是通過母體的眼睛在看,通過母體的耳朵在聽,通過母體的感受在接觸外界。所以,不能凶我,不能讓我感覺到恐懼,因為會生出一個膽小鬼;不能說髒話,因為寶寶的學習能力很強的;不能板者個臉,”說著淑蘭特意看胤禛一眼,然後轉向隆科多:“要像大伯那樣,笑嘻嘻的。還有牆上要掛上可愛寶寶的畫像,這樣生出來的寶寶才會可愛。你們也不想生出來一個臉部癱瘓的寶寶吧。”
   這女人的膽子現在是越來越大了。
   “沒問題,沒問題。我馬上讓人去畫可愛寶寶的畫像。”隆科多直接忽略最後一句話。然後轉過身,對戴岱發布命令,“通知下去,一直到寶寶出生前,所有人都不準講粗話。”
   集體黑線。
   佟淑蘭舉手,再添一把火:“大伯,寶寶出生後,更不能講粗話!現在他還隔著一層。等出生了,不是學得更快?”
   “對,對,對。就算寶寶出生,也不能講粗話。還有,”隆科多對上四四,現在他可不怕他,“我說侄女婿啊,是不是也要開始鍛煉下你的臉部肌肉,你這樣整沒有表情的,會嚇著寶寶的。”
   在隆科多的大力擁護之下,所有人對懷有至尊寶的佟淑蘭,幾乎到可謂是有求必應的地步。也就更證明淑蘭的猜測,等寶寶生下來,自己就會立刻下台,將陳宅至寶的位子讓賢給自己肚子裏的這塊肉。
   果不其然,在經曆十月懷胎之後,折騰完全府上下的,陳府小公主終於降臨人世。從最先的皺巴巴的小泥猴,到一天一小變,三天一大變的成長速度,變成個白白胖胖,人見人愛,不肯鬆手的小寶貝的時候,所有人才勉強承認某人的胎教論。
   眾人再次齊聚陳府大廳,為了解決一件很重要的問題,陳府小公主的名字。由於小翠舉證,佟佳氏淑蘭當年給那位意大利翻譯取名字的事情,因此,淑蘭的取名權被直接剝奪。她沒有權利給孩子取名,可不代表她沒有否決權,說白了,就是還有吐糟的權利。
   “馨雨?”如何?兆佳氏興致勃勃率先發表意見
   “腥風血雨?”某蘭眨巴了一下眼睛。
   “那個,平淡是福,不如叫淡淡吧?”小翠忙給出另一個提議,防止室內溫度的下降,萬一寶寶生病就不好了。
   “蛋蛋?是雞蛋還是鴨蛋?”
   小翠縮到了一邊,防寒抗凍的措施不起作用。
   “咳。”還是大老說話,“小蘭琴棋書畫都不行,不如拿其中的作名字,比如詩情畫意,用詩意如何?”隆科多開口。
   所有目光一致看向淑蘭,看還有什麽意見。某個人像是無法承受眾人的目光似地,側側身,不過還是堅持自己的吐糟行徑,隻是把剛才的理直氣壯改成所有人都聽得道地小聲嘀咕:“詩意?賭場得意,情場失意?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不就是嫁個好夫君嘛,居然這麽狠心,要詛咒小寶貝情場失意。居然……”
   隆科多被淑蘭的碎碎念給直接擊倒,直接挪到離淑蘭最遠的個位子上,進行自我反省“不如叫‘詩語’如何?程詩語?”為緩和氣氛,老好人胤祥也趕來救場。
   “詩語……失語……”佟淑蘭兩眼開始放亮:“這個好。不會強詞奪理,不會反駁,就像她阿瑪那樣的脾氣。”光做不說,雖然嫁人後會吃虧,不過她阿瑪會看著讓自家女兒嫁個好男人的,所以不用擔心
   聽到淑蘭說好,所有人是舒口氣,但聽聽這評語,無言啊,什麽時候能夠出現一個製地住這張嘴的人出現啊。
   “那就叫程詩語。” 胤禛一錘定音。
   佟淑蘭錯過了他眼中的精光,不代表老狐狸隆科多會忽略。的確,想想有這樣的額娘,除非是將孩子送走,不然,耳聞目染之下,程詩語要是真的會變成不善言辭的人,才真的會是件怪事。說不定,自家侄女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隆科多再次看向胤禛的臉,沒看出什麽表情,不過,他應該會像自己一樣,把小公主‘捧在手掌心’裏,為自己以後平靜的生活添些樂趣。
   隆科多奸笑著,開始盤算著手小寶貝的教育大計。
 
   番外三:成長紀事
 我叫程詩語,依據風一吹就倒的,病西施十三叔說,我的名字源自於阿瑪寄托在身上的美好企望。詩,是因為額娘小時候的詩詞歌賦沒有學好,所以為彌補這個缺憾,所以在我的名字裏加個‘詩’;語,是據說已故的親爺爺曾經讚賞額娘是大清國第一名嘴,口才之好,無人能出其右,所以,希望我的口才也能像額娘一樣好。
   不過,胖胖的,最疼我的舅爺爺卻偷偷告訴我另一個版本。依照當時取名的情況,比如淡淡、比如詩意來看,當時額娘想的‘詩語’應該是‘失語’,啞口無言的意思。也就是,額娘怕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怕我在口才上超過她,所以才拍板定了這個名字。
   雖然相信舅爺爺是不會騙我的,不過,十三叔也沒有道理騙我啊。可是,回頭想想,好像額娘的確和其他的娘親不一樣呢。從來都不會抱我,隻會玩我,就像在逗小貓小狗!比如幫人家梳個衝天小辮,然後還拿來鏡子讓人家認識什麽叫做洋蔥頭!那個時
 候,我才三歲,自那以後,阿瑪嚴禁額娘碰我一根頭發。
   (一個小孩坐在花園的大石頭上,嘟著嘴巴,雙眉緊蹙,認真思考。身後個小丫環撐著傘,幫小姐阻擋炎熱的陽光。)至於搖籃曲,從來沒有聽她唱過,不過聽脆脆姨(小翠)說,在很小的時候,額娘曾經試唱兩句,由於跑調得太厲害,把我唱哭以後,自動放棄。因此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我,才避免了一場未老先衰,因為睡眠不足而提早長皺紋的浩劫。為此,阿瑪還特意問過舅爺爺,當初是誰教額娘樂理的,太不
 負責任。
   胤禛路過花園,一眼就看到自家女兒沒有淑女樣地盤腿坐在大石上沉思。四爺微挑了一下眉,走到女兒麵前,咳嗽了一聲。程詩語一驚,忙放下小腿,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皺褶,擺出一付小淑女的樣子,“阿瑪吉祥。”很中規中矩地施個禮。
   “在想什麽?”
   “今天舅爺爺有告訴我……阿瑪,誰的是真的?”頭好酸,那麽多的話,程詩語有些後悔,剛剛應該直接站在石頭上的,看看大石頭,小詩語眨眨,伸出小手,拉拉胤禛
 的衣擺:“阿瑪累,阿瑪請坐。”
   胤禛甩褂子,坐上石頭,然後把小女兒抱到自己膝頭:“你認為誰的是真的?”
   先蹭蹭,舅爺爺太胖,一坐上去就覺得往裏陷;十三叔看上去就弱不禁風的樣子,每次詩語坐上去都是小心翼翼的,怕坐壞;三哥的肌肉又太硬,坐上去硬邦邦的;小詩語還是最喜歡坐在阿瑪懷裏,,肌肉有彈性,坐在他懷裏暖暖的,軟硬適中。
   小詩語忍不住抓抓自己的頭皮,搖搖頭,抬手,發現有根頭發嵌在指甲縫裏。唔,又掉頭發!詩語的小臉皺在一起,又抬頭看看阿瑪那光亮的半圓,她的小臉皺得更緊,不要,不要像阿瑪那樣,因為用腦過度,頭發掉光光!可是為什麽阿瑪偏偏定要人家自己想呢?難道是因為阿瑪自己頭發少,所以也要人家陪他一起醜醜的?可額娘說,阿瑪是人,人頭發光光的不但不會不好看,還可以節省蠟燭,因為反光作用,可女孩子頭發光光的,會嫁不出去,還不能吃肉肉,小詩語徹底陷入深黑色氣泡四溢的糾結中。
   正這時,眼尖的某個小家夥,看見遠處脆脆姨拿著個熟悉的小木桶,應該是裝冰奶的!立刻,刺溜一聲,從阿瑪的膝上滑下,什麽問題,什麽糾結,什麽禮數都不重要,撩起裙裾,邁動小腿開始狂奔。上次,上次就是因為自己晚到,那無良的額娘把所有的冰奶都吃光光,而且還理直氣壯地說是先到先得,所以,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絕不能猶豫不決,出手要快。所以小詩語把這些話記得特別牢,禮數不能當飯吃。為此,舅爺爺曾經氣得胡子都飛起來,說額娘是教壞小孩,額娘卻說這是生存法則之一。不過那個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吃、到、冰、奶。
   佟淑蘭看到雙頰紅彤彤,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兒衝進門後,一點反應都沒有,繼續埋頭自己的碗中。看到大圓桌上空空如也,程詩語的眼眶濕了,難道自己又晚了?不過,不能哭,額娘說哭或許是種情緒發泄的手段,但情緒的發泄有許多種方法,哭卻是其中
 一種很差勁的方法,因為它隻會令愛她,疼她的人一起傷心、難過,親者痛仇者快而已。雖然是完全聽不懂什麽意思,她隻知道,自己的眼淚對額娘不起作用就是,不過,詩語記得很清楚,當時阿瑪聽額娘的這番話,臉變得很怪異,好奇怪。於是,小詩語再把額娘的話複述給舅爺爺聽,舅爺爺的臉頰也抽抽,真的很神奇;繼續試驗,又跑到
 十三叔的院子裏將額娘的‘哭論’再講遍,十三叔的嘴巴張張,沒說出一個字,倒是十三嬸搖頭笑笑,“早就知道四嫂不是普通人,不該奇怪呢。”
   終於有人願意幫忙解惑,求知欲很強的小詩語忙扒上:“這話有什麽奇怪的嗎?為什麽大家的表情都好奇怪。”
   “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姑娘家最長用的手段,可正如你額娘所說的,如果沒有人在意,那些手段又使給誰看?隻會徒惹人厭煩罷。”
   還是不懂,不過至少小詩語記牢了這些話,看來額娘的話是很有道理的。自己的眼淚雖然對額娘沒有作用,但對其他人還是可行的。果然,小翠見到小女孩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心疼到骨子裏,忙從一邊茶幾上的木桶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冰奶放到小小姐麵前。霧氣消散,某顆小腦袋也立刻埋到冰奶中。
   等碗見底,又用小香舌將碗裏上上下下舔個遍後,程詩語才死心地抬首。“額娘。”
   “啥?”
   “十三叔說我的名字裏有‘詩’,是因為額娘的詩詞歌賦太差,要我不能跟你一樣;舅爺爺說我的名字取諧音‘失語’,是啞口無言的意思,是額娘怕我口才太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所以?”
   “所以,額娘啊,誰說的是真的?”小詩語趴到桌上,眨巴著那無辜的大眼睛。
   連個眼光都懶得給,“這算什麽問題?”
   “……?”小嘴張張,不知道該說什麽。
   “無論誰說的是真的,或者兩人說的都是真的,又或都是假的,你的名字還是叫程詩語,是不可能改的。所以,這已經不成為問題,而是事實。而追究不可改變的事實是
 件毫無意義的事情。與其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還不如先想想它值不值得為此煩惱到掉頭發,卻一無所獲。”
   不值得。得出這個結論無需花費秒鍾的時間。
   站在廳門外的胤禛嘴角上揚,看來隆科多奢望小詩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期望,任重而道遠。
 
   番外四:教育問題
 關於程詩語的教育問題,胤禛是非常認真對待的。
   詩詞歌賦按朝代的不同,各個人輪流教(胤禛、胤祥、兆佳氏、隆科多)。
   淑女禮儀,胤禛拜托了十三弟妹,雖然有些汗顏,不過為了女兒的將來,全宅上下一致認為,有鑒於淑蘭在女兒身上強大的影響力已經有所體現,由兆佳氏教導小詩語淑女禮儀是完全明智的舉措。而且,某個女人完全沒有普通母親該有的激烈抗辯,反而是一付鬆了口氣的樣子。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佟淑蘭都不認為自己適合為人師表,更何況還是孔子的那些古代禮儀,她從來都沒有碰過的東西。她倒覺得自己適合替人解惑,平等的,朋友間互相交流學習的關係。
   書法詩語的阿瑪,胤禛親自教導,見字如見人。同時,對於書畫的鑒賞等,也由胤禛兼任,誰叫人家在當皇帝的時候搞過什麽設計創新,硬是弄到了一個有品位的皇帝,這麽一個別稱。
   武功,這門課是佟佳氏淑蘭,這個額娘強烈建議的,別的不重要,馬術和輕功,這兩門逃命的功夫一定要學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在得到默許之後,武術這門課的師傅就暫時先任命給朱蘭泰和魯泰兩人。
   至於數學、地理等理科,就隆科多的意思,女孩子學這個沒有多大的用處,知道一點就可以了。戴岱大總管本來也想毛遂自薦的,隻可惜,隆科多的言論受到來自自家侄女兒的強烈抨擊。
   “數學怎麽可以不學好!被人騙了,還替人數錢,還是小事情,人財兩空,才是大事件!一文錢可是會逼死英雄漢的。雖然咱們的詩語不是英雄,不過大伯,你總要替她以後想想啊,要是她的運氣和額娘我樣好,找到個像她阿瑪那樣的老公,我也不擔心,怕就怕,阿瑪到時候被蛤蜊糊了眼,找了一個不講理的女婿,到時候就算有輕功,會馬術也枉然啊,有道是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
   隆科多喉嚨口有點幹:“侄女兒,你也不必這麽咒自己的女兒不幸福吧。說不定她就嫁個像侄女婿那麽好的夫婿呢,你夫婿的眼光伯父我還是相信的。”
   “伯伯,我們都什麽年紀了,人不服老不行。”
   佟淑蘭的話,引起廳裏不少人的黑線。
   “老眼昏花在所難免。她嫁得好,我這個做額娘的當然也開心啊。我這也是防患於未然,做最壞的打算麽。所以,代數、幾何什麽的可以一知半解,記賬、理財方麵的一定要精通。”
   看到這架勢,戴岱把到嘴邊的話,又直接咽了回去,他還是老老實實當總管算了。
   “還有醫理也至關重要。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自保。且不說出遊時的萬一出了意外,可以辨別食用植物或草藥救命,單嫁人後,這後宅的手段,也不可不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得不點頭,在座的對於後宅女人的爭鬥可都是深有體會的。
   “還有天文……”本著有備無患的原則,某個女人開始滔滔不絕。
   廳裏的大人們都開始同情起小詩語,連皇子學得都沒有個小女孩多啊,要真學全,恐怕世上也就沒人敢娶這樣的女人為妻,在詩語沒有把她額娘要她學的東西都學全之前,幫她找個好夫婿至關重要,隆科多暗自記下,要通知在外經商的弘時,現在就可以關心起小詩語的夫婿候選人了!
   至於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名言,大廳裏的人,都很聰明地絕口不提。
   就此,小詩語的學習生涯開始,除了吃飯,睡覺之外,一整天的時間都被填得滿滿的。別看宅子裏的人把小詩語捧在手掌心裏怕碰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頂在頭上怕曬了,要到學習的時候,這些師傅們還真的是非常嚴格,不講情麵。因此,始作俑者的淑蘭被不知情的小詩語當成最好,最值得親近和崇拜的人。
   因為無論何時詩語找額娘,佟淑蘭都放下手裏的書,幫她解惑,或者說是接受挑戰更為確切。這也成了全宅上下最喜歡看的節目之一。不言而喻,這背後的慫恿者是為老不尊的隆科多。例如,某日,胤祥向詩語解釋蘇軾的《於潛僧綠筠軒》時,解釋‘俗’乃庸俗,不雅,缺乏修養的意思,是貶義詞,因此,程詩語立誌不當‘俗人’。隆科多聽了大加讚揚,直接導致某個小人誌得意滿,然後慘遭某位老娘吐糟。
   “咱們的大小姐從今往後不準備吃飯了?那家裏也可以省下些米糧,多救濟些災民。”
   小詩語一聽這話,忙從舅爺爺身上滑下,嚴陣以待,“我不當‘俗人’和不吃飯有什麽關係?”
   “‘俗’字拆開不就是‘人’和‘穀’,人吃五穀便成了‘俗’,你既然不想當‘俗人’那也就是不打算吃五穀了,不是嗎?”
   程詩語眉頭深鎖,考慮了半晌,很慎重地點頭:“沒關係,不吃五穀,還可以吃水果,蔬菜,雞鴨魚肉,很多東西的。
   “等等,‘俗人’相對於‘出家人’來說就是塵世中人,世俗中人,你如果不想當‘俗人’也可以表示你打算出家,不能吃肉。”佟淑蘭在女兒臉前晃著食指,“現在是你長身體的時候,這個不吃,那個不吃,即不吃五穀,又不吃肉,絕對會營養不良,然後長不高,皮膚也幹幹的,不漂亮……”
   還沒等某位不良母親說完,小詩語已經臉色發白,堅定了自己當名俗女的信念。同時一個疑惑產生:“那‘俗’到底是貶義還是褒義的?”
   乖,這才是動了腦子。記住一點,凡事都要講條件。有很多的事情,用詞在特定的情況,或是特定的時間段裏或許是正確的,但在另一個情況下就是錯誤的。就講這個‘俗’字,在蘇軾的這首詩裏,是貶義的。但在我舉的例子當中就不是貶義詞。”
   因此凡事都要講條件,這句話刻入小詩語的腦海,時刻不忘,以後她做什麽事情都開始講條件了。
   不過每天一個時辰的玩樂時間裏,佟淑蘭這個額娘是詩語尋找的不二人選。程詩語聽十三嬸說,她額娘玩的功力,舉大清,人人皆知,還曾經以此打敗朝鮮公主,替她的阿瑪爭回了顏麵!所以,這樣的資源怎麽可以浪費呢?果然,除了聞名已久的紙牌,棋類等玩法,佟淑蘭疊紙鶴,做海東青(現在的紙飛機),鬥田雞。這些足以讓小詩語在比她大不少的侄子侄女(弘時的兒女們)之中稱王稱霸。為此,隆科多每每搖頭歎息,“這些可都是男孩子玩的遊戲,一個女孩子玩,成何體統。”
   “體統,禮儀是做給人看的。沒外人在的時候,總要讓這些體統、禮儀休息休息,不然多累人呢。”說著,佟淑蘭不以為然地進書房看書去了。
   還沒等淑蘭的後腳跟跨出廳房門檻兒,隆科多已經急不可耐地要詩語教自己疊田雞,要開鬥了。使得小小年紀的程詩語都不得不搖頭,難怪舅爺爺寄希望於她這個外孫女兒了,就她看來,舅爺爺在額娘麵前,還真的是一點還手能力都沒有啊。
 
   番外五:皇上吉祥
   又近七夕,陳府上下的未婚女子忙著繡香包,好到時候送給自己的意中人。已婚的婦人們也計劃著怎麽把孩子踢到一邊,就夫妻倆度個甜甜蜜蜜的乞巧節。
   就淑蘭同學的計劃,很簡單。都是老頭老太太了,不如就在院子裏掛上各式荷花燈,琉璃燈,晚膳後兩人就在院子裏,躺在搖椅上,搖著蒲扇,賞賞月,看看燈,品品茶,閑話家常。非常經典的老夫老妻的幸福場景。
   想當然的,這個場景不適合有小小孩,所以小詩語被她額娘很理所當然地踢給隆科多,讓這老少配一起過七夕節。可惜的是,佟淑蘭一句:“給大伯老牛吃嫩草的機會。”讓隆科多到嘴的小嫩草飛了,他不得不很淒涼的一個人過七夕。
   正逢魯泰到揚州城裏辦事兒,翠珠跟著一起去玩兩天。小詩語,這根小嫩草被她阿瑪很煞風景地扔上了他們去往揚州的馬車。美其名曰是要讓詩語見見世麵,長長見識。
   馬車慢悠悠地向揚州城的方向前進。看著眼前大大眼睛的陳家至尊寶,翠珠想起了早夭的大阿哥,大阿哥也有這麽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如果他還活著……
   “翠珠姨,你在想什麽?”程詩語有些奇怪,為什麽翠珠姨看著她居然流露出一絲難過
   “啊,啊,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以前的事情?阿瑪跟額娘的?”詩語來了興趣。
   翠珠想了一下:“奴婢記得,那年的乞巧節,老爺曾經送過夫人一座琉璃拱橋,轟動了全京城呢。”
   “不會吧!阿瑪會是那麽浪漫的人嗎?”程詩語臉上露出,打死她都不相信的表情。“舅爺爺說阿瑪是個傻子。從來都是隻會默默地做,不會說出口的人。他會把額娘的每句話,無論真假都記在心裏,然後把她寵上天。而額娘那根感覺神經偏偏粗到人神共憤,在吃上更是不知道什麽叫做尊老愛幼。最多是十顆葡萄,分三顆給阿瑪,留一顆給我。聽給給阿瑪的三顆葡萄,最後至少有兩顆是進了額娘的嘴。”說到後來,小詩語更是憤憤然,“舅爺爺說,娶到像額娘這樣的女人,是阿瑪天大的福氣,愛上像額娘樣的女人,是阿瑪天大的傻氣。光說不做是假把式,光做不說是傻把式,又說又做才是真把式。綜上兩點,可以得出結論,阿瑪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這是舅爺爺說的。”程詩語最後又加了一句。舅爺爺說阿瑪是傻瓜,隻不過是把舅爺爺的話擴充了再擴充,所以不能算她說謊,隻能說她將隆科多的話舉例論證,引經據典,使之更令人信服而已。不過,既然舅爺爺認為阿瑪愛上額娘是阿瑪傻,那為什麽他又認為阿瑪能娶到額娘是阿瑪的福氣呢?好混亂哦!程詩語的邏輯思維開始出現混亂。
   馬車顛簸了幾下,好像是輪子壓到了小石頭。翠珠還是很忠心的,想要為自家老爺辯駁幾句,以挽回他在女兒心中的傻瓜形象,可她張了張嘴,一時還真想不出夫人送過老爺什麽特別轟動的東西。到最後,她不得不說了句:“傻孩子,女人這輩子最大的福分不就是能夠嫁給這樣一個傻瓜麽。”
   “嫁給一個傻瓜還是福分?”
   翠珠現在是覺得越說越亂,越說越說不清。“你現在還小,還不懂,長大了你就懂了。”
   “哦。”好像家裏人,說不過她的時候都會用這句話,還是額娘好,額娘會很耐心地解釋到她理解為止,阿瑪則會用反問句讓她自己想。程詩語也不為難翠珠,因為她額娘說的,當別人這麽說的時候,就表示他們回答不出她的問題,她最好不要再問下去了,不然不但得不到答案,還會讓人覺得失了麵子,說不定還會惱羞成怒。雖然,對此程詩語還是不能理解的,但她額娘說了,一種米養百種人,每個人對事物的理解都不同,要是人人都一樣了,那世界多無聊。所以,她還是把問題存起來,回去問額娘好了。
   正想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魯泰一掀簾子:“你們待在車裏,不要出去。前麵好像不太平,我先去探探路。”
   車裏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翠珠忙說:“你一定要小心。看情況不對,就回來,大不了我們繞道而行。”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我把幾個手腳利落的都留下了。我去去就回。”
   程詩語看到翠珠坐臥不安的樣子,不得不勸慰:“翠珠姨,不用擔心,魯泰師傅武功那麽高,不會有事兒的。”
   “如果是朱蘭泰,我不會擔心,他一看情況不對,會跑,可你魯泰師傅,心眼實了點。說不得見到什麽不平的事兒,他就會拔刀相助的。所以老爺總是讓他跟在身邊,讓朱蘭泰出去辦事情。以前嫁給他,就是看中他老實,現在,卻又希望他不要那麽實在,我也可以少擔點心。而且他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手腳也不如年輕的時候那麽利落了。”
   “放心啦翠珠姨,隻要魯泰師傅還記著有我們這兩個婦孺在後麵等他,他應該會有所顧忌,不會那麽玩命的。”
   話是這麽說,可兩人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自己擔心的倒影。時間一分分地過去,翠珠不時將頭探出車外張望,可總不見人影。
   莫約一個時辰後,一個眼尖的下人喊:“前麵來了幾個人。”圍坐在車旁的仆役忙都站了起來,全身戒備。翠珠也放下簾子,正經危坐,嘴裏時時念念有詞,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是總護院!”
   聽到外麵的喊聲,車裏兩人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同時掀起了車簾。程詩語人小,機靈,一溜煙似的下了馬車,跑向魯泰。可跑到一半,詩語的步子停了下來。這一群人除了走在前麵,看樣子是主子的男人武功不怎麽樣,跟隨的幾個都是練家子的,難道說,魯泰師傅被他們挾持了?她又轉頭看向翠珠。
   翠珠的笑顏在看到魯泰左前方被簇擁的人時,僵在了臉上。隻見此人一身普通的月白緞長褂,上身是墨綠色錦襖,頭戴小氈帽,帽子中央有一塊碧色美玉。最主要的是,這張臉,她雖然很多年沒有見過了,可仍然一眼就認了出來!翠珠雙腿一軟:
   “皇上吉祥!”
 
   番外六:彩色冰雕
   “皇上吉祥。”
   翠珠的句話鎮住了在場所有的人。弘曆硬是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苦笑了一下:“免。朕本來還以為就魯泰一個熟人呢,沒曾想翠珠也跟著呢。呦,這個小可愛是誰啊?魯泰,是你家的?”
   一旁的魯泰很明顯地猶豫了。翠珠忙接口:“回稟皇上,這女孩是已退隱的陳閣老的外孫女兒,這次隨夫婦二人去揚州城裏遊玩的。”
   “皇上吉祥。”程詩語有模有樣地行了個禮
   陳世倌?”
   “是。”
   “你現在在陳世倌的府裏當護院?”弘曆難以置信,要知道魯泰可是先皇的近侍,親信,官職可不低啊,翠珠雖未進宮,但在出嫁前,她也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丫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們怎麽會落魄到這等田地?
   “是。”
   “大膽陳世倌,竟敢如此苛待先皇舊臣。”乾隆滿臉怒容。
   呼拉,地上跪了一片:“請皇上息怒。”
   程詩語一下子成了其中第二高人。因為她根本就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所以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乾隆帽子上那塊美玉,看上去像是藍田玉,色澤圓潤,算是上品,就不知道手感如何。
   “請皇上息怒。陳閣老並未苛待奴才,反而禮遇備至,是奴才堅持無功不受祿,這才勉強冠以總護院之職。”魯泰很冷靜地答。
   乾隆點了點頭,他知道魯泰耿直的性子:“到底……”想到這很有可能跟先皇有關,乾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猜測,很有可能是皇阿瑪生前要魯泰秘密辦什麽事情,了結之後,本該滅口的,但魯泰跟隨先皇多年,皇阿瑪於心不忍,故而讓他隱姓埋名,了此餘生。
   有些事情,他還是不知道的好。想到這裏,乾隆眼珠一轉,注意力轉向了那個據說是陳世倌外孫女的小女孩身上。隻見她大半個身子躲在了翠珠的身後,兩隻手緊緊拽著翠珠後備的衣服,可臉上卻無一絲害怕,雙眼緊盯著自己的頭上?弘曆不由自主地抬頭看,頭頂上是湛藍的天空,一片白雲緩緩移動,沒有什麽特別的。他低下頭,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麽?”
   “好玉。”雖然從理論上了解了天地君親師,皇帝是至高無上的,但事實上,程詩語還隻是個被保護過度的千金大小姐,她並沒有實際意義上理解皇帝代表著什麽。
   “你懂玉?”乾隆笑了,小小年紀也懂得看什麽是好玉,壞玉嗎?也許小女孩是覺得玉漂亮吧。
   “有在學。”說話留三分。
   程詩語深刻記得,她額娘說過才不露白,不然麻煩惹上身。最佳例子就是她那住在別院的病西施,十三叔。程詩語偷偷聽額娘在私底下跟她講,十三叔曾經是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青年才俊,就是因為太過擺顯自己的才能,才被一句‘能者多勞’變成現在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她的阿瑪也差點步上十三叔的後塵,不過在額娘常年苦口婆心的勸誡(在這上,程詩語是極度懷疑的),身體力行地熏陶之下(這點倒是非常之有可能),在最後終於大徹大悟,浪子回頭,將所有事物都交給了三哥打理(佟淑蘭當時說的是哥哥,程詩語自動理解成三哥,程(弘)時。)。相比較每天隻能呆在院子裏,哪裏都不能去,每天還要喝苦苦的,成堆的補品,程詩語當然想要像額娘一樣,隨時可以跟著阿瑪到處跑,到處玩。
   “大家閨秀學這個做什麽?”一般大家大戶的小姐不都是學一些琴棋書畫,刺繡等等。
   “不求能夠騙人,但求不被人騙。”
   “哈?”乾隆一時恍然,有一瞬間,他好似看到了一個逝去已久的人,如此相似的神情,如此相似的語氣
   “額娘說的,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
   嘴角抽搐,乾隆看看翠珠和她身後的陳家仆役,人人麵不改色,視他們家小姐之言為尋常,他又轉頭看看自己的隨從,弘曆心安了,看來不正常的是陳家仆役,不是自己,不過……“額娘?你在旗?”
   “不是啊。民女是漢人。”程詩語有些疑惑:“皇上,您為什麽會認為民女是滿人?”
   不知為何,弘曆的心裏有股深深的失落感,他在期盼什麽呢,轉世投胎嗎?揮去腦海中不切實際的幻想,乾隆展顏:“你剛剛不是還在說你額娘嗎,額娘可是滿人的稱呼啊。”
   “我有時也會叫爹娘啊。因為爹……娘……,叫起來比較有韻味,適合撒嬌,有所求的時候用,平時如果一直叫,聽多了,到關鍵時刻用,效果會差很多。所以平時我就用滿文裏的阿瑪、額娘,反正意思都一樣麽,他們也沒有反對啊。”好奇怪哦,“難道說大清律例有規定,漢人不可以稱自己的爹娘為阿瑪額娘?”回頭問問阿瑪,他對大清的律法的條條杠杠最熟悉了,不過如果真的有,阿瑪應該會在最初就指正的,借用額娘的話,阿瑪有的時候,在某些方麵太一絲不苟,斤斤計較。
   乾隆和他的隨從們聽得是集體黑線,這陳世倌在乾隆的印象中是個老實的人,無功無過,四平八穩地從升官到退隱,乾隆怎麽也想象不出他能夠教出這麽個孫女兒,這麽個小丫頭居然知道大清律例?弘曆的興趣更濃了,,她會變成第二個先皇淑妃嗎?
   看到乾隆眼中的精光,魯泰和翠珠擔憂地對視了一眼。
   果然,乾隆收起手中的折扇,開口了:“你叫什麽?”
   “回稟皇上,民女名叫程詩語。”
   陳詩語,你願不願意隨朕回宮?”弘曆以為程詩語是陳世倌的親外孫女。
   “請皇上三思!”乾隆身旁一人疾呼:“太後……”
   魯泰、翠珠和陳府仆役再次跪了一地:“請皇上三思。”
   乾隆一抬拿著折扇的手,阻止了那人的話。然後盯著小詩語:“你說。”
   “進宮?”小詩語仔細打量弘曆那張帥帥的臉,之前看他的臉覺得像三哥,有股親切感,為什麽現在卻越看越像額娘形容的,拐騙小孩的人販子?她又看了看魯泰師傅和翠珠姨的樣子,很顯然,他們也不希望自己進宮,“不要。“
   “為什麽?天下的女人莫不以能夠進宮為至高的榮耀,可以光宗耀祖。”
   “阿瑪說,隻有弱者才會認為必須靠女人才能光宗耀祖。況且,要做我的夫婿,先要到舅爺爺那裏登記,填表。據說我夫婿的候選名單的資料已經向康熙字典的厚度靠攏了。不過,就算你填了表,也是在浪費時間,因為單單擇偶的第一條,做大不做小,你就不合格。”呃,好像錯話(因為翠珠偷偷伸手捏了小詩語的腳背一下。),他是皇上,這個時候要示弱,就武學上用的術語,以柔克剛。
   “民女是家中獨女,雖然上有兄長,但有道是,忠孝節義,孝為先。皇上的孝心聞名天下,自然理解民女想侍奉父母終老的一片孝心。”還有什麽可以用來瞎掰的?程詩語抓了抓頭,看來真的如舅爺爺說的,自己的鍛煉還太少,不能像額娘一樣,隨口掰來,頭頭是道,“而且,剛剛您的隨從也提到了太後娘娘,也勸您三思,也就是說,您的隨從們也不同意詩語進宮。就在場的民意所在,民心所向,都不願詩語進宮,民女知道皇上是世人稱頌的有道明君,自然不會罔顧這片民意,民心。”
   這是一個小女孩會說的話嗎?還是說,先皇淑妃轉世投胎到這個小女孩身上了?乾隆和他帶來的人一片呆滯,一座座彩色冰雕像就地形成,陳宅的人,個個把頭低得更低了,有不少雙肩在不停抖動。
   機不可失,詩語偷偷在翠珠的耳邊吹風:“翠珠姨,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小姐不用擔心,回到陳府,有老爺在,就算是皇上,他也不能把你怎麽樣。”翠珠到了這個時候,心反而定了下來。
   當夕陽的餘熱將這些冰雕慢慢融化後,乾隆看著跪了一地,低著頭的陳家人,看都沒有看旁邊的魯泰:“去陳府,我要見陳世倌。”
   “喳。”
 
   番外七:人是磁鐵
   在接到魯泰讓人報的信後,隆科多機器冷靜地立刻指揮、調整人員。比如戴岱、朱蘭泰等一些皇上有可能認出的熟麵孔,全部被踢到後宅,各種可能會露出破綻的痕跡全部抹去。比如四四和十三的墨寶,按照陳世倌的家世,他或許會有一兩幅,但決不會很多,而且也隻會顯示在裱框的書畫上,被供奉,不可能會有普通的批注、記事,更不用提先皇淑妃的字跡會流落在普通官宦之家。
   胤祥依舊在別院修身養性,雷打不動。皇上來不來跟他沒什麽關係,他是陳家出名的病號,皇上就算想召見,也會被身邊的人勸誡阻止的。
   兆佳氏有些黯然,看到四伯有兒(弘時)有女(詩語)承歡膝下,弘時也早已新添家室,添兒添女,現在皇上又來了……弘曆從小就聰明,不然皇阿瑪不會那麽喜歡他,如果他發現了真相,恐怕也會保持現狀吧!隻是自個兒和十三爺的孩子,知道他們都安好,卻不能相見,不能相認,看到四伯家的小詩語,兆佳氏有的時候真的會忍不住羨慕。
   看到兆佳氏望著窗外的山茶花,胤祥知道她聽說皇上來了,連帶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的孩子們了。他走上前,握住兆佳氏的手,輕聲問:“你,可曾後悔?”
   想到怡王府後宅的女人們,想到朝堂上的明爭暗鬥,兆佳氏收緊相互糾纏的手指,搖搖頭:“舅舅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知道他們都平平安安的,就夠了。”
   在另一個院子裏,收到消息的胤禛和佟淑蘭則是另一番光景。某個女人垮下整張臉,好不容易踢走了程詩語這個小祖宗,還在想可以讓自己多清靜兩天,沒想到揚州城沒去成,半路還撿回來個大麻煩,連帶他們兩個哪兒也去不了,畢竟這個時候,四四是大家的主心骨。
   在詳細詢問相遇的經過之後,佟佳氏淑蘭極度無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說老爺,魯泰幾歲?還這麽年輕氣盛,好管閑事的?他當年也是這麽不知輕重嗎?”
   “不是。”胤禛的臉沉了沉。
   “那是去揚州城的必經之路。”平時總護院對他們也是照顧有加的,報信的人忍不住為魯泰申辯幾句。雖然他有聽聞,府裏的當家主母口才了得,但各位主子還算是賞罰分明,都很明事理的。其實佟淑蘭隻是掛個名而已,實際上,所有內府的事務絕大部分都是由兆佳氏處理的,畢竟人家幹了幾十年,駕輕就熟。
   “必經之路?且不說這路是人走出來的,在世上還沒有所謂的必經之路,隻有最遠和最近的路。而你們隻是選擇了走最近一條路罷了。要知道條條大路通羅馬,就算往相反的方向走,總有一天也走的到揚州城的。”
   胤禛掃了那個低頭報信的人一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那人不服氣的神情在臉上顯露無遺。也許他以為淑蘭和魯泰有私怨,所以認為淑蘭想要公報私仇?可這才是淑蘭的本性啊。胤禛的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溫情。或許是遠離宮門,遠離朝堂的紛紛擾擾,少了那些規矩禮數,再加上大家無形中的縱容,佟淑蘭的本性漸漸顯露出來。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和小詩語的辯論,現在是後宅最喜歡看的節目,所以隆科多才會對慫恿小詩語挑戰其額娘的事情,樂此不疲。而胤禛最喜歡看的就是淑蘭那滔滔不絕時的意氣奮發,好似她渾身上下都在發光,不隻感覺她年輕了,在那一刻,胤禛甚至覺得自己都一下子年輕了二三十歲,又回到自己意氣奮發的年代。隻是她身上的那份慵懶,那份閑散,看似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什麽都看得透徹明白,讓人估摸不透她到底知道多少。也許正是這份閑散讓他羨慕,這份估摸不透,讓他怎麽都放不開,想要知道到底她有多了解自己。
   “啊,不對,兩點一線,隻有按照這條弧線形成圓的路徑走,才可能走到揚州城,其他的路徑都到不了。”佟淑蘭左手擊了一下右掌。
   報信的人是一頭水霧,完全聽不懂當家主母到底在講什麽,他關心的是,總護院會不會因此而受罰。隻可惜,胤禛隻是揮了揮手,讓那人退下,他可沒打算讓自己老婆的聲名廣為傳播。要知道博學夫人的名氣太響,雖然過了這些年,聽弘時說,偶爾京城還有人提起,萬一傳了出去,說發現一位博學的老太太,好事的人一查這年齡相仿,後果恐怕就難收拾了。還是自家人在後院,自娛自樂就好。
   “為什麽是圓?” 等報信的人退下後胤禛問。
   “我們腳踩的地是圓的啊。”
   “舉例。”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到過海邊吧,由遠及近駛來的船隻,你最先看到的是什麽?”
   “桅杆。”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啦,如果是平的,你看到的應該是整個船身,不可能會先看到桅杆。”在講解的同時,淑蘭還在紙上畫了一個簡單的示意圖。
   “可如果是圓的,們怎麽站得住?”
   “磁場吸力啊,簡單的說,我們站的這個地球是個大磁場,所有的東西和人一樣都被吸在大磁場上。就像磁鐵和鐵器一樣的道理。英格蘭的牛頓寫過相關的理論,好像還計算出什麽係數,被人稱為牛頓定律的。如果你感興趣,回頭讓弘時派人去幫你找找這書。不過要找中文的譯本應該不太可能。”
   “你看過?” 胤禛懷疑。
   “沒有,隻是聽說而已,再加上看了些書,綜合分析得出的結論。”
   這些東西她都是從哪裏聽來的?為什麽自己就聽不到?胤禛有些鬱悶,要知道他接觸外界的機會比佟佳氏淑蘭可多得多啊。如果說書,他們現在看的是同一屋子的書,為什麽他就得不出這種結論?難道,這個女人真的就比自己聰明,而且聰明得還不止一點點?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人也是一個磁場,所以寶石可以用來治病?”
   “對。”佟淑蘭肯定了胤禛的疑問。
   “那為什麽人沒有吸東西的現象?”
   “磁場的吸附力有強弱之分啊。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好了,兩塊磁鐵同極相斥,異極相吸,這和人異性相吸的道理是一樣的吧。畢竟這個世上,有龍陽之癖的人還是極少的。不過種現象也可以認為是磁場產生變異。”
   無言,甘拜下風,胤禛有扶額頭的衝動。一股挫折和自豪的矛盾情緒油然而生。“看來能娶到像你這樣的女人,本老爺的磁場的吸附力還是很強的啊。”
   “那是當然,老爺可千萬不要看輕了自己。”直覺到對麵人的挫折感,某蘭忙順著扔了一頂高帽。好話不怕多麽。已經到陳府門口。
 
   番外八:陳府鬥法
   當胤禛正微蹙雙眉時,仆役又來報,皇上已經到陳府門口了
   當隆科多將乾隆等人迎進府內,程詩語偷偷開溜,跑向後宅搬救兵,可是記得翠珠的話,有阿瑪在,皇帝都可以搞定。隻是,她自認為跑得夠遠了,於是便拉開了嗓門:“阿瑪,額娘……救命啊!”
   一時間,前宅無論是隆科多還是一旁站立的仆役門,都怒目而視,他們不敢瞪乾隆,目標集體對準了魯泰和翠珠。弘曆一時感覺顏麵掃地,自己有那麽可怕嗎?
   “陳世倌,你該當何罪?”乾隆身旁一侍衛大聲叱喝。
   隆科多雙膝及地:“請皇上恕罪。”
   “那倒不必,朕已經決定,讓程詩語進宮。”乾隆也直截了當。
   “進宮?”隆科多暗自翻了一個白眼兒:“皇上,詩語無論是年齡,還是家世,都夠不上選秀女的資格。”
   “陳閣老所言甚是,請皇上三思。”隨從甲再次勸誡,看來這個陳世倌也不想送孫女兒進宮,是個識趣兒的。
   隆科多一聽,微微抬頭,瞄了那位不怕死的侍從一眼,就不知道此人是魯泰第二(耿直),還是年羹堯第二(狂妄自大)。
   果然,乾隆沉下了臉,不甚高興:“你起來吧。”他對跪在地上的隆科多丟了一句後,饒過他直接在大廳首座甩褂子,坐下了。
   “謝皇上。”隆科多顫顫巍巍讓人從地上給扶了起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心中暗咐:咦?這小子就這麽輕易鬆口了?看來這個侍衛有點來頭啊,回頭讓人打聽打聽。演戲歸演戲,怎麽說,隆科多也可以算是三朝元老,單倚老賣老來講,他也四平八穩的,不會怕這個小皇帝,更何況,還有一個先皇在他背後撐腰,隻不過,這個護身符能不用就盡量不用,不然誰知道又會出什麽岔子,惹來什麽麻煩。
   “看來這幾年,你過得不錯。”乾隆不動聲色,上下打量了隆科多肥胖的身軀半晌,然後突然開口。
   “托皇上洪福,還過得去。”
   “這程詩語,小小年紀便知大清律法,懂得仁孝傑義,也是卿家教育的好。”
   “皇上繆讚。詩語是我那內侄女兒老來得女,自小被全宅上下的人寵膩。規矩禮數實在是差強人意。”宮裏可是最講究規矩的地方。
   “她讓朕想起了已故的皇考淑妃。”
   隆科多忙又站了起來:“那丫頭萬不敢當皇上如此讚揚。博學夫人的威名,大清誰人不知。不敢欺瞞皇上,這丫頭之所以熟知大清律例,主要是她的父親,也就是我那侄女婿,有點古板、耿直,不知變通,老是把律法掛在嘴上,詩語年紀小,自然是聽什麽學什麽。”
   “這小丫頭平時學些什麽?”
   “琴棋書畫,女紅,這些女孩子家通常要學的。”隆科多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可朕在路上聽那個小丫頭說,她學過鑒賞玉器。”乾隆兩眼緊盯著隆科多,果然,發現他眼中流露出了一絲驚詫。他又加了一句:“不求能夠騙人,但求不被人騙。朕沒記錯吧。”
   “是。”旁邊的侍衛們忙低頭應道。
   看來這麻煩不是魯泰一個人惹來的,最主要的責任還是小詩語自己露出了馬腳,引人注目啊,被她額娘知道了,不知道又會用什麽法子懲治她了?上次是讓裁縫做了件西洋的女仆裝,還帶貓耳朵和貓尾巴的,可愛得不得了,然後,懲罰詩語穿上,當她的貼身女仆,又是捶背,又是端茶,端點心的,整整折騰了一整天。大家夥看了有些心疼,又有些嫉妒,為什麽被服侍的那個人不是自己!隆科多有些期待這次的懲罰了。似乎有些想遠了,看到乾隆在瞪著他,意思就是,欺君可是重罪,看你如何解釋。隆科多不慌不忙抱拳:“回稟聖上,臣等家中並未專門請師傅教其識玉,是臣等好玉,因此平時多提及罷了。”
   “那卿家還有什麽喜好順帶教給這個小丫頭的?說來聽聽。”乾隆眼珠轉著,一心在琢磨著怎麽把這麽好玩的小丫頭弄進宮。
   “回稟皇上,臣等也有教些詩詞……”隆科多不知道小詩語到底露了多少,因此回答得很謹慎,想方設法要套眼前這個小皇帝的底
   前宅在打著攻防戰,後宅也沒有閑著。程詩語一跑進書房,就爬上了一張名曰胤禛的太師椅,一把抱住:“阿瑪救我。”
   胤禛一把將女兒護在懷裏,臉色有些難看,小四太不像話了,居然把自己的妹妹嚇成這樣。“放心,有阿瑪在,誰也帶不走你!”
   佟淑蘭在桌子對麵眯了下眼睛:“小語兒,先別撒嬌,說說當時的情況,皇上怎麽會突然和你杠上了,一定要你入宮?”
   程詩語搖搖頭:“不知道。”
   “魯泰帶皇上和你們會合之後,發生過什麽事情?仔細想想,一點小的細節都不要放過。”
   “哦。”看來額娘又要扮演唐朝的那個狄仁傑了,分析案情。“記得魯泰師傅回來後,皇上問起過他的近況,還很生氣,說什麽舅爺爺苛待先皇近臣。”
   所以他想要懲治陳家,讓程詩語以罪入宮?佟淑蘭在胤禛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後來呢?”
   “後來師傅說不是,還解釋了一通,皇上沒有說什麽,他突然問我看什麽,我就老實說在研究他帽子上的那塊玉……”
   佟淑蘭越聽越恍然,看來之前是冤枉魯泰了,這麻煩還是程詩語自己擺顯惹來的啊!“為什麽不想進宮?皇上不是說了,進宮可是光宗耀祖,光耀門楣的事情。”
   “魯泰師傅和翠珠姨都反對,他們是不會害我的。”程詩語老實交待。
   “還算有點腦子。”
   佟淑蘭的評價得到對麵四爺不滿的一眼。不過程詩語卻大大鬆了口氣,聽額娘這口氣,就知道這麻煩擺得平,就不知道這次求救的代價是什麽。
   果然,“既然你這麽喜歡玉石,能夠講得讓皇上要把你搶進宮,看來你在玉石鑒賞這方麵有天賦,我看,你就把那本《溪亭趣事》抄一遍吧,那裏麵不止有玉石鑒賞,還有天文,講北鬥七星的,地理和各處風貌的。”看到程詩語可憐巴巴的眼睛瞄向胤禛,淑蘭忙又加了句:“順便可以練練毛筆字。”
   好吧,她認了,抄一遍《溪亭趣事》總比練字時反複抄寫孔孟相同內容的文章強,抄那種東西實在是無聊,讓人昏昏欲睡,可寫不好,阿瑪又會不高興。程詩語最不願看到阿瑪不開心了。聽舅爺爺說,她的阿瑪是個很悶騷的人,把什麽都放在心裏,不肯講出來。不像她額娘,什麽都看得開,有船到橋頭自然直,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的態勢。所以,小打小鬧跟本傷不了額娘那根太粗的神經,不過,做過頭了,真的讓額娘傷心或者是生氣了,那就是天塌下來的大事情了;反之阿瑪的神經就纖細多了,因此她一定要好好保護,不能惹阿瑪不開心。
   這時,實時查看前宅情況的仆役匆匆跑到門外稟報,說是舅姥爺有些麻煩,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胤禛和佟淑蘭都有些驚訝,以隆科多這個老狐狸的功力也會有招架不住的時候?是小四的功夫見長,還是隆科多合稀泥的功夫變弱了?回頭想想,不無可能,隆科多離開朝堂那麽多年了,在陳府又是稱老大的,勾心鬥角的遊戲早就不完很多年了,功力減退也不無可能。
   看來這父子相見是無可避免的了。
 
   番外九:父子相見
   “皇上又找了什麽借口?”
   “說是讓恭親王收小姐為義女,然後讓小姐入宮作三公主的伴讀。”
   淑蘭揮揮手,讓人退下之後,吐了口氣:“還好,我差點以為皇上有戀童癖呢。”
   胤禛橫了佟淑蘭一眼。
   程詩語倒是很有求知欲:“什麽叫戀童癖?”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沒有歧義。”對於屋內的低氣壓,母女倆都習慣了,沒什麽感覺。“要是還不懂,去查康熙字典,一個字一個字查,把三個字的解釋合在一起就是它的意思。”
   程詩語認真地點了點頭,想了一下,還真的就爬下她阿瑪的膝頭,跑到書架那裏準備去搬字典。為了方便小詩語查字典,康熙字典被放在了她很容易拿的高度。佟淑蘭一向鼓勵詩語自己挖掘答案,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過程。雖然各科老師們(特指隆科多等人)對佟淑蘭的教育方法持保留意見,不過由於淑蘭並不特別教導詩語任何一個科目,屬於編外閑散人員,也沒有影響到詩語上課時態度問題,所以,大家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聽之任之。
   不過這次,小詩語的行動受到了阻撓,胤禛伸手一撈,又把女兒撈到了自己的懷裏:“你現在還小,不必知道這個。”女兒已經受到了驚嚇,四兒子的印象在女兒心中已經大打折扣,他可不想他的名譽再受損。戀童癖!堂堂大清的皇帝,這傳出去能聽嗎!
   佟淑蘭在旁翻了一個白眼兒,不過,好吧,就幫幫老爺子忙好了,“老爺子,舅舅年事已高,應對了那麽久,也累了,不如讓朱蘭泰和戴總管請皇上一人移駕書房,與您敘敘舊,可好?”看到朱蘭泰和戴岱,弘曆還猜不到有什麽,不敢一個人來書房的話,那隻能說當初老爺子挑繼承人的時候,矮子裏挑長子還挑錯了,雖然他可選擇的人選並不多,不過看看弘時現在,做個生意,也混得人模人樣的,還不賴。
   “嗯。”胤禛想了一下,同意了。
   “來,詩語,我們回避。”佟淑蘭向程詩語招手。
   母女倆手牽手往門外走。走到門口,淑蘭停下腳步:“如果有必要的話,讓他們兄弟聯係一下,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當年若沒有老九,老八不會有那樣的氣候。”說完,她沒有等胤禛的答複,拉著女兒跨出了書房門。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當娘的,當然先想到要保女兒,任何有利用價值的擋箭牌都要拿,就算擋不住,用來轉移視線也好。
   聽了這話,四爺再次無語,為人父母的,都希望把最好的留給自己的孩子,在他們眼裏,孩子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都需要操心,就算這些年,胤禛看到弘曆把國家治理得還不錯,國泰民安的,但他就是放不下心,總想著能再幫兒子做些什麽。而佟淑蘭再次一語道破他心中的想法,娶到一個聰慧如斯的女人,而且還是站在他這邊的女人,真的是他的運氣啊!正在感歎,門外傳進書房的母女對話,讓胤禛的頭僵住,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再抽搐。
   “詩語啊,知道為什麽你魯泰師傅和翠珠姨不希望你進宮嗎?”
   “因為皇帝住在宮裏,而且他有戀童癖?”果然,小孩子對於新鮮的名字總是記得特別牢的。
   “這不是主要問題。主要的是,這皇宮是個禁地。絕大多數女人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就像關在籠子裏一樣,哪兒也去不了。除非是當宮女,二十五歲之後被放出宮。當宮女就是服侍人,講規矩,不但要慎言慎行,還要當主子的出氣筒。記不記得上次讓你當侍女一天的懲罰?在宮裏可比那要淒慘百倍不止。”
   聽到這裏,胤禛不得不歎了口氣,替自己的四兒子惋惜,沒有起個好頭,先把人嚇著了,現在再加上她額娘這番添油加醋,這兄妹倆人的關係要處好,恐怕是難上難。
   另一廂,在看到朱蘭泰和戴岱兩個人之後,乾隆的臉變得非常奇怪。如果說遇到魯泰是巧合,那麽朱蘭泰和戴岱也在,就該是某種必然,“你們……”
   “程爺在書房恭迎聖駕。請聖上單獨移駕。”
   “放肆!”侍衛甲再次跳了出來。
   “住口。你們都留下。”乾隆盡量壓抑自己莫名的激動。
   “請皇上三思。”這次是所有的護衛的勸阻。
   “留下!”乾隆的臉沉了下來,口氣是不容置疑的。
   “喳。”阻擋的人退開。
   在走向書房的路上,三人沒有說一句話,乾隆在努力壓抑著自己越來越激動地情緒,真的會是那個人嗎?真的會是他現在心中猜測的那個人嗎?
   當乾隆踏進書房,房門立刻被從後麵關上,書房裏隻剩下乾隆和一麵向窗外而立之人。當那人緩緩轉過身,弘曆的雙膝很自覺地一軟:“皇,皇阿瑪。”
   雖然胤禛不是一個感情外露之人,但見到那麽多年未曾見過的四子,他的雙眼還是微微紅了,聲音有些啞:“起來吧。”
   “阿瑪這些年來可曾安好?兒臣未曾侍奉膝下,實屬不孝。”平靜了一下心情,乾隆站了起來。
   “這裏一切安好,你不用擔心。你隻要記著,把大清治理好便是你最大的孝順。”
   “是。不過,皇阿瑪,這陳世倌?”乾隆有些懷疑,無功無過,不顯眼,可剛剛看他的應對,絕非普通朝臣可比的。如果不是原本的陳世倌藏得太深,那就隻有……
   “陳世倌是自己人,你可以完全信他。”從世宗皇帝開始曆時三朝,佟佳家出了兩位皇後,兩位皇貴妃,現在的家族勢力可不一般,若讓人知道已故佟佳家兩位大清風雲人物還活著,這後果……以弘曆的資質,他應該從詩語的身上猜出一位,另一位還是不要讓兒子煩心了。
   “是。”不要問不該問的。不要查不該查的。萬一查出個燙手的,麻煩就大了。既然皇阿瑪說他是陳世倌,那此人就是陳世倌!
   “關於你妹妹詩語……”
   “妹妹?!”驚喜,真是太大的驚喜,他自小沒有姐姐妹妹,雖然宗親的不少,可看到別家親兄妹相親相愛的,就算是撒撒嬌,鬥鬥嘴都讓弘曆羨慕不已,就算現在他有了自己的公主,心中仍一直若有所憾。沒想到這次江南之行居然發現了一個親妹妹!回去要是說給弘晝和弘瞻聽,他們肯定懊悔沒有跟著一起來……弘曆的異想天開在胤禛的目光中一點點消失,回歸現實。
   “……還有這裏的一切,朕希望保持現狀。朕不希望聽到任何不實的謠言出現,有損你妹妹的閨譽。”
   “是!”這不用胤禛說,弘曆在知道那可愛的程詩語是自己的妹妹起,就在心中立誓一定要好好保護好她了。與此同時,他還暗自記下,要讓人去打聽一下小妹喜歡吃什麽,穿什麽,有哪些愛好,他這個四哥一定要好好準備補送一份大禮,想想小妹這些年的生辰他可都錯過了!
   妹控皇帝就此誕生。但他卻不知道,在同一個園子的另一個房間裏,他一心念叨的小妹已經把他這個四哥歸類到壞人和惡人之列,避之唯恐不及。
 
   番外十:冊封公主
   “報,揚州刺史、監察禦史等一幹官員在府外恭迎聖駕。”朱蘭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就讓他們在府門外跪著。” 胤禛的聲音一沉,皇帝氣勢盡顯。讓當今皇上涉險,這些人是怎麽治理地方的?更主要的是,以後他怎麽放心讓詩語出門玩?就算她的馬術和輕功都有學,就算有再多的人保護,為人父母的還是不放心。
    感受到屋內熟悉的陰沉之氣,弘曆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膽寒:“皇阿瑪放心,回去後兒臣必定嚴懲那些玩忽職守的官員。”
   “嗯。朕離宮前曾囑咐你,善待齊妃,你可曾做到?”
   乾隆忙彎了彎腰,垂手回答:“兒臣莫不敢忘,有特旨,齊太妃一切衣食住行從優,不敢稍有怠慢。”
   胤禛點點頭,臉色緩和了點,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一封信,“如果有什麽不方便你出頭的,就讓弘時去辦,他現在在江南的商場上也算小有成就。”
   “三皇兄?”弘曆不止是震驚了,他並沒有馬上拿信,而是看向了胤禛,“皇阿瑪,這是怎麽一回事?”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成拳。
   “他不適合當皇帝,如果不這麽辦,就算他自己無心皇位,那些有心人也不會放過他,如果有機會,你們兄弟倆可以好好敘敘舊。他現在姓程,叫程時,信裏的是聯係方式。該怎麽做,我想你心裏應該清楚,不用我多說什麽。”
   “兒臣明白。”弘曆將信收入袖中,猶豫了一會兒,他又道:“兒臣想給小妹一個公主的封號。現在似乎太委屈她了。皇阿瑪以為如何?”
   胤禛腦海中立刻印出一張女人一臉嫌棄的神情,對她而言,封號等同於麻煩。不過,他們也不年輕了,能不能看到女兒出嫁都是個問題,一個封號表示了一定的地位,也是一種保護。
   “皇阿瑪,若給了小妹一個封號,萬一我與三哥的聯係有所暴露,也不會惹人側目。”外人自然認為,若沒有天大的好處,皇上不會平白無故給一個以退隱的大臣的親戚一個公主的封號。若說和親,至少也該是宗親的和碩格格。
   “你自己跟她去說吧。”這也算是給他們兄妹倆一個聯絡感情的機會。想必自己的女兒會給她的皇帝哥哥在冊封公主這件事情上,一個新的感受。
   “兒臣告退。請皇阿瑪保重身體。”
   “嗯。你去吧。”兩人走出書房,胤禛又命人將程詩語叫來後,自己去陪老婆了。難得兩人有時間清靜地獨處,沒想到又黃了!
   “皇上吉祥。”
   再次見到程詩語,弘曆的感覺已經是完全不同了,看這個妹妹是怎麽看,怎麽可愛:“免禮。”看到小妹那張有些防備的小臉,弘曆忙露出自以為最和藹的笑臉。
   沒曾想,這反而讓程詩語更為戒備,舅爺爺每次想要算計她時,那張老臉開成菊花,絕對比麵前這張臉要獻媚多了。
   看到更為僵硬的小臉,有些挫敗,乾隆考慮回去後是不是要對著鏡子多多練習,免得嚇著自家小妹,“既然你不想進宮,那就不進宮。”
   嗯,意料之中的事情,翠珠早就說過了,有阿瑪出馬,什麽事情都可以搞定,連皇帝都要聽阿瑪的。雖然阿瑪笨笨的(隻針對佟淑蘭而言),但關鍵時刻,還是很可靠的,額娘一直就在鼓勵她將來找一個像阿瑪那樣可靠的男人嫁。
   “不過,朕決定收你為義妹,給你一個公主的封號。”
   公主?程詩語在腦中綜合總結了一下舅爺爺和額娘對公主的不同定義,又抬頭看了一天:“今天太陽還是從東麵升起,往西麵走的;天上既沒有下紅雨,更沒有掉餡兒餅。”
   弘曆嘴角忍不住抽動,有些明了為什麽皇阿瑪要他自己更小妹說了,如果直接在眾人麵前宣旨,小妹說出這番話來,自己的麵子往哪兒擱?
   “請教皇上,這公主,是哪類公主?需不需要為國捐軀?”要比笑,大家比,看看誰的功力高!程詩語露出自己天真無邪的笑臉。
   “為國捐軀?”弘曆茫然。
   “就是會不會上那張流放塞外,下半輩子去牧羊的名單?去塞外玩一年半載的,我不介意,如果是要一輩子擠羊奶,那還是算了,這個公主我不要了。”
   張了半天嘴,弘曆才擠出兩個字:“不,會。”
   “那更不會為了國家,為了人民,要留住所謂的人才,把我嫁給他哦?”
   “不會。”他都沒想那麽多,現在的小孩子,都會想這些事情了嗎?他的公主們好像還隻會撒嬌而已,又或者她們早知道作為公主的職責,所以都很認命?
   “口說無憑,皇帝哥哥在下詔的時候,不如把這一條列在詔書上吧。”程詩語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笑得更甜了。這一招可是除了阿瑪和額娘之外,其它人都抵擋不了的,用在皇帝身上應該有效吧?
   “好。”雖然黑線滿頭,但對於妹妹那張希望的小臉,弘曆還是半點抵抗力都沒有,立刻敗下陣來。
   最主要的協議達成,程詩語知道要適可而止,不能要求太多,不然,沒有下一次不說,之前的好處說不定都沒有了,有道是來日方長,好處慢慢挖就是了,回頭列一張清單,讓額娘參謀參謀,看看有什麽要加的,或者有什麽不合適向皇帝哥哥開口的,叫舅爺爺也可以,十三叔、十三嬸太老實,這種事情不適合他們參與。程詩語一邊跟著乾隆往前院走,一邊在心裏打著小算盤。
   還沒等他們走到前院,就已經聽到前麵的喧鬧,乾隆不由一皺眉,皇阿瑪可是最不喜歡這樣沒規矩的鬧事!他加緊了步伐,朱蘭泰和戴岱在把乾隆送到院門口後,便迅速地退回了後宅,他們可不希望引人注目,畢竟老臣子中認識朱蘭泰的人也不少。
   一看到乾隆現身,一幹大臣蜂擁而上,拜倒在地:“皇上吉祥。”
   “你們在陳府如此吵鬧,成何體統?還有徐績、官誌涵,爾等不是該跪在府門外的嗎?誰讓爾等抗旨闖府的?來人,全部摘去頂戴花翎,回京候審!其它人立刻給朕退出府門,若再有人抗旨,嚴懲不貸。”想到後宅的胤禛,弘曆不由自主嚴厲起來。
   “喳。”看到臉色極其難看的乾隆,沒有人敢上前為兩人求情。
   隆科多悄悄退在後麵,看戲看得津津有味,陳府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唱這麽大一出戲,在陳府裏還是第一次!
   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弘曆忙低頭,扯開了笑臉:“詩語,有沒有嚇著?”
   遙遙頭:“阿瑪說過,沒規矩不成方圓,做錯事就該受罰。”想到自己要罰抄的《溪亭趣事》,程詩語很哀怨地看了即將上任的皇帝哥哥一眼。
   乾隆點點頭:“陳世倌。”
   “老臣在。”隆科多忙顫顫巍巍從人後擠了出來。
   “你的孫女兒,朕很喜歡,是親家教導有方。”
   “老臣惶恐。”
   “朕決定認她為朕的義妹,冊封為和碩海寧公主。”
   隆科多還沒有開口謝恩,侍衛甲再次出列勸阻:“皇上,這萬萬不可,和碩公主必須是宗室王妃所出之女。皇上這麽做,有違禮法,會遭人非議的。”
   乾隆不高興地皺起眉頭。隆科多暗自一樂,他本來還想做戲,推辭幾句,現在可以免了,繼續看戲,他順便給小詩語使了個眼色,要她千萬不要亂插嘴,看著就好。其他人雖然不明白,為什麽皇上突然會認這個小女孩為義妹,而不是收為義女,看年齡,這個小女孩可是比長公主還要小,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很明顯,這個小丫頭已經是皇帝麵前新冒出來的紅人了!
   什麽宗親之女,給詩語一個和碩公主已經是委屈了,她事實上是大清國的長公主!乾隆心中不滿,堅決不準備讓步,自己可就這麽一個親妹妹!
   看到皇帝堅決的表情,另一個侍衛想了一下,上前一步:“皇上,彭春說的不無道理,若聖上覺得委屈了公主,何不給公主的封號,以和碩公主的標準禮遇,不知聖上意下如何?”
   隆科多暗自點頭,這小子有前途,會動腦子說話。“老臣亦以為冊封和碩公主,不合時宜。”隆科多磕頭,會引人懷疑的。
   點了一下頭,乾隆讓步:“就依親所言,冊封程詩語為海寧公主,一切從和碩公主的待遇。賜建公主樓一座。”
   “喳。”
   有這樣的封號,在朝有她的皇帝四哥保護,在野有三哥保護,程詩語這一生應該是無憂了,他們走得也安心了,胤禛和佟淑蘭相視一笑。或許這不是他們女兒想要過的生活,但就父母而言,他們已經給她做了他們認為是最好的安排。
 
   番外十一:胤禛篇
   佟佳氏,大清八大貴族之一,一個不得不拉攏,不得不防備的外戚。看看佟國剛,看看佟墨蘭,他們的所作所為,似乎更符合自己心中所想的佟佳家的人,追求權勢和自身的利益。而這個佟淑蘭,卻成了這家的特例。
   女人,我從不多關心,因為我知道心怡她會處理得很好,她就如家人,而年氏和李氏,則是我另一部分情感的宣泄。
   可這個佟淑蘭……外披大家閨秀的皮囊,骨子裏卻全然不是。琴棋書畫,這些大家閨秀應該會的,她不能說不會,但卻很平庸,更不知進取,有道是勤能補拙不是嗎?對於那些邪門歪道,非正統的書籍卻是興致高昂,還好其中絕大部分是皇阿瑪感興趣的西洋學術,而非那些禁術。回頭想想,似乎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太過縱容這個女人了!
   有時候覺得她看事物太過透徹,透徹到讓人感到可怕,好像什麽都知道,自己在她麵前無所遁形。有絲狼狽,卻又不能放手,佟佳家這股勢力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這麽說似乎有些自欺欺人。佟國剛早就暗示過很多次,為了子嗣的問題,要自己再收一個佟佳家的女孩兒,都被心怡按照我的意思給婉言拒絕了。至少從這點上可以看出,佟佳氏淑蘭並不全然站在娘家那邊。佟佳家在府裏一次,兩次的鬧事就很說明問題了,這還真是少有。要知道女孩之於大家族,就是一枚棋子,他們完全知道其價值,至多是言語上的不敬(正室對妾室的嫉妒或是炫耀),在物質上卻不敢有絲毫怠慢,誰知道這個女孩以後會不會比他們更尊貴呢。因此,在家族觀念上的教育對他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而且,依據朱蘭泰的調查,她未出閣之前,也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其對佟佳家反感,書讀得不多,全部都是女誡類的,因此看到她評論的《女誡新解》才會覺得是那麽不可思議。這肯定不會是佟佳家教的!
   若說她背後有高人指點,自己的暗部卻查不出一絲半點,如果說是換了人,當初這女人進府的時候雖然表麵上低調,寒酸,卻是全程嚴密監控之下的,絕無半途調包的可能。曾示意心怡去探過這女人的口風,自己在一旁仔細觀察她的神情。
   佟淑蘭的臉色不自然地抽了抽,而且身體開始有些微的僵硬。
   果然有貓膩!
   “那個,大概,可能吧。”她笑得很勉強,與平時的口齒伶俐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不過……”
   看來她是緩過來了,真的不該給她時間的。
   “有人說,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變態。也許我就是後麵變態的那種。”佟淑蘭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與心怡對望了一眼,相對無言。有人會說自己是變態嗎?看到對麵那個女人小心翼翼在自己和心怡之間來回打量,我不由開口:“怎麽?”
   “沒有,如果爺和福晉覺得這個‘變態’的形容詞比較難聽,可以改成‘化蛹成蝶’。因為蝴蝶是一種變態的生物,以此引申,花蝴蝶的意思就不單單是指留戀花叢的浪蕩子,而是指變態色魔……”
   “夠了。你先退下吧”又讓這小泥鰍給扯皮開了!
   “是。妾身告辭。”佟淑蘭甩了帕子退了下去。
   “爺在擔心什麽?心怡不解。”
   “你怎麽看。”
   “爺是指淑蘭?”
   “嗯。”
   “就目前來看,隻要有書看,她不會想要翻花樣。不過,以佟佳氏的出身,若說她沒有野心,誰都不會相信。”
   “你多加留心,這分寸,你看著辦。”
   “是。”
   若佟淑蘭有了孩子,佟佳家必然會蠢蠢欲動,勢必與烏拉納喇氏的勢力產生矛盾,這之於自己是百害而無一利!不如就這樣保持現狀吧。察覺到一道探究的目光,“怎麽了?”
   “爺對佟佳氏上心了。”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上心?看來是真的呢。不同於對年氏的保護欲,不同於對李氏風情的舒心,在批閱公文的時候會不由自主想到,如果這個女人在,她會怎麽看待,怎麽處理。所以才會搬到她的院子裏吧。 不是沒有後悔過自己的一時衝動,就怕她會像其他女人那樣粘著自己,打攪了自己辦公,有懷疑過自己這麽做是不是值得。沒想到,事實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延伸。
   替爺分憂解難,這個概念從來就沒有在這個女人的腦子中生存過!她隻會在看到自己那堆積在桌子上的公文後,很識時務地開溜到客廳,大叫無聊刺激你的神經後,跑出屋去曬太陽,做什麽麵膜,開發什麽吃的。晚膳的時候,桌上卻見不到她開發的新菜色!難道說她這麽做是抗議我時常問她問題,打擾了她看書?絕不可能!這可是爺對她的抬舉!別以為他不知道,自己手下那些總管通過科爾克、小翠這根線,向淑蘭討教一些新奇玩意兒,大賣,而報酬就是他們對淑蘭的供書要求,有求必應。如果不是因為賺的這些錢最後進的是自己的腰包,他又怎麽會對他們的所作所為睜隻眼閉隻眼。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讓人氣悶。
   拿起一本奏折打開,眼前印出的卻是那張慵懶的臉。絕不承認是那個女人的影響力變大了,隻是,有的時候,真得會覺羨慕,深深的羨慕,什麽時候自己可以過上這麽閑散的日子?也許為了大清,永遠都不會有這一天。
   登上九五之尊,做一個兢兢業業的皇帝,有些措施想法以前不能實施的,現在都可以做到了。隆科多私底下的小動作他不是不知道,看來,淑蘭不是佟佳家的異數,而是更像她的堂伯。既然隆科多舅舅折騰了近十年,自己沒有什麽表示似乎說不過去,為國盡忠,效忠皇上可不是光嘴上說說的!為了免除皇位可能的爭鬥,送走了老三,為了治療,送走了必須靜養的十三。這皇宮更冷清了,能說得上話的人,沒有幾個。聽著暗衛的報告,舅舅那裏沒有朝堂周而複始的明爭暗鬥,卻很熱鬧呢。這也成了自己在繁重的公務後唯一的娛樂。隻是現在自己還有許多想法沒有實施,還有許多事情放不下,離不開呢。
   誰會是願意陪伴自己平平凡凡過後半生的人?心怡?她放不下身後的烏拉納喇氏,腦中唯一閃現的隻有一個名字‘佟佳氏淑蘭’。她真的甘於平淡嗎?雖然一起過了幾十年,對於她的一些性格,愛書如命,視權勢等同於麻煩等等有了一定的了解,但還是沒有完全看透她,在這麽大的一件事情上,我必須確定一些什麽。心怡的亡故讓我傷心於又失去一個至親之餘,也表示了一個契機,將淑蘭推上權力頂峰,她是否會改變?但願她不會令自己失望。
   這個女人,我果然沒有看錯!在欣喜之餘卻有一絲懊惱,又被她看穿了嗎?她居然說要跟自己一起離開!隆科多舅舅跟宮裏有聯係的可能性為零,那可是一隻老狐狸了。難道說是她報複自己將她推到了最前沿,給她惹了那麽多麻煩,所以直言不諱地表露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動作?感覺很不爽呢!
   佟佳氏淑蘭,一個不應該存在於自己周遭的奇怪女人,從檢測她是否有害,到深陷其中,探索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也許這就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激起了自己的挑戰欲,或許到了人生的盡頭就是自己最了解她的時候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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