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瞬間傾城:當糟糠遇見黑色會

(2009-03-29 09:57:36) 下一個
  求一次離婚當教訓
  奈奈媽說,“你們倆這事我管不了,你要是想離就離,離完把家具電器雇倆車拉回來。”
  母上大人一句話,秦奈奈立即當成聖旨,搜羅家裏的戶口本,結婚證,身份證顛顛跑到人民法院去離婚。
  就她一個人,人家法院不給離,奈奈對法院辦事同誌認真負責的態度深表敬佩,但是婚依然堅決要離。
  上學,工作,結婚。奈奈這輩子都是被人規劃好的,每一個腳窩窩都是奈奈媽在前麵精心按好的,或者是呂毅踩下的,她永遠都是跟在別人後麵走下去,根本不用動腦思考究竟是為什麽,究竟該怎麽辦。
  唯獨這次,她要堅持一次。
  其實,奈奈那天隻看見了一對兒背影,在一輛車牌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車子裏,那個女孩子笑容燦爛,自己的丈夫正追著她親吻,嬉鬧如懵懂少年,甜蜜而又沉醉。
  奈奈不是一個堅強的女人,所以她不敢趴過去,把臉貼玻璃上學潑婦敲車門,她更不敢對呂毅高撕心裂肺的喊,說自己覺得他真的很惡心。
  是的,惡心。
  那時,他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呂毅是學生會主席,新生入校正是各屆師兄爭奪新生小師妹的最佳時機,他身為領導,自自然然就霸占了最漂亮的新校花奈奈。那年,他二十二歲,她十八歲。
  耳鬢廝磨,對天盟誓,什麽酸掉牙的事兒都幹過了,奈奈才覺得他這個人果然可以依靠終生,剛剛畢業就順利嫁為人婦。誰知,不過才十年,結婚七年之癢時,他們竟然需要麵對這樣的尷尬結局。
  他如今事業有成,澳家花園的房子是很多人努力奮鬥一生的終極目標,她賢良淑德,除了沒有生育一個屬於他名姓的孩子以外,根本挑不出任何缺點。
  所以奈奈一向認為,自己從來就沒有錯過。
  隻有那天,奈奈偷偷站在角落裏想了很久,秋後寒風有點透骨的涼,卻抵不過她顫抖指尖的冰冷。她在反省,是不是自己真的錯了。
  從一開始,錯到現在。
  朋友們常說,奈奈是當代典型被人眷養的小公主。人為的保護網一直完好無損,使得她這個人有點無知而單純,她的世界隻有呂毅一個,他就是她所有的天地。如果有一天,呂毅出差再也不回來了,她的結局也可以預見,唯一一種結果,那就是活活餓死。
  她甚至忘記該怎麽用兩隻手來創造生活,不對,她壓根沒有用兩隻手創造過生活。她一直是習慣飯來張口的。
  那麽現在呢?她能否還頭腦清晰的判斷自己未來的結局?
  和呂毅在一起的女孩子,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倩麗純真,由於窩在前排座位,身上的衣服隻能看見一方領角,那是奈奈很久都沒有敢穿過的嫩嫩水藍色,嫩嫩的,晃得人心疼。他摟著她的肩膀,她笑眯眯的把腦袋靠在他的胸膛,雙唇相接,那叫一個恩愛纏綿,也是奈奈久違的恩愛纏綿。
  奈奈決定默默轉身,低頭踢著地上的石子,竭力控製全身微微的顫抖,她從手袋裏掏出手機的時候,纖細的手指幾乎拿不穩那麽沉重的電子科技產品。
  11位數按下去,用了她畢生最大的力氣,她甚至有一絲恍惚,好像他告訴自己的號碼少了一位,這樣的話,她就不用麵對接下來的難堪和責問。
  電話接通時,她歎口氣,偷摸摸的從樓門拐角那裏看向車子,呂毅接電話的姿勢像平時和她躺在床上接電話時一模一樣,那般瀟灑。奈奈為那個姿勢再歎口氣,覺得傷感。
  當年她瘋狂迷戀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這麽善於偽裝,電話裏,他的呼吸很平靜,如果不知道真相,任誰都察覺不到幾秒前正和別的女人熱烈纏綿的親吻。
  “喂,老公,今天晚上你回家嗎?”奈奈的聲音很小很小,但她知道他能聽見。
  “回,等一會兒我就回去。”呂毅肯定的回答,和以往一樣。
  奈奈心理的感覺很複雜,有點痛,有點酸,最後還有點苦澀,她抿了抿嘴,歎息一聲,才敢發問:“老公,你身邊有人嗎?”
  呂毅太聰明了,就在車裏他突然回頭。可惜奈奈問完那句話早已悄悄躲了起來,靠在牆上,緊緊閉上眼睛。
  不用再等他回答。奈奈毅然掛斷了電話。決然把手機放到口袋,開始接下來的步驟。
  其實步驟很簡單。首先,就是要呂毅自己坦白,這也是他最後的機會。
  可惜,當兩個人真正坐在一起對質時,呂毅毅然否認,陰沉麵容和掐滅了又點點燃又掐滅的煙頭都是奈奈對這段婚姻剩下的最後回憶。
  逼問沒有結果,他二話不說帶著行李出差,還美其名曰讓她冷靜一下。
  空蕩蕩的房子裏隻留下異常冷靜的奈奈獨自麵對。
  既然主角跑了一個,那麽其次就要掌握離婚必備知識。
  奈奈覺得自己在看婚姻法的時候很鎮定,甚至連律師都沒用請,自己寫的起訴狀,帶著起訴狀踏上法院台階時,她也是毫不猶豫的。
  手裏掐著的結婚證已經泛黃了,早沒了當年初領時的鮮豔血色,那年他們第一次領結婚證,他拽著她的手當著一屋子民政局辦公人員的麵兒誠懇的說,“奈奈,我發誓會一輩子對你好。”他認真時的態度很值得相信,當然,她也是這麽相信的。
  結果,全變了。
  離婚單方麵起訴也可以,但他拒絕出庭,隨後手機也換了號碼。消極抵抗的結果就是奈奈在法院內部發行的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公告,意在被告無法到庭,可以申請單方麵宣判。
  報紙出來那天,奈奈蹲在馬路邊上抱著報紙嚎啕大哭。
  那麽大的一塊,都是她要和他離婚的公告。他曾經在他們結婚第一年紀念日那天,在報紙上發布過一次愛的宣言:呂毅要愛奈奈一生一世。那個宣言和這個公告一樣大。
  其實道理都一樣。隻要肯花錢,結果也雷同。
  分居兩年,公告才一天。六十天過後,她再次重新踏入法院大門,再開庭時也隻是她一個人到場。整個法庭就五個人,秦奈奈,法官,陪審法官,和書記員兩個,法官連自訴都不用她講了,直接招手讓她走過去,詢問了本人意見,直接判定調節無效。奈奈什麽都沒要,所以離婚的過程會很容易。
  奈奈不需要分割呂毅的財產。她覺得惡心的東西她一丁點都不想要。兩年時間,她還是忘不掉他和那個女人親吻時的背影。所幸她還記得自己當年的專業,在家房地產公司裏做導購。也在此時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整個社會拋棄了。
  拋棄的如此徹底,以至於根本沒有翻身機會。
  是阿,當年那個被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心肝兒如今變成了死魚眼睛,頂著三十歲高齡,沒有絲毫工作經驗,就隻能為了一口飯疲於奔命、勞心勞力,仿佛多年前暖融融的夜色下,那句她是世界上最值得人愛的女人的讚美終究變成了眾人恥笑的笑話。
  終於,法院判決書下來了,呂毅還是沒有出麵,那份公告,他根本看不到。也許這就是咱們尊敬的婚姻法中一個不大不小的空子。
  隻要人想離婚。沒有什麽做不到。
  於是,糟糠之妻也下堂,與那些哭啼啼的下堂妻唯一不同的是,奈奈這個下堂妻是自己求來的,更是自己笑著走出法院的。
  能留下美好的回憶,沒有撕破最後的維係,不用投訴家庭暴力,這婚離的值!
  至於未來,奈奈最大的心願就是,不要再碰上爛桃花!
  
  誰說黑社會不買房
  奈奈童鞋一向吃苦耐勞。對於目前漲到兩塊五一張的煎餅深惡痛絕。無奈煎餅攤並沒有因為漲上這五毛錢而門庭冷清,她也隻能暗自咬被角憤恨,發誓明天早上一定要吃雞蛋灌餅,眼氣死那家不厚道的煎餅攤。
  如今她工作的地方遠在帝都之南,大片的荒地上坐落幾十幢美式鄉村小別墅。廣告代言人是功夫巨星,一張誠懇的笑臉忽悠來不少買房人。奈奈每天就負責在漫天黃沙中對客人講解,究竟為什麽要買這套房。
  銷售組組長對勤懇的奈奈並不滿意,起因源於奈奈把工裝擅自修改,好好一套露大腿的套裙,硬是被她放了個邊兒出來,多出了五厘米,一下子從大腿就長到了膝蓋。沒辦法,對於奈奈勉強160的身高來說,五厘米可以掩蓋很多東西。
  奈奈不喜歡戴眼鏡。但是她甚是喜歡裝文藝女青年,極擅長拿手的就是:最是那一低頭的嬌羞。很是暢銷。
  於是介紹男人的顧客永遠都比從她手裏買房的顧客多,於是水蓮花也總是變成了含羞草。
  “又在想什麽呢?”組長發威,猛地一嗓子,奈奈差點掉了下巴,激靈一下趕緊站起匯報:“報告組長,我正在想昨天的客戶,怎麽才能說服讓他買下21號。”
  此話最符合小組長的心思,她忍不住再問一句:“那你想到對策沒有?”
  奈奈興奮的說:“有,我昨天已經給他打電話,他說今天過來。”
  “好,21號如果賣出去了,你的獎金是千分之十五。加油!”組長雖然年紀比奈奈小不少,但是氣勢上絕對磅礴,為這千分之十五,奈奈也得拚命留下那個預約的客戶,如果他能買,自己就可以抄底把股票補倉了。
  “那你先把資料拿走,一會兒去衛生間和小陳把裙子換了。”組長把房子資料放在奈奈麵前,還特地叮囑一下。
  “為啥要換裙子?”奈奈睜開差點又會周公的雙眼,抑鬱的問。
  “廢話,能賺千分之五阿,裙子算個屁?”組長說話一向如此簡明扼要,奈奈一向敬佩所有在組長手裏買房子客戶的強壯心髒,也不對,那些人根本看不到組長如此彪悍的風範,組長在他們麵前向來是和波斯貓一樣優雅溫柔。
  21號樓,麵積270平米,按照7888元的促銷價,總計213萬,奈奈至少能拿到三萬多傭金,這是無數個煎餅的價錢,預計可以吃到兩年後。她也可以抄底萬惡的中石油,努力讓自己虧的少一點,所以奈奈很沒骨氣的答應了,拽著小陳去換裙子。
  “奈奈姐,怎麽你那麽怕組長?丫比你小好幾歲呢。”小陳麻利把裙子一溜脫到底,再從衛生間的門上甩出去,奈奈接住,用身子擋著廁所門板套在腿上,說:“人家年輕貌美,我一個大媽跟她計較什麽,更何況當初沒她那句話,老總差點不招聘我。”
  “你就年紀大了一點,其他都挺好。她憑什麽不要!”小陳拽過奈奈的寬鬆裙,套在自己腿上,拉到腰上差點勒斷了氣:奈奈姐真瘦。
  “你們村都這麽誇人啊?”奈奈對小陳的安撫並不買賬,笑嗬嗬的反問回去,這是她們之間無聊時常玩兒的互相逗悶子的遊戲。
  年紀阿,絕對是奈奈的硬傷。奈奈至今還弄不明白,不就是當了幾年家庭婦女嘛,至於三十多歲出來就找不到工作了?這烏泱烏泱的人,不僅搶了青壯年勞動力的飯碗,連她堂堂棄婦也沒饒咯,實在可惡!
  在等待顧客站位時,奈奈一直在往下拽裙子。小陳這家夥居然把裙子改得這麽短,稍微動一動,下麵連內褲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奈奈的腿還算細長,但自知純棉的寬大三角安全褲簡直就是對偷窺春光人職業道德的一種侮辱。
  於是她一麵勉強咧著嘴露著八顆牙齒,一麵不停的並攏雙腿呈交叉狀,端莊的等待顧客的光臨。
  十五分鍾過去了,人還沒來。奈奈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組長的目光小刀唰唰分屍了,還是脫骨剔法,骨肉分離各自形成標本。
  二十五分鍾過去了,人還沒來。奈奈八顆牙齒露的更標準了,心底已經開始偷偷暗想,不如下份工作找個行政助理吧?就不知道自己比行政經理年紀還大,人家要不要?
  在約定好的第四十五分鍾後,終於聽見刺兒的掛住倒檔踩油門的聲音,一輛賊招搖的車幾乎斜穿半個廣場,帶著一溜塵煙直接逼近售樓處穩穩停好。
  小陳在奈奈身後,花癡感歎:“這車簡直帥呆了。”
  奈奈依然保持最完美的笑容,偷偷撇嘴:“帥啥,被人花了就不帥了,這車多騷包阿,典型上趕著給人家花的,不花都對不起這車。”
  “奈奈姐,這是奧迪R8,今年最新款,你識點貨,好不好。”小陳被打擊以後習慣性反擊。
  “我管它是R8還是Z56呢,隻要能買我房就行。”奈奈淡定如常,目光保持殺人於無形狀態中。
  “奈奈姐……”小陳抗議還沒說完,車上已經下來一個人,奈奈笑容滿麵立刻衝出去,帶過身後一陣旋風吹落滿地的樓盤資料。
  這就是錢的力量,它能讓小白棄婦兩個眼睛做星星狀閃閃發光,真不簡單。
  雷勁對今天的行程安排很不滿意,人民警察一直在找他麻煩,從酒店到PUB一直跟著他的行動。兄弟們就在不遠處跟著,五分鍾一個電話請示要不要上去擂這群不長眼的。
  他不想和政府為敵,最近這兩年也有收山的意思,隻不過最近帝都管理嚴的很,他從國外回來剛下飛機就被定為第一審查目標,大老遠的讓警察叔叔跟著甩都甩不掉。
  “勁哥,要不我們哥幾個上吧,保證手腳幹淨利落,專業技術在我們這行還是很重要的,保管連查都查不到。”這個是洪高遠,雷勁手下性子最急的一個。
  “你當警察叔叔今天逗我們哈皮的?你說查不到就查不到?”電話裏另一個聲音是許瑞陽,他畢生的目標就是掐死洪高遠,哪怕手上掐不死,也要在語言上掐死丫的。
  雷勁一邊聽他們倆鬥嘴,一邊心不在焉的帶著警察叔叔轉高速路玩,眼看著要到京石高速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昨天老五幫我定那套房子,說幾點見麵?”
  “下午兩點,這天天兒太熱,讓老五自己去,你就不用去了。”許瑞陽和洪高遠麵麵相覷,不明白為什麽在這種關鍵時刻還能想起來問起房子的事。
  雷勁嘴角一挑,“自己的房子肯定要自己看,你們一會兒跟老五老七說一聲,我買房子去了,讓他們都在原地守著吧。”
  “勁哥,你還真買房阿?老七賓館都給你準備好了,聽說還有一個亞姐冠軍妞呢。”許瑞陽開口討好的笑說。
  “告訴老七,下次有點兒品味,這屆亞姐的臉都和豬腰子長一樣了,他這不是存心惡心我嗎!”雷勁把著方向盤下了京石路,眼看著後麵跟上來的兩個桑塔納鬼祟祟隨著下了高速,他有意使壞,繞著杜家坎環島轉了四圈,把那兩輛車弄得進退不得。
  “勁哥,我告訴老七了,他說立馬給你換人,丫手上好幾個選美的,問你要什麽樣的。”許瑞陽負責道。
  “你告訴他我看房子去了,讓他歇菜去吧!”雷勁加速衝出彎道,直接開往某郡售樓處。
  沒等停穩,後麵兩輛車就趕上來,他終於瞥了一眼反光鏡,嘴角上揚,對電話裏笑道:“行了,警察叔叔追尾了,我去買房了。”
  電話掛斷之前,雷勁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女人推開玻璃門直衝而來,尖尖的下頜在高綰的發髻映襯下幾乎能割破他的車窗玻璃,一雙黑亮如漆的眼眸更是閃爍著動人心弦的光彩。
  這眼光怎麽這麽怪呢?
  雷勁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憤怒,媽的,這女人幹嘛用看豬肉的眼神兒盯著他,不容他再多想,奈奈已經衝到車旁,想要拉車門的她拽了幾下都沒拽動,看著小胳膊都快要拽斷的樣子,他一把推開車門,鑽出駕駛室。
  “你想幹什麽?”他陰冷著臉狠狠的問。
  “先生您好,我是亞特蘭蒂斯水郡的銷售代表,您是預約的那位雷先生吧?您的全程將由我來為您服務。我叫秦奈奈。”
  “服務?”他有點好笑,想想剛剛自己和許瑞陽說的那些話,念頭更是歪到七萬八千裏去。
  “是的,服務。我會用最真摯的服務讓您滿意。”奈奈最不擅長就是察言觀色,更不擅長是審時度勢。
  “我現在需要的“服務”就是你!”雷勁對眼前這個女人粗大的神經簡直無可奈何,隻能繼續保持狠狠的麵部表情。
  “好的,先生跟我走吧,我帶您去樣板間。”奈奈認真的不得了,小嘴更是喜盈盈的上翹。話說三萬獎金已經攥住一角,剩下就是怎麽才能讓他心甘情願把獎金全送給她。
  雷勁點支煙叼上,瞥了一眼遠處來回走動打電話請示的便衣,毫不猶豫的跟在奈奈身後,雖然這個女人隻到他下頜,但興奮的情緒能感染方圓十裏,她幹嘛賊笑成那樣?雷勁摸摸下巴,第一次發現居然有女人看見他不害怕,還能諂媚笑得金光亂顫。
  心理陰暗的他突然微笑著問:“小姐,你不怕我嗎?
  “為什麽要怕您呢?”奈奈下意識的露出最大的笑容,生怕他因為自己的笑容過小而不肯買房。
  “我是黑社會的。”雷勁發誓,自己第一次這麽招搖。平時許瑞陽拿這個名頭騙小女生的時候他都要譏笑好幾個月。
  “黑社會就不買房了嗎?”奈奈為這種可能性感到震驚,三萬塊獎金就這麽啾的一聲的飛走了,太殘忍了。
  雷勁對她的淡定心表敬佩,對她的職業道德更是五體投地,他悻悻說:“買,啥會都得買房子。”
  “這就對了,先生,還是您比較認清當前形勢。”奈奈的笑容回歸,讓雷勁第一次有想勒死自己的舉動。
  原來黑社會還比不上房子讓人害怕,還都他媽的混啥,趕緊收拾收拾解散做房地產商去算了。
  
  奈奈十項全能項目
  奈奈一生最驕傲的東西有兩樣,一個是自己的十項全能,一個是不能聚焦的視力。
  前不久奈奈去配眼鏡,醫生用病入膏肓的口氣向她宣布,她的雙眼視差居然有三百五十度之多,聚焦難是她當下最為嚴重的問題。奈奈回憶自己平生所有的經曆,再次確定,自己的聚焦果然是有問題的,不然為啥找了呂毅那麽個白眼狼陳世美?
  小時候騎車經常追貨車尾,每個月修車錢比月票還貴的症結也在此時找到了原因,所以,她一直鬱悶著,直到眼前這位黑社會大哥的出現,她終於證實了不能聚焦也有不能聚焦的好處,那就是根本不用管他長什麽樣兒。
  奈奈正胡思亂想,壓根沒有注意腳下的台階,眼大走神兒一向是她的個人專利,於是啪唧一下腳背踢在樓梯口咕咚一聲跪倒在台階上,本來禮讓後先上樓的雷勁硬生生受了她一拜,不偏不倚,她的臉和他的重要部位剛好一厘米,從他的角度來看來,此刻畫麵很是曖昧。
  雷勁看著下麵還在膜拜沒有反應回來的女人,咬緊牙,從牙縫裏狠狠迸出幾個字:“秦小姐,你準備跪多久。”
  嗯,真疼。奈奈翻過腿把自己撐起來,剛剛神遊的代價讓她覺得膝蓋發麻,腳背很疼,揉揉膝蓋勉強堅持,手指甲用力抵在腰上從雷勁麵前掙紮起來,她喘口氣靠在樓梯扶手內側,眨眨眼,眼淚差點跑出來。
  鼻子酸阿,奈奈趕緊背過身去,拿手背蹭蹭鼻子,紅著兩個眼圈轉過來對雷勁說:“雷先生,我們的樣板間和您需要買的戶型是一樣的,它的采光非常好……
  這女人真怪,明明自己疼的要死,還不忘賣房子的事。雷勁看著她一開一合的小嘴和紅著的眼圈,心中一動,從懷裏掏出煙盒,把煙放到嘴裏,打火機清脆的響聲後騰起幽藍色的小火苗,他用那火苗點燃煙,姿勢分外瀟灑。
  不是奈奈想聚焦,隻是那個打火機真的和她前夫的一樣。
  那是他們婚後第一個紀念日她送他的禮物。奈奈淘遍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商場,才看見這個湛藍色的打火機。沉穩,內斂,不招搖,所有的特征都很襯呂毅,於是她毫不猶豫的買下那個打火機,羞答答的送給新婚丈夫,以此換來呂毅一個大大深情的擁抱。
  離婚的時候,她曾想過把那個打火機拿回來,翻遍了家都沒找到,她就這樣遺落了最喜歡的東西在那裏,總是牽掛著。
  “你喜歡?“雷勁看見她直勾勾的發呆,雖然她發呆的樣子很蠢,但並不影響此刻他的心情。剛剛走到別墅區時他回頭看過,那兩輛拖著歪了鼻子的桑塔納已經消失不見,看來他們的上級比跟蹤的那兩個人聰明。
  “不,謝謝。”奈奈收回懵懂的眼神趕緊彎腰找鑰匙,雷勁不想管太多,可是有些東西又不能不管,於是他下了兩個台階,靠在奈奈身後,寬闊的胸膛就緊密的貼在奈奈的後背,手則摸在奈奈的屁股上。
  奈奈一驚,幾乎咬牙原地顫抖:“你要幹啥?”
  她一回頭,正看見離自己隻有一拳遠的臉。
  終於聚焦了。
  男人對於奈奈隻有一個印象就是呂毅,從身高外貌,到做事風格。這個男人和呂毅完全不同,狹長的丹鳳眼有些玩世不恭,深邃中還帶一點小火苗的邪氣,臉上嚴肅的如同麵癱,剛硬剛硬的,嘴唇薄的很好看,甚至有點讓人想親過去的誘惑,隻是這嘴角往上揚的時候,怎麽看都是譏諷,有點拒人千裏的冷漠。
  “秦小姐,你可以讓開了嗎?”他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她不覺一愣,好像剛剛騷擾她的是他噯……
  突然腰上下墜的力量加大,裙子邊被人猛拽了一下,她下意識去捂住腰,卻發現自己剛剛裙子似乎掀起到腰部,呃,好像他也看見自己的大媽內褲了。
  他的手還在她的腰上,顯然為她拽下來裙子還不夠,還想做些什麽。奈奈仿佛被人脅迫一樣,控製不住的哆嗦起來,心想無數個對敵戰術惡狠狠念叨著:再不放開,老娘才不管你是啥社會的,一律當場跟踩小強一樣踩死。
  手裏21號的鑰匙被人一把搶過,三下五除二的開了門,半摟半推把她推到屋內,手也在瞬間離開了奈奈的腰。
  隻是離開後的雷勁不自覺用手靠了靠鼻子,心情很奇怪。
  距離雷勁上一個固定女伴伊麗差不多有兩年的時間,伊麗是個非常精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想要從他這裏索取什麽,也知道自己該用什麽來回報他。雷勁自己不吝嗇自己的金錢,她也自然不吝嗇自己的身體,所以從公平買賣的角度來說,他並不吃虧。
  可就在剛剛,他突然做出的舉動連他自己都奇怪。
  那個白癡女人穿著短裙還扭著屁股,摔了一跤裙子翻到腰那兒,他看個滿眼春光,屁股那裏雖然還包的緊緊的,但是裹住的地方更然個別人遐思,包括他眼角掃過的水粉色的純棉內褲,都能讓男人浮想聯翩。
  想到這裏,雷勁喉嚨一緊,很想吼她。如果看一次房就得這麽一次大福利,難怪跟她預約的人那麽多。
  記得老五說,她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他就奇了個怪,怎麽這麽大年紀還不懂得保護自己,真是大米吃到鼻孔裏,白養個豬腦子。
  奈奈進入房間以後思過了一下,其實剛剛雷先生的舉動很善意。他意在為她擋了春光外泄,還好心的幫她整理好裙子,他是個好人,隻是不善於言語表達罷了,而且那個時候用言語表達起來對於初次見麵的女士來說是非常尷尬的,他寧可犧牲自己的名譽也要為他著想,真是一個難得的好人。於是她誠心誠意的對他道謝說:“謝謝你,雷先生,現在我們可以看房了嗎?”
  雷勁對她的道謝並不買賬,強忍住不罵她。她不是老五許瑞陽他們,如果這事要是放在他們身上,自己早就把他們扔在東北幫那裏讓丫一個人砍到底,或者是遠遠派到國外去弄點業績再回來。對於這個一腦袋棉花的女人他隻需要忍就可以了,反正以後再也不用看見她。
  奈奈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心虛的很,對雷勁的不理睬也不怎麽在意,趕緊倒咖啡送到餐台上,讓好人坐下。她覺得人家都說黑社會規模越大,位置越高,人越善良果然是真理,例如眼前這個,就是一個低調的好人。
  雷勁好不容易緩和了心中的悶氣,坐下來,端起咖啡杯剛抿了一口,立即皺眉:“我喝黑咖啡,這個太甜。”
  樣板間配有咖啡機不錯,但他喝的是速溶雀巢,奈奈不敢告訴他真相,隻能陪著訕笑說:“黑咖啡對身體不好,不能喝。”
  雷勁覺得自己為了躲避警察跑到這裏來是個錯誤。不僅看見個蠢到極點的女人,還他媽的是個聖母。
  他發了狠:“我要黑咖啡,請你煮。”
  沒有女人凶不得,反而,男人一凶她們還覺得特有男人味兒,這是他多年積攢的經驗,很管用。
  奈奈很想搬過咖啡機砸在他的腦袋上,什麽叫婉轉不知道阿?告訴你不好喝就是沒有,榆木腦袋,黑社會的笨豬。
  不過有膽量意淫沒膽量說一貫是奈奈的風格,所以她嘿嘿一笑轉身倒了一杯白開水說:“這個有營養,喝這個吧,醫生說經常喝它對身體有好處。”
  雷勁冷森肅殺的臉色奈奈選擇性忽視,她知趣的走到開放式廚房,擺弄起裏麵的東西開始進行上崗介紹,雖然背後的目光還是冷冰冰的,但她為了三萬塊錢把命就豁出去了:“我們的房子設計非常合理,對於主婦來講,這個廚房的設計非常方便,水池和冰箱的距離剛剛好,而預留的抽油煙機位置也不會碰到頭……”奈奈在廚房裏很熟練,這是她十項全能最拿手的一項。
  短裙還是很礙眼,奈奈被短裙皺巴巴的裹著,瘦瘦的一條。白皙的大腿大半還在外麵晃來晃去,隨著她的講解來回的走動。
  對於她熟練的操作心得,雷勁不想知道,倒是對她手指特別感興趣,從冰箱到爐台,從抽油煙機到流理台,跳躍得像個精靈,輕巧的很。
  她以前一定是一個家庭主婦。雷勁想,不知道她躺在流理台上呻吟是什麽樣子,是不是還會這麽蠢?突然他嘴角繃在一起,身子一下子僵硬起來,為了不失態,趕緊轉移視線走到窗口換氣。
  這對奈奈來說,是嚴重的職業侮辱,於是她不甘示弱,再次跑到窗戶旁邊示範玻璃的高度,“我們的落地窗是仿歐設計,半圓形的窗頂很有異國情調,還有這個窗子的高度會讓室內采光很好……”
  這女人他媽的還是個擦玻璃能手!雷勁看著她腰上由於抻開衣服而露出的白膩肌膚,忍不住想罵人。
  他連眉毛都懶得抬,轉個身子接著喝白開水。
  傻乎乎的奈奈為了三萬塊錢獎金拚了,非要證明這個房子絕對是物有所值。
  接下來,她展示了臥房的舒適功能,在床邊上,雷勁再一次想用褲帶勒死一個人,不是自己就是她。
  還有書房的紅袖添香功能,雷勁心底一個勁的罵娘,有你能看進去書才怪。
  還有,花房的農民本色,揮汗如雨,以及嬰兒房裏慈母的微笑……
  雷勁臉色發黑,心跳紊亂,隻說了一句:“合同呢?”
  奈奈還在扮聖母瑪利亞,對懷抱裏的空氣麵露慈祥,他不著頭腦的一句讓她反應慢了0.05秒。不過明白過來的她突然痛苦的把臉扭向一旁,“該死,以為第一次看房不會買的,居然沒帶合同。”
  看表情就猜到她想什麽,雷勁懶得多說,衝著她喃喃罵一句,隨口說:“行了,你去拿合同,我買這套房子。”
  奈奈瞬間起跑速度很快,所以十項全能冠軍,她當之無愧。
  雷勁撇了撇嘴角,在沙發上坐下,閉目休憩。
  拿來合同的奈奈氣喘籲籲的,胸口上下起伏,連帶著白襯衫也掙開了一個扣子,雷勁隨意把合同放在茶幾上心不在焉的簽字,心裏琢磨的都是,這女人才不是胸大無腦,她很會利用自己的本錢,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忽悠買了一套房子,她利用本錢的功力果然了得。
  奈奈發現他的目光直勾勾看著自己的衣服,以為剛剛跑回去,趁機會偷喝果汁的時候留下了什麽證據,趕緊往下看,胸前那顆扣子留下的空餘明白無誤的告訴她,這個低調的好人明顯正在偷窺,幹咳一聲,趕緊抓過他簽好的合同抱在胸前,轟的一下,臉色燃起熱辣辣的一片。
  媽的,原來黑社會也有偷窺狂。
  
  黑社會是公益組織
  奈奈脾氣一向很好,從小就是如此。據說因為她不會哭鬧大人很好帶,奈奈媽曾把小奈奈孤零零一個人放在馬路邊數大汽車玩,一把小板凳,一個乖娃娃,成了奈奈家門口那時最有趣的風景線。
  奈奈媽還會把小奈奈拴住一條腿捆在床頭以後去上班,回來時奈奈已經大頭朝下滿臉通紅在床邊上蕩秋千,即便如此還是沒有哭鬧。
  當雷勁不軌的眼神被奈奈第一時間發現以後,她的念頭就是,他的眼睛肯定能聚焦。那麽小的扣子沒扣好都能看得見,眼神兒真好。
  然後隨著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片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吃大虧了,眼珠子轉了一下,滿臉僵硬,手指默默從合同後麵摸索到扣子處,強行扣上,可扣子不聽話,單手死活都扣不好,她幹笑兩聲背過身去,把合同放在桌子上趕緊低頭扣扣子。
  雷勁抿嘴把合同從她身後的桌子上抓過來拿過來,龍飛鳳舞的簽好字,轉身拔腿走出21號大門。
  奈奈很想追出去,又要檢查他字簽的對不對,兩下取其重,還是把合同拎到麵前仔細檢查。合同上潦草的字讓她一撇嘴,黑社會就是黑社會,字都這麽狂野,雷什麽?雷功?還雷公呢?怎麽會有父母給孩子起這個名字,太不敬業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還沒有留下對方的聯係方式,電話預約的那個人好像不是他,於是快步追出去。奈何十項全能的冠軍也有失蹄的時候,雷功腳力太快,讓她怎麽追都跟不上。
  雷勁瞄了一眼高速路出口,桑塔納早就沒了影兒,兩個跟人的便衣也不見蹤跡,他閑閑一笑,抓過一支煙叼在嘴裏,剛想點著,又突然意識到身後那個白癡女人怎麽也沒了動靜,站住身找人,剛一回頭,猛地被撞個滿懷,嘴裏的煙登時掉在地上。
  他不由分說拎起奈奈,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把甩在一旁,狠狠盯著她問:“你要幹什麽?”
  奈奈這下終於見識黑社會的力量了,驚呆的她嘎巴了兩下嘴唇,想了半天才說出來:“我想感謝您買了這套房子,順便問問您的聯係方式。”
  他的嘴角繃得緊緊的,硬硬的說:“不用。”
  “要的。畢竟您買了那麽大的房子,如果您準備一次性付款,我還可以跟上級申請給您打個九五折。”奈奈看在錢的份上,笑容當然分外諂媚。
  媽的,這女人當黑社會是公益組織嗎,要不是為了躲警察跟蹤他買她房子幹嘛,買來當小公館?雷勁此刻第三次動了想勒死奈奈的念頭,咆哮道:“滾,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再看見你!”
  奈奈第一次被男人這麽粗暴對待,原地眨眼想了想,憋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不過,她也知道,此時哭是沒用的。男人和女人隻彼此有感情的時候,哭泣才是女人必勝武器,他就是她一個客戶,沒有別的關係,所以沒必要哭,哭了他也不會心疼。可奈奈也真的笑不出來,於是她一偏頭,默默的向售樓處走,心裏自我勉勵安慰:我雖然豁出去了臉皮,但是我賺了三萬塊錢,沒啥吃虧的。
  癟癟的錢包,永遠都是尊嚴的敵人。
  可奈奈是個貪心的人,既想要尊嚴,也想要錢包。
  於是,自我催眠失效,她硬著的脖子也突然耷拉下來,步子緩慢到了極點,瘦小的背影看起來怪可憐的。
  雷勁不耐煩的從煙盒裏再掏出一支煙,眯著眼睛點燃,有些惱羞成怒後的冷靜。這不是他一貫的風格。勁哥名號在哪兒都是響當當的,雖然稱不上黑白馳騁卻也大小通吃,早過了衝動年紀的他更是向來自詡沉穩冷血,在兄弟麵前更是從容儒雅的表率。可是今天,至從見到這個腦袋跟草履蟲一樣簡單的女人,他五年多沒有過的怒火一股腦的騰起,拿滅火器都壓不住。
  他吸著煙,往車那邊走,下意識瞥了奈奈背影一眼,就一秒趕緊閃回來。
  剛剛還是興奮的西紅柿臉,現在已經憋成草綠灰,靠,她以為自己是霧都孤兒嗎,幹什麽把自己弄地可憐巴巴的?越想越是惡從膽邊生,他煩躁的再看一眼,她已經蹲在售樓處側麵的台階上,把臉埋到膝蓋裏。
  她在幹什麽?哭了?
  不想還好,一想到此,更是憤怒,三十好幾的女人說哭就哭,什嘛東西,真見他媽鬼的幼稚。
  他打開車門,坐上去,一腳踩下油門,速度直接提升到最大,直奔售樓處側麵草坪。驚呼頓時從售樓處裏傳出,那片花草大概是他們別墅區目前最能顯擺出手的綠化帶了。
  一腳急刹車,奧體R8車身在草坪上畫出一個半圓,打橫過來車門正好對著奈奈,奈奈眯起紅眼圈,在急刹車聲中抬頭迎著陽光看過去。
  車子裏是那個把她險些罵哭的男人,他的身上籠罩著金色的光暈
  雷勁打開車門,吼了一嗓子,“13858588888。”
  嗯?什麽意思?
  奈奈頓了頓,突然明白過來,趕緊抓過聯絡簿掏出筆迅速記下來。
  真是不可救藥的笨。雷勁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咣當一聲把車門摔上,還沒來得及開走,奈奈頗有誠意的追喊了一聲:“謝謝阿!”
  黑了臉的雷勁無言,抓緊方向盤,一個油門踩下去,車後飛起碎草一片。
  奈奈終於知道為什麽小陳說這個車好了。居然是多功能型的,用來除草也不錯。
  下班以後的奈奈,有兩大愛好,一個是和群裏的姐妹BALA BALA聊天,一個是不帶錢包逛街。合住的小陳自然就是她的逛街拍檔,她們倆的目標是把公司住所周圍商場裏每件東西的標價都能牢牢記住,並且隻逛不買。
  剛離婚的時候,奈奈手裏沒有積蓄,為了奈奈媽的麵子也懶得搬回家住,一個人找房子住又太貴,就隻能找人合租。恰好小陳租的房子離公司很近,她就蹭了個大便宜,一人一間,750塊的價錢還算公道。前幾個月青黃不接的時候小陳接了一筆大單子,自己先付了房租,現在趕上奈奈單子也到手了,於是她提議兩個人一起出去腐敗一下,算她的。
  “你沒看見,組長的臉都綠了,那草阿花阿壓了一片,這下我們的綠化率從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十了。”小陳用勺子刮了一下雀巢冰淇淩哈哈大笑,終於抒發被人長期暴力管治一口惡氣。
  “你真毒舌。”奈奈抿了一口冰淇淩四周打量新上市的秋冬裝。
  “本來嘛,你看我們那裏,塵土那麽厚,唯一一點兒綠化就是售樓處門口那片草坪了,結果今天那主兒打橫壓過去,得,綠化率立刻不達標了。”
  奈奈發現一個打折牌子,口齒不清的對小陳說:“你還真別說,那車除草功能挺強的,那塊草坪最後都推的跟劉總腦袋似的,中間變成旱冰場了,你說那車叫啥來著?”
  “R8,頂級車,賊帥。對了,還有那個開車的男人也很帥阿,你出去時候組長往臉上撲了三層粉,還跑到廁所去化了眼線。結果人家壓根就沒進咱們售樓處,她都要鬱悶死了。”小陳又刮了一勺放入嘴裏,大叫美味。
  “帥嗎?”奈奈回過神,沒什麽好氣的反問。
  “當然,你和我們年齡上有代溝,況且眼神兒又不行了,你看那個男人的臉多有線條,棱角多分明,簡直就是現代版的阿波羅阿。”小陳再度發揮女孩子青春浪漫的天性,雙眼如炬。
  “小心阿波羅告你誹謗,他,最多就是電影黑社會最底層的馬仔形象,跟那個吳鎮宇演的坤哥似的。”奈奈心不在焉,正在盤算是買條裙子還是褲子。
  “你那是什麽眼神兒阿,難怪醫生說你不能聚焦,偏差太大了,他簡直帥呆了!”小陳抗議的聲音很大,惹得導購小姐都往她們這裏張望,奈奈嫌丟人,趕緊安撫她的情緒:“好好好,帥呆了酷斃了簡直沒法比喻了,行了吧。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小女生,一個叫雷公的男人也那麽癡迷,忒沒品了點。”
  “人家是功,不是公。”小陳嘟嘴,把奈奈手裏的黑色羊絨衫扯掉換了一件水藍色的。
  奈奈對水藍色很感冒,看見了胃就不舒服總想嘔酸水。雖然這個衣服是她喜歡的款式,但顏色實在讓她惡心。
  “我管他是公是母呢,反正錢我是到手了,今晚咱倆一人一件羊絨衫腐敗一回。”奈奈歎口氣,把水藍色的羊絨衫掛在衣架上,又拿了那件黑色的。
  “奈奈姐,你討厭水藍色?”小陳好奇的問。
  “我?沒阿?”奈奈死不承認。
  “所有水藍色的衣服你都不喜歡,還有上次有一個穿水藍色衣服過來買房子的顧客你還愛搭不理的把人家氣走了,上次老總夫人穿水藍色羊絨衫你又說人家像聖誕節彩燈……”
  “怎麽可能,那是我幹的事嗎?”奈奈抵死不承認。
  “是,我記得清清楚楚。”小陳點點頭,一臉肯定。
  奈奈轉不過來話題了,有點頭痛,狠狠咬了一口冰淇淩,又碰見了日久失修的蛀牙,牙神經被冰涼的東西凍到最裏麵,一時疼個手足無措。
  水藍色,那個嫩嫩的顏色。正是她在呂毅車上看到的一角。
  雖然兩年過去了,但她的潛意識還是會對那個顏色無比厭惡,她明明知道,離婚隻能怪那個男人負心,隻能怪自己眼睛沒長好,怎麽都怪不到衣服顏色身上,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悄悄的說,都怪你,你不敢穿這個顏色,這個年輕的顏色才會讓別人鑽了空子。
  “奈奈姐,你怎麽了?”小陳拍了她的肩膀小聲問。
  她收回茫然的眼神回頭一笑:“我能有什麽事,就是考慮到底是買哪件呢?”
  “其實你的鎖骨很漂亮,穿這個大領的比較好。”小陳拎過黑色的那件。她也看出奈奈的不正常,故意轉換了顏色的重點。
  奈奈頓了一下,狠下心抓住那件水藍色的衣服笑眯眯說:“不,我這次要抓一回青春的小尾巴,就它了。”
  隨後小陳挑了一個大紅的,青春活潑,領子上還有很漂亮的修飾,奈奈笑眯眯的付賬,心中有些唏噓。
  離婚並不是墳墓,導致離婚的東西也並非是井繩。也許,她該學會控製情緒,把那些不可追的往事忘掉,開始另一種生活。
  畢竟,現實生活還是很美好的,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絕望。
  走出婚姻,也許還有有更精彩的東西在前麵不遠處等著她。
  “勁哥,你找我?”老七正架著斯文眼鏡和手下女藝人調情,聽見雷勁的聲音立刻凜住臉色,一本正經推開大腿上的女人躬身問。
  “你那裏還有什麽樣的女人?”雷勁端著酒對麵前發嗲的女人怒目而視。
  老七立刻說:“勁哥,怎麽了?這個狂野的你不喜歡?那,我給你換個溫柔的吧,絕對的賢妻良母型。丫小嘴甜不說,照顧人更是一把抓。”
  雷勁把手裏的威士忌一口喝幹說:“行,讓她立刻過來。如果這個還那麽爛的話,我要考慮一下你那個文化公司是不是該換老總了。”
  “勁哥,你忒挑了。你麵前那個是馬蘭西亞小姐第一名,李家小開來北京的時候我都沒舍得給他。”老七嗬嗬賠笑。
  “你還不如給他了,這樣的貨色以後不用給我留了。”雷勁朝那個女人擺擺手,直接攆人。
  “好,我讓這個馬上過去,丫可精神呢。”
  雷勁又倒了一杯酒,打開電視,在頻繁換台時手無意識的靠近鼻子,忽然有點幽幽的香氣從手背傳來。
  他身子一僵,察覺不好,自己竟然有點懷念那個西紅柿臉,還有那泫然欲滴的眼淚。
  她和他睡過的女人統統不一樣,雖然很笨,但是腰上的皮膚很細膩,白嫩嫩的,還有誘人的奶香味兒。
  雷勁一把拽過電話,帶著無名火按給老七,“叫那個女人不用來了,我睡了。”
  “勁哥,才九點,我已經讓下麵的人送她了,快著呢,十五分鍾肯定到。”老七怕是自己動作太慢惹怒了老大,趕緊解釋。
  “我說我自己睡。”雷勁的怒氣達到頂峰,嘴角開始跳動。
  “那……好吧,那你睡吧,勁哥,祝你好……好夢阿。”老七顫巍巍的聲音做了告別,雷勁連眼皮都沒抬直接把手機摔在床頭上,關了燈。
  在酒店暄軟的床上來回翻了兩圈,他在心底狠狠罵道,還他媽的好夢呢,該死,他現在壓根就睡不著。
  
  天打雷劈前夫登場
  奈奈對錢的執著源於離婚以後,離婚前她隻需要記得定時發給阿姨錢去超市買菜,去交水費電費煤氣費。還記得,BOBI BROWN的柔美,還記得,CHANEL巴洛克公主的風潮,還記得,COPY CAFé的悠閑和愜意。
  當然,她也記得家的感覺。暖融融的,帶著小碎金的光芒照耀在眼睛裏,看哪兒都是喜盈盈的愛。
  那時候她根本不用想錢,更不用管從哪來的錢,所以離婚的時候也不屑去拿錢。對於她淳樸的個性,群裏的姐妹毫不吝嗇的賞了一個響當當的詞。腦殘。
  腦殘嗎?也許吧,反正那個時候的她是以逃離的姿態跑出家門,義無反顧的沒回頭,反而是現在,麵對煎餅攤的時候才知道真正惋惜:早知道當年還是多要點錢好了。
  三萬塊錢不能當一輩子的靠山,她仍需努力,所以在和小陳大肆腐敗以後,她又帶著光榮和夢想出發了,繼續在暴力小組長的蹂躪下任勞任怨,繼續和小陳在組長背後講著售樓處裏的八卦。
  日子還得繼續,所以她仍然靠雙腿走著。
  亞特蘭蒂斯水郡的房子不好賣。有錢人呢嫌這裏位置偏僻、衛生環境差,沒錢的人呢對於動輒二百多萬的房子多少也有點不舍和撓頭,從上次簽單一個月後,奈奈的臉繼續恢複菜色,到月底還是一張單子都沒有。
  今天又是開工資的日子,她和小陳已經商量好了,要做節約型好公民,為節約型社會貢獻自己一份力量,所以,晚上就不腐敗了,各自買個雞蛋灌餅回家消停兒待著看電視得了。
  收拾完衛生,是站位。幾個人保持空姐的笑容站立服務,等待下一個冤大頭的到來。
  遙遙地,奈奈看見一個熟悉的車牌。數字根本看不清,可就是從自己窒息的呼吸來看,已經可以知道來者是誰了。
  車停下來,從車門放出一個人,組長從衣著分析,迅速做出正確判斷,此人是冤大頭,於是嘴比腦子還快的她朝奈奈比量一個衝的姿勢,說:“奈奈,你負責砸倒他。”
  奈奈下意識把臉扭到一旁,假裝沒聽見,小陳拿胳膊拐了她一下,示意一下自己雪白的牙齒。
  什麽意思,是要咬死他嗎?還是撕扯他。
  人心都不在了,咬人能換回什麽呢?奈奈又開始鴕鳥催眠,還是不想理來的那個人。
  此時,玻璃門自動打開,來人立即就認出已經背過大半個身的奈奈,“奈奈?”
  奈奈轉過頭,勉強笑笑假裝無所謂的樣子,伸出五根手指,白生生的朝他擺擺手:“是啊,好巧。”
  然後是各自沉默,組長恨鐵不成鋼,摩拳擦掌的著急,做房地產銷售就是要竭盡全力把沒關係變成有關係,把有關係變成買房子的關係,眼看著奈奈和來人分明有關係,哪能白放棄,所以,一定要讓奈奈加把勁變成買房子的關係。
  她完美的微笑後,用指甲狠狠掐在奈奈腰間用齒縫說:“三萬塊不想要了?”
  奈奈嘴裏還是雞蛋灌餅的味道,老板今天辣椒放多了,嗆得嗓子疼。她又想到以前那個家,還有離婚的時候自己沒分到財產,也許,忽悠他買了豆腐渣工程也算報複了。
  於是,她鼓起勇氣,滿不在乎的笑笑問:“你買房?”
  “我朋友想買,我幫他過來看看。”呂毅回答的很幹脆。
  奈奈對不能成功報複負心漢感到很懊惱,有氣沒力的說“噢,那我帶你去。”
  “嗯,不用了,我就是隨便看看。”呂毅伸手擺擺,姿勢依舊瀟灑。
  奈奈能感覺到組長在自己背後憤怒的眼神,也知道她已經瀕臨爆發,為了下個月工資和獎金的順暢發行,以及這個月即將到手的大白菜工資和出勤獎,她都必須堅持,可是,她真堅持不下去……
  “那好,你隨便看。”她笑都懶得笑一下,轉過頭繼續發呆。
  “那你不帶我看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她有點意外,頓了一下提醒他說:“是你說不用的。”
  “哦,其實,我怕麻煩你。”呂毅又補了一句。
  組長終於笑咪咪的說:“不麻煩,奈奈你去吧,就看22號樓。”
  她用力一推,奈奈習慣性往前趴,他伸手一接,正入胸懷。動作很熟練,就像排練過無數次一樣,協調自然不做作。
  像親昵過很多年的夫妻。
  奈奈繃著臉,趕緊躲開,手下意識的掃掃被他粘過的地方,仿佛那裏剛剛已蹭黑了一大塊。
  再忸怩,工資就真的沒有了,於是奈奈邊掃衣服,邊帶著黑臉的前夫去看房,到了22號門前,奈奈突然會心一笑。
  旁邊住的就是黑社會,最好能有機會能讓他們鬥毆起來,血流滿地,屍橫樓上樓下,直殺得塵囂煙上,片甲不留,最後呂毅在雷公的雙膝下跪到,哀嚎不止,懇求他老人家的原諒。
  越YY越解恨,越YY笑容越發賊,攥著鑰匙偷笑,身後有人問:“奈奈,你瘦了,又沒吃早飯吧?”
  現實猛地一下子躥回到奈奈可憐的大腦中,她咬咬下唇,眨眨眼睛說:“吃了,我現在習慣吃早飯。”
  其實,奈奈很想罵一句,管你屁事。張了好幾次嘴,憋了兩次悶氣都沒說成,官管灌幾個聲調在嘴裏溜了好幾次,最後才說:“進去吧,我給你介紹一下房況。”
  她從來沒想到會遇見他,更沒想到是以這麽憋屈的方式,最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無恥的問自己吃不吃早餐。
  憋了怒氣的奈奈並不可怕,以前也說過的,她不會哭鬧,仿佛哭鬧那根神經都被麻痹了,於是她此刻她還能若無其事和這個挨千刀的前夫平和說話。
  “這個房間采光很好,客廳也不錯,就是有幾個問題,房間下水設施不完善,聽說經常反臭味兒,還有樓下的踢腳線下沉,昨天剛剛修補過樣板間的,估計你這個也好不到哪去。另外還有隔音很差,從樓上能聽到樓下蟑螂唰唰爬的聲音……
  是的,奈奈非常不想讓他們買,於是違背職業道德一臉專業水平,誠懇的建議:“不要買這個房子,這個房子就是給冤大頭準備的,不合算。”
  “奈奈,你住哪裏?”
  呂毅的臉就在眼前,一副關心故人的表情,問話問的那麽自然,好像從內心肺腑而問,好不體貼。
  可奈奈不領情,想唾他一臉口水,恨不能就地撒潑讓他在這兒大丟麵子,可打量一下,周圍都是水泥,還有厚厚的灰塵,此動作屬於高危動作不能行,隻能作罷。
  於是,她白著臉說:“以前我住的地方被人占了,現在再問,難道你還想占一個?”
  呂毅沒吱聲,隻是皺眉盯著她看,想要看出在她心底到底在想什麽。
  對手不回答,奈奈一般會猶豫自己的下一句會不會傷到人。她沒有一氣嗬成,不打擊到對手不罷休的強勢,反而是每說一句話就要考慮很多,很多很多,然後下一句話肯定就胎死在肚子裏,然後就是落敗而逃。
  呂毅的沉默在她看來是受傷的表現,雖然惡心至極,但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還是停住了嘴,萬一此人死在這裏,這房子就賣不出去,賣不出去,組長會折磨死她,最後的受害人還是自己,所以她可以很慈悲的放對方一馬,因為她很善良。
  聯想功能強大的奈奈錯誤估計了對手的抗擊打能力,他稍後說:“晚上有空嗎,我想約你吃飯。”
  奈奈哦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又想補一句,你做夢。還沒等此話脫口,手機突然震動響起,沒打算賣呂毅房子的她,毫不顧忌的拿過電話靠在窗邊接,那邊是很優雅的男中音:“你在21號嗎?”
  嗯?奈奈腦子又轉不過來了,看看手裏的鑰匙牌說:“我在22號,您是哪位?”
  那邊顯然不能接受奈奈把他手機號碼忘記的事實,一改剛剛的優雅,再度咆哮:“給我出來,我在21號。”
  21號是剛剛賣出去的房子,它的房主是黑社會人士。奈奈想到這裏才突然反應過來,原來是隔壁家的黑道大哥阿,難怪這號碼透著道兒上人慣有的味道呢。
  “你在三分鍾之內出來,否則我退房。”威脅的話說的很是淡定,但是咆哮教主的嘶吼對奈奈無效,她微微一笑:“雷先生,您別生氣,我馬上就來。”
  這笑容讓呂毅愣了一下。奈奈最後留給他的記憶是要離婚時紅紅的眼圈和恨不能離他遠一點的表情,這種陽光絢爛的笑容,他好久都沒看見過了。
  當他接到離婚判決書時,怎麽都想不到,那個連拿菜刀都哆嗦的女人怎麽敢一個人跑去離婚,而對他最大的羞辱是,在沒有他的情況下,她居然離成了,還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曾經被他掌握在手心裏的女人,第一次就成功擺脫他的控製,這滋味實在不怎麽樣。
  而此刻,她突然泛起的笑容更讓他心慌,突然覺得熟悉的她正在漸漸遠離自己,遠離那個碰一下雙唇都會漲紅臉頰的過去。
  “立刻!我的耐性不多。”雷勁話語裏明顯忍著火氣。
  “可是我的客人還沒看完房子,您再稍等一下好嗎?”奈奈雖然很想逃離這裏,但是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把客戶扔在這裏跑出去,難道不想要全勤獎了麽,眼看還差六個鍾頭就可以領到了。
  “不行,你立刻過來。”雷勁花費口舌的機會真不多,當他意識到自己有點像撒嬌的小孩子以後突然很憤怒,吧嗒一聲掛掉手機,怒氣衝頂。
  奈奈越來越低的聲音讓他想到她那天沒有扣好的扣子,還有露著大半截的腿,還有腰上細膩的皮膚。他發誓如果這女人過來的時候被他發現有一點不合規矩的穿著他就退房,讓她人財兩空。
  她不是會利用本錢嗎?他就讓她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到底。
  奈奈對被掛斷的電話很頭痛。已經到手的三萬塊有可能飛走,讓她更加頭痛不已,雖然組長那邊沒有被顧客退房的先例,可是那個雷公是黑社會人士阿,沒什麽不可能的。
  於是她舔舔嘴唇說:“我客戶在隔壁等著呢,你自己慢慢看,反正別買這個房子,這房子真不咋樣。”說完她趕緊往門外跑,眼看就要到門口了,她悄悄鬆口氣,突然身後呂毅的聲音響起:“奈奈。”
  “嗯?”奈奈歡快的小步子還在飛奔當中,說話已經不能阻止她的行動 。
  “這套房子我買了。”
  奈奈急刹車,回頭看去,他扭頭衝她一笑,賊眉鼠眼的壞心都寫在臉上。
  奈奈張大嘴巴,半天沒合攏,冷汗呼呼的從額頭冒出來,眼睛的焦距差更大了。
  這麽說,她這個月又賺了三萬?
  
  雷震子是奈奈恩公
  奈奈痛苦的閉上眼,天人交戰好久。如今的她再也不是可以甩甩手不要幾萬塊的秦奈奈了,對於即將到手的三萬塊她充滿了無限的向往,甚至還可以為自己即將發生的行為找點借口:其實我也不想要,但是沒道理不賺負心漢的錢,大家說,我不黑他黑誰去?
  可是若無其事的她扭過頭,輕輕嘟囔一句:“你看好了,我也不賣。”
  挺沒骨氣的,音量太小,最多就是奈奈自己能夠聽見。
  畢竟,她不賣,總會有人賣給他的。
  呂毅還在那站著,嘴裏的滋味很複雜。奈奈的表情說明電話那頭是個男人,這讓他很不舒服,本來奈奈的工作需要,接觸男客戶沒什麽,但是居然風風火火甩開他跑過去跟別人私會,使得他不由分說第一個就想阻攔她的腳步。
  奈奈隻能屬於他,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奈奈會拽著別人的胳膊發呆。
  是的,從未想過。
  奈奈這回算是是看透了自己。其實說白了,以前那點兒小骨氣,就是沒讓生活收拾過,收拾一下就老實了,徹徹底底挺不起脊梁做人了。錢不錢的絕對不是借口,無非就是那時候她還是小公主脾氣,覺得談錢髒了自己的感情,如今卻發現,錢不髒,自己挺髒的。
  她轉身對門把手說:“可是客戶還在等我。”
  來不及阻攔她腳步的呂毅眼睜睜看著她跑出門去,連頭都沒回,像要躲避瘟神一樣快速的逃跑。
  他怔住,狠狠用拳砸在牆上,頭埋在雙臂之間,有些懊惱和後悔。
  十年感情,七年婚姻,淡漠了最初見到時的心悸,當互相用了彼此的牙刷不會抱歉的時候,當一個在馬桶上坐著,另外一個可以毫無顧忌出入的時候,真的沒有的能夠讓心再持續悸動的理由。
  她永遠是千篇一律的茫然笑容。事情做對了,她笑,做錯了,她還是笑。沒有哭鬧,沒有撒嬌,甚至連生氣都沒有。一個有血有肉的洋娃娃適合擺在任何角落但是不適合當妻子。於是,他在那個精靈般的女人誘惑下,再次觸碰到心跳的感覺,也成功的失去了柔弱弱的妻子。
  那時,他是篤定的。她不會知道。那麽一個簡單的女人,連喜怒都不擅掩飾的女人,不會知道、更不會走開。
  可是,他錯了,錯得離譜。
  離婚起訴狀他收到了,但是他根本沒當回事。因為他相信奈奈連法院大門朝哪裏開都不知道。離婚公告通知他也看了,雖然質疑了一下,卻笑笑而過。也許是奈奈請律師才能想到的方法,並沒什麽大事。顯然,她忘記了,離婚是兩個人的事,隻要他不到場,她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於是,憑著對奈奈的錯誤認知,他一錯到底。當離婚判決生效時,他才真正發現自己低估了奈奈,她不是溫室的花朵,她隻是不屑和別人見識而已。
  呂毅傷感的情緒來的很快,鋪天蓋地的掩埋了他,甚至奈奈再度進門時,他都沒聽到開門的聲音。
  “我們簽約吧。”奈奈鼓起勇氣說。這東西還是簽下來比較保險,萬一他變卦了,三萬塊錢就白送給別人了。
  呂毅抬起頭,定定的看著眼睛閃亮的奈奈,很多年前她也曾這麽渴望的看著他,每到此刻他都會忍不住想親吻她。奈奈的崇拜可以讓他得到男人虛榮心的最大滿足,可,他親手打破了這種崇拜,如今她看他,隻是為了賣東西給他,而已。
  呂毅默默的拿過合同,又要了筆,把合同按在牆壁上,回頭輕輕的問:“簽哪裏?”
  奈奈猶豫了一下,隻好靠近他的胳膊指了指右下角,小聲說:“這兒,你的名字,身份證號碼,還有聯係方式。”
  那麽近的距離讓呂毅看著奈奈的臉龐,因為急速奔跑留下的淡紅色臉頰誘人細膩,她還是當年那個羞澀的小姑娘,除了眼睛裏少了以往的愛意,她幾乎什麽都沒變。
  他把手放下來,筆掉在地上,手抬起奈奈的下頜,用修長的食指在她細膩的皮膚滑動。呂毅很愛這種感覺,有些朦朧的回憶。
  那時,她才十八歲,第一次初吻。嫣紅的嘴唇羞澀的顫抖,牙齒閉的緊緊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縫,他用舌尖滑開她的牙齒,那一瞬間的甜蜜,讓他險些失態。
  可是,世事流轉,她已經不屬於他,此刻也隻是抿住嘴唇隱忍著他的輕薄。
  “奈奈,我發現,我還愛著你。”他輕歎,滿心的懊惱。
  奈奈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心底的感覺就是想吐,可是為了那即將拿到手的獎金又不能,她扭頭到一旁,正看見靠在門邊的雷勁,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站在那裏,微微眯起的黑漆漆眼睛裏閃動著危險的氣息。
  奈奈推開自己麵前的雙手,很滿意雷公同誌救人很及時。興奮的她甚至覺得可以在黑社會人士的幫助下毫發無損的簽約成功,就算是屆時需要請他吃頓飯也值得。
  畢竟人家出場費也蠻高的,你看電影裏請大佬幫忙談判不都是要錢的嘛,她是一個很知情懂禮的女人。
  雷勁第四次想要勒死這個女人。果然不出他所料,到底還是被人占了便宜。眼看就要被人非禮了,不僅不掙紮還一連茫然的表情,勾魂的很,見到他不但沒有一絲愧疚還笑得燦爛燦爛的。
  他終於冷聲發問:“我不是讓你過去嗎,你為什麽不去?”
  奈奈眨眨眼,突然記起這個問題,心中大叫不好,趕緊彌補自己的過錯:“我這裏很忙,這位先生要買房,我去取合同就忘記您的事了,對不起,對不起。”
  雷勁抬眼睛睨過去,那個奈奈嘴裏的先生很斯文,白襯衫,裁剪合體的西裝,精英的金絲邊眼鏡,除了臉上有點不悅之外,比老七還俊秀。可惜,看著就是個軟蛋,該親不親在那瞎核計半天。不過也幸虧他猶猶豫豫的,不然這個傻女人怎麽被人吃幹抹淨了都不知道。
  “他買他的,你去你的。”他壓抑著怒火說。
  “那不行,如果讓別人接了這個單子,我的提成獎金就沒有了。”奈奈不知道為什麽,對著這個雷公她比較敢講真話,也許她知道他其實不壞,雖然嘴巴硬了點,臉臭了點,但人絕對是個好人。
  原來,這個男人拿房子脅迫她?雷勁挑了一下眉尾。
  他吩咐奈奈:“合同拿來。”說這話時還睨著一分目光都不肯錯開奈奈行動的那個男人。
  而呂毅沒空管那個闖進來的不速之客,他隻靜靜看著奈奈的表情,那種乍見的喜悅和笑意,讓他心裏有點莫名的難受。
  奈奈還不知道自己變成兩個男人目光追逐的焦點,聽話一向是她最好的美德,所以她弓腰撿起筆,又從呂毅手裏小心翼翼的拿過合同。
  走到一半才發現不對,皺眉問:“你要合同幹什麽?”
  雷勁連眼皮都沒抬說:“買房子,這套我要了。”
  呃他也要買這套房子?奈奈突然覺得雷公頭頂陽光萬丈,簡直就是天降祥雲。
  他果然是天大的好人。他買了房子,呂毅就沒機會搬進來,自己也就不用為了三萬塊出賣尊嚴,還可以再次拿到千分之十五的提成,天,這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奈奈興奮的表情在呂毅看來,很不是滋味,他臉一沉說:“這位先生,買東西要有先來後到。這房子我已經要了。”
  雷勁點支煙,慢條斯理的問:“我昨天就買了。我還是先來的。”
  “可是這套是我看中的。”呂毅堅持到底。
  雷勁叼著煙,閑閑的走到奈奈麵前,從她手裏拽過合同和筆,大筆一揮,雷勁兩個字生龍活虎招搖在紙上。
  “看你也是個斯文人,衣服好歹也是品牌貨,知道什麽叫合同嗎?”他吐口煙圈,不慢不急的問。
  這種男人真沒種,光顧著自己爽快,連後路都不給自己留。雷勁對付這種男人就喜歡讓丫丟份兒,丟幹淨了以後再回頭照著屁股踹一腳,叫丫滾蛋。隻不過今天心情不錯,懶得跟他計較,最多讓他噎口氣算了。
  奈奈竊喜,麵兒上的表現倒不是很明顯,隻是對呂毅作出無可奈何的模樣說:“這房子真不怎麽樣,你看別的房子吧。”
  呂毅臉色很難看,對奈奈說:“奈奈,其實我……”
  雷勁懶得再聽他說話,衝著呂毅說:“嗨,這房子現在是我的,請你離開。”
  呂毅看了雷勁一眼,發現這個男人不尋常,以後機會很多,沒有必要在奈奈麵前撕破臉。所以他維係最後一點殘留的笑容對奈奈說:“我們還會有機會見麵的。”
  見麵?雷勁掐滅煙頭瞥一眼奈奈,嘴角一沉,將煙頭摔在地上,聲音諷刺:“這機會不多了,除非你天天看不見我。“
  呂毅勉強保持微笑,不和他一般見識。從雷勁身邊走出時,一黑一白停隔在瞬間並肩,對比鮮明。雷勁一貫的黑襯衫顯示他的鋼硬冷硬,而呂毅的白襯衫則是表明他有多麽的斯文有禮。
  奈奈左右猶豫了一下最後尷尬的笑笑,呂毅在門口回頭,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她,她立刻心虛的躲開目光,望向窗外。
  雖然都是三萬塊,可她寧願賺雷公的。
  雷勁恢複了平日的態度,上下打量一下奈奈的穿著。今天的裙子很順眼,已經超過膝蓋的長度讓他很滿意,胸口那裏也多加了一枚胸針,看起來不像是便宜貨,很搶眼。好像裙子長了,衣服也會長,根本看不見腰間一絲外露的春光。不錯,所有的一切他都很滿意。
  不過,他突然想起來那個男人掐著她的下巴要親吻她,而這個笨蛋女人居然不知道躲,目光還是冷下來,問她:“他親你?”
  奈奈檢查合同,正在讚歎他的字潦草到一個都不認識,冷不丁的被問到這句,有點懵,不過為了第二個三萬塊,她對他擠出一個笑臉:“沒,絕對沒,不可能,怎麽可能呢,絕對不可能。”
  雷勁的目光稍微有點緩解寒意,不過還是說:“你請我吃飯。”
  奈奈看看手中的合同,衝他微笑:“沒問題,雷先生如果您照這麽買下去,我請吃啥都行。”
  他淡淡回了句,“吃你呢?”
  差點被口水嗆住的奈奈,嗬嗬傻笑,雷公是她的恩人不錯,但是以身相報就有點過了,話說目前自己的價碼忒跳水了,想當年追求的人還知道拿束花骨朵兒啥的下跪,現在六萬塊好處費就想買個大活人,真不值錢阿。
  不過還不能惹了恩人不高興,於是奈奈朝他一吱牙打岔說:“吃我?那是食人族才幹的事,雷先生,當今社會是法治社會,政府不讓啊!”
  
  吃飯是件賠本買賣
  奈奈討厭的人並不多,上學時候揪她小辮子的王曉宇是她目前最討厭的人。每次都要看她癟了嘴,顛顛跑到老師那兒打小報告才會躲到桌子下麵悔過。
  奈奈喜歡的人也不多,上高中時候的同桌是她目前最喜歡的人,會給她倒紅糖水,還會羞紅了臉給她捂手,他的臉比他的手還熱,一直熱到現在。
  如果你問奈奈此刻最愛誰,奈奈會毫不猶豫的說,我愛雷公。兩天送了六萬塊,照這速度下去,她很快就可以揮舞著小手絹脫貧致富奔小康了。
  雷公同誌當然不知道她愛他這一點,眼下正在這鳥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地方四下找飯店,由於帝都西南郊相對偏僻,此處又是新開發的樓盤,想要在周邊找一個能吃進去飯,還看著盤子不吐的地方實在比較困難。
  雷勁今天心情不錯,沒生氣,轉了兩個圈還沒找到,就直接對奈奈說:“你坐穩了。”
  “幹啥?”奈奈對他的話有點懷疑,還沒等啥字說完呢,他一手將煙頭彈出車窗外,輕描淡寫的踹了一腳油門,車輪吱嘎一聲往前一衝,奈奈猛地撞在座椅上,彈了幾彈,接下來眼看著奈奈雙眼逐漸擴大,瞳孔終於掩蓋了眼白變成月全食,前麵飛速避讓和倒退的車子讓她止不住的啊啊大叫。
  雷公同誌,人家隻不過賺你六萬塊而已,至於這麽嚇人嗎?
  西南五環進京,正常上下班奈奈童鞋都要乘坐公交車一個半小時,晃悠悠的烏龜爬甚是痛苦,可眼下用二十分鍾就趕到的情況下,她更是痛苦萬分。
  到了雷勁想要吃飯的地方,她蹲在車子旁邊幹嘔著,驚恐萬分的眼淚嘩啦啦流,擦都擦不完。
  雷勁第一次好耐性,鄧在她身邊,一直到她勉強能站起來才說:“你暈車怎麽不早說?”
  奈奈剛脫離水深火熱的賽車過程,鼻子還囔囔的,回答說:“我說了管用嘛?而且你也沒給機會讓我說就突然加速了。”
  雷勁笑了笑,對她的投訴不以為然。
  也是,想著她那突然睜大的雙眼還是真有趣,讓他很想逗逗她,結果,沒逗好,逗吐了,這又不能怪別人,隻能說她這個女人太弱了。
  看她還是有點不舒服,他不自覺地拍拍她的後背,本來是想幫個忙,結果卻發現自己有點不想收手,奈奈還在大口喘著粗氣,根本沒注意到此時身邊恩公變公狼,她一邊喘,還一邊恨恨的說:“這頓飯我太賠了。”
  心不在焉的雷勁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麽,自顧自的感觸奈奈柔軟的後背,有點精神恍惚。
  奈奈不瘦,腰上有點軟乎乎的肉,比起那些瘦竹杆的高挑模特,她更吸引雷勁的注意力,讓他忍不住想要抱一抱,捏一捏。
  貼的越近,似乎越能聞見一縷縷清香,不像是香水,也不像是化妝品的味道,更多的是像嬰兒一樣的奶香,濃濃的,很能軟了男人的心。
  他勉強自己把手拿開,啪的一聲脆響,把叼著的煙再點燃,亮亮暗暗,他趕緊平複一下自己有點不對頭的情緒。
  等奈奈發泄完了,他才笑容可掬的說:“走,就去這家吃。”
  無數次警告自己一定不能招惹黑社會人士的奈奈隻能聽話的隨從上樓,她其實很想抽掉他臉上的笑容,又害怕自己一下子就這麽被綁架。雖然明知沒什麽大額贖金來換,人家不值得興師動眾的,可轉念一想,她最近賺了六萬塊錢不是?麻雀再小也是肉,黑社會除了殺人越貨還能幹啥?積少成多才是立家之根本。請他一頓飯就當破財消災了,花錢買平安挺好。
  結果上樓奈奈才發現,這地方,真大。
  她的腦子像電子計算機一樣飛快運轉,心中哀嚎:完了,這麽豪華的地方,這次一定要大放血了。
  他也沒說什麽,大步流星往裏麵走,走到位置上才發現奈奈沒在自己身後,他回頭,直直看著她努力用小碎步跟著自己的步伐,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嘴角上揚。
  步子是小了點,至少還能跟得上。
  不錯。
  晚飯是川菜,奈奈辣得自己吸溜吸溜直喘,她對辣的熱愛源於金剛不壞的皮膚,無論日夜不停的吃多少辣到變態的東西,臉皮上都不會出現一個不軌的小饅頭,這也是她上學時,同寢室姐妹們最羨慕的一件事。
  因為這頓飯價格不菲,心疼的厲害,她隻能肆無忌憚的吃,就像不要命一樣。一盤子麻辣小龍蝦,一大碗毛血旺都進了肚,還在那兒解決酸辣牛肉。埋頭苦吃的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說句話,不管怎麽樣也要先謝謝恩公,一抬頭視線正對上雷公的視線,他麵容平靜,眼睛下麵分明有些曖昧的顏色,正對她展開抓捕的網。
  奈奈心一抖,那顏色就轉瞬不見,她幾乎疑心是自己的錯覺,匆匆低頭再想,越吧嗒越有點不對勁。
  奈奈是個已婚女人,雖然談戀愛的對象隻有呂毅一個,但並不代表她神經末梢壞死。剛剛雷公的表情分明是對自己別有企圖,她不可能感覺不到。從感覺到那刻起,她的臉從北極到赤道,越來越熱,一肚子麻辣的她臉也和大辣椒一樣,紅紅的。
  這不行,他們倆不是一路上的阿。
  她默默停了手上的筷子,心裏琢磨著下台階的漂亮走法,如果拒絕的太明顯,對那六萬塊錢她就會過意不去,可是如果不拒絕……,他可是黑社會散人士,動動手指頭,她就被人毀屍滅跡了。
  於是,她諂笑的揚起臉說:“雷先生你吃啊?”
  他慢悠悠的吃了點菜,手指修長握著筷子也狂野,動作幹淨利落更讓奈奈覺得這事不好辦,貌似有點虎口裏拔牙的危險。
  “其實,今天下午謝謝您了,您兩次買我的房子,讓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才好。”奈奈使勁給他扣高帽,總覺得他就算為了順耳的誇獎也不至於對她下毒手。
  “沒幾個錢。”他說。
  這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四百多萬掏出去還沒幾個錢?奈奈瞥了他一眼,嘴癟了癟,接著戴高帽:“雷先生是行業精英,一定是能力非凡,這點兒錢確實算不了什麽。嗬嗬,嗬嗬。”
  幹笑很假,但也得繼續假笑下去。
  雷勁抬頭看看她虛假的笑容,若有所思,突然問道:“下午那個男人你認識?”
  奈奈大叫一聲,哈利路亞,對嘛,這才是眼前拒絕雷公的最佳方法,怎麽剛剛就沒想到呢?
  於是她愁眉不展的說:“是阿,他是我前夫。”
  前夫,就代表她是棄婦。他們黑社會很講麵子,總不好不顧關老爺的血壓找個棄婦當女朋友吧?如果他還看不開,那關老爺真的要跳出來高呼一代不如一代了。
  “前夫?哦。那你現在沒男人?”雷勁表現很正常,沒有大怒也沒有不屑,讓奈奈有點鬧不清楚下一步應該怎麽對症下藥。
  “當,當然。”她著急的時候就結巴,見他反應不大,一時間更是頭痛心也痛。
  “哦,挺好。”他埋頭接著吃,連奈奈咬了一口的鴨血也吃掉。
  奈奈萬分痛苦,最開篇那些喜歡早就變成了鬱悶,於是她咬牙問:“好什麽好?我都變成黃臉婆了。”
  雷勁抬頭看了她一眼,懶洋洋的說:“沒黃,挺好的。”
  奮力一拳正打在棉花包上,讓她有點軟綿綿的莫名其妙。這哪裏是黑社會慣有的作風?拜托,雷公,你有點職業道德好不好?難道是她的話語不犀利?沒刺激到男人的底線?有可能。
  於是她隻好體貼的說:“雷先生還沒有妻子吧?你們這行也屬於高危行業,有補貼嗎?做這行兒討不到老婆是正常的,不過也不要太難過,我幫您留意,看看有沒有大齡未嫁的女孩子,和您互通有無一下。”
  他又抬頭,這次則是靠在椅背上閑適的看著她眉飛色舞的表演,奈奈發現他態度沒什麽變化,也瞪回去,結果無動於衷,他久久的保持一個姿勢,像是想什麽一下子出了神。
  奈奈朝他擺擺手,忍不住問:“雷先生,雷先生,你怎麽了?”
  他突然站起來,走過桌子,奈奈以為她刺激到他的痛處了,這下肯定要被殺人滅口了,慌忙站起來,背後更是抓好手袋準備撒腿逃跑,結果他繞過來麵無表情把她的胳膊抓住,不等她掙紮就將她的雙手牢牢抓在一隻手中,另一隻手扶住她的後腦勺,手指穿過絲絲紛擾的長發,用力讓她貼向自己。
  奈奈猶如五雷灌頂,哄的一聲,噤若寒蟬。雷勁惡狠狠的吻下來,驚異她雙唇不可思議的柔軟,辣辣的味道混著清甜的芳香,讓他一個月來都有點異樣的情緒終於得到了發泄,雷勁近乎貪婪的舔吮著她的嘴唇,完全忘記奈奈身體的不適。
  他還想親吻她的耳垂,還想親吻她的鎖骨,還想親吻她舞動在流理台上的手指。
  或許真的是太久沒碰女人了,這個笨女人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優點,讓他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欲望,很想就這樣拖上床去,用力的親吻。
  熱血沸騰的他很想說點什麽,可又覺得沒有必要,於是把言語化為動作,猛烈而狂亂的訴說,自己心裏的想法。
  而奈奈完全呆掉了。
  她想都沒想到自己一番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反而激怒了道上大哥,這下好了,全賠了不說,還不敢反抗,越是著急越隻能裝死。
  可是她到現在搞不明白的是,這位雷公到底看上自己哪點了,難道是因為知道她從他的房款裏提成六萬心裏不爽,非要從這裏找回點平衡?
  到底因為什麽,已經無從計議了,反正她這次很吃虧,是肯定的。六萬塊阿,就被黑社會脅迫接吻,這頓飯還是她倒貼的更讓奈奈嘔血不止。
  不過,奈奈偷偷的想,其實,這位雷公的接吻技術不錯。她覺得一番亂七八糟的吻後,有點喝多了以後的飄飄眩暈,很舒坦。隻不過良家婦女當久了,她有點羞於感歎,畢竟真正換了一個人,還是有點兒別別扭扭的。
  雷勁察覺到她的不投入,移開了唇,鼻尖抵靠著鼻尖聲音極其感性的問:“怎麽了。”
  呼,奈奈徹底被擊倒了,臉上火辣辣的不說,心更是抖的厲害。
  奈奈腦筋短路了,坍塌了,脫軌了,自盡了,唯一能說的,就是顫巍巍的一句:“天,雷先生,您聲音真好聽,您應該當我們前台。”
  
  (番外)雷勁奈奈吻後感言
  鑒於黑色會情節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另加上為了和諧社會和諧夢想的未來指引前進道路,本台對目前書中兩位主角有了非常接近的采訪,由於此次采訪內容過於勁爆,請各位看此報導前,自備以下物品:
  紙巾,用於暴笑時候擦口水之用。
  電腦保護膜,用於噴茶水時對電腦的保護。
  假牙,備於過於用力噴笑,而導致的假牙脫落飛射症狀。
  以及止咳藥水若幹。被口水嗆到一定是難免的。
  下麵就是當事人的采訪,首先,有請人間人踹,花見花敗,車見車怠的奈奈童鞋上場。
  隻見奈奈童鞋依然保持茫然而懵懂的眼神看著遠方,頗有深意的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其實…….她隻是……呃,在發呆而已。
  跳過發呆的奈奈童鞋下麵是大名響徹祖國大地,稀裏糊塗帥倒一片觀眾的雷震子,雷勁童鞋上場。
  其實,他真的很帥。本台幕後編輯目前已經昏厥數人,唯獨剩下的也隻有攝像記者和我而已,作為雷震子童鞋的親媽,他小時候尿褲子的事我始終不能忘懷,所以對於他的帥氣免疫了,至於攝像師之所以還沒到下是因為……他在事前為了這次采訪作出了充分的準備,直接用根棍子把自己立那兒了。
  看,這就是小雷童鞋的非凡魅力。
  鼓掌!
  好,回到正題,由於雷震子親媽傾城大媽的極力撮合,兩個人終於打破戀人之間常規的交往速度,用一個親吻開始了曖昧不清,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所以我們第一報導組就此事對連個人進行采訪,以下是采訪現場,注意,一號機位,action!
  傾城大媽:歡迎兩位來娛樂報道,我是你們的親娘傾城大媽,我想問兩位幾個問題可以嗎?
  奈奈:(露出八顆牙齒)當然。
  雷震子:(麵癱無表情)趕快問。
  呃……,傾城大媽很憤怒,後果很嚴重。
  傾城大媽:請問你們看見對方的第一眼是什麽感覺?奈奈先回答。
  奈奈:他?不記得了,哪事兒誰知道阿,我光顧著往外跑了,還得留神腳下麵有沒有石頭子,怕摔了以後不好補妝,回答完畢。
  雷震子:她幾個月沒吃豬肉了。
  傾城大媽:嗯?
  雷震子:(痛苦的把臉扭向一旁)她居然拿看豬肉的眼神看著我。
  傾城大媽:介個……談下一話題,母豬的產後護理……錯了,是你們最討厭對方哪點?
  奈奈:他不告而吻。
  雷震子:腦子跟草履蟲一樣單軌、單弦、單細胞。不懂得保護自己。
  傾城大媽:很無奈的搖搖頭,在采訪本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然後接著問:那接吻的感覺如何?
  奈奈:這,不好回答,現場人太多了。
  雷震子:很甜,有點四川泡椒的味道。
  “嘴貼在一起時,你們的腦子裏在想什麽?”傾城大媽不甘心,再次觸及最深層的問題
  奈奈:(西紅柿一樣的小臉蛋)他的吻技不錯。
  雷震子: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眼睛閉上。
  傾城大媽:呃,換下一話題。你們覺得你們倆有發展的機會嗎?
  奈奈:噯,你太不HD了吧,他是黑社會阿,你讓我發展?
  雷震子:廢話,不發展我為什麽吻她?
  傾城大媽:(抖抖身子接著問)現在觀眾最期待的是你們未來的發展方向,你們是火拚型發展路線,還是繼續走溫馨小白發展路線呢?
  奈奈:(對對手指,一臉慚愧的樣子)我就是小白,我也很無奈。
  雷震子:除了逗逗警察,睡睡奈奈之外,其實我很忙。
  傾城大媽:那你的意思是,會有火拚的場景出現?
  雷震子:(冷冷掃了傾城大媽一眼)你是無間道?
  傾城大媽:(抽出自己身後的掃帚疙瘩使勁啪的一下打過去)讓你個死孩子不學好,這麽懷疑你老娘我,讓你不學好,不學好……(一萬遍ING)
  傾城大媽:(息怒後接著問)這個,對於你們今晚的表現,有何評價?
  奈奈:我希望睡覺醒來永遠不見他。
  雷震子:應該在附近先找好賓館的。
  傾城大媽:關於看官們都很期待的流理台H,你們有什麽好的建議?
  奈奈,(對著月亮感歎)今天的太陽好圓啊。
  雷震子,流理台太涼了,換地板行不行?
  傾城大媽:對於大家想要讓你們動用道具和奶油芥末等調味料的建議,你們怎麽看?
  奈奈:我不要做女體盛。
  雷震子:(陰冷的一笑)哪個建議的,站出來我看看。
  傾城大媽的身子明顯一抖,訕訕笑笑,趕緊轉移話題:你們是喜歡怎麽H呢?
  奈奈:(額頭已經出現冷汗),介個,我無所謂。
  雷震子:隻要她能受得了,我無所謂。
  傾城大媽:如果非要你們說出一個想法,你們想說什麽?
  奈奈:請作者和讀者考慮我良家婦女的身份。
  雷震子:趕快的,麻利的,你都拖七章了,還想拖多久?
  傾城大媽勃然大怒,拿出10噸大錘錘在雷震子的腦袋上,你個臭小子,才第七章,你娘我準備寫五十章,你早早就H了,我寫啥,你說,我寫啥?(怒吼一萬遍ING)
  傾城大媽,(鏡頭照過來,她突然表現很慈祥)好,最後一個問題,是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請說出你們的想法。
  你認為黑社會是幹什麽的?
  奈奈:電視裏不都說的很明白了嗎?您這麽大年紀不看電視啊?那電影呢?電影也不看?蒼天阿,雷震子,快來,和我一起看上帝。
  雷震子:這麽無聊的題目誰想的?難怪你們收視率下降。
  呃……傾城大媽抑鬱了,嘴角不停的抽動,恨不能咬死這兩個小沒良心的。
  雷震子:(睨了尚在抓狂當萌芽狀態中的傾城大媽一眼,撇嘴問)完了沒有?
  傾城大媽:呃?完了。
  雷震子:完了我們走了。
  傾城大媽:(淚流滿麵)你們這麽著急要去哪裏?
  雷震子:換衣服,下一場還有我的戲。
  奈奈:(有些不忍的小聲說)你對老人家太殘忍了。
  雷震子(嘴角跳動,暴怒前兆)丫就喜歡裝老,丫是八零後。
  奈奈:是嗎?(趕緊跑回來對傾城大媽問)你真是八零後?
  傾城大媽:(發出哦嗬嗬嗬嗬的笑聲)我長的是老了點,但是正八經的八零後。
  奈奈:(飛起高跟鞋踹在傾城大媽的臉上)讓你騙人,讓你騙人,一個小屁孩兒居然敢忽悠我們倆大人……
  雷震子:(走上來深情的摟過奈奈的肩膀)乖,寶貝兒,咱不和她一般見識。
  隨著兩個人越走越遠的身影,傾城大媽再度出鏡。
  她滿臉鞋印,一肚子委屈,“我怎麽虧待他們了,為什麽遭到這樣的待遇?我不是剛剛安排他們接吻了麽?”
  台下有人喊:“他們倆都憋了那麽久了,你才讓親一次,真是後媽。”
  傾城大媽癟癟嘴:“那也不能虐待自己親娘啊,真是有了媳婦(丈夫)忘了娘。”
  正在此時,門被一腳踢開,從天而降的呂毅臉色鐵青,伸手拽過傾城大媽:“姓瞬的,你說你想幹什麽?為啥你的男配都被打擊的死去活來的?”
  傾城訕笑對他拋了個媚眼:“你媳婦馬上就出來還不行嗎?”
  呂毅:我不要她,我要奈奈。
  傾城大媽很為難:“可是奈奈沒檔期。”
  呂毅,不管,我要奈奈。
  傾城大媽幹笑抬頭:要不,我給你再找一個?
  呂毅:不管,我就要奈奈。
  奶奶你個頭,傾城大媽暴走,回身一個帥氣的回旋踢,眼見呂毅化作天邊的流星飛馳而去。
  真是煩人的很,奈奈奈奈的,就不會說點別的。
  正在此時突然攝像師說:“傾城大媽,廣告時間到了,10,9,8……
  阿?就剩最後一句話啦?
  傾城大媽皺眉冥思苦想了一下,隻好對著攝像機說:“來我們家都吃好喝好,吃好喝好,吃好喝好以後別忘了叫好,謝謝。”
  於是某某口服液的廣告掩蓋了傾城大媽那張歲月侵蝕的老臉,頗有英國八分鍾的意識流意味。
  
  奈奈有驚嚇後遺症
  奈奈從前遇事很衝動,最典型的一次是為了追小偷沒留神把自己的腿摔到骨折。看著奈奈媽在病床前痛哭流涕,絮絮叨叨說,“雖然你被男人拋棄了,可不能不要自己的命阿,你要是就這麽死了,我怎麽辦?”
  奈奈的父親早早過世,奈奈媽一個人把她帶大,因為家世不錯,頗有些積蓄,所以她一直生活無憂。
  直到那天,她才發現,如果自己出事了,這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人痛苦,甚至那個人會比她更痛苦時,她就發誓,以後一定不讓奈奈媽媽再操心了,說到做到。
  從那以後,遇見事了,她都會反應慢一點,都會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著急,不慌忙的樣子,更加離譜的是,她還學會在關鍵時刻裝鴕鳥,哪怕旁邊擺放的是個咖啡杯,她也會把頭紮進去,將安全第一作為考量一切的準則。
  眼下,也是如此。
  雷勁發現奈奈的目光還在茫然,又點了點她的嘴唇,雖然她的眼鏡一直睜得很大,可她的瞳孔裏分明沒有映入任何東西。
  她隻是在用瞪大雙眼來表示自己的驚訝。
  點一點,再點一點,越點,心裏越不想放開,他眼看著她的身子不由的巍巍發抖,他的嘴角一直是挑著的。
  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讓奈奈找回了一點神誌,她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的,若無其事的對待被強吻的事,因為這事兒攸關生命安全和六萬塊錢,是自己目前來說最大的外交問題。
  於是她深呼吸,再深呼吸。
  咕咚!
  兩個親在一起的人,眼角的餘光同時瞥向聲音的來源,隨即奈奈的臉變成了苦瓜,粉嘟嘟的皺成一團。
  “呃,好痛!”她半躬下腰,抱著右腳跳起來。腳背上正砸的是她萬能的大手袋。
  手機,鑰匙,錢包,化妝包,文件,防狼器,手電筒,花露水,統一綠茶,呃……還有一包ABC衛生巾。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句俗語就是這麽形象的展現在雷勁麵前,毫無保留。
  奈奈抓緊掙脫他的手,趕緊彎腰撿東西,可是腳點在地上還是鑽心的疼,一個沒站穩又差點栽倒在地,雷勁擰著眉頭看著她奮力和腳傷搏鬥有點無奈,隻能命令道:“老實待著。”
  她的表情微微一滯。
  隨後雷勁低頭彎腰,開始撿東西,一樣一樣的,直到ABC的時候,奈奈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壓低嗓子尷尬的說:“那個我自己來。
  雷勁一派無所謂的樣子,撿起來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扔進手袋裏。
  奈奈覺得自己轟然耳鳴,有點被人扒掉衣服看個精光的無助。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買這些東西,一律是要黑色的塑料袋包裹個嚴嚴實實的,然後鬼鬼祟祟的跑回家藏起來。上大學時,室友也總說,從來沒看見她買過這個,用過這個。甚至和呂毅結婚這七年,她也沒有讓他看見過自己用的牌子類型,這是她執拗的堅持,也是最讓別人不能理解的地方。
  而他,卻輕易打破這這種忌諱。
  雷勁撿好東西,拎了拎,挺沉。她那個小的個子居然背這麽沉的包,不怕累斷自己的鎖骨?
  他站起來,奈奈趕緊躲避開他的雙眼,生怕自己必須尷尬麵對剛剛幫她撿過ABC的男人。
  “腳還疼嗎?”情欲消散的雷勁臉上的笑容還是有點邪邪的,他呼出的熱氣弄得奈奈從脊椎緊張到頭頂。
  “不,不疼了。”結巴的奈奈,臉粉紅分紅的。
  他寬大的手光明正大的摟住奈奈的腰,把她的另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膀,說:“不疼了也小心點,走吧。”
  奈奈心裏突然有點失落,她以為黑社會嘛,一定是很男人的形象,他一定會把自己打橫抱起來,送到車上。畢竟,電視上都這麽演,也是最夢幻的英雄救美的結局。可惜,沒有。他不是英雄,她也隻不過是個棄婦而已。
  避過奈奈滿腦袋的小念頭不講,此刻雷勁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該死的大姨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搗亂。他很想把奈奈抱起來,然後一直抱到賓館。可是,接下來呢,浴血奮戰?
  不,他還沒饑渴到那種地步。所以他必須遠離容易點燃饑渴的她。
  兩個人一時間都有點沉默,走下樓梯的時候,誰也沒說話。
  有點沒精打采的奈奈和心懷不滿的雷勁就這樣離開了飯店。
  背影有點長,一個寬厚安穩,一個謹慎小心。一個一步步邁的很踏實,一個一跳跳頗為狼狽。
  撲通撲通的什麽聲音就在暖香滿懷的背景裏響起。
  你們說,那是什麽聲音?
  奈奈沒有女性朋友。她隻有女性親人,和女性同事。起因源於她無數次不知不覺中當了好朋友的炮灰,不想重蹈覆轍的奈奈也自然冷了和女性交朋友的心,所以目前為止能夠算得上最親近的人就是小陳。
  雷勁把車子開回她們租住的地方,著實費了不少的勁。直轉了無數個彎才找到那一個破舊的小樓嘎吱一下停下來。
  他說:“我送你上去。”
  奈奈咬牙蹦下車說:“沒事,謝謝您,不用了。”
  雷勁從自己這邊下車,幫她拿手袋,然後一隻手熟稔摸上了她腰的位置,不容置疑的說:“我送你上去。”
  奈奈身子明顯一抖,回頭訕笑說:“不用了,我和別人一起住,不太方便。”
  “誰?”雷勁掐住她的下巴陰冷了麵孔問。奈奈再傻也知道他的表情不是好兆頭,於是她不敢敷衍,認真回答:“同事,一起工作的同事。”
  雷勁頓一下,然後放下手,說:“哦,那我送你到門口。”看奈奈還想反駁,又補了一句:“抗議無效。”
  皺皺眉頭,她再也沒說話,低頭往樓上走,心裏有一點暖意。
  其實,她要的很簡單,可惜,他太不簡單了。
  靠在門口,奈奈無聲看了一眼雷勁,雷勁明白這是她在下逐客令,從懷裏掏支煙出來,說了句:“自己小心。”轉身就走。
  沒有告別的擺手,也沒有告別的吻。
  奈奈有點恍惚,用手翻騰著鑰匙,找了半天,他半層樓還沒走下去,就在這時,小陳聽到大門外的聲音快步跑出來開門,要知道,奈奈忘記帶鑰匙不是一天半天的毛病,幸虧一起住的還有別人,不然露宿街頭都不下幾百次了。
  她打開門,感應燈隨即亮起,奈奈抬頭看見了她開門了趕緊笑笑:“幸虧你在,不然我又進不去門了。”
  “哪天把鑰匙拴個鏈子掛脖子上,看你還忘不忘,咦,那個人誰呀?”小陳掃到一眼樓梯拐角處的人影,感覺特眼熟。
  奈奈一把把她推到屋子裏,用力把大門關上,“哪有人,你眼花了。”
  小陳皺眉冥思苦想,突然尖叫著往外跑:“天,阿波羅。”
  “還鳳梨呢!菠蘿你個腦袋。”奈奈拽住她的大睡裙說:“你這麽出去會把菠蘿嚇成地瓜的。”
  小陳在家穿的是史奴比大睡裙,鬆垮跨的沒形象,頭發也為了涼快拿個大夾子夾成狗尾式,腳上還是趿拉板的拖鞋,簡直是周星星電影裏的包租婆。
  “對哦,好可惜,不然就可以近距離接觸了。”小陳對沒能與阿波羅見麵分外失望,她突然想到奈奈和阿波羅有可能存在非同一般的男女關係,立即打雞血了一樣激動起來。
  “奈奈姐,那個雷先生不是在追你吧?”她的八卦欲望再次被激得空前膨脹,臉貼在奈奈麵前,等待一段緋聞被挖掘出來。
  奈奈別過臉,換上拖鞋,把手袋扔在鞋架上說:“我對被雷劈不感興趣。”
  “怎麽會呢?他很好的。”小陳嗲嗲的說
  “你怎麽知道他很好?和他交往過?”奈奈突然想起剛剛那個吻,臉色又有發紅的先兆。
  “奈奈姐,你怎麽嘴腫了,剛剛吃麻辣小龍蝦了?”小陳拿鼻子在奈奈衣服上狠狠嗅了一下。
  奈奈趕緊用手擋住嘴唇含糊的答應:“嗯,辣的,太辣了。老板把賣辣椒的打死了,辣椒不要命的放。”
  看見小陳那丫頭還是窮追不舍的,奈奈趕緊躲進自己的房間對外麵喊:“我睡了,你也早點睡吧,明天是早班。”
  “可是我還想問你,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好人的......小陳無奈的說。
  什麽怎麽知道的?嘴巴告訴她的,奈奈憤憤的想。
  不對,好像今晚吃飯沒給錢,憤怒中的奈奈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愣在原地,這麽說,那就是他付的帳了。
  沒想到,黑社會也會這麽細心。
  奈奈晚上睡的不好,睡不著的時候就對著天花板發呆。其實她很怕和男人接觸,尤其像雷勁這樣的男人。她曾經以為,自己的失敗源於自己不夠完美,如今才知道,其實還源於懦弱。她會怕很多事,會怕再次受到男人的傷害,會怕再次麵對情敵連話都說不出來,更怕最終她無法堅強的挺起脊背走出困境。畢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她知道自己一定受不了,不堅強的女人爬過挫折一次已經是傷筋動骨,再來一次,她會連骨頭都留不下。
  奈奈想,愛情這東西早晚會過保質期的,無論哪個男人都一樣,總有寶貝疙瘩變成魚眼睛的那一天,所以不如放下對愛情的憧憬,想一些符合實際的問題,把那些騙人的鬼話都丟在腦後,女人最好打死都不要相信這世界上還有愛情。
  可是,他會放過她嗎?奈奈一想到這個問題腦袋就疼。
  一個男人對自己是否認真,她能看出來。當年呂毅苦苦守在女生宿舍樓前,一守就是一個月,姐妹們說,他多有誠意阿,你沒看出來嗎?奈奈苦笑著,懶得為自己的冷酷辯解。
  她可以第一眼就看出男人的追求和認真,卻發現自己看不透他們後來在想什麽。那個深情等待她的男子終於娶了自己,卻在她認為很幸福、家庭很美滿的時候選擇了背叛。
  難道是一種必然的輪回?
  不管怎麽說,呂毅的出軌對她的打擊很大,甚至顛覆了她最樂觀的天性。現在的她已經不再習慣有人追求,更不習慣遐想未來,所以,對於今天這個小小的事故,她隻能說聲抱歉。
  對於所有能喚醒她痛苦記憶的事,她都不會給任何機會。
  這是她最終能保護自己的本能。
  於是,她抹抹眼角的淚水,心裏一陣縮緊,閉上眼睛對自己說:“秦奈奈,這就是一個陷阱。沒有人可以跳過去,但是你能。所以下定決心你就跳吧,一下子跳過去了,也就安全了。”
  呼,說完以後,她長籲了一下,一口氣說完一句話有點喘,慢慢平複下來,又聽見自己補了一句,“雖然,這陷阱,挺誘人的。”
  是的,很誘人。
  
  相親是門技術工作
  奈奈是個很有耐性的人。她可以照著菜譜用十幾種材料烘培幾個小時的蛋糕,也可以花費很長時間去學一點一下的畫指甲,還曾經親手織過複雜到機器無法完成的毛衣花樣,一件接一件。
  可是奈奈也是個行動派,例如,想起來今天晚上的咖喱牛肉沒有胡蘿卜,她就會立即穿上褲子去買,絲毫不考慮其他食品的替代性。
  小陳在後麵癟著嘴說:“不就是一頓晚飯嗎,至於那麽計較嘛?”
  奈奈回頭一笑:“那可不一樣,少了胡蘿卜,做出來的就不是咖喱牛肉了。”
  小陳對她的理論理解的不能,所以關上廚房門任由她去買。
  奈奈換了一件家居服,想想超市就在旁邊,衝進去買兩根胡蘿卜也就是一會兒的事,所以連頭發都沒紮,拽了五塊錢就往樓下跑。
  到了超市目標很明確,直接開奔蔬菜水果區,此時正值人流高峰,買東西的人還挺多,她跳了兩下,瞄準胡蘿卜的攤位,弄了兩根出來趕緊往秤重台跑。正跑著,撞到兩個人,奈奈連忙點頭說:“對不起。”
  結果對方沒回應。奈奈懶得和這種沒禮貌的人計較,趕緊繞圈走人,結果卻在轉身的一瞬間看見藍色的打火機在那個男人手裏攥著。
  奈奈知道自己這輩子不走運,但從沒想過會這麽不走運。在自己披頭散發穿著家居服的時候,竟然遇見了前夫和前夫的女人。
  她有些冒火,又有些尷尬,怔怔的想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背過身往回走,卻被那人一聲喊住:“奈奈。”
  她吐了口氣,然後轉過來,再次打招呼:“你好,好久不見。”才怪,前天剛見過。
  呂毅即使是逛超市也是西裝筆挺的,以前這是奈奈和保姆的功勞,現在應該是旁邊女人的功勞了。而身邊那個女人,就是非常青春的那個水藍色,隻不過今天一身嫩黃色的大V字領上衣和牛仔褲又把奈奈新買的水藍色羊絨衫比了下去。
  女人的青春,永遠都抓不住。因為,青春不值錢,一個比一個來的更快。
  奈奈喜歡看美女,在大街上也會盯著美女出神。隻是這次,她先看看自己身上的大紅底色的維尼熊家居服,再看看人家身上散發青春靚麗的氣質,明顯敗了一層。
  她深吸口氣,微微一笑:“你們忙,我走了。”
  維雅也是第一次看見秦奈奈。隻不過她已經從呂毅口中聽到無數次奈奈的名字。沒離婚前,他說她缺乏生氣,就是個擺在家裏的活瓷娃娃。離婚後卻說,她是個廚房高手,還會縫紉和編織。
  隻是今天對手的狀況看起來頗讓她滿意,矜持的她甚至還瞥了一眼眼光正在追隨奈奈的呂毅,冷笑一下說:“奈奈姐,您好。我早就聽說過你。”
  “嗬,是嗎?”奈奈敷衍兩聲,不想和她說話,怕自己先吐起來。
  呂毅看著奈奈手裏的胡蘿卜,終於開口說話:“你要做咖喱牛肉?”
  奈奈的眼神有點迷離,似乎已經和呂毅一樣回到過去。那時,他的事業剛剛起步,家境不算富裕,奈奈從老媽那裏偷學了秘方,一個星期做一次,用保溫瓶裝好了,坐幾站公交送到呂毅公司。吃膩了公司清水飯的呂毅每次都是吃完以後意有未盡,賴皮的要求奈奈下次再做。
  那時候牛肉才幾塊錢一斤,現在已經漲到十八塊,就如同很多東西都變了,連牛肉做出來都沒了那個時候甜蜜熱戀的味道。
  奈奈看看自己手裏的胡蘿卜用自己都差點聽不見的聲音說:“不,我做烤胡蘿卜餅。
  “他說你做菜很好吃,奈奈姐,什麽時候來我們家做一次,我也學學。”維雅微笑的表情很有風範,可惜對手不領情。
  “你學不會。”奈奈睨了她一眼,一本正經的說。
  “為什麽?”維雅笑著問。
  “你的心都放在別人家老公身上,肯定沒心思學做飯。”奈奈徑直說出自己的想法:“還有,看好自己的男人,省得被小四兒鑽了空子。”
  說完,奈奈昂起頭,從呂毅身邊走過,不留痕跡的翻了一個白眼,趕緊走人。
  急慌慌的走到收銀台,才發現自己手上的胡蘿卜還沒稱重量,轉個身跑回來秤重,卻看見角落裏的兩個人的背影正對著新鮮的水果,似乎在討論餐後水果該買什麽。
  有點落寞後的心疼。
  不管是誰的錯都好,至少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人陪伴,而自己落魄到大媽的地步,還必須孤零零的麵對失落和寂寞,
  突然,嘴巴裏突然有什麽東西酸酸的,又有點苦苦的。
  遠處的呂毅抬眼睛的時候也看見了她,站直了身子,手上挑水果的動作也慢慢停止。
  兩個人中間有偌大的蔬菜水果架子,就這麽互不觸及的站著。
  奈奈愣了好久後,才說話給自己聽:“我不會理你。你讓我很惡心。”
  隨後快速秤好重量往家跑,到了樓門口才緩慢的停住步子,拖著疲憊的雙腿靠在大門上軟綿綿坐下。
  感情的事對錯很明顯,可是分開以後忘記很難。說斷就斷是女人慣用的負氣話,真正想那個人、念那個人的也是女人自己。
  不管是誰負了誰,終究過去有一個共同美好的回憶,曾經快樂的,痛苦的,悲傷的,欣然的都會藏在那裏。
  與其說女人不舍得曾經愛過的那個男人,不如說她們是在緬懷自己對愛情付出過的,不肯計較的心。
  小陳聽見門口有人嗚嗚的哭,跑出來開門,就看見奈奈坐在地上攥著兩根胡蘿卜抱著膝蓋,頭發散亂著蓋住了臉,似乎在哭。
  她不解,趕緊拖著奈奈往家裏拽,邊拽邊說問“奈奈姐,你怎麽了,怎麽買胡蘿卜都能哭城這樣?”
  奈奈閉了一下眼睛,平靜一下心情,剛剛瞬間的軟弱讓她有點失態。
  於是她搖搖頭說:“沒事,我剛剛摔了一跤忒疼了。
  “你看,我說嘛,去買什麽胡蘿卜阿,家裏有啥做點啥就得了。”小陳接過奈奈手上的胡蘿卜往廚房走,奈奈靠在牆上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把一臉的淚水從臉上悄悄抹去。
  眼淚,她很久沒有過了。父親過世的時候她哭過,整整哭了一天,然後就再也沒哭了。眼淚憋在心裏太久了,差點忘了是什麽樣的味道,剛剛突然覺得憋屈了,迸發一下,哭出來也發現心裏舒服了許多。
  她低頭鑽進廚房,小陳正在準備炒蒜苗,她咦了一下,問:“你怎麽炒這個?我們不是吃咖喱牛肉的嘛?”
  小陳嘴巴挑了一下說:“可是你都摔了,還能做嘛?我炒個菜咱們簡單吃點兒。”
  奈奈撇嘴說:“你出去吧,上次炒的菜差點沒齁死人,還是我來吧。”
  “那你的腳?”小陳問。
  奈奈倔強的抬起頭說:“沒事,正好這個菜我愛做。什麽都過去了,沒什麽難的,放心吧!”
  奈奈自從那天開始有些莫名其妙的變化。第一個,就是答應小陳,和她介紹的,據說是超級好男人去相親。
  而小陳作為售樓處最大的八卦傳聲筒自然也就在最短的時間內搞到大家都知道奈奈的最新決定。其實很多人看好奈奈這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所以上至公司老總,下至打掃衛生的阿姨集體為奈奈發動起一場聲勢浩大的相親活動。
  而作為奈奈代言人的小陳同學自然成為第一道把關的評委,在她挑挑揀揀下,羅列了幾個目前看這還算順眼的幾個男人的照片,一古腦的堆在奈奈麵前,讓她隨意挑選即將到來的相親對象。
  “這個是劉總的侄子,據說是英國海龜,今年三十六歲了,聽說在五百強裏麵做大區域經理,生活衣食無虞,就是有一點不好,腦袋和劉總一樣,是旱冰場。”小陳拿過一張照片,奈奈接過來,差點把嘴裏的茶水噴在照片上。
  她是滯銷了點,但不至於和這兄弟是一輩兒吧?這兄弟也也忒老成了點兒。
  “瞎說,人家劉總可比他強,他是徹底沒了頭發,人家劉總才是中間旱冰場,旁邊鐵絲網呢。”奈奈對著照片裏的人搖搖頭,拿下一張。
  “這個可是18號的房主,你想想,在這買房子怎麽手裏也得有個千八百萬才敢全付款吧,他那個房子就是全付的,前不久就和我打聽你手機號,我要了張照片,怕你想不起來。”小陳笑著說。
  怎麽會想不起來,那個男人和奈奈一樣高,離遠點瞅過去,奈奈穿高跟鞋還要比他猛一點。和女人一樣高沒錯,錯的是和奈奈一樣高。奈奈同學就160公分,還是注水過的,這家夥估計也高不到哪兒去。
  “這個呢?這個可是好小夥子,是掃地李阿姨她們家的二姨家的表侄子,據說是還在讀博,年輕有氣質,人也不錯。”小陳不當媒婆太可惜了,每個條件都背的這麽仔細沒有遺漏,簡直就是紅娘界的精英,媒婆界的典範。
  奈奈歎氣說:“可他小我三歲。”
  “三歲怎麽了,女大三,抱金磚。看好了咱們就上,把你收拾收拾咱們相親去。“小陳興奮的很,大概所有沒有談戀愛過的女孩子都覺得想親是個特有意思的事兒,可惜奈奈不這麽想。
  兩個陌生的男女以結婚為前提坐在一起衡量對方的條件,再考慮自己的條件,這本身就讓婚姻少了一份感動,雖然她沒什麽道理介意這些,但奈奈還是希望可以跟一個能打動她的男人交往,哪怕是相親。
  不其然的,心頭鑽出一個影子,那個雷公。他其實每個條件都不錯,就是職業讓她憂慮。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知道,雷公如果知道她去相親,一定會很不高興,很不高興。
  甚至還會做出非常危險的舉動。
  沒有理由的心虛,讓她揉揉抽痛的額角。
  無力的歎口氣再看看那那些照片。其實相親也是個技術活兒,幾次見麵就要定下自己未來的死禍福還真難。
  病急亂投醫最後的下場會很慘,甚至比失婚還可怕。
  索性,她閉上眼睛在在桌子上抓了一把,然後睜開眼對小陳說:“就是他了,我去和他相親。”
  小陳一拍大腿,叫道:“好,奈奈姐,你終於想開了,這次你準備姐弟戀了?”
  
  小白相親記第一幕
  奈奈曾經無數次陪人相親。代價很慘痛,後果很嚴重。
  最記憶深刻的一次是陪表姐相親,那年表姐二十四歲,她二十歲,因為說是去打個照麵就走的,所以到了媒人約定的地點,表姐背朝相親男,奈奈為了表示自己和表姐站在同一陣線上,也背朝相親男,於是,在兩個人惡作劇得逞,華麗麗的逃跑後,有了以下對話:
  媒人問表姐:怎麽樣?
  表姐答:沒看見。
  媒人問相親男:怎麽樣?
  相親男說:看上個子高的那個了。
  媒人火速趕到表姐家拉過奈奈和表姐一比個頭。呃,奈奈獲勝。
  從此以後奈奈屢戰屢勝,屢勝屢戰,隻要有姐妹不想相親,或者是對長輩安排有意見,巴不得對方第一麵就暴走的,準會第一時間找到奈奈,由她來協助相親一定事半功倍,順利完成氣走對方,或者琵琶別抱的目標。
  奈奈的小名,相親鬼見愁是也。
  晚六點。福田茶舍。奈奈開始她人生第一次為自己相親的生涯。
  為了表示自己的重視程度,奈奈還特地咬牙買了一套衣服。隻不過這衣服完全是按照小陳的眼光,讓奈奈套在身上時心虛的不得了。
  一襲白色長裙及膝,加了一條頗有民族風的小披肩,漂亮的鎖骨和纖長的脖子是露出來了,可也露出了不該露的乳溝。奈奈抑鬱的問:是不是一定要打扮成瓊瑤奶奶筆下的女子才能相親成功阿?
  小陳則回答,“相親一定要對症下藥,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就做什麽樣的打扮,寧可咱們看不上他,不能讓他們有理由看不上咱們。”
  精辟。奈奈暗自鼓掌,可是瓊瑤奶奶時代的打扮還是讓她窘迫的很,連笑容都很僵硬,隻是來不及反抗就被小陳拎到相親地點。
  當這身打扮出現在福田茶舍時,很多品茶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朝她行注目禮。奈奈覺得自己就差在臉上刻著相親二字了,應該不會沒有人知道她將要幹什麽,今天這個日子她記下了,這將是她丟人丟到家最厲害的一次出行,最難堪的一次打扮,為此她更加局促不安,連進屋時先邁左腳還是右腳的問題都忘記了。
  於是滯銷貨品秋季博覽會在奈奈垂死掙紮下進入高潮,被小陳推進包間的她也終於看見對方那個“交易對象”。
  小陳自來熟,走過去寒暄,奈奈依然保持偷拿別人錢包的心虛笑容坐在最靠門的座位上,方便一會兒大事不好時拔腿就跑。
  “這個就是我的同事,秦奈奈,這個是李阿姨的侄子,林治。”
  奈奈趕緊隨著介紹彎腰行禮,卻看見小陳猛朝自己使眼色,她低頭,看來今天這樣的禮節可以免了,忒吃虧。
  顧名思義姐弟戀,必然有一姐有一弟,眼前這位林治同學英氣勃發,身材挺拔,又是博士,奈奈當真不理解為什麽他要同意見麵。本著純樸的本質,奈奈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離過婚的。”
  腳尖一陣劇痛,是小陳在桌子下麵用鞋跟狠狠擰了她一下。
  奈奈抬頭正看見小陳翻白眼,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隻好趕緊端著杯子喝茶水。
  對方抿嘴一笑說:“我知道,介紹人都說了。”
  奈奈心裏說,這就更壞菜了,他明明知道這種情況居然還肯來相親,一定有隱疾。
  那個男人走過來,很紳士的幫奈奈空了的茶杯倒茶,隨即笑著說:“因為我認為離婚與否不是衡量一個人品質的標準。所以我覺得我應該來。
  呃,回答的真好,加十分。奈奈的眼睛立刻彎起小月牙,對他的恭維很受用。
  小陳原本還怕奈奈那句話惹人家不痛快,這麽一看簡直放了千斤重擔,於是趕緊說:“其實奈奈姐很善良,她會做飯織毛衣,現在的女人哪個還會織毛衣了,她就是當代賢妻良母的典範。”
  噗,奈奈一口水噴了出來。小陳,你不帶這樣的,怎麽能說損人的話呢?賢妻良母就是罵人的話嘛,誰敢多說一次,奈奈一定要罵,你是賢妻良母,你們全家才都是賢妻良母……
  抬隻眼睛偷窺過去,林治居然還在微笑,奈奈嘀咕了一下,看來這個人和雷公是一樣的麵癱,隻不過雷公嘴角向下,他嘴角向上罷了。
  心裏嘀嘀咕咕的奈奈和找不到話頭的林治都沉默下來,晾住了小陳。
  “你們房子好賣嗎?”林治覺得氣氛有點尷尬,隻好找了個話題為奈奈下坡。其實第一眼他對奈奈的感覺非常好。怎麽說呢,就是那種沒有被塵世汙染過的模樣,雖然也有小貓撓爪的時候,但是屬於善良的小腹誹,而且喜怒都在臉上很可愛。奈奈個子小小的,顯得長相也偏小,再加上今天一身白裙,有點上大學時候校花驚豔回眸的感覺。
  “我們的房子戶型很正規,采光有好,加上現在價格還在促銷階段,為來會有城鐵直達市內,所以特別好賣。”提到專業問題奈奈說的一本正經,很有導購氣質。
  林治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淺淺的酒窩把小陳迷得死去活來,她低頭在奈奈手背上擰了一下,奈奈回頭看她,隻見她唇語說:還等啥,趕緊衝!
  奈奈埋頭喝茶假裝沒看懂,心想,衝啥衝,人家還什麽都沒說呢。小陳看她又開始裝傻,拿鞋跟再擰一次,這次奈奈受不了了,直接站起來說:“林先生,我們出去走走吧。”
  呃?小陳下巴差點掉在桌子上,震驚的很。這速度也太快了吧,是讓她衝沒錯,可也不能撐杆跳阿。
  林治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低頭笑笑,然後站起來說:“好,那我們出去走走。”
  不是自身多狡詐,實在是世道逼人阿。
  做出大義凜然狀出門的奈奈還沒忘回頭對小陳說:“家裏冰箱有剩菜,你記得熱了再吃。”
  小陳大叫口胡,居然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把介紹人給甩了,還叫媒人回家吃剩飯,你們太過分嫋……
  傍晚時分,奈奈一身衣服很是招搖,幾十步開外都有人頻頻張望,倒是身邊的林治白襯衫和牛仔褲的搭配青春無敵,氣宇軒昂。
  不能聚焦的視力卻能看清楚他的棱角,線條利落的臉龐洋溢著陽光明媚。他,有點像呂毅剛結婚的時候,幹淨青澀,還有點孩子氣。
  是什麽讓人發生了改變,奈奈無從知道。
  那時候他很愛她,努力搶著掃地洗碗,還會躺在沙發上讓她掏耳朵,軟軟的棉花球,奈奈甜甜的笑容,都是那段記憶中閃著光芒的一段。
  後來,他開始忙碌,開始來不及吃早飯,開始半夜散發濃鬱酒氣回家嘔吐,開始慢慢不再親吻她。
  終於有一天結束了這樣的生活,她才敢回頭張望。細細數數走過來的腳印,卻沒發現自己哪裏少了一步,哪一步讓她失去了家,也讓他有理由躺在另外一個女人的懷抱裏解決自己奮鬥在生意場上的疲累。
  林治發現奈奈盯著自己出神,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逗她:“我記得,出來時候好像刮胡子了。”
  奈奈被他善意的笑話逗笑了,他看見奈奈抿嘴的笑容有些心動,他說:“其實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眼睛很漂亮。”
  奈奈被他的話說愣了,揚起臉想了想,一臉認真的林治就代表未來穩定的生活,她隻要能邁出一步,接下來就是夢想中的大團圓結局。
  可是,這一步,她邁不出。
  這世上有很多很好的男人,可真正契合某一個女人的並不多。林治很好,正因為很好奈奈才更要有自知之明,她習慣量力而為,對於眼前這個大男孩兒有點說不出的不適應感,總覺得缺了哪塊。
  她以為最不可以接受的年齡,如今看來,也不算什麽,她隻是發現自己和他之間沒有那種荷爾蒙的感覺。那種,會做夢想到彼此的荷爾蒙。
  奈奈在嘴裏掂量著接下來該說的話,找到後才小心翼翼的說:“其實我對林先生印象非常好,但是我們年齡上的差距是個大問題。尤其是看到林先生英俊倜儻以後,更讓我的自卑感增強,我覺得我們還是當朋友比較好。”
  “這算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嗎?”林治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狠狠晃了奈奈的眼睛。
  對於他的善解人意,奈奈感激涕零,於是想要就此而別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兩個人低頭繼續往前走。奈奈愧疚,剛要找下一話題,就聽見手機響,拿起來一看,一連串的8讓奈奈手一軟,趕緊放回手袋,心虛的對林治笑笑。
  林治看看她,又看看手袋,提醒說:“你不用顧及我,如果說話不方便,我可以離開。”
  奈奈尷尬笑笑,隻好把手機拿起來,小心翼翼的接通電話:“我是秦奈奈,請問您是哪位。”
  “你說呢?”對方聲音如地下冰窖,冷的厲害。
  導購接電話的職業病而已,至於這麽動火嗎?奈奈接著對林治笑笑,然後小心的說:“雷先生,請問您有事嗎?”
  “你衝著傻笑的那個男人是誰?”對麵聲音的溫度再下降一百五十。
  “我沒傻笑。”奈奈抬頭看一眼林治接著傻笑。
  “你等我。”對方二話沒說就掛斷電話。嘟嘟聲音傳來時,奈奈大覺不妙,趕緊對林治點頭說:“林先生我先走了,有事電話聯係。”說完落荒而逃,剛一回頭就撞在別人胸口,像鐵板一樣硬的胸口就隻能是那位黑道大哥所有了,於是奈奈抬頭訕笑,說:“嗨,好巧,您在這兒散步?”
  雷勁此刻很平靜,先把奈奈的腰摟住,隨後往前邁步子,奈奈小短腿兒隻能快速跟著,被帶到林治麵前。
  “她總是不經過我同意擅自跑出來玩,下次你見到她的電話號碼可以自動屏蔽。”說完,雷勁還沒忘狠狠瞪了一眼奈奈。
  所謂好女不吃眼前虧,他可是黑社會阿,惹不起躲得起。所以她也愧疚的對林治表明態度說:“是,我錯了,林先生以後不用和我聯係了。”
  雷勁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嘴角一揚連聲再見都不說直接把奈奈拐走。
  奈奈掙紮不過,隻能哀怨的看著林治愣在原地,這炮灰死的真慘阿。
  突然,林治說:“可是這位先生你和秦小姐結婚了嗎?隻要沒結婚,任何一個男人都有追求秦小姐的權利。”
  轟隆隆,電閃雷鳴。奈奈無限同情的看了一眼林治,心想:小林子,你忒沒眼力了,這人是黑社會的你看不出來嗎?為了保護你的性命安全我都被迫脅從了,你這個傻孩子難道還沒品出味兒嗎?
  雷勁挑起眉,懶懶的回身看了一眼這個號稱要追求他女人的毛頭小子,一字一句的說:“她,是我女人,趁我還沒生氣,快滾!”
  強悍的氣勢讓林治有點明白這個男人的職業,但還是堅持己見:“我認為女人和妻子是有區別的,你說呢?”
  區別?雷勁懶得多說話,扳過奈奈的臉,狠狠的吻下去。雙臂緊緊箍著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奈奈吃掉。嘴唇輾轉,奈奈終於扛不過他的強勢隻能分開嘴巴,他挑了嘴角笑眯眯接著進內蹂躪。
  好吧,奈奈放棄掙紮,因為她知道即使再掙紮沒有什麽作用。
  她還是睜著雙眼,看著雷勁淒厲的眼睛,他動物般凶猛的動作讓人情不自禁生出懼怕的感覺。奈奈嘴巴裏嗚嗚的聲音都被他吞了下去,她突然發現自己有點莫名的悸動。
  一吻生情不是她這個年紀女人該有的童話愛情,反而先讓傷感充滿了心。他一定在當她是個玩偶,就像那個奇怪的男人定律一樣,越是男人沒有征服過的女人,越能引起他們的興趣,她是他不曾遇見過的類型,於是激發他的男性惡劣欲望而已。
  越想越覺得他是在侮辱她,奈奈憤怒了。
  雷勁發現奈奈表情有點不對勁,再親過去已經被她用力咬住了嘴唇,他眯起雙眼呈現暴怒的前兆,而奈奈則是趁機掙紮出他的懷抱。
  奈奈突然指著雷勁的鼻子:“姓雷的,你不要太過分,女人都是有尊嚴的,不是你胯下的玩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敢再碰我,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雷勁出乎意料的笑了,在被奈奈大罵以後:“你生氣了?”
  “滾,我不想再看見你。”奈奈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淚水奔湧而出,她甩開步子趕緊奔向馬路中間,四周都是好奇者窺視的目光,更是提醒自己剛剛那幕當街擁吻是多麽丟人。
  是的,他一定在玩弄她。
  如今她已經一無所有,就剩下她自己而已,如果連自己都丟了,她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小白相親記第二幕
  <左傳>曹劌論戰:
  既克,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相親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奈奈同學相親時,曾問奈奈這麽多年來相親積累下的經驗,奈奈隻朝她微微一笑,背了一段《左傳》給她聽。
  相親第一次是最奮勇的一次,也是最新鮮的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越相越差,基本上過了N+1次以後遇見JP的概率成倍增長。
  奈奈就是最好的例子。雖然當年她誇誇而談時,還不知道自己會麵臨同樣的問題,同樣的境地。
  從穿著可以看出,第二次相親對於秦奈奈來說是多麽的被逼無奈。小陳加班值勤,不能陪同,任由奈奈一個人發揮,臨下班的時候還沒忘叮囑她手上必須拿接頭暗號《知音》,地點是她們樓下的真難得咖啡廳。
  聽聽,這咖啡廳的名字,真難得,從名字就知道了,這次相親一定又要玩完。
  奈奈被打擊過一次,所以這次穿的非常樸素,尤其是沒有小陳這個參謀,她更是肆無忌憚的穿著打扮。
  T恤配牛仔靴褲,素顏配球鞋,頭上綁個馬尾巴就一蹦一跳跑了出來。
  對了,鼻子上還架了一副擋住一切春光的眼鏡。
  對方約八點半,她早到十五分鍾,坐的實在無聊,又怕服務生眉來眼去的打量,所以先買了兩塊慕斯吃,吃完了,打了個飽嗝把知音攤在窗戶旁邊一本正經的看,煽情的文字沒過十分鍾就讓奈奈的小鼻翼呼扇呼扇起來。
  這就是馮明達看見奈奈的第一眼印象。
  他其實已經來了很久了。介紹人說是個三十歲的女人,可他找了半天才看見一個紮辮子的年輕女人哭,他大步走過去,站在位置旁邊徘徊猶豫了一下,隨即把《知音》也放在奈奈的咖啡杯旁,等著涕淚橫流的她發現自己的存在。
  奈奈慢慢抬起頭,淚眼模糊的看見一個男人站在自己麵前,手上那期《知音》也是她們倆的接頭暗號,於是她回了一個有距離的禮貌笑容說:“馮先生是嗎,您好,我是秦奈奈。”
  “你好,你和介紹人說的一樣多愁善感,但是你比她說的要年輕。”馮明達對她沒有起立這一行為並不介意,笑笑拉過椅子坐下。
  奈奈終於擺脫了淚眼朦朧,定睛仔細看過去,驚了一跳。
  如果說三十五歲的男人渾身散發著成熟魅力的話 ,那麽此人絕對是熟透了。
  臉上的溝溝壑壑簡直印證了中華五千年的滄桑,更別說嘴角下方還有一顆師爺痣,奈奈朝窗外望了一眼,隨即再定睛看回來,沒錯,確實有顆師爺痣,上麵還有毛的。
  奈奈慶幸自己戴了眼鏡過來,矯正視力1.0以上絕對對相親有幫助。
  這家夥是小陳從哪裏撈出來的?西漢馬王堆?還是西安法門寺?
  “秦小姐,你怎麽了?不舒服嗎”眼看著奈奈的臉色越來越差,馮明達開始以為是她身體有什麽痛苦不適,趕緊關切的問。
  奈奈痛苦的趴在桌子上說:“對不起,馮先生,我肚子疼,有點不舒服。”
  “是凍著了?還是吃壞了?要不要看醫生?”馮明達關心的話語讓奈奈對自己的欺騙行為很是愧疚,其實他沒錯,錯的是她,目前為止還是個外貌協會成員是她心智未成年的標識,而馮明達則是這標識下的犧牲品。阿門。
  不過,對於一個和老謀子臉有一拚的善良男士,她實在做不來讓對方付錢自己裝病的齷齪事,所以奈奈在繼續裝病的時候還沒忘記從手袋裏掏錢。
  她掙紮著說:“這是我吃東西的錢。”
  “不用了,我結帳吧,這樣你等我一下,秦小姐,我去結完帳立刻送你去醫院。”馮明達好人做到底,堅持按住了奈奈拿著錢的手,然後起身去吧台結帳。
  奈奈一聽居然還要去醫院,趕緊攥好了手袋,準備溜走,可一抬頭在落地窗玻璃外再度看見不想看到的人。
  那個天下最無恥最卑鄙的黑社會人士。
  雷勁這幾天很忙,一刻不停的連軸轉,老七和許瑞陽都被他累垮了,天天哀號著要求休息,隻有他一個人沒有感覺到累,不想休息,因為他怕自己腦子停下來一分鍾,都會想起奈奈那天哭落的眼淚。
  一個良家婦女最需要的是什麽?他這兩天手頭上停下來,腦子就會自動閃過這個問題,一遍又一遍的。
  他承認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女人的想法,甚至可以說沒必要去想。對於那些用來上床的女人來說,他隻需要考慮哪些身材好,哪些會服務,至於思想,見他的鬼去,和床伴談思想,那不是有病嗎?
  可是秦奈奈似乎有點與眾不同,她的一番破口大罵讓他開始陷入思考,他也許哪裏做錯了。
  也許,良家婦女不喜歡當街親吻?
  也許,她們更需要男人的尊重?
  沒錯。她們不能接受脫離軌道的行為,她們更不能接受突發的莫名情感。
  似乎終於想通了的雷勁突然抿嘴笑了笑,抓過電話打給許瑞陽,隻說了淡淡一句:“都散了吧。”
  電話那頭許瑞陽還沒明白過來,最近幾天他明顯大腦和動作都開始呈現老年癡呆症的先兆,一臉茫然的他回頭對洪高遠說:“老大說了,讓咱們都散了,什麽意思啊?”
  “你丫重聽了吧?散夥了咱吃什麽喝什麽?”洪高遠睨了他一眼,手上還沒停止和澳洲交貨方聯係地點。
  “勁哥,不能散夥,洪子那裏剛接到一個億的業務。”許瑞陽愁眉苦臉的匯報。
  雷勁一邊笑一邊罵:“你丫腦子該送火葬場了。我說讓你們都回家休息去,明天早點上班。”
  許瑞陽頓時睜開眼睛說:“真的?勁哥,你可算法外開恩了。”
  “別扯淡,你們該幹嘛幹嘛去,老七那兒有的是方法讓你們痛快,你們找他去。”雷勁笑著說。
  “那勁哥你幹啥去?”許瑞陽終於發現雷勁話裏有話,喃喃的問。
  “我出去一趟,我警告你們,誰也不許跟著。”雷勁最後吼了一嗓子,電話那頭的許瑞陽當然聽令,不到十分鍾,旭都國際裏麵就沒了人,雷勁也從自己的辦公室裏出來。
  他突然想去找奈奈問問,是不是想要那個虛無縹緲的尊重。如果她是想要那破玩意,他願意學著尊重她,犯不上氣急敗壞罵人。
  結果繞到奈奈家,卻找不到門,那天黑天才把奈奈送回來,現在天亮著反而看哪個都像奈奈家。
  正在外麵溜圈兒猶豫著要不要給那個笨女人打電話時,一眼看見樓下一間咖啡廳大玻璃窗裏,那個笨女人正被一個男人按住手,唧唧歪歪說些什麽。
  他一把推開車門鑽出來,傲然靠在車上眯著眼睛瞥著室內的情況,顯然那個笨女人也看見他了,居然膽敢把臉扭向內側不看他!
  目光如冰冷碎冰的雷勁讓來回行走的路人嚇得直哆嗦,可室內的奈奈還不知道,她正在努力的想對策,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態度強硬一點。
  馮明達回來以後對奈奈說:“秦小姐你能走嗎?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背你出去。”
  大叔,你想死嗎?就這麽出去還不知道怎麽爬走呢,還別說被他背出去了,一定慘不忍睹。
  奈奈半聲也不敢吱,隻好對著馮明達強擠出一個笑臉:“不用了,我自己走。”
  她歎口氣,愁眉苦臉的站起來,別說,這東西還真是個意念的東西,雷公不來的時候她是裝病,雷公來了,她是真病了。
  眼睛有點模糊,腿也軟了,胃裏一陣陣酸水往外冒。
  奈奈白著臉對馮明達說:“馮先生,你先走吧。我自己一個人能行……”
  一個行字還沒說完,奈奈就軟綿綿的倒下去,身子一點力氣都沒有。
  馮明達趕緊撲下身拽著她的胳膊往懷裏拉,正在此時,咖啡廳大門被人一腳踹開,而後風火火的闖進來一個人。
  不等馮明達說話,來人攥著他的胳膊輕描淡寫的一捏,馮明達頓時嗷的一聲大叫,沒等再說話,又是一個回旋踢正踹在馮明達不算瘦的肚腩上,嘭的一下飛出老遠。
  奈奈半睜開眼睛看清來人,喃喃說:“你這個混蛋!你憑什麽打人。”
  雷勁這時才發現軟倒在地的奈奈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當下一把拽起她打橫抱起,直奔向咖啡廳外。
  雷勁大力的動作讓奈奈被迫發出難受的呻吟,他當她是木偶嗎?照顧一下病人的情況好不好,沒病都要被他晃出病了,動作怎麽就不能輕柔一點?
  她緊緊咬著牙,眉頭皺的死死的。雷勁把她塞在車裏時,她幾乎快要被晃吐了,幹嘔了好幾次。
  “挺住,馬上就到。”雷勁發動車子,嘴唇用力抿著,R8一股煙的飛馳而去。
  隻有咖啡廳內,馮明達擦著嘴邊的血看著那輛飛馳而去的車子納悶:這家夥是誰阿,憑什麽無緣無故打人阿?
  他以為自己是黑社會阿?
  診斷出來了,急性胃炎,還有點貧血。
  想起這個診斷雷勁氣就不打一處來,醫生從奈奈的嘔吐物看出來,她晚上沒吃晚飯,空腹喝咖啡吃蛋糕,再加上平時不注意各餐營養,白白得了一回本可以避免的病。
  他想威脅她,如果再不好好吃飯,就死在外麵別回來。可是奈奈睡的好好的,雷勁的威脅沒用,她根本看不見。
  他還想警告她,如果再省錢不吃早飯,他就把房子都退了,哭死她,將來跪著求他都不好使。可奈奈轉過身臉上那沉浸在夢中的微笑讓他失了神兒,心又軟了大半,也讓這個計劃華麗麗的落了空。
  他絞盡腦汁的想,臉色很差。可看見葡萄糖打完後他還是朝走廊上的一聲吼:“快點進來換藥,沒藥了。 ”
  讓病人因為藥瓶空了,注射空氣而死,不符合江湖一貫的道義,他不屑而為。
  戰戰兢兢的護士和醫生聽到他的命令一溜煙兒衝進來,麻利的換下瓶子再換一瓶最貴的營養藥,為首的主治醫師克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拿餘光來回掃了一眼旁邊坐的雷勁,正撞上他陰冷的視線,立即嚇了回去,趕緊招呼其他人換完藥趕緊走。
  邊走還邊想,這人幹什麽的?難道是衛生局的?
  按理說,衛生局的人他們都認識阿,莫非他是衛生局派來檢查便衣?
  嗯,肯定是,不然不會一衝進來就指名讓院長接待急診這位女患者。
  一般人給倆兒豹子膽也不敢這樣阿,嗯,沒錯,他肯定是衛生局的,今兒是微服私訪,上院裏來檢查工作了。
  一定是這樣。
  
  尊重是施舍它母親
  男人想長大就必須失戀,女人要是失戀就隻能變老。奈奈深信這一點。
  最近奈奈瘋狂的買麵膜,買眼膜,祛皺,美白,滋養,補水,換著花樣嚐試著來。雖然早上還依然會對雞蛋灌餅也漲了五毛錢無比憤怒,但晚上會繼續用很貴的麵膜做護膚。
  她安慰自己:我這是在對未來進行投資,因為還需要找到下一春,換張長期飯票,所以不能讓自己衰老的太快。
  下一春快點來吧,至少,在她燕窩麵膜用完之前。
  奈奈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人,白茫茫的一片讓她眼睛黯了黯,又很快笑起來。
  走了也好,反正她很討厭他。
  這樣的男人真讓人不能理解,明明之前在咖啡廳裏還表現非常關切的樣子,現在腳下抹油,溜的比誰都快。
  果然還是印證了那句真理,寧可相信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張破嘴。
  心裏還在變化萬千,病房門突然被打開,雷勁笑眯眯走進來帶來一股雙氧水味兒。奈奈不想麵對他,立刻閉上眼睛,摒住呼吸,岩漿一樣滾燙的目光洗禮讓她皮膚焦焦的。在短暫的停頓後,奈奈感覺到溫暖寬厚的手掌正從額頭慢慢撫摸而下,讓她像被雷打了一樣猛的一抖。
  雷勁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聽見他的笑聲,知道裝不下去了,奈奈咳嗽兩下趕緊假裝自己剛剛驟然醒來,並演出電影裏經常有的女主角慣用橋段,睜著茫然的雙眼問:“這是哪裏,我好像睡了很久。”
  泛出奈奈不曾察覺的微笑,雷勁的口氣突然很輕鬆:“歡迎你回到地球。”
  奈奈的臉色頓時僵在那兒,接不上,也答不了。雷勁也在此刻發現了自己好像說了什麽不太合時宜的話,剛剛還在笑的嘴角慢慢放了下來。“你不覺得好笑?”
  “不好笑。”奈奈不耐煩的瞪大眼睛回了一句。她發現了,今天雷勁有點不對勁,平時的陰冷氣息今天突然變了風向。
  於是她壯著膽子頂嘴,卻又看見更不可思議的事情。雷勁若有所思的停頓了一下,輕笑保證:“不好笑的話,我以後就不說了。”
  呃……雷公今天變性了?為什麽他的笑容看起來那麽猥瑣?拜托有點黑社會的氣息好不好,這樣發展下去很快就要沒有威信了,將來早晚有和兄弟們抱頭痛哭的一天。
  不對,他有沒有威信和她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所以讓雷公盡情的傻笑吧,反正出了醫院她就不用見到他了。
  而雷勁此時正在心底懊惱,剛剛腦袋也不知道被什麽撞到了,談什麽狗屁尊重。說出來自己都覺得那麽別扭,她不愛聽他就必須不講,這比山姆大叔還沒人權。對,他這不是在給她麵子,他這是看她有病了在施舍而已,尊重就是施舍他媽,別弄那麽高級,施舍就是施舍,他隻不過懶得跟她計較罷了。
  對奈奈安然接受施舍很是滿意的雷勁,和對雷勁偶爾表現出的尊重不屑一顧秦奈奈對坐在病房內是一道蠻好看的風景。
  至少,雷勁是這麽認為的。
  雷勁順利的把奈奈帶出醫院都已經到了淩晨時分,小陳催的厲害,於是奈奈也一個勁催促雷勁快點開。
  吃軟不吃硬的雷勁對別人的催促一向不予理睬,可是一想到要尊重奈奈就必須服從她的意願。他曾幾何時有過這樣的舉動?如今為了施舍她,硬憋硬挺著已經到了內傷的階段,可,奈奈還表現出恨不能一分鍾就擺脫他的強烈願望簡直讓他惱火到極點。
  他狠狠壓製著怒火,淡淡的問奈奈:“你就那麽迫不及待的回家?”
  奈奈吭哧半天隻憋出了一句“我媽說了晚上早點回家,外麵有壞人。”
  這理由真好。雷勁很想問候奈奈的母親,可又不能在奈奈麵前破壞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尊重的形象,最後隻好咬牙說:“你媽說的真對,太對了。”
  奈奈遲疑了一下,今天他的態度真的很奇怪,甚至可以說有點莫名其妙。不會是因為被他抓包兩次相親氣著了吧?就算是因為抓到兩次也沒必要氣得這麽厲害阿,她又不是他的誰。
  說歸說,做歸做,奈奈心虛的臭毛病還是沒改,沒等說話自己先矮了半分氣勢,“雷先生您其實可以在這裏就把我放下來了。”
  “幹什麽?”雷勁側臉打量著她,其實,心虛時候的奈奈很可愛,一雙眼睛像極了可愛的小兔子,特別容易受驚嚇。
  想到這裏,雷勁不自覺地揚起嘴角,把麵容上的冷硬緩和下來。
  是的,他隻是在施舍小動物而已,沒什麽好丟人的。
  奈奈回避他的目光說:“這裏離我們家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走幾步就到了,您車子那麽貴,黑燈瞎火的,拐進去容易刮花了,像這麽騷包的,不,像這麽時尚前衛的車子如果刮花了噴漆要很多錢,那我怎麽好意思呢?
  雷勁一股火上來,又咬牙壓下去,而後微微笑著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不怕。”
  “您不怕也不行阿,我過意不去才是真的。”奈奈依然不放棄,眼看著就要到小區門口了,如果真讓小陳看見,她那個大嘴巴明天還不得宣傳全公司都知道?那可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雷勁忍無可忍的情況下隻能用最低的聲音罵了一句:“閉嘴!”
  “閉不了嘴。眼看就要到了!”奈奈一激動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雷勁拳頭攥了又放,放了又攥,而後抿嘴微笑說:“沒關係,我陪你走進去。”
  “這個……不好吧?”奈奈對談判的結果很是不滿,可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與其讓他一怒之下開車進去,她寧願他陪著自己走一會兒,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嗯,反正黑燈半夜的,誰也看不著,她不停的自我催眠。
  在樓拐角處,奈奈先下了車,雷勁下車以後也跟著她一起走,靜靜的夜,涼涼的風,雲動樹搖,奈奈如驚弓之鳥般四處巡視著可疑的人影兒。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雷勁此等人物,隻能爆發,絕對不會任由自己死亡,於是他轉過臉,含笑看著奈奈,淡淡地說:“奈奈。”
  “嗯?”太好了,馬上就要到樓門口了,隻要能安全的衝到樓裏就大功告成。
  眼看離勝利隻有一步之遙,奈奈也揚起鬆了一口氣的嘴角。
  月光下,對著她甜甜的笑容,雷勁心一動。
  伸手拽住她,咬著牙說:“奈奈,我喜歡你。”
  奈奈心跳怦怦加速,立即衝到180邁,眼珠兒左右來回轉轉,確定這還在地球才定下神想了想問:“雷先生,您說什麽?”
  雷勁眼睛一眯,再加重兩分力度說:“奈奈,我覺得你當我女朋友還不錯。”
  呃?哦,敢情他這是在施舍她?
  奈奈小怒火一拱,臉色立即發沉,隻是雷勁還沒發現奈奈的笑容已經變了味道,他看奈奈不說話,接著說:“我覺得,你目前身邊沒有男人,我身邊沒有女人,我們很合適。”
  原來如此,他這就是在買貨和賣貨,剛剛好你缺,我多,價格公道就成交是吧?雷勁麵帶誠懇的表情讓奈奈後牙槽緊咬,手擰著自己的手背,用力用力。
  好,雷公,那就不能怪她豁出去臉皮了。你以為女人都是擺擺手就自動貼上來的是吧,憑什麽這麽侮辱她?
  奈奈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破口大罵:“雷功你給我聽著,你就是一個自大狂,你放心,就是天下男人都死絕了,我秦奈奈也不會睬你一下,蒼天為證,立此為據。”
  這一聲咆哮嚇了雷勁一跳,剛剛那些莫名的衝動全部煙消雲散。
  挺簡單的事情怎麽就變了味兒,她又怎麽了,他不是都跟施舍他媽學了嗎,為什麽還氣成那樣?
  奈奈又想要哭了,可是必須硬挺著,堅決不能在這個可惡的男人麵前哭,所以她昂著頭轉身自己進入樓門。
  雷勁想要拽住她胳膊挽留,卻在她惡狠狠的回視目光下縮了手,皺了眉頭。
  既然尊重,那就放手。於是一道門禁擋住兩個人的視線,隨著咣當一聲奈奈眼淚潸然落下。
  死雷公,什麽東西?真他媽的是個烏龜王八蛋!
  雷勁躺在椅子上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什麽東西可以發泄憤怒,四周都是散落的電腦和零零碎碎的東西,他抓起電話打給許瑞陽,電話接通就一句:“都他媽的給我滾回來,快點!”
  許瑞陽和洪高遠還在按摩床上做背踩,一人腦袋上麵是一塊熱毛巾,接到電話時,許瑞陽還以為雷勁在開玩笑,笑著說:“勁哥,你拿哥幾個開涮呢吧?”
  “二十分鍾之內到旭都,你們穿褲子的時間包括在內。不到的話,明天都給我去南非弄鑽石去。”雷勁的聲音出奇的低沉,讓許瑞陽心驚肉跳直發毛,趕緊一手拽開身上的毛巾對洪高遠說:“走吧,勁哥說讓我們回去。”
  “又怎麽了?”洪高遠納悶。
  “不知道,大概是更年期了。”許瑞陽痛苦的說。
  洪高遠隻好也把腦袋頂上的毛巾拽掉說:“更年期也忒早了點吧,什麽時候是個頭阿?”
  “不知道,聽說這玩意跟內分泌失調有關,估計找女人就好了。”許瑞陽說。
  “找女人就能不失調了?”洪高遠套著褲子問。
  許瑞陽說:“那是……,就是這麽回事。勁哥太需要女人了……”
  
  男生女生的臥談會
  大學一道風景便是各個宿舍的臥談會,可謂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左至人文,右至風俗無所不談。男生女生臥談會的內容略有不同,不同點在於,男生臥談的多數是女人,女生臥談的多數是男人。
  奈奈是臥談會的骨幹,在洋娃娃外表下,是一顆八卦的心腸。雖然她隱藏的很好,但是仍改變不了話嘮的本質。
  記得那時,她對言情小說裏男人對女人第一次告白女人屁顛顛答應的評價是:傻了嗎?當然不能答應阿,輕易得到的誰會珍惜阿?
  記憶猶新。
  奈奈哭著進門,哭著洗臉刷牙,哭著敲開小陳的門,帶著皺巴巴的臉鑽到小陳的被窩裏,強烈要求和擔心一晚上的小陳開個臥談會。
  為什麽找小陳?理由其實很簡單。
  奈奈沒有朋友。初中的時候班上一個很帥的男生喜歡自己,除了每天一封情書還會在生日聚會上對她說著曖昧心跳的話,她很害怕,卻又甜蜜蜜的,她以為那是一種一生一世的許諾,即使她沒有回應,他也會永永遠遠的愛下去。
  結果,在三個月以後的放學路上,在學校旁的胡同裏,她親眼看見那個男孩子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親吻,那個好朋友,是她把自己喜歡他的心事都告訴過的人。
  他們很甜,她很冷。
  然後默默的走開,回到家在被窩裏哭了一個晚上。
  高中時,她喜歡上一個男生,小紙條滿天飛,甚至還會因為他無意中說的希望奈奈能送他一個自己手手做的風鈴,而不辭辛苦的去學著做,在被針紮了無數次後一個很可愛的風鈴做好的那一天,她把心也藏在書包裏一起帶到學校,卻在上課時聽見老師點名批評,說,班裏有兩個人在早戀,在放學後的馬路上手挽手的逛街,一個是風鈴所屬的人,一個是奈奈的好朋友。
  如此,如此。
  這般,這般。
  奈奈對好朋友這個名詞很敏感,對被男人告白更敏感。她初中和高中那些年幾乎一直在懷疑中度過,直到大學遇見了呂毅。呂毅追求的姿態很高調,越是高調奈奈越是後退,而室友們的加油呐喊聲讓奈奈更是不敢向前邁進一步。
  直到,呂毅做了一件事,她才顫巍巍的把手伸出去,這一伸再也有去無回。
  “他幹什麽了?”小陳皺眉問。
  奈奈雙眼黯然,想了一會兒說:“學生會開座談會,桌子上有花生,他把花生殼剝開,把裏麵的花生粒揉碎了紅衣,又把白生生的花生遞給我。他說:你先吃,吃完了,我再給你剝。”
  “就這麽感動了?”小陳二話不說,先翻了一個白眼給奈奈。
  “是阿,就這麽感動了。”奈奈回憶完往事有點歎息。
  她想,她終於找到今晚那麽情緒失控的原因了。她可以為呂毅小小的細節感動,但卻被雷勁的告白嚇縮了手腳,生怕自己再度成為炮灰,在已經無數次成為炮灰的基礎上。
  他施舍的態度讓她沒有安全感。那語氣分明就是,你也是離婚的,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將就湊合一下,你也別嫌棄,我也別嫌棄你,剛好。
  是的,就是這樣。
  離婚是天打雷劈的事嗎?又不是她的錯,憑什麽被他輕賤?
  “奈奈姐,我覺得你心防太重。也許人家不是這麽想的,這男人和女人吧通常都想不到一起去的。”小陳誠懇的說。
  奈奈摸摸她的頭發,緘默不語。小陳還小,不知道離異以後女人的心自然會結成一層痂,那是被男人傷過的痂,即使女人平時生活再怎樣開朗,這層痂都不會順利脫落恢複從前的柔嫩,它用來保護曾經受傷的地方,直到會有人可以輕輕剝開它。
  可惜,雷公不是那個人。
  是的,他不是。
  旭都國際裏酒氣煙氣揉成一片。窗外色彩斑斕的霓虹燈不停的打在幾個人的身上,呈著頹敗的曖昧。
  至從四個人被雷勁招回來以後,半天都沒吱聲,看著四周殘敗的東西,和桌子上的五杯伏爾加麵麵相覷都是一臉的茫然。
  許瑞陽瞥了一眼雷勁陰沉的麵容,二話沒說直接端起一杯一飲而盡:“說吧,勁哥,有事咱們兄弟們一起扛。”
  洪高遠也不和許瑞陽抬杠了,端起靠近自己那杯也一口氣喝光:“放心,兄弟永遠都是兄弟,無論什麽事都一起來。”
  老五老七符合自己各自的身份,喝起酒來自然是慢條斯理的,但也堅定的表示定會追隨到底。
  雷勁端起酒杯,凝視了半晌苦笑了一下:“我想是我的的問題。”
  許瑞陽立即站起來:“勁哥,你身體怎麽了?”
  老七直接就要打電話給手下:“勁哥,別相信那些庸醫,我讓手下從美國綁個專家回來,你說,你是哪方麵的?”
  “你們都冷靜點,聽勁哥說完,我覺得應該是雷子那邊的事,大哥沒事,司法界有我呢,上次被追查是我的疏忽,你看這幾天是不是沒有一點屁事兒了?隻要你說一句話,我能通到天上去。”老五一向自詡專業人士,橫跨幾個行業所向披靡。
  雷勁喝幹酒,擺擺手示意他們都冷靜點,坐下來談。等幾個人坐好了,他又覺得自己下麵要說的話有損兄弟們剛剛表現出來的義薄雲天。
  這個……,還是不要說了吧?
  他越猶豫,兄弟們越激動。眼看著洪高遠衝到自己屋子把封刀時勉勵自己的封條都撕了,拽著剔骨刀回到總裁室說:“勁哥,還記得我們在唐人街血拚的時候嗎,我們幾個麵對那麽多沃爾森鬼佬的人都不怕,砍得丫連自己姥姥叫啥都忘了,這次也一樣。別說是天沒榻,就是榻了,老子也給它頂回去。”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響應。太久沒運動的幾個已經開始做上暖身操了,雷勁被他們的情緒所感染,終於放下臉皮悻悻說:“你們說,被女人拒絕了應該怎麽辦?”
  許瑞陽呆愣了一下,洪高遠的剔骨刀掉在地上,其他哥倆簡直差點把酒杯吞到肚子裏去。
  過了好一會兒,許瑞陽才敢戰戰兢兢的問:“嫂子是哪裏人氏阿?”
  這一句點醒了剩下的幾個,老七更是笑容滿麵:“我說勁哥最近怎麽都不喜歡我手下的小MM了,看來還是我們的大嫂有魅力阿。”
  雷勁蹙著眉頭,長歎口氣,“她是賣房子的。”
  呃……也行,所謂美女不問出處,賣房子怎麽啦?
  雷勁又脫口罵了一句娘,說:“她還是離過婚的。”
  呃……也行,正可謂已婚婦女經驗豐富。
  最後雷勁說:“就這麽個條件的女人把我拒絕了,說天下男人都死絕了都不找我。”
  洪高遠猛地站起,想要表達自己對勁哥受辱事件的憤慨,可有看見哥幾個都深坐不語,憋的氣頓時消了一半,隻好默默坐下,和大家一起做沉思狀。
  “那女人……,不是,是咱嫂子知道勁哥是幹什麽的嗎?”老七智多星出馬,讓眾人放心不少。
  “知道。”想到這裏雷勁幾乎想仰天長嘯,第一次見麵就曬職業是他雷勁畢生的恥辱。
  “呃,那勁哥你怎麽說的想要追求嫂子的話?”老七看雷勁抑鬱的表情就知道此事很丟人,不宜多聊,趕緊轉移話題,結果不料又碰見了地雷。雷勁咬牙切齒的說:“我說你沒男人,我也沒女人,我們挺合適。”
  “呃,勁哥,現在小說和電視都不這麽演了,你的話忒現實了。”老七差點憋出內傷,一直強忍著樂。
  洪高遠納悶,這說的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還會被拒絕,所以他趕緊問許瑞陽:“老大沒說錯阿?”
  許瑞陽終於抓住機會反攻一次,笑嗬嗬的說:“老大是沒說錯,對象錯了。”
  雷勁聽到這裏突然站起來:“怎麽錯了?”
  “你這句話的潛台詞不是說,反正你也沒人要,挺可憐的,我好心收留你吧,太傷自尊了,尤其嫂子還是個離婚的女人,更傷自尊阿。”老七解釋道。
  雷勁定定想想,此話頗有道理,這麽說來,是他的錯了?
  一想到那個笨女人被傷了自尊哭泣的樣子,他就抿緊了雙唇,臉色再黑三分。
  “勁哥,你是不是想挽救一下?”老七試探的問。
  “這不是廢話嗎?不想挽救,勁哥找我們來幹什麽,開座談茶話會阿?”老五諷刺老七毫不留情。
  “那就從送花開始吧,這事兒簡單。”老七的笑容在雷勁眼裏,怎麽看怎麽像是在耍自己,對,老七就是在報複他深夜從女人身上拽起來,這個混小子!
  送花?放屁,那是人幹的活兒嗎?
  
  秘密送花作戰計劃
  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奈奈為人不喜歡欠賬,若有人請她吃頓飯,她必定輾轉反側尋思個機會還回去。若有人送她東西,她恨不能搜羅了其他價值相同的東西頂上,甚至超過許多也無所謂。
  例如當年呂毅送的第一束玫瑰花,奈奈扔了二百塊錢過去,著實羞辱了呂毅學生會培養出的高傲自尊。
  一句話評價她的行為,鹽油不進,沒情趣的很。
  奈奈自從上次相親惹了麻煩後,那個師爺馮明達就杳無音訊,小陳說什麽也不肯再介紹男人給她。美其名曰:為了天下男人身體健康著想,自己堅決不能再作惡了。以免為了和奈奈相親一次,人家弄個下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實在倒黴冤枉。
  既然奈奈斷了此條來路,自然生活就消停下來,日子繼續往前順著時間往前滾。
  組長依然保持著磅礴的氣勢,她和小陳也依然在背後腹誹小議,隻是最近奈奈新添了一個毛病,就是無意識的對著空氣發呆,常常是一發呆就是一上午,沒客人的時候眼睛幾乎一直看著外麵的天空,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其實一切都沒有變,隻有早餐攤子又多了一項新的選擇,肉夾饃。
  奈奈輕輕告訴自己,是的,其實什麽都沒變,一切還和從前一樣。
  她也沒有變,一切還和從前一樣。
  十一黃金周是房子銷售旺季,各家樓盤地產商都要拉上旗下最擅長銷售的和最耐看的售樓小姐到軍博拉開房展新一輪的房屋銷售序幕。
  奈奈就在其中。
  她把這次能榮任此殊榮都要歸功於雷公的兩套房子,畢竟能在三天之內賣了兩套獨體別墅,她必然是亞特蘭蒂斯水郡最擅長銷售的售樓小姐。
  顯然,有人不這麽想。
  小陳雙眼發直啊啊大叫:“奈奈姐,你看你看,門口那兒有個人捧著一大束花兒,好漂亮,不知道要送給誰的,好羨慕阿,那花兒是法國香檳玫瑰,肯定是空運的,很貴的說,天阿。”
  奈奈靠在沙盤上無聊的很,眼睛都沒朝那邊瞟一下。“你快點找一個大款嫁人,別說是法國香檳玫瑰了,就是法國鵝肝醬玫瑰也能送給你。”
  “奈奈姐,你天使的麵容下是一張惡毒的嘴。”小陳癟嘴抱怨道。
  “總比惡毒麵容下是張天使的嘴好。”奈奈對此評價並不生氣,還洋洋自得。
  “說到大款我才想起來,奈奈姐,那個踢傷馮明達的雷功現在怎麽不出現了?好像有大半個月了沒看見了,房子也不裝修,轉張支票就沒動靜了,難道是畏罪潛逃了?”小陳咬著手指遠遠看著那束花,嘴上還沒忘八卦。
  奈奈低頭想想,好像真的有很久沒看見那個人了,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罵的話,臉色頓時有點不太好看。“黑社會能有什麽好下場,不是為這個也是為別的,早晚有喪家之犬惶惶而逃的那一天,所以說,別看丫現在叫的歡,小心以後拉清單。”br>   小陳突然撞了她的胳膊大叫:“奈奈姐,那個人朝我們來了,那花難道是送給我們家的?誰阿誰阿,簡直太羨慕了。”
  奈奈抬頭,一個一臉誠懇的小夥子微笑朝她點頭問:“秦奈奈是嗎?請簽收。”
  呃?惡作劇?
  今天不是四月一號吧?
  小陳趕緊上手接過花,依照小說裏描寫的那樣在花裏翻查卡片。可是懷抱裏除了花,什麽都沒有。
  奈奈很快成為房展會上最大的焦點,數十個銷售房子的售房小姐都紛紛朝她們這裏行注目禮,她為了不當焦點趕緊簽字,快遞人員走後,抓著小陳懷裏的花就要扔到垃圾桶去,小陳緊緊抱著花,誓死捍衛:“不要,太可惜了。”
  “那送你好了。”奈奈麵無表情,重新回到沙盤那佇立。
  “奈奈姐你不好奇是誰送的嗎?”小陳蹭到奈奈旁邊,一臉好奇的問。
  是誰?除了是呂毅還能是誰?
  當年那束花是她十年噩夢的開端,今天看見這個該死的玫瑰再次激怒了奈奈隱忍很久的神經,她不屑一顧的說:“不管誰送的,都是垃圾。”
  真酷。麵對昂貴的法國玫瑰還能做到如此堅決,小陳心底佩服五體投地。
  “勁哥,聽說你是讓快遞送的花?”老七聽到許瑞陽的描述後趕緊給雷勁打電話。
  “是,怎麽了?”雷勁對自己的安排滿意極了。
  一來不用抱著花束傻乎乎的站在軍博門口等人,二來不用擔心被奈奈當麵拒絕麵子上難看。
  完美到極點的計劃。
  “呃,勁哥,你寫卡片了嗎?”老七揉著太陽穴問。
  “卡片沒必要寫。”雷勁對自己的主意還是自信滿滿,寫了沒準那個女人會把花扔掉的。
  “花被送給別人了。許瑞陽的小弟去送的,親眼所見。”老七措辭謹慎,但是惡從膽邊生,誰能想象,明明在生意場上精明到極點的雷勁居然辦下了這麽丟人的事,日後讓旭都怎麽有顏麵在圈子裏混?
  “為什麽?”雷勁咆哮著,恨不能立刻衝到軍博掐死那個白癡女人,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別問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阿,勁哥,要不你換一招?快遞這個主意忒下三濫了,誰給你出的主意阿?”老七幾近吐血邊緣。
  雷勁毫不猶豫的回答:“許瑞陽。”
  抓人頂包是雷勁一生最不屑所為的事,隻是這結果和過程太丟雷勁大名了,必須如此,不必愧疚。
  “這小子腦子裝水了,這不是豬腦子嗎?”老七故意說給雷勁聽:“這玩意肯定要甜言蜜語配合花才能得到芳心,一個傻小子去送快遞能說明白啥,更可恨的是上麵還沒寫卡片,也許人家是以為狂蜂亂蝶追求的花兒呢,送給別人也正常,這說明咱嫂子意誌堅定,不受外界誘惑。”
  雷勁的心情突然因為老七的解釋變得歡喜起來,他自自然然的坐下來,若無其事的說:“嗯,對了你那邊公司怎麽樣?我下筆單子從你那邊走。”
  “沒問題,不過最近查的比較嚴,雷子看的緊,如果要走記得多分幾筆。”老七的口氣也瞬間轉為正經,麵容嚴肅。
  “好,你和洪高遠聯係,最近走完這個咱們休息一段時間,再看看。”雷勁肅嚴的表情再次回歸到麵容,這才是道兒上人人敬佩懼怕的雷勁,快遞送花這種白癡行為根本不能影響他光輝而偉大的形象。
  一定不能。
  奈奈房展會一套房子都沒賣出去,小陳笑著和組長解釋說:人有失腳馬也有失蹄。組長不聽解釋,罰奈奈站一個月的晚班,奈奈知道自己明明就是走神兒導致業務下降,所以也不怨忿,乖乖受罰。
  小陳下班回家做飯,她還在售樓處站崗。臨近秋末,天色暗的越來越早,眼看就要到冬天了,奈奈覺得小風從上而下的吹,弄得自己肩胛骨縫裏都硬硬的發冷,生冷生冷的。
  她悄悄抱緊肩胛,很想哭。
  每年的這個時候她就會手腳冰涼,各種調養的方法都試演過了,依然沒有效用。小陳笑話她這是天生男人養的命,天生需要男人天天嗬護在懷抱裏,為她捂暖手腳。當時奈奈隻是笑笑,不敢說話,生怕自己一說話,眼淚就會一連串的落下。
  大概是秋天的關係,最近她突然變得易傷感,很多時候微微的秋風都會讓她有點悲歎人生無常的感覺。
  人活一世,草木一春。到了秋季,到了而立之年,有些宿命的哀傷總是揮散不去,讓人冷到骨頭裏。
  如果現在能夠出現一個男人,一個對她足夠耐心和珍惜的男人,她都無法確定自己還會愛下去,因自己已經沒有了力量來支持。
  那個需要忘我,豁出去一切的力量,她全部耗在呂毅身上了,現在再想揮霍一點兒都不行。
  手機發出震動的響聲,一下打斷奈奈的傷感,她揉揉發酸的鼻子接通電話:“您好,我是秦奈奈。”
  對方沒有聲音,奈奈拿過手機看看,又沒手機號碼,她再次貼近電話問:“喂,請問您找哪位?”
  電話那頭像是被她的話嗆住了,猛地咳嗽起來,等咳嗽完畢,才傳來熟悉的聲音:“那個,你有空嗎?”
  奈奈立即聽出是的雷公聲音,心猛地一跳,而後問:“怎麽了?”
  雷勁擰著眉頭編了無數個理由,最後采用最正常不過的一條:“我們家水管壞了。”
  “請您找物業。”奈奈暗自咬牙,準備掛電話。
  “物業下班了。”他說謊都不打草稿。甚至他暗自發誓,會在她詢問物業之前把物業值班那兩個人直接打昏,成全他下班的謊言。
  奈奈回頭看一眼牆上的鍾,這幾個人又溜崗了,還差十五分鍾呢。
  “那這樣吧,我過去看看。”奈奈放下電話留了張紙條給吃飯去的同事,從正門出來,一眼看見黑暗中佇立的雷勁。
  黑色襯衫的他卓爾不群,融合在黑暗中有些說不出的協調感,仿佛他天生就該屬於黑暗,寬大的肩膀影影綽綽,讓奈奈很想靠過去磨蹭,抱著擤擤鼻子。
  如果,他能學會尊重人,如果,他不是那個行業,如果,她可以忘記過去,如果,她可以不怕受傷,也許會是很好的組合……
  奈奈扭頭晃了晃腦袋: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十月份真是個見鬼的季節。
  雷勁看她出來後的步子和蝸牛爬一個速度,他隻好也保持同樣速度並過去。兩個人並肩走著,中間保有一拳的距離。
  “工作忙嗎?”雷勁費了好大的勁才憋出溫柔的問話。
  “不忙。”奈奈回答很是幹脆,讓耗費雷勁真力的問話直接斷個徹底。
  “餓嗎?”雷勁小溫柔再次出擊。
  “不餓。”奈奈再度迎麵痛擊黑社會的囂張氣焰。
  “困嗎?”雷勁典型的不見棺材絕不死心。
  奈奈索性翻了一個白眼給他,直接拒絕回答這麽愚蠢的問題。
  雷勁發誓自己一輩子最丟人的幾次都在奈奈麵前表露無遺,如果上天可以讓他重來一次的話,他會在第一次見麵時直接掐死這個女人,以免自己日後自信心嚴重受挫。
  步子再慢也有到的時候,眼看著快要到別墅區了,雷勁突然抓著奈奈的手說:“咦,這是什麽?”
  奈奈很想告訴雷公同誌那是手,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才知道雷公說的是草叢裏的東西。她焦距不全的視力對黑暗中的物體很難辨別,直接回答:“不知道。”
  隻見雷勁拽著奈奈的手快走過去,弓腰從草叢中撿起一大束百合花,別扭的左右看看,確定沒人才說:“這怎麽有束花?”
  奈奈再度翻白。這種精美的包裝一看就知道是某人蓄謀已久的,雷公居然還能做得和演話劇一個效果,他以為他是濮存昕老師?
  嘴角有些抽動的她硬是配合他的表演,想要看看這家夥到底要玩什麽鬼花樣,雷勁抱著花見奈奈無動於衷也很尷尬,又咳嗽兩聲才說:“要不,這花送你吧?”
  “萬一主人回來找呢?”奈奈一臉正經的問。
  “不會的。”雷勁直接回答,回答完畢發現似乎有點不合常理,又補充道:“也許是別人故意扔的。”
  “別人都不要的東西你送我?”奈奈立眉,口氣一下子變壞。
  雷勁牙咬的咯咯直響,狠狠的說:“這不是別人不要的。”
  看黑社會氣急敗壞實在是件很有趣的事,奈奈不知為何自己突然不怕雷公了,一個肯花這樣小心事來向自己請罪的黑社會實在可愛的很。
  “那這到底是什麽?”奈奈挑著嘴角問,她還想故意逗逗他,看他能不能把求自己原諒他這句話說出口。
  “那是……”雷勁發誓自己麵對摩洛哥那些毒梟的時候都沒這麽煎熬過。還要顧及她的接受程度,還要顧及不傷她自尊,還要顧及自己的麵子,三下都要顧全,還真他媽的難。
  “這就是我送你的花,不想捧著去你們售樓處放這兒的,你愛要不要!”
  陰著臉的雷勁突然扭頭就走,奈奈趕緊撿起花快步追上去,卻在瞬間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一絲疑似的紅暈在雷勁臉上消失的很快。
  抓都抓不住。
  
  開墾交往的試驗田
  有一種人,喜歡軟不喜歡硬,人稱順毛驢子,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有一種人,喜歡硬不喜歡軟,人稱識時務者,遇硬則軟,遇軟則硬。
  奈奈屬於後者,雖基因有點變異,但基本符合一切特征。
  之所以說她變異是,她軟硬都喜歡,隻要別觸碰到她的底線。
  奈奈的底線很簡單,不爽即是底線。
  “你為什麽要送我花?”奈奈小跑跟上雷勁的腳步,顫巍巍的問。
  “廢話,沒什麽為什麽,想送就送!”雷勁麵容僵硬,尷尬的很。
  奈奈抱著百合花,幽幽的香氣讓她嘴角不由的往上翹。她彎著眼睛說:“不管為什麽,我還是想謝謝你,這花比玫瑰好,我喜歡這個。”
  歪打正著的雷勁突然停下腳步,揚起眉尾問:“為什麽?”
  “白色的花看上去很幹淨,在家裏放上一束呢既溫馨又漂亮。最重要的是,百合花的名字好聽,婚禮上都喜歡用它來裝飾,見證新人幸福甜蜜,可謂宜家宜室,多好。”奈奈微笑的模樣在皎潔月色下更像誤入凡間的精靈,縹緲而又單純。
  雷勁在朦朧的夜色中第一次發現這個女人還有另一種特質,她可以瞬間柔軟男人的心,為了某句話,某個舉動,就那樣毫無預警信號塌陷了全部堅硬,連笑容都軟了三分。
  “你和這花一樣,宜家宜室。”這話若是在以前,雷勁寧可選擇和別人火拚三條街也不會說,今天被奈奈誘惑後,輕易說出口,而且沒有感覺任何不適。
  奈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望著雷勁,同時驚覺自己舉動有點詭異的雷勁也尷尬掩藏著自己的淪陷,手忙腳亂的。
  “我不宜家。”奈奈眼神突然黯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走到離婚那步。我一直覺得自己做的還不錯,但顯然有人不這麽想。”
  秋日的夜有些神秘的力量,淡淡的花香更讓她第一次對小陳以外的人說起那次失敗的婚姻。而對象恰恰是她最討厭的雷公。
  很沒有道理的,就是很想說。
  雷勁掏出一支煙點燃叼在嘴上,對奈奈說:“別瞎想,你挺好的,不知道珍惜是他眼神兒不濟,跟你為人沒什麽關係。”
  奈奈笑著搖搖頭,深呼吸,再呼出,深呼吸,再呼出:“謝謝你的花。它讓我心情很好。我好久沒這麽說話了。”
  雷勁伸出手,遲疑的問:“你不會把花扔掉吧?”
  “當然不會。”奈奈笑著肯定。
  “也不許送給別人。”雷勁又補充一句。
  “當然不會……等一下,上次的花兒也是您送的?”奈奈擰著眉頭問。
  “當然不是!怎麽,有人送你花兒了?”雷勁否定的很幹脆。
  “那就好,上次在軍博有人送花過來,什麽卡片都沒有,我以為是……我前夫送的,所以我送給別人了。”奈奈囁嚅的。
  雷勁心情忽而大好,雖然沒接話,但是嘴角已經挑起來。
  “真的不是你?”奈奈越想越有這個可能,狐疑的問。
  “當然不是,我什麽時候說過謊?”雷勁很鎮定的反問。
  那倒也是,奈奈點點頭,然後有些惋惜:“可惜,沒留卡片,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誰送的。”
  忽然一股怒氣從雷勁心頭騰起,管他是誰,這個白癡女人為什麽總是惦記著,莫非她又以為是哪個相親對象送的?想到這裏更是壓不住火,他惡聲惡氣的問:“反正不是哪個相親對象送的,你別惦記了。”
  呃?雷公怎麽想到那裏去了?這麽說來,還真有可能。奈奈笑吟吟的說:“也許是他也不一定。”
  “我說不是。”雷勁眉尾一挑,怒氣勃發。
  “憑什麽你說不是?”奈奈挑釁的態度著實讓雷勁看著不舒服,他探過身,掐著奈奈的下巴,把唇靠過來。
  就在即將貼上的時刻,奈奈猛地閉上雙眼,緊緊合攏的眼角有些微微的顫抖。人施我桃李,我還以瑤琚而已,她自我安慰。
  呼吸還在緊張,卻聽見耳畔俯著低沉的聲音:“我……,可以吻你嗎?”
  雷公這等表現實在讓奈奈大跌眼鏡,在她適應他的強取豪奪後突然變得溫柔,她又開始不能適應了。雖然此類行為值得讚許,但是讓緊閉著雙眼的奈奈大聲答應可以親吻也太煞風景了。
  於是奈奈咽了咽口水,慢慢睜開眼睛,訕訕笑笑,“算了。”
  他顯然不曾想過自己的請求會被這麽痛快的槍斃,而且是在馬上就可以貼到一起的時候。雷勁雙臂困住她的腰,嘴唇在奈奈耳邊再度詢問:“如果我不想算了呢?”
  奈奈接吻的經驗有十年之久,那種唇齒糾纏在她意識中有著溫暖替代的感覺。離婚兩年的時間,沒有男人再給她溫暖,也讓心底空蕩蕩寒冷的感覺越來越大。雷勁幾次強吻,觸動了奈奈渴望愛撫的心弦,如果再加上愛意和尊重,她無法拒絕那種渴望。
  被人溫暖相擁的渴望。
  可是,現在還需要嗎?
  這個吻下去,他們兩個將會麵臨什麽樣的境地?
  雷勁身上有淡淡煙草的味道,還有一些依稀難辨的安全感。她突然想要叛逆一次,想要證明自己僅剩下的的魅力。
  既然呂毅因為別人離開,為何她不可以再度接受其他的男人?
  情欲和愛戀對她來說同樣重要,她同樣可以為了自己的身體需要來和別人親吻。
  是的,她可以,絕對可以。
  於是她反摟住雷勁的脖子,用力踮起腳尖,柔嫩的雙唇印在他的嘴角,也成功讓雷勁身體立即變得僵硬無比。
  夜色下主動的女人,縱然技術不怎麽樣男人仍然無法拒絕。
  雷勁頓住的動作讓紅色的煙頭停留在黑暗中,然後在夜色裏劃過一道光,跌入草叢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低頭覆在她的上方,調整好方向狠狠的吻住她飽滿的雙唇,霸道襲來的吻幾乎要奪取奈奈的全部呼吸,緊緊相貼。
  緘默的空氣中,兩個人吻著,極其認真的品味各自的悸動。
  雷勁呼吸漸漸急促,手也開始用力,寬厚的手掌掀起奈奈的襯衫衣角,從奈奈的後背向上探入,受到驚嚇的奈奈趕緊伸手去拽,卻被雷勁一把按住,一不留神牙齒就被他撬開。
  越吻越甜美,越吻越心安。
  他輕輕歎息,奈奈則紅著臉不敢睜眼,措手不及的她前後都招架不住,微妙的感覺讓她說不出到底是他放肆了,還是她誘惑成功了。
  終於,忍不住的雷勁低低罵了一聲:“走,我們去我家。”
  奈奈臉龐登時發辣,熱乎乎的難受。她搖頭,舌頭像是被貓咬了:“雷先生,不用了,我,我回家。”
  雷勁蹙眉:“為什麽?你不是也很享受嗎?”
  這話說的太糙了。奈奈剛升起的美好感覺頓時又刹那灰飛煙滅。
  她悶聲不吭,隻是咬住下唇轉身就走。雷勁不明就以跟上去抓過奈奈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胸口抱緊,她的頭發絲摩挲他的下頜,軟軟癢癢的。
  “怎麽又生氣了?女人真麻煩,動不動就生氣,還不說為什麽。”雷勁的鼻息就噴在奈奈頭頂,奈奈能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很僵硬。
  奈奈忿忿不平,隔著袖子一口咬在他胳膊上,雷勁皺眉看著她鋒利的小牙齒狠狠紮入自己的胳膊。
  別看她平時小身板兒柔柔弱弱的,咬人還真挺疼。奈奈見雷勁沒反應,趕緊鬆嘴借著月色擼了袖子看看,有點發紅但是沒出血。她大聲問:“為什麽不反抗?”
  雷勁懶懶一笑:“你那點兒力氣最多能咬咬蚊子,我沒覺得疼反抗什麽?”
  奈奈臉上掛不住,趕緊接著走,雷勁不放手,她就惡言惡語的說:“雷先生,你放手。”
  “叫我雷勁,或者勁。”雷勁不依不饒,堅持到底。
  “雷勁?你不是叫雷功的嗎?”奈奈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了。
  “雷公?我還電母呢,我這是勁,剛勁有力的勁。”雷勁憤怒的咆哮,這個白癡女人居然連吻了三四回的男人具體叫什麽都不知道,將來被人賣了還不得幫人數錢去!
  “不是功能的功嗎?你合同上簽的阿!”奈奈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會造成多大的後果。
  “笨蛋,是勁。”雷勁牙齒咬的咯咯直想。
  “好吧,勁就勁,至於那麽生氣嗎?”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她很大度的承認自己的錯誤。“
  “再叫一遍。”雷勁威脅說。
  “雷勁。”奈奈為了擺脫眼前的尷尬局麵,認罪態度不錯。
  “叫勁。”雷勁再往前一步。
  “勁。”奈奈心想:小樣,我配合你,看在你那六萬塊錢的份上。
  “乖,眼睛閉上。”雷勁哄騙的口氣很溫柔,讓奈奈有點不敢抬頭。
  閉雙眼的奈奈再度被雷勁親吻,也似乎拿到了開啟了另一個通道的鑰匙。
  那個通道的名字叫,幸福。
  
  小白黑社會一日遊
  奈奈不喜歡旅遊,原因是她很難適應旅途中多變的環境,尤其是床
  她認床,換一個地方就會睡不好,整夜整夜的失眠。經常要用三四天去適應新的床,新的被子和枕頭,可剛適應了這張床又換了地方,周而複始,致疲致怠。
  離婚的時候,她不想老媽擔心,沒有回家,四處找地方蹭覺睡,從賓館到租房,也搬過幾個地方,可就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她發誓,這輩子說出龍叫也再也不換床了,甚至連床邊的人也絕不再換。
  至此兩年,她信守誓言,搬家都帶著自己的床。
  雷勁放過奈奈的嘴唇,雙臂緊緊箍著奈奈的人說:“不如咱們倆先彼此適應適應?無論什麽時候你感覺不舒服了,不用任何原因想走就走。”
  奈奈對這種交易似的對話覺得非常別扭,把臉扭到一旁,不想表態。
  雷勁一生談判無數,涉及金額也多是過千萬上億,唯獨這次隻要求一個適應的機會對手都不肯,這讓他異常挫敗,懊惱的很。但是有些不甘心的雷勁又軟了三分語氣說:“就算是為了那束花,你也不能拒絕的這麽幹脆,是吧?”
  有男人還是會有一定的好處的,可沒男人也有沒男人的好處。接下來就要想,到底是有男人的好處大,還是沒男人的好處大。
  對比如下:
  ROUND ONE,有活兒可以兩個人幹,這是有男人的好處,沒男人什麽都得自己親自伸手幹。有男人WIN。
  ROUND TWO,有男人可以無償暖手腳,比電熱毯還管用。沒男人還得凍手凍腳的,縮頭縮腦的可憐。有男人WIN。
  ROUND THREE,有男人就等於多了另一份經濟支柱,將來就不用成天的吃雞蛋灌餅,可,沒男人還得被萬惡的煎餅老板繼續欺壓下去。有男人WIN。
  既然有男人這麽多好處,她沒有理由再猶豫下去。隻不過,作為售樓小姐職業病她還是必須聲明一下自己應有的權利。
  “需要做家務嗎?”奈奈小心翼翼的問。
  “不需要,我不會用你動一個手指頭。”雷勁忍得青筋暴跳。這女人當他是在招聘保姆嗎?第一句竟然問這個。想伊麗那時候,第一句問的是能給多少錢,隻有這樣才是正常的女人該關心的問題。
  她真是個與眾不同的白癡女人。
  “事先聲明,我不加入黑社會。”奈奈鄭重其事的宣布。
  “你加入能幹什麽?”雷勁鬆開奈奈上下左右的打量,咂嘴:“你連箱子都扛不動。”
  奈奈切了一聲,接著說:“還有,不許幹涉我的生活和工作。”
  “這破工作扔了吧,一個月又賺不了幾個錢,我養你。”雷勁說的非常認真。
  “少臭美,萬一有一天咱倆崩了,我好歹還有口飯呢。”奈奈回答的也很認真。
  他無法想象奈奈和前夫離婚時受過的苦,一個曾經一無所有的女人對工作飯碗會這麽重視,足見那時候她過了一段多麽艱難的日子。
  雷勁喉嚨一緊,把奈奈拉入懷中抱著憤怒道極點:“你放心,有我在,再沒人能欺負你,所有欺負過你的,我雷勁一個都不會放過。”
  奈奈掙脫不了,隻好任他發瘋。隻是有點不明白,自己又怎麽刺激到這個男人了,她記得沒說誰欺負她了阿,他這一臉苦大仇深的準備對付誰?
  誰來告訴她?
  奈奈第二天光明正大的放假。她走出售樓處的大門時,組長的嘴唇還在不住的哆嗦。
  其實雷勁也沒幹什麽,隻是進來以後對組長冷冰冰的說了一句:“我替秦奈奈請假,她今天不上班了。”
  組長當然不放人:”不行,奈奈今天當班,擅自曠工扣兩天工資。”
  欲擒故縱的手段對於雷勁來說不太管用。雷勁抬起頭來瞟了一眼組長,就這冷冷的一眼讓奈奈一幹人等都心裏發毛,可組長還是不肯示弱,對著奈奈說:“你自己什麽班兒記不住嗎?趕緊去把門玻璃擦了。”
  奈奈躊躇著腳步慢悠悠的向更衣室走,被雷勁一把將胳膊拽住,他傲然環顧四周,說“今天她不上班!”
  眾人被他的樣子嚇得原地不動。奈奈偷偷瞟了一眼組長,臉色從綠到藍,從青到紫,一手拽住奈奈另一條胳膊,“不行,這樣不符合規章製度。”
  雷勁最後一絲理智也被徹底激光:“滾!
  “不滾!”奈奈終於見識組長內裏潛在的小宇宙,太震撼了,竟然敢跟雷勁對吼。她很想顫巍巍的告訴組長,別惹他了,這人是黑社會,可是眨了好幾次眼睛,組長就是不能接收到她的警告信號。
  陰了臉的雷勁操起前台擺放的招財爐重重砸在接待客戶用的玻璃桌上,頃刻間桌麵裂成幾塊。
  “放嗎?”桀驁的雷勁揚起下頜問
  所有的人頓時噤若寒蟬。組長愣在原地,被迫痛快的接受了眼前全部現實,眼睜睜看著奧迪R8載著奈奈絕塵而去。
  奈奈狠狠捶了一下雷勁的肩膀:“她才二十六,你那麽嚇她會有心理陰影的。”
  雷勁滿不在乎:“她不該那麽訓你。”
  “訓我的人多了,人家發工資還不跟著錢發發脾氣?”奈奈拿吃虧當正常。
  “你以後隻許我訓,其他人都不行,不然就是跟我雷勁找不痛快。”雷勁手握方向盤,臉色陰森。
  奈奈懶得跟雷公這種小孩子脾氣計較,心中無奈。車子剛剛拐出售樓處,她分明看見小陳在玻璃窗後豎起大拇指做讚許的表情,吱牙傻笑。
  也許在充滿幻想的女孩子看來,自己這次是傍上了大款,幸福而快樂,可誰又知道這裏麵不穩定的因素呢。
  他,他可是個黑社會阿!
  黑社會究竟是啥樣?電影裏不都演了嗎,你看《蠱惑仔》那裏整天光著膀子弄紋身的黑社會們,大哥逍遙自在,小弟受苦受累,不僅等級森嚴,而且規矩還繁多,都是些不入流的人還得成天得得瑟瑟的到處收保護費。
  不知道雷公不菲的穿著和動輒幾百萬的兩套別墅需要多少保護費才能攢齊,真是辛苦他手底下那幫兄弟們了。
  奈奈還在超級聯想,雷勁已經把車開到國貿,櫛比的高樓大廈泛著金屬的銀光,玻璃幕牆讓奈奈還沉浸在眼花繚亂中,雷勁把車停住,指著迎麵高大的建築物外麵金晃晃的幾個大字示意奈奈注視。
  旭都國際?好像在哪兒聽說過,難道雷公要來這裏收保護費?
  乖乖,按這家公司的規模來看,這筆數額看來不小阿!
  雷勁拉著奈奈笑咪咪的走進大廈,玻璃幕牆外刺眼的陽光伴隨著他那難得一見的微笑將奈奈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趕緊低頭掩飾自己的動心,任由雷勁拖著自己的手隨著走進去。
  紛紛停住忙碌腳步的人都朝雷勁喊著董事長,奈奈更是詫異,心中暗自揣測:敢情現在黑社會大佬都不叫老大,改叫董事長了?真是進步神速阿,不是不明白,實在是黑社會與時俱進的太厲害。
  雖然前夫呂毅也是自營的公司,但是他的公司和旭都國際來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奈奈暗自慶幸自己臨出來之前還換了一套衣服,雖然不是什麽特昂貴的品牌,至少走在這明晃晃的地麵上不會心太虛。
  走到電梯裏,她才敢小聲嘀咕:“黑社會現在都不耍酷了?以前電影裏不都是黑西裝黑墨鏡的嗎?”
  雷勁嘴角一撇:“那麽招搖幹什麽?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黑社會?”
  “你們本來也是挺招搖的。”奈奈還想說,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不就跟她得瑟自己是黑社會的?這事兒,她記他一輩子。
  雷勁當然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他這些天臉色就沒好過,左一茬右一茬的刺激迎麵襲來躲都躲不了。這女人絕對有逼瘋黑社會的潛質,可怕的是,她自己居然還渾然不覺,警察叔叔真應該讓她當榮譽市民,獎勵她能輕易解決政府最頭痛的問題,還兵不血刃……
  正想著,內置景觀玻璃電梯一直爬到頂層。奈奈眺望遠方感歎:“有錢真好,連高空美景都可以霸占。”
  第一次聽見她說關於錢的事,雷勁走到奈奈身後雙臂摟住奈奈的腰,饒有興趣的聽她說下去。
  這才是女人正常該有的反應,女人要是不喜歡錢,恐怕就沒什麽能打動了。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為你買下所有的一切。”他說的煞有其事。
  “我不要。”奈奈回的一句讓雷勁心中剛剛升起的甜蜜蜜感覺立即又跌回深淵。
  “為什麽?”他不解,還想挽救僅剩的浪漫。
  “你霸占了,別人就看不見,黑社會也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奈奈心中不屑口無遮攔。
  這女人的腦袋是什麽做的,為什麽挺好的浪漫話到她嘴裏就變味兒了呢?這又和黑社會有什麽關係?
  雷勁雙手勒緊,嘴唇貼著奈奈的脖子往下蹭,越蹭奈奈越僵硬,他微微一笑,咬在奈奈的肩膀上,“黑社會無恥?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真的無恥。”
  玻璃電梯停滯很久了,懸在二十幾層高的距離上雷勁肆無忌憚的啃咬著奈奈,仿佛在向世上人宣告,這個女人是他一個人所有,違者必究。
  是的,雖然笨了點兒,但是未來的前景還是值得期待的。
  他一邊親吻,一邊心滿意足的笑了。
  其實女人要那麽聰明幹什麽,會撒嬌,會逗樂就行了。
  
  原來他不是一個人
  奈奈沒有賭運,逢賭必輸,所向披靡。
  從上大學開始,她就發現自己賭運極差。她不能買彩票,甚至連撲克都不能打。雖然中五百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買了幾年下來連一次五塊錢都沒中過,更加不易。甚至連市裏發行的抗洪救災福利型彩票,據說廣大人民群眾說中獎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幾的,在大喇叭嘶吼下她戰戰兢兢和同學們支援了一百塊錢,攥了一遝子彩票挨個刮,五個同學分別中了一輛自行車,一付羽毛球拍,暖水壺兩個,外加安慰獎牙膏若幹。
  唯獨奈奈,支援災區很徹底,沒求任何回報……
  室友說她是逢賭必輸的衰神。奈奈給自己封號,東方不贏,還覺得挺美的。
  後來和呂毅一起過日子了,每每出去吃飯都要享有上帝的權利要發票,若幹年下來,連個五塊錢也沒刮到。
  呂毅說:誰跟你賭什麽都贏,做你的對手太沒成就感。
  奈奈不屑:切,早晚有一點我會贏一次,你等著瞧。
  這一瞧,就瞧了七年。
  電梯門突然打開時,雷勁還不想離開奈奈的嘴唇。隻不過能在咫尺之下,眾人睽睽之時接著親吻下去,他幹,奈奈還不幹呢。
  許瑞陽和洪高遠站在電梯門外突然同時倒吸口涼氣,齊刷刷背過身去。
  老五目瞪口呆,老七則一把按過他腦袋硬扭向牆壁,然後朝電梯裏麵兩個人嗬嗬幹笑了兩聲說:“你們繼續,你們繼續,當我們不存在。”
  雷勁低頭罵了一聲娘,不由分說把奈奈摟在自己的肩膀下,對兄弟們介紹:“這是我女人。”
  幾個人慢悠悠回過身,朝奈奈同時釋放一個大大的笑臉:“嫂子。”
  奈奈一驚,趕緊擺手示意,然後朝大家深深鞠躬:“我叫秦奈奈,請大家多多關照。”
  就在雷勁冷得直叫人哆嗦的眼神下,奈奈向兄弟四個挨個兒派發自己的名片,每送一張就笑一下:“多多關照,我的房子在南麵兒,有空兒多過去看看。”
  幾人麵麵相覷,拿著名片更是不知如何應對。
  “嫂子,我,我們不如先進來吧,站這裏不好說話。”還是老七腦筋轉換的快,趕緊先解決了尷尬再說。
  奈奈也發現自己又犯了職業病,趕緊收了售樓小姐的微笑,躲回雷勁身邊,嘿嘿笑了一下:“職業病,我有點職業病。”
  雷勁眼角輕跳,但沒表現太多不滿。他掃了一眼四個兄弟,摟著奈奈的腰往前走,隨口扔過去一句:“明天你們幾個都過去看看,那房子還不錯。”
  許瑞陽說:“勁哥,你準備把總部也挪到亞特蘭蒂斯去?”
  雷勁回頭一笑:“沒什麽不好。”
  愁眉苦臉的幾個人都立刻噤聲,渾若無事的雷勁摟著奈奈走到自己的辦公室,留下他們幾個發愁。
  老五說:“第六套了。咱嫂子營銷方案真牛,一本萬利阿。”
  “你不滿意,找勁哥提去。”老七拍老五腦袋,笑道。
  “靠,他現在眼睛都看不見咱們哥幾個了,房子算個鳥。”老五抑鬱。
  洪高遠一臉茫然問許瑞陽:“啥意思,一人一套?公司裏出還是咱們自己出?”
  “這算是咱們送給咱嫂子的見麵禮。你說呢?”許瑞陽翻白眼問。
  “老五,那房子多少錢?”洪高遠探過身拽住老五的脖領子。
  “二百多萬,貴倒不貴。”老五尋思半天:“關鍵是萬一老大和人家黃了……”
  “滾,你別烏鴉嘴。你看勁哥啥時候和女人在旭都磨蹭過?這女人不一般,至少在他心裏地位很重要。”許瑞陽說。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老七說:“要不,咱們賭一下?“
  幾個人一起轉過來問,“賭啥?”
  “賭他們倆多長時間分,多長時間上床唄。”老七聲音裏透著憋不住的笑,“我先下注,這次勁哥也許會結婚。三個月搞定,我賭新拿到手那個南非之行鑽石。”
  “媽的,你真敢下注,你那個顆差不多小一千萬呢。”老五砸老七的肩膀,咒罵道。
  “你賭不賭,東西好才誘人。要不你拿你上次弄回來那顆錢賭?”老七將軍一向拿手,撇嘴對於洪高遠和老五來說太受用了,兩個人火兒騰一下就上來了。
  “我賭一百萬,老大新鮮感就一個月,你看這女人身材太差了,伊麗是紅頭發的女魔鬼,她沒辦法比。”洪高遠摸摸下巴,找根煙叼上咂嘴。
  “別說我認識你阿,老洪,忒摳氣了,太丟份兒了。就拿一百萬賭老大幸福,老大知道了都要哭死的。”老七再鄙視一次。
  洪高遠咬牙切齒再狠了狠:“就衝伊麗那個36D,我不信這個女人能贏。我再追加一百萬。”
  “你呢?”老七笑問老五,老五無奈說:“我隨老洪,兩百萬,賭一個月之內分手,這女人太良家婦女了,她受不了咱們這樣生活的。”
  許瑞陽半天沒說話,看大家都下完賭注了,他才說:“那我下兩百萬,老大能和人家上床,但是最後肯定放人家走。幹咱們這行的,不能害人。”
  “好,我一比你們三,明天都把賭注打我戶頭上,咱靜等結果。”老七笑著感慨:“從外麵回國以後咱們還沒賭過什麽呢,這次不錯,估計會很精彩。”
  許瑞陽拍了他肩膀:“你小心點,別讓勁哥知道了,不然……”他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七賊笑:“你放心,東窗事發那天我躲嫂子身後,肯定死不了。”
  “你媽的,你真丟人。”洪高遠笑罵。
  “不信?到時候咱們看,將來這嫂子是咱們幾個的靠山大樹,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不趕緊抱大腿的話,福利到時候可就我一個人享受了。”老七朝大家擠眼:“走,咱去探探風兒,沒準我說錯了。
  大家自然不罷休,下了大注關注度也大,他們幾個好久沒這麽閑了,不妨借這個機會耍一耍,調節一下連日來陰鬱的氣氛。
  在波士頓黑幫找上門來之前。
  對於四個電燈泡,雷勁的表現一改往日大方,他一邊絞盡腦汁的想對策,一邊控製住奈奈的行動,不讓那些人太注意她,很是辛苦。
  “你公司下個月不是要舉行什麽電影的全球首映會嗎?你還不去打理?“雷勁問老七。
  老七對奈奈微笑:“嫂子,你想看嗎?好多明星都來,我給你留張邀請函。”
  奈奈不喜歡追星,但是最近很哈那個去韓國發展的東北小夥子,雖然年紀小點,但是為人很和善,又勤勉,特別的討人喜歡。她立即坐過去:“你們會請那個韓庚嗎?”
  老七朝雷勁擠眉弄眼說:“嫂子喜歡的,我一定請。”
  雷勁深呼吸,然後再轉向洪高遠:“你那筆南非買賣怎樣了?還不去盯著?”
  “定好了,下個星期東西運過來,現在沒事兒做。”洪高遠直接幹脆回答。
  雷勁拿腳踹老五:“去把那個並購案的合同趕出來,我們供你讀法律博士不是為了當花瓶的。”
  “趕出來了,現在在你桌子上,勁哥。”老五笑嗬嗬的閃開雷勁的無影腳,接著回答。
  雷勁罵了一聲靠,然後回頭剛想張嘴,許瑞陽接著回答:“這裏我最閑了,屁事沒有,別問我了,勁哥。”
  雷勁的嘴又閉上,轉過身對奈奈微微一笑:“我們出去吃飯吧?”
  奈奈看看一屋子的兄弟們,小聲問:“帶上他們吧,就我們倆自己出去吃飯很過分的。”
  “他們有地方吃飯,不信你問他們。”雷勁臉色發沉逼視幾個兄弟。
  不能再玩了,再玩勁哥發他們幾個到南非去挖鑽石就不好玩了。
  老七終於笑了,“嫂子,你不用管我們,我們有地方兒吃飯,你和勁哥過二人世界去吧。”
  其他幾個人在雷勁的目光威逼下也紛紛表示同意。
  雷勁微笑著胡亂拉著奈奈的胳膊拎著她的手袋:“快點走,這群小子指不定又憋著什麽壞主意呢。”
  奈奈被他拖著出門,莫名其妙的問:“他們能有什麽壞主意?”
  雷勁臉上的表情很別扭:“我第一次帶女人回來,所以他們的態度會很奇怪。”
  “你以前都沒帶回來過?”雖然知道這是男女交往大忌,可是奈奈死活也不相信黑社會會這麽守身如玉,過著苦行僧的生活。
  難道黑社會都找不到女朋友的?
  雷勁想了想,對奈奈說:“我有過女人,但是我從來不帶回旭都。”
  奈奈點點頭:“哦。”
  突然空氣變得很緊張,見奈奈臉上很平靜,雷勁憋不住心底的鬱悶,有點氣急敗壞的問:“你不吃醋嗎?”
  “為什麽要吃醋?”奈奈奇怪的很。
  “女人不都是很介意這些的嗎?”
  “我有前夫,你有前女友,沒什麽不對的。男人女人生下來都不會為了等待某一段愛情空白出來,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過去吧。反正接下來這段認真點兒對待就行了。”奈奈離婚以後對感情的事看得很明白。
  有一些感悟是在甜蜜感情裏觸摸不到的,蜜裏調油的愛情會蒙住男人女人的眼睛,再簡單的道理都參不明了。等失去了愛情這層紗,他們才發現,原來有些事情並非像自己想的那樣,那樣簡單,那樣堅固。它們會輕易被點小事摧毀,而回過頭眺望時卻找不到那個破綻究竟在哪裏。
  她學著放手,學著讓自己放輕鬆。有些事要學會不介意很難,但是她會努力去做,直到可以做到為止。
  因為她要吸取過往失敗的經驗。
  奈奈再次發呆,雷勁悻悻。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二人世界最後又變成了思過會,奈奈不介意他的過去就意味著她沒有愛上他,不然怎麽會這麽大度?雖然知道她不會這麽快愛上自己,但還是不大不小的損傷了一下他的自尊。
  他怔了一下,歎了口氣說:“你想吃什麽?我帶你去吃。”
  奈奈回過頭對雷勁說:“要不,我做給你吃?”
  能吃到她親手做的菜,也算安慰剛剛被打擊過的心,雷勁唇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點點頭。
  這個笨女人,居然想要做飯給他吃。鬼知道他此刻最想吃的就是她,他想吃很久了。
  “行,咱們回水郡。”雷勁笑的時候很帥氣,奈奈有點發愣。
  也許,有什麽東西又變了,她還沒發現。
  
  兩個人的柴米油鹽
  奈奈是BH的女獅子。雖然生在獅子座,卻是頭羞澀不已的母獅子。
  最初關於情阿愛阿H阿的啟蒙教育來源席絹大神的《搶來的新娘》。紅著臉蒙著被子,用手電筒在黑漆漆的夜裏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春心那叫一個萌動。
  隨後是隨著各位大神越來越露骨的描寫,讓她自認為那方麵知識很豐富,經驗也很充足。但在臥談會時,她仍是在同寢姐妹越來越H的話題中高聲大叫,“不要講了,你們這群色情狂。”
  隨後被一片墊子枕頭雨砸倒,在自己一方角落慘叫連連。
  自從有了網絡以後,她經常會在聊天群裏裝裝文藝女青年,對於敏感而羞澀的話題多表示為:呃……,我撤了。
  偶爾也會糾結群裏的姐妹們對小說裏的H表達自己的想法,但一談到關於具體細節問題,還是老一套:……,呃,我撤了。
  自此,被認定是超級無敵小白花BH女獅子奈奈。
  水郡的21號是樣板間,所以家電家具還算齊全,可是在哪兒之前是買菜買東西,這讓雷勁和奈奈有了一下對話:
  “你進去買,我在外麵等著。”雷勁麵無表情吩咐道。
  “不行,吃飯是兩個人的事兒,必須兩個人一起買。”奈奈心中忿忿:我找男人圖什麽,居然連購物車都不幫忙推,菜袋子都不幫忙提,找他有什麽用?
  “你買就行了,你買什麽我都吃。”雷勁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死活也不肯進超市推車。
  “不行?不行我就回家。”酸臉後的奈奈拉開車門猛地跳下車,一溜煙徑直跑到路中間,攔個出租車準備回家。
  雷勁突然一拳用力砸在喇叭上,刺兒的喇叭聲驚得奈奈一回頭:“上來。”雷勁吼道。
  “不上,除非你求我。”奈奈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仰脖子堅持。她暗自發誓絕對不能給他台階下,要立規矩就必須要立到底。
  咬牙切齒的雷勁怒目橫視:“我警告你,最好上來,否則後果自負。”
  奈奈連理都沒理他的威脅,大步向前走,一轉眼就走出了十米。
  雷勁猛然加速一個油門踩下去,發動車子超過奈奈,揚長而去。
  奈奈看著車子的背影,腳步停住,心冰涼冰涼的,喃喃的罵:“王八蛋,最好撞個生活不能自理,一級甲等殘廢。”
  可惜,她罵的聲音雷勁聽不到了,提到全速的奧迪R8時速301公裏,眨眼的功夫連影子都不見。
  過了半晌,奈奈才緩了胸口悶氣,踢了踢路邊的石階,聲音有點傷感:“王八蛋,讓他買菜都那麽難,跟他還有個屁好處,我不傷心,秦奈奈一定不傷心。”
  她的嗓子繃的緊緊的,視線不敢抬起,生怕自己看見雷勁車子去的方向,心裏會難過。
  奈奈深呼吸再深呼吸。
  已經來到超市門口,沒道理空手回家,她歎口氣從路邊上緩緩的往超市走,心裏有些麻木後的僵硬。
  原本她以為,他們之間會有一段不錯的開始,可現實再次又把她教育了一頓。女人可以期望愛情,卻不能期望男人為你而改變。他們的生活習慣,他們的為人處事方法都不會因為身邊的女人而改變,永遠不會……
  她在門口推了一輛購物車,艱難的爬上三樓,扶梯上前麵一對兒小夫妻笑嗬嗬的互相摟著,男人穩當當的推著車,女人笑眯眯的幫他整理不規矩的衣服領子,甜甜蜜蜜彼此恩愛,幸福就在眼前,可離她是那麽遙遠。
  從前,奈奈喜歡和呂毅一起逛超市和商場,因為身邊有人陪伴,主意也由他來拿,她隻需要享受被愛人寵溺的甜蜜感覺,一點一滴的美好。
  那麽美好。
  所以今天她還是用同樣模式要求雷勁,結果卻表錯了情。一個居家的男人不該是雷勁這樣的男人,呂毅做得到,很多男人都做得到的事,雷勁卻未必能做得到。
  原來,找他也是有壞處的,並非之前想的那樣簡單容易。
  奈奈從家電區開始逛,一台台擺放整齊招人喜愛的電飯煲,電餅鐺,電烤箱都很適合家庭生活,可惜,卻不適合她的租房日子。
  那時候為了顛沛流離的搬家,很多東西都敢沒買,小陳的電飯鍋和烤箱她一直霸占著,而眼前這些曾經屬於她施展手藝的東西好久都不曾摸過了。越摸,心越痛。
  她以為,她可以再找個可以放置這些東西的地方,可能太急了些,最終還是錯亂了步子,失了常態。
  架上有一款咖啡機正在打折,原價988,現價居然888,她突然想起雷勁那個黑咖啡的要求,手在咖啡機上停留了一秒鍾。
  那一瞬間,有點莫名的感覺。其實,他也應該很辛苦,隻不過桀驁如他一定是不肯把最弱的一麵給別人看。
  他真累。
  背後突然有人伸出手把咖啡機舉過她的頭頂,奈奈隨電線看過去,雷勁一聲不響就站在她身後。
  就一瞬間,仿佛心事都已被看穿,他的樣子在奈奈腦海中從來沒有這麽深刻過,她又急又窘,又怕自己的心事一張嘴都說出來,低頭轉身快步走。
  雷勁摟住她的腰惡狠狠的說:“腿不長,走的還挺快,我去停個車的功夫轉眼你就沒影兒了,這麽大的地方,叫我好個找。”
  “誰讓你找了?”奈奈聽到他隻是去停車,並不是有意賭氣離開,口氣已經軟了一半。
  兩個人都三十好幾的年紀了,耍花槍也已經過了最佳的時間。既然他選擇解釋,她也可以選擇原諒。
  她不想再當鴕鳥,更不想強迫自己故作清高,軟了就是軟了,作樣子給誰看?
  “廢話,不找你,你那麽笨,走丟了怎麽辦?”雷勁不想向奈奈承認他是開車走了,隻是在拐彎被紅燈攔了下來。旁邊一閃一閃的紅燈讓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是為他買菜,他卻連幫忙提個口袋推個車都不願意,有什麽比這個更不是東西的?
  他在那兒猶豫了好久,後麵的車早塞成了一條長龍,有幾輛車主還邊按喇叭邊罵咧咧的,如果是平時,他一定要親手解決幾個。隻是這時候奈奈比什麽都重要,一踩油門整個打橫,急轉彎掉頭,在眾人的怒視下又轉個彎衝進超市的停車場,不由分說快步上樓。
  雷勁最開始並沒找到奈奈,在一排一排的貨架子找不到人,心慌的厲害。
  她那麽軟弱的女人應該不會負氣一走了之的,他篤定。
  可是奈奈真的就憑空消失了,找都找不到。
  等走到三層才在家電那兒看到奈奈瘦瘦小小的身影,像個居家的主婦精心挑選著自己施展手藝的工具,嘴角含著微笑,那麽專注,那麽溫柔。
  他就這麽看著,連目光都舍不得離開。
  也許他們倆之間生活差異很大,對很多事的想法也不相同,但是她身上安穩的感覺真的吸引了雷勁。
  那是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安穩的生活。
  從他和四個兄弟從唐人街爬出來,到最後走遍南北美,亞歐非都涉及到時,他最想要的是休息和安穩。
  許瑞陽說過,明年退休以後找個女人結婚,那時,自己還笑話過他沒誌氣,大腦簡單。如今自己深深陷入了才知道,很多問題都不算是問題,隻要他想做。
  結婚也好,退休也好,即使終會被人尋仇但仍阻擋不了那種美妙的誘惑。
  也許,是時候叫洪高遠放手了,找個接班人退了,從此以後不和警察逗悶子,不和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周旋,日子也會快樂很多。
  他想看著奈奈在廚房做飯,看著奈奈在花房種花,還想看著奈奈擺弄嬰兒床的樣子,就像他們見麵的第一天,她那種對待孩子甜美的笑容一下子就撞進他的心。
  他終於找到了,在奔波十八年後,渴望的那片平靜。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越是想要,越怕自己得不到。
  如果有一天,她肯施舍給他,他願意放棄手上所有的一切。
  奈奈回頭,見他還在愣著,誠懇的說:“咖啡對身體不好,還是買果汁機吧?
  一本正經的詢問讓雷勁怔了好久,那種牽絆著柴米油鹽的陌生日子突然讓他感受到家的溫暖,他前所未有的慌亂,“你拿主意好了。”
  “真的?那你不許反抗。”奈奈嘴角微微抿成個彎,漂亮極了。
  也許,奈奈不是最美麗的女人,但她是最吸引男人目光的女人,一個能給男人家的幻想的女人。雷勁認真點頭說:“好,我不反抗。”
  雷勁在奈奈印象中一直是咆哮和邪氣的,第一次看見這樣認真的態度有些說不出的緊張,不知為何,心有些動容,好久沒人這麽對她了,讓她殘存的心不經意間竟被感動。她低頭轉過身有點哽,眨眼壓住即將湧起的霧氣說:“那咱們買榨汁機。”
  電飯鍋,榨汁機,水壺,炒勺,雷勁手上的購物車裝個滿滿登登,奈奈卻仍是興致勃勃的往前走。雷勁突然覺得和奈奈一起買菜是一種尋常人家的幸福,那種浸泡在柴米油鹽裏的感情才能真正品出滋味。
  他一隻手抓著奈奈的胳膊,一邊用購物車和自己的身子給她擋出最安全的空間,看著她在自己的營造出的範圍內,專心致誌的挑選翠綠的青菜,紅紅的火龍果,新鮮的豬肉,還有圓嘟嘟的雞蛋。
  那些曾經認為最瑣碎最煩人的東西如今看來都那麽順眼,紅綠搭配下每個都讓人食指大動,讓他幾度失神。
  奈奈問他:“你有什麽不吃的東西沒?”
  他搖搖頭,不想說話,生怕自己一開口就破壞眼下溫馨的感覺。
  “那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奈奈笑容很溫暖,讓他嘴角也不禁上揚。
  “有,你。”雷勁的回答讓奈奈紅了臉頰,她轉過身想了半天,才說:“那還是多買點豬肉吧”
  雷勁知道奈奈又鑽了烏龜殼,也不逼她,很大度的讓步:“也行,反正都是一個味道。”
  “你說我是豬?”奈奈立著眉毛問。
  雷勁寵溺的伸手揉搓奈奈的頭發:“不傻嘛,這孩子還有救。”
  這一刻的時光,不僅僅是溫暖那麽簡單,更像是張巨網,網住了兩個人。
  神情有點恍惚的奈奈和淡淡微笑的雷勁都不願破壞此刻的氣氛,那種甜到心裏的曖昧。
  “奈奈?”背後有人叫她,奈奈從甜甜的感覺醒過來,視線轉移卻看見別處站著的兩個人。
  臉色頓時發白的奈奈被雷勁不露痕跡的在自己身後。他當然知道對方是誰,隻是那個女人他並不認識。
  四個人都站著,各自不說話,各自也有不同的心思。
  突然呂毅向前邁了一大步,從雷勁背後拉出奈奈皺眉質問:“你在幹什麽?”
  奈奈被他拽了一個踉蹌,來不及辯解,雷勁已經出手,健碩的身軀擋在中間一把抓住呂毅的領子。
  奈奈知道他動手會牽涉太多,而且下手也太重,所以她回頭掰開他的手指對雷勁說:“用不著你動手。”
  眉尾一挑的雷勁手停在半空中,惡狠狠的瞪向奈奈:“怎麽,你舍不得?”
  “看來奈奈姐找到好男人了?”維雅在旁邊醋不溜的加火兒說。
  “我找不找得到好男人用不著你管,你管好自己的男人就行。”奈奈扔下這句話,過來拉雷勁的胳膊往外走。
  
  狹路相逢之勇者勝
  吵架一直是奈奈的弱項。例如之前已經說過,吵架時,每說出一句她都要想想會不會傷到人,會不會刺激到別人的傷疤。於是來了一句,她往往回不去,來而不往,就吵不起來。
  可麵對不依不饒的對手,她一般會憋住不發,偶爾回罵上一句,下一句又斷了。再逼的極了,奈奈會逃,用偉大的阿Q精神安慰自己:不是我害怕,是我不屑和他們吵,哼哼。
  也有一次例外。那是奈奈媽和她一起買東西,對方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小夥子,撞到了奈奈媽還罵咧咧的不依不饒,頓時奈奈獅子本性顯現出來,像頭小獸一樣衝上去,與那個人對罵兩句,因為心理還是有同樣的不回嘴障礙在,實在罵不過的情況下,她沒有逃,順手操起啤酒瓶砸過去,雖然沒砸到那個小夥子,卻也把那人嚇個不輕,拍拍屁股一溜煙兒的落荒而逃。
  勝利的奈奈對此次戰役總結為,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獅子乎?
  雷勁突然恢複了冷靜。不知道為什麽,沾到奈奈的事,他總是無法做到平日的從容不迫,甚至會做出二十幾歲時就不再做的衝動事情,又不自知。
  他被奈奈拽著胳膊往外走,麵色還是黑著的,他知道如果在這裏糾纏下去會對奈奈是什麽樣的傷害,所以他會極力克製自己。
  而奈奈則是息事寧人的態度希望趕快走掉,避免世界大戰。
  可惜,有人看不出兩個人都在克製。
  “奈奈。”呂毅還在後麵喊著奈奈的名字,他不敢相信奈奈會和這個看上去不善的男人牽掛上關係。他印象中的奈奈應該是很柔弱的,那種被人吼一嗓子都會顫抖的小白兔,非常需要別人的愛撫和安慰的寵物而已。
  可今天,她在回答那些話時的自信和果敢著實讓呂毅亂了心,這樣的奈奈是前所未有的吸引人,更讓他不自覺的想阻止她和別人離去。
  愛,他們之間是十年的感情,誰能放得下呢?他放不下,她也一定放不下的。
  雷勁被奈奈拖著胳膊往前走,但腳步已經停下,奈奈不解的抬頭看他,見雷勁眯起眼睛攥緊拳頭,朝她表達善意的微笑,俯在她耳邊低聲說:“沒事兒,我去和他談談。”
  奈奈因他靠近耳邊吹過的熱氣惹得一絲深思恍惚,來不及思考雷勁在說什麽,就被他輕易擺脫了自己的鉗製。
  此刻奈奈才知道,如果雷勁不樂意和她走,她用任何辦法都捆不住。
  雷勁漫不經心的走到呂毅麵前,先瞟了一眼維雅,就隻是雲淡風輕的一眼,維雅已經倒退了一步。
  不錯,還算識時務。
  接下來就是奈奈前夫了。基本上雷勁對前任的風度都不會太好,所謂的涵養在拋妻別抱的男人麵前沒有任何展示的必要。
  道兒上的男人婚前會胡搞亂搞,因為那時大家都是自由身,另外又有長期舒緩壓力身體需要,而婚後都會認定一個女人,套用許瑞陽的話就是:人家一個女人肯跟咱們這種人結婚都是犧牲太多了,出去亂找別說對不起女人,連那個男人的良心都他媽的讓狗吃了。
  雷勁深以為然。
  一個教養不錯的男人不會在手挽著現任還抓住前任不放手,所以他有必要讓眼前這位還沒看清形勢的男人加速看清形勢。
  他拽過呂毅的胳膊,輕輕扭了一下,呂毅頓時有股鑽心的疼痛,隻是他不願意表現出來,反過手也拉住雷勁的胳膊,撓癢癢的回擊讓雷勁嘖嘖有聲:“身板兒不行,就這樣還掛一個喊一個,你應付的了嘛?”
  奈奈以為他要動手,趕緊走兩步攔住雷勁的動作:“行了,咱們走吧。”
  維雅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耳邊又響起那麽討厭的聲音:“你挑起事兒就想推個一幹二淨,你想走沒門!”
  奈奈咬著牙轉過身蹬她,憋在嗓子眼裏的話顛來倒去都好幾個來回還是說不出來,最後隻能厲聲一句:“放手!”
  “我知道你還惦記呂毅,不然你不會每次見我們就溜的那麽快,你連被人拋棄的事都能忘記,我還真不知道該誇獎你還是鄙視你的記性。真是上趕著送上門的賤貨!”
  奈奈哄的一聲被她的話撞擊了頭頂,二話不說掄圓了胳膊扇過去,可惜多年不動手的結果是偏差太大,被維雅頭一偏躲了過去。
  “啪!”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引得奈奈一陣恍惚,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捂著臉的維雅,她記得自己好像沒打中的,怎麽突然參悟了六脈神劍了?
  雷勁一隻手鉗製呂毅想要伸手的胳膊,一隻手從維雅那裏收回來,臉上竟是出乎奈奈意料的微笑,他指著維雅的鼻子說:“我警告你,我不忌諱打女人。除了自己愛的女人不打以外,其他女人最好別惹我。”
  “你逞什麽威風,我要報警。”維雅捂著臉尖聲喊道。
  雷勁鬆開呂毅對他笑嗬嗬的問:“我倒是好奇,這時候,你這德性的男人會幫誰?”
  呂毅看著一個委屈萬分的現任,一個怒目橫視的前任,過了半響才對奈奈說:“你和他在一起?”
  雷勁眉毛一挑,雙手抱胸在維雅跳腳的罵聲中等著奈奈的回答。
  不知道為什麽,奈奈就是知道,這次的回答會影響她和雷勁之間的關係,而他這種放任她回答的態度更是在用無形的力量逼她做個真正的了斷,奈奈有點不自然的回答:“與你無關。”
  她回答的沒錯,但是雷勁並不滿意答案。他希望奈奈能夠非常詳細的說明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例如,他是我男人,或者是他是我即將結婚對象之類的。再過分他都不會生氣。
  可這麽含糊的回答肯定讓那個混蛋聽不明白,於是他好心的提醒提醒倒黴蛋:“我是她男人。”
  此話一出,奈奈和呂毅同時倒吸涼氣,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出現在他們臉上。
  奈奈紅著臉,順著臉蛋一直到前胸都變得粉紅。“男人”,那就代表他們上過床的,而且是有未來的關係,天,這個該死的雷公還真直接。
  而呂毅則是一臉的慘白,不可能,奈奈那麽保守,連結婚六七年了還不肯在床以外的地方換個花樣的女人,不可能這麽迅速和別的男人上床,絕對不可能。
  挺單純的兩個孩子就這麽被雷勁的一句話全部誤導了。
  於是呂毅表情非常奇怪:“奈奈,我真沒想到。”
  奈奈回答的更是妙:“沒想到的事兒多著呢,你以為你掐指一算都能算得到?”
  “可是他配不上你。”呂毅雖然可以從雷勁身上不菲的穿著看出此人財力雄厚,但是他就是想打壓雷勁在奈奈心中的地位。
  雷勁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再用眼神鼓勵奈奈說下去,他希望聽到奈奈自己最想說的答案。
  “你更配不上。”奈奈突然間說出自己心裏憋了很久的話,舒服的一塌糊塗,她快步走到雷勁身邊貼過去,麵色瞬時恢複成平常的樣子。
  雷勁的目的達到了。其實,他早發現奈奈在那個混蛋麵前會不由自主的緊張,本來是被人負的她居然還會害怕負她的男人,這是道很奇怪的心防,所以他不屑動手用武力解決那個混蛋,而是鼓勵奈奈把自己心裏話說出來,這樣更有利於這個笨蛋女人調試好自己受傷後的心情。
  呂毅還想開口,維雅也貼了上來:“老公,我們報警吧。他們動手夠拘留了。”
  此刻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幾乎有水泄不通的趨勢。
  聽見奈奈回答的路人紛紛側目讓呂毅麵子全失,而維雅上竄下跳的教唆更是讓他心煩不已,如果是奈奈,她會拉他離開這麽尷尬的地方,會乖乖的充當台階給他走。可惜,如今身邊的女人已不是她。
  “他們仗著人高馬大欺負人,這次我不告倒你們我就不姓鄧。”維雅從手袋裏掏出手機,按了幾個鍵趾高氣昂的準備報警。
  呂毅回頭瞪了一眼維雅,對她高傲不可一世的臉有著說不出的厭惡。這就是情人和妻子的區別。妻子會千方百計維護丈夫的麵子,甚至是甘願為他做出一切可以忍氣吞聲的事。可是情人永遠都是汲取,付出一點兒都萬分難受。
  奈奈看見維雅在報警,拽拽雷勁的袖子:“要不,我們走吧?鬧起來對你沒好處。”
  雷勁寵愛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嘴角上揚的弧度又讓奈奈的小心肝跳了跳,“你擔心我?”
  嘴硬的奈奈不肯承認,說:“我才沒,我是嫌鬧到派出所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臉又紅的像西紅柿了,恨不得叫人啃上一口,雷勁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照著奈奈的臉狠狠親吻了一下,笑著說:“笨女人,承認一次又不會死。”
  奈奈扭捏的態度刺激著對麵的呂毅,維雅還在身邊對著手機報警,描述著自己如何驚天地泣鬼神的挨打,冰火折磨下,他如夢初醒般扭頭逃離這個令他難堪的場地。
  頭都不敢回。
  那個被別的男人叫作笨蛋的女人其實並不笨。她懂得怎麽能抓住男人的心,那種打情罵俏的話根本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她在報複他,報複當年那麽輕易的離開,輕易到,想回來都沒有一丁點退路留下。
  奈奈看著呂毅離開的身影心裏有點傷感,那不是難過,隻是覺得此時的他和十年前的不一樣。那時候他不會負氣離開,他會等待她善解人意的充當借口,會用奈奈的名義做很多窩囊事,如今想起來,有點說不出的唏噓。
  男主角離去,看熱鬧的人也有散掉的模樣。
  她低頭拽拽雷勁:“咱們走吧,圍觀的人也少了。”
  雷勁摟過她的腰說:“你不舒服?”
  “沒,就是太累了,想回家。”奈奈低聲回答,沒力氣的很。
  “無論什麽時候不舒服都得跟我說,不許隱瞞。”雷勁嚴肅的對奈奈要求,奈奈微笑點頭答應。
  於是雷勁聽話的拉著奈奈的手推著購物車微笑離開。
  唯獨剩下那個還在聚精會神報警的女人。
  維雅餘光掃到他們兩個人離去,哎哎叫了兩聲追了兩步,又縮回來,她當然記得剛剛那一巴掌扇過後的耳鳴,更記得那個高大男人說過的他不忌諱打女人,於是臉色發青下趕緊回身尋找呂毅,可身邊那個男人早已沒有蹤影。
  窩囊廢,眼看著自己的女人被打都不敢還手。
  零零散散還有幾個看熱鬧的人不願散去,她心中惱火口不擇言:“去去去,都看什麽看,沒看過別人報警嘛?”
  可惜,這裏再沒有沒有顧及她麵子的男人和女人,所以對麵的人扔過來一句:“不就是當個小三嘛,囂張個屁。”
  這句話刺激她脆弱的神經,憤怒到極點的她顧不得往日端莊儀態破口大罵:“你說誰是小三,誰是小三,你們這群男人都他媽的是王八蛋。有能耐你們也去找,想找你們還沒錢呢。”
  是了,有錢才是男人出軌的根本。她認為。
  所以她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個蠢女人的新歡也會一樣。那個蠢女人想當她和呂毅之間的小三還嫩了點兒,早晚會再次重蹈覆轍被男人甩掉。
  她惡狠狠的詛咒一番,隻能在嘲笑聲中快步離去,臨到電梯才又想起車鑰匙還在呂毅手上。
  憤恨的她踢了一腳電梯的台階,媽的,這次被人無緣無故的打了不說,還要找出租回去,都怪那個蠢女人。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惱火。
  身後傳來的幼稚童聲更是讓她無所遁形,“媽媽,那個阿姨為什麽哭阿?”
  “因為她做錯事了。”雖然距離遠,但仍能聽清楚話語裏含著的不屑。
  “那她認錯了嗎?”孩子的好奇心讓維雅幾乎想要回頭大罵。
  “打也不會認錯的。她們這種人就這樣。”這位媽媽的話狠狠刺激了維雅的心,她閉上眼發誓:秦奈奈,你等著,我一定會把今天的羞辱還給你,我發誓。
  不期然,奈奈那天說過的話重新回到耳中:“還有,看好自己的男人,省得被小四兒鑽了空子。”
  原來,小四是前妻。
  
  萬眾矚目的流理台
  奈奈有很嚴重的強迫症。遭受她迫害過的人無不抱怨連連,包括奈奈娘。
  奈奈對此很無奈,又無法改掉這樣的臭毛病,於是隻能遊離於道歉和犯病之間,周而複始。
  例子一:奈奈媽出場,奈奈為陪襯。
  “一會兒出去買衣服?”奈奈媽早上九點興致勃勃的對奈奈說。
  奈奈痛快的答應,隨後開始收拾。
  三個小時後,奈奈媽拽著奈奈出門。奈奈在門坎內外掙紮許久詢問:“媽,煤氣關了沒?”
  “關了。”奈奈媽肯定的回答。
  “媽,水呢?”奈奈不放心,得到肯定的點頭回答後接著問:“那電呢?”
  “哎呀,我鑰匙呢?”
  “啊呀,要不要帶遮陽傘阿,要不要帶太陽鏡?”
  “天,媽,我好像忘記帶錢包了。”
  “還有公交卡。”
  “再等我一下,還有礦泉水。”
  “咦,媽你要幹啥去?”奈奈見奈奈媽利利索索的邁步出門,連頭都沒回徑直下樓,不解的問。
  “我自己去買衣服,不帶你了。”奈奈媽就這樣揚長離去,此時距離奈奈娘提出逛街剛剛好五個小時……
  例子二:即將出席同學婚禮,奈奈為主角,奈奈娘為配角。
  三天前開始緊張的奈奈重新買過了衣服飾品以及配色的包包和鞋子。可越臨近出席的時候,她越緊張。
  “媽,你說我是披頭發去,還是紮成辮子去,還是挽個髻去?”奈奈同學的婚禮定在九點開場,此刻是淩晨六點。
  “披頭發去。”奈奈媽連眼睛都不抬直接建議。
  她太了解奈奈猶豫不定的個性了,所以無論什麽建議都要自己做一圈再找最適合的,因此一切建議都等於零。
  果然,奈奈從披頭試驗到紮辮子試驗到挽個髻,直到在回歸披發。
  “我的戒指會不會不配衣服的顏色?”
  “我的鞋子是不是太高了?”
  “那個裙子蕾絲我喜歡,可是這個我更喜歡腰帶,怎麽辦?”
  直到接近九點時,奈奈終於從焦慮中解脫出來,昂首出了家門。
  奈奈媽靠在門邊上剛準備鬆口氣的時候,奈奈在門外按門鈴:“媽,我覺得我還是換對耳環比較好。”
  奈奈媽拽著門框華麗麗的暈倒,悄無聲息的,義無反顧的……
  雷勁摟著奈奈的腰推著購物車到了車場,他突然停住腳步說:“奈奈。”
  奈奈回頭,“怎麽了?”
  雷勁站了一會兒,突然笑笑沒往下說話,趕緊接著往前走。
  被他笑毛的奈奈有點手足無措,有點被人算計的感覺,她戒備的眼神飄來飄去的,可看他裝東西和開車的狀態似乎沒什麽陰謀詭計,奈奈有點迷糊了,他剛剛那一聲到底在想幹嘛呢?
  可惜,雷公不回答,讓她自己猜悶子。
  著實讓奈奈著急了一會兒。
  雷勁錯誤估計了形勢,奈奈被逗悶子衝昏了頭腦也忘記了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樣板間隻有電沒有水和煤氣,於是大老遠奔來的吃飯願望已經不能實現。
  可奈奈還是負責的把大包小包東西擺放好位置,把榨汁機送到上麵櫥櫃時,夠不著的奈奈直踮腳。雷勁放下手中的東西,三步並作兩步探過胳膊把榨汁機接過來,“我來。”
  奈奈仰脖子看他穩當當的把東西放好,很羨慕:“個子高真好,想摸哪兒摸哪兒。”
  “也有不好的。”雷勁嘴裏好像罵了一句。
  “啥不好?”奈奈瞪了他一眼,擺弄手上的蔬菜。
  “親你的時候有點別扭,脖子太累。”雷勁說這話的時候簡直是大蘿卜臉不紅不白的。
  奈奈暗自咬牙切齒,又來了,男人還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不管什麽都能聯想到那方麵兒去。
  可這問題又不好回答,於是她隻好傻乎乎的低頭往外走,邊走邊裝著啥都沒聽見。
  這女人又裝傻了,雷勁覺得奈奈笑的樣子很可愛,跟鴕鳥一樣的把脖子和腦袋埋入沙子,把屁股露在外麵,特別好笑。
  他不揭穿她,靠在櫥櫃那兒等她再進來,果然沒過幾秒鍾,她探入腦袋問:“你說,如果買點礦泉水能做飯吧?”
  “沒事,我們出去吃。”雷勁抱胸笑著說。
  “可是買了這麽多的東西,怎麽辦?”奈奈覺得都扔這兒有點浪費。
  她突然靈光一動,說,:“你把榨汁機拿下來,我把蘋果削皮後榨汁放冰箱吧。”
  “那梨呢?”雷勁問。
  “榨汁。”奈奈答。
  “那西瓜呢?”雷勁又問。
  “榨汁。”奈奈又答。
  “那你呢?”雷勁順口一問。
  “榨……”奈奈順口一答,沒等答完,雷勁撲哧一聲就笑出來了。
  他逼近奈奈,目光順著奈奈敞開的領口往下走,熱辣辣的眼神讓奈奈恨不得鑽到地洞裏。
  “榨汁要脫衣服的。”雷勁嘴角一挑,先摟住奈奈的腰,不等反抗,上衣已經被掀起一半。奈奈一聲尖叫,趕緊用力跺他的腳,手也張牙舞爪的撓著。
  “你說要榨汁的。”故作無辜的雷勁看她反抗的小貓爪不由露出一絲微笑,他一隻手鉗製住她的手,另隻手摩挲她的脖子,一點點往領口下麵順,在燈光下奈奈白膩的皮膚讓雷勁湧起情欲衝動。
  奈奈顫抖著嘴唇,說:“其實……其實我們可以出去吃飯。”
  他低頭啃咬她的鎖骨,含糊的說:“我在吃。”
  奈奈被雷勁身上的熱氣熏得暈乎乎的,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道,隨著身體的靠近包圍了奈奈,她想躲,想呼吸新鮮的空氣,可是無論轉到哪裏都是他的味道。
  “停……停……雷先生。”奈奈想製止他接下來可能上演的瘋狂舉動。
  “叫勁。”雷勁聲音已經非常低沉,他能明顯感覺到奈奈衣服下曲線的起伏,還有僵硬的脊背。
  “勁……勁。”奈奈在他的百般挑逗下喊的很不順口,她拚命拉回理智:“不行。”
  “為什麽。”喘著粗重呼吸的雷勁用鼻尖靠近她的耳垂,輕輕的問。
  廢話,哪有那麽快就上床的!奈奈在心底狠狠的罵,可表情卻是羞澀的說:“我……我還沒準備好。”
  “不用準備。”他含住她的耳珠用齒尖磨蹭。
  這樣的方式簡直要了奈奈的命,身子不住的顫抖,她推開他的臉,痛苦的說:“可是……這裏沒水。”
  “要水幹什麽?”從迷離中清醒一點兒的雷勁問。
  “沒辦法洗澡。”奈奈的回答很理所當然,隻是對方不讚同。
  “不洗。”言簡意駭,雷勁接著進攻,含著她推過來的手指,直到雪白的指尖一點點泛起熱乎乎的紅。
  “那也不行。”奈奈吱牙,尷尬的笑著。
  “又怎麽了?”雷勁怒氣有點再度升起的苗頭。
  “還沒有被子。”她被他的怒氣嚇到,但依然不畏懼惡勢力的提出心中的問題。
  “要被子幹什麽?”雷勁口氣壞極了,放開她的手指低頭問。
  “沒被子多冷阿?還咯的慌。”奈奈心虛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實際上她是想說,雷公同誌,你不放我我就一直講下去,如果你煩了,就趕快放過我吧。
  奈奈當然不是沒動情。兩年的空窗時期,她也會有身體上的需要。隻是沒有雷勁的時候她察覺不到,今天突如其來的親吻把潛藏很深的情欲調動起來,也讓她一時間慌亂了手腳。
  該接受嗎?
  他們之間有未來嗎?
  上床以後她該如何麵對這個男人?
  每個問題都需要強迫症的奈奈考慮上個一年半載的,所以認識才一個多月就上床太快了,太快了。
  該死,她是知道太快了,可就是腿開始酸軟。
  她有必要為自己負責,但不能無視自己的需要。
  是的,她需要一個健壯的男人,更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在未來黑色的夜裏可以安穩的睡下去,不必擔憂恐懼,寂寞寒冷。
  可,是他嗎?
  他會對他們負責嗎?
  自己是否還要把心拴在一個男人身上?
  無數個問題都在此刻湧入腦子裏,亂的很,掙紮成一團漿糊。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樣和他表示自己的擔憂和不安。
  雷勁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動起來就不冷了。”
  奈奈眼神有些黯然,他還是隻關心什麽時候可以得到她的身體,而不是她此刻是否會害怕,是否會茫然。
  所以,他會是個好床伴,但不會是個好愛人。
  還沒等再想其他,奈奈一驚被雷勁抱到流理台上,黑色大理石的流理台在她的映襯下有著欲欲勃發的隱忍。就像此刻的雷勁。
  他說:“笨女人,別聯想了,做完再想。”
  他把手插入奈奈的衣領,按在她的胸口,順著挑撥凸起。
  不耐煩的雷勁一把將奈奈的上衣扯開,扣子乒乒乓乓掉了一地,他埋頭在她的胸前往下啃咬,奈奈驚恐倒吸口涼氣再度大聲喊叫:“等等,還有!”
  “還有什麽?”雷勁此刻恨不得一口把奈奈吞下去,咬緊牙問。
  “還有,還有那個。”奈奈痛苦的把臉扭向一旁,臉紅成大蘋果。
  “什麽?”雷勁沒聽清楚,
  “那個。”奈奈羞紅了臉,還是說的不清不楚。
  雷勁俯身,照著她粉嫩嫩的胸咬了一口,聲音嘶啞的說:“你不說清楚,我就當沒聽見。”
  奈奈緊張的連腳趾頭都已經勾起來了,雷勁放肆的行為已經帶給她太多刺激,意亂情迷的她根本說不清楚自己到底還想要什麽,還有什麽東西沒想到。
  她顫抖的雙唇還想喃喃的開口,雷勁壞笑的瞄了一眼整理台右手邊的東西。
  奈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居然是五件套刀具。
  呃,她差點忘記他是黑社會了。
  據說,可以強搶民女的。
  
  他出身未捷身先死
  奈奈的大姨媽是不稱職的。
  習慣遲到早退,從不按時上崗。有時倒黴,正在工作的時候,不請自來,奈奈就必須衝到超市大包小包的搜羅了,解決自己的問題。為了不至於經常突擊超市,她隻能在更衣室藏了一包,以備不時之需。
  奈奈從來沒有這麽悲憤過。
  舊社會的強搶民女在日光朗朗的今天還有發生,簡直是新社會女性的悲哀和恥辱,她要反抗,可又畏懼那五件套刀具,她不反抗,又對不起從小學到大學老師們的道德教育,兩難境地下取其輕,所以她可憐兮兮的仰頭對山寨王雷勁說:“我對你仰慕已久,隻是今日今時不是時候。”
  雷勁見奈奈憋屈的臉蛋就知道自己的計謀得逞,還沒等進一步就被奈奈一句讚美笑了場,可是不能就這樣被敵人麻痹了神經,所以雷勁神情嚴肅的問:“為什麽?”
  “為什麽,這個,為什麽?”奈奈小腦袋還在轉彎,雷勁又瞥了一眼五件套。
  好吧,是死是活都得說:“我屁股咯的慌。”奈奈一臉嚴肅的說,更讓雷勁覺得不可置信。
  以前他又不是沒試過,哪個不是在這上銷魂的死去活來的,誰也沒說咯的慌,她怎麽功能不同?
  雷勁把手伸到奈奈的屁股下麵,一個用力撐起她的身子,奈奈尖叫一聲趕緊摟住他的脖子,“你幹啥?”
  “你是太瘦了,以後多吃點兒,屁股上都沒有肉。”雷勁摸著骨頭後皺眉頭,憤憤的訓教。
  “要那麽多肉幹什麽,又不能吃。”奈奈翻了雷勁一個白眼兒,突然警覺自己敞開衣服的前胸正貼在他的胸前,結實的肌肉輪廓正透過他身上的襯衫穿過來驚人的熱度,她發誓,如果此時有人扔根火柴過來,自己一定點火就著。
  天,誰能告訴她該怎麽辦?
  怎麽能這麽殘忍的考驗生性純良的家庭婦女?
  雷勁顯然也感覺到紅臉蛋的奈奈在天人交戰,他低頭用下巴磨蹭她的頭頂說:“有肉吃起來比較方便。”
  這話是雷勁剛剛總結出的經驗,於是他輕輕一兜把奈奈抱在懷裏,在奈奈尖叫聲中三步並做兩步的上樓,踹開門,把奈奈甩在床上。
  既然她說整理台咯的慌,這裏有床墊,該沒問題了吧?
  奈奈啊的一聲大叫不好,趕緊扭個身子往床邊上爬,大開的上衣,半褪的裙子,爬行時扭動的屁股,白癡奈奈根本就不知道,就是柳下惠此時都能被她引誘犯罪,更別說是憋了很久的雷勁。
  他抓住她的腳踝往懷裏帶,小心翼翼的用力,生怕自己動作過大瘦弱的奈奈經受不住。
  “這裏可以了吧?”他強忍著即將決堤的欲望,耐心詢問。
  “這裏,這裏也不好,那個,那個,還有……”喃喃的奈奈還在找著理由。
  其實她很大義凜然的說,came on baby,我準備好了。
  可這麽說又違她多年來自詡良家婦女的頭銜。
  她也想說,我的身體我做主,我想做做就做做。
  可這麽說又怕雷勁覺得她是個很放蕩的女人
  雷勁察覺到,奈奈有點嘴硬心軟,他咬著她的耳朵,雙手牽製住她的手腕,:“乖,聽話,很舒服的。”
  被他聲音弄得意亂情迷的奈奈已經顧不上堅持了,她隻好自己對自己安慰道,舒服就好,舒服就好。
  眼看著催眠成功,奈奈地溜亂轉的大眼睛也成功的閉上了,雷勁伸手抬起奈奈的腰,把雙腿分開,身子在她腰腹間摩擦著。
  急促喘息的奈奈皮膚是漂亮的粉紅色,柔軟細膩的觸覺更讓他抓在手裏不想鬆開,他極力克製自己會有的瘋狂舉動,想要給她留下點好印象,於是雷勁說:“如果不舒服了,我會停下來。現在要停嗎?”
  奈奈很想破口大罵,這時候還問個啥,趕緊的。
  可是,她又必須表現自己的矜持,於是,她努力的睜開恍惚的雙眼:“這個……”
  “行了,就當我沒問。“雷勁看她又是以這個開頭,趕緊用嘴把她下麵要說的話堵上,壓了下去。
  突然,奈奈覺得有點不對勁,下麵好像有點熱流湧處。她很鬱悶,很想說不是吧,但是又必須承認可能即將發生的事實。 03
  她竭力擺脫他脫裙子的大手和深深吮吻自己的雙唇,百般掙脫無果的情況下,她隻好狠狠咬住他的嘴唇,讓雷勁成功放開她,容她說出最重要的發現。
  “又怎麽了?”雷勁憤怒的說。
  奈奈憋紅的臉皺成一團,很痛苦的說:“我,好像,那個,來了。”
  雷勁不可置信,慢慢抬起勃發的身子往下看,床單上果然有血跡。
  粗重的呼吸還噴在奈奈的胸前,奈奈看著他糾結著肌肉的粗壯手臂僵硬在那兒,很過意不去,她很想安慰他一句:“這不是你的錯,大姨媽她老人家總是喜歡突然造訪。”
  雷勁的挫敗感絕不止是那位尊敬的老人家總是突然拜訪,而是為什麽她老人家總是挑他興致勃勃的時候拜訪。
  每次都這樣,絕對是成心故意的。
  看他還沒反應,奈奈愧疚感更深:“其實你挺好的,和你沒關係。”
  廢話,當然和他沒關係。難道還是他把她勾引來的?
  奈奈還想安慰挫敗的雷勁,卻不料他已經從她身上爬起來,惡狠狠的說“趕快把衣服穿好,別受涼。”
  呃?呀,雷公轉性了。
  她怯生生的問:“真沒關係嗎?你這樣應該很難受吧?”
  雷勁含著怒氣,看著她純真的模樣又不能發泄,憋的很惱火,低聲說:“我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你趕緊穿好衣服。”
  奈奈聽話,立即穿好裙子,可上衣的扣子又缺了幾個,他脫掉自己的襯衫,裏麵還有一件黑色的背心,他把襯衫套在奈奈的身上,仔仔細細扣好鈕兒,最後才說:“如果你不能立刻幫我滅火,就別往火上引。”
  雷勁四下找煙,點燃後走到陽台透透氣,在陽台上對著夜色才能放鬆自己積蓄很久的欲望。奈奈偷偷從房間走出,看著夜幕下孤單單落寞的身影心裏有點想哭,他一直是這樣嗎?
  無論什麽都不與別人說。
  模糊的夜,璀璨的星,偶爾會有一絲冷風吹過帶起心中的悸動。
  奈奈赤腳走過去,悄無聲息的靠在他背後,聲音低低的:“其實,你是個好男人。”
  雷勁身體一僵,狠狠吸了口煙,紅色的光暈就在奈奈的眼前閃了又滅,他突然露出白色的牙齒笑問:“你罵我呢?”
  “沒,我說真心話呢。”奈奈扭捏的說。
  “哦?真心話?那好,下次我讓你看看我是不是一個好男人。”雷勁懶得和這個笨女人多說,隻是邪氣的朝她笑了笑,接著用力一摟,掐著奈奈的肩膀說:“把衣服扣嚴實了,咱們出去吃飯。”
  這跳躍步子太大,所以奈奈有點反應不過來,雷勁看她沒反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攬著她的肩膀往外走。
  奈奈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沒幹,直到要走出門了她才想起來,窘迫的她雙手拉著門框,恨不能一頭撞死在這兒,那樣就可以不用說下麵的話。
  她顫巍巍,尷尬尬的說:“勁,咱先買點東西去行嗎?”
  雷勁困惑的看著她痛苦的表情:“怎麽了?”
  “我急需的東西。”奈奈窘迫的很,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急需的?雷勁想了半天才突然明白過來,也有點不自在起來,他咳嗽一聲問:“你能去嗎?”
  “能,沒事。”奈奈已經用麵巾紙解決了一下,暫時沒有後顧之憂。
  雷勁又咳嗽一聲說:“那就走吧,先去買東西再吃飯。”
  奈奈迷迷糊糊的點點頭,趕緊一溜身從開著的門縫裏鑽出去,臉紅彤彤的。
  雷勁心不在焉的鎖門,心中無比鬱悶。
  女人怎麽這麽麻煩?以前那幾個好像都沒這麽多事兒的。
  忽然想起奈奈窘迫的表情,鎖門的動作慢了下來,嘴角漸漸露出一絲微笑,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麽了,第一次,第一次他欲求不滿還能笑得出來,難道他生病了?
  奈奈至此總結,過了今天,她至少也要在雷公家藏上一包,以絕後患。
  
  紅糖水PK獨自吃飯
  奈奈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小時候,她會押著表弟陪自己吃醬油泡飯,長大了,又會押室友陪她吃麻辣燙,敢違抗者,殺無赦。
  後來,會押著呂毅陪自己吃夜宵,兩個人對著桌子吃,空氣裏都是甜絲絲的味道。
  再後來,呂毅漸漸無法陪她吃夜宵,她一個人麵對空蕩蕩的屋子做,一個人麵對空蕩蕩的屋子吃,一天接著一天。
  她會習慣性的做上兩碗,以為那個人會突然回來。
  慢慢的,她收了一雙碗筷。
  再慢慢的,她連自己那雙碗筷也收了起來……
  奈奈小心翼翼的掃視雷勁麵癱的表情,對自己親戚的突然造訪報有極大的愧疚和歉意,雖然那不是她的錯,但對他造成的後果是很嚴重的,萬一憋壞了,是斷子絕孫的事兒。看看他現在的表情就知道了,指不定怎麽咬牙切齒心裏殺她一百遍呢。
  雷勁低頭抿著茶水,一下一下點完菜,抬頭看看奈奈想了一下又補充說:“再來一杯白開水,多加點紅糖。”
  奈奈愣愣,趕緊擺手,阻攔不及,那個服務生已經帶著菜譜離開,沒幾分鍾,一杯熱氣騰騰的紅糖水就擺在奈奈麵前。
  她掃了他一眼,他也掃了她一眼。
  他咳嗽一下說:“喝吧。”
  奈奈很聽話,抿著嘴,低著頭,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眼睛都笑彎成月牙。
  其實,她還是喜歡被人寵溺的感覺。
  別說是三十歲,別說是五十歲,哪怕是七十歲後的白發蒼蒼,她都希望有人可以對她寵著疼著,哪怕她在世人眼裏都是半截黃土埋上的老太太,仍有一個人說,你不老,挺好的。
  這是她渴望的一輩子幸福。
  這杯紅糖水,和奈奈媽給小奈奈衝過的一樣濃鬱,奈奈長大後有了益母草,有了芬必得,再喝不到便宜廉價的紅糖水,莫名其妙的,心中總感覺它才是最好的治療痛經的良藥,也是最觸動心弦的溫暖。
  有了它,疼痛都會少一點。
  雷勁看奈奈抱著紅糖水傻笑,有點不自在,他惡聲惡氣的說:“別傻笑了,趕緊喝。”
  奈奈點點頭,特別聽話的把水一口一口的抿幹淨,而後再傻笑。
  她發現自己找到了和雷勁相處的最佳模式,他說話很糙,他辦事果斷狠絕,但是他對別人的關心是隱藏在凶悍外在最深處的。隻要忽略他惡狠狠的口氣,冷嘲熱諷,基本上就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細膩的好,從頭想來,這招果然不錯。
  例如此刻,奈奈放下空杯子,低低的對他說:“謝謝。”
  果然,他又不自在起來。
  “別磨嘰!”雷勁皺皺眉說:“要不要再來一杯?”
  奈奈趕緊說:“不用了,都喝飽了。”
  “喝水就喝飽了?難怪你那麽瘦。多吃點,為以後做準備。”說到最後雷勁心情突然大好,朝奈奈挑挑眉尾。
  麵紅耳赤的奈奈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顧及到周圍人注視的目光,她隻好咳嗽一聲:“你就不能想點別的?”
  “想什麽?想你什麽時候能好?”雷勁邪氣的眼睛望她那邊一瞟,奈奈身子又矮了半分。
  聲如蚊呐的奈奈痛苦的說:“大哥,咱能想點有追求,有進取的事情嗎?”
  雷勁想了想,說:“能,你家親戚幾天才能走?”
  這一聲底氣十足,起碼周圍兩張台子的人回頭張望他們,奈奈因憤慨而扭曲的臉登時五光十色,她壓低嗓音怒吼著:“你死了這條心吧,它這輩子都走不了了。”
  笑容詭異的黑社會雷公大哥說:“那咱就浴血奮戰吧!”
  “滾!”奈奈咆哮。
  再度引來眾人注視。
  雷勁對惱羞成怒的奈奈采取視而不見的態度,接著厚臉皮說:“那你給個可行性的方案?”
  “沒有!”奈奈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她無數次在心裏把眼前這個死不要臉的黑社會大哥踩成肉泥。
  雷勁還不生氣,還想笑咪咪的刺激刺激臉皮薄到透的奈奈,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不識時務的響起來。
  他伸手點著她的鼻子說:“你等我接完電話的。”含笑對話筒那邊問:“說,怎麽了?”
  話筒裏的聲音奈奈聽不見,但雷勁的表情從戲謔到嚴肅,直到最後麵色下沉。方才還是與她調笑的無恥色狼,下一眼就變成嚴厲陰鬱的黑道煞星,雙唇抿的緊緊的,半晌才低聲回答道:“你等我回去。”
  雷勁掛斷電話,正看見奈奈正在出神的盯著自己,他眉毛一挑問:“怎麽了?愛上我了?”
  奈奈臉色一紅,立即撇清自己的行為:“才沒,你剛剛臉色挺嚇人的。”
  麵無表情的雷勁從身邊站起,嚇得奈奈趕緊躲到椅子一邊,生怕被他狼吻或者是做點什麽色咪咪的舉動。
  可是,雷勁隻是低頭俯在她耳朵邊上說:“我現走了,你自己吃飯。”
  嗯?什麽意思。
  奈奈猛地一抬頭,正蹭在雷勁下巴上,顧不得羞澀她趕快抓住他的胳膊問:“怎麽了?”
  “沒事,你自己吃飯,不用等我了。”雷勁從奈奈身後繞過去,大步流星直奔收款台,押了幾百塊錢匆匆離去。這期間,他再沒看奈奈一眼。
  他,走的那樣匆忙。
  奈奈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空空的杯子,又看看漸漸上來的菜肴,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麽。
  兩個小時之前,他們之間有一場激烈曖昧的糾纏。
  半個小時之前,她還感動於終於有人對自己再度寵溺起來了。
  一分鍾之前,他走的那樣輕鬆,連句解釋都不肯留。
  周圍的人都是三五成群,興致勃勃的品嚐美食,推杯換盞,舉箸同歡。唯獨她,孤零零一個人,坐在一桌子美食麵前,連頭都不想抬。
  眼前蒙上一層水霧,心裏有點委屈,明知道大庭廣眾之下不適宜傷感,還是控製不住想哭的感覺。
  奈奈為了不失態隻能略略收斂了傷心,喊來服務生,那小夥子詫異的看著雷勁風馳離去,又詫異的看著奈奈溫柔招手喊他,快步走到桌子麵前時,奈奈勉強笑著指指桌上的菜說:“麻煩您,幫我把這幾個菜打包吧。”
  奈奈淚中帶笑的模樣很好看,說話也非常客套,所以那個服務生也答應的很爽開,拽過幾個打包盒和打包袋,,一個一個菜精心打進快餐盒。
  菜肴賣相都不錯,可惜打到盒子裏都變了模樣。
  奈奈木然看著桌子上的盤子摞了幾個,心有點針紮的疼。
  看來,就算再找一個男人,也會有自己獨自吃飯的時候。
  這世上沒有誰離開誰會痛苦個死去活來,更沒有少了一個人連飯都吃不下的痛苦,其實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女人自己的矯情,時間長了,適應了,就好了。
  幾個方便盒打好,摞在奈奈麵前,她朝服務生點頭致謝,慢悠悠的拎著袋子下樓,他們吃飯在二樓,一樓是兩個人的獨座。
  正低頭走,麵前擋住一個西裝筆挺的身子,左右閃了兩下過不去,奈奈仰頭,麵對麵的站住才看清楚那個人,愣了一下:“你怎麽在這兒?”
  林治露出潔白的牙齒說:“從那邊我就看見你了,你跑這麽遠打包菜?”
  奈奈掃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盒子,尷尬的點點頭:“是阿,他們家的菜好吃。”
  “這麽好吃的話,我不請你吃太過分了,不如賞個麵子如何?”林治笑眯眯的眼睛閃著打趣的光芒。
  奈奈回頭看了一眼:“你不會是來相親的吧?”
  “你猜對了,我被放鴿子了,現在正孤零零一個人準備逃跑,幸好你及時出現,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離開這個讓我丟份兒的地方。”林治為了顯示自己確實很丟人,特地神神秘秘的壓著腰對奈奈低聲說。
  奈奈撲哧笑出來:“就怕是你放人家鴿子了吧,不過正好我沒吃飯呢,我就做把好人救救你好了。”
  雖然知道他是有意的,但奈奈心裏還是窩了一下,林治立即拽開旁邊的凳子說:“沒問題,能被美救英雄,也是一種榮耀。”
  奈奈上下打量她一番,有點好奇:“上次見你,你好像沒那麽貧嘴。”
  林治笑著說:“上次見你,你也沒穿的這麽怪異。”
  他意有所指,奈奈也順著他的話看看自己身上寬大的襯衫,那是雷勁的襯衫。
  “這是近年流行的寬鬆式。”奈奈隨口扯謊。
  林治笑得更厲害了:“唔,比上次流行多了。”
  想起自己上次被小陳逼迫穿上的瓊瑤奶奶誇張的裙子,奈奈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有人陪著吃飯也挺好的。
  
  鴕鳥三個X大吉日
  奈奈的忘性很大,上學時曾無數次被鎖在家門外,被迫買上五毛錢的瓜子蹲在樓梯口,一直嗑到奈奈媽下班回家。
  隔天會有打掃衛生的阿姨問,又是誰家的孩子這麽討厭,總弄的亂七八糟的,奈奈一般不敢承認,吐著舌頭跑過去,假裝沒聽見。
  由此延伸,奈奈也會忘記很多事,小學同學的姓名,隻見過幾次麵的人,以及不開心的往事。小陳說她大腦裏設定了DEL功能,會自動刪除自己不想要的東西。奈奈不以為然。
  其實有兩件事,奈奈忘不掉,一件是呂毅親過別的女人後雲淡風輕的接自己的電話,一件是……
  算了,不說了。
  奈奈拍著滾圓的肚皮對林治說:“看來你懂得怎麽才能讓人增肥。不知不覺地我居然吃得這麽飽。”
  “你這是誇廚師呢,還是誇我呢?”林治瘦雋的臉龐在燈光下看起來線條分明,一雙笑眯眯的眼睛看起來特別的讓人覺得快樂。
  “算是誇你吧,不過,你可以不用當真。”奈奈被他影響,風趣起來。
  “好吧,那我就不當真了,隻不過今天給了一個機會和你吃飯而已,上次沒吃成。”他笑笑,體貼的為奈奈送過紙巾。
  男人隨身揣著紙巾是奈奈曾經覺得有很娘們的感覺,可細細想想,如果不揣紙巾油乎乎的嘴巴和汗漬漬的腦門兒似乎又很倒女人的胃口,尤其是林治這麽斯文的男人,反而揣上紙巾才會顯得他更加斯文。
  如果是雷勁……她好像沒看見過他狼狽的樣子,也沒看見他到底用不用紙巾。無法想象。
  說到底還是了解的太少,雖然他們差一點就做了親昵的事,可真正說起來,她還是不了解他。
  林治察覺她的出神,故意作出誇張的表情:“你居然忽視我的愛心。”
  年輕真好,他雖然隻比她小了兩歲,卻那麽生氣盎然。
  奈奈淡淡笑著:“傷自尊了?傷自尊還不走?”
  林治頭一偏:“走之前也得帶上你,省得你被人拐賣了。”
  一句話,奈奈心一動,趕緊低下頭假裝沒聽見。
  帳結完了,奈奈也裝耳聾也裝了好久,林治幫她開門,她都沒膽子抬頭,邁步走出去。
  最近心莫名沉了許多,很多時候,很多事都會觸動奈奈的心,像根針,紮一下,退一步。
  愛情和婚姻的未來沒人能許給她,她也隻能摸著石頭過河。真的想愛了,又會害怕,真的麵對了,又會擔憂。無論是雷勁還是林治,她都不敢相信太多。
  總有一天,愛情會消失,婚姻會走到盡頭,她怎麽還敢把心係在男人的身上?
  月光銀紗薄暮罩住不說話的兩個人。
  緩緩向前走著,彼此都沒了交談。林治也察覺到奈奈的有意躲避,他很想找個話頭,又擔心自己太貧嘴,讓她心生厭煩。
  奈奈是他相親的第幾個對象他記不得了,當時留下印象是因為她誇張的裙子和溫婉的態度。淡淡的笑不會過分親熱,又不會太過疏離,言行舉止把握的恰到好處,雖然後麵跳出一個程咬金破壞了接下去的故事,但他對她的興趣依然未減。
  聽說,她是因為前夫外麵有女人才離婚的,真看不出來這麽柔弱的女人居然可以如此自立決斷。
  難怪會吸引那個霸道的男人。
  林治尊重奈奈的隱私,不去打聽她和那個男人進展的結果。但有想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他猶豫了一下,開口呃了一下。
  奈奈停住腳步回頭看他:“怎麽了?”
  “沒事,我想問問你怎麽回去?”林治笑容不減,心中捶自己一千遍。
  奈奈這才想起來,這裏離她住的地方至少還要四站地。
  “我坐公交,你呢?”
  “不如我們走路回去吧,今天吃的太多,消化消化。”林治微笑的建議。
  也是,奈奈對秋天開始長膘的事深惡痛絕,她是夏天暴瘦,冬天暴肥。到了秋天就是喝口涼水都長肉,等冬天穿上羽絨服的時候,小陳打趣警告過她,千萬別在路邊蹲下,人家會以為是動物園走失的狗熊。她每每想到這裏都會很憤慨,恨不能割下幾斤肉來減肥,因此,林治的建議深得奈奈心。
  四站,不遠嘛,走!
  既然走路,就要選擇聊天的話題,奈奈自認是八卦天後,而林治似乎隻是一個很好的聽客,微笑點頭並不發表言論。
  偶爾也會有車經過,兩柱燈光掃在他們身上,林治條件反射往裏護著奈奈,奈奈尷尬一下,然後接著八卦。
  她不是不懂,隻是不想懂而已。
  好不容易走到家時,奈奈已經是氣喘籲籲,對於現代女性來說,穿高跟鞋徒步走上四站地簡直是要了親命。
  勉強維持臉上的笑容,她回頭對林治說:“到了,你趕快回去吧。”
  “沒關係,你上樓,上去了在陽台朝我擺擺手我就走了。“林治的笑容在夜色下還是那麽燦爛。
  奈奈無奈,對這個一根弦的好男人有點無可奈何,她朝他揮揮手,迅速鑽進樓門,疾步爬上樓,希望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朝他擺手,解決掉心裏沉重的負擔。
  可惜,天不遂人願,鑰匙居然沒帶。
  她輕輕敲門,裏麵沒人應聲,掏出手機想打給小陳,卻發現小陳在五點多的時候給自己發過一條短信:奈奈姐,今天你被拐上土匪的車我就知道你晚上肯定不會回來,我也去尋找我的下一春了,你玩兒的開心。
  這丫頭的下一春,是她的青梅竹馬的高中同學,兩個人玩曖昧很久了,一直沒什麽突飛猛進的發展。今天看這點兒還沒回來就知道,嗯,突飛了。
  頭痛的奈奈有點難以置信自己就這麽被鎖在了門外,小時候無數次幹過的事再次悲劇般重演。她翻遍大大小小的內袋,又翻遍所有可能藏根頭發的角落,還是沒有,於是奈奈認命的從手袋裏找出一方記事本紙,鋪在台階上坐下來,再翻翻手機,把那個打過無數次通關的俄羅斯方塊找到,從第一關開始打。
  以上動作,駕輕就熟,一氣嗬成。
  感應燈滅了,她無動於衷接著玩,幸好今天手機電池多帶了一塊,不然就生不如死了。
  沒到第二關,樓下就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奈奈屁股往右邊一挪,趕緊空出點地方給別人走。
  感應燈也隨著他的腳步聲亮了起來,奈奈埋頭奮戰俄羅斯方塊,不曾抬頭,卻被那人笑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偷眼瞄了瞄,林治的牙齒很白。
  “我以為你遇見歹徒了,光看見燈亮了又亮也沒看見你擺手。”他有點喘,說話停停頓頓的。
  奈奈趕緊按暫停:“哎呀,我忘了你這回事了。”
  “沒事,你沒帶鑰匙?”林治打量一下奈奈習以為常的模樣,頗有感慨:“原來你經常不帶鑰匙。”
  “你怎麽知道?”奈奈上下看看自己,腦門上也沒貼標簽阿。
  “看你的表情和姿勢就知道了,一點都不著急。”林治指出奈奈泰然的姿態。
  “我著急有啥用,我同事今天和青梅竹馬出去幽會去了,所以著急也不能給她打電話,那多缺德阿。”奈奈一向認為自己很識時務。
  “那你得坐到什麽時候?”
  “坐到這丫頭回來,她跟我一樣,戀床,換個床睡不著。”奈奈解釋。
  林治站起身,四周打量一下,感應燈一會兒滅一會兒亮,突然,他拽了拽奈奈的胳膊說:“走,咱們去下麵的花園坐。”
  奈奈還來不及反駁,他已經補充說:“這裏燈光晃眼睛,空氣也不好。”
  也是,不過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不過從善如流一向是她信奉的,而且看在人家請自己吃了晚飯的情況下,總不能太駁人家麵子。
  奈奈拽著大包小包的打包袋,還背著包,拖著半殘的腿帶著高跟鞋,動作很不利落。林治回頭看看,把她手上的打包袋拽下來放在門口,笑著說:“放心,這個沒人偷。”
  奈奈想說點什麽證明必須帶上它,又覺得不妥,可這麽走下去,似乎又對不起那些依靠在大門上的盒子們。
  “這樣,你的同事看見了,也知道你沒帶鑰匙,回來後肯定給你打電話。”林治的理由似乎不好拒絕。
  “那,好吧。”奈奈瞥了一眼盒子,歸整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走下樓。
  小花園此時很安靜,平時大媽們習慣在這裏打麻將聊天,所以石墩子和石頭桌上還有小墊子,坐上也不冷。
  “總聽說聽說秉燭夜談,咱們這算秉手機夜談了。”林治把手機的播放器打開,微微的燈光和悠悠的音樂一起緩解尷尬的氣氛。
  奈奈差點控製不住自己要為他的細心鼓掌,這樣的男人真是極品。
  他為什麽總相親呢?以他的條件不會找不到女朋友,為什麽還這麽疲於奔命的相親?
  “我相親是因為想用最快的時間忘掉一個人。”林治似乎讀懂了奈奈的心,自己先解釋道。
  “前任女友?”太韓劇了吧?
  “我老娘。”林治笑的表情很調皮,明顯又耍了奈奈一次。
  “就知道你有戀母情結。”奈奈撇嘴。
  林治眼神凝重,臉上的表情也很嚴肅:“因為我喜歡你?”
  奈奈張開的嘴就再也沒合上,足見這句話隊奈奈的震撼。
  不用這麽演吧?他又不是韓劇炮灰男二號。
  “這個,其實,你,其實,這個。”奈奈裝鴕鳥必備語錄終於還是用上了,隻是林治並不領情。
  “給個痛快話吧,我有機會沒?”他認真的問。
  真是華麗麗的一天,從憤然砸了售樓處,到參觀黑社會,到流理台激情,到巧遇相親男,到莫名其妙的告白。
  莫非今天是三個X的大吉日?
  奈奈還在震驚,所以沒辦法回答。
  林治一臉深情探過頭來,奈奈瞳孔被迫聚會,她立即把頭埋下,大聲說:“拜托,你別耍我。”
  隨即,林治的笑聲從對麵傳來,奈奈好奇的抬眼,果然,他笑嗬嗬的端坐在椅子上,什麽都沒發生。
  “你真聰明,知道我在逗你。”林治無所謂的笑笑,態度很輕鬆。
  見他這樣,奈奈鬆口氣,拍拍胸口說:“嚇到我了。”
  林治垂下黯然的眼神,嘴角還掛著一絲笑:“幸好隻是嚇著了,還沒當真,你要是當真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死小鬼,不許這麽耍老人家。”奈奈趕緊從背包裏翻出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意猶未盡的說:“那你是為了忘了誰?”
  “沒必要說了,說了也沒什麽結果。”林治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想說了。
  奈奈的粗神經似乎又感覺到什麽,最好的辦法還是,裝鴕鳥。
  不管了,先把屁股放外麵,愛怎樣怎樣吧。
  對方是誰,奈奈無所謂。她隻是不想今晚麵對一個人吃飯的傷感而已。
  就為剛剛溫暖起來的心,千萬別涼下去。
  涼了,就再也暖不起來了。
  
  愛上一個人有點難
  電話對於某些人來說,用途有二,有事能找到人為用途一,出了意外可以報警為用途二。奈奈的手機三年不曾換過,當年呂毅買的時候導購小姐介紹的很多功能奈奈至今都沒用過,而款式卻已經被潮人淘汰到哇爪國去了。
  愛情和電子產品一樣,淘汰率太快,外表和功能日新月異,內在卻萬變不離其中,愛來愛去,也不過就是那麽回事罷了。
  小陳回來的時候奈奈正趴在石桌上睡個死去活來,手機響的時候她差點對電話那頭吼,死丫頭才回來,我還得給你開門!揉揉眼睛才發現,原來是她在外麵,而那個被無辜罵到的丫頭估計已經在樓上。
  “喂,你回來了?”奈奈迷糊糊的坐起來,正看見林治倚著胳膊睡的也很香,他的外套正披在自己肩頭。
  “回來啦,你在哪兒?”話筒裏是小陳焦急的聲音,奈奈對著身上的衣服怔怔幾秒鍾,隨即趕緊起身把衣服拽過來,拍拍林治的肩膀。
  既然不想留後路,也無所謂心疼,她不想招惹情債,當然不能給別人錯覺,那種拿著安慰當借口的腳踏兩隻船,她做不出來。
  “我同事回來了,謝謝你陪我這麽久。”奈奈態度很客氣,客氣得像陌生人。
  “好,那我送你上去。”林治打個哈欠,站起來,並沒有接過衣服。
  “還你衣服,不用送了,她在樓上。”拒絕很明顯,不會聽不出來吧?
  “還是上去吧,萬一是虛假情報呢?”林治還是很堅持。
  奈奈無可奈何隻能帶著他的衣服一起往家走,清醒後有些冷,涼風吹過臉龐,有點說不清的滋味。奈奈偷眼看了林治,他態度還算正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反應過度了,他似乎也想什麽。
  這真是應了前幾日看的那本《三生三世,十裏桃花》上的話:原以為自己的姻緣樹乃是棵老鐵樹,批死了萬萬年也開不了花,今遭,這棵老鐵樹居然,居然開花了?且還開的一株並蒂花?!怎麽突然一夜之間就成香餑餑了,奈奈自己都不清楚。
  正想對他說點什麽,突然發現林治朝她一笑:“說真的,今晚說的事好好想想。”
  “什麽事?”奈奈腦子轉不過來,以為自己在睡夢裏許諾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了,趕緊分辯:“我那在說夢話,不算數。”
  林治抿嘴笑笑:“我確定你那時候不是夢話,說真的,考慮一下我,我挺不錯的。”
  奈奈想了一下說:“嗯,沒問題,有好姑娘我肯定給你留著。”
  林治豎了拇指:“四兩撥千斤,果然厲害。”
  奈奈心想,我還海底撈月呢,這都是哪跟哪兒阿,這孩子思想真複雜。
  想歸想,又不敢多說,奈奈朝他點點頭就準備鑽樓門,迎麵正看見黑漆漆的樓拐角駛過來一輛車,車燈很刺眼,晃得奈奈別過頭去,在看到林治時候頓了一下,思緒飛轉,剛剛那個車牌很熟悉……
  莫非……能否阻止血案登上報紙頭條就在此一舉,奈奈頓時鼓起勇氣對林治說:“回去吧,再不回去太危險了。”
  看她的表情林治誤以為她很擔心自己的安全,笑眯眯的說:“我不怕,倒是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還是送你上去吧。”
  第一次,很不成功。
  “說什麽呢,怎麽能不怕呢,不被劫財還不被劫色嗎?”奈奈焦急發出第二波,用身子擋住林治的腳步,執意不用他送。
  “劫色?這個我倒是沒想過,別說還真又有這個可能。”林治摸摸下巴,裝了一把幽默。
  “趕快的,別磨唧了,我走了。”奈奈朝樓內走,衣服隨手扔在林治身上。
  林治果真聽話,捋好胳膊上的衣服慢慢往外走。奈奈鬆口氣,回頭再看看,那車已經呼嘯馳過,奈奈長喘了一口氣,也許自己眼花看錯了。
  等林治離開,奈奈一鼓作氣跑到樓上,連聲敲門,小陳開門後她也沒多說話,趕緊跑到窗台上,往外瞭望。
  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沒有。
  奈奈苦笑,看來還真看錯了,那個人才不會那麽有心,還特地眼巴巴跑來一趟。
  小陳跟在後麵問:“那邊走的是林治吧,他怎麽在這兒?”
  “路上遇見的,他陪我等你回來。”奈奈有些沮喪,回答的聲音更是有氣無力的。
  “你今天很精彩阿,上午是黑社會,下午是相親男。”小陳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不更精彩?這下一春都尋找到一點多,突飛了吧?”一回頭,小陳正貼在自己身上張望,說:“咦?我剛剛好想看見R8了,是不是黑社會來了?”
  “瞎說,人家很忙,哪有功夫搭理我?”奈奈一提到雷勁,口氣就不自然。小陳顯然發現這點,抑揚頓挫的說:“我娘說了,失敗是成功她媽,所以你要再接再厲,絕不氣餒。”
  奈奈苦笑,搖搖頭,捶著她的肩膀推進屋子。
  她不再具有奮勇直前的本錢,所以把熱情都鎖了起來。對方沒有回應,她自然不會反攻。既然大家都屬於悶騷型,那麽,就看誰先忍不住吧。
  晚上又是臥談會,奈奈睡了幾個小時分外精神,纏著小陳講自己的下一春。
  那是一個搜集瓊瑤奶奶和韓劇阿姨所有狗血點的故事,無非是青梅竹馬的兩個人在高中眉來眼去的玩曖昧,因誤會而分手,從此勞燕分飛各自上大學。男有情女有意,在外麵晃蕩了幾年又發現最惦記的是彼此。本來以竹馬執拗的性格還在沉浸在相愛不能得的痛苦之中,卻不料被18號房主刺激的就地爆發。
  “等等,這跟18號房主有什麽關係?”奈奈概括中心思想一向很準確,打消了小陳妄圖蒙混過關的想法。
  “18號不是托我要你電話號碼的嘛,結果,他打來打去的就產生了不該產生的想法了,最後他死活要說追你其實是為了追我。”小陳無奈的解釋。
  奈奈挑了挑眉,原來又印證了自己的千年炮灰命運。幸虧躲的及時,不然這炮又轟自己身上了。
  幸好,幸好。
  “然後他就跟你表白了?”奈奈問。
  小陳搖搖頭:“他是表白了,但是我沒答應。”
  “為什麽?”沒答應還混到一點多?
  “本來我都想答應了,可是他好死不死的接到前女友電話,說什麽要回頭之類的,我怕受傷,趕緊就撤了。”囔囔的聲音從小陳那邊傳過來,在夜裏有點窒息人的傷感。
  奈奈一直以為八齡後的小姑娘會不怕挫折,有了情敵也會血拚個你死我活,可是小陳的作法讓她第一次認清這個年紀小女生的心態。
  怕受傷才是她們真正的內在。瀟灑,絕情,果敢,其實都為了保護一顆怕受傷的心。
  看來,這時代,愛上一個人,有點難。
  唏噓感慨一番,她摟著小陳拍拍肩膀,“走一步看一步吧。很多人都說走一步看一步是消極的人生態度,其實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處世良方。咱不為沒到的事兒杞人憂天,太容易老,為愛情操心更不值得,還不如先好好過日子,等愛情真砸到身上了再想怎麽辦,多好。”
  “這是烏龜處世之道吧?”小陳撲哧一聲破涕為笑。
  “你真直白,給我留點麵子好不好。”奈奈故作生氣,隨後自己也笑出來。
  是阿,這就是奈奈躲在烏龜殼裏真正的想法。她就剩這個堅固的殼子來抵抗風雨,如果沒了,她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嬉鬧一圈,兩個人都平緩了呼吸,各自翻身想著自己的故事。
  奈奈背對著小陳,把枕頭下麵的手機摸了摸。
  還在,她心底有些安穩,可是沒人打來,她心又有點戚戚。
  她在夜色中摩挲了兩下手機,又緩緩從枕頭把手抽出來,有點戀戀不舍的。
  再翻個身,小陳已經酣然入睡。還是年輕好,有傷都可以睡得著。
  奈奈努力的閉著眼,培養睡意。迷迷糊糊的,有點錯覺,有人就坐在她旁邊,撫摸她的眉間,額頭。
  她歎息,胸口的抑鬱都已漸漸疏散。
  如果,他可以這麽溫柔多好。
  突然,枕頭下麵一陣子震動,她驚得心怦怦直跳,怕驚醒小陳,她趕緊摸過去把手機掏出來,壓低聲音接了電話:“您好,我是秦奈奈。”
  沒人說話,電話那邊隻是靜靜的。
  奈奈半晌沒說話,一直聽著電話那頭的呼吸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睡了。”
  那邊還是沒動靜。
  奈奈把電話掛斷,又藏在枕頭下麵,雙眼望著窗子發呆。
  電話又來,奈奈本能的抓過來又接,電話那邊又是靜悄悄的。
  好久好久以後,“奈奈。”他叫她。
  那麽溫柔,就和夢中一樣。
  “嗯?”奈奈等著他想說的話,今晚的雷勁和平時有點不一樣,奈奈能感覺到他似乎遇見了很棘手的事,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知道。
  “沒事,睡吧。”那麽多的千言萬語就吞了回去,奈奈又等了等,最終也沒等到那句話。
  呼吸滯澀,奈奈終於說:“晚安。”
  然後掛斷。
  
  電影預告雷公歸來
  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幾天,反正雷勁就再也沒出現過。甚至連個吭吭哧哧的電話也沒有,手機奈奈天天拴在腰上,也沒響過一次。
  倒是林治來售樓處看過她一次,手裏拎了幾樣那天奈奈提過很口水的點心,雖然不貴,但要跑到內城去買,南邊這裏沒的賣,奈奈又懶得很,所以光口水流成三千裏,還在揣著兜裏錢不動地兒,他送來的當天奈奈隻吃到一塊,其他的悉數被眾人瓜分了。奈奈帶著嘴角的黃豆麵笑眯眯的解釋說:“我們這裏就這樣,忒不講究了。”
  林治笑笑:“你是沒看見我本科時候的宿舍,那群人比這還狼。”
  林治為人真的沒話說,不經意間女人就能陷入半顆心去,他的話,他的舉動都是那麽容易淪陷女人的感情,讓奈奈莫名其妙的有些想躲。
  不是不稀罕,而是糾結到底要哪個。雷勁和林治的對比,簡直難壞了感情方麵很白的奈奈。越是沒有接到雷勁的電話,越在像她證明這行的危險性,可越是危險性高,她越控製不住自己會擔心他,於是茫然了,於是猶豫了,不得不在林治麵前喃喃的說:“其實,我……”
  “我明白。”奈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說他懂,奈奈還想再解釋,他又不肯聽,“給我留點麵子,那麽多人呢。”
  露出雪白牙齒的林治後來再也沒出現在奈奈麵前,好長,好長一段時間。
  奈奈生活可謂三點一線,家,售樓處,超市。鑒於多次在超市碰見那兩個無恥男女的情況下,她把超市購物改成菜市場。
  售樓處的小日子還算很平靜,一個月還是賣不出去一套房子。
  早晨站位,中午遊說,晚上值班,小陳和那個竹馬還瓶頸著,所以晚上她和奈奈兩個人對著寂寞。
  說緊張也不緊張,賣不出去房子有那六萬業績墊底,腰也硬實些。說不緊張也緊張,眼看就要入冬了,過年時候她又要回家麵對一大家子人的關心和愛護,接下來就是新一波的狂轟亂炸。
  前天她接待了一對夫妻,本來以為可以就地簽約的,結果兜兜轉轉又被妻子莫名取消了簽約,耐心幾乎消磨殆盡的奈奈找不到發泄的出口,隻能怒容滿麵的站了兩天夜班,希望可以彌補一點被跳票的缺憾。
  結果,大買賣當真就來了。
  雷勁帶著哥兒幾個一起進入售樓處的時候,組長還沒走,一下子就認出為首那個正是那天砸了售樓處的人,當下躲了起來,奈奈硬著頭皮迎上去,眼睛卻不敢溜雷勁,那晚上莫名其妙的電話她還記得,這種時候見麵,難免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請問幾位來看房子嗎?”奈奈笑容是很標準的八顆牙齒。
  “嫂子,我們來買房子。”老七的一張笑臉擠過麵無表情的雷勁,大剌剌的擺在奈奈眼前。
  奈奈恨不得咬碎鋼牙,但麵子上還過得去:“買什麽房子阿?”什麽嫂子嫂子的,還嫌她這個飯碗硬是嗎?
  組長眼光在聽到老七的稱呼後在角落裏嗖嗖的剜在自己身上,奈奈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感覺到,可是她為了錢還得接待下去,所以不改笑容。
  許瑞陽咳嗽一聲,靠近奈奈說:“勁哥都折磨我們一個月了,我們再不帶他來看你,我們都得命喪黃泉,給條生路吧。”
  雷勁此時正靠在售樓處大門上抽煙,顯然不能聽見手下人的救命請求,隻是奈奈抬頭掃過去一眼的時候,他也正掃過來,目光不自然的碰撞讓氣氛變得非常詭異,奈奈登時收回視線,背過身子去。
  雷勁低頭,依然悶聲不吭的對著門外,沒有一句解釋。
  “那你們想要什麽樣的房子?”奈奈回身去找戶型圖,組長一聽幾個人當真要買房,連臉麵也不顧了,一陣風一樣衝出來,拽著幾張大麵積的戶型圖送到奈奈麵前,並笑眯眯的說:“我們二百多平的別墅都賣了了,不如幾位看看這個四百平的?”
  洪高遠橫在組長和奈奈中間:“不看。你給的,我們不看。”
  組長和奈奈一樣不畏懼惡勢力,隻是她不畏懼的原因是大把大把的鈔票,她用最職業的笑容伴隨烏黑大眼睛淚汪汪,“別,哥哥,我也不容易。”
  接下來唱念做打的一套,奈奈都背熟了,隻剩下其他哥兒幾個饒有興趣的聽著她的一番訴說,組長偷眼瞄了瞄這個黑大個子臉上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抽動,莫非,自己的一番悲情大戲感動了他?
  正在得意,洪高遠已經上前一步,一把拎過組長的衣領,不費吹灰之力把她甩在一旁,吭嘰一聲就再沒了動靜。
  他甕甕的說:“戶型圖拿來。”
  既然組長被人家解決掉了,那麽就剩她孤單一人了,顯然洪高遠是在對自己說話。奈奈顛顛奉送上二百平的戶型圖,洪高遠低頭看一眼戶型圖,又看看老七,老七大義凜然的對他點點頭,洪高遠極不自然的說:“嫂子,把合同給我。”
  奈奈瞪大眼睛,回頭看雷勁。他還靠在原地,許瑞陽也走過去和他接燃了煙,點上一支。
  氣氛怎麽這麽不對勁呢?
  再不對勁奈奈也得賺錢,她趕緊拿過合同遞給洪高遠,怯懦的說:“今天財務下班了,可能辦不了手續,要不,你明後天再來?”
  洪高遠筆走龍蛇,簽完自己的大名後說:“算了吧,我把本票放這兒,不用折騰了。”
  “你信得著我?”奈奈詫異的問,小不濟也叫兩百多萬,他還真放心。
  洪高遠低聲說:“咱們老大都這德性了,還信不過啥?我都他媽的賭丟二百萬了。”
  呃?什麽意思?
  老七見洪高遠有點控製不住情緒,趕緊上前打圓場:“嗬嗬,他說他前不久賭錢賭輸了,還不如拿來買房子呢,還能換個不動產啥的。”
  這一點奈奈都是很讚同,她非常慈愛的教育道:“是阿,你們賺錢也不容易,不能走歪路都糟蹋了。”
  洪高遠噗的一下差點沒被氣嗆到,他咬牙切齒的說:“老七,你上,我扛不住了。”
  奈奈還想安慰這位不懂理財的兄弟,顯然,人家不給她這個機會。
  洪高遠往雷勁那邊走,雷勁還是事不關己一般沉著臉。奈奈接下來有點魂不守舍,想問問他到底怎麽了,可又不敢上前。
  老七突然笑了起來喊:“勁哥,嫂子找你有話說。”
  雷勁一抬頭,正看見奈奈尷尬的表情,愣了一下後輕輕側了一下頭,示意大家走人,奈奈原地深呼吸了一下,憋回想問的問話,趕緊轉過身去假裝看合同。
  她咬著牙,渾身顫抖著硬忍住不要哭。
  不值得。
  分開這麽多天好不容易見麵了,他擺住事不關己的姿勢著實傷人太深,誰求他來了,誰逼他來了,來了還要給臉色看憑什麽,他以為黑社會就了不起阿?
  狗屁。
  售樓處裏霎時沉默下來,一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組長悄悄走過來拍了奈奈的肩膀,奈奈才敢回身。
  大廳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誰都沒留下來。
  到底是走了,他沒解釋為什麽。
  奈奈深呼吸,然後把合同放在組長的手上,低頭進更衣室換衣服下班。
  站在衣櫃門口發了半天的楞,硬是沒動。
  下班後奈奈準備去吃串串香,不為什麽,也許隻是想辣辣自己已經麻木的神經。把手袋垮在肩上,眼看著拐過彎就是燈火通明的夜市,卻在黑暗的角落處看見熟悉的車和車牌,那是雷勁的車。
  奈奈猶豫一下,雖然恨他惱他,可還是要表示自己對他的謝意。如果沒有他,洪高遠沒必要在她這買房子。
  她手心裏汗膩膩的,挺起腰杆,走過去敲敲車門。車廂內很黑暗,她費勁的趴在車窗上往裏看,什麽都看不清。再敲,突然車燈亮了,車門被猛然打開。
  奈奈來不及喊叫,被人一把挽著胳膊拽進去,她被困在堅硬的臂膀中躺在他的腿上,車頂的燈打在雷勁的臉上,泛著一種柔和的光澤。
  “我發現自己有點想你。”雷勁認真時候的眼睛像不見底的大海,深沉得仿佛能吸進人的心魄。
  奈奈臉有些紅,鼻尖也冒出了細小的汗珠,有點想反駁他的話,又不像破壞這樣的曖昧氣氛。
  “你剛剛為什麽不理我?”明明是質問的語氣因躺在他懷裏變得像情人之間的撒嬌。
  雷勁似笑非笑的問她:“怎麽了,生氣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奈奈不自在的躲避開他能噬人的雙眼,挪動自己的身體說:“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怎麽可能?”
  “你說實話,我就告訴你為什麽不理你。”雷勁壓緊奈奈,把臉湊在她的眼前,熱乎乎的氣息把清冷的秋夜都暖起來,更讓奈奈一陣子緊張,她別開臉咬著牙說:“嗯,我是生氣了,誰讓你連聲兒都不吱就消失了,好不容易見了麵又裝酷,有能耐你別來阿?”
  說道最後,奈奈特地上揚了語調,挑釁雷勁的威嚴。
  雷勁笑了,輕聲說:“還想罵我混蛋是吧?”
  奈奈已經說不出來話,隻能拚命點頭來表達自己的讚同,雷勁抿嘴不和她計較,隻是低頭啃咬著她的頸窩,悶悶的。
  奈奈被他弄亂了精神,想要罵又怕引起幾米遠外的路人,想要打估計又沒勝算,直到他鬆了嘴才能找個縫隙質問:“你還沒說你為什麽消失呢?”
  她抬起頭,盯著雷勁的眼睛,他的眼神裏有很深的情欲還未消散,但語氣還是淡淡的說:“沒什麽,有點事出去處理一下。”
  奈奈阿了一聲:“那要緊嗎,麻煩嗎?”
  雷勁眯眯眼,側頭衝著奈奈挑動眉尾,“你擔心我?”
  還是同樣的問話,奈奈還是沒辦法回答。所以她撇嘴,假裝沒聽見他的問話,他也不逼問,隔了好久才笑說:“哪那麽多麻煩的事?我是黑社會呢。”
  他是黑社會嗎?奈奈有點不確定了。他的神秘舉動似乎和她了解的不一樣,讓她對自己以往的判斷變了方向。
  “其實,你不是……吧?”奈奈想不到拿什麽語言來形容雷勁的職業,隻能用省略號來代替。
  雷勁無謂的笑笑,梳理她淩亂的長發:“是什麽有關係嗎?反正都不是最好選擇。”
  果然,那天晚上是他,他一定看見林治送她了,難道他多心了?奈奈不敢追究,心虛的很,為了打過岔去,趕緊追問:“你還沒說你有什麽事呢。”
  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貼近點,此事很神秘,奈奈好奇心大增,爬起半個身子貼近他。
  雷勁瞬間咬住奈奈的耳垂說:“我告訴你……其實,……什麽事沒有。”
  專心致誌聽原因的奈奈突然察覺自己被耍了,恨不能咬死他,掙紮著起身準備跳下車離開,隻是他又拽著她的胳膊補了一句話:“但是,我很想你。”
  
  一場低調的H運動
  若你我再次相遇,我該拿什麽來麵對你,以及我自己的心。
  我想,我做不到有骨氣的模樣,故意的,故意的背過身去不理你,我想,我更做不到撒嬌的模樣,嗔怪的,嗔怪你為何輕易離去。
  你是我心底的羈絆,為你,我停住了奔忙的腳步,隻想這樣,這樣怔怔的看著你,不動不離。
  奈奈小時候喜歡抄些酸掉牙的詩歌和歌詞,一本本厚厚的累積下來,沉澱成少女的心事,一頁頁清新的芳香。
  今天突然想起這一段,應對當下情境,怕是再貼切不過。
  她顫巍巍的問:“你說真的?”
  他突然又變了臉,有些別扭的巴奈奈緊緊抱在懷裏說:“廢話,這玩意兒還有騙人的?”
  奈奈不甘心就這麽被蒙混過關,捶著雷勁的肩膀,憤恨的說:“那你為什麽過去不理我。”
  “你大姨媽走了沒?”雷勁突然問。
  奈奈被他突發奇想的問話弄得莫名其妙,仔細想一下臉紅的要死。她當然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更明白的是,今晚很可能躲不掉了。
  在奈奈來回的磨蹭下,雷勁身體早已經有反應,而在最初的情動時第一直覺就是:那個親愛的大姨媽不會還在吧?
  “不,不在了。”奈奈躲開他似乎想要吞噬自己的目光怯生生的回答。
  “好,咱們回去。”他一聽說終於不在了,手愉悅的拍了拍奈奈屁股說。
  奈奈捂著屁股有些忸怩,“你想幹什麽?”
  雷勁用力把奈奈托到副駕駛的座位,二話沒說就發動了車子,奈奈見雷勁這樣急不可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紅了臉嗔怪:“至於嘛?”
  “廢話,我都憋壞了。”雷勁理所當然的回答,油門啟動,瞬間完成。
  “可是,咱倆是不是有點轉折的太快了……”奈奈囁嚅。
  他笑著看了一眼後視鏡裏奈奈的紅臉,說:“當然下手要快,不然誰知道又有什麽親戚來搗亂。”
  掙紮的奈奈沒辦法再反抗,眼看著沒多遠的距離在雷勁的全速前進下,眨眼間就到了21號門口。
  還是上次的地方,時間比上次還要晚一些。奈奈每邁出一步都能記得上次流理台上兩人激情湧動的模樣,今天居然還要重複那種火熱的場景,天,該怎麽辦?
  不等奈奈真的開始害怕,雷勁已經抵住她的身子靠在大門上,一下子擒住她的嘴,齒尖一點點用力的咬下去,折磨意圖逃跑的女人,緊緊圍困的身子讓奈奈想躲都苦於沒縫隙可溜。
  她有點喘息,嘴唇柔軟而香甜引誘著雷勁,嗓子發幹的男人對女人在身下的第一個反應就該是占有,白膩的肌膚,奶香誘人的氣息,奈奈隻消呻吟了一下,他就已被點燃所有的情欲。
  用盡全力頂住奈奈的身子,他啞著嗓子說:“笨女人,這次我一定吃了你。”
  這樣激情澎湃的話奈奈從未聽過,她腿早沒有足夠的力氣來支撐自己的身體站立,她一手掛在雷勁的脖子上,一手拽著門上的扶手,勉強讓自己不至於太狼狽,而他則咬著她的下巴,表示自己攻城略地的決心。
  好吧,就這樣吧。
  她麵目赤紅,眼波迷離,甚至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她真的想要他,她也不想再裝鴕鳥,因為她是個正常的女人,在擔憂這麽多天後,很想得到他的安慰。
  於是,她用最細小的聲音表示自己心中的意願,“我想你。”
  是的,她想他。挫折之後終於發現自己不該再躲起來,受過傷又能怎麽樣,被拋棄過又能怎麽樣?這不是阻攔女人腳步的借口,更不是學會愚蠢的理由。是的,有些事她明白,例如他對自己的興趣,和自己對他的想念。可是她不敢表現出來,就為著該死的心防,奈奈決定放棄了,放棄那道荊棘鑄就的壁壘,愛一次就像一次,哪怕再失敗也不要後悔。
  雷勁身子猛地一緊,被奈奈細不可聞的想念所震動。他停了一下動作,仔仔細細打量眼前這個女人,嘴角突然向上,按在她的唇間,霸占她所有的呼吸。一句話會給自己帶來這麽大的震撼,讓雷勁確實有點始料未及,他隻能慌亂的接著動作下去,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感動。
  多好聽的一句話,雖然隻有三個字,卻是他漂泊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他用手緊緊扣住她的腰,攻城略地搬從上往下吻。伸手拽開她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飽滿的胸部曲線讓他更是無法理智下去,身下的火燒得厲害,雷勁發誓自己這次就是什麽原因都要進行到底
  沉重的身子壓在奈奈身上,拚命的蠕動著,這種久違的快感讓奈奈覺得身子酥麻的很,天旋地轉的神誌難以清晰,僅剩下最後的意念就是:千萬不能野戰。
  “我,我們上樓吧?”雷勁遊走在她耳垂胸前的指尖和唇舌讓奈奈的建議看起來那麽無力,被點燃無數激情的身子更是不爭氣的貼在他的身上,她歎息著,竭力讓自己不要太沉溺激情中。
  突然,雷勁打橫抱起奈奈的身體,迅速邁上樓梯,半掩的衣襟順著他的姿勢大敞開在夜色裏,肌膚裹著銀色的光暈,柔美動人。被扔在床上的奈奈已經沒有力氣逃走,意亂情迷之下也隻能任由身體本能占了上風,雷勁單手困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拉著她的裙子,腰間白生生的肌膚讓他控製不住自己,狠狠的咬了下去。
  該死的女人,隨意的嫵媚都能逼人犯罪。
  奈奈被他咬得很疼,蜷縮了腳趾扭著腰,一頭烏黑的發絲狂亂的披散在身後。
  衣服最後的屏障沒有了,裙子也飛到了床下,雷勁滿意的低下頭從下頜開始親吻,手指更是順著頸窩蜿蜒而下在胸口上畫著圈。
  這種致命的快感豈止是為了折磨奈奈一個人而造就,雷勁也在咬牙堅持著,之所以還不動手是怕奈奈身體弱承受不住他的激情,更希望這一次能留給她美好的回憶。他撈起奈奈的腰,緊緊抓住她的肩膀,用激情的熱吻喚醒奈奈的眼睛。
  “以後,你是我的女人。”深夜裏,他的模樣那般認真,深邃的眼睛裏藏匿了所有情感,隻用一句話來表示此時此刻他對她的許諾,沒再說話,下一瞬,他用力貫穿她的身體,把她的呻吟堵在自己的唇齒中。
  還是有點痛,差不多已經有兩年空白的時間導致奈奈對突然的入侵有點吃痛不住,微微張開的嘴還在他的親吻下發不住聲音,沒辦法申訴,下意識中她用指甲狠狠抓在他寬廣的後背,腰更是極力躲閃,為了緩和那難熬的疼痛和不適。
  等急風驟雨的雷勁覺察到問題時,奈奈已經嗚嗚的流了眼淚,他拽過她兩條腿靠近自己,放開她的嘴唇,果然,腫脹厲害的紅唇有些痛苦的呻吟,他心疼的問:“疼?”
  奈奈在來回的動作間說不出自己的感受,隻能皺眉表示,可是她漸漸覺得身上那個男人的動作放緩了些,耳邊他在低語道:“我們慢慢來。”
  接下來的動作果然很溫柔。
  起起伏伏的,終於舒緩了那種疼痛,明明是深秋十月,她卻感覺到一層層細密的汗珠在身上凝結,熱氣撲麵更讓身體都粘在一起,他剛硬的身體帶著熱迎麵襲來,奈奈緊緊閉上眼睛,體會著難得的悸動,如果說在進入的那一霎那她放棄的是良家婦女一貫秉承的堅貞守節的話,那麽此刻她第一次可以作為秦奈奈自己來感受即將到來的高峰。
  那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也讓她心底默默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秦奈奈,你這才學會真正當家作主。
  無論是人生,還是身體,她都學會了自己去主宰。
  激烈的動作後是兩個人緘默的對待。奈奈在那一刻腦海裏一片空白,就像是被人掏空了心肺,也像被人掏空了情感。
  雷勁則覆在她的身上,把被汗水打濕的頭發由她的額前撫過,認認真真的別在她的耳後。
  奈奈將臉一揚,突然吻在他的臉頰上,有點笨拙可笑的動作讓雷勁腦子轉不過來彎,他扳過她的臉仔細打量,身下的女人好像有點害羞,連忙用力推開他的身子扭著腰轉過身去,把臉悶在床墊上說:“你的技術不錯,謝謝。”
  屋子裏半明半暗的,她裸露的背和臀部曲線都誘惑著身後的男人,隻不過他此刻急需為自己的男性尊嚴而戰,暫時性的選擇忽視她勾引他的巨大魅力。
  “笨女人,你當我是鴨子?”雷勁怒吼,這一聲就把滿臉通紅的奈奈砸醒過來。這又是哪兒跟哪兒阿,她記得她說的是感謝的話來的,怎麽又被聯想到服務工作者身上了?
  “我沒別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挺,挺好的,挺舒服的。”奈奈一口氣解釋完,臉火辣辣的燙。
  這是奈奈三十二年人生中說過最露骨的話,以前和呂毅在床上的時候,連聲音都不敢太大。這樣色情的讚許,呂毅更是從未幸福的享受過。
  當然,也許雷勁他們聽過更勁爆的床上情話,會覺得這是諷刺,可奈奈發誓,這是她能想到對他完美技術最好的誇獎。
  雷勁眉頭皺起又放下,嘴角抿得緊緊的,過了一會兒,一把拽過奈奈,把她的臉悶在自己的懷裏,用胳膊放在奈奈脖子下麵給她當枕頭,聲音沙啞的從牙齒縫裏憋了四個字:“笨蛋,睡覺!”
  沒有開窗的室內並不冷,在他的懷裏甚至有些悶熱,浮出身上一層的濕膩汗水,她想挪動身體尋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卻被他咬了耳朵:“不睡的話,咱們再來一次。”
  他的氣息伴隨著激情過後汗水的味道顯得那樣情色,奈奈自認自己身子骨太弱無法接受一夜N次郎的盛情邀請,隻能小心翼翼枕著他怦怦調動的心跳聲入眠。
  即將睡著時,奈奈微微揚起了嘴角,笑眯眯的想:也許,這個懷抱也不錯。至少目前看來,足夠溫暖和安全。
  其實,多個男人一起睡,也挺不錯的。
  奈奈想。
  
  (番外)之一年又一年
  1996年的故事
  高三瘋玩一個暑假的奈奈在開學時皺起了眉頭,從東北來到這個城市第一個感覺就是熱,明明九月初應該是涼風習習的,可這裏的大太陽還是炙熱烤人。而最讓她不滿的是,找來找去竟然沒看見土木專業的師哥師姐們來接站,這分明與入學手冊上說讓新生感覺到大家庭的溫暖口號不符嘛!
  校門口上,紅色的標語倒是挺耀眼的,可惜校舍太破舊,連她們高中本部都趕不上,一排排灰頭土臉的教學樓外牆上更是長滿了野草,這也太寒磣了吧,一年也招叫小一萬的新生,怎麽搞的跟救濟所似的。
  她回頭跟老媽說,“要不,咱們回去吧?我複讀一年,明年上清華。”
  奈奈媽:“不幹,萬一明年考個大專呢?”
  悲憤至極的奈奈說:“就算大專也比這個好阿,這學校也太破了。”
  奈奈媽拱拱奈奈的肩膀:“學校是破了點兒,但是這個學校我打聽了,男生多,你們專業更是十比二,挑對象的機會特別的大。”
  奈奈嘟起嘴巴,梳攏著自己身後的馬尾辮,老媽說,這樣梳頭發的她像個洋娃娃。雖然無數次在心裏反抗過,但奈奈還是決定聽從她老人家的意思。
  也許,話未必是對的,但是多活幾十年的母親一定是最有經驗的。奈奈想。
  果然,在參天大樹的鬱鬱蔥蔥背景下,一個滿臉笑容的陽光男生出現在她麵前,白色的T恤,天藍色的牛仔褲,陽光打在他的身上,是清新幹靜的味道。
  他帶著一身金色的光芒,露出微笑,含蓄而又有禮:“同學,你是土木係的新生嗎?我是你的師兄,我叫呂毅。”
  扭捏的奈奈瞄了一眼身邊的老媽,老媽頗為得意的點點頭,可謂上天掉下個呂哥哥,啪唧一下來證明她預言的準確。
  被拖走的行李箱顯得輕飄飄的,他的背影有點像記憶中父親的,那麽挺拔有擔當。
  茫然的奈奈挽著母親的胳膊,隨著呂毅的步子前行,心有些莫名的滋味,如果要是父親還在,今天應該是兩個人送她上學吧?
  一個拖箱子,一個挽著自己的胳膊,和所有的女生一樣,享受著被寵在手心的溫暖。
  1998年的故事
  西方建築史的老師是個老學究,講起課來絮絮叨叨的煩人,奈奈囑咐室友作好掩護,並許以兩袋旺旺作為報酬,她則背著書包貓腰鑽出階梯教室後門。
  今天是呂毅要回來呢,她理所應當的沒心思聽課。
  剛剛畢業的呂毅分配到設計院,端著鐵飯碗的他工作並不順心,辦公室政治中的勾心鬥角他很不適應,可他完成的設計在市麵上又沒人欣賞,所以他總是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垂頭喪氣滿臉茫然。
  每個星期最高興的事莫過於能回學校看看奈奈,並為她帶來一大口袋的零食,笑眯眯的打點了奈奈寢室從老大到老七諸多姐妹,然後再眾目睽睽的拉著羞答答的奈奈出去吃飯。
  雖然呂毅工資隻有一千多塊,但他舍得給奈奈買幾百塊的鞋子,吃很貴很貴的牛排西餐,他還會對她說,錢不夠盡管吱聲,他有的是錢。
  隻不過奈奈一次都沒吱聲過,她知道他其實沒多少錢。
  奈奈跑出校園,在西門看了一眼,就發現等了很久的呂毅,他總是那麽幹淨斯文,即使混在一群擺攤的商販中都能被一眼看見。奈奈叫了一聲,他回頭,看見奈奈在看他趕緊跑過來,指著旁邊說:“荔枝下來了,給你買點吧。”
  荔枝剛下來,十三塊錢一斤的妃子笑讓奈奈心水很久,隻是最近她正在完成一項偉大的壯舉,所以不能隨意買零食,她搖搖頭,嘴角微微往上翹。
  “買點吧,你喜歡吃。”呂毅拉著奈奈的胳膊往攤子上擠,興衝衝挑了一口袋,居然小五十,貴得讓奈奈直咬牙,扔下袋子在小販罵聲中拽著呂毅的袖子往外走。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奈奈美滋滋的笑。
  “比荔枝還好吃?”呂毅對她的舉動摸不到頭腦。
  “到那兒你就知道了。”奈奈抿嘴笑得賊眉鼠眼的。
  果然,到了商場裏麵,她拉著他直奔手表櫃台,找到心儀許久的那塊表,笑眯眯的對導購小姐說:“我要這塊,給他試試。”
  “幹什麽?”呂毅不解,一隻手緊緊握住奈奈。
  “你們那兒工作的人最看人下菜碟了,帶塊好一點的表很充門麵的。”奈奈抓著表小心翼翼給他帶,低下的頭發,亂蓬蓬的紮在一起,呂毅知道,她以前不是這樣不修邊幅的,隻是最近總是熬夜幫別人畫草圖才弄成這樣。
  他以為,她是因為生活費不夠花才拚命,原來,她是為他攢了一塊不菲的手表。
  呂毅舉起奈奈的手,放在腮邊摩挲著:“傻丫頭,有你比什麽都重要。”
  “別廢話,趕快戴上。”奈奈笑嗬嗬的,二話不說開始翻錢包,厚厚的一遝錢就那麽輕易的送到了收銀台,她都沒時間心疼就換了一塊呂毅喜歡的手表。
  是阿,他喜歡就好。
  當然,回去時呂毅不顧奈奈的反對硬是買了三斤荔枝,外加一個讓奈奈臉紅心跳的熱吻。
  這讓奈奈覺得自己辛苦一個學期,特值。
  2000年的故事。
  “老公起床。”奈奈拽著呂毅的耳朵,身上套著圍裙的她像是個小家庭主婦。
  他們的新家安在呂毅公司旁邊,一年前下海經商,卻在風湧浪追的情況下莫名奇妙撈到第一桶海鮮,於是奈奈畢業再不用愁工作的問題,呂毅欣然一句話就決定她當了清晨取超市買菜的最年輕的小主婦。
  二十二歲,戴著奶瓶子去超市買菜。當大媽們還在考慮到底是2.15的西葫蘆合算,還是1.85的南瓜好吃時,奈奈先從什麽叫前腿肉,什麽叫後臀肉學起。
  原來,雞蛋是有散養和家養之分。
  原來,大白菜要買葉子多的,梆少點的。
  原來,自發麵粉是不用酵母就可以膨脹的圓乎乎麵團的。
  原來,大學裏沒教的東西卻是最國計民生的問題。
  奈奈小主婦當的是興致勃勃,她快樂的學做飯,哼著歌曲晾衣服,用廢棄不用的裙子做椅墊,還會給家裏的玩具娃娃們都做一套合身的衣服。
  這樣的日子會退化人的思維,所以她還記得提醒自己要上插花課,還要去學烹飪,還要記得學保養,有的時候還要練練肚皮舞。
  天,好忙。
  所以早上奈奈總是擠著時間跑,做好早飯還得叫老公起床,而且絕對沒有憐憫之心,一陣河東獅吼後,呂毅總是無奈的抗議:“乖,停一下,我要睡覺。”
  奈奈忍不住大笑,從額頭開始往下親,蜻蜓點水的吻落在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喉結,胸口,啊的一聲,奈奈被翻在身下,呂毅滿臉壞笑的說:“上當了吧,就知道你要調皮。”
  “不管不管,我要重來。”奈奈撒嬌的語氣和早晨的太陽一樣清新爽神。
  “不許重來,因為,我要親你。”呂毅的氣息還是那麽幹淨,暖洋洋的讓她想要睡一輩子不醒。
  奈奈咬著嘴唇說:“那事先說好,不許那個,我還要去買菜。”
  呂毅笑嗬嗬的點頭,然後鋪天蓋地的吻下來,哪裏還記得買菜。
  畢竟,菜沒有他重要,是吧?
  2002年的故事
  “今晚回來嗎?”奈奈靠在沙發上問。
  “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奈奈抱著雙腿問。
  “老公,你今晚回家吃飯嗎?”奈奈盡量軟化語氣問。
  “老公,……我都一個月沒看見你了。”奈奈撒嬌的蹭在酒氣熏人的呂毅身上,顧不得他淩亂不穩的腳步。
  呂毅長長歎息,摩挲著奈奈的長發說:“奈奈聽話,老公很累,忙不過來。”
  “那我們不要賺錢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吧。”奈奈極力表現很雀躍的樣子給呂毅看,可惜疲憊不堪的呂毅恨不能一頭紮在床上睡上個三天三夜,根本沒時間看她的笑容。
  奈奈還不願放手,呂毅也隻能勉強睜開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說:“乖,有些東西不是你說不做就不做的,我們還要養小寶寶,還要買套大房子,還可以把你媽接過來。”
  他說小寶寶,奈奈嗬嗬的笑出聲,虛幻縹緲的美好未來對寂寞的奈奈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因為,她隻靠這個活著。
  超市不愛去了,沒了新鮮感的地方變成了刑場,每天她發給阿姨錢,自己則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一看就是一天。
  呂毅不回來,晚上就她一個人吃飯,阿姨回家去睡,所以從五點以後他們家都是黑漆漆的。
  如果有個小寶寶,她會忙一點,她想,至少會有很多的事情做,她甚至可以為她/他織各式各樣的小毛衣,小裙子,然後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逛遊樂場,就像個洋娃娃一樣。
  和她一樣,一樣的洋娃娃。
  多幸福,嗬嗬。
  2005年的故事
  奈奈離婚的時候,搬家難住了她。離開社會整整七年,笨到連搬家公司都找不到的地步,實在讓她這個攥著本科學曆的大學生有點難堪。
  好不容易從阿姨那兒拿到了小昌河的電話,又把衣服打了幾個包,隨著破舊的麵包車成功離開這個讓她夜夜做噩夢的地方。
  雖然新家的牆皮有點斑駁,據說下水道總會堵塞,但很幹淨,至少,比那個富麗堂皇的牢籠幹淨。
  那是一個活死人墓,差點連奈奈和奈奈十年的感情一同埋葬的墓穴。
  但是奈奈幸運的發現,雖然浪費了3650天,但幸好還有未來五十年的好日子等著自己,往事如雲煙,過去了,傷過了,就算了。既然發現生活有了偏差,至少還來得及修正,隻要肯珍惜自己,不怕臉上沒有笑容。
  於是,奈奈在搬家的當天獎勵給自己一個生日蛋糕,這是她另一個生日,可以跳出窒息困境的重生日子。
  2006年10月10日。
  很吉利。
  2008年的故事
  大年初一,奈奈媽拉著奈奈去雍和宮,出門吃了一頓齋飯,又請了一串佛珠帶在身上保平安。奈奈選中的那串佛珠是黃色的瑪瑙石,擺放在它的旁邊是一串黑色的墨染玉,粗大的珠子使人接近它的周圍都會不自覺感受到肅重的氣氛。
  奈奈媽說:“喜歡就請回家。”
  奈奈搖頭:“氣太重了,它要命很硬的人才能請得動。”
  “也未必,有的時候鐵金剛也能化作繞指柔,你請請看?”奈奈媽對奈奈倒是很有信心。
  因為心中著實的喜歡,奈奈就先告了個罪,把兩個一起請回了家。
  有時候,她會想,也許,下一個能配戴它的人,正因為命很重,才能和自己手腕上那串柔美的黃瑪瑙佛珠成了一對兒。
  當然,也許會有例外。
  也許,也沒有。
  反正,她留著,給那個人。
  
  偉大而艱巨的任務
  小說上說,兩個有情人做了那個事,醒來的時候都會分外的甜蜜恩愛.女人會滿臉紅暈,滿心羞澀,男人則會對天盟誓:一輩子對你好絕對不負你之類,隻要是沉浸在戀愛中女人都會深信不疑的謊話。
  當然,相信謊話的女人很多,偏偏奈奈沒遇見類似的場景,否則,她也會相信。
  不因為戀愛的荷爾蒙問題,而是因為奈奈沒那麽好的分辨能力。
  她自己知道。
  清晨醒來,再正常不過,奈奈弓著腰屁股對著雷勁姿態不雅,而雷勁則睡得很警覺,身子直挺挺的一動不動,卻隻有三分朦朧睡意。
  奈奈揉眼睛,迷糊湖的望望天光大亮的窗戶,口齒不清的問:“幾點了?”
  背後慵懶的鬧鍾回答:“差十分九點。”
  啊?完了,這次死定了。就算是在一個院子裏,奈奈也不能在十分鍾之內繞彎甩掉眾人視線跑到售樓處去,更何況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來不及更換的,無論哪點都太引人遐思了。
  她立即從床上跳起來,連招呼都顧不上不打,一邊歪著身子套衣裳一邊用腳趾頭夾回飛到床底下的裙子,邊穿邊氣喘籲籲的說:“死定了,死定了,這次全勤獎肯定沒有了。”
  他皺眉,因為被忽視導致心中嚴重不爽:“你慢點折騰,就那點兒錢我給你。”
  奈奈橫眉冷對,撇嘴不屑都做完,還沒忘記快速穿裙子,就這樣忙碌嘴上還不放過機會損人:“拉倒吧,吃人家的嘴軟,拿你的錢指不定要替你幹什麽呢。”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雷勁心情不錯,所以不在乎她鄙視的小動作,低聲笑笑:“晚上還過來?”
  赤裸裸的一句話讓奈奈的血壓瞬間衝破世界紀錄,其速度之快簡直讓人瞠目結舌,她停住動作回頭,擺正麵容,義正言辭的呸了一口,然後接著快速穿衣服。
  逗得雷勁嗬嗬直樂,趴在床上眯眼看奈奈滿身的紅暈一層層的往上湧,最後穿到內衣時因為太激動,手又顫抖,怎麽都扣不上。
  他懶洋洋的從床上爬起來,赤裸身體貼在她身後,脊背熱乎乎的感覺驚得奈奈心驚肉跳,剛回頭又看見不該看的東西,趕緊轉回來捂住臉厲聲:“你幹什麽?”
  “幫個忙而已。”他說的一本正經,手指卻從奈奈裸露的脖子順著脊背往下滑,一直到內衣附近才把乳房往內托了一下,兩邊整理好,然後把扣子拉過去扣上,動作沒有一絲淫褻的味道。
  是自己多心了。奈奈鬆口氣。
  結果扣完扣子的手指又順著S曲線的腰線往下走,一路滑到尾椎那裏,並有再往下探的意圖,如果再往下走自己今天肯定上不了班,她不得已,反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聲音顫抖的說:“別鬧了,我還要上班。”
  雷勁貼在她的後背上,嘴唇靠在她的耳邊,手指在腰腹間來回滑動蹂躪著奈奈殘存的意誌:“那,今天晚上過來?”
  僵硬的脊背使得奈奈被迫點點頭,狠狠瞪了雷勁一眼,在他得意的笑聲中一溜煙跑到洗手間去洗臉,幸好最近15號到30號樓最近通了自來水,否則她真要蓬頭垢麵的回到售樓處去解決了。
  饒是奈奈千趕萬趕,還是遲到了五分鍾,到售樓處正看見小陳在那兒擦門玻璃,發現四周沒有組長的蹤影,趕緊低頭往裏走,小陳神秘兮兮拽住她胳膊,賊眉鼠眼的靠近問:“老實交待,昨晚幹什麽去了?”
  “小祖宗,你得讓我先換好衣服吧?萬一被組長看見,我這個月的滿勤獎又沒了。”奈奈低聲懇求,一雙眼睛四處尋摸組長的身影。
  “組長來不了了,聽說昨晚腿好像摔了一下,今兒明兒請假,咱們可以放鬆兩天了。”小陳興奮的說。
  “是嗎,怎麽摔的?”聽說沒人監督了,奈奈也不用著急了,不急不慢的幫小陳把袖子挽好。
  “聽說是被人追的時候逃跑摔的,具體也不清楚。怎麽了,昨晚黑社會來啦?怎麽你消失了,她受傷了?”小陳大聲的問,引得售樓處的人全體向奈奈這裏行注目禮,讓奈奈恨不得縫上她的大嘴巴。
  “才沒,我去換衣服。”奈奈低頭往裏走,聲如蚊呐。
  “剛剛21號往這兒打電話,說你發夾落他床上了,問你什麽時候去拿?”小陳壞笑不止,眼睜睜看著奈奈撲通一下被椅子腿絆住,崴了腳,吱牙咧嘴扶著腿,一瘸一點往更衣室挪步。
  這個死雷公,怎麽不召喚個十億伏的閃電劈死自己算了,真不要臉阿,竟然大剌剌的打電話說這些事,丟死人了。
  奈奈把衣服換好摔在更衣櫃裏憤憤然,這不是敲鑼打鼓昭告天下,說他和自己那啥那啥了嗎?
  啥人阿,真沒素質。
  雖然這樣,但奈奈還是不由自主的記起早晨雷勁那好的不象話的身材,滿臉通紅,熱血上頭。
  混蛋!
  中午吃完飯,奈奈出去放風,一路揚馬觀花,隻有在路過藥房的時候,才愣了一會兒。
  其實昨天欲望高漲之際,她還真想到過這個嚴肅的問題,且不說雷勁為人是否嚴謹私生活是否檢點很重要,單單對於一個離異的獨身女人來說,避孕是個很大的問題。
  昨天是安全期,那麽今天呢,那麽以後呢?
  肉香吃到了,聞到了,不能保證以後會不饞,欲望上身誰又能擋得住?既然擋不住,那麽,安全一定就是最先行的保證,雖然知道這其中的重要性,但奈奈還是抿抿嘴唇,在藥房外麵又看了一眼計生藥品櫃台,猶豫不決。
  買避孕套這種事一向是呂毅做的,兩個人逛超市時奈奈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拽上兩盒,然後由他推著購物車結帳,她則站在遠處捂嘴笑看他麵對收銀員麵紅耳赤的模樣。
  她問過他,男人怎麽也會不好意思買這個?
  他回答她,當然阿,我們臉皮也不是鐵鑄的,所以這東西應該女人買,悄悄的不引人注意。
  外遇事件發生後,奈奈也曾後悔過,質疑過自己。如果是她買,至少會知道什麽時候又少了一個,也好有個應對。可後來老媽的一句話點醒了她,如果真是拿自家的安全套出去找女人,還挽救什麽勁兒,這男人也太無恥了。
  也對,一想到那麽靦腆的男人居然為了別的女人肯去買那個,還有可能讓她們倆個女人用的是同款式同牌子的避孕套,更讓奈奈事發後恨不能拚命的洗澡,搓身子,希望洗掉滿身惡心的齷齪。
  如果重來,她會主動一點去買,不用那麽羞澀,更不能那麽錯過自己的丈夫。
  可惜,事情沒有重來的機會,她也能泰然自若的和其他男人在床上廝纏,釋放自己壓抑許久的欲望,還自作主張的跑來買避孕套。
  如果她可以選擇,她寧願不用這個東西,一個安全的男人,一個可以生下來的孩子都是她想要的,可惜,目前,那些東西都不可能得到。
  然後呢?還得買不是嗎?
  至少一個成年的女人應該要懂得怎樣才能保護自己,奈奈暗自咬牙,呆呆望著玻璃窗下定決心,一低頭趕緊進門就瞄見藥房裏還有幾個顧客,奈奈做賊心虛,隻好先在內服藥那裏來回的踱步看,頭幾乎要埋在玻璃櫃台裏,低聲詢問著超級白癡的問題,隨口要了瀉痢停,感康之類的藥,掐著一疊單子往計生藥品那個櫃台散步,佯裝誤入禁區不曉得的模樣。
  等那幾個人走了,她才迅速的四下巡視了一眼,趕緊挑了一個顏色絢麗的說:“這,這個多少錢?”
  “32。”藥房的醫生習慣了奈奈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麵買避孕套的女人,愛搭不理的。
  真貴。奈奈閉上眼睛大大的吸了口氣,然後勉強笑著指指旁邊紅色盒子的,:“那,那個呢?”
  “25。”
  這個還可以,算下來一次才兩塊錢,奈奈覺得還算蠻劃算,剛想抬頭要買,身後突然有人喊她:“奈奈姐,你在幹什麽?”
  下午的陽光突然熱起來,讓奈奈身上湧了一層了冷汗,炙熱的尷尬空氣中,奈奈緩慢的回頭和她互望了一眼,“我……我買拉肚子藥。”
  奈奈結巴的晃了晃手裏的單子,小陳抬頭看看計生藥品的牌子,又看看奈奈還沒收回的手指頭,明晃晃的指著那個安全套。
  “嗬嗬,嗬嗬,我隻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如今這年頭市場行情總在變,我們要了解首都物價,對我們房子的銷售有用。”奈奈硬掰的功力很多年沒發揮了,今天終於找到施展的機會。
  “理解,理解。”小陳笑得很詭異。
  奈奈再這麽維持臉上的笑容實在很辛苦,所以趕緊跑到收銀台交錢。
  然後冒著冷汗到櫃台領了一堆沒有用的藥,灰溜溜跟在小陳身後買了兩瓶念慈庵枇杷膏,嬉鬧著走出藥房。
  臨出門時,奈奈頗為留戀的看了一眼差一點就到手的必需物品。
  看來,這次注定要無功而返了。
  奈奈沮喪的想。
  
  接力賽由他來完成
  奈奈童鞋是生長在紅旗下的苦孩子,自然從小被教育出做事一定要堅持到底,一定要百折不撓的品質。而理論是行動的先導,她目前雖然因困難倒退了買必需品的步伐,但要堅定樹立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的信念,在端正自身思想的同時,也要鼓勵自己積極與心理障礙作鬥爭,能夠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態度,無條件的再次勇返藥店去完成進行一半的任務,並盡力以最完美的姿態來結束這次尷尬形成,並增強自己以後的信心,為以後多次購買打下良好的基礎。
  下午五點,沒有客戶的登門的結果是眾人昏昏欲睡,雖然原地不動的站位,卻各自天馬行空的幻想,眼神都是茫然的,笑容都是僵硬的。
  這需要一定的功力,非正常人都能夠做到一臉端莊的微笑下是混亂無比的幻覺和YY。
  嗯,很考驗功力。
  奈奈思想鬥爭了一下午,還得去買。
  以前自然不需要,以後恐怕離不開。肉幾年不吃都沒關係,可是吃上一次以後,再想戒難了點。掐指一算,也三十出頭的女人了,正是三十如狼四十似虎的年紀,尤其雷勁表現還不錯,單憑第一感官,奈奈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她還有再繼續下去的念頭。
  她甚至有點想念早上醒來時腰上的手臂,那麽大剌剌的橫過來,像是宣告占有權一樣的霸道,還真有點溫暖的恍惚感動。
  越是這樣,她就越要完成那個艱巨的任務,在自己還來得及的情況下。
  “奈奈姐,電話找。”前台隔空一嗓子,奈奈茫然的回頭,顯然有點不適應從英雄奈奈到平民奈奈的轉變,,她小步跑到前台接過電話,“您好,我是秦奈奈。”
  “晚上我去接你?”雷勁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有無限的誘惑力,意誌力不堅定的奈奈差點就點頭答應了,甚至還要搖搖尾巴。
  不對,她突然反應過來:“你要幹什麽?”
  “我接你下班,一起吃飯。”雷勁在電話那邊似乎心情不錯,好像很有耐心的樣子。
  奈奈一想到自己未完成的事業就愁眉苦臉的,一張臉都扭在一起,執拗的很:“那個,我今天回家。”
  “為什麽?”電話那頭的語氣急轉直下,有點不悅。
  “反正我不想去。”奈奈囁嚅。
  “晚上下班我去接你,你在門口乖乖等著,否則後果自負。”雷勁二話不說掛斷電話,連再見都沒說。
  啪嗒一聲,奈奈愣了一下,看看手裏的話筒苦笑幾秒鍾,趕緊掛斷。
  真霸道,連反抗的機會都不給。
  前台同事抬眼睛看了一眼,笑咪咪的說:“男朋友來接?”
  “不,是朋友。”不自然的解釋顯得當事人格外心虛,前台同事倒也不在意,一副了然在胸的模樣笑笑。
  奈奈又想解釋,電話又響,奈奈就近接過電話,那頭猛的一句:“你敢跑,試試。”所謂試試當然不是讓奈奈真去試,而是一句威脅到極點的話,後麵省略部分可以無限引起遐思,例如小說裏,男人懲罰女人永遠都用一種方法,……
  奈奈被嚇了一下,又趕緊說:“你……”
  還沒你完,人家又掛了電話,奈奈下意識的衝前台再苦笑一下,趕緊低頭離開,生怕人家知道自己被威脅了什麽。
  奈奈是飽受言情小說侵蝕的朽木,雖然為人呆滯了些可也能聽明白他話裏的話,於是在前台小姐睽睽注視下,她順利的變身聖女果,熱辣全身。
  而雷勁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奈奈這個女人太笨,雖然身子軟乎乎的,但脾氣似乎不軟,也不知道會不會又想偏了什麽,被邪火衝壞了腦子,幹出什麽白癡傻事來。
  這個土匪山大王還真不懂掩飾!/這個白癡女人到底在瞎想什麽?
  她和她同時想。
  下班的時候奈奈故意磨蹭了一段時間,換完衣服小陳轉身就走,都不問她一聲,奈奈拽住她的手問:“你怎麽不問我回家不回家?”
  小陳眨眨眼,“你都買那個了,還能回家?”
  奈奈心裏突然發虛,趕緊解釋:“誰說的,我要回家?”
  “不要欺騙小孩子的感情,你們這些大人阿,簡直是狼來了那裏麵的小孩兒。”小陳嘴不饒人。
  奈奈用手指狠狠頂在她的腦門上,咂嘴:“人家說八零後鬼的很,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才不會亂七八糟的想事情。”
  小陳賊笑:“都做了吧,想多沒意思?”
  奈奈氣結,被噎得反抗不了,仔細想想,二十三歲結婚,可不是真在做嗎?
  一想到那個時候,神情有點黯淡,心頭有點失望,雖然隻是一瞬,卻略起不小的傷慟。那時她學會的東西,如今都放在別人的身上,雖然還有一些迷茫,但日子仍必須走下去。
  小陳看她表情不對,察覺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對奈奈說:“奈奈姐,回家吧。”
  奈奈朝她笑笑:“你猜對了,今天我不回家,我去21號。”
  肯於承認等於破罐子破摔,她的目的在於不讓自己再沉浸在過去裏。雷勁或許不是一個衝淡記憶的良方,卻能暫時覆蓋了疼痛,那麽,她沒道理帶著傷痕往前走,能緩一時是一時。
  “奈奈姐,門口有人找,帥哥噢。”起哄的幾個人大叫著,也讓奈奈心突然抽緊。說曹操,曹操就到,在自己很小陳承認21號的時候,那個人不期然的出現,挽救了低落的心。
  債主終於上門了。
  手腳無措的奈奈不得不在眾人擠眉弄眼中走出售樓處,站在門口往下看,夕陽西下,雷勁正靠在車上點著煙,渾身裹著金色光暈的他在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當中朝自己招手。
  從來都沒見過這群女人這麽激動,奈奈心裏有點發酸,心頭火一下就拱了上來。
  死雷公,難道不招搖能死?這麽多女人看著他興奮個什麽勁兒?
  奈奈用龜速走下台階,麵無表情的站在他前,被他一把拽在懷裏,他的手從她的手腕挪到腰間,再輕輕低頭一吻,幸好他還記得這是大庭廣眾之下,這個吻也是從臉頰滑過去,惹了一身的熱氣騰騰。
  即使這樣,身後的倒吸氣聲此起彼伏,讓奈奈突然又有點興奮,她偷偷的想,不管怎麽說,他肯在那麽多人麵前宣告所有權,反過來也宣告了他的所有權是她,這種領悟滿足了奈奈小小的虛榮心,所以,驅除不快後,她也不自覺的露出微笑。
  “乖,回家。“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奈奈頓時紅了臉,沒驅除陰霾後的奈奈橫了他一眼,撇嘴說:“招搖,這不算招搖算什麽?”
  雷勁被她頂著紅彤彤的小臉蛋還要別扭著說出責備的話表情弄得心情大悅,嗬嗬笑著:“你管我?”
  奈奈自然管不了黑社會,她隻會在頭頂冒煙的情況下貓腰鑽到車裏,把身子往下堆。
  車子啟動,小陳追上來敲車門,奈奈按下車窗,她神秘兮兮的說:“別回家了,吃好玩好。”
  奈奈氣結,一下子又把玻璃按上去。似笑非笑的雷勁問:“她什麽意思?”
  結結巴巴的奈奈說:“能,能啥意思,就那個意思唄。”
  說完把臉扭到一旁,裝做看周圍的風景,麵紅耳赤。
  吃晚飯回21號,奈奈在路邊要求買水果,挑了小半個小時,還是必須得跟著大灰狼回家。她歎氣,為自己不夠彪悍,更為自己沒骨氣。
  結果一上樓,奈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還是光禿禿的床,今天已經鋪好了真絲床單,疊得整整齊齊的蠶絲被,還有兩個看上去軟綿綿的碩大枕頭,再回頭,窗簾居然也換上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雷勁:“怎麽想到買這些?”
  雷勁挑著嘴角說:“太硬,做著不舒服。”
  “你可以躺著阿。”奈奈直接反應是他嫌屁股咯的慌,在接觸到雷勁戲謔的眼神後,她頓時明白他的做非彼坐。
  她尷尬的一吱牙,轉身準備下樓洗水果,雷勁貼上來手臂向前彎曲正托住奈奈的胸,執拗的她不肯也不敢回身,隻能克製自己假裝沒反應。
  雷勁朝奈奈露在外麵的白皙脖子親下去,輕聲說:“怎麽了?”
  “我,……”
  不等奈奈說完,一雙手臂用力抱起來她,往床上一摔,他壓下來,讓肌膚相互依偎在一起,用最熱烈的親吻想要喚醒奈奈鴕鳥的知覺。
  奈奈反抗不過,被撫摸時偶爾會有呻吟,他緊緊抱著她,對她微微張著的嘴唇更是無法抗拒。
  他低語逸出唇畔:“我要懲罰你。”
  奈奈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少了了一件衣服,仰在那,顯出胸前凸起的曲線,燈光打在光潔的肌膚上,有些誘人的香甜。
  他的手臂順著奈奈的腰線往上走,就勢點在她的唇上,奈奈無奈的深呼吸:“可是,我沒那個。”
  “什麽?”雷勁埋頭在她的胸前,聲音發悶。
  奈奈低喘著,一邊閃躲,一邊端正態度:“避孕套。我們得用。”
  雷勁撐起身子,眼睛定定的看著奈奈,麵色立即陰冷:“你什麽意思?”
  “我要避孕。”奈奈目光很堅定。
  “換種方法。”雷勁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不想嚇著奈奈。
  也說不出究竟是為什麽,反正奈奈提出不想生他的孩子心裏就是不舒服。他倒不在乎到底要不要避孕,他在乎的是奈奈主動不想要,這著實打擊了他的尊嚴。
  “那個最好,沒激素。”奈奈還在堅持。
  雷勁一拳捶在她耳邊的枕頭上說:“那就買貴的藥。”
  “貴的也有激素。”不畏權勢,不畏惡勢力是她的座右銘。
  “那,下次。”雷勁壓抑著心中怒火,再次努力。
  “好。”奈奈剛說完一個字,雷勁開始肆無忌憚的啃咬下去,緊接著奈奈又補了一句:“這次別做。”
  奶奶的,這女人上輩子是榆木腦袋嗎?怎麽連個彎都不會打?他氣極反倒笑了:“那你準備怎麽辦?”
  “要麽你去買,要麽就幹耗著。”奈奈抿著嘴,別過頭。
  說這句話並非是要將雷勁,她知道他不會去,愛麵子勝過一切的男人怎麽會被自己隨口一將就屁顛顛去買?相信他能甩開麵子去買那個東西,不如相信母豬能上樹。
  雷勁當然不會是被人煽風點火就能著的人,他也不可能為了一次床上運動就跑出去買計生用品。
  奈奈看他煩躁的表情,挺有趣的,勾下他的脖子對雷勁笑眯眯的說:“那就下次吧。”
  她的手還在他的脖子上撓阿撓,嘴角那抹笑容伴隨著光溜溜的大腿,叫人心猿意馬的厲害。
  真他媽的見鬼了,這女人也不知道有什麽魔力,讓他不得不放棄點什麽才能換回心裏舒坦。他發誓,要是再這麽撓下去,他說不準真會衝出去買。
  於是他拉扯她的手說:“那就下次,你買。”
  奈奈怎能放棄到手的勝利果實,於是她身子往上一抬,抱住雷勁的肩膀,咬著他的鎖骨。
  嘿嘿,反正最後肯定不會做,那就勾引他玩玩咯。
  雷勁咬牙切齒的說:“混蛋,放手。”
  奈奈堅持,“不放。“說完還狠狠咬上一口,誰叫他平時都喜歡咬她的,這次小紅帽終於等來了報仇的機會。
  雷勁身下又火一樣的燒起來,低頭想想,突然拽過旁邊的衣服把奈奈的身子嚴嚴實實的蓋住,翻身起來,扣上皮帶。
  奈奈偷偷拽下臉上蒙著的衣角,露出兩隻眼睛觀察動靜,卻看見他正拿著車鑰匙往門外走,“你幹什麽?”
  雷勁頭也不回的說:“廢話,買東西去。”
  奈奈一把衣服蓋在自己的臉上,放聲狂笑。
  小白奈奈和雷公的第一次交鋒,小白奈奈勝。
  OH,YEAH!
  
  無心風波風波乍起
  雷勁又走了。
  說是要出國辦事,就給奈奈打了一個電話,然後連飛機場都沒用她去。
  有時候奈奈想,走了呂毅,來了雷勁,其實男人都是差不多的。商人重利輕別離,怎麽說女人都沒有錢來的重要。
  所以,在他飛走那天,奈奈約了小陳一起去腐敗,點了一大桌子菜兩個人又幹了一瓶二鍋頭,吃的很哈皮。隻是奈奈從來都沒有覺得難受過的胃,在吃多了四川菜後辣的生疼。
  那種一抽一抽的疼痛,和心痛很像,很像。
  雷勁到了紐約,坐上伊麗派人來接的車,許瑞陽就在身邊假寐,而他則埋頭看《華爾街日報》。
  車子開的很快,旁邊有兩輛車緊密貼身跟隨,美其名曰保護,其實倒不如說是監視。
  麵無表情的幾個人各自懷著心事,直到雷勁突然隨口問:“怎麽,不去曼爾森?”
  “這次伊麗小姐沒有安排酒店是想請雷先生去沃頓莊園休息,那裏風景很好,最近又新買了幾匹歐洲純種馬,閑暇的時候還可以騎上玩玩。”謹慎的布朗秘書是伊麗手下最貼心的人,外表斯文,金絲邊眼鏡掩蓋了暴戾的目光,據說老七說他身手不錯,之所以能在伊麗手下幹滿兩年完全是因為上次替她擋過一次子彈,畢竟伊麗最在乎的不是模樣,而是忠心。
  其實,和伊麗廝混一段時間,男人都會不自覺的沉浸在她的魅力中,雷勁當然也不例外。隻不過,在知道她是隻母蠍子後,雷勁自覺的把兩個人定位在搭檔,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母蠍子會吃掉公蠍子,哪怕是在剛剛交配完,仍會痛下殺手,毫不留情。
  雷勁看著報紙有點出神,不自覺又想起奈奈。
  還是那個笨女人好,不高興和高興都寫在臉上,例如他說要出來,小臉立刻就酸了,連晚飯都不做了。
  想想她那可笑的模樣,心不在焉的雷勁突然揚起嘴角,毫無預兆,許瑞陽側臉看了一眼,立即把目光閃開,雷勁知道他想說什麽,依舊埋頭於報紙中,低聲,“想說就說。”
  “勁哥,你最近經常笑。”許瑞陽麵色嚴肅的說。
  “笑不好嗎?”揚眉看看故作嚴肅的許瑞陽,雷勁故意又笑。
  許瑞陽笑笑,沒說話,臉扭向車窗外跟在旁邊的車子。
  雷勁當然知道許瑞陽的意思。這麽容易就陷進去了,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也許這就是漂泊十多年後厭倦眼下生活的唯一一個借口。
  還是個不怎麽高明的借口。
  “有一天你也會發現,這玩意兒挺要命的。”雷勁目光灼灼:“比身上挨了兩刀子還讓人挺不住。”
  “但願我別遇見,我還想留條命去環球旅遊呢。”許瑞陽嘟囔著。
  雷勁淡淡一笑:“來了你能擋得住?說不準你陣亡的比誰都快!”
  沃頓莊園是一個舊式的建築,雖然外表沒有英古堡式的神秘和典雅,卻也陽光滿眼,別有美式風韻。大大的牧場前青草飛長,不遠處還有幾匹悠閑的馬,來回吃草散步。
  雖然很愜意,卻不是雷勁想要的引退後的生活。
  因為,這裏還是屬於最陰暗的角落,外表根本算不了什麽。
  伊麗的管家還是原來的模樣,兩年的時間抹不去他貌似敦厚的笑容,他保持隨時會進行完美服務的模樣,也就意味著雷勁必須再次以男主人的身份迎接他的服務。
  每一個來這個莊園的男人,都是男主人。
  雷勁隨他左拐右走,繞過巨大的前廳,走上木製樓梯進入客廳,長而柔軟的地毯是中國製造,中間織就的鳳凰圖案雖然換了顏色,但款式依舊,看來伊麗的野心還是沒有變,想用一切來證明自己的統領地位。管家推開門,低聲說:“小姐等雷先生很久了。”
  確實,已經兩年。
  伊麗還在窗前看報紙,和雷勁手上那份一樣。飄揚的長長蕾絲窗簾掃過她的肩膀,微微的風從那裏吹來,像是舊式的仕女畫,豐滿而恬靜。
  她不抬頭,雷勁也不叫她,隻是把手裏的報紙撂在桌子上,端起擺放在麵前的咖啡杯子聞一下,最叫一揚,“你都準備好了?”
  “要知道,我了解你的一切。”伊麗慢條斯理的抬頭,微笑著把身子靠在椅背上。
  “我不覺得。”雷勁懶洋洋的用勺子攪拌一下咖啡,端起來喝一口,皺眉:“你的咖啡豆該換了。”
  她淡淡的掃了一眼雷勁,然後聳了聳肩膀,“雷,你好像有什麽東西變了。”
  “你的鼻子還那麽靈敏,可惜,這次你錯了。”雷勁不喜歡伊麗談論自己,他拉開椅子,坐穩後笑笑,眼睛裏卻一點笑意都沒有:“說吧,有什麽事。”
  “雷,我好像沒告訴過你,我發現你每次有想要保護的東西時都會岔開話題,上次是羅家的兩個兄弟,這次呢?”伊麗嘴角的笑也是冷冰冰的。
  “我不認為我們需要討論這個,如果你要討論,好,我走。”雷勁淡淡,麵色森冷。
  伊麗永遠都不敢得罪雷勁,這次當然也不回例外。她放下報紙說:“雷,這次傑森讓我們套出所有的資金在股市裏砸盤,隻要砸的越低,他在新加坡買的500期貨賺的越多,我們損失的,他答應翻五倍換回來。”
  雷勁早就看出資金市場的異動,但是沒想到伊麗居然不告而行,自己先聯係傑森,他嘴角一沉,不留一點情麵的說:“我不認為你自己能行!”
  伊麗發現他的眉尾挑起,仍在微笑。這是他生氣至極的先兆,可似笑非笑的眼睛又讓她看不出絲毫情緒,她選擇先不要硬碰硬,所以婷婷站起來抹過身,雙手扶住雷勁的肩膀揉按著,臉貼在他的耳畔磨蹭:“親愛的,我想你會答應的,要知道這是筆好買賣,目前全球股市都在崩盤,我們這麽做也隻不過是想借機會賺點零花錢而已。賺完了,再走個煙消雲散,誰又能知道。你說呢,雷?”
  “賺零花錢?你這是在製造一次新股災吧?”雷勁冷冰冰的目光掃過去,伊麗笑容立即有些僵硬。
  “算是吧,反正已經沒救了,還不如咱們自己保證別賠了,咱們中國有句話,叫做損人利己,很貼切。”伊麗訕笑。
  雷勁伸手,把手指穿過她的紅色卷發,在發根下輕柔的磨蹭著,突然五指緊閉,將她的後腦狠狠的抓住貼在他的麵前,語聲卻平心靜氣的:“伊麗,我不希望聽到你出賣我的消息,哪怕是沒經過我允許的,我可以賺成世界富翁的生意,我不樂意,誰也逼不了我。”
  “當然,我不會出賣你。”她棕色的瞳孔突有幾分驚惶失措。
  “是麽?那為什麽傑森說,你跟他拍這裏保證一定會說服我,如果我不答應,你就回國?”雷勁伸手指著她波濤洶湧的上圍。
  時隔多年,他們已經不是昔日床上伴侶的關係,若她能用肉體來攏獲傑森的叛變,雷勁當然也能拿錢買通傑森的智囊團來投降。
  他一直參與傑森的金融投機沒錯,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什麽錢都賺,這種讓人雪上加霜的事,就是說什麽都不會做的。之前他之所以選擇洗白自己,無非也是為自己找條沒有後顧之憂的退路,他不想將來退休後還要因為自己的某個決定而內疚。
  陰狠的聲音從雷勁嘴裏傳出有著駭人的味道:“伊麗,你該知道,我不想做什麽。”
  “當然。”伊麗笑著起身,雷勁站起來拍拍肩頭,像是想要彈掉灰塵,伊麗的臉頓時青一陣紅一陣。
  雷勁眯著眼對伊麗說:“我再說一遍,我不做。”
  剛走到門口,伊麗憤然抄起咖啡杯猛的摔在地上,雷勁回頭,琺琅瓷器的碎片在地板上四散飛開,有的甚至還紮在她的腳上,也渾然無意。
  發現雷勁正在看著自己,她笑著,把頭一歪,就像當年兩個人相處時最習慣的姿勢,調皮的問:“雷,我沒那個女人漂亮嗎?”
  “你想威脅我?”雷勁當即變色,冷笑道:“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身份,然後再動手!”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分量,所以我才問,難道,她真的比我漂亮?”伊麗笑道問。
  雷勁皺眉,臉色已經十分難看,迅速上前,抓過伊麗的脖子,霎那間側麵明晃晃一把刀子悄無聲息的飛至眼前,在午後的陽光下反射出詭異的光芒,他抬手迎上捏緊刀刃,虎口驟然被刮開一道血痕,痛楚也隨之感應到,雷勁回身用右手手肘撞掉來襲者的另一把匕首,再抬手一掰,擰斷了那人一條胳膊,哢嚓一聲白森森的骨頭茬立即露在西服外。
  “伊麗,你覺得這有意思?”雷勁拍拍手,傷口的血已經染到胸前。
  軟成一灘的襲擊者看都不用看是誰,動作太青澀,應該是那個目前最痛恨雷勁的男人。
  伊麗咬緊嘴唇,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地上躺臥的布朗:“你覺得怎麽才有意思?我認識的雷不是這樣的,你從來沒有為了女人花過心思,更別說是要保護女人了,結果,你現在就為了一個買房子的女人連傑森這麽肥的差事都不接。我實在不能理解。”
  直爽的個性是雷勁當年欣賞伊麗的重要條件之一,而眼下,也變成了最能激怒他怒火的理由。
  “就這點,你就不如她。”雷勁指著躺在地上的男人說:“如果是她,一定會先看看這個人傷的怎麽樣,然後再打急救電話。”
  伊麗緊緊咬著牙,目光如千年冰川無法溶化。
  “所以,你根本比不上她,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我會用我雷勁所有的一切陪你玩到底,不信我們就走著瞧。”
  雷勁扔下她揚長而去,他甚至連手上的傷口都沒處理,地板上還遺留著斑駁血跡。伊麗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傷他可以,不能傷那個女人,否則,地上的血可能會變成她的。
  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會有這麽大的魅力?她突然很想知道。
  伊麗叫過管家,吩咐一下,準備回國。
  也許,再回去看看也不是一件壞事,不管怎麽說,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成人的戀愛怪模式
  戀愛究竟應該是什麽模樣?
  年少時你愛我我愛你,情到濃時互相啃上一口,久別重逢時,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他/她看,來證明自己確實想得痛徹心扉?
  抑或像奈奈和雷公這樣,兩個人都黑著臉在商場裏穿行,各自心懷著主意?
  奈奈憤恨雷勁出門連個報平安的電話都沒有,回來時虎口那兒就莫名其妙傷了一大塊,問也不說理由,這種行為簡直就是沒把她當成自己人。誰家男人這麽過分?
  雷勁則是對奈奈的追查無比厭煩,為什麽這個女人就喜歡揪住一點事不放,什麽都不知道豈不是更好,會少了多少無謂的擔心?誰家女人這麽麻煩?
  金星和火星的相撞讓他們目光相互左右對視,隨後立即彈開,一秒鍾都不願意交合在一起。
  可也不能總這樣相處好不容易奈奈休假一天,他提議為她買幾件像樣的衣服,借機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結果……
  怎麽緩和呢?
  老七教的那招實在太損尊嚴,他做不出來。可是眼看著奈奈臉色頗有多雲轉雷陣雨的趨勢,又逼他不得不考慮一下那招的可行性。
  真他媽的丟人。
  雷勁皺眉,突然拽著一件衣服有點別扭的拉住奈奈手:“這件好看,你穿上肯定更好看。”
  奈奈猛回頭:“好看和你有什麽關係?”
  她分外激動,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心中說不清的滋味再次向奈奈襲來,雷勁無所謂的態度更是讓她覺得自己真是委屈大了。
  是阿,身子也給他了,似乎感情也給他了,可是就要一句臨走的叮囑有那麽難嗎?他怎麽就學不會走之前說一句我會好好的,或者一個擁抱呢?
  多簡單的要求,為什麽就做不到?
  雷勁盯著奈奈眼眶裏打圈的淚水有點莫名其妙,這女人真是的,怎麽眼淚說來就來,跟自來水龍頭似的,他濃眉一挑:“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它掉下來我就當眾親你。”
  奈奈憤怒的抬眼,正看見雷勁一臉嚴肅的拽著紫色的蕾絲睡裙,驟然多了點滑稽味道,連忙扭頭壓抑自己突發的笑意。
  雷勁身後站著的兩個導購小姐正用驚詫眼神看著眼前這個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臉嚴肅身著不菲的他正抓著自家模特身上的睡裙不放,著實太猥瑣了些。
  “你,你……。”奈奈臉一紅,把他推倒一邊去,趕緊把嘴捂上掩住笑。
  雷勁察覺她似乎消氣了不少,趕緊趁熱打鐵。
  “我答應你,下次不管有什麽事我都會告訴你。”讓他說我錯了三個字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偷偷將老七教的那句話抹掉一半。
  “告訴不告訴都一樣,你該走還是得走。”奈奈突然想起他的行業,愣愣的轉過頭看商場上親親我我的情侶們,偷偷心酸。
  雷勁想要說什麽,可又說不出來。最終隻能說:“你想怎麽辦?”
  奈奈的手微微發抖,她能怎麽辦?二話不說就走了,什麽都沒解釋又回來了,她以為他們之間至少是戀人關係,可相處下來卻又不像。
  其實,他們之間更像情人。
  奈奈究竟想要什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隻有那麽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像是個家的模樣。家,那個早已消失的詞在她的腦子又突然顯現,讓她亂了手腳。
  她不是一個堅強的女人。有男人就靠男人,沒有男人靠也不想癱倒在地上不起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隨遇而安的。不想刻意尋找一個大樹,也不想自己太辛苦太勞累,跟天下大部分女人一樣當個賢妻良母,做飯的時候要想著丈夫愛吃什麽,丈夫下班晚了記得點一盞燈,這要求不高吧?
  為什麽就這麽難?
  奈奈突然歎口氣,雷勁臉色變了又變,隨即她仰臉說:“我想你能認真點。”
  雷勁從前在唐人街混的時候沒有誰能夠擋住他的火拚,在現在做了投機金融也沒有難住他的交易,唯獨奈奈一句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要求,他聽出了沉重的味道,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她是在想這個。
  他說:“至少我是想認真的。”
  奈奈看看他,神色間陰鬱濃重,似乎鄭重其事的許諾什麽,神情有點恍惚的再說:“那你會跟我過多久?”
  三年?五年?等她人老珠黃的時候,等他再厭煩了她的時候,她該怎麽辦?
  他直視她的眼睛,鄭重的說:“很久,但是我不能保證有多久。”
  他不知道伊麗和傑森下一步的動作,萬一……
  奈奈低頭,伸出胳膊挽在他的臂彎說:“至少要比十年長。”
  十年……有點長,不過不是難以忍受的。
  雷勁不明白十年對於奈奈來說是一個界限,她和呂毅就在十年頭兒的時候摔了跟頭彎了腰,所以她想要個更長的承諾,她知道男女感情中承諾真算不了什麽,可又偏偏願意相信雷勁,他從未沒說過承諾,那麽說一次肯定是可靠的。
  臉有點黑的雷勁有點被奈奈忽視的感覺,他覺得哄女人簡直是自作自受,一不留神就被話給套住了,不爽快的他嘴角一沉:“廢話,肯定比十年長,你好好吃早飯,不然你活不到那個時候。”
  奈奈忽的撲到雷勁懷裏,一抽一抽的。
  雷勁拽著她的肩膀往上抬,她死命掙紮就是埋在雷勁胸口不起身,雷勁懶得理她,隻能任由她蹭著,不用四下看也能知道,此刻肯定會有很多人打量他們倆怪異的動作,雷勁似乎想到什麽一掃滿臉尷尬嘴角上揚,“再不起來,我就拖你回家扔床上讓你抱個夠。”
  就這麽一句,奈奈立即從雷勁懷裏彈開,抹抹臉趕緊低頭往前走,一個沒留神正撞在樓梯欄杆上,一腳險些探出樓梯外,雷勁往前搶了兩步,一個拐彎把她拽到自己懷裏,照屁股拍了一巴掌:“想什麽呢,眼睛也不看著點。”
  天,奈奈還在眼眶裏晃動的淚水突然被屁股上的拍打嚇憋了回去,仔細想想動作間的曖昧,結結巴巴的說:“這麽多人呢,你怎麽這樣?”
  “我怎麽了?”雷勁慢悠悠的看著她淚汪汪的眼睛,奈奈咬住嘴唇和他對視,沒到三分鍾就偏了頭,剛偏過去,雷勁就給扳過來,再偏過去,又給扳過去,奈奈沒辦法,隻能和他對視,心不自主的顫了顫。
  雷勁看她眼神很專注,略有些頭發遮住了眼睛,似笑非笑的嘴唇讓她有點不妙的感覺,他想親她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
  “好了,別胡思亂想的,本來就笨,再想更笨。”他埋在她的耳邊說。
  明明是深情的時刻,突然被他的話打消了曖昧,奈奈咬牙用腳跺了一下雷勁,雖然沒著手,但看見雷勁驚異的表情也算值得了,於是她笑眯眯的說:“廢話,我不笨還能找黑社會的?”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麽好笑的話,雷勁突然放開她哈哈大笑,奈奈站在一旁悻悻的很。
  奈奈趴在雷勁的胸前用頭發撓著他的脖子,熟睡的他不耐煩的擺擺手,一翻身把她壓在下麵困住不動。
  激情一夜,總覺得兩個人的心又貼近了些。這就是良家婦女容易上當受騙的原因,她們更願意相信男人是愛了才和她們上床的,男人到底會怎麽想,她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奈奈抱著雷勁的胳膊,偷偷瞄著他睡容,兩個人靠的那麽近,她能直接感受到他熱乎乎的氣息。她又笑著點點他英挺的鼻子,見沒什麽反應,又順著鼻子往下滑,路過嘴邊的時候沿著嘴唇的邊緣摸了一圈,冷不丁被他張嘴咬住,聲音含糊嘶啞的說:“別亂動,亂動就罰你。”
  奈奈訕訕一笑,抱緊被子從他懷裏掙紮出來轉個身背對雷勁,想再睡個回籠覺。結果肩膀被身後的男人用力扳了一下:“你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睡覺。”奈奈用力拽著枕頭假寐,為自己剛剛大膽的行為臉紅的很。
  雷勁愣了一下,突然發笑:“都醒了,能不幹什麽嘛?要不咱們晨運一下?”
  “不要,我還在睡。”
  “你睡你的,我運動我的。”
  “你運動我怎麽睡?”
  “我運動你為什麽不能睡?”
  “廢話,當然睡不著!”
  “為什麽睡不著?”
  “ 都晃成腦震蕩了還能睡得著嘛?”奈奈終於忍無可忍,扭頭吼回去。
  雷勁突然把臉悶在她後背,不停的顫抖,奈奈覺得不對勁剛想細問,他突然咬住她的後背,強忍住笑意:“笨女人,你越來越聰明了。”
  “去死。”奈奈咬牙切齒的回嘴。
  他看她認真的態度,好像真的很想讓他死的樣子又特好笑,“我死了你會幹什麽?”
  奈奈毫不猶豫的回答:“送你一程。”
  “我認為我隻能在床上死,你也送?”雷勁笑問。
  奈奈臉上頓時充血,熱乎乎的,雖然兩個人愛來愛去的也很久了,可是成人的戀愛也不隻能是床上床下吧?天天這麽纏綿,她甚至不知道雷勁到底是愛上她的人,還是愛上和她做運動的契合度,她麵紅耳赤,差點想回頭照著他的命根子踹上一腳。
  “怎麽了?“雷勁明知道奈奈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還故意逗她。
  奈奈二話不說直接拽著枕頭撲上去,壓在雷勁的臉上,兩條腿騎在他的身上往下按。雷勁也不掙紮,嗬嗬大笑,被悶的時間長了,他才一把拽開枕頭把奈奈的頭壓在自己的胸口。
  磨蹭兩下,奈奈心跳加速,以為即將聽見黑社會嘴裏冒出史無前例的情話。
  “你總是喜歡亂動,你看,又站起來了。”他說。
  “去死!”
  
  有人又當爹又當媽
  奈奈不太能記得住自己父親的模樣。從小父親的缺失讓她對這個稱呼多少會有一點執念,一直長到上中學了還會追問母親為什麽家裏連張父親的照片都沒有。母親說,那是因為他走地太幹淨,所以才沒有。而奈奈則認為,那證明母親很愛很愛父親,因為她怕看見他,更怕他看見自己帶著孩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日子。
  奈奈媽總喜歡說,雖然少了父親在身邊,但沒把你養成個人格偏差啥的,還行。
  奈奈笑笑不回答。
  其實她有的時候還是會有些膽小懦弱,隻不過沒人發現罷了。
  21號真的變成了旭都新的辦公地。
  偶爾奈奈可以在售樓處看見很多招搖的車從售樓處旁邊急轉直入,一溜煙不見了蹤影。隻要他們進入,保準不到幾分鍾又會看見幾輛莫名其妙的車嘎吱停在不遠的高速公路上,再一動不動裝死半天,然後是原地返回。
  或者是,三天五天有人打電話,甕翁的聲音極其嚴肅查問21號戶主所付支票的編號以及簽約細節,或者是調查房主所登記的號碼和姓名等等,等等。
  奈奈本著良家婦女的最初反應,第一個感覺就是,趕快離開這班人有多遠就逃命多遠。這雷勁也真是的,好好寫字樓不待,偏偏跑到她眼皮底下來炫耀拉風,更別說現在還給她多添了這麽多的麻煩。
  愁歸愁,可也忘不了雷勁對她的好,例如前幾天奈奈說自己下夜班想去吃串串香,他聽了直接皺眉否決說地攤不幹淨,想吃開車帶她進城。感覺被監控的奈奈當然不高興,可到了晚上下班後,出門抬頭就看見洪高遠一臉別扭的站在售樓處門外,手裏拎著兩個打包盒,看見她如同見到大赦,趕緊把手裏一袋往她懷裏一揣,二話不說就走。
  愣在原地的奈奈抱著打包盒打開,熱騰騰的全是各種麻辣串。最讓奈奈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些麻辣串居然是滿意樓做的。
  想那北京城赫赫有名的滿意樓去做串串香,必然是洪高遠出手的結果,而別扭的他一定是收到某人的命令才會做出職業生涯中最丟人的舉動。奈奈感動之餘打電話過去想要表現自己的謝意,結果隻換來雷勁一句話:“別廢話,趕緊趁熱吃。晚上我去接你。”
  那天是小陳過生日,被青梅竹馬纏到頭暈的她懇求奈奈去當電燈泡,奈奈為人一向做此用途,所以倒也沒覺得別扭,唯獨雷勁對此有點不滿,因為奈奈說晚了就回去和小陳一起住。
  結果電燈泡剛當到一半,奈奈她們就看見雷勁麵色嚴肅推門走進飯店,拉著奈奈的手和小陳點個頭算是打招呼,準備離開,奈奈死活要他給個提前離去的理由。結果……
  人家雷大爺給的理由是:沒她睡不好。
  於是在小陳和青梅竹馬差點掉了下巴的驚詫注視下,奈奈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光榮的舍身救雷公去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小陳見到奈奈一直憋著笑,嘴角一抽一抽的說,“奈奈姐,我,我沒你也睡不好……哈哈哈哈。”
  至此,奈奈變成了安眠藥的別名,安全無副作用,且雷公居家旅行必備
  雷勁不想對奈奈多說什麽。
  她一個弱智女流沒有必要和他一起擔驚受怕。他不知道自己能保護她多久,也不知道伊麗下一步要做什麽,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讓奈奈單獨行動,隨時都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是他想到的最保險的方法。
  奈奈萬一出事了,他會怎麽樣,雷勁不願意去想,他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男人更不是佯裝斯文的男人,即便真到愛情時也會分得清東南西北。但他不願意讓自己身邊的女人隨便受到傷害,一丁點也不。
  所以,伊麗最好不要動手,否則他絕不饒了她。
  旭都雖然已經步入正軌,但來往的經濟賬目伊麗也同樣清楚,她窩裏反的結果是兩個人都栽,一根繩上的螞蚱,要死一起死,伊麗更清楚這個,這本就是沒什麽擔心的必要,可她的性別是女,女人的想法就是不按常規做事,說不準會做出什麽愚蠢的事,來找麻煩。
  說道這裏,又想到奈奈,她倒是平時笨,關鍵時候機靈,這點倒是和正常女人不一樣。雷勁覺得自己是又當爹是又當媽的管著她,生怕少了一眼就出點兒什麽事,可幾次下來,出乎眾人的意料。包括老五假裝打電話調查買房子的支票,明明是她接的,她硬是耍了一套太極拳給糊弄過去,老五硬是沒套出來。
  這女人,真有她的。
  雷勁從煙盒裏拿支煙,點燃吸了一口無奈的笑笑,還別說,自從有了奈奈,他心情明顯好了很多,連最頭痛的洪高遠最近好像都乖巧了,神出鬼沒的沒動靜,抓他給奈奈送點東西打了十幾回電話才找到人影,這症狀有點不對勁,莫非……
  “洪高遠最近怎麽了?“他一偏頭,問許瑞陽。
  許瑞陽笑眯眯的說:“自殺呢!“
  “什麽意思?”雷勁擰眉毛問。
  “估計有情況,基本症狀都符合發春,老七說可能是戀愛了。”許瑞陽還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雷勁終於笑了,罵了一聲:“扯王八蛋。他談戀愛?那不跟曼哈頓那群人去當和尚一樣不可信?“
  許瑞陽也點支煙,吐了兩個煙圈說:“還別說,我認為這事兒比那群人去當和尚靠譜。”
  “那女人誰?”
  “嫂子的組長。”
  “換一個。”雷勁把手裏的煙按在煙灰缸裏,堅定否決。
  “這玩藝是包退包換的嗎?”許瑞陽眯眼睛狡詰的問。
  雷勁連眼皮都沒抬:“別跟我打哈哈,反正那個女人我不喜歡。”
  “因為她訓過嫂子吧?”許瑞陽突然笑起來。
  “最近沒練了是吧?要不咱倆練練?”雷勁笑著說,話語裏全是威脅的意味。
  許瑞陽連忙飛身躲過雷勁隨後扔過來的煙灰缸,靠在沙發邊戲謔的說:“別,我可不敢惹勁哥,走了,去找老七手下的妞們玩。”
  “小心點,別掉裏麵去。”雷勁慢條斯理的說。
  “放心,我絕對是旭都穩定的精神支柱。另外,勁哥,你沒覺得你最近有點像嫂子老爹,是不是管的多點?你不怕引起嫂子大力反抗?”笑容可掬的許瑞陽怎麽看怎麽人想在他臉上狠踹兩腳。
  “滾。”雷勁吼了一嗓子,許瑞陽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蕩蕩的樓梯上留下他最後的一句話:“小心點,勁哥。”
  奈奈下班就看見雷勁的車停在售樓處門口,招手讓她上車,上了車他也不說話打了方向盤往城裏開。她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邊,不敢多問。
  “最近管你嚴了點,有原因的。”十字路口紅燈亮的時候,雷勁停好車繃緊嗓子說。
  “最近估計有人會找你。無論她說什麽你都不用管,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用不著你摻合。”雷勁嚴肅的說。
  奈奈慢慢回頭,半側臉問:“女的吧?”
  “你怎麽知道?”雷勁挑眉。
  “不是女的你不會費這麽大的勁攔著。”奈奈低頭,鼓弄自己的手指,聲音低到不能再低。
  “別瞎想。她是……她以前是我的情人,現在是工作搭檔。兩年前就斷了,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你有點腦子,別人家說什麽就信什麽。”
  “哦。”奈奈答了一聲,又沒了動靜。
  “別瞎想,聽見沒?”奈奈的平靜反應反而讓雷勁有點不安,他怕她想歪了,趕緊又補一句。
  奈奈沒說話。
  綠燈亮了,車子啟動,雷勁煩躁的加速,時不時的還按兩下喇叭。
  突然,奈奈莫名其妙來一句:“你們,那個沒?”
  問了才覺得自己問的話可笑,人家倆是情人,能沒那個嗎?
  然後又緊跟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愛她嗎?”
  完了,這個問題更傻。雷勁說愛和不愛她都受不了。
  好在雷勁壓根不理她這些弱智問題,隻是又踩了一腳油門,直奔四環。
  奈奈知道他在生氣,又想不到什麽辦法來安慰他,更不知道自己那裏做錯了,所以她由衷的說:“你放心,她來了,我不會和她一般見識的。”
  奈奈心裏雖然難受,但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今日她是雷勁的妻子,她有權說我不想見她,可是說到底她們倆身份平等,都是他的前任現任情人,還說什麽呢?
  記得雷勁因她不介意他和前任的關係生氣過,可是他有沒有想過,前任好不好與現任何幹?誰都不可能空白十幾年的時間等待生命中那個人的到來。他有前任,她也有前夫不是?她沒身份,也沒權利要求他為她做什麽。
  不過那個女人是美是醜奈奈還是會有點好奇,這個畢竟是所有女人共同的天性,無法阻擋。
  雷勁現在的口味她知道了,那,以前的口味……是什麽樣的呢?
  車子停在飯店前的時候,雷勁坐在駕駛室不動,奈奈因此也沒辦法獨自下車,穩當當靠在椅背上,呼吸聲此起彼伏,透漏各自心事不平。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這麽尷尬的情況下不說點什麽憋的慌,奈奈說:“下車吃飯?“
  雷勁嗯了一聲,沒再吭氣。
  奈奈想了想,隻好表明自己的態度:“其實我覺得我不會介意你的前任,但是如果在我是你現任的情況下,你還在外麵搞三搞四我比較介意。
  “奈奈,我累了,我想和你過日子。”雷勁的話幾乎是和奈奈同時說的,聲音很低,被奈奈的聲音所淹沒,不甚清楚。
  於是她問:“你說什麽?”
  雷勁伸出胳膊攬過奈奈的肩膀,把唇狠狠壓在她的唇上,輾轉蹂躪。
  奈奈被抻長的腰很不舒服,可是看他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就犧牲了自己的小感覺配合他,雷勁從她的唇上抬起頭,眯眼看了一會兒,“也許我該教你怎麽保護自己了。”
  “幹啥?”奈奈愣愣的。
  “我可不想又當爹又當媽一輩子,你跟了我就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雷勁說。
  “誰,誰讓你當爹媽了?”奈奈結巴。
  雷勁忽然笑了一下:“要不咱們生個孩子?這樣我可以快速進入角色。”
  剛剛還是深情的男人,如今的模樣讓人咬牙切齒,奈奈脫口大叫:“雷勁你死了這條心吧!”
  “為什麽?”雷勁態度居然很認真。
  “我,我可能不育。”奈奈喃喃的說。
  雷勁淡淡的拉近她的身子笑著說:“秦奈奈,你當黑社會都白癡嗎?”
  
  誰說她們就不心虛
  奈奈沒生育過,還算年輕的時候對生育孩子也沒有多大的熱情.
  小時候她因為麵相慈善被長輩理所當然派了個艱巨的任務,就是在家裏逢年過節時負責帶好幾個表弟表妹,凡是不聽話者,掐之擰之,凡是打鬧著,罰之踹之。雖然表弟表妹總算聽話,可對孩子的恐懼感還是沒有減少。
  真正開始有想生個孩子的念頭,是在她婚後的第三年,那時呂毅幾天都不著家,阿姨又早早的下班,空蕩蕩的房子放大了寂寞,她甚至無比期待一個孩子的到來,奈奈想:也許,養他/她會比養隻貓狗費勁得多,但他/她會帶她很多事情做,多到,沒有時間再去想,為什麽丈夫還不回來。
  奈奈和雷勁滾床單也不下十幾回了,一直采用防護措施。
  奈奈和呂毅過了十年,同床共枕七年,有時用,有時不用,卻一次都沒懷上。
  雷勁冷不丁說到孩子問題,讓她心驚,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想生,不管為什麽就是不想生。甚至心裏偷偷埋下個疑問,如果,她不孕,他還會要她嗎?
  這個問題不合理,她知道。畢竟,情人孕不孕有什麽關係,隻要老婆孕就好了。
  也許,他也不在意。
  那,他為什麽總提生孩子的事?
  吃飯的時候奈奈低頭想著,筷子伸了幾回都是挾些青菜辣椒,雷勁不耐要了一個小碗,他迅速的挾了些高營養的東西放在她麵前說:“吃飯。”
  奈奈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說:“為什麽要生孩子?”
  “沒為什麽,想到哪說到哪。”雷勁一愣。
  “我不想生。”奈奈突然有點沒信心,也許擔心是多餘的,但她總是覺得作為情人生孩子沒保障,萬一將來和雷勁分了……孩子怎麽辦?
  一想到這,心有點疼。
  “你是不想和我生,還是不想生。”雷勁壓著火問。
  如果是別人,這個問題奈奈可能連想都不會想,所以她乖乖的回答:“都不想。”
  “唔。吃飯。”雷勁滿腔的火氣頓時滅了下來,沒再吱聲,把飯碗又推進了一點。
  “你生氣了?”戰戰兢兢的奈奈當然不想得罪眼前的金主。
  雷勁:“沒,吃飯。”
  “你一定生氣了。”奈奈肯定的說。
  “別廢話,我沒生氣。”雷勁再次說。
  “那你笑一個。”奈奈執著到底。
  雷勁盯著她,停頓很長時間,湊近了臉說:“秦奈奈,你放心,你就一輩子都不能生也沒關係。”
  奈奈低下頭躲開他的目光,“也不一定不能生,這玩意都是說不準的事兒。”
  “就是,我們還得多試驗。”雷勁一本正經的說。
  奈奈無可奈何,隻能紅著臉罵一句:“色狼。”
  僅此而已。
  說到底奈奈還是對自己的身份沒信心。一個情人身份注定不是生育寶寶最好的保靠,可她又不可能指望雷勁娶她,懦弱的奈奈實在鼓不起勇氣做個單親媽媽,她的記憶中永遠是媽媽單獨領著她過日子,開店賣貨,上班下班,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拉著自己的手……如果孩子注定沒有父親,那麽她寧願不生。
  可惜,她沒膽子把這些話告訴雷勁,不如就讓他誤以為她不能生育吧,奈奈想
  這天晚上奈奈明顯感覺到雷勁睡的很輕,她也在床的另一頭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孩子並非是一個家庭的必須品,卻是他們之間再進一步的紐帶。
  其實他們倆都知道。
  她不想進,他自然也沒辦法進,於是,中間就隔了一堵牆,誰也說不準怎麽回事就陌生了一層。
  有點,不舒服。
  縱使雷勁千防萬防奈奈還是落了單,下班的時候他打電話給她,叮囑好了行程,才出去應酬,結果奈奈下班的時候就看見一輛小迷你車停在售樓處門外。
  車主她認識,也是奈奈最不想打交道的人。
  維雅主動把車門推開朝她一招手:“秦奈奈,上來吧。”
  奈奈又不傻,白了她一眼說:“不上,我回家走著就行了。”
  極力控製自己情緒的維雅勉強笑著:“上次是我不對,我今天來是想找你說點事兒,要不,我們把車開到派出所門口談?”
  說實話,維雅不撒潑的時候算是個聰慧的女人,大概是沾惹了愛情後都會變成極力保護家巢的禿鷲,來犯者必死,顧不得形象了。
  畢竟,能像奈奈那樣走開的女人太少了。準確點說,是那麽笨的女人太少。
  她也許是愛呂毅的,雖然爭奪的手段並不光彩,但畢竟還是得到了手。可是這樣得到手的男人,對她來說也是不安全的,因為她知道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所以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生怕被人再奪去了勝利的果實,這些拿愛情當無恥行為借口的女人們比大老婆還可憐,因為,她們守的這個男人太危險,太不可靠。
  她們心裏很清楚。
  囂張隻是虛張聲勢,更是在為自己的心虛打氣,她們輸不起。
  那麽她呢,輸得起嗎?
  她們去了奈奈推薦的菜館,不為什麽,隻是奈奈覺得熟悉的環境會給自己說話多點底氣而已。點了四個菜,奈奈麵前倆,維雅麵前倆,中間隔著寬寬的一道溝。
  “我來找你其實也沒什麽大事。”維雅習慣的撩了撩長發,聲音很溫柔。
  奈奈離婚的時候總在想,呂毅為什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快樂,久而不得。今天突然有點明白了,維雅這種女人不需要人哄,她自己會給自己找寬心丸,年輕時候的奈奈不懂得,所有的快樂必須由呂毅來製造,所有的寬慰也必須由呂毅來完成,所以他累,人累,心累。隻有在維雅麵前,他才可以不用負責,才可以不用承擔家的重任,才可以真實的表現自己,過得舒坦。
  男人天生就不愛承擔責任,被逼被迫的沒準能挺個十年八年,可真到有不必承擔責任的好事出現,誰不打破腦袋蜂擁而上?
  於是就有了那麽至理名言,不是男人不出軌,隻是條件不允許。
  奈奈頓了一下說:“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不想和你一起多坐。”
  維雅對奈奈的反應倒是出乎意料,她以為奈奈是綿羊,結果現在羊變成狼,她說:“呂毅和我分居了。”
  奈奈愣了一下,隨即麵無表情的說:“和我沒關係。”
  “也許,其實我對這個也無所謂,隻是我想知道對於一個想吃回頭草的男人,你不惡心嗎?”維雅笑出聲來。
  奈奈在桌子下握緊拳頭:“你有資格問我嗎,我有必要和你交代嗎?”
  “沒有。我隻是好奇,很多人都說男人回心轉意是浪子回頭金不換,我隻是想看看你有多麽賢惠而已。”維雅說完,笑眯眯的拿筷子夾了一塊送到奈奈碗裏。
  奈奈臉色變了變,“你把呂毅怎麽了?”
  “好笑,我能把他怎麽了?不過就是他不和我玩了,我拿了一些錢當自己合理的青春損失費罷了。”維雅笑得甚是得意,“你知道振遠集團吧?那是我新東家,這邊倒了,我剛好去那邊。”
  “你不是很愛呂毅的嗎?”奈奈無奈的問。
  振遠是呂毅老對頭的公司,設計相同,競爭能力相同,甚至連承攬的工程也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時時刻刻提防被人泄露標底。
  最近房地產這麽不景氣還被人露了標底,打擊一定不小,奈奈歎氣,呂毅那個人這麽多年都是順風順水,從開始單幹到現在也從未受過什麽大風大浪,當然,離婚不算風浪,他也許當離婚隻是一道方便之門,沒人拖累,更是如魚得水。
  眼下被人撬了大項目,估計他的打擊肯定不小。
  “我愛他,他不愛我,我幹嘛死拴在他身上?”維雅說了一句,眼淚差點掉下來,擤了一下鼻子望向窗外苦笑說:“當年我不做飯,他說我這是懂得生活。當年我喜歡梳妝打扮,他說這讓他倍兒有麵子,當年我刷光他的信用卡,他說男人賺錢就是給女人花的,可現在,嗬,全他媽的變了。在一起三年,他晚飯必須得我給熬粥,衣褲必須讓我給他熨燙,喝多了回來會吵著要水喝,抱著我就他媽的叫你的名字。這一切我都受夠了!憑什麽當我是黃臉婆,拿愛當使喚人的借口就是王八蛋。”
  奈奈冷靜的聽她囉嗦,心裏一陣冰涼。
  不為呂毅的下場感到難過,隻是覺得自己的婚姻敗給這樣的愛情,真不值錢。
  她一直埋頭不說話,直到最後才問:“你錯了,愛一個人會心甘情願給他做這些事。“
  她的話可能觸碰到維雅的痛處,突然拍桌子站起來:“笑話,你愛當瑪麗亞沒人管,憑什麽我要對一個心裏沒有我的男人好?”
  奈奈用筷子劃拉著麵前的菜,沒吱聲。她不能言善道,她想說當初你不是瘋狂的愛那個男人嗎,都不管人家有沒有老婆也往身上爬,現在算什麽,愛情失效了?錯了,這不是愛情,愛情是不顧一切的付出,對於一個沒回應就放棄的女人,這句話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她懶得說給這個女人聽。
  於是一聲長歎:“幸好。”站起來,她在盤子旁押了二百塊錢,轉身走人。
  “你說什麽幸好,幸好什麽?”維雅氣急敗壞的問,她受不了這個女人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隻不過是自己昔日一個手下敗將,有什麽權利做出這麽淡然入水的假模樣?
  沒錯,就是一個手下敗將,男人被搶了,家被占了,最後自己玩膩了她的男人還甩掉了,她沒一個勝點。
  可看著盤子旁邊押的錢,維雅心頭突然惱怒,她把筷子摔在地上,漸漸平靜後鼻子有點發酸。她慢慢用畫著漂亮指甲的手指掐著兩張紅色的票子,想笑又想哭。
  這場不知道對錯的戰爭也許還沒結束,勝負原來如此清楚。
  她從來都沒輸過,而自己從來都沒贏過。
  是的,沒贏過。
  因為搶來的隻是男人和愛情,失去了道德底線,失掉了愛人的心,也失掉了在夜裏能安枕的理由。
  這就是為什麽,抱著呂毅仍睡不安穩的原因。
  原來,說什麽都是白搭,不屬於自己的就不該搶,愛上了也忍著,才是個真正的,人的所為。
  因為人和動物比,至少還有一層理智在那撐著。
  沒什麽別的東西當借口。
  
  情敵竟然批量生產
  奈奈穿衣裳的品味實在不咋樣。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沒變過什麽風格,一如既往總是可愛純真的打扮。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是喜歡T恤牛仔裙,一身打扮再加上束著的馬尾,在學院路上被幾次叫成了同學,心中喜滋滋的得意。
  可回老家的時候,這一身打扮就會被極度鄙視。奈奈表姐一貫走在時代尖端,極好在網上搜羅各類新鮮物件,自詡眼光媲美各類服裝雜誌,專以打擊奈奈服裝為樂,她常說,“首都人民的穿著絕對是秉承純樸的風範且五十年不動搖,虧你還流了咱們十幾年的潮流血液。”
  奈奈對此批評一概是吱牙回上一句:“穿的好有啥用,嫁的好才是關鍵。”
  那時,她嫁的是呂毅。
  後來她才知道,穿戴比嫁人重要,嫁人靠不住一輩子,而打扮則是隨時隨地需要的技能。
  一百年,學到老活到老的技能。
  雷勁問奈奈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奈奈回頭朝他咧嘴說:“她欺負我?我不氣死她就不錯了。”
  他端起她的下巴左右瞄了瞄:“那眼圈怎麽紅了?”
  “風迷了眼睛。”奈奈心虛,嘴上卻絕不服軟。
  “笨蛋,你就說你哭了不行?嘴怎麽那麽硬?”雷勁心疼她硬裝,語氣惡劣。
  奈奈憋了憋,迷瞪瞪的看著他的臉,問:“你就不能假裝沒看見?”
  雷勁頓了一下,一把把她摟到懷裏,咬牙憋了半天,才說:“你笨的無藥可救了。”
  奈奈點點頭說:“確實,我自己都有點受不了自己。”
  撲哧,雷勁突然樂了:“知道自我反省說明人還沒傻透。”
  奈奈倒在枕頭上,有點不好意思,雷勁也隨她倒在一起,手在她後背拍打著。
  燈下的雷勁嘴角一直是緊繃繃的,奈奈拉著他的手說:“相信我,沒受什麽委屈。”
  雷勁不說話,還是拍打著,口氣卻緩了緩,“睡覺,明天你早班。”
  情敵是什麽?
  情敵是證明自己魅力的參照物。無論是男也好女也好,隻要有情敵的存在,就意味著你所挑選的伴侶有著無限的吸引力,而將來與情敵做鬥爭決勝的關鍵則是自己個人魅力。
  情敵出現一般,取決於引起戰爭的那個人,數量也是如此。
  唯獨奈奈不同。
  她的情敵是批量生產,來了一個走了一個,再來,再走,絡繹不絕。
  如果說,情敵數量本來應該由別人來決定,那麽她的情敵怎麽分屬於不同部隊不同批次?
  莫非,奈奈的體質吸引情敵成批量出現?
  前天是呂毅的現任,今天居然是雷勁的前任,果然是大團圓。
  快要下班的時候奈奈又接了一通電話。
  話筒那邊的聲音很嫵媚,軟軟柔柔的,透入骨子裏的酥麻,別說男人了,就連奈奈也渾身一抖,四處尋摸一圈,掉地上一層的雞皮疙瘩。
  戰戰兢兢問一句:“你,你是誰?”
  話筒那邊還是笑著:“我想雷勁已經跟你說過我是誰了,我想見見你。”
  奈奈低頭看看腳尖,咬著下唇想想。雷勁說過不許和這個女人見麵的,也不要聽這個女人講的話,他和呂毅一樣,都當她是沒有獨立思考的女人。實際上她很想很想證明自己有辨別能力,很想很想說自己能把事情處理好。
  可惜,他們都不給她機會。
  奈奈下意識的摸摸臉,莫非自己長了一張不讓人騙都對不起觀眾的臉?為啥這麽讓人不放心呢?
  話筒那邊的伊麗很久聽不到回音,突然喂了兩聲,警惕性突然提高。難道雷勁已經埋伏人在這個女人身邊?怎麽這麽久沒回話,是不是她們在商量接下來有什麽部署?
  “行,我去。”奈奈的聲音還是小小的,透著那麽好欺負的感覺,這樣的聲音讓伊麗的自負得到了空前的釋放,這女人絕對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或許年輕貌美點,但絕不是有頭腦的對手。
  她輕蔑說:“如果你害怕,可以帶人來。”
  奈奈一皺眉,“我不認為和你會麵還得帶人,沒必要。”
  喲嗬?好大的口氣。伊麗冷哼了一聲說:“那好,王府酒店見。”
  奈奈直接掛斷了電話,伊麗對著話筒看了幾秒鍾,突然有點不好的感覺,這女人,明顯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莫非,她就是雷勁的新型殺傷性武器?
  不顯山不露水將舊情人消滅在無形之中?
  伊麗突然來了興趣,命令管家將衣服都拿出來,她決定好好打扮一下,會會這個殺傷性武器不可。
  奈奈今天很奇怪。從前的強迫症仿佛都消失了一樣,連衣服和耳環的搭配都沒管,換好衣裳,拍拍身上的褶子,連工作鞋都沒換就直接走出售樓處。
  人都說,人是衣裳馬是鞍,女人更是全靠穿。可是奈奈分明知道,雷勁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包括這個號稱前情人的女人和她更是不搭邊兒的兩種人,所以她根本不用對穿著鬧心,反正穿了他們也不會覺得順眼,不穿也沒覺得有多舒坦。何必難為自己呢?
  於是奈奈找了輛進城的公交車,爬上去坐好,晃悠悠開始了會見情敵之旅。
  三個小時後,王府飯店。
  奈奈很想裝得硬氣一點,例如進門時高昂著頭睨視眾生,嘴角帶著誘惑嘲弄的模樣,可她明明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了,覺得心虛做不出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服務生的身旁,詢問是否有一個可憐的女人已經等自己一個小時的時候,服務生朝她微微一笑:“當然有,而且還砸了一個杯子。”
  “這個……”奈奈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也隻能怪首都的交通實在是堵的厲害。尤其是不限製單雙號以後,那噴湧而出的車流簡直能掩埋了所有的道路,她小氣不舍得打車的錢是不對,可是就算真打車了又怎麽樣,還不是沒辦法趕到?啥車不是堵呢?
  尋找到借口的奈奈陪著笑,隨著服務生走到包廂,在門口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頭發,挺了挺腰,視死如歸後抬手敲門,輕輕兩下,裏麵還是電話裏那個聲音,她推開門,和包廂裏的女人一打照麵心就憋不住想笑。
  盛世中國。
  她腦子裏就這麽一句四個字蹦出來。
  三十年代的旗袍款式,改良的中式小立領滾著金邊對襟紐襻,裁剪合度的腰身剛剛好襯托胸部渾圓和腰肢的窈窕,下身有桌子擋著,看不清楚,不難想象,依然是精致到極點的打扮。
  可相對於她來說,奈奈一身確實很邋遢。上身是一個T恤帽衫,下身是條牛仔褲,還有無限舒服的工作鞋,全頭全腳下來隨意的很,反而逼得對方開始反省自己是否有點驚動過頭,弄得跟第一夫人出國訪問似的。
  不過尷尬隻是一秒鍾,隨即那個女人就筆直的靠在椅背上,優雅的端著咖啡杯慢慢抿著,嘴角漸漸升起的微笑從容不迫顯示著內在修養。
  是的,她和呂毅那個情人不同,從內而外的不同。如果說那個女人盲目追求的東西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話,眼下這個一看就是可以和雷勁分庭抗衡的女人。
  凡事喜怒不形於色,這才是最讓人心底沒譜的。
  伊麗笑笑,伸手示意奈奈坐下,咖啡杯在左手端著眯眼打量有些局促的奈奈,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看來,雷勁真的想退休了。
  奈奈渾身散發的就是愜意,衣著舒適,神態溫和,連舉止都透著良家婦女的安定柔順。如果是這樣,那倒是可以理解雷勁最近失常的表現,畢竟能有一個避風灣,誰還會出去冒著暴風雨跑漁船?
  伊麗矜持的看著奈奈,微微點頭示意服務生等候片刻,開口命令:“你可以選擇你想喝的。”
  奈奈知道既然她能號稱是雷勁的搭檔,也必然是行事果斷下手狠毒的,那種與生俱來的陰狠氣質和雷勁怒氣勃發的時候很像很像,會瞬間壓得人喘不上來氣。
  “不喝,不感興趣。”奈奈實話實說,與其在這裏吃食不下咽的山珍佳肴,還不如回去吃麻辣串來的舒坦。
  伊麗輕蔑一笑:“放心,我不會下毒的。”
  “當然,你不敢。”奈奈表情很鎮定。
  “為什麽你確定我不敢?”奈奈的篤定讓伊麗很不爽快,冷哼一聲,“你認為雷勁來得及救你?你不會那麽蠢吧?”
  奈奈笑的很淡:“當然來不及,但是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相信在雷勁心中自己是有一席之地的,她也肯定雷勁決不會饒了傷害她的人。是的,她肯定。
  伊麗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揚起嘴角,“你這麽肯定?我和他合作的都是大生意,攸關續都生死的經濟來往都操縱在我的手裏,你覺得他會為你得罪我嗎?”
  奈奈嗬嗬一笑:“別傻了,這世界隻要有人,有什麽東西是換不來的呢?”
  伊麗突然眯縫了眼睛:“看來我還真小瞧你了。我以為一個三十多歲離過婚的賣房子女郎不會有什麽真正內涵,可是你的話聽上去還挺像那麽回事。”
  奈奈對她的誇獎不予置否,隻是和平靜的靠在椅背上打量伊麗。
  “當然,能掛上雷勁本身就應該證明你不一般了。隻不過,我很好奇的是,你到底用了什麽辦法讓他和你玩了這麽久。要知道,他對逢場作戲一向沒什麽耐性的。”
  奈奈皺眉,而後擺出笑臉迎人地模樣:“這個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替你去問問他?”
  開玩笑!憑什麽讓她這麽埋汰雷勁,不甘示弱的奈奈再補上一句:“不過我記得,他說過,他逢場作戲時間最長的那個就是前任情人,具體叫什麽我不太清楚了,你知道嗎?”
  奈奈反諷並沒有太大的力度,聽起來更像是個小孩子賭氣時說的話。可是情敵之間的對話本來就很幼稚,越可笑越爭論,越爭論越可笑,來來往往,和幼兒園搶蘋果的孩子一樣幼稚。
  伊麗懶洋洋的放下杯子:“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生氣了?”
  “不能,我隻能讓你心裏發堵。”奈奈不耐煩的回答。一語中地。
  伊麗停頓了動作,愣在原地,“你還挺了解別人心理的。”
  “我不是了解別人心理,而是我知道看到曾經屬於自己的男人身邊又有別的女人時候的心情。”
  伊麗不屑的一瞥:“你見過情敵?”
  “當然。”奈奈說到此處有點難受,但是還是樂於幫助對方,因為幫助了她就是幫助自己,感化了老虎至少可以不用承擔被毀容綁架的危險。
  “啥想法?”伊麗抿口咖啡問。
  “她長的沒我漂亮,所以那個死男人的眼光不怎麽樣,自己活該受罪去吧!”奈奈淡淡的說,句句屬實,句句心聲,於是惹得伊麗突然心情大好,得意掃了一眼周圍說:“挺貼切。”
  奈奈緊接著說:“可這不符合你的身份。”
  “什麽意思?”伊麗盯盯瞅著她等著解釋。
  “當年我是人家的妻子,我可以很理直氣壯的恨小三。可你是什麽呢?”奈奈很有風度的笑著反問,一句話噎住眼前的女人。
  
  女人過招三十六計
  奈奈一句話讓伊麗勃然大怒,她很想拍桌子站起來扇奈奈一個耳光,又想讓手下巴奈奈綁到美國逼雷勁就範,她還想刮花奈奈的臉然後送到什麽地方任她自生自滅,所有的想法就那麽一閃而過,硬生生顧及雷勁的麵子咽下,可剛轉了兩個彎的氣在奈奈接下來一句話中瞬時……爆發。
  “別生氣了,會長皺紋的。”奈奈心平氣和的說。
  伊麗咬牙發誓:一定不能讓這個女人活著走出這間屋子,這女人簡直蠢到家了,而為了這個該死的蠢女人拒絕合作的雷勁更是愚蠢無以複加,她抽動的嘴角一直不斷跳著,壓低聲音問:“你不怕我?”
  奈奈抬頭,表情平靜的很。她突然覺得和雷勁相處有諸多好處,他訓練她不怕陰狠的神色,他讓她適應了言語挑釁,她甚至會在此刻覺得眼前的女人有點可憐,於是大發善心的奈奈不由自主地說:“真的,咱們女人最怕生氣,不僅懲罰了自己容易得癌症,還容易保養失效,與其拿那麽多時間去操心別的,不如開心過日子,連保養品都可以少用一點。”
  伊麗緩了一口氣,強裝鎮定坐穩:“知道你是賣房子的,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推銷化妝品的。”
  奈奈低下眼皮:“賣房子我不覺得丟人,至少每一分錢我都可以放到太陽底下曬。”
  這一句正觸及到伊麗的痛處,她冷笑反嘴相譏“難怪雷勁有生意不做,原來背後站了一位輔導員阿姨?你幹淨,我們都肮髒,你以為雷勁花的錢是什麽顏色的,你美滋滋和他吃飯出行用的錢都是可以曬的?秦小姐,你裝聖女沒問題,但別花著我們的錢裝天使。”
  奈奈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她第一次被迫想到這個問題。以前雖然知道雷勁的職業,也知道有些東西不是那麽光亮的,可真沒想過自己用的錢會沾染上了黑色,她隻想有個男人可以依靠,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可以無條件接受所有的一切。
  她頭低了下去,仔細想想回答:“雷勁的錢幹淨不幹淨我會問他,但是請不要動不動就用我們兩個字,據我所知雷勁的錢屬於分配後的利潤,他有權力支配給我,我也有權利去使用。沒你什麽事。”
  “牙尖嘴利,不愧是幹銷售的。”伊麗首戰告捷,心情大悅。奈奈太單純了,喜怒都掛在臉上,雖然故作硬了脊梁,但語氣下麵的不確定還是讓敏銳的伊麗察覺到動搖。她嘴角上揚,說:“沒錯,但你也別忘了,他沒了我,連最後分到手的錢都沒有。”
  奈奈愣了一下,關於雷勁和這個女人生意上的關係她確實不清楚,內在的糾葛牽絆更是一概不知,萬一得罪了她,真來個惡狗先咬人,雷勁到底能抵抗多長時間也不知道。這麽算來,確實不能惹她動怒。
  見對手沉默,伊麗也不說話。兩個各懷心事的女人對默了很久,直到伊麗突然說:“雷,最近不喝咖啡了?”
  心不在焉的奈奈鼓弄餐布說:“改喝白開水了。白開水有營養。”
  伊麗皺眉:“你怎麽讓他改的?他這個習慣已經很多年了,為此洪還在巴西買了一家莊園專供他用的黑咖啡豆。”
  奈奈若無其事的話裏帶話說:“不給準備就完了,沒的喝自然就喝白開水了。”
  伊麗詫異:“你敢不給雷準備咖啡?”
  “我不給他準備的東西多了,他習慣那麽多,誰能挨個照顧到呢?”奈奈說。
  “我還以為雷喜歡你賢良淑德呢,原來也不怎麽樣。”伊麗冷笑。
  “這是我總結出來的經驗,女人就要對自己好一點,你對愛人奉獻所有的時候也失去了自己,個性,習慣,甚至連平日裏的生活作息都會不由自主的隨他而動,這是最悲哀不過的一件事。你可以愛他,也可以尊重他,但不能毫無保留的愛,真的愛上了,也要留給自己一點尊嚴和底線,否則,會跌的很慘。”
  一番話弄起了伊麗的好奇心:“這又是你的經驗之談?”
  奈奈點點頭:“是,所以慘痛得很。”
  “那我倒是奇怪了,為什麽雷會和你在一起?就為了讓人管著舒坦?”伊麗一笑。
  “也許他是受虐狂也不一定。”奈奈一心還掛在那筆錢的顏色問題上,隨口應付的一句話也提醒了她,這麽久來,雷勁除了脾氣差點真的沒要求過她做什麽,反而是身為雷公的他時時刻刻要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甚至連必需品也要由他出去買,為什麽這樣,難道他真的喜歡受虐?
  那個答案就在奈奈心頭怦怦亂跳,可她就是不敢去看去觸摸,她生怕知道了,陷入了,以後就再離不開。那是一個沒有未來的結局,死過一回的奈奈不敢再經曆一次,萬一,他能說到天長地久嗎?
  伊麗聽完奈奈的回答笑了笑:“我認識的雷不是受虐狂,不過你認識的雷也許是。不如我們玩個遊戲如何?”
  奈奈條件反射搖頭,與虎謀皮傷及筋骨,她才不會和情敵算計雷勁呢,那得多白癡阿。不過伊麗的嗓音帶有無限的誘惑力,如果再說服下去,她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否還保持最後的冷靜。於是奈奈偷偷把手機放在桌子下麵,一邊微笑,一邊想要發個短信給那個即將上當的男人警告一下。
  可惜,伊麗不像她那麽笨,奈奈的小動作從一開始就被她察覺,她笑眯眯的伸出手,十指纖纖上揚,“給我,我給你發。”
  奈奈嗬嗬一笑,心中暗罵,盛世中國的眼神兒還挺好使,這麽隱蔽都被發現了。為了性命著想,趕緊手忙腳亂的把手機交上去,伊麗接過來一看,先咂嘴:“雷真虧待了你,你手機這麽差?”
  “我不要的,他要給我買,我拒絕了。”奈奈被人批評衣著絕對可以安然自若,但是被人批評了雷勁就是忍不住想為他辯解。
  伊麗眼皮都沒抬,冷笑一下:“原來你喜歡樂於助人,先人後己? ”
  奈奈說:“也不是,總覺得不牽扯到錢還能留點尊嚴。”
  無法置信的伊麗眯眼睛問:“你們一起這麽久,你沒讓他買過東西?”
  “他主動買給我的,我攔也攔不住,我主動要求他買的,我想想,好像就買過一次串串香。”
  “那是什麽東西?”伊麗皺眉問。
  奈奈解釋了一番,果然不出所料,伊麗露出費解的表情:“你讓他給你買二十塊錢的垃圾食品?”
  “很好吃,不垃圾。另外二十塊錢能吃的很飽。”奈奈想起串串香心滿意足的笑著。
  “你就這麽容易滿足?”伊麗根本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女人會對錢不敢興趣,她麵無表情的問:“如果現在我給你一百萬,換你離開雷呢?”
  “我以前不愁吃喝,覺得錢就是身外之物,後來沒錢了,也知道錢的好處。可真的讓我選擇的話,我想我會覺得男人給女人買二十塊錢的串串香也是一種愛,它比動輒送上百萬的手表珠寶要管用,當然,如果給我一百萬讓我什麽都不幹,我也樂意,但如果你要拿這錢換雷勁,那你不是低估我了,而是低估雷勁。”奈奈咽咽口水,勉強讓自己看起來在很大義凜然的說話。
  其實,全是廢話。
  她真正想說的是,你當我是什麽,小狗麽,賞塊骨頭就搖尾巴?事實上,呃,她隻是想做出很有尊嚴的樣子而已,反正不能在情敵麵前示弱。
  既然兵家能有三十六計,那麽她們倆之間的你來我往也是計上加計,計中套計罷了。
  表現出無所畏懼才能讓對方找不到弱點,她以為。誰知伊麗不屑的一瞥,隨後打開手機熟悉了一下鍵盤,順利的發過去幾個字,把蓋子合上,笑等著雷勁的電話。
  果然,不出五分鍾,伊麗手袋裏的電話歡暢的唱起來,她打量一下奈奈,嘴角上揚:“想知道他會說什麽嗎?”
  奈奈被她的眼神掃得一顫,好賊的眼神,看著那麽陰險狡詐,卻又不讓人討厭,她果真有綁住男人的本錢,是男人大概都不會舍得找她別扭的。
  “想。”奈奈照實說。
  她很想聽聽雷勁的聲音,在經曆這麽多複雜心理後。
  伊麗把手機放成擴音,按下接通鍵後微微一笑:“怎麽了,雷?你想好了?”
  雷勁的聲音從那邊傳來,讓奈奈差點哭出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麽想他,前所未有的想,她按住嘴,強迫自己鎮定。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碰她一根寒毛,你會為此付出一切代價。”雷勁聲音在電話裏格外森冷,伊麗臉色一變,原本高傲揚起的下頜克製不住的微微顫動。
  “雷,她不值得。我給她一百萬,她就同意不再同你來往。”伊麗朝奈奈比劃了一下,原本想吱聲的奈奈隻能慢慢坐下。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雷勁會怎麽回答。
  “不可能。她不會。”雷勁異常堅定的說。
  他的態度讓伊麗心裏泛起一陣陣酸意,故意說道:“雷,這次你看錯人了。”
  奈奈低頭,對著手指。
  這種心理戰術以前看小說裏寫過,一個人堅定的信念會在被別人反複逼問下而動搖,既是堅持到最後,那個人也會答案心存懷疑,奈奈不知道雷勁的心理素質怎麽樣,不過她敢肯定的是即使懷疑了,這個嘴硬的男人也會站在她這邊先氣死小人再說。
  電話那邊停頓了好久,然後雷勁才突然低聲笑了,說:“伊麗,我和你打賭,賭注是你夢寐以求的續都,我打賭,她不會。“
  這種雲淡風輕的笑談讓奈奈不由自主地感動,他說的那樣輕鬆,他那麽相信自己……
  突然之間奈奈站起來對著手機喊:“你個大白癡!”
  雷勁在那邊也斷了聲音,伊麗把話筒捂住伸腳踹在桌腿上撞倒了奈奈,她狠狠瞪了一眼狼狽的奈奈對著話筒剛想說點什麽,就聽見雷勁那邊沙啞的回了一句:“你個大笨蛋!”
  伊麗朝天花板翻了翻眼白,簡直要吐在當場。她從來沒見過雷勁這麽蠢過,最受不了的是兩個人情意綿綿的喊話都這麽沒格調。她定定神冷冷的問:“別白癡笨蛋了,雷,你想要她就過來談合作,不過來,我就帶她回美國。”
  雷勁甚至連話都沒回答直接掛斷電話,伊麗匪夷所思的看著手裏嘟嘟直響電話,半天都沒回過神。
  
  誰是誰唯一的愛人
  “其實雷對我來說不重要。”伊麗坐在那愣了許久後,自說自話。
  奈奈抬頭看著她,等著下文。
  “我和雷那麽多年,他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有著肉體關係的合作夥伴而已。他沒愛上我,我也不敢愛上他。我以為他沒心呢,結果今天才看出來他有多麽喜歡你。”伊麗的話讓奈奈有些不知所措,奈奈尷尬的笑笑,假裝欣賞桌布上的花紋。
  “我之所以不放過你們隻是我有點不甘心而已,我就不明白,我到底輸給你哪?”伊麗皺眉思索一下,苦笑:“難道是因為我比你聰明?”
  奈奈小聲嘟囔:“有可能。”
  “笨有什麽好?等著被男人騙?在我的沃頓莊園裏我是女王,所有來訪的男人都是那裏的男主人,他們可以享受男主人的待遇卻不能當家作主,所有的一切隻能由我來決斷,這樣才是女人該過的生活。”伊麗伸手食指拇指一擰打個脆響,喚來服務生:“給這位小姐來杯奶茶,另外可以上菜了。”
  “可是你對誰都不是真心的。”奈奈直視她的雙眼。
  伊麗依舊抬高下頜,微笑著:“我覺得這世上最真心的是錢。”
  明明知道她偏激了,但奈奈無力去指正。在自己失敗一次婚姻後,也曾經有一段時間是如此想。有錢萬事皆通,沒錢寸步難行。那時她的手裏隻有幾千塊,而伊麗此時怕是有那時自己私房錢的數十萬倍,可還是一樣沒安全感。
  女人真是天生弱勢,不管是有多少錢,對感情的不安全感覺永遠無法掃去。
  “其實摟著錢沒摟著男人睡覺踏實。”奈奈歎口氣。
  伊麗把端上來的奶茶送到奈奈麵前,說:“男人這東西翻身就不認人,但錢不會。更何況有錢什麽買不到,這是你說的。”
  奈奈語塞,沉默了一小會兒,站立起身:“我先走了。”
  “坐立難安?”伊麗靠在椅背上看菜肴一道道布上來,卻是三套餐具。
  “再坐會兒,送你一場好戲如何?”伊麗抿嘴神秘笑著,抬手示意奈奈身後的服務生,那人躬身做邀請的姿態,奈奈咬咬牙,又不想因此得罪了伊麗,隻好再坐下來。隻是不知道她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看出奈奈的緊張,伊麗說:“放心,我沒那麽無聊。綁架之類的活兒太沒有技術含量,我不會那麽做。我隻是想借你談談生意而已。雖然我不是什麽君子,但也不是小人。”
  奈奈隻好繼續窩在椅子上,心中有些放鬆。既然不會危及到生命安全,剩下的就是雷勁需要和她解決的問題了。
  伊麗打量著奈奈的小臉,心中百般滋味。沒回來之前她曾無數次想象奈奈的模樣,或美豔,或嬌憨,或聰慧,或狡詰都可能,唯獨沒有想到會是此等模樣。怎麽說呢,就是不好不壞不美不醜的一個女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除了時不時出現的小聰明,其他根本不值一提。一個連自己衣著都隨便到不堪入目地步的女人怎麽會賺住雷的心?她真的很想知道。
  她眯眼看著奈奈,上下尋找著一個合理的理由。
  也許,雷真的是漂泊累了,想停下來,即使對方不是秦奈奈,雷依然會停留。隻不過她恰巧站在那裏碰見了他,於是造就了一個終結浪子的神話。
  想到這裏她突然揚起嘲諷的笑,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雷真的是老了,自己也沒必要為一個老了的浪子費心費力了,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大家的合作問題。
  雷勁用了十五分鍾趕到王府飯店,將車門狠狠摔上直奔大堂。
  他很久沒有氣到過極點了,這次伊麗的行為已經逼近他最後爆發的底線。
  盛怒下的雷勁不由分說拉著服務生的衣領,一把拽到自己麵前,咬牙切齒的問:“有沒有兩個女人的包廂?”
  那哥們估計也是被嚇傻了,顫微微的問:“要老的要小的阿?”
  雷勁恨不能一把掐死這個魂遊太虛的服務生,回答問題的無厘頭方式更讓雷勁想著奈奈受虐的模樣,於是聲音透出連他自己都不察覺的冰冷:“我再問你一遍,有沒有兩個女人的包廂。”
  果然,此人和奈奈不同,迅速恢複正常狀態,手指往上一揚:“在桃園結義廳。”
  靠,這名起的,真他媽的貼切。
  他怒極反笑,疾步走上樓梯,他發誓一定要讓伊麗為自己的行為後悔。
  “你給他發的什麽短信?”奈奈打破沉默,問。
  “無論誰打什麽電話你都不要來。”伊麗若無其事的抬手察看自己新做的指甲。
  奈奈苦笑一下。這麽一來,雷勁還不得急瘋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呢?”奈奈有些不解:“這樣一來對你沒有什麽好處,他如果生氣了也不會和你合作,你得不償失的。”
  伊麗得意的笑了,“說實話嗎?”
  奈奈點頭。
  “我也不知道,也許隻是想出口惡氣而已。看看喜怒不動聲色的雷在眾人麵前失態,也是平生一大快事。”
  奈奈無奈的想了想,問道:“你就那麽肯定他會失態?他不是會為女人失態的男人。”
  “所以阿,要下猛藥。”伊麗抿嘴笑著,站起來把三杯酒倒滿,端起來對著奈奈說:“讓我們等著拭目以待。
  門在此刻被人踹開,伊麗抬起手腕瞄了一眼,揚起冷笑:“雷,你晚了五分鍾,我以為你會更快。“
  雷勁連看都不看她,直接走到奈奈麵前把奈奈手腕牢牢抓住,傲然回頭指著伊麗說:“你別逼人太甚,否則傑森也保不住你!”
  伊麗對雷勁前所未有的暴怒反應極為平靜,回頭示意噤若寒蟬的服務生接著倒酒,而後紅唇微張,朝雷勁微笑:“怎麽,你會為了她跟我翻臉?”
  雷勁麵色陰森:“不惜一切。”
  伊麗低頭思索片刻,渾若無視的問奈奈:“他說不惜一切換你呢。”
  奈奈嘴唇都有點顫抖,找了半天聲音才哆哆嗦嗦的回答:“他,他跟你開玩笑呢。”
  撲哧一下伊麗沒憋住,連忙用手擋住嘴然後再轉臉向一旁,硬憋回笑容以後再轉過身冷漠的問雷勁:“先吃飯,吃完飯再談如何?”
  “我不認為我們有在一起吃飯的必要。”雷勁拽著奈奈的那隻手不由自主地再度握緊,奈奈覺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裂開了,勉強笑著說:“吃吧,吃吧,我挺餓的。”
  三個人頓時陷入僵局,伊麗無所謂的坐下,品了一口開胃酒,雷勁回頭看看奈奈,她的樣子雖然可憐,但明顯沒受傷,自然放心不少。
  大家雖然都不說話,但戰戰兢兢的服務生還是一道道的布菜,奈奈搖搖雷勁的胳膊說:“要不,咱們也吃?”
  奈奈的想法很簡單。隻要不和伊麗撕破臉,將來雷勁和續都國際也可以安全無虞。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勢力哪邊更大,但得罪小人總比結交朋友要來的糟糕。
  於是她費盡心思的想要保護雷勁,就像老母雞保護雞崽一樣,把他收在自己的羽翼下,別受到一點傷害。
  雖然,這雞崽是混黑社會的。
  雷勁把奈奈安排坐在離伊麗最遠的對麵,而後他在中間繼續麵癱,奈奈問他要不要吃三文魚,雷勁淡淡搖頭說:“你吃,我不餓。”
  奈奈吃的不是滋味,怎麽都咽不下,眼看著兩個人難受,對麵坐的伊麗倒是心情大好。
  吃了一段時間,伊麗突然開口:“雷,我希望你再考慮我們的合作問題。”
  “你可以放心了,絕不可能。”雷勁連半個停頓都沒有,直接回答。
  伊麗用鼻子冷哼一下:“如果傑森撤資,續都會癱瘓吧?”
  雷勁站起來俯身靠在伊麗麵前,一雙眼睛狠狠盯著她:“伊麗,別太傻了,這麽多年誰會不給自己留條後路?”
  伊麗對著麵前的男人有一絲神思恍惚,脫口問道:“你都準備好了?”
  雷勁輕蔑的看著她:“我不跟你鬥的原因是大家還有合作的理由。現在我覺得沒有必要和你合作了,你說呢?”
  他以為伊麗會反悔,結果她忽然笑著說:“雷勁,你果然掉裏麵了。”
  雷勁不理會她的激將法,徑直走到奈奈身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奈奈蓋上,把她手裏顫抖的筷子拔掉,拽著拖在自己身後。
  “還是不要走吧?”奈奈還有一些不放心。
  臉色發沉的雷勁沒有解釋,隻有伊麗同時站起來朝奈奈揮揮手:“怎麽樣,我沒說錯吧?”
  有些尷尬的氣氛讓奈奈笑不出來,她隻能慌亂的點頭然後被扯著出門,胡亂的腳步跟不上雷勁的腳步,隻能小聲說:“慢點,我跟不上來。”
  雷勁似乎沒聽見她的請求,沒有回答,可腳步卻不知不覺地緩慢了些,讓奈奈不那麽辛苦追趕。
  伊麗靠在桌子上莫名其妙的開口:“雷,如果你退休,可以提前告訴我。”
  雷勁回頭,停在門口,氣定神閑的說:“沒問題,隻要你還有命能聽見。”
  伊麗聳肩,攤手:“肯定會聽見。要不,我替你宣布一下你要退休的消息?”
  道上人都知道,有恩怨一律退休前結,隻要金盆洗手就不能再找麻煩。所以想退出的人也要考慮一下能不能有命看到退休後的太陽,這消息一公布,可想而知會有多少人來報仇,不僅是他危險,許瑞陽,洪高遠,羅家哥倆,甚至包括奈奈都逃不了。
  雷勁連眉毛都懶得抬,拉著奈奈接著往門外走,“隨便你。”
  伊麗知道今天應該慶幸奈奈在這兒,否則雷勁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
  所以她肆無忌憚的欣賞雷勁從未有過的失態,帶著心酸。
  她知道這個男人從此以後不屬於她了。
  永遠。
  也許學會就這樣放手也挺好,至少能讓雷勁看清他自己的心。的
  房門咣當一聲被摔上,她歎息轉身,就像是被人抽了脊梁般靠在椅背上,眼神落寞。
  這對該死的有情人,把她的心都晃亂了。
  差點就想找個疼自己愛自己的男人不再管其他的事。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地歎息,於是壓抑著心,揚臉對窗簾後的男人說:“出來吧,陪我說說話。”
  那個男人行動不便,出來時手腕還打著繃帶。
  “後悔了?”他笑著問。
  伊麗緊緊抿著嘴,過了片刻終於站起來,摟住他的脖子親吻他,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是她長久以來安穩睡眠的原因。
  難過的時候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平息,她一直用他來當止痛藥,而他甘之如飴。
  “有一點,不過還好沒失去理智。”她親吻他的耳垂,悲傷的說。
  “那就好,然後?”那個男人閉上眼睛,聲音裏滿是沉重的倦意。
  “回美國吧,找傑森聊聊。”伊麗靠在他的肩膀上說。
  他就這麽任由她靠著,一動不動。
  
  舍生取義後的失落
  小奈奈的零花錢來自為母親做家務的報酬。母親那時照顧不過來她,便許諾如下:隻要她每個月負責用飯鍋燜飯,並自己上下學開門回家,一個月就能得到十塊錢作為工資。小奈奈抵不過零花錢的誘惑,理所當然的挎著鑰匙成為了半留守兒童,在每個家家戶戶煎炒烹炸的傍晚,她獨自在廚房裏用大鍋燜上一鍋飯,而後自己看書寫作業。
  十塊錢在同學零花錢中算是比較少的,但奈奈依然很滿足。後來無意中在放學路上碰見了報紙包的一摞錢,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這麽多錢得做好多鍋飯阿。
  再後來,她坐在馬路牙子上等那個失主,沒等到,卻看見媽媽來了。媽媽坐下來陪她等,一直到小半夜才看見神色焦急的女人順著馬路往前仔細尋找。
  問對了錢數和包的袋子模樣。沒有廢話,錢物歸原主。
  媽媽拉著凍得瑟瑟發抖的奈奈往家走,奈奈小聲問她哪裏有多少錢?
  奈奈媽說,是咱們家小奈奈無數個月的工資呢。
  隻學過加減法的小奈奈不知道,那些是多少,她隻是抿抿嘴又問媽媽,這麽做沒錯吧?
  奈奈媽說,當然,那又不是咱們的錢。
  奈奈點點頭,聽話的跟母親回家了。那天晚上,是奈奈媽自己做的飯,晚上奈奈摟著媽媽睡得賊香。
  雷勁的黑色襯衫已經繃開了三顆扣子,鎖骨以下的胸口從奈奈這邊可以一覽無餘,緊繃的休閑長褲顯示他此刻蓄勢待發的憤怒,專心向前走的他還能顧及到奈奈的小碎步已屬不易,硬是讓他擠出微笑確實太難了點。
  他用手握住奈奈肩膀,到車前開門,借著車門的掩蓋把她拉到懷裏,嚴肅地上下打量了兩眼:“不是告訴你不要理她嗎,你來幹什麽?”
  “我沒事。”奈奈小聲回答。“她人不壞。”
  “壞人腦門上都貼標簽了?她壞的時候你沒看見。”雷勁怒吼。
  奈奈摟上他的肩膀,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放鬆,放鬆,別緊張,我真的沒事,你別後怕。”
  仿佛被人一下看穿了心事,雷勁瞪了她一下,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憋了一會,再沒說什麽,隻是惡狠狠的把奈奈塞進車子,關好門,自己上來,直接對奈奈說:“秦奈奈。”
  被雷勁這麽連名道姓的叫還是第一次,奈奈側臉看過去發現雷勁的表情有點不正常,他把手放在奈奈的頭上拍拍,像是在想什麽,然後又若無其事:“沒事。”
  奈奈因為自己沒聽他囑咐而心虛,也不敢追問,隻能乖乖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默默悔悟。雷勁用力發動了車子,心還在突突直跳。
  他大半生都混在刀風血雨中,也知道幹這行所必需付出的和必須承受的東西。那些美好、安穩、快樂都不屬於他,他必須習慣孤單。但恰恰在接到奈奈短信的時候他才真正發現他怕失去,怕失去奈奈,怕身邊再少了她的感覺。
  他抓住方向盤的手還有一點微微顫抖,很輕,沒人能發現。在等待紅綠燈的時候他才勉強自己控製住情緒,突然冷靜下來的雷勁甚至不知道該和奈奈說些什麽,或者是做些什麽。
  就那麽一秒鍾,愛情這兩個可笑的字,不期然的鑽進他的腦子。
  於是,他拽住奈奈的手,兀自說:“你說,把你放在哪裏能放心?要不你和我回旭都吧,抽空咱們結婚。”
  奈奈被轟隆隆的的雷聲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她在雷勁麵前一貫是不用思考的,他的話就是聖旨。可是不知為什麽,關於結婚的她就是想反駁,沒有婉轉的直接回答道:“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你不想和我結婚?”雷勁茫然的問。淡淡的語氣裏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他的語氣傳染給奈奈,她一瞬間眼淚模糊了雙眼,良久才說:“我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他們之間沒有那種水到渠成的自然歸屬感,也沒有相依為命的安穩平靜,未來的事太多,偏巧她不是一個會迎麵直對風險的人。
  奈奈咬緊牙關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竭力平靜的說:“剛剛她問我,是不是我花的每分錢都能在陽光下麵曬。這也是我很想知道的問題。我不怕艱難貧苦的日子,但我怕每日擔憂愛人會隨時隨地消失,甚至他會在最需要他的時候被繩之以法。我做不到無怨無悔,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很恨你。與其那樣,不如不進那一步。”
  雷勁望著她的雙眼,淡淡的問:“那你現在就放心我被繩之以法?”
  奈奈的大腦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更不知道自己已經說了什麽,她亂七八糟的表達已經把局勢弄的尷尬,可她又無法挽回自己說過的胡言亂語。
  就這樣,兩個人對望著,直到車後喇叭紛紛響起。
  醒過神的雷勁二話不說發動車子直往城南。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裏,他都沒在開口。
  當回到21號的時候,洪高遠正在樓下準備離開,屋子裏一群的人還在忙碌。
  雷勁跳下車直接拽著奈奈的胳膊往樓上走,許瑞陽還想問,被老七攔住互相拉扯著出門,一群人頓時作鳥獸散,咣當關門的聲音隔絕了這裏和外麵的聯係,奈奈突然覺得有點絕望,說不出的絕望。
  那種沒有未來的絕望。
  他怎麽就不能替她想想?
  雷勁用腳踹上房門,一把將奈奈按在床上,低頭吻下去,用牙齒啃咬著她的嘴唇和脖子。奈奈想反抗,想掙紮著坐起來,卻被他一個用力困住了身子繼續跌回床上。她哽咽:“你混蛋。”
  “你認識我這麽久,第一次知道我混蛋?”雷勁冷笑。接下來越吻越深,一隻手抓住奈奈的手腕,令一直手劃入她的運動服,隔著內衣揉搓著她的胸部,奈奈搖頭,好不容易才從他的嘴下逃生,氣喘籲籲的說:“雷勁,你別當我是小女孩,你想硬來的話我不會原諒你。”
  “你不是都不答應和我結婚了嗎,我要你原諒幹什麽?你又不是我妻子。”雷勁又堵上她的嘴,再把她的牛仔褲單手脫掉,抓著她的腿強行分開。
  這事情怎麽會進行到這般地步,在他們剛剛曆經危險後,在他們剛剛體味到對彼此的愛後。
  奈奈傷感的放棄掙紮,死沉沉的對著他,一雙眼睛直盯盯的望著眼前這個失控的男人。奈奈絕望的眼神成功的讓雷勁突生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他恨自己不能像以往對待伊麗那樣對待奈奈,他控製不住心中的憤怒,尤其是她那麽理所當然的說不結婚時。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君子,但也絕對不是一個會為女人拒絕而翻臉的小人,可心底別扭的感覺總在提醒著他,這個女人不要他,不屑和他結婚。他以為他可以很大度的裝沒事,但事實上就是過不去心頭這道坎。
  如果,如果她隻是一個情人,他就沒必要如此反複糾結。
  如果,如果他可以輕易放手,他也沒有必要如此掙紮輾轉。
  所以,他想證明,奈奈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情人,就這麽簡單。可真正下手了,看見奈奈眼中的淚水他又開始不忍心下手,憤怒的他埋在她的肩膀上,嘶啞嗓音說:“秦奈奈,我想要你。”
  他的聲音很輕,卻無法忽視,奈奈硬掙脫他的鉗製,推雷勁的肩膀。她以為他不會放棄,結果輕輕用力,他就從她的身上翻下去,旁邊的床墊餡下去,雷勁背對著奈奈,從散落在地上的衣兜裏拿出煙,點著後默默吸著。
  沉重的煙味撲鼻而來,麻木了兩個人的心,奈奈就在他背後揚著臉擺著大字形的姿勢,任由眼淚冰涼滑落。
  雷勁過了一會兒才平靜情緒,沉重的呼吸聲中奈奈慢慢蜷縮起身子靠在他背後,手指慢慢穿過他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臉貼在他最溫暖的地方。
  “其實……”奈奈很想替自己解釋一下。
  雷勁翻身壓住她,手捏住她一側肩頭,緊接著吮吻上去。
  沒有了內衣的遮擋,輕輕易易可以看到她的胸部曲線,他把她的胸口含在嘴裏撩弄,最細膩的皮膚被刺激下,起了反應。奈奈低喘,無處可躲。雷勁洶湧而出的欲望和剛剛平靜的心態完全不符,他的動作還是那麽激動,用力撫弄下,奈奈吃不住痛,有些呻吟,可這些痛又被接踵而至的歡愉所壓蓋。
  “雷勁。”奈奈小聲哀求:“輕點。”
  雷勁被她的聲音吸引,急迫的褪掉自己的褲子,進入她的身體。措手不及的特同讓奈奈有些難受,她扭著身子推著他的腰,阻止他的進入。
  沒有聲音,雷勁的動作也沒有緩慢,一次次占有的結果是他突然堅定自己的想法。
  奈奈被疼痛折磨後,突然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服,她不舍得閉上雙眼,隻能望著他幽黯的雙眼。
  奈奈不知道雷勁愛不愛她,但是她終於知道自己的心意。
  那麽清晰,那麽明了。
  是的,她愛他,不顧一切的愛上他。說不出理由,也說不出起始,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那麽陷了下去。
  湧動的快感讓她有些難過,而雷勁慢條斯理的折磨更令他崩潰,這種誘惑無法抵抗的混沌了她的神智,奈奈緊緊抓住他的腰,任由他衝刺著,直到虛脫。
  就在一瞬間,纏綿後的空虛突然充滿奈奈的心。
  就是這樣了,如果他們還能維持下去的話。
  一個沒有情感的床伴,一段沒有安全感的日子,以及一種沒有結果的感情。
  “秦奈奈。“雷勁說。
  “嗯?”奈奈被他掐著下頜,迎上他的雙眼,窘迫的她隻能盯著啞住自己的緊實胸膛,那種流暢而不誇張的肌肉隨時隨地爆發的力量。
  呼吸急促的奈奈努力控製自己不要往外了想,可他的汗水滴在身上又讓她逃不開羞澀的視線。被汗水沾染雙眼的她隻能朦朧之中觀察著他的表情。
  “秦奈奈,你讓我開始考慮,要不要放手。”雷勁微微歎了口氣說。
  “你的意思是……”奈奈顫抖了聲音問。
  “你走吧。”雷勁麵無表情的說。
  
  退休程序正式啟動
  小奈奈從小被丟過N次。奈奈媽獨自拉扯家,分外忙碌,再加上天生迷糊的性格,所以小奈奈總是習慣在陌生人中尋找奈奈媽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段泛黃的記憶,像是張老照片煙熏後的模糊。灰蒙蒙的印象中,小奈奈回頭發現不見了媽媽,隻能仰頭在來回的人群中穿插著尋找。一隻隻陌生的手,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她飛快地扒拉著大人們的褲腿,尋找著奈奈媽的蹤跡。
  偶爾會碰見一個好心的人,將她送到廣播室,想用大喇叭廣播找找奈奈媽。可廣播室的阿姨看起來不那麽和善,隻是瞥了一眼凳子上的奈奈,冷冷的問:“是不要她們家大人不要她了?”
  送來的人尷尬看著燙手山芋似的奈奈,小奈奈則無辜的回看著她們。
  她似乎聽得懂那個阿姨的意思,所以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大聲喊一句:“不會的,誰都不會不要我的!”
  那回聲似乎還在耳邊響起,也讓奈奈從睡夢中驟然驚醒。她一身冷汗從被窩裏爬起來,眼前一片混沌難辨。
  從21號搬回家三天了,還是有點難受。總覺得胸口有股熱氣就那麽被生生澆上了一瓢冰凍的涼水,硬梆梆的凍在那裏,上不來也下不去。
  雷勁那天說完話就穿衣服走了,留下光溜溜的奈奈,和那句無比清晰的,我想和你結婚。
  秦奈奈一生被人拋棄兩次。一次是丈夫有了新情人,一次是男人莫名其妙說你走吧。
  雖然她彼時不想結婚的念頭那樣強烈,以至於傷害到雷勁可笑的自尊,但迎來這樣的結果也是她不曾預料的。
  於是,在他的床上,她孤零零的對自己說:“也好。至少這樣還不算丟人。至少是我先說不結婚才被人放棄,所以,主動權還在我自己。”
  多麽無奈的瀟灑。奈奈苦笑。
  回到小陳那兒的時候發現才不過幾天而已,天地已改。昔日兩個同事相依生活的地方如今變成了愛的小巢。小小的屋子裏,小陳和青梅竹馬正在卿卿我我的嬉鬧,卻被她開門的聲音打斷,那一幕溫馨前戲就被奈奈活生生打斷,尷尬的很。
  尷尬的不隻他們倆,無意中闖入的奈奈更是不好意思到極點。的a8849b052492b51065
  於是,在他們的注視下,她隻好硬挺起笑臉,說自己要收拾東西和別人私奔去。
  如釋負重的小陳趕快甩開竹馬過來幫忙,看她手腳沒地方放的緊張樣子,奈奈語重心長的勸說她要好好珍惜那個男人,還說該結婚的時候就去結婚吧,年紀不小了,也別拖了。
  小陳當然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麽刺激,一直隨著她的話點頭,然後再由不好意思的兩個人把她送到出租車上,目送車子離去。
  坐在車裏的奈奈抱著懷中的東西有點悲從中來,就這麽簡單,她又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窩。
  這裏不是她的家,21號也不是。
  轉眼看看,哪裏都不是。出租車計價器上的數字不停的蹦,她還是沒想到自己要去哪兒。直到司機不耐煩催促了,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出:“朝陽,奧運村,雅韻閣。”
  風馳電掣的車子帶動奈奈的思緒,也帶動這段時間可笑日子裏的一一細節。
  雷勁的笑,雷勁的怒,雷勁的無奈,雷勁的……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
  下車後拎著行李箱上樓,搭話的都是老鄰居,張大媽,李大爺,都在問,是不是回家來看看奈奈媽。
  奈奈不知道怎麽回答,索性也就低頭不吱聲。
  好不容易躲開打聽的鄰居,她分外尷尬的站在2101門外按門鈴。
  當奈奈媽熟悉的聲音在內響起時,奈奈才感覺到自己驟起的心跳。
  差一點,她以為她不會堅持走到家門。
  這裏才是她永遠的家,奈奈趴在門框上想。
  所有的擺設,所有的東西都和她出嫁前一樣。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
  奈奈在三十一歲這年又找到了奈奈媽,然後就是很沒出息的撲在奈奈媽懷裏大哭了一場。
  許瑞陽盯著電腦,手指夾著煙,態度嚴肅。洪高遠湊上來,拽過他手指上的煙點燃自己的,狠狠吸了一口問:“你們說,勁哥這次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東西都砸了。”老五把手裏的文件放在地上,不是他不想用桌子,而是那玩意早已經損毀在雷勁的手中。
  無動於衷的許瑞陽依然埋頭,慢條斯理的說:“我早說過的,老大會選放手的,你們把打賭的錢都交上來吧!”
  老七不以為然:“沒到最後別下結論,如果勁哥真能舍得的話他就不會發這麽大的脾氣,我還是看好嫂子功力的。”
  洪高遠非常讚同的點頭,被許瑞陽回頭怕了腦袋:“點什麽點,你以為你戀上了就比我有經驗了?”
  洪高遠咬牙切齒的說:“臭小子,要不是我封刀了,我肯定和你單挑一次。我的腦袋是你隨便能打的嗎?”
  老五和老七不屑看他們倆為老不尊,幹脆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攤子上,架都懶得勸,畢竟在每周一次的高發頻率下,誰還總能保持最初的勸架激情呢。
  沒了觀眾,許瑞陽也覺得沒意思,直接鄙視道:“老洪,你腦袋隻能那個組長打是吧?你是她勞工阿?”
  難得紅臉的洪高遠突然麵紅耳赤道:“你,你都看到了?”
  “廢話,我就納悶了你那麽高的個子怎麽會被人心甘情願打腦袋,現在知道了,個子高和智商高是無關的,所以打的正確。”
  洪高遠叼上煙得意的睨了一眼許瑞陽,笑著說:“這其中的甜蜜滋味我就不跟你解釋了,跟你這樣人解釋也是白解釋,你呀,沒長那根神經。”
  許瑞陽笑罵道:“你好去死了。你那邊沒什麽敵情消息透露過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至從有了埋伏在嫂子身邊的小組長後,這群人的消息非常靈通,並且信號還是雙向的,比雷勁還了解各中內幕。
  “聽說秦奈……,不是,是嫂子最近都沒上班,好像請長假了。”洪高遠說。
  老七在沙發上自在的翹起二郎腿:“這下好,徹底的兩敗俱傷。”
  “到底因為什麽?”洪高遠談戀愛後有點遠離群組織,所以這邊的消息他閉塞的很。
  “因為伊麗拿嫂子威脅勁哥,勁哥受了驚嚇後就和嫂子說分手了。”老五概括力一向很強。
  “瞎扯蛋,咱勁哥會有受驚嚇的時候?”洪高遠死活不相信雷勁會被伊麗嚇到 。
  許瑞陽轉過老板椅,把臉逼近洪高遠的鼻尖,猛地詭異一笑:“要不,我綁架你的小組長試試?看你會不會驚嚇?”
  “去,去,去,沒正經的。”洪高遠被刺心事,趕緊打岔。
  白了他一眼的許瑞陽繼續坐回電腦前,忙碌著。
  “那我們現在要幹什麽?”老五問。
  許瑞陽狠狠吸口煙,把煙頭擰在煙灰缸裏,無奈道:“勁哥說,要放棄所有的生意,金盆洗手。”
  “退休?!”其他幾個人全部跳起來。
  許瑞陽半天沒說話,看大家都驚訝完了才點頭說:“退休。”
  “靠,那不行,我還有一批貨在路上。 ”洪高遠吼道。
  “放棄,賠款給對方。”許瑞陽揉著太陽穴說:“讓老五擬合同。”
  “可是,旭都好像還有和傑森合作的項目沒完結。”老七猶豫一下接著問。
  “傑森那邊勁哥說他去解釋,其他的不用我們管。”許瑞陽整理自己的電腦數據,頭都不回一下。
  “是不是就這麽定了?我想要找勁哥確定一下。”老五還算冷靜,說。
  “我都找不到他,你能找到?”許瑞陽苦笑著問。
  許瑞陽是雷勁去美國身邊唯一帶的人,這麽多年也是習慣不離左右,連他都不知道,誰還敢誇口能找到雷勁?絕望的幾個人頓時都頹了下來,各自倒在沙發上發怔。
  錢不是那麽重要,重要的是花費這麽多年的心血突然說放棄就放棄難免有點空落落的感覺,這不像是當年在唐人街火拚,說罷手,換個地方重新做起也行。這次說罷手,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從事自己熟悉的行業了。
  對於幹了十多年的他們來說多少有點殘忍。
  “勁哥沒逼我們非要和他一起洗手,我是主動願意放棄的。本來就準備好明年去全球旅行,現在隻不過就是提前了一年罷了。至於你們,如果願意還在旭都也可以,傑森還是強令要求投機股災,勁哥準備把旭都屬於他的那部分業務交出去,你們也沒機會發揮能量了。老五的事務所而很幹淨,你可以繼續做下去,隻不過以後旭都就不是掛名總部了,我們也就都各自散了而已。”許瑞陽的聲音裏透些許不舍。
  “對了,還有老七,你的公司也幹淨,也可以不用散夥。你們倆個臭小子,當年勁哥死活不讓你們重新入行,現在看到好處了吧?年紀輕輕好好做,別像我們到這個歲數了才搞什麽從頭再來,簡直要了人命。”許瑞陽繼續說。
  洪高遠突然發了狠,咬牙說:“不就這麽點事嘛,幸好我他媽的還在那邊買了房子,不然連個窩都沒有。”
  許瑞陽得意的笑:“怎麽樣,沒虧吧?聽說嫂子把傭金送給你家女人了?這下你等她養你好了。”
  老五站起來說:“別廢話,都是兄自家弟,我們的公司肯定有你們的位置,你們隨時可以過來分紅。”
  許瑞陽和洪高遠同時回頭看他們哥倆,頓了一下,許瑞陽才對他們說:“放鬆,放鬆。當年分業務的時候就說好,你們呢各自負責文化公司和事務所,為旭都提供服務保證。鑽石那邊是老洪負責,他一向賺的多,下半輩子睡覺什麽都不幹也夠花,你們倆在這兒瞎義氣什麽,我呢雖然常年待在旭都,沒屬於自己的主業,但是勁哥肯定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餓死,所有還是輪不著你們救濟,別亂激動”
  老七還想爭取,洪高遠拍他的肩膀安慰說:“我剛剛跟那個臭小子哭窮呢,誰知道這些年他拿了勁哥多少好處費,趕緊趁散夥能騙點是點兒。”
  “你們不要拿我們哥倆當傻子。”老五聲音很低,有點動容。
  “靠,不拿你們當傻子,難道讓你們小的拿我們倆老的當傻子?“洪高遠笑罵。
  “你們趕快把賬目整理清楚,該退回旭都的,在月末整理好退回來,然後各自好自為之吧。”許瑞陽站起來,往門外麵推他們哥倆。
  “你配合挺好。”許瑞陽望著他們的背影不動聲色的說。
  “廢話,我和你是一起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這點默契還能沒有?”洪高遠到酒櫃那裏,開了一瓶威士忌,挑了兩個杯子,倒好送到許瑞陽麵前。
  許瑞陽接過,仰頭一飲而盡。
  “這次伊麗到底什麽意思?”洪高遠也把酒幹盡,再倒上,又是一杯。
  “我估計她是準備從傑森那拿到旭都的最高管理權。她以為勁哥退休以後就可以順利接手旭都的所有業務。估計她沒想到,勁哥寧願把自己的業務都弄砸了也不給她。”許瑞陽語氣還算輕鬆。
  “媽的,這娘們真是認錢不認人,前幾天不是還為勁哥死去活來的嗎,怎麽轉眼就露出母蠍子尾巴了?”洪高遠喝完酒,順手砸了酒杯
  “她?在她眼裏,錢比什麽都重要。別說是勁哥了,她身邊那個跟她兩年多的男人,還不是當了一次逼勁哥回國的道具?”
  “讓勁哥掰斷胳膊的那個?”洪高遠驚異的問。
  “嗯,據說是她的情人。”許瑞陽表情突然很奇怪。
  “不能理解,這是什麽娘們?”洪高遠不屑的說。
  “也許,她也找到愛她的人了。”許瑞陽總結發言:“你說你們,一個個沾上愛情就傻到癡呆,難道那玩意就那麽損傷大腦智力?”
  “去,滾一邊去!”洪高遠朝許瑞陽身上狠狠踹了一腳罵。
  “別怪我沒說,勁哥說了,剛剛收到勁哥退休信的菲律賓人和波斯頓那幫人都準備過來了。要我們做好準備。”
  “他媽的,都把錢交出去了還得挨打,這是什麽行規!”洪高遠憤憤。
  “什麽行規?”許瑞陽冷笑,“黑社會行規,別告訴我,你談兩天戀愛連黑社會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了?”許瑞陽笑眯眯的說。
  “你小子想在他們來之前熱熱身是吧?那我奉陪到底。”洪高遠卷起袖子,做好架勢。
  “拉倒吧,就你?小體格兒最近不行了吧,被女人弄虛了吧?”許瑞陽還想說下去,結果洪高遠迎麵一腳正踹在他身邊的凳子上,接著伸手一個大背跨,就這麽硬生生的摔沒了聲音。
  “你他媽的還真摔阿?”許瑞陽躺在地上咳了半天才吼出了一句。
  
  前夫突然登堂入室
  問題一,如果有人犯錯你會原諒嗎?
  “會。”奈奈肯定的回答。
  答案說轉到4。如果你愛的人背叛你,你會選擇,轉身離開,還是盡力挽回?
  奈奈有點不確定的猶豫,最後一咬牙說:“會轉身離開吧?”
  答案說轉到8。如果你和舊情人在一起會不會感覺到不適。
  奈奈望天咬牙道:“我還沒舊情人呢。”
  廢話,讓你假設。
  “應該會吧,不過要看看為什麽成為舊情人的。”她肯定的說。
  答案轉到11。如果你有舊情人和現情人,你會選擇和哪個人繼續交往?
  “這題真變態,當然是現情人了。都舊情人了還交往什麽。”
  好了答案出來了,你是一個喜新厭舊的女人,你的感情不容許背叛,一但背叛,無論你有多麽舍不得他,你都會放棄。
  “這題真變態。”還在上高三的奈奈異常堅決以及十二萬分之一肯定的點頭說。
  呂毅喝多了。
  每次喝多回到家他都以為自己又看見了奈奈。她用瘦弱的身體扛起自己的胳膊,一步步艱難的挪到房間,把他放倒後再小心翼翼的脫掉他的襪子,皮帶,準備好溫水為他擦臉,然後是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喂他加了糖醋的白開水。
  她說,那是她媽告訴她的解酒方。
  呂毅不耐煩的拽著自己的領帶,苦笑。原來,他酗酒的名聲早已傳到丈母娘耳朵裏,他居然都不知道,難怪奈奈她媽總說她和他在一起受苦了。
  奈奈阿,好一個賢惠的小媳婦。
  他幹掉最後一杯,晃悠悠的往酒吧外麵走,鶯聲燕語的送迎聲似乎都趕不上奈奈最喜歡嘮叨的那句你怎麽又喝酒了來的順耳。他曾經非常討厭她說的這句話。甚至為此特地喝多過幾次,就為了賭氣給她看,我就是又喝多了,你能把我怎麽樣?
  她不能把他怎麽樣。
  是的,她隻能依舊是不生氣的重複以往那些動作,連個花樣都沒變過。
  那時候呂毅在想,如果沒有了奈奈,這世界一定會很新鮮。她身上原本能夠吸引他的靈氣都被生活磨光了,除了重複就是重複,每天做的那些事甚至連腦子都不用帶,隻需要條件反射就行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麽沒滋沒味的活下去,於是,就有了維雅。
  維雅這個女人說來也奇怪。當年哭著喊著愛他,說什麽非他不嫁,說什麽沒名沒分的她也願意。結果呢,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就違背了初衷。她要的東西太多了,要名分,要錢,要尊重,還要他的心。當他想給她這些的時候卻又發現,名分,他想留給奈奈,錢,他想留給奈奈,尊重和心,他都想留給奈奈。
  他還是放不下那個和自己走過十年青蔥歲月的秦奈奈,於是他攥著奈奈送給自己的打火機狠狠扇了維雅一個耳光。非常響亮的,震呆了兩個人的耳光毫無預警的抽在她的臉上,解了三個人之間所有的恩怨。
  起因隻不過是,她想扔掉這個屬於奈奈的、也是奈奈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他就再控製不住自己藏在平靜表象下的心,他從來沒有這麽激動過,對維雅也是一直關懷備至,可就在最後這一刻,致命的一掌挖出了他塵封的感知。
  原來,他一直在等著奈奈,一直。雖然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是忘不了那個給她買手表和打火機的奈奈。
  黑漆漆的路上,車輛稀少。很多人都在開車匆忙忙的往家趕,隻有呂毅的車緩慢的爬行,沒有前行目標。
  他實在太累了,很想睡覺,於是開上一條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得路。
  那是奈奈另外一個家,他甚至還記得自己每次開車送奈奈回家的模樣。
  她興致勃勃地指著自己家的窗戶調皮的說,“這也是我的家,我有兩個家,一個屬於我們,一個屬於我媽,如果有哪天你氣著我了,我就回娘家,不要你了。”
  他則笑著說:“那我就在你們家門口等你,直到你再回到我們倆的家為止。”
  那年,他們倆剛剛結婚。
  如今,他們已經離婚兩年。
  呂毅突然想接奈奈回家,茫然的開著車卻找不到能等到她的地方。
  她沒回這裏。
  他到底還是害了奈奈。他讓她無家可歸。
  剛離婚的時候他也曾來奈奈娘家找過,昔日的丈母娘一盆涼水潑出來,斷了他所有的念想。他以為奈奈隻能回娘家,誰知,她沒有。
  雙眼渙散的呂毅終於把車停在奈奈家樓下。奈奈家樓下的甬路很窄,這裏離她家最近,他知道自己沒有臉再看見奈奈,隻不過覺得把車停奈奈家樓下,連被酒精灼燒得胃都會莫名的舒服點。
  奈奈,奈奈,他埋頭在方向盤上嘟囔著。心頭的痛一點點的刺入,就像針毫不留情的紮在心頭那塊最軟的地方。
  維雅因為一巴掌出賣了自己,是他自作自受。他知道。
  這輩子犯過最大的錯誤就是忽略妻子對自己的好,傻乎乎去尋找什麽縹緲無影的激情。激情那東西就是強心劑,打完了激動了,過不久又是一潭死水。可妻子是一杯溫開水,口渴了,心冷了,都需要她的安慰。隨時隨地,她都會滿滿的放在自己身邊,用最溫暖的自己來等他。
  原來,自己放棄的是一樣這麽好的東西,呂毅第一次知道。
  可惜,上天已經不會再給他從來的機會。
  奈奈媽和奈奈早起遛彎,放假後的奈奈基本都在奈奈媽高強度蹂躪下過日子。
  六點起床,六點半吃早飯,七點出門遛彎買菜,到九點回家聊QQ,上網,看小說,十二點準時吃飯,下午依然聊QQ,上網,看小說,晚上六點吃飯,然後還是聊QQ,上網,看小說。
  這日子過得嚴重沒營養,卻愜意的讓人幾乎忘記了一切。
  平靜的日子有平靜的好處,所以奈奈骨頭縫裏都透著舒坦。雖然偶爾會有一兩下心痛,隨即也會在和奈奈媽插科打諢逗悶子的過程中逐漸忘記。
  就這樣淡忘是非,看流年如水淌過也挺好。
  當然,如果奈奈媽眼神兒不那麽賊的話。
  “那不是呂毅的車嗎?奈奈媽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奈奈,奈奈調動不能聚焦的眼神,終於在灰茫茫晨曦中看到熟悉的車牌,當下第一反應,放下臉轉身就要上樓。
  奈奈媽一把將她衣服拽住:“怕什麽,又不是咱對不起他。”
  “我不想見他。”奈奈說。
  奈奈媽見她臉色蒼白,也就沒再攔著,任由奈奈上了樓,才在呂毅的車前走過,順便瞟了一眼,呂毅還趴在方向盤上,趕緊用手機給奈奈發了一個短信:他睡著了,沒看見你。
  隔了半天,奈奈也沒回短信,奈奈媽去了趟早市,拎了一兜子菜,以為呂毅還沒醒,悄手悄腳從他的車子前麵繞過去,結果迎麵正看見樓門口站著一臉愧疚的呂毅。
  遠遠的,他猶豫一下,喊了一聲:“媽。”
  “別啦,我們家高攀不上。”奈奈媽沒好氣的說。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我就是想幫您把菜拎上去。”宿醉的呂毅頭發亂蓬蓬的,襯衫也淩亂不堪,滿臉歉意的他手腳無措的站在那兒有說不出的可憐。
  奈奈媽一貫心軟,對可憐兮兮的人沒有抵抗力,她深深歎口氣,晃過呂毅的身子拎著菜兜子自己走進樓門,呂毅訕訕跟在後麵,默默數著腳下的台階數。
  奈奈媽健身的方式是爬樓梯,習慣了二十一層慢悠悠的爬上去,就當登山了。可憐呂毅身處寫字樓多少年了,早就忘記了抬腳落腳的本能。他氣喘籲籲的跟在後麵,幾乎累斷了氣,爬到十八層的時候,甚至眼前有點發黑,呼吸幾乎停滯的感覺。
  他咬牙,拽著扶手還賣命跟隨著,前麵的奈奈媽一直沒回頭。到了家門口,奈奈媽才把菜兜子放下冷冷的瞥他一眼:“累了?”她的聲音很不友善,呂毅聽得出來,他滿臉陪笑說:“還行,有一點。”
  “當年追我們家奈奈的時候,怕從電梯上來被我看見,你一個星期爬兩次二十一層,你忘記了?”奈奈媽麵無表情的問。
  是阿,呂毅差點忘記了。那時兩個人剛剛談戀愛,沒有手機聯絡,見不到麵。怕被奈奈媽看見反對,他隻好偷偷的從樓梯間爬上來,在安全門那躲著,等奈奈出來時嚇得她大叫後,再偷偷摟著她狠狠的親吻一番,哪怕被她捶得很慘也甘之如飴。
  這才幾年阿,他就忘記了當年的感受,果然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奈奈媽見他愧疚低頭不語,白了一眼,自己回頭開門,奈奈還在屋子裏偷偷觀察樓下車子的情況,聽見開門聲立即跑過來,一開門就看見奈奈媽身後的男人,下意識閉上眼扭頭過去。
  “奈奈,你,你在家。”呂毅突然看見奈奈站在房內,有點驚訝。
  奈奈媽嫌他站在外麵被鄰居看見影響不好,往裏推推他先把門關上,對他說:“有事快說,說完就可以走了。”
  呂毅慌亂的把鞋脫了,沒穿拖鞋站在奈奈麵前,沉默低頭,奈奈見他的模樣,有些傷感。想當年她是不會讓他這麽衣冠不整出門的,她的男人一定要光鮮亮麗的走在生意場上,哪怕是頭天忙家務再晚,她也會為他準備好明天要穿的衣服領帶和皮鞋,如今看來,男人果然不能慣著,這樣活著,他也挺適應的。
  “有事嗎?”奈奈沒有準備請他進房的意思,兩個人就在客廳門口尷尬對站著。牆上的時鍾提醒兩個人,時間在嘀嗒嘀嗒的悄悄改變。
  還說什麽呢,奈奈歎息著,三年以來她想過很多次,見麵以後一定要痛罵他一頓,可惜,真到了麵前又覺得不值得。為這樣一個男人,哪怕就是掉兩滴眼淚,罵一句人渣都不值得。
  而且,他也被人甩了不是嗎,也算老天報應了。
  “我,就是想上來看看。”呂毅小心的說話,不急不緩,生怕刺激到眼前的愛人。他還想和奈奈多待一會兒,哪怕什麽都不做,哪怕什麽都不想,有她在就行。
  “沒什麽好看的,我現在挺好的。維雅來找過我,我也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奈奈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很輕鬆,無所謂的笑笑又說“其實,也沒什麽,一次失敗還可以再來。”
  呂毅沒想過維雅會來找奈奈,這種意在挑釁的做法簡直是對奈奈的巨大羞辱。他心裏惱怒,還不能表現出來,硬打著精神往下聽。奈奈說一次失敗還可以再來的時候給了他莫名的的勇氣,鼓舞著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奈奈,我錯了。”
  奈奈暗暗地深呼吸,再吸口氣,然後低低的說:“呂毅,你大米白麵吃膩了,出去吃苞米麵換換口味可以,但是你不要指望回來後,,還有大米白麵等著你。那是不可能的!”
  呂毅原本充滿希望的目光瞬間冷下來,不再作聲了。
  奈奈低頭並未察覺,她淡淡的說:“回去以後好好過日子,再學會用眼睛看人,找個好女人結婚從頭再來吧。”
  呂毅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透著絲絲傷感:“我以為我忘不掉十年的感情,你也一樣。”
  奈奈怒從心頭起,聲音也硬了三分:“十年感情,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但是我更忘不掉你背叛和出軌帶給我的傷害。呂毅,地球不為你轉,不是你回頭所有的人還在原地等著你。你別妄想了。”
  
  回頭草結局並不好
  奈奈一向好脾氣,隻是被呂毅幾句話逼失了氣質。她想在最後的時刻維持兩個人的麵子,結果不成功。呂毅明顯還對兩個人的複合抱有幻想,她隻能當著他的麵兒把話說絕了,才能從根本上杜絕他那可笑的不甘心。
  到底這世界上還沒有好聚好散這個詞,想要絕了別人的心就必須舍得發下狠,奈奈心頭有點小小的難過,但還是堅持到底。常聽說分手還是朋友,離婚還是情人,這種世界大同的夢想一定不是出現在第三者插足過的婚姻裏。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什麽人能說出讓人理解的苦大仇深來。
  奈奈垂下眼簾,接著說:“呂毅,有些東西,回不去了。不是因為誰錯誰對,而是那些東西就是我最低的底線,你觸及了根本不會有機會得到原諒。所以,別白費力氣了。”
  撒潑打滾抽耳光不是奈奈擅長的項目,牙尖嘴利冷嘲熱諷也不是奈奈的本性,所以她對呂毅隻能用極其平靜的態度說出拒絕的話。
  因為他和她都知道,隻要奈奈能很平靜的說出拒絕,那麽這段婚姻就真的再也沒有還轉的餘地了。
  呂毅白著臉,身體有些搖晃:“別說了,我知道了。原本我也沒敢奢求你能原諒我,我隻希望你可以過得好一點,至少,至少能安全些,那個男人不適合你。”
  奈奈當然知道他的意思,雷勁的職業他想必也調查了,說出這些話也不知道他反複在心裏掂量了多久,奈奈靠在門框上,對著呂毅淡漠的說:“他對我很好。職業問題也沒你了解的那麽複雜,所以你最好先關心自己的事,別人的事還是少點操心比較好。”
  再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奈奈把門扭開,伸出手一揚,下逐客令,“不送了。”
  呂毅沒說話,隻是盯著奈奈臉看,奈奈眼睛轉向一邊,不想再給他任何錯覺。
  呂毅在自己口袋裏翻著,最後才拿出一樣東西不由分說地塞在奈奈的手心,最後看了一眼奈奈的冷漠,低頭出門。
  那是他們結婚時候的婚戒。她知道他有情人後隨手甩在了一邊,順著地板不知溜到哪個角落。從準備離婚,到搬離那個家,中間過了好長的時間,她都沒心留意去找那個東西。也許當時對她來說,戒指已經無法挽留這段婚姻,也無法讓她感動,就沒有必要再尋找。因為,那個戴在無名指的素圈一直沉甸甸的拴住她的氣息,在他不回來的夜色裏一下下勒緊。
  終於,她可以擺脫了它。
  明明是已經沒有了感情,奈奈卻不願意再次扔掉那個戒指。它代表她十年的回憶,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所以,她想收藏起來,給自己老了時添上一些談資,哪怕是最糟糕的談資。
  對,就這樣。
  奈奈攥著戒指站在陽台的拐角處,默默看著呂毅銀灰色的車子離開。
  戀戀不舍的他臨走前還一直在扭頭看向樓上,奈奈害怕自己暴露了,趕緊往後躲,不料奈奈媽正躲在後麵晾衣服,見她鬼鬼祟祟的模樣,隨手拍了一下,奈奈驚嚇大叫,回頭一看嗔怪奈奈媽:“嚇死我了,你想大義滅親嗎,老媽?”
  “就你這樣的還用我滅?自己先把自己解決了,做賊都做的不利落,你還能幹點啥?”奈奈媽一針見血。
  “老媽,我越來越愛和你鬥嘴了,有利於開發腦子。”奈奈諂媚的說。的051e4e127b
  “別墨嘰,趕快給我交代,那個不安定因素是什麽?你到底招惹什麽人了?”奈奈媽一向耳聽八方眼觀六路,說明白點就是愛八卦,愛聽牆根。
  奈奈不自然的的拿起濕衣服往衣服架子上掛,沒敢接話茬:“媽,晚上咱們吃點啥?”
  “你不交代就沒得吃。”奈奈媽豈是等閑之輩,威脅利誘一向說的很順嘴。
  奈奈隻好悲憤的指責:“老媽,你虐待親女。”
  “都三十好幾了還會被人虐待?我就虐待你怎麽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要是老實交代了我就給你做飯。”奈奈媽對八卦的愛好堅定不移。
  雖然奈奈是做飯的好手,但被奈奈媽這幾天養懶了,有事沒事就蹲在廚房外看奈奈媽做菜,然後心滿意足的偷個嘴,幸福到極點。
  什麽該死被雷劈的雷勁,什麽該被車撞成植物人的呂毅都通通忘在腦後。
  這樣過日子簡直是考驗她身上肥肉的迅速擴張速度。十天胖了八斤,如果農民伯伯養豬都像她這麽好養的話,估計早就發家致富奔小康了。
  “你不原意說拉倒,不過這次說好,第二次選人最好把眼鏡戴上,還有嘴說人家呢,你不也一樣?”奈奈媽一本正經的囑咐。
  “我不就眼神兒不好嗎,至於您老人家這麽貶低自己的親生女兒的嗎?”奈奈撒嬌,把奈奈媽手裏的東西都接過去:“太後娘娘,您休息吧,我一個人來就行了,其他的您老就別操心了。”
  “不操心才怪。你要是敢找個邪門歪道的帶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他。”
  居然要收拾雷公?不被雷劈就好不錯了,奈奈不知為何突然想笑,有點期待奈奈媽和雷勁電閃雷鳴對上的那一刻。可是轉念一想,又記起雷勁似乎已經離開自己了,心驟的顫抖。
  奈奈這邊一通亂想,奈奈媽那邊已經失去好奇心對著發呆的她,自己先去廚房做飯去了,愣了一會兒的奈奈也默默的把衣服掛好,把盆放在地上接水。再瞟一眼樓下的車,那個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這麽安靜的,回頭草走了,帶走了十年的歲月,和他們之間所有的感情。
  舍不得嗎?也許會有一點吧。在奈奈現在身處的囹圄裏,他和雷勁一樣,都屬於那個忘不掉又不想去想的人。
  這一刻的安寧,她不想去打破。
  所以,都走吧!
  雷勁突然很想回到21號,在他最疲累的時候。
  退休的話已經放出去了,危險也即將到來。伊麗借用傑森的關係將旭都的一半業務轉為自己名下,雷勁懶得去爭去搶。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靠在哪裏能好好的想一想奈奈。
  想想那個可愛的女人。
  他坐在書房的大落地窗前,從那裏看空曠的操場上一片塵土飛揚,身上的黑色襯衫有些褶皺,緊緊的裹住他對奈奈的思念。
  那時,她摔倒在他的麵前。那麽大咧咧的,毫無顧忌的摔在他的麵前,讓人不由想笑。
  還有,她吃到辣辣的東西時,紅著的小鼻頭,辣得吸溜溜直喘模樣,都是那麽可愛。
  當然,還有她在床上的羞澀,第一次悶在他胸口說他技術不錯時候的抹不開麵子,還有逼他去買東西時候的狡詰。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這麽悄悄的把自己留在他的心底。她的一顰一笑,一怒一悲都刻在腦子裏,如此清晰。
  淡淡的金色光芒透過玻璃撒下,雷勁拿過簽字筆,靠在窗台上憑著印象描繪心中的她。
  他的心情似乎沒有受到連日來諸多事件的影響,寥寥幾筆,一個輪廓初現,是笑著的奈奈。
  有著漂亮眼睛的奈奈,笑起來眼睛總是彎彎的,眼角會有一點點小細紋,但並不影響整體,反而顯得特別俏皮。她披散著頭發的時候,讓人總想用手指插入發梢,感受她柔軟順滑的長發。
  奈奈憤怒的時候,他也會覺得很好看,臉頰布滿一層淡淡的紅暈,襯托著秀氣的五官,讓人很想啃咬,使得他總會在夜裏不自主癡癡的望著她。
  當然,他不會把自己喜歡在夜裏看她的事告訴奈奈。這個笨女人最近越來越囂張,再告訴她自己的糗事,她還不得騎到他的頭上去?雷勁笑著,又畫上幾筆,長長的瀏海,遮擋住那個輪廓小半個額頭。
  對了,她還會嫌棄自己的額頭太大,死活要留些瀏海在上麵擋著。他覺得根本就不大,甚至說剛剛好。可惜,她不聽。
  雷勁抿嘴又添上眉毛和眼睛的輪廓,奈奈的眼睛在燈光下會有琥珀色如寶石般璀璨,可她喜歡在家的時候帶眼鏡,害得他看不到漂亮的眼眸。他想偷偷扔掉那個該死的眼鏡,但自從聽說那個眼鏡擋掉不少追求者後,還是心存陰暗地留下了那個該死的東西。畢竟他看不順眼,別人也會看不順眼,既然大家都不順眼,奈奈就安全多了。
  再畫上幾筆就可以把嘴唇定型了,洇著嫣紅的嘴唇一直是他最留戀的地方。她不喜歡擦各色的唇膏,脂粉不施的幹淨香氣像淺淺的雲彩,純淨得幾乎令人屏息靜氣,逗弄著他僅剩的理智。
  雷勁癡癡的望著紙上的半成品,忽然體會到一種思念。那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他想自己是真的陷進去了,陷入一個叫秦奈奈的陷井裏,無力自拔。
  幸好,幸好奈奈不是伊麗派來的工具,否則他真的會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他愛奈奈。從心頭裏那麽愛。對於他們這些道兒上人來說很可笑的愛情輕易就抓住了雷勁的心。
  滿心滿肺都是奈奈。
  也正因為如此,他不能讓奈奈繼續在自己身邊,退休前那段黑暗的日子,他不想讓她陪同,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此放棄了奈奈,她隻需要等他幾個月就行,擺脫從前那身皮的時間不會太長,所有的一切他也可以蓄意使其集中發生。一旦所有的過程結束,他就會在第一時間走到她麵前對她說,說那句諸多女人都愛聽的話。
  雷勁用左手摸出煙,點燃了狠狠吸上一口,再用筆把奈奈的下頜勾勒清晰,然後從桌子上把手機拿過來,按了幾下,放在耳邊:“喂,許瑞陽?過來21號,波斯頓人兩個小時以後過來。”
  “這次真準備好了?”還在22號工作的許瑞陽意識到雷勁不是在開玩笑,一雙濃密的眉毛幾乎打成了一個結。
  “孔溪剛剛給我打個電話。這次,他也過來。”雷勁對著手中的畫紙微微一笑,畫的還不錯,挺像的,卻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她本人。
  “那小子他……勁哥,你趕快離開,你放心,我們肯定能走得了,孔溪這次非要了你的命不可。”許瑞陽心提到嗓子眼,滿臉都是緊張的神色。
  即使是他孤身一個人去波士頓和那些人談判的時候也不曾這樣緊張過。這次確實非同凡響。誰能料道當年為羅家兄弟拚下的血債債主也會借機找上門,看來這次真的回不了頭了。
  雖然明白這都是大家從前欠下的血債,活該有血債債主來報仇,可他還是不想雷勁和他們硬碰。他拿著話筒緊張不已:“勁哥,你最好走,你還有嫂子,你也不想讓她傷心吧,即使你能僥幸逃過這劫也至少是傷筋動骨廢在床上,誰來照顧嫂子?”
  必要時刻,他希望秦奈奈能激起雷勁逃走求生的欲望。
  許瑞陽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讓雷勁直想笑,他對手裏的畫紙說:“你放心,我會挺過去的。如果這個時候我走了,我怕我一輩子都不敢再見你。”
  許瑞陽長歎一聲,“行了,我明白了,勁哥,我和洪子馬上過去。”
  雷勁剛想說些什麽,門外就有人按門鈴。
  他淡淡笑笑:“說曹操,曹操就到,他們來了!”
  “勁哥,不要開門!”許瑞陽大喊,立即弓腰翻槍翻過樓梯扶手往樓下跳。
  雷勁拿著電話走下樓,笑眯眯的打開大門。
  史密斯戴著墨鏡,黑色的長款風衣迎風飛起,一頭金色的長發在陽光下分外醒目,他看著雷勁手中的電話,微笑用純正的京腔說:“雷,你現在打電話太晚了。”
  雷勁戲謔的看了他一眼,卻不回答。
  史密斯的身後是一個高高佇立的男子,明明是亞裔人士,卻有著混血般的白皙肌膚,分明的五官蓄有極強的貴族氣質,他見雷勁一直在衝他微笑,他也直視報以微笑:“好久不見,雷老大。”
  雷勁慢條斯理的說:“孔溪,好久不見,你的肩傷好了?”
  “好了。所以這次我來還給你。”孔溪仍然保持微笑,雷勁太陽穴被頂了上了冰冷冷的東西,烏黑鋥亮的一把“斑蝰蛇”在太陽光下明晃晃的刺眼。
  奈奈正在吃中午飯,心突然開始疼,飯怎麽也咽不下去,一陣陣的反酸水。奈奈媽冷眼看著,隻是麵無表情的問:“不會是懷孕了吧?”
  奈奈白了奈奈媽一眼,“我在你眼前這麽乖,上哪懷孕去?難道你女兒是無性繁殖阿?”
  “那你怎麽了?”奈奈媽冷靜的詢問。
  是阿,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像是被人挖去了心一樣的難受?
  奈奈捶著胸口兀自出神。難道,雷勁……
  
  兄弟的別名叫義氣
  “斑蝰蛇?它使用的是9X26毫米口徑的子彈,子彈重量為11克,再加上極高的射彈初速和手槍獨特的構造設計,使它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和停滯作用,據說可穿透任何防彈衣。同時,這種手槍還可以對距離100米的目標進行瞄準射擊。其彈匣容量為18發。”雷勁懶洋洋的撇了一眼太陽穴指著的槍,隨即朝孔溪笑道:“射程一百米的東西頂這麽近,你大材小用了。”
  孔溪還沒反應過來,雷勁狠狠抓住他的手,趁對方還沒扣動扳機的時候同時出手,頂住他的胸口。
  “我的是GHF-18,子彈隻比你少了一發。”雷勁表情非常自然的對孔溪說:“不過咱倆決鬥一人一顆就行了,其他的太浪費。”
  其實勝負不用分出,畢竟他們的目的隻是讓雷勁死而已。所以史密斯雙手交叉抱胸說:“雷,你還有必要頑抗嗎?”
  “我想,沒必要。”雷勁認真的說。
  “那你還還手?”史密斯得意的問。
  “可是為了我的女人我還要活下去。”雷勁冷冷地道,孔溪聽罷同時與他對視了一眼,突然飛快的用槍對準雷勁的腦袋。
  “雷,你女人注定當寡婦。”史密斯調笑的話還沒等說完,雷勁突然出手,回手對準史密斯就是一槍。孔溪額角緊繃,神情淡漠的他也同時朝雷勁開槍。
  “媽,下午咱們去買衣服吧。”奈奈吐完以後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總覺得自己臉色蒼白,許是身上灰色衣服壓住了精氣神兒,她需要迅速用什麽東西來緩解一下心頭驟然而至的心驚。
  奈奈媽在廚房回答:“你不是前幾天還說要攢錢的嗎,怎麽又逛街?
  奈奈從衛生間探頭:“媽咪,我都三十歲的人了,再不抓住青春的小尾巴,我還能找到婆家嗎?攢錢是我未來男人的事,和我無關。”
  狐疑上下打量奈奈的奈奈媽:“怎麽,你終於想開啦?關鍵是你想開了沒用阿,得有男人自我犧牲想開才行。”
  犧牲兩個字又刺痛了奈奈脆弱的神經,她皺眉,心頭的感覺異常慌亂。
  到底怎麽了,那天伊麗說要宣布雷勁退休,現在估計也退休了不是嗎,怎麽還會有事呢?不對,那就不是他,到底是誰阿,這麽折磨人?她煩悶的洗把臉,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電話想要和人確定一下,可真拿起來電話又不知道打給誰,就這麽茫然的坐著怔怔,奈奈媽洗完碗進屋看她發呆,用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麽了,發什麽愣?”
  “沒事,眼皮有點跳。”奈奈無奈的說。
  “給你眼皮貼張紙角,一會兒就好。”奈奈媽給奈奈粘了張小紙塊,然後坐下。
  “說吧,那男人是幹啥的?讓你這麽心驚肉跳的。”奈奈媽一幅了然於胸的模樣。
  “黑社會。不過是從良的,現在開公司呢。”奈奈想找個人吐吐苦水,這樣就可以把心頭的緊張緩一緩。
  奈奈媽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你確定我們全家不會成為警察嚴打的目標?”
  “應該不會。”其實奈奈也不太確定,她隻好陪笑。
  “哪天準備領回來?”奈奈媽問。
  “還沒到那步,我們還小,還不成熟……”奈奈繼續訕笑。
  “恐怕該做的都做了,還不成熟?”無比狡詐的奈奈媽果然是老薑一塊,熟悉一切小偷小摸的男女奸情。
  奈奈翻翻白眼:“老媽,你太直接了,好歹要顧及一下你女兒羞澀的小心肝。”
  “你沒發現你最近貧多了?那個人教育這麽成功的?”奈奈媽鼻子一哼。
  “你女兒原本就是一個貧嘴的人,無奈多少年了在你的蹂躪下不得施展。現在我終於茁壯成長了,你又嫌我。”奈奈笑眯眯的和奈奈媽撒嬌。
  “好了好了,別貧了,趕快上街。你的磨蹭是出了名的,等咱們能出門商店還不得快關門了?”奈奈媽起身,去收拾衣物。
  留下奈奈拍著自己的胸口,暗自寬慰自己,沒什麽事,沒什麽事,可能是冬天來了心髒不舒服罷了,哪來那麽多不安全的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奈奈還是沒忍住,在下午一點的時候打了雷勁的手機。
  關機。不知道為什麽,奈奈察覺有點不妙。雷勁作為公司負責人,不可能大白天不開手機這麽不負責任。可是鑒於那天他已經讓自己離開了,又抹不開麵子給別人打電話問,隻好強忍下心中不安,陪奈奈媽挑衣服。
  “這個怎麽樣?”奈奈媽拽過一件衣服,對著奈奈比量起來。
  奈奈抬頭給了一個笑臉:“媽,您年輕貌美,穿什麽都好看。”
  “你就是嘴甜。”奈奈媽對這樣的答案很是滿意,快步走向更衣室去換。奈奈笑臉在瞬間轉換成愁眉苦臉,在椅子上手腳難安。
  一下午,都沒撥通雷勁的電話,奈奈被奈奈媽拖著四處逛街,眼花繚亂的商鋪衣鮮靚麗的時尚男女都引不起她的興趣。奈奈媽無奈的說:“你神魂顛倒的,如果有事你就先走。”
  奈奈搖頭,陪著笑:“哪能把我親愛的老媽丟在街上,那是天大的罪過。好、好、好,別生氣,我一會兒肯定專心。”奈奈嗬嗬幹笑。
  剛到北辰商廈門口,迎麵就開來一輛極其招搖的黑車。看清號碼的奈奈心驟然一抖,以為是雷勁,忙低頭假裝沒注意到。可麵前的陰影告訴她,這次又被抓住了蹤跡。
  許瑞陽很嚴肅的說:“嫂子,跟我走一趟吧。”
  怎麽會是他?雷勁,他怎麽了?
  奈奈心顫的厲害,手都開始發抖。她把手袋打開,把信用卡給奈奈媽留下,小聲說:“媽,我有事,先去一趟,你自己慢慢逛。”
  豈料奈奈媽二話沒說,一皮包砸過去,正砸在許瑞陽的臉上,隻見她一邊大怒一邊下手往死了砸,嘴裏還高喊著:“你們想幹什麽?綁架阿?我報警!”說完立即掏手機。
  許瑞陽千防萬防,打死都想不到這輩子會被大媽雨點砸了一頓皮包,他一邊揉著被砸痛的額角四處抱頭鼠竄,一邊頂風作案搶奈奈媽的手機,嘴裏雖然解釋著:“伯母,我們不是那個意思……”但表情沒控製好,有點小凶惡,奈奈媽不畏惡勢力的勁頭上來了,手指快速按下,報警電話就那麽撥過去,眼看那邊都有人接通電話了,奈奈一把抓過來按掉懇求道:“媽,我真的沒事,你自己先回家,我一會肯定回家,你放心。”
  說完就抄著自己的手袋拽著還在挨打的許瑞陽胳膊往車上跑。
  氣喘籲籲的奈奈媽憤恨的很:“你倒是留個時間阿,什麽時候不回來我就報警!”
  奈奈從窗戶探出頭說,“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我一定回家。“
  “到底怎麽回事?”奈奈心亂七八糟的。
  “勁哥準備退休。退休之前以前的仇家尋上門,所以……”許瑞陽賣了個關子觀察奈奈的表情:“你如果跟著勁哥,將來可能也會危險。所以勁哥特別交待,讓我們帶你去看一眼,然後,就再也不用往來了。”
  這種黑社會電影裏才能看到的場景如今也輪到奈奈的頭上。她有點不知所措,茫然的看著許瑞陽:“那,他還好嗎?”
  “不好,非常不好。如果你要是後悔,現在還可以下車。”許瑞陽一本正經的說。
  奈奈腦子一片空白,對付這種局麵的經驗少之又少,她當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心裏的聲音就是,在最快的時間內見到雷勁,哪怕此時他的旁邊就是幾把她見都沒見過的武器,也無所謂。他不好,一定就是受傷了,一定很嚴重。越想越怕,她對許瑞陽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不,我一定要見到他,不管發生什麽,我都要先在去見他。”
  “也許,他旁邊會有很多人威脅到他的生命,還有很多人都準備殺了他。”許瑞陽麵無表情,說著最可能的局麵。
  奈奈咽了咽口水,堅定的說:“那我也要去。”
  “你想好了,從此以後可能非常危險,甚至連伯母都逃不掉。”許瑞陽最後一句話特別強調。
  “那,我隻能求你一件事,如果有事,請幫我把我媽轉移個安全的地方。”奈奈態度還是很堅決。
  不管未來究竟怎樣,她都已經選定了。那個目標就是雷勁。或許會有危險,或許不那麽平穩,但有他的地方她會很安心,所以沒有什麽不能克服的困難,她就這樣決定了。
  “這樣你都不放棄?”許瑞陽詫異的問。
  “你是他的兄弟,他出了事你們會放棄他嗎?”奈奈反問。
  “當然不會。兄弟的別名叫義氣。我們命都是勁哥給的,我們也不會放棄勁哥,永遠不會。”許瑞陽笑笑。“但是你不同。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你和勁哥不是夫妻,你走是你的自由,沒有對錯。”
  “你沒有資格建議我離開他。”奈奈憤怒的說:“我警告你,你別以為隻有兄弟才有義氣和感情,女人也一樣。越是困難的時候女人越不會離開,因為她們還有你們男人缺少的那份母愛。”
  “母愛?”許瑞陽竭力憋住笑意,望向窗外。如果被勁哥知道這個女人拿他當兒子,不知道會怎麽想。
  當然,奈奈也察覺到自己失言,似乎剛剛用的形容詞不太合適,結巴起來:“那個,那個我們去哪找他?”
  “21號,洪子他們已經在那兒了。”許瑞陽平心靜氣的說。
  “他,他嚴重嗎?”奈奈戰戰兢兢的問。她很怕許瑞陽說雷勁已經受了傷,可又想聽他說,雷勁確實已經受傷。因為,那至少代表,他還有條命活著。
  許瑞陽直盯盯的看著她,麵色嚴肅:“你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情況不容樂觀。”
  21號樓門前很平靜。樓前除了停著的幾輛黑車外,什麽都沒有。
  原本奈奈以為會有的案發現場,滿地的子彈殼以及該到場的警察叔叔也都沒有。
  “怎麽,怎麽沒動靜?”奈奈有點害怕,顫抖著聲音問。
  許瑞陽無奈的說:“你要什麽樣的動靜?我們幾個敲鑼打鼓放鞭炮慶祝勁哥被仇家打傷了?”
  也對,他們這個行業,電影裏常演,都是自己咬著一捆紗布挖子彈的。奈奈點點頭,跳下車往樓前跑,卻被許瑞陽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緩步走到台階上,在門前敲了三聲,中間間隔很長。
  門隨即而開,裏麵開門的是一臉嚴肅地老七:“你們回來了?”
  許瑞陽點點頭,然後又壓低聲音說:“還有其他人來嗎?”
  老七搖搖頭,閃個身子放她們進去。奈奈一看老七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嚴重了。他一貫給人嬉皮笑臉的感覺,她還記得那時問她庚寶事時的不正經,現在突然露出嚴肅,讓奈奈心一沉,不敢多說直接乖乖跟著許瑞陽上樓。
  許瑞陽站在書房前,神色凝重的說:“嫂子,勁哥就是在這裏遭到伏擊的。”
  奈奈眼皮一跳,心也跟著狂跳。
  書桌上很幹淨,就一張白紙方方正正的擺在上麵,她想看,又覺得此時應該更關心雷勁的傷勢,她扭頭問:“雷勁在哪?”
  “嫂子你先坐一會兒,現在醫生正在手術。”許瑞陽說的煞有其事。
  奈奈心裏一陣陣向上翻滾,眼淚就含在眼圈溜來溜去,聽話的她隻能抑製心底的擔憂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微微顫抖。
  一直以來,她忽視了很多東西。少年時缺少的父愛讓她一味喜歡享受別人的寵溺,別人對她的好,她都會理所當然的接受,沒有回報。尤其是離婚之後,愛情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寵愛也變成了不值錢的東西。她開始學會留條退路給自己,對雷勁給予的愛也軟弱的不敢承認。隻因為,她不想再受傷,不想再付出。她全部的愛,於背叛的時候已經失去,雷勁則是那個最倒黴的繼任者,他麵臨的也是一顆被塵封過的遍布傷疤的心。
  許瑞陽看奈奈傷心的樣子,有點愧疚,但必須完成的任務還得繼續,他拿起那張畫紙,對奈奈說:“嫂子,這是勁哥受傷前畫的。”
  再熟悉不過的眉眼輪廓在紙上呈現,奈奈顫抖雙手把畫紙接過,眼淚模糊了雙眼。她甚至可以透過畫紙看到雷勁坐在這裏,映襯著午後的陽光畫下自己時嘴角的笑意,還有,蘊含在一筆一畫中的愛。
  他的畫真好阿,大體輪廓還能抓住了自己全部的小細節,甚至,甚至還有笑起來時,眼角的小皺紋。
  她從來不知道,他會這樣把她刻在心底。奈奈抑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發抖,用手捂著嘴,才沒有哭出聲。
  流利飛揚的筆鋒下是她才發現的心。那麽含蓄,那麽專注,第一次赤裸裸的擺在她的麵前,她一直流著淚,大滴大滴的落在畫紙上,洇暈了一片黑色。
  不知道,他在麵臨危險的一刻是否也想到了她。
  他一直在等,卻從沒有主動要求過她的回報。他那麽桀驁的一個人,居然會甘心情願的站在角落裏等她驀然回首。
  他曾真心實意的想和她結婚,那次在結束和伊麗會麵後的求婚一定是他鄭重其事思考過才說出的話,可她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永遠都沒有領會他的苦心,他到底在想什麽,為保護她做了什麽她都不知道。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身份隻是一個情人,而到了現在,她已經沒辦法再這樣想。
  他不是會為一個情人費心思的人,伊麗說過的。
  他所做的一切,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在對她無言的說,我愛你。
  她居然需要這麽久才聽見他全心全意喊出的這句話。
  那些經曆過的傷害讓她以為,愛情終歸是要背叛的,她不想再給別人傷害她的機會。可此刻她突然明白,這麽久以來,能遺忘過去,能在彷徨和掙紮中走過才是對自己真正負責,更是對他必須的公平。
  直到今天她才懂得,愛人無罪,受過的傷害也可以忘記。隻要能挺起胸膛迎接下一份感情,誰又能說,那不是一次最美好的愛情呢?
  傷害不是借口,勇氣由女人自己來創造,即使再次受到傷害,至少享受了真心實意的感情,也是真心實意為愛付出過,就沒什麽對與錯。
  所以,她要親口告訴他,雷勁,你別想跑,我秦奈奈決定嫁給你了,雖然你還不完美,雖然我還在害怕你的背叛,但是我們一同努力,爭取過上五十年!
  
  雷勁我給你個死法
  奈奈生平最為小氣。此小氣非彼小氣。
  即,你打我一巴掌,定要換回去。你敢嚇唬我,我也定要嚇唬回去。
  可此行為一直處於意淫階段,從未實施過。
  之所以沒成功,無非因為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包子,有了氣都自己含著,哪敢反手抽回去?
  她曾無限感慨的說,老天啊,賜予我力量吧,我不想再當包子了。下一次,下一次,有人敢嚇唬我,我一定也嚇唬回去,否則,我就不姓秦!
  許瑞陽偷眼看奈奈滿臉淚水,情緒也是慷慨激昂,心中大喊不妙,此時越是悲傷,待會兒他們哥兒幾個死的越快。於是他立即上前諂媚的說:“嫂子,醫生已經走了,要不我們去看看勁哥?”
  奈奈抽泣著,把畫紙攥在手裏,克製好自己的情緒,想要在雷勁麵前表現出堅強若無其事的狀態。她不想讓他操心,更不想讓他在最疼痛的時候難過。
  所以她眨巴眨巴眼睛,跟在許瑞陽身後,強壓著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步子挪到主臥。
  奈奈此時已經在心裏準備好他們兩個見麵的第一句話,她想深情的對他說,別傻了,以後我都一直陪著你。
  嗯,就這麽說!她暗自握緊拳頭。
  臥室門打開,大落地窗透過來的陽光有些刺眼,使得奈奈再次流下了眼淚,隻不過等她甩開模糊雙眼的淚水,定睛看清楚屋內的一切時,一口惡氣憤然而生。
  “你怎麽來了?”雷勁口氣不善,出乎意料的問。
  此時,他坐在床上,黑色的襯衫脫掉了半個袖子,肩膀上包了幾圈紗布,上麵略有紅色的血跡滲出來,不大不小的一片,但絕對沒到致命的程度。沒受傷的左手夾著煙,因為見到奈奈比較震驚的緣故,不覺把煙掉在了床上,他皺眉用手把煙掃到地上,再次抬眼看著奈奈。
  周圍還是那幾個兄弟,各自在角落裏坐著,隻是一個個都在詭異的微笑。
  奈奈這口氣說死也緩不回來。從一開始她就做好雷勁至少沒了半條命的打算,結果真到眼前了,他活蹦亂跳的坐在那兒居然還敢無辜的問她怎麽來了,這個王八蛋!
  她真想一手袋砸死這個舉世無敵的大混蛋!
  果然,奈奈的神經還是照比其他人短了一截,她這麽想的,手也控製不住的這麽做下去。
  她冷笑著問:“怎麽,還沒殘廢是嗎?”
  雷勁詫異她的語氣,:“怎麽了,你什麽意思?”
  奈奈突然抄起手袋砸在雷勁腦袋上,雷勁沒有防備,被打得晃了一下,差點栽到床下,接著條件反應伸手去抓再次來襲的手袋,豈料奈奈此刻突然間腿腳靈活,眼看著自己手袋被黑社會綁架了,嗖的蹦上床再用牙齒和手玩命的襲擊雷勁的胳膊和腰。
  要了親命了!
  胳膊還好,腰上被她咬了幾口,真他媽的疼!
  剩下的幾個兄弟趕緊收拾好看熱鬧的眼神趁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離開,因為他們知道一旦雷勁明白事情原委以後,他們沒一個能好得了。
  那就不是胳膊腿兒出點兒血的問題了,敢拿他和嫂子開玩笑,不打算活了麽?
  走到門口,許瑞陽把門關緊才敢出聲,他一邊咂嘴一邊晃著腦袋說:“真不愧是母女阿!”
  “怎麽了?”老五走上來搭著他的肩膀問。
  “嫂子和她媽真的太像了太像了,連打人所用的手法都那麽像。”許瑞陽頗有感慨的說。
  洪高遠回頭踹了他一腳,問道:“什麽意思,有屁快放,別賣關子。”
  “總之,以後你們遇見了勁哥的丈母娘和嫂子都要小心。千萬別惹著她們娘倆,真的。那是比條子還讓人頭痛的人阿。”許瑞陽撫著自己被奈奈媽手袋砸過的額頭痛處,對大家語重心長的說。
  “你的意思是……”洪高遠還是沒摸著頭腦。
  “別說了,等會兒勁哥出來你看一眼就知道了,臉上的傷肯定比挨孔溪那槍嚴重多了。”許瑞陽咳嗽一聲,嗬嗬訕笑。
  “滾蛋!”其餘三人異口同聲的罵道。
  許瑞陽突然想到什麽,返回主臥,沒來得及敲門就衝了進去,正看見雷勁摟著奈奈倒在床上一頓熱吻,他幹咳一聲:“勁哥,你忙你的,聽著點兒就行了,沒啥大事兒。
  奈奈掙紮著從雷勁的嘴下逃生,實在不好意思麵對身後的人,隻能把臉埋在枕頭中間裝死。倒是雷勁的表現反而還算坦然,若無其事的問:“有什麽話快說,還有正經事呢!”
  許瑞陽笑得分外賊,“你放心,我絕對不耽誤勁哥你辦事。剛剛我去接嫂子的時候伊麗打電話說,希望你還平安。”
  雷勁愣了一下,隨即命令道:“滾吧,沒命令別瞎進來。”
  許瑞陽此刻很有眼力,立即飛身躍出,躲過身後的煙灰缸,興高采烈的和樓下的兄弟們匯合去了。
  奈奈等許瑞陽把門關好了,才半帶羞澀的從床上爬起來。為自己剛剛舉動感到尷尬的她,悻悻的抓好淩亂的衣服和手袋,準備起身回家。
  “你幹什麽?”雷勁麵無表情。
  “廢話,回家。你又沒死,叫我來幹啥?”口不擇言的奈奈也說不上氣雷勁哪點,總是覺得心裏有說不出的別扭橫在哪兒。
  也許是之前太傷心的緣故吧,好不容易看見了真心,反而有點卻步,如果真的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坦白,她一定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鴕鳥奈奈第一個知覺反應就是,雷勁沒事就好,接下來是先走為妙。
  雷勁太了解她了,從進門那刻看見她為他留下的眼淚時就已經下好了決心。
  將來有什麽事都再也不放她了。他又不是什麽煽情電視劇的男主角,為愛情犧牲自己,死活都把淚水苦水往肚子裏咽。他雷勁的女人就得陪在他身邊,安全可以交給他,但是人必須得在。這才是能配得起他雷勁的女人。
  於是他拽著她的手,滿臉嚴肅的說:“秦奈奈,這個時候你才想走,已經晚了。”
  氣急敗壞的奈奈質問道:“咋了,我賣給你們黑色會了?”
  雷勁挪了挪身子,把她重新拉回自己懷裏笑著說:“看見我肩膀上的血沒?有它我就不是黑社會了。”
  什麽意思?難道是一切風雨都已過去,萬丈彩虹就在眼前?即使雷勁隻有左手,勁道也大的很。奈奈一拉一扯直接摔在他的懷中。
  屋子裏突然很安靜,奈奈可以聽見他心髒砰砰的跳動聲。
  如果他真的不再是黑社會,那麽一切將會變成什麽樣子?門外那些兄弟們,旭都的生意往來,還有他們日後的生計問題,所有所有的一切可能都要重新考慮,不知道這個莽漢子考慮過沒?
  雷勁發現奈奈的眉頭皺的厲害,用下巴磨蹭她的額頭命令道:“笨女人,不用你想了,你目前需要負責的事就是陪我睡一覺,我都三天沒合眼了。”
  奈奈順從的貼著他的身子躺下來,蜷縮在他的懷裏,鼻子酸酸的:“就這麽退休了你不後悔?”
  “後悔什麽,後悔認識你?別說,剛剛你打我的時候還真有點後悔,我沒想過你有暴力傾向。”雷勁故意逗奈奈。
  “你!”氣急的奈奈張嘴就咬,雷勁倒沒覺得太疼,隻是他心疼她那一口小白牙,於是扒著她的腦袋聲音粗嘎:“唉,你能不能換一招?每次都這樣,你屬狗的?”
  奈奈收了牙齒,把臉一擰,任由雷勁緊緊抱住她,不再理睬這個沒良心的男人。
  背後的雷勁沒有再出聲,隻是把下頜靠在她的頸窩上,閉上雙眼。
  折騰三天了。終於有了結束。從今以後,他們至少可以安穩一段時間,直到下一群人的到來。
  也許留奈奈在身邊有點危險,可他真的下不了決心再次遠離她。就讓他自私一次吧,他發誓會盡力保護好她的安全。
  奈奈半迷糊的時候,聽見雷勁在耳邊說:“奈奈。”
  “嗯?”奈奈在他溫暖的懷裏眼皮上下直打架,異常的困倦。
  “這次可以結婚了吧?”雷勁悶聲問。
  奈奈在喪失意識前的最後一句話:“別墨嘰,睡覺!”
  靠。又來!
  “勁,勁哥。”洪高遠打牌輸了,負責送信工作,這次他是汲取許瑞陽的經驗敲門了,但是進門的時候看見雷勁的臉色還是很差。
  “快說。”雷勁顧及奈奈還在呼呼大睡,壓低聲音。
  “嫂子她媽,也就是勁哥你的丈母娘打電話給嫂子同事,嫂子同事又打電話給這裏……”
  “到底什麽事?”雷勁聽他繞了好大一圈,有點不耐煩。
  “她說,她女兒如果十五分鍾之內再不到家,她就報警。”洪高遠嘿嘿一笑,算是作為話的結尾,腿一抬,早已消失在門背後。
  “丈母娘?”雷勁有點懵。第一次接觸到這個詞的他有點不知所措。他低頭看看自己懷裏睡得死去活來的奈奈。臉紅得像蘋果的笨奈奈,就傻呼呼的睡在自己的床上,那麽安心。
  也許,這是個好稱呼。至少意味著,奈奈將會成為他的女人。
  這麽看來,有個丈母娘的事兒顯然還不壞。
  雷勁似乎忘了一點,那就是他剛剛頗為讚許的丈母娘目前正在發飆當中,並且已經暗自發誓,一定要讓這個號稱是黑社會從良人士的毛頭小子見識一下丈母娘的威力,否則老虎不發威,他真拿她當HELLO KITTY嗬。
  “阿嚏!”雷勁沒有預警的打了個噴嚏,總覺得四下裏都是鬼祟的眼睛盯著自己。
  莫不是,意念這玩意兒真有那麽靈?
  
  有朋自遠方來不樂  
  秦家待客之道,最為講究。
  奈奈媽喜歡幹淨,經常在早起時從被窩裏把昏迷中的奈奈挖起來,將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後,心滿意足的離開,隻留下打著瞌睡,頭都要點到膝蓋的奈奈可憐巴巴的蹲在床上某一角落。
  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奈奈媽交待,不許睡了,你把被子弄亂了來客人怎麽辦?
  這個要來的客人,是一般將來時,是永永遠遠的將來時。
  奈奈可以當作這個客人永遠都不會來,但,絕不可以破壞剛剛收拾好的房間,於是奈奈養成了每天六點起床的好習慣,在奈奈媽的淫威下苦哈哈的帶著兩個堪比熊貓的大黑眼圈。
  “媽,為什麽要收拾阿,家裏不就是我們倆嗎?”幾乎因失去早覺饑渴而死的奈奈痛苦的問。
  “日防客,夜防賊,這是治家之根本。”奈奈媽神清氣爽底氣十足的說。
  “哦,原來家裏來了客人和家裏遭了賊是一樣一樣的。”困倦的奈奈點點頭,得到了一個異常寶貴的真理。
  奈奈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給奈奈媽打電話。播過去的時候正占線,嚇得奈奈半死,回頭就是一巴掌,正抽在雷勁帶傷的胳膊上,不顧他吱牙咧嘴還順帶掐了兩把,“都怪你,不讓我回家,這下好,我媽報警了。”
  雷勁頗有興趣的問:“你媽動作很快嘛。”
  “還笑,萬一警察來了看你怎麽解釋。”奈奈咬牙切齒。
  “怎麽解釋?她女兒睡在我的床上還解釋什麽,這屬於家務事,警察不會管的。”雷勁低頭將奈奈抱到自己的懷裏,逗弄她的下巴輕笑著:“你覺得呢?”
  “切,我媽報警的時候肯定說你們是黑社會,到時候警察叔叔不會單純的把此事歸結到家務事的。”
  “那我們到底是不是黑社會呢?”雷勁舔著奈奈的耳垂笑問。
  “這個,我怎麽知道?”奈奈猶豫了一下,接著說。
  “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了解一下黑社會,不過事先說好,如果要是你不幹的話,這輩子可就再也沒機會了,我眼看就要退休了。”雷勁眯眼睛,側過臉衝著奈奈微笑。
  奈奈一向是好奇寶寶。偽裝兩年棄婦的日子也從雷勁出現開始變成了小白時光,既然當一個獨立自主的女性那麽難,為什麽不能安然享受笨一點的生活呢?所以她尊重自己想要幼稚生活的欲望,笑眯眯的說:“怎麽,你不當偉大犧牲的男主了?”
  “什麽男主?”雷勁對這詞不了解。
  “就是小說裏的男主角阿,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寧可把所有的苦累都背在肩上,寧可女主誤會他也不解釋,一味拿為她好當借口,剝奪女人的知情權,最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投入別人的懷抱,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這就是傳說中的聖父。”奈奈把多年來看言情總結出來的經驗,悉數倒給雷勁。
  “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個男人腦子有病,誰能白送老婆給別人的?”雷勁似笑非笑的說:“我可不傻,我們家的女人誰都不送。”
  雷勁從未說過這麽肉麻的寵溺情話,還好,奈奈沉浸在即將到來的黑社會新體驗中無法自拔,暫且沒發覺他異樣,接著說:“那好,我陪你度過黑社會最後的日子。不過我也事先說好,要給我買保險,受益人寫我媽的名字。”
  “為什麽寫你媽?”雷勁心酸酸的,臉也酸酸的。
  “因為連我都出事了,你還不得掛了?”奈奈理所當然的推理。
  那是不是意味著,她知道他一定會豁出自己全部力量來保護她?經過解讀後的對話在雷勁耳朵裏變成了對自己的肯定,眼光閃爍了一下。
  “好,沒問題。我答應你!”雷勁笑答“我絕對不會讓你媽拿到一分錢。”
  “好。”奈奈用力點頭。
  “除非是聘禮。”雷勁補充。
  “切。”奈奈臉上頓時有些紅,眼睛中泛過一絲喜悅幸福的笑意。
  沒出雷勁所料,第二批報仇小分隊在傍晚時分到來。
  為首的人非常客氣的和樓下的兄弟們打過招呼,然後就是對著坐在沙發上的雷勁微有一些嘲笑地道:“聽說上午孔溪來了?他居然隻傷了你的肩膀?他眼睛受傷了嗎,槍神居然會失準?”
  雷勁隨意拿起煙,點燃後夾在手指卻不去吸,微微笑著:“因為我幫他幹掉了他最痛恨的人,他自然肯放我一馬。”
  “其實你知我知,當年孔溪家族覆滅都是史密斯搞的鬼,你隻不過是幫羅家找了點兒公平罷了,卻成全了史密斯想要收養個義子的想法。可惜,史密斯不懂得我們中國那句俗語,所謂養虎為患就是他的下場。如今波士頓那些幫派悉數歸到孔溪手下,也算成全了孔家當年想要發揚光大的想法。”對麵那個人笑得也是隨意,臉上的疤痕因為扯出的笑意更加扭曲駭人。
  雷勁笑眯眯的看著他,如同多年不見的老友,聊些陳年往事和趣聞而已,你來我往,神情頗為放鬆。
  奈奈在廚房準備好咖啡端出來,被許瑞陽用身子擋住,他似乎想要幫忙,可奈奈一閃身,笑嗬嗬繞過他伸出的雙手直接走到雷勁麵前,把咖啡先放到客人麵前的茶幾上,而後對著雷勁眨眨眼,把咖啡杯也穩當當放在他的麵前。
  雷勁低頭一看,居然是咖啡杯裝的白開水。
  知道這又是奈奈耍他的小把戲,當著客人不好發火,他無奈的笑笑,端起咖啡杯一飲而盡。
  對麵的人眼睛一直盯在奈奈身上,端著咖啡的手也停頓下來:“雷勁,你讓你女人待在這兒?”
  雷勁含糊的應了一聲,隨即那個人又問:“你不怕你死了,她難過?”
  “顯然,我不怕。”雷勁笑道:“我倒是覺得如果我死了她在眼前,對她有很大的幫助。”
  “讓她明白下一次要找個好人家?”那人嘲諷的笑,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錯,讓她可以為自己的男人感到驕傲。”雷勁沉默一會兒才說。
  淩鋒微微一笑,把插在褲袋中的槍掏了出來,硬邦邦的甩在茶幾上。
  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淡淡地道:“雷勁,有人花錢買我殺你。”
  雷勁眼皮都沒抬,慢條斯理的拿過槍,檢查一下,笑著問:“誰阿,給這麽爛的槍?我雷勁怎麽也得混個瓦爾特P99才對,這人真不識貨。”
  奈奈站在一邊,早已經被那烏黑鋥亮的槍嚇得動彈不了。而雷勁居然對那種殺傷性武器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樣子更是讓她氣憤異常。是,他是見慣了沒錯,但也不應該把性命當玩笑,好歹也要表現出點緊張吧,真不明白他到底怎麽想的。難道他真想在她麵前當勇士?
  “雷勁,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那個人給的數目不少。所以我們交情歸交情,買賣歸買賣,你拿槍吧。”淩鋒微笑著,從雷勁手裏接過槍,低頭開始調整。
  於此同時,許瑞陽和洪高遠一同在旁邊的沙發站起,從懷裏拔出槍頂在淩鋒腦後。
  奈奈心頭狂跳,嘴微微張開,眼睛瞪到最大。
  乖乖,這下可算是見識到大場麵了,火爆血拚加黑幫複仇,這種情節簡直就是吳宇森黑幫電影裏最經典的場麵。
  偏偏男主角表現出漫不經心的態度破壞了畫麵的全部美感。
  “雷勁,你這麽待客?”淩鋒還是在笑,手上調整槍的動作沒有一絲停頓,劈哩叭啦的動著。
  雷勁麵無表情的對淩鋒身後的兩個人說:“撤掉。”
  可許瑞陽和洪高遠的動作都沒有收回,仍逼在淩鋒的太陽穴上。
  奈奈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嘴唇抿緊,帶著傷疤的臉也開始逐漸失去所有笑容。他冷冷的表情似乎告訴別人,千鈞一發就在此刻。
  突然,奈奈顧不上其他衝到許瑞陽的麵前,手裏還顫巍巍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你還沒喝咖啡,再不喝就涼了。”奈奈顫抖的嘴唇幾乎說不清楚全部的字句。
  許瑞陽手中的槍略略放下,抬眼看了看雷勁的臉色。
  突然淩鋒笑著回頭,對奈奈說:“你不用費力氣了,他們不會聽你的。”
  奈奈無助的看著雷勁,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這個刀疤臉的男人並不壞,他甚至沒有像殺雷勁的念頭,因為他手指都沒扣在扳機上……
  雷勁在奈奈衝出來的那一瞬間臉色一變,隻是隨後,淡淡的命令道:“奈奈,回去!“
  “可是……”奈奈還想說。
  雷勁皺眉示意她閉嘴,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重重的,正麵對他的奈奈當然感受到他目光的壓力,手腳畏縮了一下。
  “我想喝白開水。”雷勁拿起杯子微笑示意奈奈再來一杯,奈奈癟了一下嘴,她當然知道這是雷勁支開自己的方法,可當著大家的麵她又說不出拒絕雷勁的理由。
  她低頭悶聲不吭的把手裏的咖啡杯放下,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拿過雷勁麵前的杯子,鑽進廚房,耳朵始終支著查聽外麵的動靜。
  “雷勁,你變了。”這應該是那個刀疤臉的聲音。
  “有嗎?”雷勁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沒有不高興。
  接下來就再沒有動靜。奈奈焦急的倒著水,手一直在抖,沒有聲音,也不知道外麵到底什麽情況了,可轉念一想,也許沒有聲音也是最好的聲音了。
  當奈奈迅速倒好水端出廚房時,眼前的景象嚇得她差點端著白開水跳起來。
  許瑞陽和老七坐在雷勁左右,洪高遠和老五則作在那個刀疤臉的身邊,六個人,居然,居然在兩邊的沙發上互相和諧對望。
  這是在搞什麽阿?
  奈奈進退不得,隻能端著白開水咬著嘴唇靠在門口。
  “這麽說,你這次來,是來旅遊的?“雷勁嘴角一揚,靠在沙發上。
  “算是吧。”淩鋒同樣放鬆的靠在椅背上散開微笑。
  怎麽回事?隻是倒水的幾分鍾,就變成多國談判了?奈奈不解的望著眾人。
  “那你可以走了。”雷勁輕笑著說:“大老遠的還讓你跑一趟,真過意不去,幸好老七那兒還有你喜歡的東西給你預備著。。”
  淩鋒始終微笑,如同嘮家常般說:“目前你的兩大仇家你解決了一雙兒,接下來你還準備怎麽做?”
  雷勁靠進沙發椅背裏,朝奈奈招招手,無奈的笑道:“你說,我有這麽個笨女人,還能做什麽?”
  淩鋒搖頭微笑:“她可不笨,她能看懂我不想殺你,居然第一時間知道勸你的兄弟們,而不是勸我。”
  這下奈奈聽懂了,似乎是在說自己。
  奈奈磨蹭著走到雷勁麵前,被他一把拽住懷裏,雷勁看了她一會兒:“別說,如果不是你,我還真沒發現她這麽聰明。”
  “你這個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這麽多年了都沒變。”淩鋒笑道。
  “你不也一樣?明明來旅遊的,硬說是來殺我的,總喜歡耍人。”雷勁閑適地撫弄著奈奈的頭發,羞澀的奈奈在外人麵前要顧及形象,想掙紮起身,卻被他強行按下,小聲說:“別動,這樣挺好。”
  “什麽時候生兒子?”淩鋒嗬嗬一笑。
  “和你有關?”雷勁摟著奈奈反問。
  “當然,孩子他爸都是我留下的命,孩子當然和我有關。”淩鋒故意把話說的很曖昧。
  “誰留誰還不一定呢。”雷勁麵不改色的衝他笑笑:“等我兒子滿月,咱們倆再比量一次。”
  淩鋒哈哈大笑:“好,一言為定,留你小子命一年,先生個娃娃再說。”
  眼看兩個人的交談越來越不像話,奈奈臉上掛不住用指甲用力掐雷勁腰,他疼得一鬆手,她趕緊貓著腰一溜煙跑到廚房去了。
  淩鋒扔下手中的煙頭,用腳踩滅,站起來告辭:“走了,這次你退休,我收獲最大。”
  雷勁幾個人也同樣站起來,尤其是雷勁麵色凝重:“我會記住你說的話。”
  淩鋒看著雷勁的表情,眉頭緊擰:“我估計她還會來找你。我現在是怎麽都弄不明白女人的想法了。”
  “女人的想法還是不要去想了,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因為我們是用腦子想事情,她們是用心情想事情。”雷勁無奈笑笑。
  淩鋒笑而不答,由許瑞陽和洪高遠一直護送出門。
  在門關上那一刻,雷勁分明聽見廚房裏忙碌的奈奈幾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
  
  丈母娘好像不好惹
  呂毅害怕丈母娘是從和奈奈結婚那天開始的。
  上學時就聽奈奈反複不停的嘟囔,說奈奈媽到底有多麽辛苦,自己一個人獨擋一麵既要養活女兒又要賺錢。雖然從奈奈畢業那天,她就宣布退休了,但往日淩厲的風範還在。說得他每次到奈奈家都是戰戰兢兢的,最初滿臉的笑容和尋常老太太的打扮著實讓他輕鬆了一下,直到,直到奈奈結婚那天,善良的印象徹底破滅了。
  婚禮那天,奈奈媽讓呂毅在外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才開門,一手交保證書,一手交女兒的做法讓送親接親的人都忍俊不禁,卻讓新郎倌呂毅嚐透了苦頭。
  當時他不厚道的想,幸好他們秦家就一個女兒,就嫁人一次。否則,還不知道會有哪個倒黴的男人再次登門受難呢!
  奈奈回家以後本以為奈奈媽會有一場暴風驟雨等著她,即使不罵,也得冷臉冷言好幾天,哪知一轉眼都過了一個星期了,連個動靜都沒有。越是這樣,她越有點心虛不安,總覺得還不如被罵一通舒坦安心呢,於是她私下找機會和奈奈媽套近乎,可明顯,人家不買她的帳。
  清晨奈奈陪奈奈媽去買菜,站在一群大媽阿姨當中,綁馬尾辮的她分外顯眼。於是七嘴八舌的討論也都圍著她轉。
  “你們家女兒二十幾了?”李大媽問。
  “都三十一了。”奈奈媽的臉色明顯沒有轉暖的跡象,奈奈隻能小心翼翼的提著兜子跟在後麵,不敢吱聲。
  “不像阿,長的多討人喜歡阿,眉眼輪廓do 像你。”李大媽誇起人來毫不留情。
  “其實,還是像他爸。”奈奈媽雖然把功勞送給別人,但心裏美滋滋的,嘴角也有點鬆動的意思。
  奈奈鬆了口氣,趕緊念了聲阿彌陀佛,幸好李大媽會誇人,不然還不知道要陰到什麽時候呢。
  那日後來她打通了家裏的電話,證明了奈奈媽隻是在和表姐聊狗寶寶的事而非一時義憤填膺的報警後,不敢久留的奈奈還是在雷勁獨臂開車下送回了家。
  與其說他送她,倒不如說是四輛車同時送他,在這麽大的陣仗下,奈奈媽開門的表情一下子從陰轉多雲直跨越到雷陣雨。
  幸好雷勁有事沒上樓,否則腦袋上還得挨砸,隻不過這次是飯勺
  從那天開始,家裏氣氛一直很詭異,奈奈雖然相信沒動靜就是好事情,可眼下始終保持暴風雨前兆的狀況更是讓人緊張。
  “有男朋友沒?”陳大媽笑著湊上前:“我們家有個侄子不錯。”
  奈奈一拍額頭,想要轉身假裝買東西沒聽見。可奈奈媽的大嗓門幾乎讓整個菜市場的人都把眼光注目到這裏:“有了,聽說還是個……開公司的。”
  奈奈鬆口氣,她知道奈奈媽臨到話尾把黑社會咽下去有多麽難,愧疚的她趕緊稱了香蕉跑上來說:“媽,這個你喜歡吃,我多買了些。”
  陳大媽趕緊往兜子裏瞄了一眼:“你看你女兒多孝順,香蕉都挑大個兒的買。”
  呃,奈奈哭笑不得,趕緊貼在奈奈媽身邊陪著笑臉。
  “那什麽時候結婚啊?”陳大媽實在忍不住八卦的本色,打聽道。
  奈奈媽大皺其眉,把臉一轉看著奈奈,“你問她,我還沒看到人呢。”
  奈奈小聲抱怨:“那能怪我嗎,你這兩天臉上都不開晴,誰敢帶回來看阿。”
  奈奈媽冷眼一橫,身後再沒有可憐兮兮的聲音,奈奈低著頭背著環保袋,跟在後麵,像是受氣的小媳婦,一聲不吭。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奈奈!”奈奈驚異,趕緊回頭,居然是一身運動服的林治。
  “你怎麽在這兒?”奈奈不顧自己剛剛被奈奈媽臭的灰頭土臉的,笑嗬嗬的問。
  “我?早起晨練,我自己家就在這兒。”他一笑雪白的牙齒露出一排,讓奈奈不由感歎,年輕真好,連笑容都看著比雷勁舒坦。
  雷勁的笑,怎麽說呢,總是多那麽點不厚道的意味,讓人覺得一不小心肯定是要被算計去什麽,可同樣的笑容到了林治臉上就顯得那麽無害。
  眼看著林治還要上來幫忙拿袋子,她躊躇了一下,怕周圍人誤會,趕緊解釋:“不用了,我們馬上就到家。”
  林治笑笑:“別誤會,我女朋友家和你們家同樓。”
  “是嗎,你怎麽知道?”奈奈有點驚奇。
  “那天我送她回家,看見你男朋友送你回家。”林治還在笑著。
  奈奈忽然有點失落,而後又堆起笑容說:“那敢情好,這下以後我們可以做鄰居了。”
  其實世間的事就是這麽奇怪。雖然明明知道當初是自己拒絕了人,人家也自然有再選的道理,可還是會有點點遺憾留在心頭。
  大概女人都是自私的,即使被拒絕過的人,還是希望自己能在那個人心裏留有一席之地,無論什麽時候都可以念念不忘。
  她歎口氣,說:“那你要是結婚了,記得跑趟腿送個喜帖給我,好歹也算咱倆沒白相親一場。”
  林治笑咪咪的說:“肯定的,如果沒有你的開導,我還在叉路口徘徊呢,現在好,我已經認準了。”
  也許,他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奈奈有點感傷,趕緊揮揮手和他告別,追趕奈奈媽的腳步。說不出自己為什麽要跑,為什麽那麽慌張,她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離開感傷的地段,越快越好。
  她不喜歡別離,她希望所有的人都圍繞在自己身邊。這種小公主脾氣從小就有,雖然被人打擊過,還仍保有殘餘。如今林治也找到自己的愛人了,小陳聽同事說也要做冬日新娘了,唯獨她還在任重而道遠的艱難前行中。
  結婚那個事就像是個禁忌,他和她都沒人再提起,當然,代表結婚的見家長也就這麽拖了下來。不是不想,而是找不到合適的契機。
  總不好讓她大剌剌的對雷勁說:“嗨,我想見你了,你和我見我媽去吧!”骨子裏還是很傳統的她真的做不到,她還是在希望,他可以一板一眼自己登門。
  於是,她隻能默默祈禱,祈禱等奈奈媽開臉那天,等雷勁靈機一現的那天快點出現。
  她不是想嫁,而是,很想很想嫁了。
  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該是多麽幸福。
  雷勁對見奈奈家人這件事一直有點猶豫。
  怎麽說呢,從奈奈平時的行為可以看出,奈奈母親教育女兒成功。大是大非前,奈奈的表現完美的詮釋了家教這個詞。可雷勁為人不喜歡拘束,從小任由散養長大,到後來的家人盡失也讓他遠離了規矩的捆綁,越是拘束的場合,他的表現越是隨意,蔑視一切規矩道德的他很容易給奈奈的母親帶來不好的印象,如果她反對他們倆的感情,奈奈一定會很難過,所以他不想為難奈奈。
  可是,老七的話還是給他不少的觸動。
  他說:奈奈是個傳統的女人,她對家的依賴和信任已經到了最大限度。所以,得到了家人的祝福,她才會安定下心來,也會真真正正認可雷勁的存在。
  所以,雷勁還是決定要去見見這個許瑞陽口中具有暴力傾向的嶽母。
  畢竟,嶽母是老婆的監護人,想要拐騙人家的女兒,自然就要先過嶽母這一關。
  奈奈開門時,發現門後的雷勁,眼鏡差點從鼻梁上滑下來。
  雷勁衝她淡淡笑了下點個頭,就自己走進房間。失神的奈奈明白過來,趕緊跟著他的腳步走上前,壓低聲音緊張的問:“你怎麽來了?”
  一個碩大的水果籃放在她的手上,而後是雷勁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一下:“我來見家長。”奈奈被他說動話一下子弄愣住了,想起早上自己的胡思亂想,臉頓時紅一陣白一陣的。
  她剛想嫁,就有來人娶了?
  兩個人還保持曖昧的姿勢對麵站著,身後憋了半天的奈奈媽突然咳嗽一聲:“完了就找個地方坐一下。”
  呃,奈奈立刻跳開,慌張的喊:“媽,你在後麵怎麽不說話阿?”
  “你也得看著我,我才能說話阿。”奈奈媽波瀾不驚的回答。
  死小子,分明他已經看見她站在這兒了,結果硬是在老人家麵前上演一出老人不宜的鏡頭,別當她不知道他使的什麽小心眼。
  就是奈奈願意也不行,居然在她的地盤上調戲她的女兒?死小子。
  雷勁轉過身,恭恭敬敬的自我介紹:“伯母,我叫雷勁。是奈奈的……好朋友。”
  雷勁停頓那一秒鍾,奈奈心差點從嗓子眼跳了出來,生怕他說出什麽過於親熱的詞語。
  奈奈媽略略點點頭,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在確定自己已經仔仔細細把對手看了一遍後,對奈奈開口:“都坐吧,你去倒水。”
  奈奈神情頗有些不自在,瞅了雷勁兩眼,示意他少說話,而後才鑽到廚房去。
  最近好像自己一直在倒水?奈奈邊找茶葉邊想,上次好像倒個水,對手就變朋友了,不知道這次奈奈媽會不會在她倒水的時候和雷勁握手言和呢,如果是那樣,可真要謝天謝地了。
  雷勁坐在沙發上,姿勢還算中規中矩,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和奈奈十分神似的女人。
  他想起老七說的話,奈奈至幼喪父,從小是奈奈媽一手帶大,因此奈奈對母親有著無限的敬佩和依賴。
  “我們家奈奈不聰明。”奈奈媽開門見山,說話時還看了一眼還在廚房忙活的奈奈,聲音很低。
  “這個我知道。”雷勁笑著開口,眼睛也隨著她的目光一同看過去,奈奈在廚房忙不迭的來回跑,不知道在翻找著什麽。
  目前雷勁的表現在奈奈媽看來,還好。但她不敢掉以輕心,呂毅第一次上門時也表現異常良好,誰想到後來還是在外麵有了女人,所以這次她已定會嚴格把關,為奈奈這個傻丫頭多操操心。
  “我們家沒錢沒勢,自然也不指望能靠上有錢有勢的人家,奈奈這輩子已經夠苦了,這孩子從來不和別人說,但是我知道她一直過的很辛苦。從小沒了父親,長大以後老公又有了外遇,明明三十幾歲還單純的像個孩子,把她交給誰我都不放心。”
  “我也不放心。”雷勁笑著順奈奈媽的話說下去。
  奈奈媽對他的話似乎有點意外:“你什麽意思?”
  “奈奈太單純太善良,放在外邊單等著別人騙,放在我這兒最起碼沒有敢騙她的人。注意到奈奈朝這邊張望,雷勁居然還輕鬆的朝她擺擺手,緊接著就聽稀裏嘩啦的聲音,似乎托盤掉在了地上,他原本微笑的嘴角弧度揚的更大。
  “可惜,這福氣太大,我怕她稱受不了。“奈奈媽冷冷的說,“奈奈受不了苦,也享不了福,所以平平淡淡過日子最好。”
  雷勁眉毛一挑,嘴角上揚。挺狡詐個老太太嗬,這話裏分明有話。
  奈奈媽回頭一看雷勁,笑著問:“那麽,雷先生今天來的意思是?”
  “我喜歡奈奈,也想和她結婚。”雷勁直接點明此行要點。
  “哦。”奈奈媽發出一個簡單的聲音後,再沒說話,就這麽一個軟釘子回過去,讓雷勁防不勝防。
  停了半天沒聲音,倒是奈奈從廚房端了茶水出來,放在茶幾上,乖乖和奈奈媽坐在一邊,有點不自然的看著對麵的雷勁受審。
  “我很認真。”雷勁又補充一句。
  “雷先生今年多大年紀了?”奈奈媽突然來一個回馬槍殺得雷勁措手不及。
  他一本正經的回答:“35 。”
  “我們家奈奈今年31。不是小姑娘。”奈奈媽再說。
  奈奈在一旁小聲抗議:“我才三十周歲。”
  “那不還是三十多了?”奈奈媽一點麵子也沒給奈奈留。
  “這個年紀不是玩得起的年紀,雷先生年貌相當,完全可以找個低於二十五歲的女孩子,你能告訴為什麽看好奈奈了嗎?就因為她比較笨?”
  “當然不是……”話題轉到這裏變得異常艱難,雷勁微微笑笑:“我覺得……”
  “沒什麽覺得不覺得,就是明說吧,我認為你的條件和我們家不合適。你的生意,你的個人條件,和奈奈都不般配。最主要的是,我認為和你在一起很危險。這也是我不同意你要求的原因之一。”奈奈媽依然態度嚴肅,句句刺耳。
  “我認為奈奈已經成年十二年了,伯母為什麽不問問奈奈的意見?”雷勁說。
  奈奈媽掃了一眼身邊潛伏很久的女兒,“她?哪怕五十歲了在我麵前都是個孩子,所以無所謂聽她的不聽她的。”
  一句話拒絕,絕對不拖泥帶水。奈奈眨巴一下眼睛,拽了拽奈奈媽的袖子,怯怯的問:“媽,我能說話嗎?”
  “不能!”奈奈媽對女兒和外人一視同仁,拒絕的同樣幹脆。
  得,今天這個老太太怎麽變得油鹽不進了,奈奈隻好對雷勁報以歉意的微笑,表示自己確實盡力了,但是實在胳膊扭不大腿,沒辦法了。
  “我們家奈奈說難聽點呢是被人休回家的,不管是誰對誰錯,多少還是代表了我教女無方,奈奈身上橫豎找不到多少優點,也自然不能夠得到雷先生的青睞。她將來如果跟了你,再來個三天沒到就被人打包送回來了,不僅是她活不好,連我恐怕也活不好。所以這次絕對不是你說能我就相信你的問題。你要做出讓我信服的事來。”
  奈奈又拽了一下奈奈媽的胳膊,被奈奈媽甩掉。
  雷勁認真的點頭:“這個我會做。”
  “那就好,等做好了再來吧。奈奈,送客。”奈奈媽笑眯眯的說:“雷先生現在一定想出去透口氣。”
  雷勁順著她的逐客令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再鞠一躬,“伯母,我還會再來的。”
  “希望如此。”奈奈媽端起麵前的茶水,抿了一口也站起來,直接去廚房找茶葉了。這死丫頭著急成這樣,連茶葉都沒放。
  隻剩下奈奈和雷勁對望著,奈奈抱歉說:“沒想到我媽會這樣。”
  雷勁點她的鼻子:“如果你以前能讓人省心點,你媽還能這麽費勁?她是想逼退我呢。”
  “那,那你退了嗎?”別說,還真有可能。想他一個堂堂黑社會,哪裏受過中年婦女的批評和教育阿,而且被人教訓了還不能拍拍屁股走人,還必須死乞白列的賴在這兒聽完所有的話才能下去,換誰都得退縮。
  “我退了你會不會很難過?”雷勁故意逗她。
  “雷勁。”奈奈鄭重其事的喊著他的名字。
  “嗯?”雷勁見她神情嚴肅,也跟著凜下臉:“怎麽了?”
  “你好去死了!”奈奈異常堅定的說。
  
  取勝也可以走捷徑
  奈奈媽最愛看家庭倫理大悲劇,最不能忍受的情節是,隻要女主角懷了男人的孩子,對方什麽德行什麽家境一概不管,上趕著追上去,尋死覓活地要嫁給人家。
  她老人家對這類故事給予一個最貼近時下流行的評價:這不是腦殘嗎?
  不僅她深惡痛覺,還要拖著奈奈給予評價,於是奈奈何隻能給出更具有時代感的評價:這就是聖母啊!
  每晚,奈奈媽和奈奈一唱一和笑看揮淚大悲劇,可事情一旦輪到了自己的頭上……
  套用電視劇上常用的那句話,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隻有天知道了……
  “媽,你幹啥那麽對他?”奈奈看雷勁下樓的落寞背影,心裏有點著急。
  慢悠悠的奈奈媽說:“如果讓我呲噠一次他就不敢來了,這麽窩囊的男人你還敢嫁?”
  奈奈委屈得很,“那人家歲數也不小了,誰能舍得了這張老臉讓女方家長劈頭蓋臉地說教?”
  奈奈媽愣了一下,半響才說:“這本來是你爸該幹的活兒,現在全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也不認真嗎?上次已經看錯了人,這次還能讓你再錯一次嗎?”
  聽到奈奈媽這麽說,奈奈的眼底有些淚意。
  奈奈一直以為離婚是自己的事,是對也好是錯也罷,都和家裏人無關,可是身兼父職的奈奈媽卻一直把這個錯誤歸結到自己身上。她歉疚,覺得奈奈被自己的從小溺愛給坑了,所以才會那般輕易地與人離了婚。雖然她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麽,但奈奈受傷後的疼痛比割在自己身上還難受。
  所以,這次,她一定要對奈奈負責,也要對奈奈爸有個明白的交代。
  奈奈和雷勁又分開了幾天,理由很簡單,奈奈媽說,女孩子要矜持。
  對於自己三十幾歲還被奈奈媽要求矜持這個好笑的問題,奈奈有點無可奈何。她晚上會和雷勁偶爾通通電話,聊聊有趣的事情。可對於雷勁這樣的男人,光通電話,看不見、摸不著是異常難受的事情,於是她命令奈奈找個理由出門,好好補償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
  奈奈被磨久了,隻好拿小陳要結婚當借口,說自己需要陪同挑選婚紗,和奈奈媽請假。正在澆花的奈奈媽哼哼兩聲:“你看看人家這速度,去吧。”
  心虛的奈奈做事並不細致,明明說逛街穿的卻是雙高跟鞋,臨走之前還沒忘把頭發好好整理一下,畫了畫眉毛。奈奈媽明知道事情不那麽簡單,就是懶散得揭穿她,任由她出去放風。
  雷勁開車在小區另一個入口處等,奈奈剛剛從院子裏一露頭,雷勁已經站在身邊拽她胳膊,摸著她的頭發低聲笑出來,“沒想到,幾天不見你胖了。”
  “胖了嗎?我是天冷得多好不好。”奈奈趕緊辯解。
  “是嗎,那臉上穿了什麽?”雷勁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懂風情,總說這種打擊女人士氣的話。
  奈奈瞪了他一眼,對此事表示不予置評。
  見她不說話了,雷勁有點訕訕,“回21號?“
  “不要,一群人,這兩天我特困,就想藏到哪兒好好地睡一覺。”說著說著,奈奈還打上了哈欠。
  “你媽不讓你睡覺嗎,怎麽這麽困?”雷勁皺眉,發動車子。
  奈奈橫了他一眼:“我媽是我親媽,怎麽可能不讓我睡覺,可是她早上起得早,我想多睡會兒也不行。”
  雷勁抿嘴笑著;“幸好你沒得睡,要是天天睡到自然醒,你還不得變成二師兄?”
  車內溫暖的感覺讓人昏昏欲睡,奈奈吧嗒一下嘴,翻個身對雷勁說:“愛啥是啥好了,我先睡一覺,到了記得叫我。”
  雷勁騰出手把身上的衣服脫下,蓋在她的身上,奈奈吸吮著衣服上的暖意,借著衣角的光線,她悄悄地睜開眼,雷勁正一手開車,一手幫她拽好衣角。一種不同以往霸氣的溫暖感覺,透進她的心裏。
  嘴角彎出笑意的奈奈再也抵抗不住周公的召喚,換氣了兩下,終還是沉沉睡去。
  奈奈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亮得刺眼,天花板上的吊燈讓她犯了一迷糊,四周一劃拉,雷勁握住她的手腕,小聲說:“幹什麽,我在這兒呢。”
  “你把我抱上來的?”奈奈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嗯,你睡得太死了。”雷勁奇怪地問,“以前我翻個身你都嫌鬧騰,現在怎麽了?”
  “不知道,就是犯困,天天就想賴在床上不起來。”奈奈無所謂地說。
  “起來!咱們去醫院看看。”雷勁命令道。
  “憑什麽啊,我這不是挺好的嗎?”奈奈對要離開這麽溫暖的被窩非常不滿。
  “你怎麽這麽迷糊。我問你,這個月你那個來了嗎?”怎麽她會這麽笨,一點女人該有的警覺都沒有,雷勁一臉匪夷所思。
  “好像,好像沒來。”奈奈心驚,嚇得一激靈翻身就坐了起來。
  這個月太忙了從對付兩個情敵到擔憂他被人尋仇再到最後的登門認親失敗,幾乎沒有什麽喘息的機會,全忙完了才發現,這麽重要的親戚居然沒來串門。
  天,越想越害怕,如果擔心的事是真的話,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雷勁拍拍她的肩膀,笑嗬嗬地說:“別怕,這要是真的,咱不正好結婚嗎?”
  “廢話,憑什麽啊,憑什麽就這麽白送你一個媳婦啊。”奈奈突然很委屈,怎麽千防萬防的,還是來了。明明采取了措施的,怎麽,怎麽會這樣?
  她突然戒備地瞥了雷勁一眼,“你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奈奈的懷疑不是沒有理由,那些東西都是他買的,如果真是背著她做了什麽手腳,她也發現不了。
  雷勁一撇嘴,“你當我沒事幹了?這麽多事哪有空管那個。”
  “那這是怎麽回事??奈奈照著雷勁的腰踹過去,如果是以往她鐵定不敢,可眼看著自己就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了,不怕不怕。
  雷勁扣住她的腳腕,順著腿爬上去壓住她的動作,嗬嗬笑著,“別亂動,如果是真的,小心抻著。”
  “雷勁,你去死吧。”奈奈哀號著把臉埋入枕頭,拚命來回翻滾。
  雷勁憋著笑,拍著她的肩膀說:“聽話,別著急了,咱們一會兒上醫院,順便去買個彩票。”
  奈奈從枕頭間抬起臉,發現他一臉賊笑更是怒意勃發,無名火騰騰燃燒,恨不能抽掉他臉上的笑意,“啥意思?”
  “慶祝咱們完成任務了比中獎還高精尖的任務。”雷勁一本正經地說。
  “滾!”奈奈再次哀號。
  奈奈比較熟悉的是海澱婦幼保健站,以前和呂毅朋友的幾個妻子經常結伴去做全麵婦科檢查,不到400塊,查個裏外盡到。不過她的提議很快就被人否決掉,雷勁在查詢後直接把開到了和睦家。
  奈奈一看牌子倒吸了口涼氣,“不用這麽正式吧,他們家很貴的。”
  雷勁認真地回答:“這是必須的,萬一別的醫院有誤診呢?”
  奈奈忍不住笑了一聲,“你別緊張,沒那麽恐怖,到哪兒都是驗孕試紙檢查,能有什麽誤診。”
  “誰說我緊張的?”雷勁一身冷硬服飾站在以粉紅裝飾的婦產科前分外不協調,不管他再說什麽,已經有兩個笑容可掬的護士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態度溫和地問:“請問,這位女士需要檢查什麽呢?”
  奈奈局促地壓低聲音說:“我是來查懷孕的。”
  還是笑容滿麵,她們其中一個負責引導雷勁到休息室休息,另一位則將奈奈帶到門診室,領好需要填寫的單子,一步步指導奈奈填寫。然後再送到化驗室,並拿了量杯,笑著說;“請您和我去化驗。”
  奈奈本來就害怕,被她溫柔的一笑笑得發毛,眼看著自己就像肥豬出圈被人趕到了屠宰場,心裏老大不情願地跟著粉衣天使去往刑場,腳底下的步子一步慢過一步,恨不能拖一時算一時。
  她站在化驗室前麵躊躇了腳步。如果是真的懷孕了,就意味著所有的一切將會塵埃落定,所有的恩怨、所有的喜怒都要忘記,安安分分地做雷勁的妻子。可是,一切太突然了,她根本還沒完成從情人到妻子的轉變,更別說從妻子到母親的三級跳躍。多愁善感的她突然很想哭,如果,如果他將來再離開她,拖著一個孩子的她該何去何從?
  不行了,越想越慘。
  粉衣小護士不理解她為什麽顫抖了嘴唇,隻當她是恐懼檢查儀器,連忙安慰道:“這個檢查其實很簡單,如果確定您懷孕了,才需要照B超的。”
  奈奈點點頭,用手摳住牆,“您先進去,我再醞釀一下。”
  她的話逗得小護士嗬嗬直笑,“您可真逗,醞釀什麽啊。別怕,如果有孩子了多好啊。”
  奈奈敷衍地笑笑,而後低頭要進,卻在一腳門外一腳門內的時候被人抓住了手指。“別怕,我來了。”雷勁靠在她身邊,笑道。
  “先生,這裏是不準男士入內的。”小護士緊張地說。
  “我在門外等她。檢查完了就出來,咱們倆一起聽結果。”後麵一句話是對奈奈說的。
  雷勁少見的細心讓奈奈異常感動,她用力點點頭,走進化驗室。
  等奈奈出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可出來以後雷勁握著她冰涼的手等結果的過程更加漫長。他左手揉搓著奈奈的手心,右手摟著她的肩膀,時不時還會拍兩下當做安慰。
  隱隱地從走廊盡頭傳來輕輕的笑聲,又似乎有細不可聞的交談聲從化驗室裏傳出,但除了那兩個地方,走廊裏是靜悄悄的,兩個待的休息室也是靜悄悄的。‘
  奈奈感覺自己都能聽見胸腔裏心髒怦怦的跳動聲,心慌和厲害。就這麽一個小生命被賦予了諸多的期望,如果他能到來,將會給大家帶來怎樣的變化?
  她似乎又聽見手術刀落在盤子上的聲音,叮叮咚咚嚇人的聲音,讓她更是被汗濕了衣裳,衣裳貼在了身上。生育也代表著辛苦,第一關就是的鬼門關裏頭轉一圈。奈奈媽生奈奈的時候據說用了十三個小時,又是打氧氣,又是輸液的,那麽她呢?
  察覺到奈奈的恐懼,雷勁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輕聲在她耳邊說:“沒事,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在你身邊。”
  對了,奈奈還想起一個問題,那個臉上帶疤的男人說過,等他們的孩子到滿月的時候還要來的,一想到這兒奈奈更是緊張,這哪裏是生孩子,這是在生催命鬼啊。
  於是她一回身,滿臉怒氣地喊道:“廢話,你怎麽陪?那天你不是和那個人說還讓他再回來嗎?你到時候都沒命了,怎麽陪?”
  雷勁從奈奈莫明其妙的吼聲中得到了重要的訊息,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擔心這個?”而後微笑著說,“笨女人,如果真和別人定了性命,我就不會要和你結婚的,你當寡婦我還心疼呢!”
  奈奈覺得莫名的心酸,“我都後悔死了,怎麽就找你這麽個不安定分子。將來什麽都指望不上不說,指不定就哪兒報銷了,到時候我找人都到不到。”
  雷勁嘴角一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你都是孩兒他媽了。”
  奈奈撇嘴,不屑地說:“這還不一定呢,沒準啥都沒有。我到時候還是該找誰找誰去,隻要沒孩子,我找個老實可靠的人嫁還來得及。”
  雷勁淡淡地看著懷裏的她,“你還想找別人嫁了?”
  “那當然。”奈奈渾然不知危險就在眼前。
  雷勁突然低頭吻住她的嘴,喑啞地道:“別忘了,我是黑社會的,雖然金盆洗手了,但是阻止你嫁給別人還是可以的。”
  他說著,一隻手滑進奈奈的衣服裏,然後很開心地聽見奈奈低聲地咒罵:“渾蛋雷勁,你把手給我拿開,這裏是醫院,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我們家孩子他媽都要跟別人跑了,我還管這兒是不是醫院嗎?”他的笑容很惡劣,喘息著啃咬她的嘴唇,低聲地說,“除非你說你這輩子就跟我一個。”
  奈奈怒火衝天,“別妄想了。”
  雷勁神態還算輕鬆,對奈奈口出惡言也表示不在乎:“不妄想,我眼看就要有打動你媽的砝碼了。”
  “嘁,上次還沒被她訓夠,還準備眼巴巴地送上門討人嫌?”奈奈蔑視一切不可能的大話。
  “這次不一樣,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取勝的捷徑,隻需要一路小跑就行了。”
  雷勁的聲音消失在她的唇畔,帶走了她的魂魄。
  捷徑?孩子?
  神啊,誰來告訴她這事兒到底靠譜嗎?
  她咋覺得這麽不靠譜呢?
  
  以退為進雷勁勝出
  奈奈上一次風光大嫁的時候,聽表姐說過,奈奈媽前一晚上都沒睡好覺,正日子那天還背著接親送親的人哭了一場。事後她去問,奈奈媽死活不承認,非說那是被沙子迷了眼睛,奈奈表姐看錯了。奈奈找出婚禮的那段錄像,仔細地看了一遍,奈奈媽的臉上始終是洋溢著微笑的,所以她沒太把這當回事,即使那天她是哭了,大概也是激動的淚水吧。
  可偏偏心中又有什麽不對勁,,始終都想不明白,直到雷勁和奈奈媽再次坐下來,她才發現,那不是激動的淚水,而是要把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養了二三十年的孩子送給別人的依依不舍。
  不養育兒女,不知父母恩,這話大概一萬年也不會錯,奈奈算是明白了。
  護士出來的時候狠狠地看了休息內纏綿的兩個人幾眼,想來能在四下飄散雙氧水的地方如此親熱糾纏,真是少見。
  結果拿到時,兩個人都還算冷靜,沒有當場擁抱,也沒有痛哭流涕。
  隻不過雷勁不小心闖了兩個紅燈,二十分鍾開到奈奈家,奈奈一點都沒暈車而已。
  好像這個孩子的到來,真的改變了什麽,可是具體改變了什麽,奈奈又說不清楚。反正挺奇怪的。
  那麽遠的距離,雷勁再次以他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趕到。上樓的時候他一直微笑地拖著她的手指,包括敲門的時候也沒放開。
  雷勁再次出現在奈奈媽的麵前,奈奈媽也沒想到。原以為一個衣冠楚楚、外表俱佳,還是個從事那種特殊行業的男人應該受不了被老年婦女訓教的,損傷的自尊和感情得有一段恢複期,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來了。結果,看著他臉上的微笑,明顯是越挫越勇的表現。
  奈奈媽一瞬間把笑臉扳回去,示意他們倆坐下。雷勁小心翼翼地摟著奈奈,輕輕地安排她坐下。奈奈媽一看這架勢,已經覺得不妙。
  該不是有了吧?不過奈奈媽是一塊不動聲色的老薑,她裝作什麽都沒有看懂的模樣,依然保持冰山的麵容。
  “媽,我……”奈奈想搶先發布消息,卻被雷勁按住了手指,他恭敬地朝奈奈媽點了一下頭說:“伯母,其實上次來過後,有些事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奈奈比較單純沒錯,但是她已經不是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考慮清楚。我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離婚對她來說沒造成太嚴重的傷害,我還能彌補過來。”
  “當然,我從事過的行業讓伯母有些擔心也是正常的。但是目前我已經從事正常行業,並且也願意甘於守住這份平淡。自從認識奈奈以後我才發現,有些東西追求一輩子到頭也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我很知足,所以也會很珍惜。‘
  “奈奈問過我,到底能陪她多久,那時候因為特殊的原因,我不能準確地回答她,現在當著您的麵我也想把這個跟她說清楚。”雷勁緩緩地轉過頭來,滿眼笑意,“那時候你跟我要求十年,我這次被加給你四十年。”
  奈奈和他的目光一碰,突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讓一個黑社會說這麽肉麻的話,果然是要挨天打雷劈的,奈奈覺得自己真受不了雷勁一臉深情,還不如像以前那麽吼她呢。心虛的她趕緊嘿嘿兩聲朝奈奈媽方向無奈地一笑,心裏想:老媽,我絕對不是故意帶他來惡心你的,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變成這樣的。
  奈奈媽倒算鎮定,畢竟有了呂毅那個肉麻在先,雷勁這些還算是小兒科。不過看他的眼睛裏誠懇大於虛假的分兒上,奈奈媽倒也沒出嘴諷刺。
  “少年的時候隻想出人頭地,爭強好勝成了習慣,人家做的我也要做,人家出色我比他要更出色,如今到了這個歲數才發現,我就是做了天大的事也逃不過一個女人的手心,這麽看來,當年還不如直接遇見奈奈呢。”雷勁輕笑。
  “伯母,我知道您身兼父職這些年挺下來不容易,所以接下來的活兒交給我。雖然我和伯父沒見過麵,但是我相信他也一定會放心把奈奈交給我,因為到了這個年紀,還不懂得自己想要什麽的活,就太渾蛋了。我不是渾蛋,所以我知道自己需要什麽,珍惜什麽,我不是從您的手心裏拿走寶貝,而是要把自己放在您的手心裏,您把我們倆都掐著,有什麽不好的就直接說,相當於您又多了一個兒子。”
  奈奈媽張嘴,又閉上,再張嘴,又閉上。
  “其實奈奈不像您想像的那麽沒經驗,沒主意,整我輕輕鬆鬆的,這不,還有一個牙印呢!”雷勁倒也不避諱,直接拉下襯衫露出小半個肩膀,當然,是那個沒有傷的。
  他抿嘴一笑,“這就是她弄的,我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
  別說,那個牙印在雷勁肩膀上還挺醒目。
  這點倒不錯,奈奈媽心頭給他送了兩分,麵子上卻還沒反應。
  雷勁畢生也沒說過這麽多話,他和他人交往向來惜言如金,可現在發現這招對付嶽母大人不行,所以他隻好逼自己四下尋找話題,於是他苦笑了一下,剖析自己的成長經曆:“其實,我也是單親長大的。隻不過,我是隨父親長大的。父母對孩子的一生有著重要的影響,單獨隨了一個都會造成很大的偏差,例如奈奈的猶豫不定,我的剛愎自用,都是因為隨單親家庭長大造成的偏差。隻不過見到奈奈以後我學會了為別人著想,奈奈呢也被迫學會了決斷一些事情。我想,如果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我們都會慢慢改變自己,雖然現在看來我們這個組合還有一些不完美,但是美好的將來還是可以期許的。”
  奈奈媽深深地看了奈奈一眼,沒吱聲。
  “奈奈早上不好好吃早飯這點我記住了,所以以後我會讓她吃。這個,還有我從來也沒想過讓奈奈幹家務,另外將來她心情不好了,我絕對是讓著她的。還有……這個,這個……”雷勁一生都沒這麽窘過,對著都沒完全沒回音的人說話會讓人產生莫大的失敗感,到底還要說什麽才能讓奈奈媽吱聲呢?
  奈奈在一旁也幹著急。她知道說這麽多話已經很難為雷勁了,他這個人是槍頂在腦袋上也不解釋的人,對著奈奈媽表白這番話也算是表了忠誠了,可眼看奈奈媽還是沒什麽明確表示,這簡直就是讓人百爪撓心的考驗啊,到底怎麽樣給句痛快話吧,帶鈍刀子拉肉的。
  雷勁和奈奈同時望向奈奈媽的眼神裏都是哀求了,奈奈媽也緩了口氣了,“都說完了?”
  “嗯,說完了。”雷勁麵色凝重地點頭,行與不行,就看這次了,不對,就是不行,還有下次,下次再來。
  “你怎麽不說奈奈懷孕的事?”奈奈媽一臉疑問。
  這小子放著大好的威脅理由不說,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雷勁一想到孩子,笑堆了滿臉,“伯母,您都知道了?”
  “你表現得那麽明顯,誰看不出來?”隻是那麽明顯地表現過了,反而不利用,倒讓人覺得有點不正常。
  “伯母,其實我不想把這事當成我和您談的籌碼。因為那是我和奈奈的孩子,我不會用他來逼您。我隻想用自己的最真實的想法來打動您,不管您同意不同意都好,我不會說走就走。您不同意,我會努力,當然您同意的話,我會謝謝您。”
  “奈奈從小沒有父親,所以您對她的婚姻祝福是最重要的,按理說我們兩個大人完全可以繞過您這關,自己把婚就悄悄地結了。但是您的袒護也是為了她好,所以我不想讓您帶著不放心看女兒結婚。”雷勁這次真的是賣老命了,說到最後思維已經完成混亂了,他估計如果讓其他那哥幾個看見他這樣口吐白沫地說服一個老太太,肯定都傻在當場。這哪裏還是雷勁少言多行的做派了,這根本就是一個話癆。
  奈奈看奈奈媽還是沒什麽觸動,著急了,趕緊站起來抓著奈奈媽的袖子說:“媽,行了,差不多了。”
  “行,差多了。”奈奈媽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一反手拉住奈奈的手腕,“你這孩子怎麽一點眼力都沒有,走,和我去倒水。”
  嗯?這又是啥意思?怎麽又倒水啊?
  奈奈回頭看了一眼,雷勁微笑示意她放心,奈奈媽不給他們眼神交流的時間,手上用力,先把奈奈拽到廚房裏。
  到了廚房她直接對上奈奈的眼睛,壓低聲音說:“交代吧,是不是真的有了。”
  “他不都說了嗎,您怎麽還問呢?”奈奈不解為什麽奈奈媽還要再問一次。
  “廢話,自己女兒懷孕還用別的男人來告訴啊?這事兒我饒不了你。”奈奈媽憤怒的理由居然不是懷孕,而是講究這事到底該誰說。
  這個,那好吧,就暫時滿足一下奈奈媽的變態需求,奈奈深鞠躬,“媽,我錯了,我是有了,都快兩個月了,這事兒應該由我來告訴您。”奈奈滿臉賠笑地解釋。
  “那你怎麽想,嫁還是不嫁?”奈奈媽盯著她,半天歎口氣問。
  “都這樣了,還帶不嫁的?”奈奈愣了一下。
  “當然不帶啊,所以我要你給我個說法,你自己認準的將來別後悔。這可是第二次,第一次拿年輕沒看好當借口行,第二次可就沒什麽借口了。”奈奈媽還得掰開揉碎了講,生怕奈奈不明白這裏的重要性。
  “我知道,我覺得……”奈奈回頭看了客廳一眼,那個倒是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挺安穩的樣子,“我倒覺得可以試試,他挺好的。”
  奈奈媽掃了她一眼,“就知道問了也白問,女生外向我又不是第一次看見,你可想好了,如果失敗了,將來要接受的打擊比上一次還大,你這兒還有一個孩子呢。”
  奈奈點點頭,停了一會兒鄭重地說,“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試試,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
  “好吧!”奈奈媽歎口氣,埋頭打開冰箱翻找什麽,奈奈躬身,“媽,你幹嗎?”
  “弄兩個菜,喝酒!”奈奈媽翻出幾樣來,扔在奈奈懷裏,又從上麵櫥櫃拿出兩瓶酒,“這酒都藏很多年了,我還沒舍得喝呢。”
  “喝酒?為啥?”奈奈腦子一下轉不過來彎。
  “你沒看電視劇上說,老丈母娘都是靠喝酒來查看女婿的人品的。”奈奈媽見怪不怪地說。
  “哪個電視劇這麽變態?”奈奈詫異,她怎麽不記得還有這麽一出?
  “《金三順》,不過那個男主角可比你選這個順眼多了。”奈奈媽帶著氣,把菜板放好,準備洗菜切菜。
  “媽,你拿韓劇男主角比他?”奈奈差點樂沒了氣,雷勁如果自己被拿來跟奶油小生比英俊,結果他還是不如奶油小生,不知道會不會抓狂。
  “他拿啥和人家比?要臉蛋沒臉蛋,要年齡沒年齡的。”奈奈媽把菜放在菜筐裏扔在水龍頭下衝洗,突然憤憤回頭,“你說,他怎麽那麽能講?我想說幾句話,好幾次都沒插上嘴!”
  
  規矩該有的還得有
  奈奈家酒品一向很好,酒桌上的氣氛更棒。
  上至八旬的外婆,下至十幾歲的表妹表弟們都是酒林高手,以奈奈媽為首的敬酒團也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從沒有想要灌倒而站立的活口兒。
  於是每次呂毅從奈奈家過完年回北京來都會喝粥養上一個月的胃。奈奈媽知道了,采用一貫的蔑視:“真沒用,連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
  雷勁有男子漢氣概,於是,這次終於來了場高手間的巔峰對決。
  話說這兩瓶酒放的時間忒長了,打開了蓋兒就剩下半瓶了,奈奈媽也不解釋出處,隻是一杯倒下去,說:“自己生的女兒自己知道,所以我也沒什麽需要說的了,她心在那兒我也擋不住,就是以後你想要對奈奈不好的時候想想這杯酒,就行了。”
  雷勁一聽,這酒來頭絕對不一般,他起身挽著奈奈的手,堅定地說:“我絕對對得起這杯酒。”說罷一飲而盡。
  奈奈媽見雷勁爽快,當下豪情萬丈,一下子就把兩瓶都推到他麵前,“我估計這些都擋不住你,所以你都喝了吧。”
  這個……雷勁這下笑不出來了。剛剛以為女人已經到手的他表現得有點得意忘形,結果又被奈奈媽擺了一道。橫豎是死,不就是不到二斤白酒嘛,喝就是了。
  “奈奈。”雷勁喊了一嗓子。
  奈奈白了他一眼,一晚上都喊二百多聲了,他煩不煩啊,“幹啥?”
  雷勁不是不能喝,而是這酒放了太多年頭,再加上這幾天來連日顛輾轉,後上勁,兩瓶下去了,看什麽都雙影兒,知道要出醜了他趕緊拔腿往外走,可手裏也沒落下奈奈,拿奈奈媽的話說就是,都喝成這樣了還沒把媳婦兒忘了。
  他當然不能忘了她,好不容易收到自己範圍內的好東西絕對不能丟。於是他醉眼惺忪地拽著奈奈的手說:“說好了,抓緊辦。”
  奈奈好笑,點著他的腦門笑問:“辦啥?”
  “結婚。”就兩個字他已經吐得異常艱難了,眼前的奈奈是變成了五六道影兒,可手裏的感覺到還是很真實的----暖呼呼的,肉乎乎的。
  “就這麽結婚啦?你甘心?”雷勁酒後有點透著傻乎乎的可愛,奈奈母性大發,就是想逗他說說真心話。
  “別廢話。”雷勁不高興地往她身上一靠,一臉嚴肅地命令道,“認真點。”
  “你這算求婚嗎?”奈奈下巴一揚,得意起來。
  “怎麽這麽多事啊你,不然你以為我是聊天呢?”雷勁拽著她往床上帶,滿身酒氣地趴在她身上。
  “雷勁,我告訴你,別看你過了我媽那關,但是該有的規矩還得有。”奈奈用手頂著他的胸膛命令道。
  不耐煩的雷勁皺著眉,嘴裏還嘟嘟囔囔的:“還有什麽規矩呢?”
  “你,你,你到現在還沒求過婚呢。”奈奈紅著臉結巴地指出症結。
  “我求過了。”想糊弄他喝多了?沒門!
  “什麽時候?”奈奈瞪大眼睛,怎麽都想不起來。
  “就前幾天,我跟你說,要不我們結婚吧!”雷勁蠻橫地把奈奈拖到眼前,認真地說。
  “那叫求婚嗎?又沒花兒又沒戒指的。”奈奈細想一下是有那麽回事,但轉念一想似乎又少了什麽。對啊,還沒戒指和花呢!
  “花不是送過嗎?”雷勁眉頭更緊了。
  “什麽時候?”奈奈簡直就要吐血了,如果不是他一本正經的,她還要以為自己得了老年癡呆症,什麽時候送過花的?
  “就是在你們售樓處外麵,你還說百合花好看的。”雷勁好心點明白這個糊塗的女人。
  “雷勁,你去死,有這麽算的嗎?敢情你把前前後後的東西都算上了,就當求婚了?沒那麽好的事兒,你最好就給我老老實實地求婚,不然我不嫁,帶著孩子回娘家。”奈奈終於爆發了,瞪著雷勁等個交代。
  可眼前這個死人明顯眼神煥散,呼吸越來越慢,再不說話馬上就要睡過去了。
  她暴怒,搖晃他的腦袋,“雷勁,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不答應,我就真走了。”
  雷勁半天沒聲,隻是不耐煩地把她摟在懷裏,嘶啞地說:“鬧什麽鬧,別鬧了,今天乖乖睡覺,明天我求婚。”
  奈奈被他用力摟著滿心都是甜絲絲的感覺,雖然還在氣頭上,但嘴上隻嗔怪了一句:“沒見過這樣的,求婚還帶預告的。”
  許瑞陽非常認真地對雷勁說:“勁哥,這事兒我幫不了忙,要知道還沒有哪個女人讓我這麽費神呢。”
  洪高遠則是負手站在窗前高深莫測的樣子,不發表意見。
  “還是老七來吧,他對付女人最有辦法,你看他公司裏那些女模特哪個不是輕輕鬆鬆就得哄人家死去活來的。”老五提供合理化人選。
  雷勁含笑轉向老七,老七則是回頭說老五:“你真羅嗦,誰讓你當年選的是法律不是管理呢?”
  “廢話,管理和泡妞有什麽必然聯係嗎,說白了還是你人品問題,我都不稀罕說你。”老五習慣你來我往,鬥嘴也是他們哥倆的一大癖好。
  “你們倆有完沒完?”雷勁吼了一聲,最近他脾氣似乎越來越大了,可在奈奈麵前卻好像完全沒了脾氣,生氣都帶著笑容。
  這是不是有點,有點窩裏橫?
  心虛的雷勁及時悔過,朝愣著的羅家哥倆露出最善意的微笑,“行了,愛學什麽學什麽,能學以致用才是沒白學。說吧,誰給個主意?”
  “其實求婚很簡單,就是戒指和鮮花。戒指嫂子戴多大的,咱們去買;花呢讓許哥去弄,再找個浪漫點的地方,氣氛一融洽,嫂子就OK了。”老七說完一攤手,滿臉正色讓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話的可信度。
  雷勁倒也沒有別的主意,隻能說:“別的都說好,就是那個戒指尺寸……”
  “這玩意兒就得發揮勁哥您的功力了,最好能弄著,不然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多掃嫂子興啊?”老七笑道。
  雷勁答應一聲,低頭不語,滿腦子都是在琢磨怎麽才弄到奈奈戒指尺寸的問題。
  奈奈睡午覺的時候,覺得左手無名指被細細的什麽東西勒得厲害,她不爽,抽回了手,放在肚子上,可沒三分鍾又有什麽東西勒住了那兒。
  她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正看見雷勁一臉認真的模樣趴在床上,手頭上似乎還拿了一根線。
  他在幹什麽?
  那根細細的黑線,穿過奈奈的手指縫,然後再被他小心翼翼地合攏。兩頭一掐,他按好後再掐住那個記號往回撤,一舉一動都看在奈奈的眼底。
  拿著線心滿意足的雷勁趕緊從奈奈身邊悄悄下床,而後再輕輕關上門。他沒回頭,不然就會看見奈奈忍得很辛苦的笑容,那嘴咧的,沒有耳朵擋著都繞一圈了。
  奈奈一向以為雷勁不會搞什麽浪漫的求婚,結果居然嚇了她一跳。
  晚上六點,許瑞陽接她下樓。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著想,雷勁已經命令她隻許穿球鞋和運動服,於是是配合衣服也隻能束個辮子,可上了車,到了目的地她才發現,這套衣服好像有點太隨意了,都有點對不起雷勁的良苦用心。
  頂層夜景霎時映入眼底,而整個包廂全部都是百合花。錯落的燭光下恍惚著他的笑容,璀璨的帝都夜景也不過就是這場求婚儀式中小小的點綴。
  奈奈沒想到,在自己第二次嫁人的時候還能被人當成寶貝一樣哄著,更沒想到一貫那樣霸氣傲然的男人居然會為自己準備一場如此難以忘記的求婚。
  大玻璃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帝都皇城,所以有的建築都彌留著曆史的味道。現代色彩的霓虹燈投照在那些過往中,夢幻著古今,也許時間真的不曾溜走過,她還是最初那個期待愛的小女生。所有的錯誤,還來得及更正,她還來得及尋找適合自己的愛情。
  在自己仍相信愛的時候,在還有一份不甘心的時候,她願意把自己交出去,哪怕隻有十年,二十年,不能因為怕受傷就退卻了腳步。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哪怕這一生都在重複跌倒和爬起都不會後悔,因為周遭灩瀲流光下的美輪美奐都欣賞過了,都經曆過了,才對得起沒法複製的一輩子。
  雷勁見奈奈不說話,以為是哪裏不喜歡,“這都是老七的主意。如果你不喜歡,我也沒辦法。”
  奈奈搖頭,“沒,我很喜歡。”
  雷勁攬住她,說:“你可別說我沒求婚了,這不,戒指都給你買來了,現在我鄭重其事地說,秦奈奈,別想別的了,趕緊結婚吧。”
  這是什麽求婚詞?
  剛剛大好的氣氛全被破壞了個幹淨。眼見著香檳鎮在冰桶裏還冒著白霧,眼見著桌上還用玫瑰花拚成了ILU三個字母,全白瞎了。
  奈奈回頭,“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雷勁皺眉,“這還算好聽的?”
  “你得說,奈奈,我愛你,你嫁給我吧。”
  奈奈想要起示範作用,可是自己說完了都渾身一抖,這詞太詭異了,聽著就想吐,更別說這話從雷勁嘴裏說出來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覺得咱們應該商量點實際的,例如,婚禮什麽時候舉行,寶寶生下來叫什麽。”雷勁一本正經地說。
  “你想蒙混過關玩撐竿跳?“奈奈不甘心,抓住雷勁的問題不放。
  他揉了揉她的頭頂,“行了,別講究那麽多虛的東西,你不餓嗎?”
  雷勁太了解奈奈了,她入冬以來胃口本來就好,有了孩子以後更是拿孩子當借口玩命地解饞,不單單是洪高遠被迫買過串串香,甚至許瑞陽和羅家兄弟也沒逃得了,更別半夜起來要求吃東西,逼雷勁開車出去買。
  所以拿美食誘惑奈奈忘記別的是最正確不過的方法。
  果然不假,奈奈看見桌子的美食食指大動,對那些虛擬的儀式倒也不太在意了,隻不過她坐下來的時候還沒忘記說:“那下跪不能免,還有戴戒指。”
  雷勁回頭,房門已經被關得嚴嚴實實的,兄弟們也都沒在眼前,跪就跪吧,反正也沒人看見。
  奈奈其實隻是想要為難雷勁一下,隻要他撒個嬌,拖拉一下就過去了,可是眼看這家夥當真下跪,她驚嚇不輕,連忙擺手躲開,“不用了,我自己來。”
  奈奈從雷勁手裏拿過戒指往無名指一戴,不大不小剛剛好。一想到他那天掐著一根黑線躡手躡腳地往外走的姿勢就想笑,於是諂媚地說:“鑽石好大,多少克拉的?”
  雷勁也沒指望她在鑽石的前麵還能想得起來扶他,隻好自己拍腿起來說:“六克拉,是南非鑽。”
  奈奈咂嘴,“好貴,一幢房子的價錢。”
  雷勁從後麵抱緊她,咬著她的耳朵,“不貴,你比它貴多了。”
  奈奈被她撩動得有點動情,“你就會哄人開心。”
  “我還會別的……”雷勁低低地笑出聲來,“要不,試試?”
  “你,這裏不舒服吧?”說來也好久沒那個了,奈奈還有點想念他。
  雷勁把她抱起,放在桌子上,大半個擺滿花朵的桌子剛剛好映襯奈奈雪膩的肌膚,他解開她的衣扣,揉搓著內裏的胸口,情迷的時候還沒忘問:“沒問題吧?”
  “不知道。”奈奈口齒不清,手腳並用,拉扯他的衣服和皮帶。
  雷勁撐起身子定定地看著下麵已經丟了三個魂的迷糊小女人,“你居然不知道?”
  “我為什麽就得知道?” 奈奈被他當頭一喝愣了。
  “那還是別了,萬一傷著孩子呢。”雷勁合攏她的衣服,懊惱地想,以前是她大姨媽,這次是自己的兒子,如果以後還有什麽人出來阻攔他們倆恩愛也不奇怪了,畢竟能來的親戚他已經看見倆了,其他的人,都是毛毛雨啦。
  
  糟糠與黑色會的幸福生活
  “我將來結婚了,要大大的車,拉著我滿城一圈一圈地跑。”小奈奈被奈奈媽擦著口水,口齒不清地說。
  “就拉你一個?”表姐笑著問。
  “那,算上你一個好了。”小奈奈答應得很勉強。
  “那你媽呢?”表姐還是喜歡逗粉嫩小臉的小奈奈。
  “還有我媽。”小奈奈抱著奈奈媽的肩膀,狠狠親了一口,嗬嗬直笑。
  “那新郎官呢?”表姐不依不饒。
  “那個,那個坐不下他了,咱們不算他了。”小奈奈為難地回答。
  大家哄堂大笑。
  婚禮選擇的地方比較偏僻,一個綠色農莊,即使在冬季那裏也充滿鬱鬱蔥蔥的暖意。
  奈奈頭天就已經和大家溝通好了,對待雷勁一定不要手軟,組長啊,小陳啊,包括表姐啊,都要努力要紅包才行。
  奈奈媽看她們在奈奈的房間裏一陣陣地大笑,嘴角也不覺上揚,在外麵準備著需要回禮的東西,忙碌不停。
  這也是雷勁答應她的要求之一,婚禮上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秦家的規矩來,該怎麽娶就怎麽娶。
  想想那小子拎著豬肉、大蔥、粉條、火柴上門的樣子,奈奈媽也算心理平衡了,他沒有怨言的樣子也讓奈奈媽切實的感覺到,也許奈奈這次真的挑對了人。
  樓下喇叭響,奈奈一聽嘴都要合不攏了,“快,大家快去看熱鬧,我媽讓他拎豬肉呢!”
  組長一蹦多高,“阿姨真牛,居然把黑社會都整成這樣了。”
  “下次你結婚也這樣整洪子。” 奈奈笑眯眯地對她說。
  “我,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那個時候我不是故意想要針對你的,主要是……”組長尷尬地站在奈奈床邊,拉著她的手說。
  沒等說完,小陳在陽台上高呼,“天啊,他們扛的是整頭豬。”
  奈奈打斷組長的道歉,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別傻了,我知道你這個人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個時候沒有你,我連這份工作都沒有呢,也沒沒辦法嫁出去了。快去看熱鬧吧,這可是世間難得的場麵啊。”
  其實,世上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呢?沒有組長的收留,她就賣不上房子,賣不上房子也就認識不了雷勁。可是如果沒有了奈奈,也不會有洪子和組長看對了眼兒,所以,予人方便,予已方便,不要追究到底誰負了誰,誰有恩於誰,都平常心吧。
  組長感激她的美善解人意,拍拍她的手背,低頭走了出去,隻留下奈奈一個人在房間裏對著牆上滴滴答答走動的秒針暗自郗虡。
  又一次嫁人,事隔將近十年後再次披上嫁衣。
  過了這麽久才發現自己的長大。誰說愛情就與她絕緣了?如果那時她陷入背叛的陰影裏,從此無力自拔,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不遠處還有個好男人在等著自己。
  愛情也許不會堅持一輩子,但至少她想給愛情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他說,他會堅持比十年多一點,她記得,她一直會記得。
  他和她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在未來,要靠他們倆一起才能走過。
  不管未來會怎樣,她一定會去努力爭取,一定要過得很幸福,不管怎麽樣都會很幸福。
  就這樣了,等他走向自己,也走向他們的幸福。
  誰能想像黑社會最終會淪落到這種模樣?許瑞陽在樓下和洪高遠借了個火,點燃後就靠在R8婚車上休憩著。
  老七和老五麵和善,被上去接親。洪高遠因為與組長的裙帶關係,怕私相授受被拒絕入內,他呢負責在下麵調動所有來的弟兄們抬豬上樓。
  這是什麽規矩?女兒出嫁,女婿居然要帶豬肉來見丈母娘,還有大蔥和粉條,這輩子他們哥幾個的臉全丟在這兒了。
  一頭豬,恐怕這一樓的人,上上下下都能發塊兒嚐嚐鮮吧?還真不能理解黑土地上的人怎麽嫁女兒還這麽淳樸呢?
  他剛想探過頭和洪子發發牢騷,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勞駕挪個道兒,車子開不過去了。”
  他不耐煩地瞥了聲音的主人一眼,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那是能挪過的事嗎?有什麽大事都得在後麵憋著。
  “你聽見了沒?”聲音倒是不難聽,隻是碰上許瑞陽煩心的時候,就是中央電視台主持人來了也白扯。
  他懶洋洋地回頭,“這是接親,披紅掛彩的你看不見?我挪到別的樓門去,接誰?”
  那個女人知道自己理虧,但不是忍不住說:“可是我真的有急事,你看能不能挪一下,等我過去了再開回來?”
  許瑞陽這次真要好好看看這個不長眼的到底是哪家的馬王爺了,居然敢拿他當停車小弟用。
  他慢條斯理地問:“妹妹,你沒聽懂我的是吧?我告訴你,這是接親,不能挪!”
  小姑娘雖然個子高,可怎麽光長個子不長腦子,這麽寬的地方非跟他鉚上了勁,實在不行,退回去出去打車好了,誰敢破壞黑社會的婚禮,這不是等於給他們臉上抹黑呢嗎?
  雖然他們金盆洗手了,但餘威還在!不容他人小覷!
  “你們不講理,就算是結婚也不能影響他人出行的。“那個姑娘也是個不畏懼黑社會的主兒,態度極其強硬。
  她一挺胸膛,底氣十足,“說吧,你們的頭兒在哪兒,我要投訴,不就是個婚慶公司嗎,牛氣什麽。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黑社會呢,還裝什麽大尾巴狼!”
  許瑞陽這口氣差點躥到十二指腸,什麽,居然說他們哥們兒像婚慶公司?雖然架勢是大了點,但氣質還在,怎麽能看起來像婚慶公司?
  忍無可忍的他幾步走到小姑娘的麵前,靠在她耳邊邪魅一笑,“我們就是黑社會的,什麽壞事都幹。怎麽樣,你知道害怕了吧?”
  那姑娘也是個直性子,上上下下打量著眼下的一群人,除了衣冠楚楚外看不見暴戾氣息,除了眼前這個有點痞以外,其他的更像是某個公司的外辦公室職員。
  “你要是黑社會的,我還是3K黨呢。”那個姑娘還是不示弱。
  許瑞陽叫過洪高遠,哭笑不得地說:“這位妹妹說,我要是黑社會,她就是3K黨。”
  正在出神的洪高遠上下看了兩眼,吸口煙,“你就承認吧,我們幾個當中,你最不像是黑社會的,騙人都不像。”
  那姑娘輕蔑地冷笑,隨即轉回身去開車,更是晃晃悠悠地從夾縫裏擠了出來,反光鏡還刮了R8一道十厘米左右的白印。
  這還得了?許瑞陽眯雙眼發了狠,剛準備去追,身後的洪子卻說:“哥下來了,別鬧了!”許瑞陽一抬眼睛,果然,雷勁抱著奈奈從樓門往外走呢,硬憋下這口氣的許瑞陽咬著牙坐在駕駛的位置,眼睛定定地瞄著前麵的車牌號。
  K2987800是吧,好,你等著的。
  如果說婚禮上會出現誰是最讓大家不曾預料到的,大概就隻能是伊麗了。
  婚禮台後新娘室內,伊麗一身濃烈的黑色長衫,還是改良的中國款式,圍著一條絢麗斑斕的鳳凰披肩,映襯她紅褐色的頭發詭豔無比。
  “你沒想到我會來?”她的嗓音還是那般誘惑,讓奈奈不由自主地點頭。
  “放心,沒事,我隻是來看看。”伊麗明眸微睞,動人心魄。
  “謝謝。”奈奈實在找不到什麽話好說,隻能轉過身繼續由化妝師整理頭發。
  屋內舒緩的音樂因為雷勁的突然到來變了味道,他走到奈奈身邊,拉起她藏在身後,“我可以謝謝你,但是請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說‘謝謝’兩個字。”伊麗微笑,“其實我也沒幹什麽。”
  “你用半個旭都從淩峰手上救我的命,淩峰的雇主又不巧被他做掉了,他坐收漁翁之利,說到底都是你搞的鬼。”雷勁含笑說,“這樣的麵子你送給一無所有的人,我不會領情的。”
  伊麗微微沉吟,而後笑著:“你說得也對,隻不過我想的就是你退休而已,其他的我還真沒想過要來買什麽時候人情。”
  雷勁表情微滯,但恢複很快了常色,“伊麗,你從我這兒拿走半個旭都的業務,然後又送給別人,又什麽都不求,精明如你怎麽會做這麽不合常理的事,你讓我怎麽信你?”
  伊麗從化妝台上拿起奈奈剛剛換下的頭紗,說:“我當然有所求,隻不過求的東西和你無關。”
  雷勁皺眉,拽住奈奈的手合愈加用力,“我身邊的人,你最好別亂做打算。”
  伊麗抿嘴笑笑,一派對雷勁的威脅不感興趣的模樣,“我說過,我不會告訴你,我要想什麽。”
  “伊麗!”雷勁滿心狐疑。
  “放心,我先走了,你早晚都會知道的。”她說完從雷勁身邊走過,手指敲了敲奈奈的手臂,微笑著真摯地說道,“恭喜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雷勁立即撥通許瑞陽的電話,不管這女人到底想要做什麽,多個心眼提防總不會錯。
  許瑞陽和洪子還是負責迎接賓客,孔溪剛走,淩鋒又來,道上有頭有臉的人都已經到齊,就差男女主角露麵了。
  二十米開外就是一排排可疑的便衣車輛,連裏麵坐著的人都能看個一清二楚,顯然這麽大的動靜也驚動了許多不知道內情的人,不過隻要他們不動手,警察叔叔自然也不會找別扭,所以那邊可以暫時忽略。
  剛剛輕鬆了一會兒,又接到雷勁的電話,許瑞陽氣急敗壞,“洪子,那你去跟著她,這個女人說不定又什麽夭蛾子,你和她比較熟。”
  洪高遠答應,用手機聯係好手下後,和許瑞陽點點頭,準備跟蹤伊麗。
  可許瑞陽抬眼正看見停車場那邊有輛特別熟悉的小迷你,車牌號也是熟悉到家了,好像,好像是那個把他認為是婚慶司儀的白癡女人。
  他猛然一激靈:好啊,可讓我逮住你了,你看我怎麽跟你證明我的身份。
  許瑞陽一把搶過洪高遠的鑰匙,“我想好了,你在這兒守著,我去摸情況,你們夫妻倆上下也有個照應。”
  洪高遠順著他的眼睛看過去,當然也發現了那個熟悉的人影,又好氣又好笑,調侃道:“我說,要是把勁哥交代的事給忘了,你就等著受罰吧。”
  “放心,孰輕孰重我還知道。”許瑞陽眼睛一眯,怒火中燒,大半輩子過去了,還沒人說過他是婚慶公司的司儀呢,枉他自詡拚命許郎,居然被誤認為那麽不入流的角色,這口氣焉雙腳輕易咽下?
  他非要教訓教訓這個黃毛丫頭不可,警告她別光知道長個兒,不知道工腦子!
  許瑞陽揚著眉毛就上了車,一溜煙地追蹤過去了。
  洪高遠無奈地搖頭直樂,又打了個電話給手下:“你們自己好生盯著,丟了你們自己和勁哥解釋。”
  電話那頭連聲保證,洪高遠哭笑不得地看著許瑞陽的車子一溜煙地消失了個無影無蹤,看來這小子也碰見屬於他自己的春天了。
  折騰了一天,奈奈才能帶著球兒喘一口氣,掙紮著躺在床上,幾乎沒力氣再享受什麽新婚之夜了,雷勁也同樣躺在她旁邊,倒不是因為疲乏,而是他結結實實被淩峰給灌倒了,除了喘氣全身失去知覺。
  就這樣,糟糠與黑色會開戶了新的生活,成人的童話版也居然是這樣的結局。隻不過,偶爾還能聽到樓上傳來奈奈的幾聲嘮叨:“你說你,睡覺也不脫掉衣服。”
  “好大的酒氣,別朝著我睡,寶寶會和你學壞的。”
  “死雷勁,你要是敢吐,明天我就回娘家。”
  “好吧,我就當沒看見,要髒大家一起髒,你吐我也吐,嘔……”
  
  番外一 小雷震子眼中的黑色會
  大家好,我叫雷鼐,小名雷槍槍。我的名字據說是我爸爸起的,他說,他姓雷,媽媽叫奈奈,我是他們倆結合的愛情結晶,所以名字也應該取他們倆之和。可是他們倆到底是怎麽結合的,怎麽生出我的,他卻一直都不肯告訴我。
  我的媽媽是個房屋銷售,每天要接觸各式各樣的叔叔阿姨,媽媽如果賣出去了房子,就會給我買很多很多奧特曼,媽媽如果沒有賣出去房子,爸爸就會給媽媽買好多好多的串串香,所以,我希望媽媽每天都能賣出去房子。
  不過爸爸也有在媽媽賣出去房子的時候,給媽媽買串串香,那是因為買房子的是位叔叔,所以他吃醋了。
  爸爸吃醋的時候表現很明顯,連我都能看出來。隻要媽媽回家以後他把媽媽拉到房間裏,兩個人半天都不出來,那就是爸爸吃醋了。這個,是許叔叔告訴我的。
  許叔也有吃醋的時候,不過吉姐姐不在乎。哎呀,我不能叫他許叔的,上次他拿薩其馬換我叫他許哥哥,他說,吉姐姐是姐姐,他是叔叔會顯得特別老,讓我叫他哥哥就好了。可是,他似乎沒想到,我叫他哥哥,那他叫爸爸什麽呢?
  好像有點差輩兒了吧?
  對了,接著講吃醋。爸爸把媽媽拉到房間裏,過了好久才出來。出來以後無非就是兩個結果,一個是我們全家去吃串串香,一個是媽媽生氣不理爸爸,然後我們全家都沒飯吃了。
  一般是後者居多。
  媽媽一向很有骨氣,說不吃就不吃了,但會記得趁爸爸不注意的時候給我吃肉鬆派,她自己也會偷偷地吃Q蒂。隻有爸爸最可憐,他什麽都吃不到。
  當然,我不會告訴爸爸我偷吃了,所以他總會拿我當借口:“槍槍餓了,咱們出去吃飯吧。”
  媽媽說:“不去,愛去你去,餓死我們娘倆好了。”
  爸爸搓手繞著樓梯轉了好幾圈,最後才不得不承認:“好了,我錯了。”
  於是,萬事大吉,我又可以拉著媽媽和爸爸的手去吃大餐了。
  有時候我覺得爸爸不像媽媽說的那麽英雄。雖然媽媽說,爸爸以前是很厲害很厲害的男人,可以單槍匹馬做很多英雄的事,就像佐羅,就像超人,就像奧特曼,但是我沒看出來。也許,隻有媽媽看見過吧,反正沒人能證明她說的話。
  對了,還有洪叔叔。洪嬸嬸很凶的,每次個子很高的洪叔叔都會低下頭,讓她打,就是這樣,洪嬸嬸還必須跳起來才能夠得到他的腦袋,如果他不低下頭,她是肯定打不到的。我不明白為什麽洪叔叔喜歡被人打,於是就問他,他說:“不讓自己的女人打,難道讓別人打?”什麽意思呢?不明白。不過我很喜歡幼兒園裏的七七,她很漂亮,如果她要打我的話,我想我也會給她打的。
  媽媽說,讓我和五叔、七叔學英語,我很不喜歡。可是他們說,如果我學會了就告訴我一個驚天大秘密。為了他們倆那個秘密,我隻好忍耐學下去,直到他們真的告訴我那個秘密,那個秘密真的讓我很震驚。原來,他們老五是弟弟,老七是哥哥。為什麽呢?大人的世界真奇怪,我有點弄不懂了。不過學過數學後我就知道了,七比五大,所以七叔是哥哥。怎麽,挺不正常的吧?我也這麽覺得。
  還好,我的爸爸媽媽是正常的,雖然他們也有不正常的時候。
  我早就發現爸爸給媽媽買東西,從來都不送到媽媽的手裏,而是讓我去送。就是拍拍我的屁股,神秘兮兮地小聲說:“槍槍去,給你媽送去。”
  可憐的爸爸,其實媽媽早就知道東西是他買的了,因為,有好幾件衣服現在還在儲藏室呢,媽媽悄悄告訴我地,說:“你爸爸買衣服眼光太差,我也不稀打擊他積極性,所以他買的我都收差。”
  媽媽這樣叫腹黑嗎?這是我聽見小陳阿姨形容她家姨父的時候用的詞。雖然,我不懂它的意思。反正,反正就是很奸詐的意思吧,隻不過小陳姨父外表怎麽也看不出奸詐來,我想,是小陳阿姨看錯了,她和媽媽一樣也不能聚焦。
  好吧,現在我要說說我自己了。現在我五歲,就讀於陽光幼兒園中班。班上二十個小朋友,我隻喜歡七七。她去哪兒我去哪兒,她玩滑梯我也玩滑梯。但是,她去廁所,我不能跟著,我就隻能站在外麵讓那些要進去上廁所的女生們都乖乖地在外麵等著,她們不聽話,都不等,結果,我就老師找了家長。
  不對,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不好意思說。
  老師會找家長還因為我上課的時候親了七七一口,可是她卻大哭起來。我發誓,我就像爸爸親媽媽那麽親了她,絕對沒咬她,至於她為什麽哭,我也不知道。
  不過七叔說,女生哭不是代表她不喜歡我,也許,她很激動。
  她在激動什麽呢?我也不知道。
  反正,我因為這兩件事被老師叫了家長,現在,我就在老師的辦公室站著,看著他們共同解決我親七七的事。
  他們的表情很嚴肅,好像這事兒挺嚴重的。
  爸爸不是一貫的表情,老師被他嚇得都笑不出來了。
  媽媽倒是很溫柔,一個勁兒地給老師賠禮道歉,我不喜歡看媽媽那麽委屈,所以我想去救媽媽。
  可是,爸爸永遠都比我快一步,他當著大家的麵摟過媽媽的肩膀,對老師說:“孩子們打鬧不用上綱上線,這事我們會教育的。”
  爸爸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誰也不能把他怎麽樣,不過凡是見過爸爸的女老師都說他很帥,也都喜歡掐我的臉蛋,說我比較像他。可是我不高興耶,我比較喜歡像媽媽,因為媽媽的眼睛很漂亮,而我,是丹鳳眼。
  爸爸媽媽拉著我的手往家走,媽媽似乎很激動,她埋怨爸爸護短,會害了我。可是爸爸卻不以為然,覺得這隻是小孩子的舉動,沒必要大驚小怪的。我覺得爸爸說的不對,因為我確實挺喜歡七七的,不是因為我小,我想我大了也會喜歡她。
  就像爸爸,也喜歡媽媽一樣。
  你們問我怎麽知道的?你們好無聊啊,我當然知道了。據許叔叔說,媽媽生我那天爸爸都要把醫生逼死了,還說如果媽媽有事,爸爸一定饒不了他。那個醫生真的很可憐,可我就更可憐了,這一點姥姥可以作證。
  我才幾個月大,爸爸就不讓我和媽媽一起睡。要知道我們家的床很大很大的,我又要不了多大的地方,可是,他還是不讓我和媽媽一起睡。
  我長大以後就更可憐了,自己睡一個房間,有時候還要和五叔擠一張床,有一次打雷,我賴在媽媽身上不走,結果被爸爸拎著衣領丟回到五叔懷裏,連頭都沒回就走掉了。
  媽媽不高興也沒辦法,因為五叔說,媽媽是爸爸的,不是我的。
  唉,大人之間的關係真複雜。我還是不懂。
  媽媽很快就才了嘴,臉紅紅的,好像又說不出話來了。媽媽這個毛病很吃虧,每次和爸爸吵架的時候她都說不過爸爸,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都是爸爸承認錯誤。哦,我知道了,爸爸如果不承認錯誤,媽媽就不給親親。就像,就像現在。
  我還是捂上眼睛吧,雖然爸爸隻是親了媽媽的臉蛋,但這也是七叔說的少兒不宜了。不過我的指縫還是張開的,剛剛好看見,媽媽也回親了爸爸。
  好吧,我承認,我錯了。
  因為我親了七七,但七七沒親我。
  所以,下一次我一定讓七七親我,不親我就再親她,直到她親我為止。
  嗯,就這麽辦!
  你看,這就是我們家,和大家的家一樣一樣一樣的。
  不是嗎?
  
  番外二 任重道遠的黑色會
  “門外那個男人是等你們誰的?”導師甲問。
  “不知道,都站了三個小時了。”同學乙小聲地回答。
  “車還挺招搖。” 導師甲羨慕地遠望。
  “嗯,據說是跑車中的站鬥機。”同學丙感概。
  許瑞陽靠在DB9上露出慣有的微笑,擺出最帥的姿勢站在實驗外等著吉吉的出現,身後偶爾出現的喇叭聲在他耳朵裏如同蚊子哼哼,懶得同那些人計較,要怪隻能怪路窄了點,實驗室老了點。
  老七說,還在讀書的小女孩最好騙,這點他讚同,但這類好騙的小女孩中絕對不包括那個研究核能的變態女人。
  她什麽都能幹得出來。
  許瑞陽一想到如果自己追求計劃失敗,有可能被人報複原子彈就毛骨悚然,他發誓,自己持之以恒地保持追求姿態,絕對是為了國家保密安全著想。
  說曹操曹操就到,剛想到原子彈,“原子彈”之母就出現。
  怒衝衝的吉吉從實驗室衝出來,跳下台階雙手抱在胸前冷笑。
  “您是路障警示牌?好像差三條熒光杠吧?”
  許瑞陽忍住往地下啐口水的衝動,大人不和“小人”計較,他懶洋洋地說:“我在等你。”
  “等到了,您可以走了。”吉吉扶扶滑下來的眼鏡,麵無表情地轉身回實驗室。
  “晚上請你出去吃飯?”許瑞陽還在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跟女博士說話真鍛煉人的耐力。
  她認真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人:“不了,節食。”
  “你那麽瘦還節食?”許終陽終於不能忍受她花樣百出的拒絕,提出心中疑問。
  “不是。”吉吉態度認真地解釋。
  “那是?”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許瑞陽多少也算知道些這位年輕女博士講話的特點。一,說話要概括;二,做事要有條理;三,目標要明確;四,一定要攻讀過腦筋急轉彎。‘
  “看見你吃不下飯,等價於,節食。”吉吉心平氣和地耐心解釋。
  許瑞陽:“……”
  “槍槍,你媽媽呢?”吉吉詫異地問。
  “媽媽出去見客戶了。”槍槍趴在茶幾上正在畫畫,藍色的太陽,綠色的天空,黃色的草地。
  “那你許叔叔說她要我來你家玩?”吉吉推了推鼻子上架著的眼鏡。
  “他騙你呢,他想追你。”槍槍頭都不抬,下筆利落地又加上一個紅色的小七七。
  “呃……槍槍,人是不能畫成紅色的。”吉吉糾正道。
  “他們說你在許叔叔眼裏就是紅色的,你沒看他一見你就和湯姆貓看見瑪麗貓一樣,兩個眼睛直冒紅點嗎?”槍槍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媽媽說吉吉姐姐是博士,比媽媽懂得多多了,現在看來,她這個博士還不如他懂得多。
  “哦嗬嗬嗬,嗬嗬嗬。”吉吉幹笑兩聲,“那你許步怎麽說?”
  “許叔說了,他看你是黑色的。”槍槍嘟起嘴巴用黑色的蠟筆畫七七的眉毛。
  “為什麽?”吉吉奇怪地問。
  “他你說比他還黑色會,上次居然威脅他要砸車,他說車是他的大老婆,為了大老婆堅決不能再堅持了,就回來了。” 槍槍歎息著搖頭,眉毛畫粗了,還是爸爸畫的媽媽好看。
  “然後呢?”吉吉再問,順便幫他把畫紙鋪平。
  “然後他說,以後再也不能帶著老婆去泡妞,太危險了!”算了,粗了就粗了,粗眉毛的七七也很好看。
  許瑞陽剛從冰箱裏把飲料拿出來,卻看見吉吉第一次笑容甜美地朝他走來。
  “怎麽了?”被她笑得寒毛直立,冷汗倒流,許瑞陽被迫開口。
  “不怎麽的,不讓你泡了!”吉吉操起手袋直接砸過去,正中許瑞陽正臉。吉吉覺得不解氣又抬腳補了許瑞陽一下,然後甩甩頭發瀟灑離去。
  槍槍聞聲抬頭,雀躍地鼓掌叫好:“好哇,吉姐姐,你和我姥姥有一拚!帥!”
  “靠,這群小子不是想耍我吧?這麽老土的招數?”許瑞陽貓腰躲在樓梯拐角用遙控操縱著凱迪拉克車模型,車前段綁著緞帶,粉色的緞帶上麵還站著深情親吻的公主和王子。
  車裏則他精心挑選的戒指和“我想追你”的土斃了、傻呆了小的紙條。
  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非常女人就得用非常步驟。
  老七說的。
  吉吉抱著一厚摞實驗報告拖拉著平底涼拖往樓上爬,自從上次踹完許瑞陽後他就銷聲匿跡了。原本還慶幸黑社會也有臉皮薄的,可真的三天沒見那個纏人蟲,她又突然有點不自在起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為此還特地回家丈量了一下那天“下黑腳”時所穿的鞋跟。也難怪他會消失了,那高度,他怎麽也要留院觀察幾天才行。
  到了家門口,她歪著身子靠在牆上找鑰匙開門,沒想到下一秒聽見有人緊張地說:“別動!”
  吉吉大驚,難道夜歸的自己遇見劫財劫色的匪徒了?瞪大雙眼的她暗自用力,躬起後背讓自己看起來很順從的樣子。四周聲音靜下來,估計對方已經沒有戒備之心了,隨後她啊的一聲大叫,爆發的音量驚人,正想上樓撿起因操作失誤跑到吉吉腳邊的小汽車的許瑞陽趕緊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手還沒等抬過肩膀,一大摞A4紙重重地砸過來,他頓時眼冒金星。
  吉吉手腳並用,先砸後踹,這次直奔對方關鍵部位。
  沒得逞,脫腳的涼鞋天甩在許瑞陽的臉上,而後他身了一個踉蹌歪倒在一旁,隻聽喀吧一聲,咕咚一下摔倒在地。
  這才叫,車毀人亡。
  早就聽說情人節是告白日,成功率高達95.8%,於是抑鬱的許瑞陽哄騙雷槍槍童鞋再次登場。
  “吉姐姐,許叔,不對,許哥哥說他很喜歡你。”許叔許諾,一旦成功,就會給他買惦記許久的霸天虎,為了心愛的玩具,槍槍隻能違心地叫許瑞陽為哥哥。
  “你告訴他,我不喜歡他。”吉吉幫槍槍係好餐巾,又端了一塊蛋糕給他,再把叉子放入他的掌心。
  “吉姐姐說他不喜歡你。”槍槍回頭轉告身體右側的許瑞陽。
  沒錯,他們定的是一排三個人的位置,兩個人中間隔著雷槍槍牌小燈泡。
  “你告訴她,隻要我喜歡就行了,其他的跟她無關。”許瑞陽惡狠狠地喝了一杯白蘭地。看看他們哥幾個,有誰追女人像他這麽費勁的?上次是被涼鞋刮破臉,上上次是被迎麵砸手袋,上上上次是流著鼻涕凍在實驗室外麵三個小時……就連老七都砸嘴,這女人不是他研究過的類型,實在不好提供方案,連情場高手都這麽為難,難道女博士就是星外生物嗎?
  槍槍還想轉達,吉吉倒是省了中間環節了,直接挖口蛋糕給他塞住想要說的話:“好吃嗎?”
  “好吃。”槍槍最愛巧克力幕斯的,他點點頭,又張嘴示意再來一口。
  然後滿臉巧克力的他就把許瑞陽剛剛說過的那句話,呃,給忘了。
  眼看自己所托非人,許瑞陽頓時悲從中來,一把將槍槍抱到一旁,不顧小東西的強烈反對,直接坐到吉吉的麵前。
  蛋糕的奶香夾雜著她身上一種幽幽的香氣,使得他心猿意馬,突然霸氣地說:“別說我沒警告你,如果你再不答應,我就親你了!”
  “我就不答應,你敢?”吉吉不服氣,把臉一揚,雪白的肌膚似凝脂般膩滑,煩躁的許瑞陽隻覺得血氣倒流,然後就狠狠地吻下去。
  坐在兩人身邊的雷槍槍因為見識多了這種對少年兒童身心成長很不利的場麵,吃東西的姿勢還所泰然自若,自動動手用叉子挖了口幕斯,點點頭:這家幕斯好吃,下次讓媽媽請小七七來吃。
  隨後啪的一聲,咣當一聲,而後嘩啦一聲,最後才是哎喲一聲。
  槍槍搖搖頭,完了,霸天虎又泡湯了,指望許叔還不如指望老爸。
  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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