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vivibear:尋找前世之旅2

(2009-03-23 10:58:45) 下一個
 尋找前世之旅(上)

  一千零一夜
  那次的夢回平安京,究竟是真是幻,我已經不想去知道了,晴明和博雅,一定正在某個時空賞花喝酒,談論那些奇奇怪怪的咒吧……
  飛鳥沉睡的日子,這裏似乎格外的安靜。究竟什麽時候,我才可以去冥界?究竟什麽時候,我才能結束這無休止的旅程……剛開始的新鮮感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痛中已經消失殆盡,我的心,已經開始厭煩了……
  下一次的任務,能不能不要讓我遇見這樣出色的人物,能不能醜一點,可惡一點,讓我可以毫無遺憾,幹幹脆脆的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一直沒有委托人上門。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除了在茶館幫忙,就是待在家裏看電視,最近電視上放的電影竟然就是陰陽師,一見到片名,我就趕緊換了台。
  我看了一眼身邊的司音,他似乎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的雜誌。
  “ 師父,你藏著很多秘密呢。” 我摟著抱枕窩在沙發的一角忽然低聲道。
  司音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繼續翻了一頁手中的雜誌。
  他越是越這樣,我心中就越是困惑,真想把他灌醉了,套出一些話來。
  “師父,是不是等淚水搜集完,我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司音停了一下,道:“你就這麽想知道真相嗎?”
  我點了點頭,道:“我想,我真的很想,我想知道到底為什麽要完成這些任務,又為什麽這麽容易和任務中的人扯上關係,從小正開始,一直到晴明,我越來越覺得不是巧合了,師父,你說他們會不會因為一種特別的關係才和我相遇的呢?”
  司音的手微微一顫,臉上一絲奇異的神色一閃而過,他合上了雜誌,看了看我道:“我看是小隱你想太多了。”
  “可是師父……” 我還想再說什麽,已經被他的話打斷了。“不早了,關了電視去睡覺吧。”
  “不要,我還要看午夜場的恐怖電影呢。人家都快一年沒碰過電視了。“我隨手拿起遙控器一陣亂摁。
  ” 一年?這裏好像也不過一個多星期吧。” 他淡淡道,準備站起身來回房。
  “厄……師父,你要睡了嗎?”
  “我回房看會書再睡。”
  “那,師父在這裏看吧,這裏光線好。”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道。
  他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道:“你是害怕一個人看吧。”
  “嗬,嗬,怎麽會呢。” 我幹笑了兩聲,他還真了解我。
  他看了我一會,又坐了下來,翻開了雜誌。
  我鬆了一口氣,聚精會神的看起午夜場的電影來。也不知多了多久,終於在哈欠連天中看完了電影,想叫司音去睡覺,一轉頭,發現他竟然靠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雜誌也滑到了地板上。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睡著的司音,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他那長長的黑色睫毛輕輕的忽閃著,在眼睛下麵形成了淡淡的陰影,就好像初生的蝴蝶扇動著薄脆的翅膀,薄薄的嘴唇微抿,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
  這張臉,怎麽看都隻有二十幾歲呢,十幾年來,從來未曾變過,師父他,到底是什麽人?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呢?
  燈光下的司音,渾身似乎被籠罩上了一層柔和的淺金色光芒,那俊美到極致的容顏恍若神祗,完全不像是個普通人類呢。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起了床,推開窗子,向外望去,不知不覺,自己的時代也到了初秋季節,隨風飄來一陣一陣甜甜的桂花香味,我深深的吸了幾口這清甜的香味,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今天的委托人來的也很早。
  剛看到她,我稍稍吃了一驚,她也許很年輕,可是那濃豔的妝容已經完全遮掩了她的本來麵目,在她微笑的時候,我似乎能感到她臉上的妝粉簌簌落下,這個女人,怎麽會化那麽濃的妝?
  就像以往的女人一樣,她見到司音的時候也是發了一陣子呆,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既然到了這裏,都是有緣人,別緊張,說吧。” 我笑著對她說。
  她點了點頭,“我,我叫韓黎,不知道為什麽,從我懂事開始,我就特別喜歡化妝,而且每次花在化妝上的時間都要好幾個小時,不化妝絕對不會出門,連睡覺時都要化著妝。”
  “這個看起來似乎是種病症……” 我低低道。
  “是,我也去醫院看了,醫生說我患的是一種化妝強迫症,但是這麽多年,我也吃了很多藥,不但沒有起色,反而越來越厲害了,我的前幾任男朋友也多因為受不了我的這個病而離開我了,我,我真的很痛苦,我停不下來了,不化妝的時候,我就好像聽見很多人說我很醜,我停不下來……幫幫我,請幫幫我……” 她急切的懇求著。
  “前世之因,後世之果,讓我看看你的宿命根源吧。” 司音說著伸出了手指,輕輕觸碰到她的額頭。
  在白色的光芒中,她的額上出現了一串蚯蚓般的文字,還沒等我看仔細,司音已經收回了手。
  “在很久以前,有一世你是阿拉伯的公主,雖然擁有顯赫的身份,卻偏偏有一副可以說是醜陋的容貌,為了得到你心愛的男人的心,你和魔鬼做了交易,讓你擁有無與倫比的美貌,但付出的代價是夜夜要忍受難以想象和永無止境的痛苦,魔鬼每晚要將你溶化,重新在鍋裏燒鑄,終於這個秘密引起了你丈夫的疑心,他誤以為你和別人私通,誤殺了你,又殺了自己,以後雖然你不斷的投胎轉世,內心的自卑感卻從來不曾消除。這下,你明白了吧?”
  她愣愣的坐在那裏,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不過不用擔心,既然你委托了我們,我們就會替你解決。” 司音對我示意送客。
  “和魔鬼做了交易……” 她喃喃道,雙眼一片茫然。
  “到時我自然會通知你的。”
  “謝,謝謝……” 她低頭走出了房門。
  “還好她一出房門就忘了這裏的一切,不然還真是恐怖呢。” 我搖了搖頭道,“內心的自卑感竟然也會也會這樣可怕。幸好現在沒有這種這樣的魔鬼了吧。”
  “沒有?” 司音的嘴角微揚,“隻是魔鬼換了方式而已。”
  “換了方式?”
  “是我們所看不見的魔鬼交易。”
  “師父,我不明白。”
  “隻要人類的欲望存在,魔鬼就不會消失。”
  司音輕輕拍了我一下,道:“別多想了,這次的地點是公元785年的巴格達,這位公主的名字叫做歐萊葉,是阿拔斯王朝哈裏發馬赫迪的女兒。”
  “阿拔斯王朝?” 我一愣,“難道是那個傳說中的一千零一夜的年代?”
  司音點了點頭。
  阿拔斯王朝,是阿拉伯帝國的最強盛時期, 也是阿拉伯曆史上最輝煌的時代,位於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都城巴格達在當時更是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和文人學士薈萃的著名城市。阿拔斯王朝,也是伊斯蘭世界征戰不斷的混亂曆史上,罕見的持續了將近6個世紀之久的繁華盛世,一直到1258年被成吉思汗之孫旭烈兀的鐵蹄劃上了終止的句號。
  “不過師父,我是阻止魔鬼和她的交易,還是阻止她的死亡?”
  “那魔鬼是所羅門王的手下的七十二柱魔王之一,要阻止這個交易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七十二柱魔王?所羅門王是西元前十世紀以色列國的統治者,傳說他在建神殿時得神差派大天使賜予五芒星指環給他役使七十二魔王,也就是所羅門王的七十二柱。
  這七十二個魔王裏還包括鼎鼎大名的七位墮天使,代表驕傲的路西法、代表貪婪的馬蒙,代表憤怒的撒旦,代表欲望的阿斯蒙蒂斯、代表暴食的貝魯賽布爾、代表嫉妒的列衛旦和代表怠惰的貝爾費戈。
  “可是師父,所羅門王,不是公元前10世紀的人物嗎?怎麽會出現在我要去的時代?” 我困惑的問道。
  “所羅門王的靈體一直沒有消亡,他手下的魔王仍然在為他做事。”
  “明白了,那我就要阻止公主和她丈夫的死亡?”
  “小隱,這次的任務不僅是要阻止他們的死亡,更重要的是消除她內心的自卑。”
  “消除她內心的自卑?” 我不解的問道,“那我該怎麽做。”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司音瞥了我一眼。
  “師父,我覺得這次任務好像比較難哦,救人很容易,可是改變人的內心,恐怕不是簡單的事情。” 我猶豫的說道。
  “你可以的。”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笑意。
  “好吧,為了飛鳥,我也要試試,不過師父。” 我遲疑了一下,道:“你可千萬別把我再送錯地方了,中國還好點,那個阿拉伯我可是完全不熟。”
  “送錯了你不還是有辦法嗎?”
  “啊……” 我腦子裏轉了一下,那時的中國正是唐朝的盛世,阿拔斯王朝旗幟多為黑色,所以中國史書稱該王朝為黑衣大食。好遙遠的地方呢。
  “師父,你饒了我吧。” 我無奈的噘起了嘴。
  司音望著我,眼中那絲淡淡的笑意中似乎還夾雜了一些捉摸不定的情緒。
  “記住,千萬不要去招惹所羅門王的七十二柱。”
  “知道了,師父,七十二個魔王唉,我哪有這個本事。” 我幹笑了幾聲,我才不會這麽自不量力,一個魔王我都招惹不起。
  “你這性子我最清楚,隻怕你頭腦一熱又不知要作出什麽。”
  “師父,這個輕重我還是知道的,你放心吧。”
  在和飛鳥告別之後,我就再次出發了。
  遙遠古老的阿拉伯王國,是否像書上所描述的,有著金碧輝煌的王宮,繁華的市集,嬌媚的舞女,一個充滿著神秘的國度呢……
  這一次,又會遇上怎樣的人呢?
  當我一醒來,隻感到灼熱的風挾帶著黃沙向我襲來,剛睜開眼睛,立刻被沙塵蒙住了雙眼,狂風吹得我都站不住腳,我心裏暗叫不好,好不容易睜開雙眼,頓時呆在了那裏。
  眼前哪裏有什麽繁華的巴格達城?分別就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遠處沙丘連綿起伏,無止無境,漫天黃沙狂舞,沙粒毫不客氣的往我脖子裏,嘴裏猛灌,刮過皮膚更是生疼生疼的。
  司音這個笨蛋!把我送到哪裏了!我憤怒的在心裏罵了幾遍,卻見風沙越來越大,隻得先布下結界,暫時擋一陣。
  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隱隱約約的聽見風聲中似乎夾雜著女人的聲音,難道是商旅?正遲疑了一下,忽然看見不遠處有個紅色的身影策馬向我奔來。
  “快上馬!” 一個清脆嬌柔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透過滾滾沙塵,我依稀看見是個紅衣女子,聽聲音似乎很年輕。
  我剛要回答,忽然隻覺腳下沙子鬆動,身邊的沙子竟然像流水一般往下陷了下去,猶如在沙海中出現的旋渦,速度之快讓人難以想象,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瞬間就被流沙卷了進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恢複了意識,隻覺得胸口發悶,喉嚨癢癢的,“咳咳!” 自己發出的一陣劇烈的咳嗽把我徹底的驚醒過來。
  我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漆黑一片。這到底是在哪裏?我該不會是葬身沙海了吧?可是感覺又不像,還是聯絡司音吧。
  我念了兩句咒文,手上的水晶手鏈開始發出光彩,把周圍照得如同白晝,我一眼就看見了自已的身邊竟然就躺著那個紅衣女子,她是想救我,所以也一起被卷了下來嗎?
  我先停止了念咒,彎下腰,把耳朵靠在她胸口聽了聽,還好,還有呼吸。我抬起頭來仔細看了看這個處於昏迷中的女子,她雖然帶著麵紗,不過看上去很年輕,而且應該是個好看的女人。
  我又看了看四周,赫然發現這裏竟然是一個像洞穴的地方,沙洞並不大,角落扔著一堆破舊的器皿。
  沙漠底部竟然有洞穴?我不禁吃了一驚,不過有很快平靜下來,看來也不用求救於司音了,隻要用鑽沙術就能出去了吧。
  不過不知現在外麵的風沙有沒有減弱,還是暫時在這裏待一會,希望這個女人快點醒來。
  我掃了一眼角落裏的器皿,其中一盞造型特別的銅燈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不禁暗暗一笑,還真像一千零一夜裏的阿拉丁神燈呢。一時好奇,我撿起了那盞燈,順手輕輕一擦。
  “撲!” 一縷白色的煙霧冉冉升起,我被嚇了一跳,猛的放開了手,不會吧?
  白色煙霧越來越濃,竟然漸漸幻化成了一個人形,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發生的這一切,不會吧,不會真有阿拉丁神燈吧?
  “主人,是您把我釋放出來的嗎?”
  “主人……?”
  我的嘴早就張成了“O ” 形,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的妖or神or魔?

  阿拉伯王子
  他看上去大概隻有十三四歲,穿著一襲白色的上衣和一條波斯式的燈籠褲,膚色白皙,一頭栗子色的短發略卷,俊秀的臉上,一雙淺褐色的眼眸中帶著盈盈笑意,猶如薔薇一樣柔嫩的嘴唇邊正勾起一抹嬌媚甜美的笑容。
  燈神,居然是個超可愛的小男孩呢。完全顛覆我想象中的巨人形象。
  “你,是神是鬼是妖?” 我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平靜下來。
  他甜甜的笑了起來,“主人,我是燈神,是您把我的封印解除了。”
  燈……燈神?god!還真的有燈神?
  我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忽然想到有個聽話的仆人也不錯呢,而且是不是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我的心裏頓時興奮起來,看著他道:“那你是不是什麽都要聽我的?”
  “是的,主人,我是屬於您的。”
  “那好,那你先讓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我辦不到。”
  “什麽,法力這麽弱?”
  “我,我隻是個小小的神靈。”
  “那好,那就再簡單點,快變點吃的出來。”
  “厄……我也辦不到。”
  “那你到底會什麽!”
  “我,我什麽也不會……”
  啥?我瞪著他,怒道:“什麽也不會也敢叫神?”這個沒用的燈神,是怎麽混到神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隊伍裏的?
  他忽然眼圈一紅,低聲道:“我也不想做什麽神,就是因為太沒用,才被父親封印在這個燈裏。”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待在這個燈裏好像也不錯啊。”
  “不要,主人既然解除了我的封印,我就要追隨主人。” 他一臉堅決的說道。
  “我才不要,難道叫我每天捧個銅燈走來走去。” 我立刻一口回絕。
  “我可以附身在主人隨身的物件裏,不一定非要在燈上。” 他還是一臉堅決。
  “我……不……要。” 我白了他一眼,什麽法術也沒有,我才不要多個累贅。
  他的眼圈更紅了,忽然抓住我的袖子哭了起來,抽抽答答道:“我要跟著主人嘛,我要跟著主人嘛……”
  我忽然覺得很好笑,這個小帥哥怎麽像個小狗狗……
  “如果被主人拋棄,我一定會被父親再次封印的。” 他用那雙水波漾然的漂亮大眼睛哀怨的看著我,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不行,我的心又要軟了……頂住,頂住……不行了……我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你叫什麽名字?”
  “……就叫燈神啊。”
  “拜托,這個名字不適合你,這樣吧,你就叫小燈吧。”
  “小燈,很好聽的名字呢,謝謝主人!” 他立刻破涕為笑,唇邊立刻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酒渦。
  我怎麽會碰上一個這樣的燈神,不過,燈神如果暫時跟著我,那麽阿拉丁和神燈的故事不就沒了嗎?不對,不對,眼前的這個小燈怎麽可能會是阿拉丁裏那個神通廣大的燈神……一定不是同一個神。
  正想著,忽然聽見那個女孩發出輕輕的呻吟聲,小燈立刻消失不見了。我也顧不得問他到底附身在哪裏,趕緊走過去,女孩已經睜開了眼睛,她伸手輕輕摘下了麵紗。
  這是不是就算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她的額頭潔白細膩好象來自中國的陶瓷,她的眉毛彎彎如宰牲節時的新月,纖長彎曲的睫毛下是一雙幽黑動人的大眼睛,紅潤的小嘴仿佛熟透了的波斯櫻桃,豐隆的胸脯象躍躍欲飛的鴿子。
  “你不就是剛才那個姑娘吧,感謝真主,你沒事。“她笑了笑,坐了起來。
  “剛才,抱歉,你要不是想救我,也不會被流沙卷到這裏來。“我不好意思的說道。“沒關係,看你樣子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她打量著我。我心裏一動,不是正好可以問她這裏是哪裏嗎?“請問,這裏離巴格達遠嗎?”
  “你要去巴格達?” 她笑了笑道:“這是巴格達以南的阿什沙姆沙漠。”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還好,離巴格達也不遠。
  “對了,看你的容貌,難道是從唐國來的?” 她忽然問道。
  “厄……是啊。” 我點了點頭。
  她的表情明顯愉快起來,道:“在巴格達有許多經商的唐國人,不過在巴格達的大多都是男人,很少看見唐國的女人。” 她頓了頓,臉上流露出一絲甜蜜的神色,又笑了起來,道:“唐國人很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向四周環視了一圈,臉露憂色,道:“看來我們被困在這裏了”
  “別擔心,我有辦法。” 我衝她笑了笑,道:“我在大唐學了點法術,出去應該沒問題。”
  說完,我掏出符咒,念了咒文,符咒幻化為一根銀棒,落在了我的手中,我拉起她的手,輕聲道:“閉上眼睛。”
  銀棒飛了出去開始旋轉,頭頂的沙子隨著銀棒的旋轉而飛舞,不停的被吸進去,不多時,我們的上方已經一片豁然開朗,銀棒飛回我的手裏,帶著我們出了沙洞。
  塵暴已經停了,此時的沙漠一片寧靜,舉目遠眺,夕陽已不刺眼,紅彤彤的掛在天際,餘輝灑在無垠的沙漠,滿眼嫻靜溫和的光芒,與剛才那凶神惡煞的恐怖情景完全是兩個世界。
  “你沒事吧?” 我側頭看她。
  她點了點頭,道:“以真主的名義,我誠心的感謝你,是你救了我。”
  “不用了,你要不是想救我,也不會被我連累呀。”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她笑吟吟的看著我。
  “我叫葉隱,你呢?”
  “我叫歐萊葉。”
  歐萊葉?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我忽然瞪大了眼睛,歐萊葉,不就是這次任務的關鍵人物嗎?不可能有這麽巧的事情吧,也許是同名同姓?
  “歐萊葉……公主?” 我試探的問了一句。
  她的臉上掠過一絲詫異的神色,道:“你怎麽知道我是公主?”
  我立刻跳了起來,“公主?你真是公主?當今哈裏發的女兒?”
  她顯然以為我是驚訝於她的尊貴身份,笑了笑道:“我是公主沒錯,不過我還是很想和你成為朋友。”
  原來眼前的女孩真的就是歐萊葉,好像穿越時空以來,這是第一次剛到這裏就直接見到委托人前世的,這次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不過看她的容貌這樣美麗,難道已經和魔鬼作了交易?
  “我非常樂意和公主成為朋友,隻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現在,我當然是要盡可能和她套上關係了。
  “我是到鄰國替父王辦些事,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剛好碰到塵暴。跟隨我的侍從們全被沙子吞沒了。” 她望了一眼前方,道:“父王知道我今天回來,應該會派人來接我,所以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有人來的。”
  我對她的話並不奇怪,雖然現代的阿拉伯女人被套上了一層沉重的枷鎖,但是在阿拔斯王朝的初期,婦女們享受很多自由,像歐萊葉這樣的上層貴族女子在國家事務中頗有勢力,而且,阿拉伯的姑娘們,也經常走上戰場,指揮作戰。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十世紀末期,由於男子過多的蓄妾,兩性道德的鬆弛,過分的奢侈,婦女的地位一落千丈,嚴格的深閨生活製度和兩性之間絕對的隔離,才變成了普通現象。
  正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忽然不遠處沙塵滾滾,漫天黃沙飛揚,伴隨著一陣馬蹄聲,在迷漫沙霧中我隱隱見到了一隊人馬正朝這個方向疾馳而來,許多黑色的旗幟在黃沙中迎風招展,氣勢非凡。
  “小隱,太好了,看,我的弟弟親自來接我了!” 歐萊葉興奮的站了起來,在那裏又跳又喊。
  弟弟?既然她是阿拉伯公主,那麽她的弟弟不就是……阿拉伯王子?
  一眨眼,那隊人馬就在我們麵前停了下來。
  “哈倫!” 歐萊葉已經跑上前去。
  馬上的年輕男子頭戴夾雜著銀絲的黑色庫菲葉(纏頭),幾縷深褐色的發絲從庫菲葉下漏了下來,隨風輕輕舞動,他的腰間配著半月型彎刀,一襲純黑緊身長袍將他完好修長的身材顯現出來,猶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矯健獵豹,麥芽色的膚色更是給他平添了幾分野性的美,但他的臉卻又不是純粹的阿拉伯人的長相,秀美深邃的五官倒有幾分希臘人雕塑般精致的輪廓,唯有那雙灼灼有神的幽黑眼眸,讓人想起了在沙漠上空振翅飛翔的高傲的雄鷹。
  非常符合……王子這個稱號……
  “我的姐姐,你沒事吧?” 他急切的問道。
  “我沒事,哈倫。” 歐萊葉看起來似乎很喜歡這個叫哈倫的弟弟。
  “感謝真主。” 他鬆了一口氣。
  等等,哈倫?莫非是哈倫·拉希德?
  哈倫·拉希德,阿拔斯王朝第五任哈裏發,其父為阿拔斯王朝哈裏發馬赫迪,母親是來自希臘的女奴。聽說他自幼天資聰穎,文武雙全。曾經兩次率軍遠征拜占廷帝國,拜占廷攝政女皇愛利尼被迫乞和納貢。其父為表彰他的戰功,特賜予“拉希德”(即正直者)的稱號,立他為第二王儲。在他統治的23年間,國勢強盛,經濟繁榮,文化發達。
  曆史和傳說,一致承認,巴格達最輝煌的時代,就是是哈倫·拉希德在位的時代。
  怪不得他的容貌這般俊美,原來也算是個歐亞的混血兒。看他年紀,好像也和我差不多呢。
  就在我打量他的時候,他也瞥了我一眼,又轉向歐萊葉道:“姐姐,這個醜八怪是誰?”
  “bang! ” ,一聲巨響砸在我的腦袋上,醜八怪?他是在說我嗎?我的腦中嗡嗡一片,有些發懵,醜八怪?我哪裏像醜八怪了?出道以來,還從來沒有被人叫做醜八怪呢。
  我,又shock了……自信心嚴重被這個臭阿拉伯男人打擊了……
  “哈倫,” 歐萊葉用眼神製止了他,道:“這次全靠她救了我,我要帶她一起回宮。”
  “什麽?” 他居高臨下的看了看我,道:“帶她回去?” 看得出他一臉的不情願。
  “是,我要帶她回去。” 歐萊葉又對我笑了笑道:“小隱,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立刻點了點頭,雖然這個哈倫王子讓人很不爽,但是眼下任務重要,我一定要牢牢跟著歐萊葉公主。
  歐萊葉翻身利索的上了馬,對哈倫道:“哈倫,你帶上小隱。”
  哈倫一臉傲色的看著我,道:“姐姐,你沒弄錯吧,我才不會和醜八怪同乘一騎。”
  “你有完沒完,我哪裏像醜八怪!” 我終於忍不住瞪著他怒道,什麽王子,我呸。
  他一直保持那個居高臨下的姿勢,唇邊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道:“哪裏?我看從頭到腳,都是醜八怪。”
  這個男人,真的真的很欠扁……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渾身包得黑不溜秋的像隻貓頭鷹。” 我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低低回了一句。要不是為了接近歐萊葉,我才懶得理他。
  “哈倫,我們還要早點趕回巴格達呢。” 歐萊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她望了望天色,似乎有些焦急。我忽然想起她和魔鬼的交易,每晚都要被溶化,重新燒鑄,一想到這裏,頓時頭皮發麻。
  哈倫策馬到我身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揪起我的領子把我拎上了馬。
  “喂,你怎麽這麽粗魯!” 我轉頭怒道。
  “坐穩了,醜八怪,感謝真主吧,你居然能有機會和本王子同乘一騎。” 他一甩馬鞭,馬兒飛奔而去。
  真是一個超級自大,超級可惡的男人,忍耐,葉隱,一定要忍住給他一拳的衝動。
  淡綠色的駱駝刺,墨綠色的椰棗樹在黃色的平原上筆直矗立,隨著馬兒的速度漸漸放慢,周圍的綠色漸漸多了起來,底格裏斯河岸上原本零零星星的椰棗樹慢慢的連接成了一道綠色的牆,河水反射的耀眼的光影不時從這道牆的縫隙中晃動著跳躍出來,兩旁也出現了一些穿著阿拉伯服飾的人群。
  充滿神秘的巴格達城,就在眼前。
  我在書上讀到過,在阿拉伯語中,“巴格達”一詞意為“神明所賜的恩物”。擁有1000多年的曆史的巴格達,在成為都城以前,隻是底格裏斯河畔的一個村落。
  巴格達的城牆是圓形的,也被稱為團城,她分為內城和外城,城內還有裏城,這三道城牆以哈裏發的宮殿為圓心,宮殿四周是皇家及顯赫人物的殿台樓閣。
  進了城,我匆匆打量了一下周圍,城市裏到處是具有阿拉伯民族風格的建築,鱗次櫛比,裝飾富麗堂皇。身穿不同國家服飾的人們匆匆在繁華的商鋪間穿梭,由於當時波斯文化的流行,很多男女都穿著波斯服飾,蒙著麵紗的女郎風情萬種,偶而還能看見了幾個穿著唐服,商人打扮的中國男子。
  王宮就在巴格達的最中心地帶,整座王宮用最好的大理石砌成,綠色的圓頂上矗立著手持長矛的騎士雕像,城門裝飾著精雕細刻的花草、動物圖案,窗戶鑲嵌著敘利亞出產的絢麗的彩色加釉玻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最讓人歎為觀止的是宮殿的大門上竟然鍍滿了黃金,怪不得這座王宮在曆史上也被稱為“黃金殿“。
  走進王宮,宮廷庭院有歐式的大型噴水池,花園裏種植著形形色色的奇花異草,團團簇簇的紫花地丁、棗椰花、鳶尾、白百合、桃金娘、香薄荷爭豔鬥麗。隨風送來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
  宮殿內的牆上掛著精美的波斯壁毯,地上也鋪著同樣豪華的地毯,果然是個奢侈的時代呢……
  
  一些背景小資料:
  伊斯蘭教誕生後,教義中關於“你們都是亞當後裔”的思想,使阿拉伯穆斯林與異族乃至女奴的婚姻打開了方便之門,伊斯蘭家庭特別是哈裏發、王公貴族以及有錢人的家庭都變成了不同民族的混合體。當時,一個最普通的阿拉伯穆斯林,通過戰爭,也能分到至少10 個“奴隸”戰利品,而主人與女奴的結合,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一般女奴一旦為主人生了孩子,孩子歸主人,女奴被稱為“孩子的媽媽”,己不準將她任意買賣,待主人死後,女奴便成為自由人。於是,“混血”現象,在當時極為普遍,阿拔斯王朝的好幾任哈裏發,其母親都是女奴出身。
  由此,看來,也許那時真有不少帥哥呢,嗬嗬。

  阿拉伯後宮
  歐萊葉讓宮裏的奴隸帶了我先去休息,我也是疲憊不堪,隻想先洗去一身的塵土再說。我所在的房間旁邊就有專門洗浴的地方,阿拉伯的洗浴設施似乎並不比古埃及遜色,浴室地上鋪著華麗的花磚,內牆上鑲著潔白的大理石板,屋頂周圍鑲著許多圓形的小玻璃窗,讓光線透進來。屋子中有一個水池,水池中央,有一股噴泉,噴出的熱水,放射著蒸汽,把整個房間變得十分溫暖。
  我無意中看見了自己在銅鏡裏的麵容,頓時明白了剛才為什麽那個阿拉伯男人一直叫我醜八怪,隻見鏡子裏的女人蓬頭垢麵,滿頭沙子,臉上也是灰蒙蒙一片,連眉毛都變成了黃色,原來是這樣啊,我的心裏不由釋然了一些。
  美美的洗了一個澡,我也換上了一身波斯女裝,再照照鏡子,終於恢複了我的本來麵貌了……
  其實想起來這次運氣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如果沒有遇到歐萊葉,哪能這樣的享受,說不定還在黃沙中掙紮呢,我忽然想起了那個菜鳥燈神,他難道真的跟著我來了?
  ” 小燈?“我試探著喊了一聲。
  隻見一縷白煙升起,那個笑咪咪的男孩很快就出現了。
  “主人,是你召喚我嗎?有什麽要小燈做的嗎?”
  “你能做什麽啊。” 我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聽說過所羅門王的七十二柱嗎?”
  小燈的笑容似乎凝滯了一下,頓了頓,道:“知道呀。”
  “他們是不是都很厲害?” 我繼續問道,沒有留意他臉上閃過的一絲異樣。
  “嗯。” 他猶豫了一下。
  我剛想問他關於歐萊葉和魔王交易的事情,又想到他被封印了很久,一定消息很閉塞,問了也是白問。
  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小燈,閃!”我話音剛落,就有一位女奴端著銀托盤走了進來,我一看,就是剛才那位帶我進來的女奴,看她膚色白皙,輪廓清晰,像是希臘人。
  “尊貴的客人,公主殿下特地讓人為您準備了西克巴隻,涼法魯宰隻和紫地丁露。” 她微笑著把盤子放在鑲嵌著黑檀木和玳瑁的矮桌子上。
  西克巴隻?涼法魯宰隻?是什麽東東,我仔細一看,原來是燉肉和蜜糕。
  “ 謝謝你。” 我對她笑了笑。她顯然對我的態度有些詫異。
  “我是從唐國來的小隱,你呢?看你的樣子好像來自希臘呢,對不對?”
  她愣了一下,笑道:“我叫海曼妮,是來自希臘。”
  我們之間的氣氛漸漸輕鬆起來,我一邊吃著,一邊不失時機的問了她一些事情。
  “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都這麽美麗,他們的母親也一定很美吧。”
  “兩位殿下是異母姐弟,公主殿下的母親是也門人,王子殿下的母親是希臘人。”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光采。
  原來是同父異母,怪不得兩人容貌差這麽多,隻是公主忽然變得漂亮,就沒人感到奇怪嗎?
  “公主殿下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呢。” 我頓了頓,道:“要是有這麽美麗,我死也暝目了。”
  她笑出了聲,道:“我們公主是得到了真主的保佑,是真主的奇跡。”
  “真主的奇跡?” 我露出一臉的好奇。
  她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其實以前公主的容貌不是這樣的。”
  我的心猛的一跳,重要的部分來了……
  “公主曾經為她的容貌煩惱不已,但是在半年前,忽然來了一位真主的使者,說是公主的品性和祈禱感動了真主,他以真主的名義賦予了公主舉世無雙的容貌。”
  “真主的使者?”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所謂真主的使者就是魔王吧。
  “公主一向善良溫柔,我們所有人都為她感到高興,感謝真主,她終於也嫁給了她心愛的人。”
  “什麽?她已經嫁人了?” 我吃了一驚。
  海曼妮忽然神秘的抿起了嘴角,道:“知道為什麽公主殿下對你特別好嗎,因為公主的夫婿就來自唐國。“
  ” 什……什麽?” 我吃驚的差點跳起來。公主,公主的夫婿竟然是中國人!我暈了,我暈了,實在是太意外了!
  “您就早點歇息吧,明天早上我會再來的。” 海曼妮停止了這個話題,和我說了幾句告別的話就離開了房間。
  躺在鏤空鑄花的黑鐵架床,望著牆上的波斯掛毯,我輕輕舒了一口氣,總算大致上了解了一下來龍去脈,隻是歐萊葉的丈夫居然是中國人,實在太出乎我的意料……
  “到底是什麽魔王呢。” 我喃喃道。
  “是流迦。” 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一抬眼,小燈正在我的麵前飄動。沒錯,他在飄來飄去。
  “喂,你別這麽嚇人好不好,以後我不叫你,你不許出來!” 我瞪了他一眼,“流迦是誰?你知道這件事?你不是被封印了嗎?”
  “被封印又不代表我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一切。” 他輕悠悠飄到了我的身邊。
  “拜托你別在我眼前飄來飄去,我看了頭暈。” 我頓了頓,又問道
  “流迦,是七十二魔王之一嗎?”
  “嗯,在魔王的十二個等級裏,流迦是屬於第六等級的侯爵,他統領三十個惡靈軍團,具有看透物體,改變人類形體,喚醒人類的欲望的能力,不過,他隻能看見人類的女性。”
  第六個等級,實在也是個不好對付的魔王。我看我連對付第十二等級的使魔都夠嗆。我想了想,又道:“你是說他看不見人類的男性?”
  小燈點了點頭。
  “看,小燈,你也知道很多呢,誰說你沒用了。” 我沒想到小燈對那些魔王還這麽了解。
  他抬眼望了望我,嘴角一抿,甜甜的笑了起來,“我好喜歡主人啊。”
  “啊……不,不用了,” 我的嘴角又開始抽搐,“對了,你附身在我的什麽東西上。”
  他指了指我的水晶手鏈道:“這裏啊,本來想附在你的項鏈上,不過主人的項鏈好像有些奇怪,我附身不上去。”
  我愣了一下,摸了摸項鏈,道:“這條項鏈裏有冥界三途河河水。”
  “冥界河水?那麽主人一定也混合自己的血了,如果沒有混合自己的血,這條項鏈是戴不住的。” 他笑了笑。
  混合了自己的血?這條項鏈混合的不是我的血啊。雖然我有些疑惑,但因為懶得解釋,還是點了點頭。
  “小燈,我要睡了,閃人!” 我話音剛落,小燈就立刻消失不見,我不由的笑出了聲,這才是名副其實的閃人呢。
  也許是太累了,等我一覺睡醒,已經是大天亮了,溫暖的陽光充滿了整個房間,沙漠地帶特有的灼熱的風帶著花香飄進了房間。
  用完早餐,我換了一身紫色的波斯長裙,到花園裏轉了一圈。這片花園種滿了紅色,黃色和白色的薔薇花,聽說在阿拔斯王朝,隻有哈裏發的王宮才能種植薔薇,一般平民是沒有資格享受這種花的。
  忽然薔薇花叢中簌簌作響,一個人影從花叢中站了起來。
  他緩緩轉過身來,我驚訝的啊了一聲。
  眼前的男子容貌俊美,風姿儒雅,渾身散發著溫文爾雅的氣質,雖然他穿著阿拉伯的服飾,但他的長相,他的氣質,絕對不是阿拉伯人,而更像是……中國人。
  “你就是歐萊葉昨天帶來的女子吧,在下楊離,也是從大唐來的。” 他溫和的微笑著,說著我所熟悉的中文。
  “你就是公主的丈夫?” 我立刻想到了這一點。
  他點了點頭,唇邊的笑容更濃,在陽光下有些眩目。
  “離!”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回頭一看,歐萊葉公主正款款而來,那身波斯長裙凸顯出她曼妙的身材,雖然蒙著麵紗,卻遮不住她秋水般的動人雙眸,咦,她的身邊不正是那個讓人討厭的自大狂王子嗎。
  “離,你又在這裏擺弄花草了。” 歐萊葉含情脈脈的望了楊離一眼,又有些驚訝的仔細看了看我道:“小隱,是你?昨天灰沙遮住了你的容貌,想不到小隱是個美人呢。”
  “哪裏……”我嘴上謙虛了幾句,心裏暗暗得意,還有意無意的瞥了那個哈倫王子一眼。
  哈倫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的神色,嘴角微揚。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去造紙坊了。” 楊離笑著看了看歐萊葉。
  “嗯,早點回來……” 歐萊葉依依不舍的凝視著他。
  “對了,這個給你。” 楊離對歐萊葉伸出了手,我這才注意到楊離的手裏拿著幾朵含苞欲放的薔薇,歐萊葉顯然喜悅萬分,伸手接過了薔薇。
  很美的薔薇,而且薔薇枝條上…………沒有刺。
  我不由對楊離刮目相看,這麽溫柔細心的男人,怪不得歐萊葉對他這樣傾心。不過,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對我做過同樣的事……
  撒那特思,我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他的身影,和月光下的城堡外,那一片白色的薔薇。
  “咳,咳,姐姐,姐夫,這裏好像還有別人。” 哈倫的眼中帶了一絲調笑。
  楊離這才和歐萊葉告別離去。
  看著他們這樣恩愛,想到他們未來的結局,我也不免有些傷感,不過一想到自己就是為了阻止悲劇而來,心裏又愉快起來,隻是好像更多了一份壓力。
  在楊離離開之後,我在歐萊葉的口中得知原來楊離出自名門,父親還是唐朝的禮部尚書,生性自由的他到處遊曆,直到來到巴格達,對這裏十分喜歡,就幹脆定居下來,他把中國造紙術帶到了這裏,並且在這裏開設了龐大的造紙坊,供應著整個巴格達地區,甚至西亞地區的紙張,說他富可敵國一點也不誇張。
  我可以想象,一位富有,俊美,溫柔體貼的年輕帥哥,一定在這裏受到不少少女的青睞,
  我忽然有些明白公主為什麽會付出那麽大的代價也要得到他的心了,隻是這個楊離,也和大部分男人一樣,真的這麽在乎外貌嗎?
  “對了,小隱,不如今天就帶你出宮好好逛逛巴格達城吧。” 歐萊葉的提議也讓我有些心動。
  我剛點了點頭,隻見有一位黑膚女奴匆匆走了過來,在歐萊葉身側低聲說了幾句話。歐萊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點了點頭,又對我道:“不好意思,小隱,我忽然有點事,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
  “嗯,沒關係的,” 我笑了笑道。
  “那你就在宮裏先待著,我等會兒再來找你。” 歐萊葉說完就離開了。
  看著她走遠,我轉過身,忽然發現這裏還有一個人……哈倫。
  “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沒好氣的說道。
  “把你的麵紗戴上!” 哈倫瞥了我一眼冷冷道。
  “關你什麽事!” 我很不爽他。從他叫我醜八怪的那次就結仇了。
  “這裏是王宮,怕你那醜八怪的臉嚇到別人。” 他完全是嘲諷的口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男人的審美觀是扭曲的,有病的,不要和他一般見識。我白了他一眼,沒有還嘴,好女不跟男鬥。
  “還不戴?” 他加重了語氣。
  “我怕悶死。” 我也冷冷甩了一句,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還是兩個字,忍耐。想不到這次任務會碰到這麽討厭的人,不過這樣也好,我不是希望如此嗎,至少離開的時候會很幹脆,再也不用難過了。
  在房裏待了一會,我覺得有些無聊,體內好動的因子又開始蠢蠢欲動,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好好看看王宮吧。
  我推開了門,在諾大的宮殿裏開始轉悠,華麗的宮廷裏不停的穿梭著各種膚色的奴隸,有女奴,也有類似中國太監的閹人,數量之多,讓我暗暗吃驚,當然也沒人留意到我,不知不覺中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哪裏了……
  走著走著,我隱隱聽見了不知從哪裏傳出了女人的說話聲,似乎有很多聲音夾雜在一起,卻又輕得仿佛蟬蟲的低鳴,像是一種飄渺的存在,我不禁有些好奇,尋聲而去,在一道裝飾華貴的大門前停了下來,聲音應該是從裏麵傳來的,而且仔細聽,好像還有水聲。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抵不過好奇心的促使,輕輕推開了門。
  門的那一麵……
  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情景。
  一個美輪美奐的庭院出現在我的麵前,庭院裏綠色蔥鬱,紫羅蘭、素馨花競相開放,雪白大理石鋪就而成的巨大露天池裏水波流動,噴水池所濺出的水珠在陽光下散發出晶瑩的光澤,紫羅蘭、素馨花、枝枝蔓蔓,纏纏繞繞,充滿類似女性胴體的妖嬈感覺。
  藤蔓下,池子邊,鋪設著一張又一張美人榻,色彩妖媚的軟紗與綢緞像流水一樣傾瀉下來,
  但讓我吃驚的不是這些,而是在這個庭院裏眾多的豐姿綽約,千嬌百媚,各種膚色的美女們,白膚的,黑膚的,棕色的,小麥色的,幾乎囊括了所有種族的美女,她們有的正在池裏沐浴,露出了豐滿性感胴體,有的在互相清談,有的在梳洗長發,有的正在沉思,有的斜倚在榻上,享受著女奴的香精按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奢靡而妖冶的氣息,但大多數女人的臉上幾乎都流露著一種惆悵與茫然的神情。
  難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阿拉伯後宮?
  “咦,又有新的人來了?” 一個肌膚勝雪的美女開了口,頓時,齊刷刷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啊,啊,抱歉,走,走錯了。” 我結結巴巴的回了一句,趕緊扣上了門,匆匆走了幾步,拐出宮殿的長廊,靠在牆上大口呼吸了幾下,讓自己冷靜下來。這麽多美女,別說是哈裏發,我是個女的都快流鼻血了……
  ” 醜八怪,你怎麽在這裏?“一聽這話,我就知道是誰,抬起頭來一看,果然是哈倫。
  他瞥了我一眼,又朝後宮的方向望了一眼,道:“看見了?”
  我點了點頭,道:“好多,好多美女……有好幾百吧?”
  “幾百?” 他好笑的挑了挑眉,道:“我父王養在這後宮裏的女人,起碼也有四千,你看到的恐怕不過是一部分罷了。”
  “四,四千?” 我的舌頭又開始打結了。
  “四千個,就算每天一個,一年365天,一年就算365個,那麽也要十幾年才能寵幸完……“我不知不覺的掰起手指算了起來。
  “怎麽吃的消啊……” 我喃喃道。
  他用咳嗽掩飾了一聲輕笑,又用看白癡的目光瞥了我一眼:“一天一個,你也太小看我們阿拉伯男人了。” 他一臉的嘲笑。
  “那就是說一天好幾個?簡直就是種馬……” 我瞪了他一眼。
  “種馬?”
  “專門做種的馬……” 我低聲咕噥道。
  “你說什麽!” 他顯然聽見了我的話,臉色一變,一把抓著了我的手腕。
  “喂,你幹什麽!” 我心裏一慌,這個男人體內也有成為種馬的遺傳因子呢,我可不想吃虧。
  他仿佛看出了我在想什麽,鷹隼般的眼眸閃過一絲譏笑,低下頭道:“放心,我對你這種醜八怪是絕對不會有興趣的。”
  說完,他放開我,轉身就走。
  “等一下!” 我喊住了他。
  他微微側過頭,停頓了一下。
  “臭貓頭鷹,我忍你很久了,難道你自己很帥嗎。要是你那種程度就能叫帥的話世界上就沒有醜八怪了,隻不過五官都還在而已,真不知道有什麽值得臭屁的。到底誰是醜八怪!我招你惹你了,你的眼睛有病,審美觀扭曲,還拽成這樣真讓人討厭!“我終於忍不住了,一通發泄出來,舒服多了。
  他轉過身子,先是一陣驚訝,隨即臉上閃過一絲怒色,接著又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自大狂,變臉還真快呢。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胸前,譏笑道:“一個阿拉伯男人眼中的美女,最基本的條件是胸部要像石榴,臀部要夠豐滿,你呢?” 不等我回答,他就冷哼了一聲,大笑著向前走去。
  胸部像石榴?我偷偷了了一眼自己的胸部,額上開始冒冷汗,石榴?好像差太遠了……桔子還差不多,不對,比桔子還是要大點,唉,我都在想些什麽啊……
  這個男人的審美眼光有夠膚淺的!超沒品味的男人的話,不聽也罷……
  越來越討厭這個自大的阿拉伯男人了……尤其討厭他帶著嘲諷的眼神……
  一轉眼,我在王宮裏也住了十來天了,雖然宮裏很舒適,但我可沒忘記來這裏的任務。也很想知道究竟歐萊葉和魔王的交易是怎樣的,不過司音再三提醒不要去招惹那些魔王,我暫時也沒有輕舉妄動。
  倒是和楊離,漸漸的熟了起來。因為他們的新宮殿還未完工,暫時就住在這裏,每天清晨,楊離都會擺弄一會兒薔薇再離開。
  每天見到他,他都是那麽風神俊雅,比那個什麽自大狂王子不知強了多少倍,我算是明白為什麽歐萊葉會選一個中國人做丈夫了,阿拉伯男人,閃邊邊……
  “楊離,我能問個冒昧的問題嗎?” 看著他正在小心的拔去薔薇的刺,我脫口問道。
  “什麽?”
  “愛她嗎?”
  他顯然被我直接的問話嚇了一跳。
  我笑了起來,雖然他是個中國人,可畢竟也是個古代男人啊。
  他沒有回答我,唇邊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我心裏有她。”
  到底是古代人啊,這樣含蓄,不過這麽幾個字我也能感到他發自內心的愛意。
  “那,你是被她的容貌吸引嗎?對不起,我也許是太無禮了,不過……”
  “容貌,” 他又笑了,道:“不可否認,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那如果她不是這麽美,你會愛上她嗎?” 我心裏不免會想,如果楊離看見的是原來的公主,那麽還會愛上她嗎?
  他愣了一下,似乎從沒想過這個答案。
  “對了,沒有想過帶歐萊葉公主回大唐嗎?” 我又換了一個話題。
  他的神色忽然暗淡下來,一絲失落的表情一瞬即逝,再抬頭,又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
  “也許將來會回去吧。” 他的語氣中似乎有絲無奈。
  他的笑容下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我心裏有些疑惑,難道會和歐萊葉的秘密有關嗎?
  關於這個石榴的比喻,我再解釋一下哦。
  當時阿拉伯文獻中記載的人們的審美觀點是,婦女的臉蛋要象滿月,頭發比夜還黑,麵頰白皙,而且帶薔薇色;臉上有顆黑痣,仿佛雪花石膏盤子上有一滴龍涎香;眼睛深黑,眼大如野鹿,眼皮嬌弱思睡;小口裏的牙齒,象珊瑚上鑲嵌的珍珠,胸部象兩個石榴,臀部肥大,十指尖細,指甲是用指甲花(hinnā)葉子染得猩紅。汗!
  不知大家有沒有看到過西安和雲南的石榴,有的大的差不多一個就有快一公斤,我估計是那種石榴,嗬嗬。 那種石榴我吃半個就撐了,所以一想到石榴,我就覺得還是蠻大的……

  侍寢
  第二天一早,歐萊葉就來找我,帶我出宮逛逛巴格達城,我自然是心動的跟著去了。
  上次匆匆進城,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座古城呢。
  巴格達城東西兩部分之間的交通,是由三座浮橋聯係起來的,就象今天的巴格達一樣。
  城裏的碼頭有好幾英裏長,那裏停泊著幾百艘各式各樣的船隻,有戰艦和遊艇,有中國大船,也有本地的羊皮筏子。到處可見忙碌的各國商人的身影。
  市場上的貨物更是讓我大開眼界,有從中國運來的瓷器、絲綢和麝香;從印度和馬來群島運來的香料、礦物和染料;從中亞細亞突厥人的地區運來的紅寶石、青金石、織造品和奴隸;從斯堪的納維亞和俄羅斯運來的蜂蜜、黃蠟、毛皮和白奴;從非洲東部運來的象牙、金粉和黑奴,從阿拉比亞運來的錦緞、武器,從波斯運來絲綢、香水和蔬菜,城裏竟然還有專賣中國貨的市場。聽歐萊葉說,長安城裏也有類似的專賣阿拉伯商品的市場。
  想不到,一千多年前的商業貿易竟然就如此繁榮……
  她忽然朝我神秘的笑了笑,道:“不過有個市場,你們長安一定沒有。”
  她拉起我的手朝一個巷子走去,走出巷子,就來了一個開闊的類似廣場的地方,到處是擁擠紛雜的人群,人聲鼎沸,廣場中央有個很大的台子,台子四周圍著許多人。高亢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那台子上站著許多各種膚色的奴隸,有男有女,看上去似乎都很年輕,他們一臉茫然的等待著買主的出價,原來是……奴隸市場。
  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這種地方,赤裸裸的人口買賣,是我的現代思想所不能接受的,不過這也不能怪歐萊葉,對她來說,奴隸買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來看看這個新到的希臘女人,還是個處女,這樣的貨色可不多見。看看,多漂亮,這臉蛋,這身材,一定能讓你夜夜銷魂!起價……10個第納爾!”
  隻見一個矮胖的男子把一個年輕漂亮,體態豐饒的希臘女孩推到了前麵,粗魯的撕去了她的衣服,女孩的身體立刻赤裸裸的暴露在眾人麵前,男人們充滿情欲的眼神貪婪的盯住了她的裸體,女孩驚恐的捂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一臉的淚水,看她的年紀才不過十三四歲,她的命運會如何,也許會是侍女,也許會是性奴,這麽小的年紀就要淪為這些男人的玩物,看著她的淚水,我的心裏忽然很不舒服……
  “15個第納爾!”
  “20個第納爾!”
  “30個第納爾!”
  下麵的叫價聲此起彼伏,一群被下半身控製的動物!我不屑的掃了他們一眼。
  “還有人出更高價嗎?看,這漂亮的胸脯!” 那男人伸手重重捏了一下女孩豐滿的乳房,女孩因疼痛輕呼了一聲。
  我快要看不下去了……可是就算我出手相救又怎麽樣,我又不能救出所有人,而且這裏畢竟是一千多年前的阿拉伯,不是現代。司音說得對,我隻是來完成任務的,不要多管閑事了。
  “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我低聲對歐萊葉道。
  “100個第納爾!” 忽然有人喊出了個高價,我抬頭望去,是個二十幾歲,穿戴華麗的年輕男人,那年輕人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咦,不是哈倫嗎,他怎麽也到這裏來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色狼一個。
  矮胖男子的臉笑成了一朵花,“100個第納爾!還有沒有人比這位老爺出得更高?100個第納爾一次,100個第納爾兩次,100個第納爾三次!好!這位漂亮的希臘小美人就歸這位老爺了!”
  “真主啊,是哈迪哥哥。” 歐萊葉看清那年輕男人,臉色微微一變,道:“幸好我們戴著麵紗,不然讓哈迪哥哥知道我來這裏,一定會生氣的。”
  哈迪,是第一王儲哈迪?曆史上記載他好像很短命,登上王位沒多久就死了,所以第二王儲哈倫才能順利登基成為哈裏發。我多看了他一眼,他雖然容貌也算英俊,可是眉宇間卻隱隱有股暴戾之氣。
  “生氣,他自己不是還來這種地方嗎?” 我不以為然的說道。
  “那怎麽一樣,畢竟哈迪哥哥是男人,而且聽說他經常會來這裏采購奴隸,不過怎麽哈倫也來了呢。” 她似乎也有些詫異。
  矮胖男人解開了那女孩手腕和腳踝的繩索,把她交給了哈迪,女孩活動了一下手腳,忽然推了一下哈迪就往旁邊跑,哈迪迅速的一把扯住她的頭發,將她拽了回來,女孩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對著他的手就是一口。
  哈迪臉色一沉,唰的一聲抽出了腰上的彎刀,“啪!” 哈倫很快按住了他的手,附耳對他低語了幾句,哈迪神色略有緩和,從侍從手中接過一條皮鞭,重重的抽在了那個女孩身上。
  血紅的鞭痕醒目的出現在那女孩潔白的背上,伴隨著女孩的慘叫,實在有些觸目驚心,唉,葉隱,你再不出手,就不是女人了……
  “啊,哥哥他……” 歐萊葉也是一臉的不忍。
  “住手!” 在喊出這句話的同時,我已經衝到了那女孩的身邊,伸手緊緊抓住了那條鞭子。
  哈迪顯然吃了一驚,而他身邊的哈倫一時也沒認出我。
  “哪裏來的女人,快給我滾開!” 他一抖鞭子。
  “我說這位老爺,”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比較平靜,“她隻是個女人,再打下去恐怕會要了她的命,這樣的美人死了豈不可惜,弄傷了她美麗的肌膚豈不少了你的興。”
  哈迪有些驚訝的看了看我,而他身邊的哈倫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即又揚起一抹我所熟悉的帶著嘲諷的笑容。他好像……認出我了……
  “看老爺你這樣英俊瀟灑,英明神武,帥得沒邊,帥得掉渣,應該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吧,對付這個女孩,又何必要用打打殺殺,我保證不用多久,她一定會乖乖的投降在您的魅力之下。” 我知道和這個時代的人說什麽平等之類的話簡直就是對牛彈琴,還不如胡亂吹捧他幾句。
  好話人人愛聽,看來這招還蠻有效的,哈迪稍稍猶豫了一下,好像要放下了鞭子。
  我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誰知隻聽唰的一聲,自己的手腕已經被鞭子纏住。
  “女人,不如你也跟我回去。”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不會吧,這個男人一定從沒女人當麵誇過他,所以一時昏頭了。
  我幹笑道:“我很醜的……”
  “是嗎?” 他二話不說,伸手就來撩我的麵紗,我想也沒想就擋開了他的手。
  “大哥,看這女人的身材就是個醜八怪,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貨色上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宮吧。” 哈倫忽然開口道,有意無意的瞥了我一眼。
  “醜八怪?” 哈迪似乎更有了興趣,道:“那我今天還非要看看是怎樣的醜八怪!”
  “等等,哥哥,她是我的客人。” 歐萊葉終於還是挺身而出,揭穿了自己的身份。
  “歐萊葉,你怎麽會在這裏!” 哈迪顯然是吃了一驚,又看了看我,道:“難道這個就是宮裏盛傳的救了你一命的唐國女人?”
  歐萊葉點了點頭,“哥哥,請不要為難她,她是我很重要的客人。”
  “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宮了,不然父王發現的話……” 哈倫也加了一句。
  “還有哥哥,如果你願意,就把那個女孩先交給我,海曼妮會好好調教這個孩子的。” 歐萊葉的提議令我心裏一陣釋然,這下那女孩可以少吃很多皮肉之苦了。
  哈迪點了點頭,又眼神複雜的望了我一眼,轉身和哈倫離開了。
  回宮之後,過了兩天,忽然傳來了當今哈裏發退位的消息,阿拔斯王朝瞬間易主,就像曆史上說記載的,第一王儲哈迪登基為王,成為了王朝第四任哈裏發。雖然大家對哈裏發的突然退位帶著懷疑,但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他一上台就遣散了父王原來的後宮,凡無所出的都送去了奴隸市場,另外派人搜羅了許多新的美女納入後宮,比起他的父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聽說因為數量太多,他不得不想出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方法來選擇侍寢的人選。
  那些過氣妃子的命運,也很可悲,轉眼之間從錦衣玉食的王妃們淪為了奴隸,哈迪還真狠得下心。
  也許是美女數不勝數的關係,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那個被他買下的希臘小女孩,小女孩也就做了歐萊葉的貼身侍女。
  在宮裏我平時也會戴起麵紗,這樣在宮裏出入也不會顯得太招眼,而且還可以防風沙。每晚臨睡前和小燈聊天倒也成了習慣,不過這孩子似乎總是隱瞞著什麽。
  哈迪登基以後,幾乎夜夜笙歌,達官顯貴、皇親國戚聚集宮中,仙樂飄飄,載歌載舞,通宵達旦。
  歐萊葉和哈倫雖然心裏不滿,但哈裏發的邀請卻也是不能拒絕。今天晚上也是一樣,他們早就被哈裏發派人請去了晚宴。
  我百無聊賴的在庭院裏逛著,滿腦子想著歐萊葉的事情,這樁任務實在是有些棘手,到現在為止毫無頭緒,而且我也猜不到到底什麽時候那件事才會發生,到底該怎麽阻止?而且看歐萊葉平時也根本沒什麽異常的地方,這個魔鬼的交易到底存不存在?我心裏一動,不如就趁今晚夜探,隻要我夠小心,應該不會被那魔鬼發現吧。
  “歐萊葉,你還是不願跟我回大唐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茂密的桃金娘樹後麵傳來,如果我沒聽錯,好像是楊離的聲音。
  我立刻停住了腳步,側耳傾聽。
  “我,我不想離開巴格達……”
  “為什麽,你就不想看看我的國家嗎?”
  “我想,可是我舍不得離開這裏。”
  “我們還會回來的,隻是離開一段時間。”
  “對不起,離,我真的舍不得離開這裏,不行。”
  “歐萊葉,你……你的心裏還有我嗎?”
  “離,我以真主安拉的名義起誓,我的心裏永遠隻有你一個。”
  “好了,我們去宴會廳吧,不要去晚了。” 楊離的語氣有些無奈。
  聽著他們的腳步聲遠去,我心裏更加疑惑,歐萊葉她不願意去中國,難道就是因為怕自己的秘密被發現?
  想著想著,猛一抬眼,忽然發現自己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宴會廳的門口,剛想離開,忽然一個身高馬大的黑奴拉住了我,道:“你怎麽還在這裏,宴會已經開始了。”
  我腦子一懵,有些搞不清是什麽回事。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他一把推進了廳中。我腳下一個不穩,忙扶了一下旁邊的人,這才發現,這大廳中竟然全是女人,個個打扮的妖嬈性感,正在翩翩起舞,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那黑奴把我當成舞姬了?
  我看了看身上的長裙,不由有點後悔,今天為什麽偏偏挑了一條這麽華麗的……
  想要退出去已經不可能,還好蒙著麵紗,誰也認不出我,我隻得躲在那些女人身後胡亂扭動了兩下,一邊扭扭,一邊掃視了一眼這個宴會廳。
  富麗堂皇的大殿上一片珠光寶氣,巨大的龍涎香燭,把黑夜照耀成白晝。大廳裏擺放著金銀製成的樹,純金的樹枝上歇著金質和銀質的小鳥,樂師們彈奏著奢迷的阿拉伯音樂,桌子上擺放著大馬士革的蘋果、阿曼的桃子、尼羅河穀的黃瓜、埃及的檸檬和拉哈爾的芒果,還有各式香糕酥點美酒佳肴。
  新任的哈裏發哈迪正坐在寶座上,他的身邊環繞著幾名體態豐滿,衣著性感的女奴,原本英俊的容貌因為過度酒色而顯得有些憔悴,兩邊坐著巴格達的達官貴人們,我一眼就看到了歐萊葉夫婦,還有那個自大狂王子哈倫。
  正看著,哈倫忽然轉頭往我這個方向掃了一眼,我立刻低下頭去,暗暗祈禱快點結束,讓我可以早點回房。
  隨著音樂的結束,我長舒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舒完,隻見身邊的女人紛紛拋出了自己的麵紗,一刹那,漫天都是各色的輕綢麵紗飛舞,輕飄飄的落在了哈迪的麵前。
  “你怎麽不拋!” 身邊的一個宮廷女官輕叱一聲,扯下了我的麵紗,忽的一拋。竟然不偏不倚的落在哈迪的身上。
  哈迪笑了笑,順手拿起我的麵紗,道:“看來今天真主安拉已經為我做出了選擇。這條麵紗是誰的?”
  “陛下,是她的。” 我身邊的那個女官的聲音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快點感謝真主安拉,這是多麽的榮幸,今天你將為陛下侍寢。” 那女官對我微微一笑。
  嘩啦啦,我聽到了自己的心髒迅速結冰,又被bang的打碎的聲音。
  侍寢?這個玩笑開大了吧……
  God,原來這是在選侍寢的女人……
  “陛下,小隱她不是後宮的人,她是我的客人。” 歐萊葉立刻起身道。
  哈迪聽到她的話,猛然眼眸一亮,低聲道:“就是那次在奴隸市場的女人?” 他站起身來,慢慢向我走來。完了,我看歐萊葉的話反而勾起了他的記憶。
  他在我身前站定,伸手捉住了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臉,仔細看了看,道:“不錯,這雙眼睛我記得,果然是你。”
  我輕輕的側過頭,把下巴解脫出來,笑了笑道:“陛下,實在是抱歉,我想是場誤會,我可以告退了嗎?”
  “告退?” 他飛快的又捉住了我的下巴,“可是你今晚好像還要侍寢吧。“
  混球,別惹我了啊,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心裏一陣狂罵,臉上還保持著笑容,畢竟他是國王,惹毛了他我也沒什麽好處。
  “陛下,小隱她……” 歐萊葉有些急了,楊離也似乎想說什麽。
  “歐萊葉,這不是我的選擇,這是真主安拉的選擇,今晚開始,我就把她納入後宮。” 哈迪一臉不以為然的說道。
  歐萊葉焦急的望了身邊的哈倫一眼,哈倫臉上神態自若。
  去死吧,什麽真主的選擇,完全是為你的好色在找借口。我吸了一口氣,再一次躲開了他的手,正要說話,忽然哈倫站了起來,朗聲道:“陛下,臣弟請求您的原諒。”
  “原諒?” 哈迪不解的看了弟弟一眼。
  “這個醜八……這個女人恐怕沒有資格侍寢。” 哈倫瞥了我一眼道。
  “哦?” 哈迪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臣弟知道她不是後宮的人,所以已經和她……” 他雖然沒有說完,但一臉曖昧的神情已經讓大家心領神會。
  我的嘴角直抽搐,這個自大狂,沙豬男,這是害我還是幫我啊……
  哈迪思索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她本來也不是我的女人,說什麽原諒不原諒。哈倫你正血氣方剛,哥哥倒也疏忽了,這樣吧,今天幹脆就把這個女人賜給你了。”
  啥,把我賜給他?
  “多謝陛下。” 哈倫竟然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對我飛過去的白眼根本不予理會。
  一場莫名其妙的鬧劇就這樣落下了帷幕,可憐我轉眼間就被當成貨品送人了,這是不是就叫做飛來橫禍呢。
  “小隱,今晚你就收拾一下,搬到哈倫的宮裏。” 出了宴會廳,歐萊葉立刻對我說道。
  “啊,不是真的吧。我不想搬……” 我隻覺腦中一陣暈旋。
  “醜八怪,你以為我喜歡嗎,要不是因為姐姐,我才不會幫你!” 哈倫挑了挑眉道。
  “貓頭鷹,我也沒叫你幫,我自己也能解決!” 我瞪了他一眼。
  “好了,別說了。” 歐萊葉皺了皺眉道:“現在既然陛下下了命令,我們也不能違抗,小隱,你先暫時在哈倫那裏住一陣子,等陛下不記得這件事了再做打算,到時如果你要回唐國,我也會派人送你回去。”
  楊離也點了點頭,道:“眼下也隻有這個方法了。”
  “好吧,我就暫時委屈一下吧。” 我無奈的說道。
  “委屈?我還沒說委屈呢,莫名其妙多了個累贅。” 哈倫立刻接口道。
  這個男人,為什麽總是這麽容易讓我產生衝動……扁人的衝動。
  哈倫的寢宮內也是豪華無比,處處可見華麗的地毯、帳幔和褥墊,寢房的地麵由大理石鋪成,家具古樸典雅,上麵嵌著金絲,四周的門窗上掛著綾羅絲綢的帷幔。正中一張雪白的大理石床榻邊鑲滿了瑪瑙、藍寶石、紅寶石、大塊的翠玉,上麵掛著羅帳,用珍珠鏈子係在一旁。嘖嘖,整個一暴發戶!
  “我已經來了,麻煩告訴我我的房間在哪裏?” 我沒好氣的問道。
  “你的房間?” 他微微眯了一下雙眼,道:“當然就在這裏。”
  “什麽!你可別想打我主意!” 我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輕輕哼了一聲道:“我說了對你這樣的醜八怪根本沒興趣,。” 他停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大哥一向多疑,如果我們沒有同房,難免引起他的懷疑,就當是做場戲。”
  “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倒了什麽楣。” 我打量了一下房間,道:“隻有一張床?”
  他頗為好笑的挑了挑眉,道:“廢話。”
  “你的意思是……” 我指了一下床,不會是要同床共枕吧。
  “你這個醜八怪怎麽配和我睡在一起,當然你睡地下。” 他毫不留情的說道。
  哎呀,這什麽男人啊,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我也不習慣和貓頭鷹睡在一起。” 我鬱悶的合衣躺在了地上,睡在軟軟的波斯地毯上倒也挺舒服的。
  他伸手摘去了自己頭上的庫菲葉,一頭深褐色的長發如同瀑布傾瀉而下,散發著柔亮的光澤,淡淡的燭光下,他那張雕塑般完美的臉更是俊朗非凡,阿拉伯人的野性剽悍和希臘人的精致優雅,完美的融合在他的氣質中,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的韻味。
  “看歸看,半夜你可別爬上我的床。” 他的唇邊勾起一絲嘲笑。
  “鬼才爬上你的床!” 我怒道,自大狂,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就了不起了。
  “唉,說實話,我還真有些擔心你會撲上來呢。“他居然歎了一口氣。
  “我撲誰也不會撲你這樣的貓頭鷹!” 我翻了個身,不再去看他,暈,男人見多了,還沒見過這樣的。
  我聽見他吹熄了燭火,躺在床上的聲音,剛準備閉上眼睛,忽然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飛了過來,落在我身上,我一摸,原來是一條輕薄柔軟的毯子。
  “要是你生病,姐姐又會怪罪我。” 他冷冷道。
  我扯起毯子,蓋在了身上,哼,我才不領他的情!

  魔王流迦
  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打亂了我原來的計劃,不過在哈倫的宮殿住了幾天,除了他的冷言冷語,我倆倒也相安無事。
  但是計劃還是要繼續進行,無論如何,一定要夜探歐萊葉的宮殿,證實那個秘密。
  “小燈,今晚我要去歐萊葉的宮殿。” 趁著哈倫不在,我又把小燈召喚出來。
  小燈飄到我的頭頂上方,“什麽,主人?你會遇上流迦的。”
  “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流迦他很可怕嗎?” 我抬頭問道。
  小燈猶豫了一下,又飄到了我的身邊,道:“流迦他的性格很很古怪,有時連我父親的話也不聽呢。”
  “你父親的話?” 我的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哦,我父親……他也認識流迦,” 他迅速的轉移了話題,“主人,我勸你還是小心一點好。
  “我會小心的,小燈,你不用擔心我。” 我拍了拍他的頭道:“小燈很可愛呢。”
  他的臉微微一紅,道:“主人不討厭我嗎?我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願意學。”
  “為什麽不願意學呢?”
  “我就是不喜歡學,我對那些魔法都沒興趣,我喜歡這樣的生活。”
  我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笨蛋,會不會法術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快樂就好,這樣的小燈最可愛,就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好了,就算是個菜鳥燈神也沒關係。”
  “菜鳥?” 他一臉的困惑。
  “哦,哦,就是可愛,討人喜歡的意思。” 我幹笑道。
  “明白了,菜鳥主人!” 他笑的很燦爛。
  “嗬……嗬……嗬……” 我的笑容僵化。這小子,到底是笨還是聰明。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了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哈倫回來了吧。
  “小燈,閃!” 我話音剛落,小燈就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鏈中。我也趕緊蓋上薄毯裝睡,才不想和那個沙豬男多廢話。
  “王子殿下,您……”
  “都……退下。”
  咦,今天哈倫說話好像有點大舌頭呢。
  接著就聽見有人走了進來的聲音,關門的聲音。
  “咕咚!” 隻聽一聲響,好像有個重物摔在了我的身邊。
  我轉過身一看,不會吧,哈倫居然就這麽躺在了我的身邊。
  “喂,這是我的地盤,滾回你的床上去!” 我推了他一下,他卻紋絲不動,好像有點不對勁,我這才發現他身上帶著一股酒味。禁酒本來是伊斯蘭教的一大特征,但是酒的魔力似乎讓人難以抗拒,在當時,不僅是平民們會經常在異教徒開的酒館購買酒類,連哈裏發、王公、大臣、法官等人,也會忽視伊斯蘭教的戒律。
  “原來是喝多了酒,哼,就讓你們的真主安拉懲罰你吧。” 我轉念一想,正好趁今晚去夜探歐萊葉的寢宮。
  想到這裏,我趕緊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還不忘趁機踹了他一腳,反正他睡得像個死豬一樣。
  我很快的溜出了哈倫的寢宮,歐萊葉的宮殿就在不遠處,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用隱身術的時候,小燈忽然又撲的一聲出現了。
  “小燈,你怎麽?”
  “ 啪!”他忽然把一樣東西貼在了我的額頭上。
  “小燈,這是什麽?”
  “別拿下來,主人,有這個,流迦就感覺不到你的存在。” 他微微笑著。
  “真的嗎?” 我心裏一陣放鬆,笑道:“小燈,看,你很厲害呢。”
  他的臉又紅了,“謝謝,菜,菜鳥主人。”
  唉,我有點後悔教這個孩子這句話了……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喜歡用。
  接下來,我順利的潛入了公主的寢宮,歐萊葉的寢宮我之前白天的時候來過幾次,所以對這裏並不陌生。就在走到庭院裏的時候,我經過院裏的石桌時,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一個銀盤,盤裏的一杯飲料也倒翻了,我聞了一下,好像是薔薇露,就在這時,不遠處走來了兩個女奴,我趕緊躲到了角落。
  “糟糕,就離開一會兒,薔薇露就灑了,怎麽辦?這是公主殿下親手調給她夫婿的。”
  “一定會被公主責怪的,我看我們還是另外裝些薔薇露吧。”
  “也隻能這樣了。”
  “公主對她的夫婿真好,每晚都親手調製薔薇露。”
  “不過,你知道嗎,我好幾次看見公主殿下在半夜偷偷溜出房間呢。你說公主殿下會不會有別的情人……”
  “住口,瑪菲,不要亂說,公主殿下不是這樣的人。”
  聽了她們的對話,我更加肯定了這件事,原來公主殿下真的半夜溜出去,那麽隻要跟著她,一切疑惑都能解開了。我也沒有再想太多,匆匆來到了歐萊葉的寢房門口。
  也許是夜深的關係,宮殿裏一片安靜,我找了個隱秘的地方,靠著牆角坐了下來,一眨不眨的注意著公主房間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在我有些失去耐心的時候,忽然聽到嘎吱一聲,房門被慢慢移開了,歐萊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她朝四周張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間,順著長廊向前走去。
  我立刻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後,一直跟著她走到了宮殿的地下室。
  一到地下室,她就拐進了左邊的房間。我躡手躡腳的跟了過去,門沒有關嚴實,漏出了一條縫,我輕輕的探頭過去。
  歐萊葉正麵向我坐在一把椅子上,她臉上的神情異常怪異,雙眼空洞無神。
  “公主殿下,您準備好了嗎?” 隨著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一個高挑的身影擋在了歐萊葉的身前。
  從我這個方向望去,我隻能看到一個高大勻稱的背影,和一頭披落在灰色長袍上的白發,那種一種很特別的白色,白的沒有一絲雜質,猶如冬天的盈盈初雪,散發著冰冷寒冽的光澤。
  這就是七十二柱魔王之一流迦嗎?難道流迦是個老頭?
  我不禁有些疑惑,因為從他的身材和聲音來判斷,他的年紀並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年輕。
  “我,準備好了。” 歐萊葉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痛苦,和無奈。她站起身,脫去了身上的衣服。
  “那麽,尊貴的公主殿下,我們就開始了。” 隻見他用手在歐萊葉的身上一點,歐萊葉的身體居然立刻就變成了金子,他又口中念念有詞,再揮了揮手,一口大鍋和數不清的木柴出現在我的眼前,他把歐萊葉變成的金人放在大鍋裏,下麵用木柴點起熊熊大火,大火畢畢剝剝地在熊熊燃燒,歐萊葉的金子身體很快就被溶化成了一鍋滾燙的金水。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震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天哪,這樣的焚身之苦,歐萊葉是怎麽撐下來的,容貌,對一個女子真的是那麽重要嗎?
  流迦吹了一口氣,大火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形模具,他熟練的將一鍋金水倒入模具之中,又見他不知做了些什麽,一個十分完美的黃金人體出現在他的手下,在燭火下閃閃發光。
  “複活吧,我的黃金美人。”他低語一句,奇跡發生了,那具毫無生氣的黃金身體竟然慢慢幻化為了一具活色生香的女性軀體,和我見到的歐萊葉一模一樣。
  “公主殿下,很快你就會醒來,我的工作做完了。” 流迦自始至終沒有轉過頭,我一直沒有看見他的臉。
  就在我平穩了心緒,打算離開的時候,地下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溜了進來,待看清這人的容貌,我大吃一驚,竟然是楊離!
  我立刻衝了上去拉住他,他一見是我也是吃了一驚,我對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忽然想到流迦看不到男人,心裏又釋然了一點。
  他愣了一下,又甩開了我的手,飛快的推開了歐萊葉所在的房間,房間裏早就恢複了原樣,魔王,鍋子,統統消失不見。隻有歐萊葉一絲不掛的躺在那裏。
  楊離的雙眼通紅,他看著依舊昏迷的歐萊葉,愛情和懷疑在他的眼睛不斷變幻,就象夕陽下底格裏斯的河水幻化無常。
  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猛搖歐萊葉的雙肩,怒道:
  “歐萊葉!你背著我做了什麽!我不遠萬裏來到巴格達,迎娶你做我的新娘,對你柔情蜜意,恩寵愛戀,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你到底做了什麽,莫非你另有新歡,莫非你忘記了自己的誓言,背叛了我!所以你才不願意跟我回大唐!你的外表美麗象是最純潔的聖女,難道你的胸膛裏的心卻漆黑醜陋象是沙漠裏最惡毒的蛇蠍?你說,你到底是為什麽?”
  “楊離,冷靜點!” 我趕緊上前拖開了他,還好歐萊葉依舊處於昏迷中。
  “楊離,事情不是你想的。” 我明白楊離此時的所思所想,任何一個男人看見自己的妻子一絲不掛的躺在地下室,總會想到其他方麵去。不過,平時溫柔的楊離居然也有這麽恐怖的表情,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好不容易他的情緒平穩下來,
  “那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嘶啞。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我半夜醒來,不見她在身邊,四處找她,不知不覺就找到了這裏。沒想到她竟然……”
  “楊離,我隻想告訴你,歐萊葉她絕對沒有背叛你。”
  “但是她為什麽……”
  “你想知道真相嗎?”
  “當然。”
  “真相也許會很殘忍。”
  “隻要她不是背叛我,無論什麽真相都不能動搖我對她的愛。”
  “那好,你就當作什麽也不知道,今晚我就讓你知道真相。“
  “你……”
  “如果想知道,就 什麽也別問。”
  “好。”
  “你現在先走吧,我會照顧她的。”
  楊離點了點頭,往門邊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低聲道:“請幫我先替她穿上衣服。”
  “知道了,放心吧,記住,要裝做什麽都不知道。” 我又提醒了他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對不對,可是與其讓懷疑在彼此心中紮根,也許知道真相是最好的辦法,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又想賭一次,賭楊離對歐萊葉的愛究竟是不是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接下來,就是等待歐萊葉醒來。
  剛替她穿上了衣服,就聽歐萊葉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她猛然見到我,頓時就呆在了那裏。
  “你醒了。” 我朝她微微一笑。
  她這才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道:“小隱,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已經……知道了一切。” 我平靜的說道。
  她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白,沉默了一會,道:“秘密終究還是保不住,不過,我請求你不要告訴楊離。”
  “歐萊葉,這樣維持美麗的容貌,你不覺得很痛苦嗎?你真的認為值得嗎?” 我忍不住說道。
  她苦笑了一聲道:“痛苦,你能想象我所遭受的痛苦嗎?每一次被溶化,我都覺得皮焦肉爛的燙,撕心列肺的疼,想要大聲地哭喊,可又哭喊不出聲音,連暈厥也不能暈厥過去,隻能在心裏不斷懇求安拉,求安拉讓痛苦趕緊過去。可是隻要想到楊離,為了他的愛,一切痛苦我都可以忍受。” 她頓了頓,又道:” 為了不讓他發現,我不敢跟他回唐國,每晚都要讓他喝下放了藥的薔薇露,讓他一覺睡到天亮。“
  薔薇露?我一愣,忽然想起剛才兩個女奴的話,難道我撞翻的就是那個薔薇露?那麽說起來,這還是我的過失了,如果我沒撞翻那個薔薇露,楊離就不會醒來,也不會發現的那麽早,老天,原來還是我把事情提早了……
  可是,事情總是要發生的,還不如痛痛快快一下子解決,而且這次幸運的是楊離沒有看見流迦和歐萊葉在一起,所以也不能完全肯定妻子的背叛。
  “可是,如果他隻愛你的容貌,那就不是真正的愛。” 我的心裏對她很是同情……
  她忽然笑了起來,道:“我隻知道當我第一眼看見他,我就為他深深著迷,可那時我是個醜姑娘,即使我是尊貴的公主,楊離的目光也不會在我身上停留,沒有這副容貌,我就沒有愛情。”
  “不是的,愛情不是那麽膚淺的,容貌固然很重要,可是我相信,這不是全部,楊離一定不僅僅是被你的容貌所吸引,你的身上,一定有比容貌更吸引人的地方,歐萊葉,相信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樣的欺騙不能長久,你明白嗎?” 我緊緊的捉住了她的手。
  “那我又該怎麽辦……” 她一臉的茫然。
  “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見她這副樣子,也不忍心再說下去。
  送她回了房之後,我也回到了哈倫的房間。
  離天亮似乎還有一段時間,我看了一眼哈倫,他在地板上還睡得很香,既然他霸著我的地盤,那我也不客氣了。
  他忽然翻了個身,還咂巴了一下嘴,我不由又覺得有些好笑,看他平時這麽囂張傲慢,睡著的樣子也和個孩子沒什麽區別。我彎腰撿起了丟在一旁的毯子,扔在了他的身上。
  隨後我就蹬了鞋子,翻身上了那張豪華的大床,唉,感覺完全不同,這麽鬆軟的床,好像睡在一團白雲上,真舒服啊,折騰了大半夜,我也困的不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天,好像已經亮了。我懶懶的翻了個身,忽然看見躺在地上的哈倫,心裏一個激靈,瞌睡蟲立刻就跑了。要是這個沙豬男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還不爆了。
  我剛坐起身子,就見他動了一下身子,緩緩睜開了雙眼,正好對上我的視線。他似乎愣了一下,又閉上了眼睛,猛的,他又立刻睜開眼睛,從地上跳了起來,高聲道:“醜八怪,你怎麽在我床上!”
  啊咧咧,他果然爆了……
  “我怎麽會在地上?一定是你搞的鬼!” 他一臉怒容。
  “拜托,是你自己昨天喝醉了酒,搶了我的地盤,我還沒怪你呢。” 我不慌不忙的準備從床上下來。
  “地盤?” 他愣了愣,又怒道:“那你怎麽不把本王子扶到床上!”
  我瞥了瞥他,道:“用你的腳趾頭好好想想,我怎麽扶得動你,笨!”
  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醜八怪,你敢說本王子笨!” 話音剛落,他就伸手來揪我的衣領。
  我趕緊一躲,隻聽嘶一聲,胸前的衣服居然被他扯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要命,本姑娘春光外泄,我趕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衝著他的腦門就是一拳。
  他顯然被我的舉動弄懵了,過了幾秒,他才忽然反應過來,怒不可遏的捉住了我的肩膀吼道:“醜八怪,你竟然敢打我!”
  我被他搖得頭暈眼花,但依舊理直氣壯道:“是你先惹我的!
  “醜八怪,信不信我脫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來打!” 他的臉上已經抓狂。
  “你先把你的爪子拿開!” 我也怒了,抬起一腳踹了過去,正好踹在他的膝蓋上,他一吃痛,膝蓋一彎,就帶著我跌到了床裏。
  “你這個潑辣的女人,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你!” 他壓住了我,抬手極快的在我的PP上狠狠打了兩下。
  我一時也懵住了,他竟敢真的打我?而且居然還敢打那個部位!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有被誰打過!
  等我反應過來,我也是狂怒萬分的撲了過去,氣急敗壞的和他扭作一團,氣得我根本沒想到用什麽法術對付他……
  “小樣的,你不想活了!敢打我!” 我又踹又掐,狠狠揪著他的長發,尖叫,怒吼夾雜在一起,我的小宇宙完全爆發了……
  完了,我也爆了……
  “王子殿下……您怎麽了?” 一聲驚詫的喊聲令我們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我抬眼望去,卻見是哈倫的女奴一臉震驚的望著我們。
  我這才回過神來,瞪了一眼哈倫,隻見他還輕喘著氣,衣衫不整,頭發淩亂不堪,臉上還帶了幾道掐痕,就像是從瘋人院跑出來的,看他這個樣子,我想自己的樣子一定不會比他好多少。
  “真主啊,王子殿下……您。” 女奴顯然已經被shock了。
  我平緩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正想說話,哈倫忽然開口了,“沒什麽,你出去吧。”說完,用警告的眼神瞪了我一眼。
  我也不想多事,什麽也沒說。
  女奴顯然半信半疑,但她不敢再多問什麽,連忙離開了。
  我累得靠在了床上,剛才那一架讓我大傷元氣,但我還是時刻警備著,以防他的再次開戰,他忽然動了動身子,我立刻做好準備,冷聲道:“還想繼續嗎?你可別後悔。” 他要再想來,我可要動用定身大法了,我沒力氣了。
  他盯著我,忽然嘴角一揚,哈哈的大笑起來。
  這小子,不會是被我扁傻了吧。
  “過癮,真過癮,你可是第一個敢跟我打架的女人,而且還能打這麽久!” 他臉上的怒氣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讓我感到詫異的笑容。
  變態,我的腦海裏忽然浮起這個詞。
  “那我就不奉陪了。” 我看我還是快點離開吧。都怪他讓我產生扁人的衝動,不然本性溫柔的我哪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我還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他的唇邊又勾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如果不是因為看見這裏。”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胸口。我這才想起這裏破了一個口子,連忙伸手捂住,白了他一眼,飛快的下了床。
  我體內那股扁人的衝動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飛來橫禍
  這次的戰鬥雖然痛快淋漓,可是我也吃了不少虧,手腕上多了幾道淤青,腿上也紅了一片,頭也暈的厲害,更讓我生氣的是,屁股上居然挨了重重兩下,現在還有些隱隱作痛,這個辣手催花沙豬男……這個仇是算結下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天黑了。
  白天在花園裏遇到楊離時,我特地囑咐了他不要喝下公主親手調製的薔薇露。他微微一愣,立刻明白過來,不過也沒多問什麽,隻是眼神更加黯淡。
  夜色越來越濃,我聽見哈倫均勻的呼吸從床上傳來,聽他的聲音應該睡著了吧,我悄悄起了身,飛快的溜出了門外。
  等我到歐萊葉寢宮的時候,正好看見她一臉茫然的從房間裏出來,向那個地下室走去。她剛拐過長廊,楊離就推開了門,他的神情憔悴,眼眸中布滿了血絲。
  “她的心難道不是已經背叛了我嗎?” 他一見到我,一臉神傷的問道。
  我看了看他,道:” 你跟我來。還有,答應我,無論看見什麽都不要輕舉妄動。“
  我帶著他熟門熟路的拐到了地下室,靠近了那個房間。流迦看不見男人,所以我不必為楊離擔心,而我自己,依舊用小燈給我的東西,昨天我拿下來已經看過,那是一小片六芒星圖案的銀箔,如果我沒記錯,這個六芒星圖案也叫所羅門封印,小燈他,雖然什麽也不會,卻擁有這個東西,恐怕他的背景比我想象的要複雜的多吧?難道,他和所羅門王有什麽關係?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從門縫裏望去,擁有一頭如雪般晶瑩白發的流迦已經出現在房間裏,楊離臉色一沉,已經按捺不住,就要衝進去,我一把拉住他,用眼神警告著他。
  歐萊葉站起身,緩緩脫下衣服,當她那赤裸的身體呈現在楊離的眼前時,他神色更加激動,額上青筋凸現,雙目赤紅。
  “你還敢說她沒有背叛我嗎?” 他低聲道,聲音已經嘶啞。
  “看下去,不然你會後悔。” 我輕聲道,隨時準備著給他一張定身符。
  昨晚的一幕又開始重演,黃金,溶化,燒鑄……我望了一眼楊離,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切,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中。
  他那原本憤怒的眼神,一點一點被震驚,不解,心痛所代替,他握緊了雙拳,幾次忍不住想要破門而入,我緊緊摁住他,不讓他輕舉妄動。
  是的,很殘忍,無論是對她,還是對他,我知道。但是……這就是真相。
  和昨夜一樣,流迦還是一直沒有回過頭,我也還是一直沒有看到他的臉。不過,這次我看清了他的手,那是一雙我所見過最美麗的手,修長優雅的手指施展著殘酷的魔法,卻猶如在彈奏著天上最美妙的樂曲,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個動人的音符。
  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歐萊葉終於又從黃金美人重新變為了活生生的軀體。想起歐萊葉對我說過的話,我的心就不由得顫抖起來……
  一滴灼熱滑落到我的手背上,我詫異的抬起頭,楊離他,已經淚流滿麵。
  流迦剛剛消失,楊離就衝了進去,抱起歐萊葉哽咽著難以自禁。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對你的愛。”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楊離說了一遍。
  “也許歐萊葉會恨我,因為你得知了她美麗的真相,也許會立刻離開她。” 我盯著他道。
  他一臉木然,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隻有淚水還在不停滑落。
  他的淚水,讓我看到了一絲賭贏的希望。
  我沒有再繼續說話,這個時候,他也許需要冷靜一下。
  我望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歐萊葉,對不起,歐萊葉,即使你要恨我,我也要這樣做,謊言總有被拆穿的一天,至少,至少,你和他都不會死了。
  我忽然有點明白了,能改變她的自卑的人這個世上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她最愛的人。
  空氣仿佛凝固了,房間裏安靜的可怕。我們誰也沒有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楊離終於站起身子,拿過了歐萊葉的衣服,替她穿了起來。
  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些冷靜下來了。
  ”楊離,你……會怎麽做?“我的心裏有些不安。
  “等她醒來。” 他的聲音依舊嘶啞,語氣卻比剛才平靜了許多。
  “你……會離開這裏嗎?” 我忍不住試探的問道。
  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的心,猛的就沉了下去,男人,真的就是這麽膚淺嗎?愛情,真的就這麽不堪一擊嗎?
  歐萊葉,在這一刹那,我忽然希望她不要醒過來。
  “嗯……” 昏迷中的歐萊葉忽然低低呻吟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 啊!“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後失聲驚叫,愕然的瞪著我們,恐慌,害怕,震驚,我從她的眼睛裏看見了所有能讓她顫抖的情緒。
  “對不起,我把一切都告訴他了。” 我開口道。
  她的身子一震,猛的瞪住了我,飛快向我撲了過來,一把掐住了我的手腕,拚命捶打著我,聲嘶力竭的喊道:” 為什麽!為什麽!我再三請你不要告訴他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做,為什麽!我恨你,我恨你!!” 她那充滿絕望的眼神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傷,我一動不動的任她發泄著,如果這樣她能好受點的話……
  “歐萊葉!” 楊離也衝了過來,捉住她的雙手,低聲道:“別這樣,歐萊葉。”
  歐萊葉渾身發抖,顫聲道:“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你一定討厭我了,你一定會離開我了,我明白,我明白的,我不會怪你的,都是我的錯……”
  “我會離開這裏。不過……” 楊離一字一句道:“是帶你一起離開。”
  “帶我……一起離開?” 歐萊葉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忽然苦笑了一下,道:“我一定是聽錯了,怎麽可能。我是個如此可怕的女人,為了你的愛,為了美麗,我和魔鬼作了交易,你怎麽可能還會……”
  “歐萊葉,你怎麽這麽傻!” 楊離的眼眶又開始發紅,他一把將歐萊葉緊緊摟入了懷中。
  “我遊曆了無數國家,見過的美女千千萬萬,美麗的女子在我的眼裏就象恒河的白沙一粒。唯一能打動我的心的人,隻有你……歐萊葉。”
  “可是,你娶我,難道不是因為我的容貌嗎?”
  “歐萊葉……“楊離凝視著她,低聲吟道:“山水迢迢我不遠萬裏來到巴格達,找到了我愛的姑娘歐萊葉,迎娶她做了我的新娘。她寫的詩歌我都會背誦,她純淨的笑容我每天都想見到,她溫柔的氣息我每夜都眷戀,她婉轉的歌聲,再伶俐的鳥兒都要自形慚愧,她繡給我的手帕,再巧手的姑娘也無法比擬。我不在乎她是美還是醜,我隻要她善良高貴的心靈永遠屬於我。”
  充滿阿拉伯風格的唱詩被楊離演繹的格外動人,雖然隻是簡簡單單幾句,我已經明白了他對歐萊葉的一片深情。情深至此,就像他吟唱的那樣,是美是醜,已經不再重要。
  “歐萊葉,我的傻姑娘,真主安拉不是也說過,他不看你們的麵孔和錢財,隻要看你們的內心。我的歐萊葉,你讓我著迷的不是你的容顏,而是……這裏。” 他指了指歐萊葉的胸口。
  歐萊葉早已泣不成聲,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的眼角也有些濕潤,這個結果,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太多……
  這次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嗎?似乎很順利,他們不會死了,而且,歐萊葉有楊離的愛,什麽內心自卑都會治愈吧。
  這次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嗎?似乎很順利呢……
  “歐萊葉,再看到你這樣為了我備受煎熬,我得心都快停止跳動了。不管你美還是醜,我都不會在乎!我隻要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在我身邊,我會馬上帶你去我的國家。” 楊離抓緊了她的手。
  “我,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我和魔鬼做了交易,這個魔法將伴隨我的終身,死後我的靈魂將會屬於他。” 歐萊葉神色黯然的說道。
  “不行,我絕對不能讓你再受這樣的折磨,就算是魔鬼,我也要讓他終止。” 楊離一臉的心痛。
  “真主安拉啊,現在我是多麽後悔我愚蠢的行為……” 歐萊葉又是喜悅又是悲傷。
  如果魔法不解除,歐萊葉就要一直受著這個折磨,那麽他們又有什麽真正的快樂可言?可是,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我該回去才對。可是……我的內心激烈的掙紮著,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這個閑事我到底要不要管?
  “你們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相信我,一定會有辦法解除魔法的。”
  在說出這句話幾個小時後,我已經重新躺在了哈倫房間的波斯地毯上,從剛才到現在,我一直沒有睡著,話說出口很輕鬆,可是問題是怎麽知道解除魔法的方法呢。
  聽見哈倫出了房門,我立刻喊出了小燈。
  “主人……” 小燈一臉的倦意。
  “怎麽?你精神很差?” 我不免有些驚訝。
  “嗯,人家正在做夢,被你吵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
  “什麽!你不是神靈嗎?還要睡覺嗎?”
  “神靈怎麽了,”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神靈也要休息呀。”
  什麽嘛,這也叫神?
  “對了,我想問問怎麽才能解除公主身上的魔法?取消和流迦的這個交易,讓公主恢複原來的容貌。”
  小燈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他飄到我身邊,道:“主人,你問這個做什麽?難道你想……?”
  “別管我想不想,你先告訴我。” 我不耐煩的說道。
  “要解除流迦的魔法,取消他的交易,” 小燈瞥了我一眼,慢吞吞的說道:“恐怕隻有他本人才能做到。”
  “什麽,你的意思是一定要他本人才可以?” 我微微一驚,這個好像比我的任務棘手多了。
  小燈重重點了點頭。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司音再三警告我不要招惹那個魔王,而且憑我的本事一定不是他的對手,硬來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任何魔法,都會有破綻啊,難道非要流迦本人才可以解除?想到這裏,我暗暗做了個決定,今晚再去一次,反正流迦感覺不到我的存在,我就接近他,仔仔細細的看一遍魔法的全過程,每個細節都不放過,也許會發現什麽破綻也說不定。
  不管怎麽樣,我一定要試一試。
  隨著夜幕的降臨,我的心情也似乎有點緊張起來。
  看夜色已深,我正想起身,忽然聽見哈倫在床上似乎翻了個身。他似乎沒有睡著呢,我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喂?哈倫?”
  沒有聲音,就在我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忽然開口道:“什麽?醜八怪?”
  “沒什麽,貓頭鷹!” 我一聽他說那幾個字就來氣。
  “那你為什麽喊我的名字,莫非你想趁我睡著的時候對我不軌?“他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調侃。
  “ 鬼才想對你不軌,你這個自大狂。” 我甩過去一句。
  “如果你擁有和我姐姐一樣的美貌,也許我會考慮一下。” 他似乎來了興致。
  和他姐姐一樣的美貌?我是很羨慕她的容貌,可是要是讓我為了容貌,付出這麽大的代價,我倒寧可自己是個醜八怪了。
  “算了吧,你還是去找你那些胸部像石榴,臀部像西瓜的女人吧,那些胸大屁股大的女人最適合你這樣超級膚淺的男人。” 我不屑的回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忽然哈哈笑了起來,道:“我倒忘了,就算你有了那樣的容貌,這個像小雞似的身材還是不對我胃口啊。”
  “誰的身材像小雞了!” 我一躍而起,這個男人,又要惹毛我了……
  “怎麽,還想象上次一樣打一架,這次我可不會讓你,小心我打得你屁股開花。” 他麵帶威脅的伸了伸手。
  我深深的呼吸了幾下,冷靜,冷靜,不麽和這個沙豬男一般見識,晚上還有正經事,現在一定要忍耐,要忍耐。
  我破天荒的沒有還嘴,隻是翻了個身,假裝睡覺了。
  他對我的反應可能也感到有些無趣,不多時,我就聽到了他睡著時均勻的呼吸聲。是時候了,我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直往地下室而去。
  同樣的一幕正在上演,歐萊葉已經化身為黃金美人,我平複了一下緊張的心情,進了房門,流迦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我的存在,小燈的這個所羅門封印還真是滿管用的。
  我慢慢走到了流迦的旁邊,正在這時,他忽然轉頭朝我這裏望了一眼。
  隻是這麽一瞬間,我已經看清了他的容貌……
  他不但不是個老頭,相反,還是個相當年輕的男人,細長秀美的眉毛,柔滑潔白的肌膚,鮮豔的嘴唇勾勒出一個誘人的弧度,但最讓我詫異的是,卻是他的眼睛,他那紅寶石似的眼瞳中泛著鮮血一般的紅色光澤,這種妖冶的紅色與他雪一樣白的長發形成了鮮明而詭異的對比,讓人想起了雪地上如彼岸花般綻放的血色之花。
  充滿妖氣的……美麗男人……
  妖男,我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了這個詞。
  剛才的一瞥似乎隻是無意,他又繼續施展著他的魔法,我仔仔細細的看著,不放過任何一個小動作,小細節,可是他的一連串動作卻是流水般一氣嗬成,根本找不到半分破綻。
  果然我和流迦的等級不是一個檔次的,眼下看來隻有冒著被司音罵一頓的危險去問問他了,說不定他也會知道些什麽。
  想到這裏,我隻好先退出了房間,剛剛關上門,忽然一個黑影在我眼前一晃。
  “誰?” 我沉聲問道。
  “醜八怪,你怎麽會在這裏?”
  聽到這個聲音,我更是大吃一驚,低聲道:“哈倫?你怎麽會來的?”
  哈倫瞥了我一眼,道:“早就覺得你鬼鬼祟祟的,所以跟你來看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到底在裏麵做什麽?” 他一邊說著,一邊想推開房門。
  我立刻一把拉住他,怒道:“你跟蹤我?”
  他不以為然的說道:“別擋著我,醜八怪!”
  “你現在不能進去。” 我緊緊拉著他,“你先聽我說。” 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也令我感到有些混亂,我怎麽也沒料到他居然會跟著我來。
  他抬頭看著我,一臉的懷疑,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某處。道:“醜八怪,你的臉上怎麽了?” 他話音剛落,就飛快的伸手觸碰到了我的額頭。
  住手兩字還沒說出口,我隻覺額上一涼,心中暗叫不好,糟了,所羅門封印……被這個笨蛋給撕掉了……
  “笨蛋!快走!” 我趕緊站起身來,剛走了兩步,隻聽見身後的房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
  完了,完了,我的腦袋裏隻有這個念頭在打轉……
  是福不是禍,是禍逃不住,我一咬牙,緩緩轉過身去。
  一抬頭,隻見流迦的滿頭白發隨風飛揚,那白發猶如長了眼睛一般,不斷伸長,一下子纏住了我的手腕。
  我穩住心神,默念咒文,他的長發滋溜一下從我的手腕上滑了下去,哈倫已經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一把抓住我就想往門外走。
  “你快走,他看不見男人的。” 我甩掉了他的手。
  哈倫臉色一斂,沉聲道:“我不會丟下一個女人自己逃跑的。”
  我愣了一下,從他嘴裏說出這樣的話讓我難以相信。
  “哪裏溜進來的小老鼠?居然還會反抗?” 流迦啟唇一笑,血紅色的眼眸中水波流轉,竟是說不出的妖豔邪麗。
  說我像老鼠,自己兩眼紅紅的才像個兔子精呢。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脫身。
  我剛挪動了一下步子,他又是一笑,一伸手,他的手忽然從他的身體脫離,直向我飛來,我大驚之下,趕緊掏出符咒,想封住他的手臂,隻聽啪的一聲,他的手臂居然被我定住了。
  “嗬嗬,似乎很有趣呢。” 他不以為然的笑著。
  “流迦,你趕緊解除歐萊葉的魔法,不然你就別想要你的手臂了。” 我底氣不足的威脅道。
  “哦,那個玩意,隨便你處置。”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知念了幾句什麽,那斷臂處竟然赫然又飛快的長出了一條手臂。
  “你,你?”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微微一笑,又有幾條手臂長了出來,我瞪大了眼睛,哇咧咧,這不是哪吒嗎!
  “管你有幾條手,你要不解除她的魔法,我讓你變成獨臂老妖。” 我的底氣是越來越不足了,今天看來不能硬拚,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他忽然收回了多長出來的幾條手臂,恢複了正常模樣,饒有興趣的看著我道:“居然敢威脅我流迦,你還真是個有趣的小東西。”
  “我不是說說而已哦,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我一邊說,一邊朝哈倫打了個眼色,迅速的掏出另一張符咒,朝流迦扔去,趁著他有些分神,趕緊念起起霧的法門,拉起了哈倫就準備霧遁。
  “小東西,想溜?” 我剛剛聽見他說完這句話,就覺得渾身被一陣紅色的光給籠罩了,糟糕了,他不知施了什麽魔法,隻想到了這裏,我就被一種強烈的眩暈感席卷了全身,身子不聽使喚的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再次清醒的時候,我一睜眼就看見了還倒在一旁的哈倫,我趕緊過去,使勁搖醒了他。
  他也慢慢張開了眼睛,一見是我,似乎鬆了一口氣,道:” 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奇怪,好像什麽都沒發生,我也一點沒有中了魔法的感覺,可是,可是為什麽,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呢……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正納悶著,我忽然想到了流迦,還沒等我轉過頭,身子一輕,就被人拎著領口提了起來,我的腦中又是一陣發暈,好像感覺落差很大,接著,又落入了一個軟綿綿,熱乎乎的東西上。
  “小東西,你沒事吧。” 好大的聲音,直震的我耳膜嗡嗡作響,我捂住了耳朵,睜眼一看,嚇得差點跳了下來,一雙巨大的紅色眼睛正牢牢盯著我,是流迦的眼睛,我心裏一個激靈,我好像有點明白哪裏不對勁了,強烈的恐懼感從內心深處湧起。
  連忙低頭看我所在的地方,觸手處應該是白色的肌膚,表麵帶著一些紋路,再望上去,是長長的手指。
  “怎麽,小東西,我的手上還舒服吧。” 他的聲音令我往後退了兩步,腦中已是空白一片,這是他的手,我在他的手掌上,我抓住他的手掌邊緣,往下一望,頓時頭暈目眩,地麵離我好遠,好遠……
  我忽然很想大哭,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發生這麽可怕的事情的……
  可是……還是發生了……
  5555555555,我的老天,我竟然…………被縮小了!!!

  魔王的寵物
  “你,你快把我放大!快放開我!” 我在呆了幾分鍾後,開始在他的手中上竄下跳,剛想動用法術,就被他封住了。
  “放開你,那怎麽行,我養的寵物裏剛好死了個鳥精靈,現在正好有你代替哦。” 他邪邪笑著,順手變出了一隻黃金的鳥籠,把我扔了進去,啪的一聲插上籠門。
  我的大腦已經完全停止思考,他是要把我當寵物養嗎?變態,這個天下第一大變態!我不要,我不要做寵物啊……
  我拚命的搖著籠門,氣急敗壞的吼道:“放我處去,放我出去,不然你一定會後悔!”
  “乖乖的聽話,不然我會把你扔給我別的寵物當食物。” 他隔著籠門用手指撥弄了我一下,我立刻四腳朝天的摔在了籠子裏。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朝下麵望了一眼,已經不見哈倫的影子,他好像也被變小了,可是他人呢?也許是自己先跑了吧……
  就在我不知所措,被這突然變故打擊的快要失去思考能力的時候,一縷白煙冉冉升起,小燈忽然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小燈?” 我抬頭望去,現在在我看來,原本和我差不多的小燈居然也像巨人一般高大,“小燈,你出來做什麽,你什麽也不會。”
  我先是一喜,隨即又是一陣失望。他可是個菜鳥燈神啊。
  小燈一反常態的沒有理我,隻是冷冷盯著流迦道:“放了她。”
  流迦先是有些驚訝,又立即笑了起來,道:“沙利葉,就算你是所羅門王的兒子,也不能命令我。”
  什麽?小燈原來是所羅門王的兒子,我大吃一驚,雖然感覺他和所羅門也許會有點關係,卻從來沒想過是這麽親密的關係。
  小燈臉上閃過一絲怒色,道:“你的意思就是不放了?”
  流迦神色妖嬈的抿了抿嘴,忽然重重晃了晃籠子,我被他晃得東倒西歪,頭暈腦脹,一下子撞得眼冒金星。
  “混蛋,你在做什麽!” 我扶著籠子破口大罵。
  “沙利葉,你雖然有個威風的父親,可是在七十二柱裏你排名最末,就連所羅門王,你的父親,也對你失去了信心,就憑你,也想對付我嗎?” 流迦輕蔑的看了看他。
  我心裏更是震驚,小燈居然也是七十二柱之一……
  小燈的臉色一陣發白,他看了我一眼,低聲道:“主人,你再忍耐一陣子,我一定會來救你!”
  他又怒視著流迦道:“要是你敢傷她半分,我沙利葉絕對不會放過你!”
  話音剛落,他就化作一縷白煙消失了。
  這下,我是徹底完了,難道真要淪為這個變態魔王的寵物?還沒等我多想,一團赤紅色的煙霧籠罩住了籠子,我隻覺一陣暈旋,神思開始模糊……
  也不知過了多久,籠子終於不再搖晃,好像被他放了下來。紅色煙霧也隨之消失,我睜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一個黑暗卻又華麗的房間,牆壁,天花板,地板,全是由黑色水晶砌成,散發著絲絲涼意,幽黑的天花板上掛著一排黃金籠子,裏麵也似乎關著許多寵物。
  黑色珍珠串成的簾子隔住了裏麵的房間,偶而一陣冷風吹來,那些簾子就沙沙作響。
  “小東西,餓了嗎?” 他湊近了籠子,紅色雙眸帶著玩味,“想吃東西嗎?”
  我白了他一眼,根本不去理會他,哼,我要有點骨氣。我才不要吃他的東西,這個變態魔王這裏會有什麽可吃的。
  他眯了眯眼睛,把手指伸了進來,點了點我的腦袋,道:“想活活餓死嗎?” 他那輕輕一點對我來說卻好像有個錘子砸了兩下,我怒視著他,一邊拚命揉著自己的腦袋。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澤,忽然打開了籠門,伸手把我抓了起來。
  我用僅存的可憐的力氣使勁掰著他的手,腰好像被蟒蛇緊緊纏住,感覺就快要斷了。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望著圍在我腰上的手指,我張嘴就是一口。
  被咬過得地方很快滲出了鮮血,和他眼睛一樣顏色的鮮血……
  “果然是隻小老鼠,居然敢咬我。” 他並沒有像我預料中的生氣,而是把我放在了桌子上,彎起手指,輕輕一彈,我立刻被他彈到了桌子邊緣,差點就摔了下去,我趕緊抓住桌子角,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
  “我是人,我不是你的寵物!” 我大聲道。
  “真是個不聽話的寵物呢。” 他露出了一絲妖豔的笑容,將我輕輕提了起來,往旁邊走去。
  “做什麽!你要做什麽!” 我兩腳亂蹬,不停的掙紮著,心裏覺得好恐怖,被變成這樣小的我,生命完全沒有保障,輕易的就能被他一手捏死或者一腳踩死,難道我就要用這樣的身體生活一輩子?
  他拎著我走到了一個巨大的類似水族箱的東西的旁邊,櫃子是用一大塊通透的白色水晶砌成,水晶櫃中,遊曳著各式各樣我從未見過的海洋生物,有麵目猙獰,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人魚,有長著兩張怪臉的海妖,有頭上盤旋著無數海蛇的不男不女的生物,有露著長牙的怪異的鯊魚,有揮舞著長長觸手的大章魚……反正都是一群醜陋古怪的生物……
  隻是它們的大小都和我差不多,想來也是被這個變態魔王縮小抓來的吧。
  “這些都是你的寵物?” 我穩了穩心神問道。
  “這裏隻是一部分,天上的精靈,地底的怪獸,全是我的寵物,不過我喜歡你們都變成小小的樣子,真是可愛啊。” 他頓了頓,又道:“現在是它們的進食時間了。”
  進食?“食物呢?” 我脫口問道。
  他微笑著看著我,道:“就是你啊。”
  我腦中嗡嗡一片,咽了一口口水,又問了一遍:“我?”
  “對啊,上次我新養的那隻鳥精靈不聽話,我就隻好把它扔進了這裏,結果被它們搶了個精光,連根骨頭都沒剩下。” 他一臉奸笑。
  我的額上開始冒冷汗,我可不想死得這樣難看……
  “嗬。嗬……嗬……” 我幹笑了兩聲,“你才把我抓來,就這樣把我當成它們的食物,不是太可惜了嗎……”
  “哦,那麽你除了會幾招法術外,還會什麽?” 他用手指勾住了我,在離水麵不遠的高空蕩來蕩去。
  死變態,可千萬別鬆手啊……我看了一眼在一旁虎視眈眈的怪物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動物園被投入老虎籠的活雞。
  “我,我……” 我轉了幾下眼珠,“我會講故事。”
  “哦?什麽故事?”
  “一千零一夜。”我隻好把這個拿來救急了。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
  “嗯嗯,那就快把我轉移到安全地帶。”
  “好吧,會講故事的小東西,這次我就饒了你,下次要是再敢不聽話……” 他輕輕提起了我,又伸手從掛在上方的一個籠子裏抓出了一個帶著翅膀的小精靈。
  “饒命啊,主人,” 那個小精靈渾身顫抖,淚流滿麵。
  “萊麗絲,你真是可愛,就算哭起來也是那麽動人,不過,” 流迦溫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酷,“你也不想它們挨餓吧。”
  話音剛落,他就毫不猶豫的將那個小精靈扔進了水晶櫃中,隻聽一聲慘叫,那小精靈已經被水中那群奇怪的生物撕咬扯爛,原本透明的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綠色。
  是那個小精靈的血……我心裏一陣作嘔,背後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怎麽會落在這麽一個變態的手中……
  “為什麽。她沒有犯錯啊……” 我喃喃道,
  “她當然犯了錯。”
  “什麽?”
  “讓我感到無趣和厭煩,就是她的錯。” 他抿嘴一笑:“希望你不會那麽快讓我厭煩哦”
  我心裏一個激靈,他的意思是等他厭煩了,我的命運也和那個小精靈一樣吧……不行,不行,我絕不能死在這裏。
  流迦將我放回了籠子裏, 把我帶籠子一起拎了起來,一直走到黑色珍珠簾子所隔開的裏間。
  裏麵的房間空蕩蕩的,隻有一張同樣質地的黑色水晶大床,他換上了一件純黑色的絲質長袍,躺在了床上,將籠子放在他的旁邊,道:“好了,小東西,開始講你的故事吧。”
  “今天就開始講嗎?” 我鬱悶的問道。
  “當然,而且如果我不喜歡的話,那麽你……” 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眸若有若無的朝那個白色水晶櫃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講!”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沒什麽骨氣……
  到底該講什麽呢,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我都記不大得,最熟悉的好像也就是阿拉丁神燈和阿裏巴巴的故事,可是這幾個故事好像撐不了多久,有沒有什麽類似於一千零一夜,由很多小故事連接起來,卻又一時半會說不完的故事?
  “還不講?” 他的語氣中透了一分不耐。
  我的腦中忽然靈感一現,想起了在現代時每晚拉著司音一起看的動畫片,那個動畫片的每個故事短小精悍,又有懸念,而且到現在都沒有完結呢。
  “嗯,我講的是有關於尋找殺人真凶的故事哦,故事的主人公啊,叫做江戶川……柯南。” 沒辦法,先把名偵探柯南拉出來頂一陣子。柯南講完接著講金田一。
  “江戶川柯南,很奇怪的名字。” 他挑了挑眉,“改個好記的。”
  “那麽就改成阿裏巴巴好了。”我說道,這個名字應該夠好記了吧,柯南,你不要怪我哦。接著,我把柯南怎麽變小,又怎麽發現第一件殺人事件,怎麽查找凶手,完完整整的複述了一遍,把有的名詞改成了他能接受的說法。
  流迦聽到柯南變小的時候,妖媚的一笑,瞥了我一眼道:“那樣的魔法似乎更有趣,要是我把你也變成七八歲的樣子,一定會更好玩吧。”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個變態,真是時時都有變態的念頭。
  我沒接他的話,繼續說我的故事,終於到了懸念迭起的部分,“於是,柯……不,阿裏巴巴大聲道,這世上沒有解不開的迷!凶手一定就在那三個人之中。那麽,到底是誰呢?是穆罕默德,本拉登,還是薩達姆呢?” 說到這裏,我忽然卡殼了。當然,裏麵的其他人名我也相對全換成了自己比較熟悉的阿拉伯名字。
  “是誰?” 流迦脫口問道。
  我忽然小小的鬆了一口氣,看來他似乎還有點興趣。
  “今天已經很晚了,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誰,我明天再接著講。” 我睨了他一眼,裝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忽然抿嘴一笑,“小東西,還挺有心思的。” 他頓了頓,道:“好吧,那麽明天再接著講吧。
  看他閉上了眼睛,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等一下,我,我……” 我臉漲得通紅,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什麽?” 他睜開了那雙紅色眼眸,靠近籠子,似笑非笑的望著我。
  在這一刻,這個恐怖的魔王是離我如此之近,黑衣,白發,紅唇,那純的如透明的雪一樣的白,濃的如沉澱千年的墨一樣的黑,百掩千回後的一點嫵媚的紅,揉在一起的陳腐繁華,仿佛令人墮落到地獄的最後一層也心甘情願的迷亂。
  隻是,一想到他那變態的舉動,我的身上又泛起了一絲寒意。
  “等下如果我,我要方便……怎麽辦?” 我好不如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話。
  “方便?” 他又挑了挑眉。
  “有東西吃進去,總要排出來吧。” 我也惱了,也顧不得什麽文雅不文雅了。
  他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用手在我籠子裏輕輕一指,一個小小的房間出現在籠子裏。
  “就在這個隱屋裏吧,不管你…………排出什麽,都會立刻消失。” 說到排這個字眼, 他又笑了起來。
  “隱屋?” 我又鬱悶了,這個貌似廁所的東西怎麽和我的名字一樣……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可要乖乖的,如果你不老實,你也知道後果哦。” 他又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頭,“嗬嗬,還真是有趣的小東西呢,也許我不會那麽快厭煩你……”
  他入睡似乎很快,隻是讓人感到恐懼的是,他睡著的時候居然沒有呼吸,也沒有任何聲音,整個房間,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今天對我來說,也是從出生到現在最不可思議的一天。遭遇到這麽悲慘倒黴的事情,我怎麽可能睡得著。
  我伸手動了動鎖住的籠門,絲毫未動,那個把籠門鉤住的金鉤在籠外,我怎麽也夠不著。
  正試了幾下,忽然見到流迦扔在一邊的那件被換下的灰色長袍的口袋開始動了起來,我心中一凜,莫非是流迦的別的什麽寵物溜了出來?
  口袋動了幾下後,一個小小的東西從裏麵爬了出來,待看清這個小東西,我不由大吃一驚,是一個褐發,黑衣的年輕帥哥,居然是哈倫!不知為什麽,現在忽然看到他,我好像不覺得討厭他了,反而還多了幾分親切感,也許是因為,這裏隻有我和他是同一類吧。
  他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一眼看見了被關在籠子裏的我,顯然也是吃了一驚,他又看了看睡著的流迦,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
  “救我出去。” 我無聲的向他做了個口形。
  他點了點頭,伸手去解那個金鉤,解開那個小小的金鉤現在對於變小的他來說,卻是吃力的多,好不容易,他才解開了那個金鉤,打開了籠門。
  我欣喜若狂的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他一把摁住我,輕輕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流迦,帶著我滑到了床下。
  “你怎麽來了?我低聲道。
  “你沒事吧?” 他沒有回答我。
  我瞪了他一眼,道:“你說有沒有事,要不是你破了我的所羅門封印,我哪會被這個變態發現,都是你的錯。”
  他不置可否的瞥了我一眼,道:“我這不是來救你了嗎。”
  “好了廢話少說,先逃出去再說。” 我從黑色珍珠簾子的底下穿過,來到了外間。不自覺的,我又掃了那個恐怖的白色水晶箱一眼。
  “怎麽會這樣?” 哈倫驚訝的脫口道,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
  “怎麽了?” 我仔細環視了一眼這個房間,也不由呆在了那裏,內心深處,湧起了深深的恐懼。
  剛才被流迦帶進來的時候,因為紅色煙霧,我什麽也沒看見,可現在,我清楚的看見了。
  這個房間,既沒有門,也沒有窗。
  沒有…………任何可以逃跑的出口。
  這下該怎麽辦?我的情緒開始紊亂,沒有出口,也就是說逃不出去,那麽我要一直做寵物嗎?現在我該怎麽做?是繼續尋找可能的出口,還是趁流迦沒有發現之前,趕快回到籠裏。如果被他發現我逃走,我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我一邊考慮,一邊移動著腳步,不知不覺走到了牆角處,忽然腳下一滑,唉呦一聲還沒叫出口,隻覺身子已經陷進了一張軟綿綿的東西中。
  我掙紮著身子,卻怎麽也動不了,仿佛被千絲萬縷的絲線所纏繞,我一低頭,隻看見帶著銀色光澤的絲狀物纏繞在我的身上,哈倫臉色一變,立刻抽出了腰間的彎刀,飛快的砍去了纏繞在我身上的絲狀物,將我一把拽了出來,我的手觸摸到斷掉的絲狀物,黏黏的,似乎還有點彈性,這是…………我的神色大變,這個手感好像是蜘蛛絲,那麽說起來剛才我是撞進了蜘蛛網?
  既然這裏有蜘蛛網,那麽……我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哈倫,快閃!” 我的話音剛落,一個巨大的黑影就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
  色彩斑斕的身軀,毛茸茸的八隻大腳,凶惡的發著綠光的小眼睛,醜陋的帶著稠厚口水的牙齒……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並不奇怪。
  既然這裏有蜘蛛網,那麽當然會有蜘蛛。

  冰泉之水
  這隻是一隻普通的蜘蛛,照平時來看可能隻有拳頭大小,可是,現在,它在對我和哈倫來說,無異於是一個輕易可以置我們於死地的危險殺手。
  “你別動。” 哈倫握緊了手裏的刀,低聲道。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眼前這隻醜惡的蜘蛛在我看來,可是比妖魔鬼怪更加可怕,一想到如果被這樣的動物吃掉,我的汗毛差不多全都豎起來了。
  我望了一眼哈倫,他雖然還是一臉的鎮靜,但握刀的手也在輕微顫動,任誰看見一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蜘蛛,都會是這個反應吧。
  蜘蛛移動了一下身子,望我這個方向掃了一眼,揮舞著毛茸茸的的長腳就衝了過來,哈倫唰的一聲抽出了刀,眼明手快的對準它的其中一條腿就是一刀,隻見半條腿飛到了一邊,濃綠色的液體從它的斷腿處噴了出來,頓時惡臭難聞。
  蜘蛛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狂怒,吐出了長長的銀絲,把哈倫整個纏繞起來,哈倫臉色一變,想用手裏的刀割斷蜘蛛絲,但無奈雙手被蛛絲所縛,蜘蛛已經張大了口,一步一步逼近他,糟糕,這樣下去,哈倫會被蜘蛛吃掉的。
  我往旁邊一看,正好看見那截斷腿,當下也顧不得那麽多,匆匆撿起了那截斷腿,在蜘蛛把嘴張到最大的時候,我一咬牙,撲了上去,把那截斷腿豎卡在了它的口中,蜘蛛吃痛又閉不上嘴,稠厚難聞的口水滴滴答答的流在了我的身上,我心裏一陣作嘔,連忙跳了開去,衝到了哈倫身邊,抽出他手中的刀,將他身上的蛛絲砍斷,到最後一根的時候,我卻是怎麽也割不斷,那蛛絲又韌又滑又粗,我心中焦急,又怕那斷腳撐不了多久,又怕太急割傷了他。
  “不要急。” 哈倫一臉平靜的說道,
  “我怕弄傷你!”
  “嗯,如果弄傷了我,我不會治你死罪,” 他頓了頓,忽然說道:“隻會在你身上一模一樣的割一刀。”
  “你……” 我瞪了他一眼,他的眼中居然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這個瘋子,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再也不多想,繼續割,隻聽一聲輕響,這該死的蛛絲終於割斷了。
  哈倫一解放出來,立刻奪過我的刀,就往蜘蛛身上砍去。
  “哈倫,砍它的腹部!它的絲都是從那裏吐出來的!” 我喊道,蜘蛛的吐絲器都在腹部,先摧毀它的武器比較重要。
  哈倫點點頭,重重一刀插進了蜘蛛的肚子,蜘蛛痛的四處亂鑽,忽然就往我這裏衝了過來,那長長帶毛的腳眼看著就要掃了過來,我剛想躲,哈倫已經迅速的抱起我,附地一滾,避開了蜘蛛,那蜘蛛又跟了過來,哈倫抬手又是一刀,這一刀正中蜘蛛的頭部,蜘蛛發出低低的恐怖的聲音,又轉了幾個圈,才慢慢的不動了。
  我和哈倫的身上已經全濕透了,不知是自己的冷汗,還是蜘蛛那惡心的液體,我清楚的聽見他激烈的心跳。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起來,我也跟著他笑,這個是不是就算劫後餘生的喜悅……原來能生存下來是這樣的幸福,在這一刻,我深深的體會到了這一點。
  “啊,你的臉?” 我這才看見哈倫的左臉上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差不多從眉毛一直延伸到耳根,格外觸目驚心。這裏,難道是剛才他抱著我躲避蜘蛛的時候被傷到的?
  “哈倫,剛才,真的謝謝你,你的臉……可能會留下疤痕……” 我忽然覺得他沒那麽討厭了。
  “哼,就算留下疤痕,也無損我的英俊神武,倒是你,剛才要是被弄傷,再添個疤痕,我看你這個醜八怪可就更醜了。” 他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白了他一眼,剛才好不容易積聚起來對他的一點好感,立刻煙消雲散。
  “我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還是先回籠裏,等有機會再逃走。” 我低聲道,他順手擦了擦自己的刀,順手插回了腰間,剛要說什麽,我好像聽到了腳步聲,身子輕輕一震,忙示意讓他不要說話。
  再回過頭時,隻覺身子一輕,已經被人拎了起來。
  “小東西,你真的很不聽話哦。” 一聽到這個聲音,我的腦子裏頓時空白一片。還是被流迦發現了……
  “嘖嘖,怎麽這麽臭,” 他湊近我的身體聞了聞,皺了皺眉,“看來該洗個澡了。”
  我的心裏一凜,完蛋了,他不是要把我扔進那個白色水晶櫃裏吧。
  “我,我……” 我動了動嘴唇,卻因為恐懼而說不出話來。
  “你好像比我想象中更有趣呢,居然能殺死達達。” 他抿了抿嘴角,露出一抹不知是喜是怒的笑容。
  “達達,你是說那隻……蜘蛛?” 我愣了一下。
  “哦,這好像比講故事更刺激呢,不如以後讓你和索索,還有德德比一比,一定會很有趣。”
  “索索,德德?” 這個變態取得名字也和他一樣變態。
  “索索是一條漂亮的蜈蚣,至於德德嘛,是一隻可愛的……蜥蜴。”
  我感到自己整個兒軟了下去,救命啊,我可不是角鬥士……我不要鬥蜈蚣,我也不要鬥蜥蜴……
  不過我又覺得有一絲很小很小的慶幸,聽他的語氣,似乎暫時是不會殺我了。
  “你,你不殺我?” 我低低問了一句。
  他血紅色的雙眼中泛起一絲令人心慌的寒意,微微一笑,道:“該洗澡了。這麽臭我可不喜歡。” 說完,他忽然用手一指,眼前出現了一個藍色水晶盆,裏麵注滿了潔淨的清水。
  他拎起我,在水盆上晃了幾下,我忽然看見水麵上竟然浮著幾塊薄冰,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水好像不是一般的冷……
  “等等……”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他已經撲通一聲把我扔進了水裏,徹骨的寒意令我渾身打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可是地底冰泉的泉水,一定要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哦。”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又提醒了一句,“我來的時候,如果你不在水裏,那麽下次也許我會換換火泉裏的水哦。”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變……變態……” 我凍的嘴唇直哆嗦,根本說不了完整的話。我怎麽會這麽倒黴,落在這個世界第一超級變態的手中!
  水晶盆旁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你還沒死吧?” 哈倫的話總是那麽惡毒。
  我搖了搖頭,流迦也不是真想凍死我,隻是把這個作為我逃跑的懲罰吧。
  ” 冷嗎?“
  “廢……廢話。”我的牙齒格格直打顫。
  “我拉你出來。” 他靠了過來,盆子其實並不高,我站在盆裏,水也隻剛到我的胸部。
  我還是搖了搖頭,天知道流迦什麽時候忽然過來,我可不想冒險去嚐嚐火泉的滋味了,我還不想變燒雞,逃跑,以後一定還會有機會的。
  他看了看我,道:“你會凍死的。” 他的聲音中竟然帶了一絲焦急。
  “不……不關你事。” 我又回了一句。
  “不出來?”
  “不。”
  “好,那麽我進來。”
  隻聽“撲通”一聲,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哈倫居然幹脆跳了進來,他的臉立刻被凍得發青。
  “白……白癡。” 我驚訝之餘不忘罵了他一句。
  他也沒說話,靠近我,伸出手,迅速的把我擁入了懷中,我的大腦忽然停止轉動一秒鍾,他在幹什麽?
  “這樣,好……好一點吧。” 他的牙齒也開始打顫。
  原來他跳進來是想溫暖我,我的心,似乎又被感動了一把,這個傲慢的男孩,其實,也並不是我想的那樣討厭吧……
  他的手臂強而有力,一陣一陣的暖意從他身上源源不斷的傳了過來,彼此緊緊相貼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溫暖起來,我覺得好像真的比剛才好受一點了……貪戀這一點點溫暖,所以我不想推開他……
  “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裏。” 他低低說了一句。
  “誰說我會死了,烏鴉嘴!” 我的口齒似乎也伶俐了一點。
  不知我有沒有看錯,抬頭看他的時候,他的眼眸裏似乎飄過一絲溫和的笑意。
  “咦,哈倫,我怎麽感到下麵有個硬硬的東西頂著我?”
  “胡說八道。”
  “真的,啊啊,你不會是這樣也會有反應吧?”
  “呸!我才不會對個醜八怪有反應。”
  “厄,厄……”
  “是凍硬了,明白嗎,笨蛋!”
  “凍硬?哦……哦……”
  “醜八怪,這麽多話,還不如凍死你!”
  我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雖然周圍是徹骨寒水,我的心裏卻湧動著陣陣暖意。
  沒過了多久,我聽見了腳步聲,忙一把推開了哈倫,低聲道:“他來了!” 話音剛落,我就被流迦從水裏拎了出來,我身上的水還不停的往下滴,渾身濕透的我不停的發抖,這冰泉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嗬嗬,現在幹淨了呢。” 流迦微微一笑,朝我輕輕吹了口氣,我的衣服頓時就幹了,這冷泉的水倒也神奇,我的身上不但一點汙跡都沒有了,反而還帶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小東西,乖乖睡吧,明天還要給我接著說阿裏巴巴的故事呢。” 他揚唇淺笑,雖然此時的他看起來很溫和,不過我也沒有漏掉他眼底閃動的寒意。
  我攀著他的手掌邊緣朝下麵望了一眼,水晶盆裏已經沒有哈倫的身影,不由心裏鬆了一口氣,他不知又躲到哪裏去了,可一想到同樣是全身濕透的他,心裏又不免有些擔心。
  流迦很快就入睡了,我又被關進了那個金籠子裏。
  麵對著這個魔王,我無計可施,也許小燈說得對,我還真是個菜鳥主人,什麽用都沒有。下一次能不能去個都是正常人的朝代,不要再有這麽多妖魔鬼怪了,而且還盡都是高級別的妖魔鬼怪。
  “喂……” 一個輕輕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索,我連忙轉頭看去,哈倫正站在籠外看著我,他的身上果然還是濕漉漉的。
  “哈倫,你,你沒事吧?” 我低聲道。
  他搖了搖頭,在籠子邊靠著我坐了下來。雖然隔著籠子,我依然能感到他因寒冷而在輕輕發顫。
  “冷嗎?” 我也靠近了他。
  “廢話。” 他這樣的回答好像我也說過。
  “你把衣服先脫了。”
  “什麽?” 他瞪大了眼睛。
  “這樣下去一定會生病的,先把衣服晾幹了。” 我小心翼翼的說著,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
  他想了想,伸手解開了自己的黑色長袍,我趕緊別過頭去。
  “不敢看嗎?” 他的聲音裏帶了一絲調笑,“剛才是誰抱得我這麽緊。”
  “剛才是剛才,” 我忽然想起剛才的情景,不由又有點想笑。
  “笑什麽?”
  “沒,沒什麽,隻是希望剛才不要凍壞了你的重要部位……” 我忍著笑。
  “重要部位?“他忽然一下子反應過來,頓了頓道:“那我們要不要試試?”
  “什麽?” 我驚訝的轉過頭去,他那帶著調侃的笑容的雙眸印入我的眼簾。再往下看,嘖嘖,他的身材還真是一級棒……
  “看你高興的快暈過去的樣子,這麽渴望和我試試嗎?” 他繼續調笑。還沒等我反駁,他又輕哼了一聲道:
  “你不會當真吧?我可不會真的和你這個醜八怪試,萬一生下一窩小醜八怪,本王子的麵子往哪裏掛。”
  “貓頭鷹,鬼才要和你試!凍壞了才好,省得你害人!” 我怒道,憤憤然轉過頭去,不再去理他。這個可惡的男人,總是能把我毫不容易對他產生的一丁點好感輕易的轟個粉碎。
  半晌,沒聽到他的動靜。就在我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忽然低聲問了一句讓我差點暈過去的話。
  ” 到底凶手是誰?我猜是薩達姆。”
  我楞愣的看著他,想笑卻又不敢大聲笑,隻得硬憋著,原來他剛才也聽到我的阿拉伯版柯南的故事,看來柯南係列不僅老少鹹宜,還古今通吃呢。
  “不知道,慢慢去想吧。” 我哼了一聲,把頭靠在了籠子的欄杆上,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多久,等我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哈倫已經不知所蹤。
  “小東西,你醒了?” 一聽到流迦的聲音,我的頭皮又開始發麻,他打開了籠門,我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經過一夜的折騰,我已經餓得頭暈眼花了。
  “想吃東西嗎?” 他柔聲問道。
  我沒有說話。
  “不說話,我就扔掉了哦。”
  “等等!” 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大喝一聲,“我要吃!”
  他愉快的笑了起來,輕輕用手指碰了碰我的臉,道:“還真可愛呢,不過,” 他頓了頓,道:“想得到食物,就要讓主人高興哦,這個道理你明白吧。”
  死變態,我低低咒罵了一句,真當我寵物養呀。大不了餓死!我努力不去看那些食物,可是肚子裏嘰哩咕嚕的抗議聲又不得不讓我重新考慮。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一首令人感動,催人淚下的詩。
  自由誠可貴,
  尊嚴價更高。
  若為食物故,
  兩者皆可拋。
  阿咧咧,有這樣的詩嗎?不管了,我有氣無力的看了流迦一眼道:“那你想怎樣?”
  “嗯,” 他考慮了一下道:“給我唱個歌吧。”
  “啊?我又不是鳥……” 我鬱悶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食物,繼續有氣無力的唱了起來,“兩隻老鼠,兩隻老鼠,真奇怪,真奇怪,一個張著紅眼,一個滿頭白發,真奇怪,真奇怪。”
  他忽然大笑起來,道:“有這樣的老鼠還真奇怪,小東西,你還真是讓我高興呢。”
  我也顧不得理他,連忙抓起一張餅吃了起來,樂死你吧,哼,這兩隻紅眼白發的老鼠就是你這個變態流迦!

  所羅門王
  就這樣過了兩天,我的故事也說了兩夜,每晚等流迦睡著後,哈倫都會出現,我都會把當天的食物和水藏起一半給他,雖然他依舊很可惡,嘴巴依舊很毒,可是我也不能看著他活活餓死,其實他除了嘴巴毒點,也勉強算個好人。
  “阿裏巴巴大聲道。真相隻有一個!” 我這句話剛說出口,流迦的眼中就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道:“聽見你這句話,就知道今天又講完了。”
  “是啊,明天再講吧。”
  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睡覺,而是托腮看著我,道:“小東西,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雖然是人類,可是我又覺得你不像這裏普通的人類,小腦袋裏有趣的很呢。”
  他那雙血紅的眼睛讓我有些發慌,我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他嫵媚一笑,打開了籠門,將我一把拎了出來,輕輕放在他的掌心。
  “喂,喂,你要做什麽,今天的故事我已經講完了!”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不免有些不安。
  “放心,小東西,現在我還不想你死呢。” 他邪邪笑著,一邊輕輕摸著我的頭,我嫌惡的撇開了頭,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用手指把硬我的頭掰了過來,揉來揉去,我被他揉的眼冒金星。
  士可殺,不可辱,該死的變態,到底想怎樣。
  我用勁力氣推開了他的手指,怒視著他。
  “還是這麽倔強,你要知道,我隻要輕輕一下,就可以擰下你那不聽話的小腦袋哦。” 他伸手將我握在手中,漸漸收緊。
  我隻覺他的手收得越來越緊,就快透不過氣來,好難受……這個變態,不會失手殺了我吧……
  “啊……” 忽然聽見他一聲低呼,我頓時覺得身子一輕,他的手猛的放開了,我抬眼望去,不覺吃了一驚,他的手指上正插著一把半月形彎刀。
  這把刀……是哈倫的……我連忙往旁邊望去,果然是哈倫,他一刀刺入之後,已經迅速退後了幾步,那一刀顯然用了很大力,他還微喘著氣。
  “嗬嗬,原來還溜進來一隻小老鼠。” 流迦眼眸中的紅色益發濃豔,不以為然的拔去了插在指骨上的彎刀,鮮紅的血,立刻順著他的手指流了下來。
  “別以為我看不見你就捉不到你。” 流迦唇邊浮起一絲邪惡的笑容,用手指沾上自己的血,口中念念有詞,隻見血光一現,一團紅光立刻籠罩住了哈倫。
  “不要,不要殺他!” 我大驚失色,立刻衝到了哈倫的麵前。
  “小東西,你不想和他一樣被當成食物吧。”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在我聽來卻是如此的恐怖。
  我當然不想被當成食物,可是哈倫剛才是想救我才被流迦發現,我可不能這麽沒義氣。
  “醜八怪,你不用管我。” 哈倫在我身後冷冷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流迦已經抓住了被一團紅光所籠罩住的哈倫,笑了笑,道:” 正好,我的寶貝們都餓了呢。”
  我心裏亂成一團,難道就這麽看著哈倫被殺?我絕對做不到,可是現在的我又該怎麽做,一種似曾相識的強烈的感覺從我的心底深處湧出,仿佛一團火焰灼燒著我的全身,胸口越來越燙了,這種感覺,似乎以前也有過……
  胸口的項鏈忽然發出了藍色的光澤,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貫穿了我的全身,我的渾身上下,似乎有種被解放的感覺,難道,難道我……我立刻掏出了符咒,念了咒文向流迦擲去,符咒幻化為一道藍光直衝絲毫沒有防備的流迦而去,不偏不倚的擊中了他的肩膀。
  太好了,我的封印果然解開了……
  他的手一鬆,哈倫從他的手中掉了下來。
  “小東西,你居然能解開我的封印。” 流迦一臉的難以置信,隨即又笑了起來,“不過,可惜,你這點雕蟲小技根本傷不了我。”
  話音剛落,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眸猛得睜大,兩道紅光立刻朝我襲來,我趕緊一躲,萬幸隻是擦身而過。
  “躲得還挺快。” 他輕輕一揚手,我隻看到不知什麽朝我飛了過來,隻覺眼前一黑,仿佛有什麽飛進了我的眼睛,一陣劇痛過後,再次睜開眼睛時,我隻看見一片黑暗。
  我的大腦停止了思考,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響起,我什麽也看不見了……什麽也看不見了……
  “醜八怪!你怎麽了!” 哈倫急切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摸索著拉住了他的衣袖,喃喃道:“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
  “看不見並不影響你繼續說故事,這樣你才能乖一點哦。” 流迦魔鬼般的聲音低低響起。
  “混蛋!” 哈倫一聲怒罵,
  ” 嗯,現在就輪到你了,小老鼠。” 流迦的聲音漸漸逼近,我因為突然失明的意外而完全慌亂了……
  結界,我剛想起要布下結界,忽然聽到了流迦的聲音又響起,“看來今天會很熱鬧了……”
  “流迦,你最好趕快放了主人,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一個熟悉而親切的聲音令我的精神一振,我顫聲道:“小,小燈……”
  “主人,你怎麽了?” 小燈的聲音一頓,“你看不見了?” 他的情緒明顯激動起來,“流迦,你對她做了什麽!”
  “嗬嗬,沒什麽,我隻是在她的眼裏種下了幻蛾。”
  “你,你馬上消除你的魔法!”
  幻蛾,我的心裏一沉,以前也聽司音說過,幻蛾入眼,除了施法者本人,是難以消除的,那麽就是說,如果流迦不消除魔法,那麽即使我回到現代,也沒有複明的可能。
  我的身子一顫,哈倫立刻拉住了我的手。
  “別害怕,沒事的。” 他的聲音竟是出奇的溫和。
  “消除魔法,沙利葉,我想我還不必聽你的話吧。” 流迦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屑。
  就在這時,我忽然感到了房間裏似乎還湧動著另外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強大的令人窒息……
  “那麽,我的話呢。” 一個沉穩的聲音低低響起。
  流迦愕然的聲音接著響起:“所,所羅門王大人?”
  所羅門王,這個名字可是如雷貫耳,這麽神秘偉大的人物居然會出現在這裏,我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激動,隻可惜,我現在看不到他到底是長什麽樣了。
  “嗬嗬,真是稀奇呢,所羅門王大人居然會親自過來。” 流迦微微笑著。
  “流迦,我的話,你也不想聽了嗎?” 所羅門王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情緒。
  “該聽的我自然會聽,可是這麽小的事,你也要管嗎?” 流迦的語氣很不以為然。
  “流迦,那是我的主人,你快消除魔法,將她恢複原樣!” 小燈在一旁已經沉不住氣了。
  我心裏一片混亂,眼前又是黑暗一片,什麽也看不見,我隻覺得身體越來越難受……
  “沙利葉,不要隨便命令我。” 流迦冷聲道。
  “你……“
  “沙利葉。” 所羅門王製止了小燈,“流迦,我的指環可是很久沒有封印七十二柱了……”
  指環?我心裏一動,所羅門王的指環,可以呼喚七十二柱,同樣,也可以用這枚指環封印他們。流迦這下拽不起來了吧。
  果然,流迦的語氣開始緩和了一些,“沙利葉,真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為了一個卑微的人類,值得嗎。”
  小燈冷冷道:“那你還不動手解除他們的魔法。”
  我隻覺得一股熱量瞬間籠罩住了我的全身,四肢百骸好像在不停舒展,好像花朵綻放的感覺,不停的伸展,伸展……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哈倫一聲帶著喜悅的呼喊,“太好了,我們都恢複了!”
  我心中一喜,可是想到自己的眼睛還是看不見,不由又是一陣黯然。
  “流迦,還有她的眼睛。” 小燈立刻催促道。
  流迦不樂意的哼了一聲,把手覆在了我的眼睛上,又移開了手,我頓時覺得眼裏好像又什麽飛了出去。
  可是,當我睜開眼,卻還是一片黑暗。
  “我,我還是看不見!” 我的聲音開始發顫,我可不想成為一個瞎子啊。
  “主人,別怕,被幻蛾寄生過的眼睛,就算魔法解除,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複明。” 小燈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小燈,謝謝,謝謝你……” 我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下行了吧。” 流迦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我忽然想起了歐萊葉的事情,趕緊道:“等等,請你也解除歐萊葉的魔法。”
  流迦半天沒有回音。
  “要我解除她的魔法也行,” 他頓了頓,道:“那你把昨天的故事先講完吧。凶手到底是誰?”
  我的額上開始流下冷汗,不會吧,這個變態現在還惦記著柯南。
  我趕緊把結局講了一下,剛講完,他把一個小小的瓶子扔到了我的懷裏,道:“讓她喝下去。”
  “謝謝,謝謝!” 我欣喜若狂的把瓶子放進懷裏。
  “真是沒趣呢。” 流迦懶洋洋的說道, “以後都沒故事聽了。”
  “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吧。” 所羅門王的聲音在我身前響起。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是,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回去?” 哈倫失聲道。
  “這條項鏈……” 他低低道,雖然我看不見他,我卻能感到他正注視著我的項鏈。
  “父親,她的項鏈裏有冥界三途河的河水。” 小燈插嘴道。
  “你說你附不上身的就是這條,” 他的聲音忽然停頓了一下,“這塊藍寶石是哪裏來的?”
  我猶豫了一下,道:“是我的一個朋友送的。”
  “這個朋友一定不是人類。” 他的話讓我一驚,下一秒,他的手已經觸碰到我的項鏈,“這塊寶石,似乎擁有一種很特別的力量。” 他的聲音顯然有些驚訝。
  “我,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想起上次在意大利的時候,撒那特思的突然出現和這塊寶石也許有關吧。
  這樣想起來的話,我的封印兩次被解開,似乎都和這條項鏈有點關係呢。
  “等等,難道你的前身是冥界的……”所羅門王欲言又止。
  “父親,您怎麽了?”
  我清楚的聽見了他說了冥界兩個字,回想起以前發生的一切和司音說過的話,我的心裏忽然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難道我的前世和冥界有關?
  “所羅門王大人,請告訴我,我的前身和冥界有關嗎?” 我不想放過這個機會,連忙問道。
  他沉默了一回,說道:“告訴我,你是否在不停的穿梭時空,搜集淚水?”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他怎麽會知道。
  我趕緊點頭,期待著他的回答。
  “原來那個傳說是真的……” 他低低說了一句。
  “傳說?什麽傳說?” 我的心裏被一種莫名焦躁的情緒所控製,難道那個傳說和司音所說的懲罰有關嗎?我的腦袋好像要爆了……
  “沒什麽,” 所羅門王顯然不願意在說下去,“沙利葉,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完成了,那麽你答應我的事呢?”
  小燈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我感到他正看著我。
  “小燈,你答應他什麽事了?” 我心裏又開始不安,
  “主人,不用擔心,我隻是答應父親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習魔法幻術,成為七十二柱裏最厲害的魔王。” 小燈溫和的聲音輕輕響起。
  “小燈……” 我感動的不知說什麽才好,小燈和他父親妥協,也是為了我吧……
  “主人,你不要太感動了哦。” 他笑眯眯的說道。
  “小燈,你一定會成為出色的魔王的。”
  “嗯,我會成為菜鳥魔王的,不,大菜鳥魔王。” 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忍不住想笑,卻又聽到他接著說道:“主人也要努力成為大菜鳥主人哦。”
  我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裏雖然愉悅,卻又夾雜了一絲淡淡的傷感,這樣可愛的小燈,就要和他說再見了……
  “小燈,如果將來遇見一個叫做阿拉丁的人,一定要幫他哦。” 我笑了笑道。
  他似乎有點疑惑,隨即又重重應了一聲:“好!”
  “沙利葉,我們也該走了。” 所羅門王開始催促他。
  “嗯,知道了,父親,請等一等。” 小燈話音剛落,我隻覺身身子飛了起來,陷入了一張軟軟的像毯子似的東西裏,剛晃了一下身子,哈倫就扶住了我。
  “哈倫,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們在一張騰空的毯子上。” 哈倫似乎也很困惑。
  “主人,這是我學的第一個魔法。” 小燈的聲音在下麵響起,“飛毯啊飛毯,以所羅門王的名義,請把我的主人安全的送回巴格達的王宮裏。”
  “小燈,小燈,我不會忘記你的!” 我抓著毯子,朝他大聲喊道。
  “我也不會忘記你的,我的主人,再見了。” 飛毯已經開始飛上天空,小燈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
  “一切都結束了。” 哈倫低聲道。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 我喃喃道:“我也該回去了。”
  忽然隻覺哈倫扶著我的手驟然一緊,“等你的眼睛恢複了再回去吧,反正也不在乎這幾天了。”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愛情的火焰
  回到巴格達王宮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這短短幾天宮裏發生了許多事情。新任的哈裏發哈迪因為一場來勢洶洶的重病而突然去世,再加上第二繼承人哈倫的失蹤,宮裏已經亂成了一團。
  哈倫的出現令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情勢緊迫,哈倫令人安置好我以後就匆匆去收拾那一堆爛攤子了。
  在宮裏休息了一會,我忽然想起歐萊葉的事情,剛想派人去找歐萊葉,歐萊葉就和楊離立刻來探望我了。
  “小隱,你的眼睛怎麽了?” 楊離一見我的樣子,吃驚的問道。
  “沒什麽,很快就會好了。“我笑了笑。
  “這些天你和哈倫到底去了哪裏?擔心死我們了……” 歐萊葉在我身邊坐下拉著我的手問道。
  “歐萊葉,這些天我們去了哪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魔法可以解除了。” 我伸手去往懷裏掏那個小瓶子。
  “什麽!” 她的聲音充滿著不可置信。
  “真的嗎?” 楊離的聲音激動的難以自抑。
  “隻要喝下這個,你再也不用遭受焚身之苦,但是你的美貌也將消失。” 我把瓶子遞給了她。
  “我……” 她並沒有伸手來接。
  “歐萊葉,我的公主,你還在猶豫什麽。快喝了它。” 楊離忍不住催促道。
  “我……” 她頓了頓,道:“楊離,如果我沒了美貌,你還會在我身邊的對不對?”
  “傻瓜,我說過我愛的是你那顆高貴善良的心。相信我,你的丈夫不是那麽膚淺的男人,歐萊葉,請相信我。”
  我看不見歐萊葉的表情,但我知道她一定會相信他,因為她已經從我手中接過了那個瓶子。
  隻聽她的聲音緩緩的響起:” 我的真主安拉啊,我不再想要任何虛榮的繁華和美麗,隻想重新做我原來的醜女,即便喪失所有的財產和生命。“說完,我聽到了她喝下水的聲音。
  我焦急的等待著,隻恨自己的眼睛看不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歐萊葉的容貌到底恢複了沒有?
  ” 別,別看,離,求你別看。“歐萊葉忽然驚叫起來。
  “ 把手拿開,歐萊葉,讓我看清你的容貌。” 楊離柔聲道。
  “不要,不要……” 歐萊葉似乎還捂著自己的臉。
  “拿開。” 楊離的聲音反常的堅決。
  “我……”
  “歐萊葉,我的好姑娘,別害怕,” 他的聲音又溫柔起來,“讓我好好的看看你的臉,讓我看看我愛的姑娘的臉,看,雖然你的容貌變了,可是這眼睛曾脈脈含情的凝視過我,這嘴唇曾經吐露讓我欣喜的話語,這氣息是我熟悉的芬芳,這顆心,還是深愛著我的歐萊葉的心,你永遠都是我心裏最美麗的姑娘……”
  我的心裏也不免有些震動,楊離,真是好樣的……
  “離……” 歐萊葉已經泣不成聲,“那,那你還和以前一樣愛我嗎?”
  “不,” 楊離低聲道:“我比以前還愛你。”
  她立刻痛哭失聲,再也難以自製。
  “小隱,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笑話了。” 楊離扶起了歐萊葉,低聲道:“我們走吧。”
  聽到他們離開的聲音,我終於鬆了一大口氣,雖然自己受了不少罪,不過這個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了吧。
  “其實,姐姐這樣一點也不醜。” 我的身後忽然傳來哈倫的聲音。
  “哈倫?你什麽時候來的?你不是在忙嗎?” 我驚訝的問道。
  “反正都聽到了。”
  “那你知道了?”
  “在流迦那裏我就猜出了七八分,說實話我也對姐姐突然的變美疑惑過一段時間。”
  “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我笑了笑,“這個世上還是有楊離那樣重視內在的好男人。”
  “哦?” 他在我身邊坐下,“也許不止他一個。”
  “什麽?”
  他忽然把一條軟軟冰涼的東西係在了我的眼睛上。
  “喂喂,你在做什麽!” 我忙伸手去擋。
  他低聲道:“別動,這裏的陽光太過灼熱,對你眼睛的恢複不好,這是唐國的冰絲織成的,會讓你的眼睛舒服點。”
  我愣了一下,咦,沙豬男轉性了?
  “我的眼睛應該很快就能好了……” 我摸了摸那條冰絲巾,又軟又涼,還蠻舒服的。
  “等眼睛好了,再繼續給我講故事吧。” 他忽然拍了拍我的頭。
  “啊,我可是要回去的。”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難不成他也聽上癮了。
  “哦,如果你不講,那我就每晚讓別人講,如果講得沒你好,我就殺了他們。” 他似乎是帶著玩笑的口吻。
  我的頭皮開始發麻,這不會就是一千零一夜的由來吧?
  “要是你那樣做,那就比流迦那個變態還變態。” 我哼了一聲。
  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看你別來管我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呢,比如說,哦,對了,不知我們這位新任哈裏發的後宮打算擴充到多少人哦,再加上前任哈裏發留下來的美女,嘖嘖,陛下你可要注意身體哦。” 我說著說著不由笑了起來。
  我自己笑了半天,對方好像沒有半點反應。真是無趣啊,難道他已經回去了?
  “莫非是聽了我的話,馬上去挑選美女侍寢啦?這麽猴急……” 我自言自語道,話音剛落,忽然被人一把緊緊摟住,灼熱的氣息吹拂過我的脖子,“那麽,不如就先挑你侍寢吧。”
  我幹笑了兩聲,“我可是醜八怪哦。陛下真是愛開玩笑。”
  “醜八怪?沒關係,熄了燈上床不就行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調笑。
  我好像還沒淪落到這麽醜的地步吧,一時氣結,重重一把將他推開,他又大笑起來,“別擔心,我也是個重視內在的好男人,雖然你也沒什麽內在,哈哈!”
  他狂妄輕佻的語氣令我又有了想扁他的衝動。
  “對了,等下會有人帶你到西側的宮殿去,那裏更適合你調養。” 他甩了一句話,大步走了出去。
  “去死……” 聽著他猖狂的笑聲消失在遠處,我咬牙切齒的怒道,“再沒有內在也比你這個種馬好!”
  什麽男人啊,在流迦那裏我還對他有些改觀,一回來他又變成了原來可惡的老樣子,果然隻能同患難,不能共富貴,哼!
  沒過多久,就來了一群女奴,把我帶到了哈倫所說的宮殿,隱約覺得她們將我帶進了一個房間,和其他房間不同,剛一進來,我就覺得有些冷颼颼的。
  “隱小姐,王子吩咐了,您就先住在這裏。” 一位女奴溫柔的對我說道,“等會兒我們會將食物送進來。”
  我點了點頭,現在隻希望我的眼睛快點複明,然後快點回現代,要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回去,司音一定會擔心,而且免不了要問我緣由,要是讓他知道我招惹了魔王,一定會被他責備,反正也沒幾天了……
  轉眼過了五六天,這幾天,我過的都是飯來開口,衣來伸手的米蟲生活,連方便,洗澡全都有專人伺候,真是讓人不自在。分分秒秒,都有人隨時伺候我。
  隻是每次我說想出去走走時,女奴們都以靜養為由讓我待在房間裏。還說是哈倫的命令,要是我出去,哈倫一定會責罰她們,聽她們這麽一說,想到哈倫那個怪脾氣,我也就不再要求了。
  這天剛吃完晚飯,我正準備休息,忽然聽見身邊的女奴低低喊了一聲:“殿下。” 原來是哈倫來了,這幾天,每天差不多他都是這個時候過來,而且,讓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嘴巴雖然還是很壞,卻沒有以前那麽毒了。
  “嗯,退下吧。” 他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絲疲憊。
  “聽你的聲音,好像很累哦。” 我隨口道。
  “臨登基前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他在我身邊坐下。登基?對了,他登基的日子就快到了,在不久的將來,他可是會成為阿拉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明君。
  “對了,今天你都做了些什麽?” 他的語氣似乎意外的溫和。
  “有什麽可做的,無聊透頂,而且還有人很不講理的不許我出去。” 我輕哼了一聲。
  他忽然笑了起來,還沒等我說第二句話,忽然我的身子一輕,竟被他攔腰橫抱起來。
  “喂喂,你做什麽!” 我提高了音量。
  “你不是說有人不講理嗎?好,就讓本王子親自帶你出去。”
  “啊?不用了,其實……我覺得待在房裏也挺好的。” 我連忙擺手,他哪會這麽好心,不知又有什麽詭計。
  “怎麽,怕了?原來你的膽子這麽小,不是還會什麽法術嗎?” 他低頭在我耳邊輕輕道:“難不成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去就去,誰怕誰!” 我挑了挑眉,我還會怕他,笑話。
  他哈哈一笑,抱緊我,向前走去。緊接著,他把我放在了馬上,策馬疾馳。
  “ 喂,要去哪裏?” 我搞不清他要做什麽。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一把撩起披風,將我整個裹住。
  “喂……” 我剛叫了一聲,就被他的話打斷了,“別動,擋風沙。”
  也不知馬兒跑了多久,我在暈暈乎乎中被他抱下馬。
  “ 哎喲!” 我驚呼一聲,隻感到又被他放到了什麽軟軟的,熱熱的東西上,忙伸手摸去,卻摸到一個毛茸茸,充滿彈性的小山丘似的東西,正在我疑惑的時候,底下忽然動了起來,我身子一個不穩,忙牢牢抓住了前麵的小山丘。
  “這,這是什麽啊!” 我怒道。
  “駱駝啊。” 他笑著回答道。
  駱駝?我立刻鬆了一口氣,駱駝可沒什麽好怕的。正想到這裏,哈倫也翻身躍了上來。
  “喂,你為什麽也上來,這裏很擠好不好。” 我們正好坐在兩個駝峰之間,狹小的空間令他的身子緊緊貼著我的,隔著衣衫,我能感覺到他灼熱的溫度。
  “哼,我要不上來,你一定會摔下去。” 他不以為然的說道。
  那駱駝忽然邁開步子走了起來,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靠,趕緊死死拽著它的駝峰。
  “唉,一看就知道你從沒騎過駱駝,看你那笨樣子,真是可笑。”
  “誰叫它晃得這麽厲害……” 我還是緊抱著駝峰不放。這沒有鞍子的駱駝坐起來還真是奇怪,而且搖擺的厲害,看來,它還是駝著貨物比較合適。
  走了一會兒,我終於慢慢習慣了它的搖擺,緊抓著它的手也開始放鬆了,好像也沒有剛開始那麽難受了,那麽搖來擺去似乎還有點韻味。
  “這到底是在哪裏了?” 我問道。
  “沙漠。”
  “什麽?沙……漠?我們出了巴格達城?”
  “是啊。”
  “那這駱駝哪來的?”
  “這裏有我們的驛站,駱駝是驛站裏的。”
  “驛站?是用來送信的那種?”
  “不錯。”
  “晚上的沙漠不知是怎麽樣呢,可惜我什麽也看不見。” 我的心裏忽然覺得有些遺憾。
  “仔細聽,” 他低低說道:“聽見風吹起沙子的聲音,老鷹的低鳴聲和振動翅膀的聲音嗎?如果不能用眼睛,就用你的耳朵好好感受。
  我有些詫異,哈倫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在我們阿拉伯有一個傳說,如果你騎著駱駝走過沙漠,看見一隻停在仙人掌上的鳥盯著你,那麽,它體內的靈魂就是你前世所遺忘的愛人。” 他用更低的聲音說道。
  “真的假的?” 我不禁有些好奇。
  “當然是真的,現在在我們的前方,在一片仙人掌上,就停著一隻鳥,它正直直的盯著你。” 他在我耳邊說道。
  “胡說八道……” 我怎麽覺得有股寒氣冒了上來。
  “不相信嗎?如果你想不起這個前世的愛人,它就會一直跟著你……”
  “行了,別蒙我了,哼,當我三歲小……” 我一麵說,一麵自然的轉過頭去,剩下的孩字還沒出口,我猛然停了下來,因為,我忽然感受到了他灼熱的氣息離我很近,很近,剛想把頭轉回去,他已經伸手托住我的後腦,不讓我的頭亂動。
  他的氣息越來越近,他的呼吸也開始急促,我感到他的臉幾乎就要貼上我的臉……
  我的心也有些緊張起來,這樣的姿勢似乎不太安全……而且,我感到有種莫名的壓力……
  “我……想回去了。” 我忽然開口道,“還有,最好放開我的腦袋哦,別忘了我可是會妖法哦。”
  他似乎愣了一下,緩緩的放開了我。
  我也感到那股壓力漸漸離我遠去,不覺鬆了一口氣。
  “那個,我想我的眼睛應該差不多快恢複了吧。” 我接著說道。
  他默然了一會,道:“明天,我會帶醫師來替你查看。”
  “嗯,我已經打攪了不少日子,也該回到我自己的地方了。” 我笑了笑道。
  “回去吧。” 他低聲說了一句,回去的路上再沒有說話。
  第二天,哈倫帶了醫師來到了我的房裏,和他一起來看我的還有歐萊葉。
  他替我解開了冰絲巾,當我滿懷希望的睜開眼,一顆心立刻沉了下去,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怎麽會這樣?難道幻蛾的魔力這麽大,後遺症消除都要這麽長時間?要知道,真該問清小燈到底要等多少天。
  醫師隻是酌情開了一些藥,塗抹在我的眼睛裏,將我的眼睛用紗布層層包紮起來。
  “這都是明目的良藥,希望這樣能對你的眼睛有些幫助。” 哈倫在一邊說道:“很快會沒事的。”
  一直到醫師離開,我的情緒一直處於低落中, “不要擔心了,也許過幾天就好了。” 歐萊葉安慰了我兩句。
  我心裏也不免有些惶恐,“我不會一直都看不見吧……要不,我還是先回去……”
  “笨蛋,怎麽會?再過幾天,說不定就好了,你也不希望這樣回去,讓你的家人擔心吧。” 哈倫立刻接口道。
  我想回去,可是現在這個樣子,實在又怕被司音責怪,到底該怎麽辦?算了,再等幾天再說吧。
  “好了,別理我了,你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我忽然沒什麽心情再說話。
  “小隱……” 歐萊葉似乎想說什麽。
  “姐姐,我們先出去吧。” 哈倫沒有讓她說下去,“讓她好好休息吧。”
  “好……吧,小隱,你早點休息。” 她頓了頓,往外走去。
  “姐姐,小心。” 我忽然聽到歐萊葉似乎絆了一下腳。
  不知為什麽,我覺得今天的歐萊葉似乎有些奇怪。
  “安曼拉,” 我隨口喊了一口寸步不離跟著我的那位女奴,卻無人答應。咦,那房間不是隻剩下我一人了。我摸索著走到門邊,意外的發現門也是半掩著,我推開門,走了出去。
  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我就沿著牆壁一點一點的摸索過去,一股紫丁香花的香味隨風飄來,我就往那個方向挪去,就這麽走了沒多久,忽然聽到旁邊的房間傳來了歐萊葉的聲音。
  “哈倫,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姐姐……” 哈倫的聲音裏似乎帶著一絲無奈。
  “你明明知道小隱她是要回去的,她不屬於這裏!” 我猛的聽到自己的名字,連忙側耳傾聽。
  “趁現在還不晚,你最好馬上停止你的欺騙。” 我第一次聽見歐萊葉這樣嚴厲的語氣。
  “不,姐姐……已經晚了。” 哈倫的聲音裏帶著一種我從未聽到過的語氣:“真主安拉啊,愛情的火焰已經燃起,在我心中難以平息。”
  愛情的火焰?欺騙?我忽然感到有點喘不過氣來……
  嗯,決定了,再穿一次,就穿古代印度,哦嗬嗬嗬……偶的桃花,下一個單元可又要虐了……

  往事如沙
  “哈倫,你……” 歐萊葉頓了頓,道:“哈倫,如果真的愛她,就明明白白的告訴她。”
  “姐姐,你以為我不想嗎?昨晚我差點就……可是如果我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我怕她她立刻離開,如果她想離開,我也攔不住她,我不想冒這個險。” 哈倫低聲道。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行啊,你難道想讓小隱以為她的眼睛一直都沒有複明?這樣對她來說不是太殘忍了嗎?這種愛,實在是太自私了。”
  “當然不會!” 他的音量提高,“我當然不會讓她這樣一直下去,可是姐姐,我需要時間啊,你明白嗎?我真的很需要時間,我需要時間讓她喜歡上我!”
  “傻孩子,我也為了愛犯過愚蠢的錯誤,可是楊離最終還是原諒了我,我也終於明白,愛情是容不得半點欺騙的,哈倫,說出實話,對小隱說出你的心意,讓她自己決定留不留下來。” 歐萊葉輕聲勸說道。
  “姐姐……讓我好好想想……” 他的聲音有些猶豫。
  “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而且,小隱幫助過我,我也不會看著不管。” 歐萊葉的語氣輕柔起來,“好了,明天就是你的登基大典了,早點休息吧。”
  “姐姐,” 他忽然又叫了一聲。
  我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你難道想讓小隱以為她的眼睛一直都沒有複明?歐萊葉的話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旋,她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說,我的眼睛已經複明了?可是,為什麽,我眼前還是漆黑一片……
  我一邊想著,一邊按原路摸索著回去,估摸著差不多快到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了安曼拉恐慌的聲音:“真主啊,小姐,您怎麽一個人出來了,殿下要是知道會殺了我的,求求您,千萬別這樣了。”
  “我知道了。” 我淡淡說了一句,讓她攙扶著回了房間。
  懷著極其複雜的心情,我一直等到了入睡時分,好不容易等到安曼拉出了房門,我立刻起身,開始解開纏繞在眼睛上的紗布,再次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黑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按捺住急躁不安的心情,靜靜的思索。
  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我想起歐萊葉出房間時似乎絆了一下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以前在書上看過的一句話,如果想要藏起一棵樹,那麽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樹放進一片森林裏。想到這裏,我心裏一動,急忙摸索到門邊,一拉門,門被鎖住了。這難不到我,我念了幾句咒文,輕輕吹了一口氣,門慢慢移開了,
  我剛睜開眼,突如其來的亮光令我的眼睛淚水直流,我隻得重新閉上,再慢慢睜開眼睛時,我已經有些適應了,借著月光,我依稀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隻覺得一陣狂喜,我的眼睛原來真的恢複了,我真的又能看見了!成為盲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失去才知道珍貴,現在我才明白擁有一雙看得見世界的眼睛是多麽幸運的事情!
  狂喜過後,我意識到了什麽,忙轉身往房間裏看,房間裏還是漆黑一片,我大開房門,讓月光透過門灑了進來,這才看清,原來這個房間根本沒窗,而且四周全部刷成了黑色,映入眼簾的那條冰絲巾,竟然也是黑色的,原來,原來真是這麽一回事,哈倫竟然用了障眼法,讓我住在一間全黑的房間,讓我誤以為自己一直沒有複明。哈倫他這個混蛋,怎麽能這樣,枉我還這麽相信他!
  自己的猜測一被證實,我自然是怒上心頭,就算是喜歡我,也不能用這樣過分的方法啊……
  我看了看手上的水晶手鏈,剛打算召喚司音,就此閃人,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安曼拉的聲音:“殿下,這麽晚你還過來?”
  哈倫這麽晚過來?我猶豫了一下,反正也不著急,不如聽聽他再想說些鬼話。想到這裏,我趕緊回了房間,將紗布重新纏好,剛躺下,就聽到門嘎吱一聲被推了開來。
  接著聽到有人走到了我的床邊,在我的身邊坐下。
  “睡著了嗎?” 是哈倫的聲音。
  我繼續裝睡,沒有理他。
  “愛情似乎非常奧妙,然而身在其中卻不以為然。” 他的手指輕輕觸碰到了我的臉頰,“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這句詩的意思,當我發現愛情已經來臨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真主安拉讓我嚐到了後悔的滋味,我隻能怪自己沒有好好珍惜已經逝去的時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騙你一輩子,留你一輩子,但是,我的心也會不安一輩子。” 他繼續喃喃低語,“放心,明天你就會發現你又能見到耀眼的陽光了。”
  聽到他說出這句話,我的氣又消除了不少,看來他還是不想一直欺騙我。
  他的手指停留在我的麵頰上,遲遲沒有離開。
  “明天我就會離開。” 我忽然開口說道,他的手指立刻顫了一下,從我的臉頰上滑了下來。
  “你醒著?” 他顯然被嚇了一跳。
  “嗯,我在想,如果你繼續想騙我的話,那麽我就會立刻不辭而別。” 我低低道。
  “你早知道了?”
  “我……聽見了你和歐萊葉的話。”
  他沉默了一會,道:“那麽,你還是要走?”
  “是。,我必須走。”
  “就算明白我的心意也要走?”
  “我不屬於這裏。我要回到自己的時代去。這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不過是過眼煙雲,都是虛幻的……”
  “虛幻的?” 他打斷了我的話,語氣一變,忽然就把我從床上揪了起來。
  “喂,你別這麽粗魯好不好!”
  “醜八怪,你給我出來!” 他拽起我就往外走,在我還沒回過神的時候猛的將我扔上了馬。
  “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怒道。
  “幹什麽!去沙漠!” 他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三更半夜去沙漠,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我扭頭瞪著他道。
  “給我閉嘴,醜八怪!” 他吼了一聲。
  “快放下我,不然我把你變成石頭!” 我威脅道。
  “變成石頭?” 他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深深的失落,“那就把我變成停在仙人掌上的鳥吧。”
  我的心裏格登一下,忽然說不出話來。
  到了巴格達城外的沙漠時,馬兒的速度也漸漸的慢了下來,夜晚的沙漠,我終於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這一切了,滿天閃耀的繁星下,出現在眼前是無垠的淺金色沙漠,高處如小山小丘,低處似深澗峽穀,流沙漫漫,星光淡淡,風聲徐徐,夜晚的沙漠竟有說不出的一種安靜溫和的美。
  “你看前麵。” 他在我耳邊低低說了一句。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遠處的左前方,竟然真的生長著一大片仙人掌。
  “上次我可沒騙你,這裏真的停著一隻鳥。” 他的語氣似乎已經平靜下來。
  “那你說的那個傳說?” 我忍不住問道。
  “假的。” 他輕聲道。
  “假的?” 我不自覺的又扭過頭去。
  他正凝視著我,星光淡淡,碎碎的裂了一地,光芒閃爍在他的眼裏,是如此的寂寞。
  我剛想扭過頭,卻又像上次一樣被他捉住了。
  “這一次,我不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溫熱的嘴唇已經迅速覆了上來,我的頭一偏,他的唇滑過我的唇落在了我的臉上。
  “你真要把我惹火了。” 我壓抑著心裏的怒意,沉聲道。
  他卻更緊的摟住了我,緊緊的貼著我的臉,低聲道:“記住我,就算離開也要記住我,這個吻,是真實的,在流迦那裏經曆的一切,是真實的,我,也是真實的,真實的在你的生命裏存在過的,我不是虛幻的,我……不是虛幻的……”
  他沒有再說下去,我的臉上似乎感到了一片濡濕,心裏一陣莫名的難受,想要推開他的手,又緩緩的放下了。
  哈倫不是虛幻的,撒那特思不是虛幻的,拉美西斯也不是虛幻的,晴明,總司,小正,他們統統不是虛幻的,他們確確實實在我的生命裏存在過,有雖然分離帶來無盡的遺憾和悲傷,可是他們的存在,卻讓我的生命更加完整……就算這是懲罰,我也不會後悔和他們每一個人的相遇……
  “哈倫,我不會忘記你的,絕對不會。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再痛痛快快打上一架哦。” 我笑了笑道。
  他一愣,緩緩的放開了我,也笑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從那時起,我就對你這醜八怪上了心。”
  “你能不能把這醜八怪幾個字去掉。” 我瞪了他一眼,這小子也恢複的太快了。
  他又笑了笑,望著浩瀚的沙漠,道:“明天,我不送你了。”
  “嗯,明天是你登基的日子。” 我點了點頭。
  他一勒韁繩,“回去吧。”
  這最後的一夜,我翻來覆去了很久才睡著。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我換好了衣服,走到了花園中,今天王宮裏的人似乎特別忙碌,都忙著在準備哈倫的登基典禮。
  “小隱,” 身後傳來了歐萊葉的喊聲。
  我回過頭,眼前的歐萊葉已經失去了絕世的容顏,原來光彩奪目的雪白肌膚象是木炭一樣黯淡無光,星星一樣的美目也縮小了很多,厚厚的嘴唇平添了幾分笨拙,用醜陋這個詞形容她的確一點不過分,可是,她嘴角的笑容卻是如此自然燦爛。
  “嗯,歐萊葉,你怎麽還沒去參加哈倫的登基大典。” 我笑了笑問道。
  “哈倫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今天就要離開了嗎?” 她走到了我的身邊。
  “是,我也該回去了。”
  “小隱,你不要怪哈倫,他其實……”
  “我不會怪他的。”
  “小隱,謝謝你。” 她將我擁入懷中,“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以我弟弟的妻子的身份喊我一聲姐姐。”
  我也擁抱了她,低低道:“但是我可以用妹妹的身份來說一句,再見了,姐姐。”
  “人間盡管有千愁萬苦,最難過的莫如離情別緒,小隱,保重了。” 她輕輕的放開了我,對我笑了笑。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她……很美。
  “歐萊葉……”
  “什麽?”
  “你還是很美。”
  她又笑了起來,“再見了,妹妹。”
  “嗯,再見了。”我看了看手上的水晶手鏈,呼喚起了司音。
  “等等!”一聲大喝將我的神思又拉了回來。
  我睜開眼睛,一襲黑衣的哈倫正站在我的麵前,長發飛舞,俊逸瀟灑,一如初見。
  “你,你不是在舉行登基大典嗎?”我愕然道。
  他也沒有說話,上前來一把將我擁入了懷中。
  “放開我,哈倫,我很快就會消失了……”我輕聲道。
  “我知道。”他摟的更緊,“那麽,就在我的懷裏消失吧,就讓我在這最後一瞬間,能幻想你是屬於我的。”
  我咬了咬嘴唇,暗暗告訴自己,不要哭,千萬不要哭,為什麽會這樣,本來以為這一次不會有傷心的離別,可是,為什麽,同樣的事情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發生。
  “哈倫……我……”我不知該說什麽,心裏猶如煮沸了水一般翻騰。
  “醜八怪,絕對不許忘記我。”他啞聲道。
  這一次,我沒有反駁他,算了,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
  在一陣熟悉的灼熱和暈旋之後,我終於結束了阿拉伯的驚險之旅,重新回到了這座名叫前世今生的茶館。
  “師父,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又回到了屬於我的真實的世界。
  “這次的任務,還順利嗎?” 司音輕輕拍了拍我的頭,“沒惹出什麽亂子吧。”
  “怎,怎麽會呢。” 我幹笑了兩聲。
  師父,我遇見了所羅門王,所羅門王說我的前身和冥界有關,我的前身到怎麽樣?我真的很想直接問司音,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我也明白,如果司音不肯說,那麽我再問多少遍都是無濟於事吧。
  “我去看看飛鳥。” 我笑了笑,往飛鳥的房間走去。
  飛鳥依舊是老樣子,我望著他宛如睡著般的麵容,不禁心裏更加紊亂,飛鳥,你的前世又是什麽,為什麽你也要遭到這種懲罰呢?
  “今晚,我就會托夢給那個叫韓黎的委托人。” 司音在我身後低聲道。
  “那麽她……”
  “你的任務完成的同時,她也解脫了,所謂內心的自卑感也在那一刹那消除了。”
  “那就是說,明天她來的時候,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不錯。”
  “師父……” 我扭過頭,“如果這次無量瓶水滿,你就會送我去冥界了,對不對。”
  司音若有所思的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很想去冥界,從來沒有這麽迫切過,因為,那裏不僅生長著可以拯救飛鳥的花朵,而且,說不定,也藏著和我前世有極大關係的秘密。一切的謎底,說不定都能在那裏解開……
  第二天,我又一次看見了韓黎,和第一次見她完全不同,她的臉上竟然脂粉不施,她不但不醜,還可以稱得上清秀。
  在遙遠的巴格達生活著的歐萊葉很幸福,這一世,她也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當她的眼淚滴入無量瓶中時,很遺憾,瓶子還是沒有變成白色。
  為了安撫我失望的心情,司音提議去了城郊的花鳥市場逛逛。在我不出任務的時候,我們偶而也會到那裏去采購一些植物鮮花。
  城郊的花鳥市場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司音在門口停了車,從口袋裏拿了一副墨鏡戴上,由於他異色的眼眸,每次出門,不管刮風下雨,還是烈日炎炎,他總是離不開墨鏡的掩護。
  但不管怎麽掩護,他出眾的姿容還是極易引起大家的注意,這也是他不怎麽喜歡出門的原因。
  我和司音在市場裏挑選了幾盆綠色的闊葉植物,在經過其中一個攤位的時候,我發現那裏擺放著許多的仙人掌,姿態各異,大小不一。好多的仙人掌,我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那漫天星光下的沙漠之夜,那裏,也生長著許多許多的仙人掌。
  “小姐,買仙人掌嗎?這些仙人掌可是剛從阿拉伯半島的沙漠移植過來的,和那些墨西哥的食用仙人掌不同,這種仙人掌開出的花非常漂亮。” 一個中年男子熱情的招呼我,還拿出了一本圖冊讓我看。
  “怎麽?小隱,想買仙人掌?” 司音也問了我一句。
  “哦,不。” 我搖了搖頭,正想離開,忽然聽見一陣撲騰翅膀的聲音,一隻色彩斑斕的鸚鵡停在了我麵前的仙人掌上。
  鸚鵡牢牢的盯著我,它那雙圓溜溜的黑眼睛毫不畏懼的和我對視,我微微一笑,輕聲道:“你好啊。” 那鸚鵡隻是看著我,也不說話。
  “你是鸚鵡啊,怎麽不說話。” 我逗著它。
  “不是所有的鸚鵡都能說話的。” 攤主好笑的看著我。
  周圍的人也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忽然有個年輕女人匆忙的跑了過來,道:“那是我的鳥,它不知怎麽像發了瘋似的從籠子裏逃了出來,麻煩請幫我把它捉住。”
  她的話音剛落,那隻鸚鵡又忽然飛到了我的手上,我正想把鸚鵡還給那個女人,鸚鵡豎起了羽毛,衝著我清晰的說了一句話:“醜八怪!”
  我的身子一震,周圍的人全都笑了起來。
  “等等,這隻鳥,可不可以賣給我!” 我忽然不想還給那個女人。
  “不行,它是我的寶貝,我絕不會賣的。” 那女人一口回絕了我。
  “賣給我,請你說個價錢!” 我不甘心的懇求著。
  “小隱,放手。” 司音迅速的伸手從我手裏奪過了鸚鵡,還給了那個女人。
  “師父,你!” 我怒道。
  司音彎下腰,凝視著我,低聲道:“小隱,有些東西,注定和你無緣,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哈倫,我知道,你不是虛幻的,你也曾如此真實的存在於我的生命中……
  我閉上了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遙遠的阿拉伯半島上那片無垠的沙漠,沙漠上,也曾留下那位年輕的阿拉伯王子在半島上縱橫馳騁的身影。往事如沙,千年之後,沙漠依舊,而年輕的王子早就化為漫漫流沙,與半島融為一體……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他說過的話:
  在我們阿拉伯有一個傳說,如果你騎著駱駝走過沙漠,看見一隻停在仙人掌上的鳥兒盯著你,那麽,它體內的靈魂就是你前世所遺忘的愛人。
  在我的前世,我可曾遺忘了你?

  似是故人來
  雖然沒能買到那隻鸚鵡,司音還是幫我買回了一大盆結著花苞的仙人掌,聽說很快就會開出像火一般耀眼的花朵。
  其實,我對哈倫,似乎是多了一份無奈,隻是不知為何在這個時代以這種方式喚起我的回憶,未免太過於心酸。
  當時的激動,感慨和傷感,在回到了家以後才慢慢平複下來。
  \"小隱,有些東西,注定和你無緣,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司音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我看了看正在伺候著花草的司音,他正仔細的修剪著盆景的枝條,一縷長發順著他的臉頰滑了下來,遮住了他的半邊臉。
  “小隱,給我倒杯水。“他頭也不抬的說道。
  “嗯,” 我從沙發上懶懶站起身來,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礦泉水,倒在了玻璃杯裏,遞給了他。
  他伸手接過了杯子,輕輕喝了一口。
  我順手打開了電視,電視上放的又是無聊之極的節目。
  “師父,你也來休息一會兒吧,” 我伸手抓了一把薯片放進嘴裏,手裏胡亂的換著台。
  換到本地台的時候,似乎正在播放國際新聞,又是關於伊拉克的新聞,唉,千年之前璀燦輝煌的巴格達城還曆曆在目,千年之後,這座古老的的城市竟然會遭遇到這樣悲哀的命運……在哈倫的統治年代之後,巴格達的命運似乎一直都是多災多難,蒙古人波斯人,土耳其人,英國人,美國人,相繼的踏上這座美麗的城市,成為她的主宰者。
  “師父,巴格達變成現在這樣真是可惜。為什麽總是會有戰爭呢。” 我搖了搖頭道。
  “從古到今,戰火什麽時候停熄過了,隻要有人類的存在,戰火就永遠不會停止。” 司音淡淡道。
  “可是,現在也是和平的年代了吧。” 我喝了一口可樂。
  “那也隻是相對的和平,” 司音忽然停頓下來,“戰爭,總有一天還是會出現,人類永不滿足的欲望決定了這一切。”
  “切,師父,別老是人類,人類,說的好像你不是人類似的。” 我不以為然的朝他瞥了瞥眼。
  司音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我的心裏忽然格登一下,司音這樣的絕世容顏,超凡脫俗的氣質,還有匪夷所思的超能力和通靈術,似乎……真的不像是人類呢……
  可是除了這些,師父他似乎又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算了不想了,在想下去,我的頭又要大了。
  新聞還在繼續,我正想換台,忽然在那群阿拉伯人的身後看見了一個男人的身影,攝像鏡頭忽然對了過去,正好拉了一個中景。
  我啊的一聲喊了出來,雖然這個男人低著頭,還戴著帽子,遮住了容貌,衣著也很平常,可那種獨特的氣質,卻是我所熟悉的,清冷邪魅,高貴不羈,猶如在暗夜中悄然綻放的蒼白的薔薇。
  血族的親王…………撒那特思……
  我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而且還偏偏在巴格達?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鏡頭一閃即逝,“砰!” 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將我從紊亂的情緒中拉了回來。我趕緊回頭,隻見司音手中的玻璃杯不知何時已經滑到了地上,碎碎的裂了一地。
  他牢牢的盯著電視的屏幕,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是他……他竟然一點沒變……” 司音喃喃的說著,神思恍惚。
  “師父,你怎麽了?” 我也有些不安起來,司音怎麽也會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他好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可是受了什麽刺激?唯一可能的就是他看見了剛才電視上那個像撒那特思的男人,可是為什麽?難道司音和撒那特思有什麽關係嗎?不可能啊,他們根本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一定是我多想了,而且那個男人也不一定是撒那特思,也許隻是個相似的人而已。
  “我沒事,隻是手滑了一下。” 司音的臉上又恢複了我所熟悉的平靜。
  他靜靜的看著我,猶豫了一下,問道:“剛才在電視上你看到了什麽?”
  “我,” 我遲疑了一下,” 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司音盯著我。
  “剛剛畫麵閃過,有個人很像以前我在執行任務時碰到的吸血鬼。” 我笑了笑,“不過怎麽可能哦,我一定是看錯了。”
  “吸血鬼?”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望向了遠處,像是回憶著什麽,低聲道:“永遠墮入黑暗之界,生生世世見不到陽光,是你,果然是你……想不到,你還是和她遇上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冷聲道:“上次那個吸血鬼送你的項鏈呢?”
  我愣了愣,今天的司音真的很奇怪,說了很多我不明白的話,什麽永遠墮入黑暗界?誰?果然是你,這個你又是誰?
  我解下了項鏈,交給了司音,“這條項鏈是上次去意大利時琉克勒茜的,我隻是把他給我的項鏈上的寶石放在了這裏。”
  司音也沒說話,隻是凝視著那塊寶石,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神色。
  “上次我竟然沒有注意到,是我大意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迅速的摘下了寶石。
  “師父你?” 我脫口道。
  “這塊寶石你不能再戴。” 司音冷冷道。
  “可是,為什麽?”
  “不要問為什麽,很多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為什麽比較好。” 他緊緊握著那塊寶石,似乎想要捏碎它。
  司音,似乎很討厭那塊寶石……或者說,他很討厭…………撒那特思?
  我越來越不明白了……
  那個男人,真的是撒那特思嗎?
  一連過了幾天,我也漸漸的把這件事淡忘了,而委托人也遲遲沒有上門。
  今晚的晚餐我懶的做,司音做的飯菜更是不敢恭維,他剛表露出一點他來做的意思,我立刻自告奮勇的出去買外賣。就算是麥當勞的漢堡包也勝過他的什麽宮保雞丁。
  不過記憶裏,似乎就是上次我從平安京回來,他親自下廚做了這麽一次。
  不知不覺,自己所生活的時代也快到冬天了呢,晚上的風也帶上了一絲涼意。
  麥當勞大概離家裏大概步行二十來分鍾的路程,我匆匆進店買了兩個套餐就出來了。
  夜晚的湖水看起來格外幽靜清澈,我順著湖邊往家裏走,一邊喝著可樂,一邊輕輕哼著周傑倫的發如雪,清新的空氣令我的心情也不由的舒暢起來。
  雖然不知道下次任務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現在能享受片刻輕鬆,那就盡情享受。
  那些不明白的事情,我現在也不願去想。
  走到偏僻的拐角處,我忽然看見對麵也走來一個人影,昏暗的路燈下我看不清那人的樣子,而且他還戴著帽子,隻能勉強看出好像是個男人。
  就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忽然感到了一種很熟悉的寒冷的感覺,這個男人……應該不是人類,正疑惑著,一股冷冽的薔薇香味迎麵而來,眼前身形一晃,那男人已經攔在了我的麵前,下一秒就緊緊捉住了我的手腕,徹骨的寒意令我手上的袋子啪答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看你是存心找抽!” 我一怒,立刻把手上的可樂順手朝他臉上潑了過去。
  那男人忽然輕笑了一聲:“我的新娘,你還是那麽可愛。”
  我的身子一震,這個聲音,不會吧……
  那男人伸手摘掉了自己的帽子,頓時一頭銀色長發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冰藍色的眼眸湧動著說不清的情緒,思念,喜悅仿佛就要從他的眼眸中噴薄欲出。
  我的思維早已停止,巨大的震驚讓我的舌頭完全打卷:“撒……撒……撒那特思……”
  撒那特思靜靜的凝視著我,任由那可樂順著他俊美的臉往下淌,也顧不得擦拭,忽然一拽我的手腕,將我狠狠的拽進懷裏,他用盡全力的抱著,仿佛要將我的五髒內腑全部擠出胸腔,又似乎要將我的腰生生折斷。
  “終於……找到你了。” 他很輕很輕的在我耳邊低語。
  我心裏一顫,忽然想起了那一次,離別時他所說的話,心裏莫名多了幾分傷感,又想起那次在意大利,他忽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救了我的情景,潛意識的沒有再抗拒,其實,我應該……並不討厭他。
  他的懷抱還是和以前一樣冰冷,尤其是在這個有些寒冷的夜晚,我立刻打了個寒顫。
  “放,放開我……會死人的。” 我使勁的想去推他。
  “我不會再放手了。” 他的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堅決。
  “真,真的會死人,再不放手我不客氣了。” 我的腰就快斷了……今天被他這麽一抱,不知腰圍有沒有小兩寸……
  “不客氣?” 他忽然又笑了起來,“我的新娘,你的那些雕蟲小技在我這裏根本沒用,以前你不就知道了嗎?”
  “隱,我可是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哦。” 他又露出了那抹邪邪的笑容。
  “唉,說就說,可是能不能不要保持這樣的姿勢,不然我怕你說到一半我就死翹翹了。” 我無奈的說道。
  他這才依依不舍的將我鬆開,我彎腰撿起了袋子裏的餐巾紙,遞給了他,道:“擦擦你的臉吧。”
  “你幫我擦。” 他毫不客氣的說道。
  “作你的春秋大夢。” 我白了他一眼。
  他的笑容益發詭異,“唉,我現在好像有點餓了呢。”
  我很快的在腦袋裏分析一下了當前形式,他餓了,這好像是個危險的信號哦,現在我隻身一人,可不是他這個老妖怪的對手……
  “哼,擦就擦。” 我拿起餐巾紙在他臉上胡亂抹了幾下,就當在家裏擦地板了。
  他看起來心情超好的樣子。
  “對了,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迫不及待的將自己的疑問拋了出來。
  “等待與你再次相遇的時間真是漫長,” 他微微一笑,“不過在我等了兩百年後,上次偶然間感應到你的危險,而被帶到了你的身邊之後,我明白一定有什麽辦法能更快找到你。所以我特地去找了萊希特長老,”
  “萊希特長老,是你上次說的將你變為血族人的那個?” 我想起了這個名字。
  他點了點頭,道:“你還記得那條我送你的項鏈嗎?”
  我也點了點頭。
  “萊希特說隻要有媒介,他也能將我送到你所在的時空。那條項鏈,確切的說那條項鏈上的寶石,就是讓我找到你的媒介。”
  “原來是這樣……” 我總算有些明白了,
  “我送給你的項鏈呢?” 他忽然望著我的胸口,臉色一變。
  “項鏈,這兩天我,我放在家裏了。” 我趕緊找了個理由。 鬱悶,為什麽對著他,我就不能理直氣壯呢。
  “放在家裏?你最好馬上戴上。怪不得我找了好幾天,才找到你的確切位置。” 他臉上明顯不悅了。
  “厄,對了,你有沒有去過巴格達?” 我忽然想起了電視上看見得畫麵。
  “巴格達?” 他點了點頭,“當然,當初萊希特就感應到你在巴格達這個方向,不過我去了以後,才發現出了錯,時間出了錯。”
  “廢話,我去的是一千年的巴格達。” 我忍不住道。
  “你還在繼續出任務?” 他的眼神忽然複雜起來。
  “當然,那是我的工作。”
  “那麽去了這麽多不同的時空,是不是發現…… ”他頓了頓,嘴角輕輕揚起,“我才是最好的?”
  我的嘴角又要抽搐了,“撒,撒那特思,你別臭美了。”
  他笑了起來,極淺的冰藍色眼眸裏淡淡散發著盈盈若水的光澤。
  “我要回去了,不然師父該說我了。” 我彎腰撿起了袋子。
  “師父?你和你的師父一起住?” 他挑了挑眉。
  “是啊。”
  “你的師父多大了?是單身嗎?” 他衝著我問了一大堆。
  我心裏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道:“關你什麽事。”
  “當然關我的事,你是我的人,怎麽能和別的男人一起住呢。” 他不懷好意的笑著靠了過來。
  “我呸呸呸!誰是你的人!” 我一把推開他。
  “隱,三天後,我在這裏等你,也是這個時間。” 他繼續不懷好意的笑著。
  “我可沒空。” 我瞪了他一眼。
  “沒空,哦,要不然我親自登門拜訪一下你的師父?”
  “不要!” 我脫口道,腦海中立刻出現在一個月黑風高殺人夜,白衣飄飄的司音PK一襲黑衣的撒那特思的情景,阿咧咧,太恐怖了,不敢想了,怎麽也不能讓司音知道撒那特思就在這座城市裏。
  “那我等你。還有,” 他得意的一笑,“要戴上那條我送你的項鏈。”
  “啊……” 我又鬱悶了,不想再和他說下去了,轉身就走。
  “等一下,你好像忘了一樣東西。” 他伸手拉住我,我微愕的轉過頭,隻覺一陣寒氣逼人,他那冰涼的嘴唇已經覆在了我的唇上,我大驚之下剛輕呼出聲,他的舌便趁機熟練輕巧的滑了進來,牢牢的吸住了我的舌,在我唇齒間糾纏不息,一遍又一遍的吮吸纏綿,直到我快失去呼吸。
  許久,他才慢慢放開了我,低聲道:“這個吻,我等了兩百年。”
  聽他說出這句話,我積壓了一肚子想要罵他的話卻忽然罵不出口了,不同的時空,不同的時間,在我的時空,不過是彈指間幾個月,而在他的時空,卻已經過了幾百年光陰。
  在這漫長的歲月裏,孤獨的他又是懷著怎樣一份心情度過黑暗中的無數個日日夜夜呢……
  “撒那特思,” 我忽然開口道:“我很高興又一次見到你,不過……” 我挑了挑眉:“要是你下次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可真要揍人了。”
  他一愣,唇邊揚起一抹戲謔的笑容,“明白了,那我就隻動嘴好了。”
  “你……” 我語塞,他還真會鑽空子,“動嘴也不可以!”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裏像炸開了鍋,今天發生的事情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撒那特思竟然真的找到現代了,而且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一大堆疑問……算了,等過幾天見他再說吧。
  眼下,是趕緊編個理由應付司音。

  重逢
  回到家,我隻好以順便去逛了會兒商店的理由搪塞過去,司音也沒有多問,
  入睡的時候,我望著天花板,心情卻遲遲難以平靜下來,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嗎?撒那特思真的來到了現代?怎麽想都覺得難以置信,那個現在他住在哪裏?對這個時代這麽快就習慣了嗎?還有,剛才他竟然和我說的都是中文,吸血鬼的語言天賦也特別高一些嗎?還是,那隻是他的魔法?
  帶著一連串的疑問,我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半夢半醒之間,我隱隱感到似乎有人正坐在我的床邊,我剛想睜開眼睛,忽然聽見了一聲極輕極輕的歎息聲。
  是…………司音的聲音……
  我的心裏不由有些詫異,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裝睡。
  “你真的……已經把他忘了嗎?” 他低低的自言自語。
  把他忘了?把誰忘了?我幾乎想脫口相問。
  “你當然是忘了,忘了他,忘了我,忘了一切,因為你已經不再是她。”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當我等著他能說更多的時候,卻聽見他起身出了房間的聲音。
  當他的腳步聲遠去,我翻身坐了起來,司音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我越來越不明白他的話了,我到底忘了誰?難道……這和我的前世有關?
  第二天,再見司音,他神色如常,那夜的歎息似乎隻是一場幻覺。
  不知不覺,就到了和撒那特思相約的第三天,我忽然想起了那條項鏈,上次撒那特思特意還提到了,要是我沒戴的話,我的腦中忽然迸出了一句周傑倫的歌詞:惹毛我的人有危險!這句話還超適合撒那特思呢。
  趁著司音還在樓下的茶館,我借口頭暈上了樓,偷偷溜進了司音的房間,唉師父,原諒我用這一招,我也沒有辦法啊。
  其實我也很矛盾呢,我那點小小的法術總是受製於撒那特思,可是我又不想告訴師父,更不想見到他們PK……
  我心驚膽戰的打開了司音房間裏的櫃子抽屜,胡亂找了幾下,沒有發現那塊寶石,又拉開了他的床頭櫃,翻到第二層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木盒子,那盒子上雕刻著極其精美的花紋,帶著一種很特別的風格。這種風格,這種花紋……我忽然之間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之前我從來沒有看過這種風格,不由心裏好奇,伸手拿了起來,剛想打開看,忽然眼光落到了抽屜的內層,撒那特思那顆寶石正好好的躺在那裏。我心裏大喜,也顧不得打開盒子,把盒子一放,趕緊拿了寶石,放進口袋裏,迅速的溜了出來。
  再次見到撒那特思的時候,他看到我把寶石拿了出來,才微微笑了笑。我猶豫了半天,實在忍不住,還是將憋了半天的話問了出來:“撒那特思,你怎麽會說中文?”
  他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起來,“隱,你忘了我是Tremere族嗎,Tremere族的其中一種魔法就是能通曉各國語言。”
  “這麽好啊。” 我感歎道,這個魔法也太教人羨慕了,怎麽我就不會這樣的魔法呢。
  “覺得有意思嗎?” 他的臉上又閃過了那抹我所熟悉的邪邪的笑容,“那麽,不如我們再來考慮一下繁衍後代的事情吧。”
  我立刻像個兔子似的往後跳了好幾步,“你想都別想!我才不要變成吸血鬼。”
  他笑得愈加邪惡,“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因為……我已經找到你了。”
  “找到我又怎樣,這不不代表我是你的,我也照樣可以嫁人,過我自己的生活。” 我瞪了他一眼。
  “嫁別的人,你想都別想。“他的眼眸一下子暗沉下來,忽然,又揚唇一笑,“誰要敢接近你,我就把他們統統變成吸血鬼。”
  “拜托……” 我丟了個白眼給他,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道:“你這麽快就適應了我們的時代嗎?”
  他微微一笑道:“這個時代還真是特別呢,雖然我不是很習慣,這裏也有很多我從未見過的怪東西,不過,一想到這是小隱生活的時代,又覺得有些親切了,過去的小隱,我已經錯過了,但是,現在的和將來的小隱,我會緊緊抓住,再不會錯過。”
  聽了他的話,我的心裏輕輕一顫,不知怎麽,內心深處似乎有個地方變得柔軟起來。
  撒那特思,他是為了我才進入這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時空,我,似乎應該對他好一點……
  “不習慣的東西,那就慢慢習慣啊,不如今晚,我就陪你熟悉熟悉。” 我對他笑了笑。
  他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又愉快的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因為時間還早,街上依舊是人來人往,撒那特思雖然把一頭銀發全都藏在了帽子裏,但他那世間少見的容貌還是招來了百分百的回頭率,我可以想象,如果他將銀發披下,那會引來多少尖叫。
  撒那特思指著那些汽車,低聲在我耳邊道:“我不喜歡這些怪東西。”
  我一笑,“那就相當於你們那個時代的馬車,不過它們不用馬,它們用的是油。”
  他的眼中飄過一絲笑意:“我知道。”
  “你知道?” 這下輪到我吃驚了。
  “這個叫做汽車。” 他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孩子般得意的神情。
  “你怎麽知道?” 我更加吃驚了。
  “其實……在尋找你的這幾天裏,我聯絡上了生活在現代的Tremere族,所以他們告訴了我一些有關這個時代的事情。”
  “現代的Tremere族,生活在哪裏?”
  “哪裏都有,這裏也有,不過他們大多數集中在英國和西班牙一帶。” 他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腦袋,道:“我還一樣是他們的親王。”
  經過中心一家電影院的時候,他忽然在海報欄前站住了。
  “怎麽了?” 我上前問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覺一愣,原來這家影院正在推出懷舊恐怖經典電影周,今晚上演的片子竟然是…………夜訪吸血鬼。
  “這是什麽?” 他看了半天,才開口問道。
  “是電影啊。你的手下沒告訴你嗎?”
  “沒有……電影?是什麽?”
  “厄…………就是讓大家欣賞觀看的會活動的畫,還有聲音。”
  他沉默了半天,忽然說了一句:“我要看。”
  “啊,你確定?” 我的眉毛開始跳動。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看看時間還早,隻得去買了票。進場的時候電影已經放了十來分鍾,場內一片漆黑。
  “為什麽這麽黑?” 他不解的問道,“你們都喜歡在這麽黑暗的地方看畫嗎?” 還沒等我回答,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屏幕吸引了,“好大的畫……”
  “先找到座位啦。” 我一邊忍著笑,一邊小心翼翼的摸瞎前進,真看不出撒那特思也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腳下正好是一個低低的台階,我的腳下移絆,他立刻捉住了我的手臂,他的手慢慢往下移,順勢牽住了我的手。
  “喂……” 我想甩開他的手。
  “別逞強了,你忘了嗎,我早就習慣了黑暗。” 他低低道。
  我猶豫了一下,也就沒再甩手。
  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座位,坐下之後,撒那特思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喂,已經坐下了,你還不放手。”
  他望著屏幕,置若罔聞。
  “撒那特思,再不放手我咬人了!“我提高了點音量。
  前排立刻有人回過頭來,低聲道:“請安靜點好嗎。”
  我趕緊說了聲對不起,不好意思再發出聲音,卻聽見撒那特思的一聲輕笑。
  真是可惡,下次再也不和他來看什麽鬼電影了,好心沒好報……
  電影快放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了怪怪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一看,阿咧咧,前麵的一對情侶竟然在接吻!
  爆了,那人剛才還叫我安靜,現在居然自己這麽火爆。
  我睨了撒那特思一眼,他顯然也注意到了,低頭在我耳邊輕聲調笑道:“怎麽,你眼熱了?要不我們也……”
  “眼熱你個頭!” 我怒道。
  他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現在我知道,為什麽大家喜歡在黑暗的地方看畫了……”
  “你別想歪了,這樣的人可是少數……你快好好看……畫!” 我撇過頭去,不再理他。
  半晌,他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我側過頭去。
  他凝視著我,嘴角輕揚:“忽然想……狠狠的親你。”
  我的臉忽的就燒了起來,這個白癡在說什麽啊……
  “隻有這樣,才能讓我感到你真的在我身邊。一切都不是作夢。” 他低聲接了一句。
  我使勁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再沒有看他一眼,可是電影在說些什麽,我好像已經沒有心思看下去了。
  電影散場出來的時候,他隻是搖了搖頭,道:“胡編亂造,我們吸血鬼又不是那樣,而且那兩個吸血鬼也不夠帥。”
  “不夠帥?” 我挑了挑眉,“你要知道那兩個人可是我們這個時代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喜歡他們的人可不要太多哦。”
  “美男子?” 撒那特思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的神色。
  “你們有很多人喜歡吸血鬼嗎?” 他問道。
  “不是喜歡吸血鬼,是喜歡演吸血鬼的人。”
  “演吸血鬼的人?那兩人不是吸血鬼嗎?”
  “那兩人不是吸血鬼!“
  ” 可是畫裏他們明明是啊,怎麽又不是了。”
  “他們隻是假扮吸血鬼……”
  “假扮?他們不是在吸血嗎?”
  “那是假的好不好?”
  “他們明明就是吸血鬼。”
  “啊啊!!STOP! ” 再說下去,我要抓狂了,這個實在是對牛彈琴……
  大概又過了幾天,茶館裏終於來了一位委托人。
  這次的委托人是位三十多歲的男人,看他的穿著打扮似乎是滿有錢的樣子,品味不差,長相也算得上英俊,而且這個長相似乎還有點眼熟。
  “您好,我是周奇。” 他在見到司音的驚訝中很快平複過來。
  周奇?這個名字似乎也有點耳熟,我忽然想起來好像在電視上看到過他的訪問,“你是周奇,那個雲涵電子集團的總裁周奇?” 我忍不住脫口問道。
  他點了點頭。
  “那麽,你又有什麽樣的煩惱呢。” 司音看了他一眼。
  他猶豫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這個男人,既年輕,又有貌有財,不知還有什麽煩惱的事情呢,我也不由好奇起來。
  “我……” 他終於開口了,“我的婚姻,實在很不順,我結了三次婚,卻都以離婚告終,而且每次都是妻子……紅杏出牆,這回是我的第四次婚姻,沒想到剛結婚三天,就被我發現妻子在外麵有個青梅竹馬的情人。” 他低低的歎了一口氣,道:“我真不知道這樣情形會持續到什麽時候,也許我就是個不該有婚姻的人。”
  “我雖然什麽都有,可最希望擁有的是一分真摯的感情,希望能有個心愛的人陪著我,可每次不管我怎樣努力,我的妻子都會離我而去,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也隻好按照夢裏的指示來碰碰運氣。” 他懊惱的垂下了頭。
  “過來。” 司音示意他過去,將手指放在了他的額上,口中念念有詞,他的額上立刻出現了許多奇怪的字符。
  “梵文?” 我脫口道。
  司音點了點頭,道:“不錯,是梵文。“他看著周奇,卻沒有說下文。
  “你的宿命根源是在公元七世紀的古代印度。你的前世是位印度的加尼卡,這樣,你暫時先回去,等解決了一切我會通知你的。” 他頓了頓,說得卻是十分簡單。
  加尼卡?是什麽?司音說得很不清楚呢。
  “師父,加尼卡是什麽?他的前世到底怎樣啊?”等周奇出了房門,我立刻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司音若有所思的望著前方,道:“這次的任務還真是不適合你去,如果飛鳥沒事的話……” 他眼眸一暗,沒有再說下去。
  “師父?” 我的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加尼卡,是古印度的……高級妓女。” 他看了我一眼,道:“他的前世是一名叫做婆須蜜的名妓,從國王、貴族到僧侶,全是她的恩客,愛上她的人不計其數,不過她不曾對任何人付出真心,被她迷惑而傾家蕩產甚至自盡的男人也不在少數,這一世,他就是在還他所欠下的情債。”
  “妓女?” 我的嘴角又開始抽搐了……“那我該怎麽做?阻止她接客嗎?”
  “不,不過她的客人裏有一位會轉變她命運的契機,你要找出那個客人。” 司音低聲道。
  “找出他?怎麽找?”
  “那男人的額上有個菱形標誌,隻有他能讓婆須蜜結束加尼卡的生活。”
  “可是,那麽婆須蜜以前欠下的呢?”
  “隻要那個男人願意帶她走,一切罪孽就此煙消雲散。”
  “哇,那是什麽男人,這麽神奇?” 我詫異的說道。
  司音抬眼看我,默然了一會,道:“隻是這次的任務……”
  我笑了笑道:“沒關係啦,師父,妓院也不是什麽可怕的地方,再說我有法術,誰敢欺負我,我想印度也不會像阿拉伯那樣,有流迦那樣的大變態……” 我忽然意識到說漏了嘴,趕緊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幸好司音似乎沒注意到,隻是輕輕道:“那種地方,你自己小心吧。你準備一下,明天我送你去公元612年北印度的曲女城。”
  曲女城,在現代印度北方邦的卡瑙季,是印度古代的文化名城,位於恒河兩岸。她是北印度羯若鞠闍國的都城,也是當時著名的國王戒日王詩羅逸多統轄五印度的中心,是全印度最強盛的大國。
  我遲疑了一下,又道:“曆史上玄奘去印度的時候遇見的國王就是戒日王吧。”
  司音思索了一會,道:“不錯,不過那是三十幾年之後的事情,戒日王在公元606年,年僅16歲的時候就登基了,你去的612年,戒日王應該隻有22歲,而他遇到玄奘的時候應該是五十幾歲時的事情了。”
  我點了點頭,便回了房上網查資料。想起以往出任務,有什麽不是很熟悉的,都是飛鳥幫我搞定,心裏不由湧起了一絲傷感。這次的任務,也一定要速戰速決,我一定要讓飛鳥醒來……
  本來想臨走之前和撒那特思說一聲,後來一想在那裏幾個月,這裏不過幾天而已,幹脆等回來再說吧。

  古印度妓院
  金色陽光普照在印度大地,柔糜之音和誦經聲同時響起,我親眼看見了那傳說中,承載著人們的靈魂生死輪回的天堂之水……恒河。金光在河水上蕩開,渲染出琥珀色的黃昏,小舟、河階、神廟和沐浴的人們,全都成了金色的迷夢。微風輕輕吹著,仿佛是唱著一首透明的梵頌。
  祥和而又暴躁,寬容而又嚴酷,虔誠而又放蕩,苦行而又縱欲,看似混亂無章但實際上一切都處於嚴謹的秩序之中。
  曲女城,就在這烈焰一般的紅塵裏。
  加尼卡婆須蜜的名字在曲女城比我想象的要有名的多,而且出乎我的意料,人們提起她的口氣不但沒有絲毫不屑,反而多了幾分尊敬。雖然我聽說加尼卡作為高級妓女在男性社會中,地位很不一般,受到普遍的尊崇,人人都想得到她的青睞。但心裏總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看起來找到婆須蜜似乎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但是去見一名妓女,是不是以男性的身份出現會更容易一點呢。
  我在城裏換了一套男裝,纏了頭巾,又換了一些當時的曼陀羅幣,就匆匆往婆須蜜所在的妓院而去。
  一路而去,不時的有穿著紅色沙麗的妖豔女子向我拋著媚眼,扭動著水蛇般的腰肢,這些都是城裏的低等妓女們,她們身穿紅色的衣服隻是希望讓男人更方便地把她們尋找出來。
  高級妓女們所住的的宅第往往豪華的多,當我找到了那家位於恒河西岸的妓院時,富麗堂皇的設施還是令我暗暗吃驚。
  在奢迷浮華的音樂中,披著紗麗的褐膚女子翩然起舞,妖嬈而美豔。無數身穿玻璃般發亮的薄絲的美女們,戴滿五光十色的珠寶,從我身邊飄然而過,帶來一陣濃鬱的白檀香味。
  最令我吃驚的是,妓院的老板並不是我在電視裏所熟悉的那種老鴇,他居然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僧侶。
  在我扔出了幾乎全部的曼陀羅幣後,老板才點了頭。
  一個美貌豐滿的女子將我領到了婆須蜜的房間,寢室內有一張跟舞台、祭壇般豪華的大床,床罩下鋪滿芬芳的茉莉花;繪著優缽羅花的小枕頭旁邊焚著沉香、伽羅,幽幽的散發著神秘的香味。
  鑲金的小櫥上繪製著幾幅精美的圖紋,我湊近一看,不由臉上一熱,櫥上所繪的竟然是類似於我國古代春宮圖的東東,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有些好奇,不由多看了幾眼。一邊使勁看,一邊還搖著頭。
  正看著,一陣低而婉轉的笑聲從我身後傳了過來。
  我趕緊直起身子,回過頭去。
  扶門而立的年輕女子朝我嫣然而笑,豐滿冶豔、野性不羈, 帶著一種勾魂的驚豔,那雙褐色的大眼睛,神秘妖媚的誘惑仿佛會攝人魂魄,讓人無法抗拒……薄薄的沙麗勾勒出她無比曼妙性感的身材……
  咕咚,天哪,我竟然聽見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我趕緊摸了一下鼻子,還好,還沒有噴鼻血……
  她笑得更加嫵媚,似乎早已習慣了人們這樣的反應。款款向我走了過來,環佩叮咚,濃香陣陣,我隻聽見自己結結巴巴的聲音:“你,你就是婆須蜜?”
  她輕啟朱唇,聲音就好像泉水一樣清澈動聽,“我就是婆須蜜,”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蒟醬和花環遞給了我。
  “尊貴的客人啊,就讓我婆須蜜先為您彈奏一曲吧。” 她微笑著,從身邊拿起了一把維那琴,維那琴有五弦,樣子有些像中國古代的樂器箜篌,據說箜篌就是從古印度傳來的。
  悠揚的琴聲帶著幾分神秘,她微闔著眼的嬌媚模樣令我想到了印度佛教神話裏專門彈奏仙樂的幹闥婆王,一曲終了,她又和我談起了詩歌,這倒有些像我們中國古代的名妓,詩書琴畫樣樣精通,風情無限,反觀現代的妓女,三言兩語就寬衣解帶,直奔主題,實在是少了幾分小紅吹簫我低唱的意境。不過,在現在這個到處都充斥著快餐文化的時代,忙碌的現代人也沒有古代人的那份閑情逸致吧。
  “尊貴的客人,您覺得我剛才念的這首詩歌怎麽樣?” 她的話打斷了我的暇想。我趕緊甩了甩了頭,自己都在想什麽啊。
  “嗯,很好很好啊。” 我敷衍了幾句,剛才根本就沒聽見她念了什麽,似乎隱隱約約隻聽見愛情,流水這幾個詞。
  她向我靠近了一些,嬌笑道:“想必是我的詩歌太拙劣了,不知您可以賜教一下嗎。”
  我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首聞名遐邇的詩歌,於是笑著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念道: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愛到癡迷
  卻不能說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
  而是想你痛徹心脾
  卻隻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愛無敵
  卻裝作毫不在意
  她愣在了那裏,眼中閃過一絲惆悵,接著毫不掩飾她的驚訝和欽佩,微笑著輕輕的擁住我,將嘴唇貼在我的耳邊,手指輕輕的在我頸部滑動,低聲道:“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的詩歌,今天我一定會讓您感受到天堂的歡愉。”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忙擋開了她逐漸下滑的手指,囁嚅道:“那個,那個我該走了。”
  她低低一笑,伸手來解我我的衣服道:“急什麽,讓我先服侍你沐浴吧。” 她媚眼如絲,我心亂如麻,正在推搡間,忽然就聽見她驚呼一聲,瞪大了眼睛,道:“你是女的?” 她一聲驚呼,門外立刻衝進了幾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虎視眈眈的看著我。
  老板也走了進來,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婆須蜜,道:“怎麽了?”
  婆須蜜忽然笑了起來,道:“這是個女孩子。”
  老板臉色一斂,盯著我,我拉了拉衣服,歎了一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
  老板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道:“這是什麽意思?你是來搗亂的嗎?” 我望了一眼周圍的情況,這幾個大漢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從這裏離開也是輕而易舉。隻是,如果被他們列入黑名單,那麽我的任務似乎就有點棘手了。
  “我,我隻是仰慕加尼卡婆須蜜的大名,所以想見見她的真人。” 我擠出了一個笑容。
  “仰慕?” 她饒有趣味的看著我。
  “是啊,誰不知道成為加尼卡是多大的榮譽啊。在許多喜慶節日和許多社交場合上也備受尊重呢。”
  “是這樣啊。”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那麽你想成為加尼卡嗎?”
  我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她,腦子在停滯了幾秒後,又飛快的轉動起來,也許這是個留在她身邊的最好機會,也許能很快的完成任務,成為加尼卡並不是那麽容易的,隻要我抓緊時間找出她的宿命之人,不就行了。當然了。這裏也沒人能占得了我的便宜。
  想到這裏,我有如英雄就義般點了點頭。
  “婆須蜜,你……” 老板似乎欲言又止。
  婆須蜜輕輕托起了我的下巴,笑道:“你是個可造之才,我會親自調教你,一定讓你成為出色的加尼卡,讓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的腳下,為你癡迷,為你瘋狂,無論是貴族,僧侶,平民還是國王。”
  我的嘴角又是一抽搐,我居然還是這樣的可造之才,讓司音知道非氣死不可,要是撒那特思知道,一定又會取笑我了。
  “婆須蜜小姐,那摩羅大人來了。”門口傳來了侍女的聲音。
  婆須蜜慢慢移開了手,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口中卻是冷漠的答道:“知道了,過一會再請他進來。”
  婆須蜜並不急著讓那位那摩羅大人進來,反而悠閑的往自己的手臂上塗抹著白檀香油,一直到外麵的侍女又催促了幾遍,才慢吞吞的對旁邊的女子說了一句:“你先帶她出去吧。”
  我跟著那女子出去的時候,看見身邊的女子衝著一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抬眼望去,印入眼簾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擁有印度男子特有的古銅色的肌膚,長長的黑發隨意的紮在一起,垂在腦後,狹長的棕色雙眸中閃動的光澤仿佛恒河上的落日,將餘暉淺淺柔柔的暈染在他的眼底深處。
  這個男人就是那摩羅嗎?在這種地方竟然有這麽出色氣質的男人,莫非他就是……婆須蜜的命定之人?我趕緊望向他的額頭,不由一陣失望,他光滑平整的額上上什麽也沒有。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微微有些驚訝,卻又很快移開了目光,朝婆須蜜的房間走去。
  一看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也立刻沒了興趣,快步跟著那名女子走過了長廊。
  在房內沐浴梳洗之後,我換上了一件淡黃色的沙麗,等著婆須蜜的所謂“調教” 。
  大約快要天黑的時候,婆須蜜終於姍姍而來,她對我嫵媚的一笑,道:“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葉隱,來自摩訶至那國” 我接了一句。在書上見過,那時的印度把中國稱為摩訶至那國
  “原來是從摩訶至那國來的,怪不得見你的容貌和我們有些不同,不過越是特別,也就越容易讓男人來注意你。”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身後的小櫥中抽出了一本有些發黃的書卷,“這個你一定要經常看,這是成為一名加尼卡的必讀之書。”
  我接了過來,隻見上麵寫著幾個梵文,《卡瑪蘇特拉》,一翻開來,差點驚得我把書甩到她臉上,裏麵竟然全都是男女同房時的不同姿勢,比春宮還春宮。
  “不用大驚小怪,也不要小看這本愛經,連王公大臣的女兒們,也要研習卡瑪蘇特拉裏的技藝,這樣才能會倍受丈夫的寵愛,即使她們的丈夫後宮佳麗三千,還是會偏愛著她們。所以,不隻是我們,人人都應該要讀,並且學習其中的技藝,至高無上的精神滿足與肉體欲仙欲死的歡愉,本質上是一樣的。欲望作為一種動力,與苦行僧的修行同樣……因為生之愉悅,因為豐收和滿足,妓女可是種恩賜。”
  “啊……” 我被她的言論著實震到了,雖然早聽說古印度的男女在這方麵十分開放,但親耳聽見還是覺得吃驚。
  對了,卡瑪蘇特拉,不就是那部舉世聞名的古印度的愛經嗎,在公元六世紀左右的時候由一名叫做筏蹉衍那的人所寫,據說是史上第一本細膩刻劃「古印度男女閨房樂趣」和「古印度文化」的書籍,同時真正契合「身心靈性愛」意含的書本,原來真有此書……
  婆須蜜笑了起來,輕輕勾起了我的下巴,低聲道:“我們女人生性難以捉摸,就像火焰不嫌木頭多、大海不嫌河流多、死亡不嫌死人多一樣,女人也永遠不嫌男人多。對女人來說,性愛的歡愉勝過一切。所以,在我們給男人帶來歡愉的同時,自己也要盡情享受。”
  ” 我……“我已經完全不知該說什麽了。一個古代女人這麽直白的對我說這樣,讓我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 那個,隻要看這個就可以了吧。“我無奈的把書一放。
  “隱,成為加尼卡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從明天起,你跟著我學習六十四藝。” 她的唇邊閃過一抹妖媚的笑容。
  “什,什麽,六十四藝?” 我的舌頭又開始打結了,一陣寒意從心頭竄起。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要學習歌唱。樂器。舞蹈。書法和素描。刺繡。以米和花恰切地裝飾神像。插花。給布或身體部分諸如頭發、指甲、嘴唇染色。玻璃刻花。以最令人舒適的方式鋪床、安設地毯及墊子的藝術。奏水碗樂。水箱、水管、蓄水池的水的排放和保養。繪畫、裝飾和構圖,如何製作念珠、項鏈、花莖及寶冠。花及鷺鷥毛製作頭巾和腰帶的藝術,演劇藝術和戲劇笥表現的營造。耳環的設計藝術。香水的調製和配備。穿著藝術及寶石與飾品的雅致安排……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隻看見她豐滿的嘴唇一動一動,頓時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暈了過去,俺滴那個蒼天啊!

  人如蓮花
  婆須蜜讓我先從比較簡單的學起,像化妝,歌唱,詩歌,書法,插花,舞蹈,其實這些對我來說也不是好學的,真不知她怎麽會覺得我是個可造之材,難道是那首詩歌的關係?
  “……所以,要成為一名加尼卡,當然必須美麗、親切、懂得欣賞他人,喜歡豪奢,富裕,而且要樂於與她喜歡她的男人上床,健壯而果斷。同時思想開放,樂於接受新知識、新經驗。不鬱鬱寡歡,熱衷於加入社交界和藝術圈……” 婆須蜜一邊點燃身邊的迦羅,一邊細聲慢語的說著。
  “那個,我明白有些東西是要學的,可是有些像軍事,冶煉,建築,木工,實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吧。” 我搖著頭道。
  她姿態優雅的坐起身來,笑道:“隱,身為加尼卡,會遇到不同國家,不同行業的客人,如果不具備完善的學識,又怎麽能得到客人的青睞呢。”
  “可是等學會全部六十四藝,不都成老太婆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又笑了笑道:“其實很多也隻是學些皮毛,你看我變成老太婆了嗎?”
  我盯了她一會,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此人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她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微微一笑:“對了,再過不久從南印度來的舞者烏爾沃西會在城裏的吉祥天獻舞,你也一起去看吧,隨便學學。”
  “南印度的舞者烏爾沃西?是怎樣的人?”
  “她的舞姿這個世上無人能及,但是據說她十分古怪,從來不收錢財,隻收那最常見的竹竿作為酬勞。”
  “隻收竹竿?她還真是怪人啊。” 我有些驚訝的接口道,心裏不免有了一絲好奇,烏爾沃西。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見過。
  “好了,我們也該繼續了。”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很是滿意的看到我飛快扭曲了的臉。
  “婆須蜜小姐,那摩羅大人來了。” 門口傳來的聲音令我心裏一鬆,忽然有些感激起這位那摩羅大人了,看來今天我的苦難提早結束了。
  “知道了。” 婆須蜜淡淡應了一聲,又轉頭對我道:“你先出去吧。”
  我點了點頭,趕緊退了出來,順便瞄了一眼正被幾位妖豔美女簇擁而來的年輕男人,果然是那位那摩羅大人,今天他穿著一身藍色的貼身長袍,一頭長發隨意的用黃金飾物挽住,他漫不經心的和那幾位美女調笑著,比那日初見時似乎多了幾分輕佻。
  他掃了我一眼,在我行禮後想匆匆而去時,他忽然喊住了我。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還不等我回來,他身邊的女子就趕緊搶著答話:“她是婆須蜜新收的加尼卡人選,真不知婆須蜜是怎麽想的,要親自調教這個異域女子。”
  “異域?” 他忽然好像有了點興趣,“你從什麽地方來的?”
  “聽說是從摩訶至那國來的……” 那女子剛說了一半,那摩羅的目光朝她冷冷一瞥,她顯然嚇了一跳,再不敢說下去了。雖然隻是短短一瞬,我卻看見那位那摩羅的眼神竟是如此銳利。
  這個男人,似乎並不像什麽普通人……
  “摩訶至那國,那可是很遠的地方。” 他看著我隨口說道。
  我點了點頭,也沒答腔。
  “對了,你就是上次那個穿著男裝的孩子吧。” 他好像忽然想了起來,唇邊揚起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怎麽,你也想成為加尼卡?”
  ” 是又怎樣。“我開始不耐煩了。
  “加尼卡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他輕輕一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不過,等你成為加尼卡的那天,我不介意你來服侍我。”
  “那麽,大人恐怕是要等上很久了,本人愚鈍,學成時隻怕已經成了白發老太婆,不過也不怕,隻怕到時大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我微笑著看著他道,自己也不知為什麽說出這樣大膽的話,一定是被婆須蜜影響了。
  他盯著我,忽然笑起來,撤回了手,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別擔心,不用等到那麽久。”
  盛夏月份裏的恒河畔,空氣裏始終彌漫著灰灰白白的淡淡霧霾,特別是在那清晨曙光將露的當口,總有著一層若有似無的薄薄水氣。
  走在恒河邊,回想著那摩羅的話,我不禁搖了搖頭,看來古往今來,逛妓院的男人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好東西,婆須蜜的命定之人到底在哪裏?雖然最近也見過不少她的客人,卻沒有發現一個額前有菱形標誌,唉,我又歎了一口氣,隻有趕緊找出這個人,我才能完成任務,結束這恐怖的名妓養成計劃。
  看著眼前陽光照耀下的恒河水,讓我想起了古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描寫恒河的文字,「她像風采迷人的美女, 姍姍前行,白色的浪花是輕披在她身上的薄薄涼衫……汨汨的水聲悠揚入耳,好似她曼妙的嗓音,唱著醉人的歌曲。」
  在我輕輕念出來後,卻聽見身邊傳來了一聲很輕的笑聲。
  我立刻轉過身子,河邊的大樹下一位穿著灰色長袍的男子盤腿而坐,一頭亞麻色的長發瀑布一般傾瀉而下,正好遮住了他的容貌。
  “你笑什麽!” 我根本沒注意到這裏還有一個人,不禁有些惱怒。
  一陣清風夾雜著娑羅碎花飛來,輕輕吹亂了他的長發,在長發飛揚間,透過紛落的碎花,我看清了他的臉。
  沒有語言可以形容他的容貌,
  明媚的陽光透過碧綠的枝條流瀉而下,傾瀉在他的臉上發上,他的容貌,從柔滑的長發到細致清秀的五官,還有略微顯得有些單薄的身材,由內及外,都流露出一股透明感與奇妙的深沉,沉靜得如沒有瑕疵的雪峰,你覺得很簡單但永遠想不透裏麵所蘊藏的豐富。
  他依舊闔眼淺笑著,笑容在風中如同花朵在水中盛放一樣有點不真實。隨風似乎還帶著一陣奇異的淡極似無的微涼的蓮花香氣。
  人中丈夫,人中蓮花,分陀利華。
  “你到底笑什麽。” 我在愣了一會兒後又回過神來。
  “我笑,” 他緩緩開口,聲音如青色的茶葉在盛著透明水中的杯中緩緩升騰,“你看到的隻是淺薄的表象。
  “淺薄的表象,好啊,那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我瞪了他一眼,他還是閉著眼睛,細長的睫毛密密的煽動著。“還有,你最好看著我說話,這樣很不禮貌。”
  他微微一笑,“實在是抱歉,看著你說話,我做不到,因為……我是個瞎子。”
  瞎子?我微微一一驚,又多看了他幾眼,這樣一個清逸出塵的人物竟然是瞎子,真是可惜。
  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喧鬧起來,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卻看見河邊的石台上搭起了高高的柴堆,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是人們在舉行葬禮。” 那位瞎子先生低低說了一句。
  葬禮?我正詫異著,忽然從那邊飄來一股檀香的香味,“檀香木?看來這回舉行葬禮的是位婆羅門。” 他的嘴角微微一揚。
  “既然是葬禮,我看他們怎麽一點也不難過,也聽不到一點哭聲。” 我有些不解的問道。
  “難過,為什麽要難過?” 他淡淡一笑,“生命不是以生為始,以死而終,而是無窮無盡的一係列生命之中的一個環節,每一段生命都是由前世的業所決定的。死亡,葬禮隻是意味著一種送別,將親人送入另一個輪回,有的繼續為人,有的進入極樂世界,有了下了練獄。”
  “可是不管怎麽樣,消失了就是消失了,這輩子就再也遇不上了,無論是親人,還是愛人,離開就是離開了,下輩子誰知道能不能再遇的上呢,就算遇上,也許也隻是擦肩而過,也不是同一個人了。” 我望著那些麵色沉靜的人們說道。
  他隻是微笑著,沒有再說話。
  “你來自何處?” 過了一會,他忽然開口問道。
  我愣了一下,脫口道:“你看不見我,怎麽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他伸手拂去了一片沾在他眉梢處的娑羅花瓣,笑道:“如果是本地人,是絕不會說出剛才的那段話的。”
  “我是從摩訶至那國來的,你呢,又是什麽人?叫什麽名字?”
  “摩訶至那,” 他的臉上似有一點動容,“那裏……” 他沒有說下去,頓了頓,又道:“我叫目蓮。”
  目蓮?果然人如其名,人如蓮花。
  “隱,” 他忽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讓我嚇了一大跳,正要回答,卻見遠處跑來一隻小狗,飛快的撲進了他的懷抱,親熱的在他衣服上蹭來蹭去。
  我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的問道:“剛才,你是在叫這隻狗嗎?”
  “是啊,它叫隱。是我取的名字。” 他一邊回答著,一邊從懷裏掏出了一些餅,掰成小塊,喂著那隻肮髒不堪,皮毛褪落的小狗。
  阿咧咧,我竟然和一隻小狗同名!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起來,鬱悶的打算就此離開,忽然聽見他的聲音又低低響起,“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 我的口齒似乎不靈活了。
  “隱,原來你在這裏,快點回去吧。” 婆須蜜身邊侍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真是可惡,早喊不喊,偏偏這個時候來找我。
  我趕緊望向目蓮。隻見他神色依舊自若,隻是嘴角抿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嗯,嗯,有人找我了,我先回去了。” 我尷尬的開口道別。
  “知道了,” 他嘴角的弧度更深,“隱。”
  “嗬嗬……” 我幹笑幾聲,匆匆離開,在離開之前我又忍不住望了一眼對岸那還在繼續進行的葬禮,
  火葬柴堆上空升起了輕煙,也許,真的就像他所說的,每一縷輕煙都是一個解脫了的靈魂,在脫離紅塵的時刻跳著最後的華美舞蹈,然後嫋嫋升入凡人不可見的極樂之界。
  南印度的舞者烏爾沃西前來吉祥天廟獻舞的日子很快到了,這晚,婆須蜜推去了一切的客人,帶著我早早就來到了位於曲女城東邊的吉祥天廟。
  廟不大,裏麵熙熙攘攘朝拜天女的人卻絡繹不絕,跟著婆須蜜踱進廟門,望著天女像前層層障障的珠幕,我似乎聞到了一股很特別的香味,抬頭望去,月下,盛開著一叢一叢清雅的優缽羅花。
  人群忽然騷動起來,“烏爾沃西來了!” 抑製不住的激動的人們紛紛朝前麵擁擠,透過人群的夾縫,我看見了前方是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圓形的舞台。
  隨著一陣梵樂響起,一位穿著鮮豔的金色紗麗的年輕女子風姿萬千的從台後舞了出來,手腕上,腳踝上的五彩鐲子隨著她的舞動不時發出清脆相擊的聲音,光潔白皙的額頭上貼著鑲著寶石的BINDI,瑤環佩飾閃亮奪目,腰肢渾圓靈動,深邃的大眼睛在呢喃的樂曲中牽引你的心跟隨她的舞步遊走。
  她隨心所欲的自由舞著,強烈而富有感染力的舞蹈節奏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從未見聽過的,大家的心都隨著那節奏跳動,聽著這樣令人振奮的音樂,看著那仿佛有魔力一般的舞蹈,讓人禁不住也想隨著那節拍熱舞直到自己力竭為止,靈魂深處的本能竟被這舞蹈輕而易舉地觸動,人們的情緒立即被煽動起來,直到一舞終了才想起來發出讚美之聲,紛紛將手上的竹竿輕輕扔在舞台上。
  烏爾沃西微微笑著,讓人收起了那些竹竿,往後麵走去。
  婆須蜜示意我跟著她,也往寺廟的後麵走去,剛走到後麵,就見到烏爾沃西正查看著那些竹竿,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古怪。
  “烏爾沃西,我的好妹妹,我很是想念你呢。” 婆須蜜朝烏爾沃西嫵媚的笑著。烏爾沃西抬頭一看,也露出了笑容,“婆須蜜姐姐,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怎麽,還在繼續搜集這些竹竿嗎?” 婆須蜜和她隨意的閑聊起來,我在一邊看著她們,這兩個大美人看起來以前就認識。
  她們聊了一會,婆須蜜將我拉到身邊,道:“這是我新收的女孩葉隱,這次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能不能在這裏停留一段日子,教她南印度的舞蹈。”
  烏爾沃西顯然有些吃驚,“可是,姐姐,你的舞蹈技藝已經很好了,為什麽還要我教?”
  “南印度的舞蹈和我們北印度的不同,我希望葉隱能學會南北印度的舞蹈。而且,” 她輕笑著,“酬勞是我們院後的一片竹林。”
  烏爾沃西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的心裏又是一沉,怎麽就這麽命苦呢,人家有三座大山,我看我是有六十四座大山壓頂,不死也難。
  婆須蜜的宿命之人,你倒是快點出現啊。
  烏爾沃西的個性似乎和她奔放的舞蹈完全相反,不但平時話很少,在兩人獨處時我經常看到她滿懷心事的樣子。
  “那個……” 我剛動了動嘴唇,又把想問的話咽了下去。
  “你想問什麽?” 她回過頭來。
  “沒什麽。”
  “你是想問我為什麽要搜集竹竿,認為這很愚蠢吧?” 她的臉上掠過一絲似有似無的傷感。
  “愚蠢?” 我趕緊搖頭,“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要這麽做,但這樣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吧,不管怎麽樣,你把這樣美好的舞蹈帶給了大家,給大家帶來了快樂,大家喜歡你還來不及,怎麽可能覺得你愚蠢呢。”
  她看著我,忽然微微笑了起來,” 小隱,你又為什麽千裏迢迢的跑到這裏,想要做一位加尼卡呢?“
  我笑了笑,道:” 就像你一樣,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輕聲道:“不知為什麽,我覺得好像在很久以前,似乎見過你。”
  “見過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笑道:“也許在無數個輪回中,我們在其中一個輪回中遇見過吧。”
  “無數個輪回?” 她斂起了笑容,神色複雜的望向了遠處。
  “你自己先練一會兒。” 她的情緒忽然低落起來,扔下了這句話,匆匆離開。
  我歎了一口氣,繼續鑽研那些繁瑣的讓我發瘋的手勢,一想到接下來還有數不清的課程,我的頭就越來越大,彎腰撿起一顆石子就朝前麵扔去,石子飛出了我的視線,隻聽見傳來一聲,“哎喲!”

  輪回
  是那個倒楣蛋中了招?我正尋思著,就見一個穿著藍色長袍的男人捂著額頭,匆匆走了過來,後麵還跟隨著幾位氣勢洶洶的隨從。
  咦,那不是那摩羅大人嗎?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傷害我們大人!” 那摩羅還沒開口,他身後的隨從已經開始興師問罪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件事是我有錯在先,不由的氣勢也弱了幾分。
  “不是故意的?你要知道,大人可是高貴的婆羅門,是最高貴的種族,你竟然敢砸傷大人,要知道這可是死罪!”
  ” 死罪?“我瞥了那摩羅一眼,他似乎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 既然婆羅門是那麽高高在上的種族,“我特地加重了高貴這個詞,” 那麽,不是更應該以寬容而慈惠之心待人嗎,積累自己的業,這樣的話,下一次輪回才有可能再繼續成為婆羅門啊。要是動不動就殺來殺去,我看連投胎再為人都懸哦,說不定就墮入什麽餓鬼道啊,畜牲道什麽的。”
  “你……” 那侍從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摩羅倒在一邊笑了起來,“好一張利嘴,不過死罪可免,不如就試試餓刑吧?”
  ” 餓刑?”
  “就是用燒熔的鉛水堵住嘴巴,這樣即使是滿地食物也不能食用了”
  “啊,” 我的嘴角一抽搐,古印度的刑法還真是變態,一吸氣,脫口道“還是殺了我吧。
  那摩羅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忽然拉起了我的手,往房間裏走去。
  “喂喂,你做什麽,你不是來找婆須蜜的嗎?” 我一時也摸不清他要幹什麽。
  聽到婆須蜜的名字,他的腳步停滯了一下,隨即又笑著道:“她今天不在,”
  她今天不在?我的頭大了起來,他不是想讓我代替吧……
  ” 我,我還不是加尼卡呢,你想找就找別人吧,這裏的美女這麽多。”
  他側過頭,意味深長的盯著我,道:“我不是說過,不用等到成為加尼卡那天嗎。” 還沒等我說話,他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婆須蜜教了你不少卡瑪蘇特拉上的東西,但是光是那些是不夠的,實踐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知道嗎,在成為加尼卡之前,有專門的試練,要和男人真正實踐過,直到得到那個男人的肯定,才能開始接待客人。”
  咣當!我的腳步踉蹌了一下,不會吧,還有這種事,我不會那麽倒楣吧,要是那時還沒找到婆須蜜的宿命之人,我看我隻能跑路了。
  “可是,我現在離成為加尼卡遠著呢,應該還不到時候……” 我幹笑著。
  他一手輕輕捂住了額頭,笑了起來,道:“現在,我需要你為我包紮傷口。”
  “隻是包紮傷口?”
  “隻是包紮傷口,不過如果你想我教你些技巧,我也不會拒絕。” 他不懷好意的笑著。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隨手拿過侍從遞過來的紗,重重的往他的額上按了下去。
  “啊!”聽他發出一聲低呼,我的心裏頓時舒服了不少。
  婆須蜜回來的時候,那摩羅已經離開了。
  ” 小隱,你學得很快,我看你一定會比我更早成為加尼卡。“她教習了我一些技藝後,微笑著誇讚我。
  ” 我,我天資愚鈍,還是慢慢來吧。“想到那摩羅說的話,我就忍不住想問她。
  “對了,卡瑪這本書你看得差不多了吧。” 她忽然開口問道。
  我點了點頭,我可是在好奇中看完了這本書,盡管看得麵紅耳赤,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認,這對我來說完全是一個新奇的世界。而且書中不僅涉及了很多性知識,還敘述了怎樣保持良好的婚姻生活,怎樣保持忠貞,讚賞由愛情締結的婚姻。
  “那麽,你說說,如何能更好的勾起男人的欲望呢?” 她漫不經心的問道。
  “嗯,嗯……” 看我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她輕輕一笑,道:“是親吻,不,應該說是輕咬。”
  “啊……” 我的心裏一片哀鳴,為什麽我要學這些啊,真是苦命。
  她湊近了我的身邊,輕輕撫上我的嘴唇道:“要學會很輕很輕的用牙齒輕咬對方的下唇,在吻漸漸深入的時候,加重力度,輕輕的吸吮對方的嘴唇,要懷著陶醉和渴望的熱情,接著,要在對方的肩膀上輕咬,留下咬痕,不能過紅,不能過大,一連串的小紅點正好。”
  “好,好難啊……” 看著婆須蜜離我越來越近的臉,我忽然感到不能呼吸了,心跳竟然加快起來,這是怎麽了,我們都是女人啊,為什麽她會給我這種奇怪的感覺呢。
  “並不難,” 她忽然將嘴唇覆了上來,輕輕咬著我顫抖的下唇,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條件反射的迅速推開了她,
  “你,你,我,我,我是女人……” 我已經語無倫次。
  她似乎並不以為然,柔媚的一笑:“我隻是示範給你看。”
  “拜托,以後別這麽嚇我了,我們都是女人,這樣親吻好奇怪的。” 我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這樣就受不了,看來你的試練要提早了哦。”
  聽見試練這個詞,我的腦袋又轟了,脫口道:“現在為時太早了吧,我的六十四藝都還沒學好。”
  “你知道?” 她微微一驚。
  “我聽那摩羅說的。”
  “是他說的?” 婆須蜜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隨即又恢複了笑容。
  “六十四藝隻是吸引男人的方式,增加你自身的砝碼,可是如果你想把客人乖乖留在你的身邊,在床上取悅對方才是最為重要的一環,別忘了,加尼卡不管再怎麽受人們的尊敬,說到底也不過是那些所謂高貴男人的床上玩物。”
  床上玩物,我怎麽覺得這個詞是這麽刺耳捏。
  “再過一陣子,等你把卡瑪裏的東西都學得差不多,我就會安排你的試練。到時,你一定會在床上征服任何一個男人。”
  我,我才不要在床上征服男人啦……我鬱悶的望著她的背影,好想哭啊,什麽時候任務才能結束呢。
  我想司音,我想飛鳥,我想回去,也不知道撒那特思怎麽樣了,不知道有沒有學會更多的現代的東西呢?
  恒河邊,風光依舊,衣衫襤褸的乞丐和衣靠在石階上,麵容平靜。肮髒不堪,瘦骨嶙峋的小孩躲在媽媽的身後,富有的女人穿著華麗的紗麗從那些窮人身邊擦肩而過,在這個貧富不等的國度,卻讓人感受到一種特有的氣氛,每個人似乎都安於現狀,或者說,更多的是麻木。
  輕風澹泊,薄薄的雲絲從藍天緩緩飄過,綠色的沙羅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偶爾有一朵雪白的沙羅花悠悠地飄落,不像凋謝,更像從容地謝幕,徐徐而舞。有時落在地上,有時就落在樹下那位男子的身上。
  “目蓮,真是奇怪啊,為什麽那些窮人,乞丐,被你們身為卑賤的種族的那些人,看上去是那麽麻木呢。”” 我靜靜的看了他一會,開口問道。剛才那樣的情景實在是像一副美麗的畫卷。
  “他們在等待。” 他笑著。
  “等待什麽?”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等待輪回。” 他微微笑著,“之所以這一世會貧窮,會不幸,都是因為前世的業不夠,而那些富有的,高貴的種族,則是因為他們前世的業完滿了,所以沒人會抱怨,他們隻會繼續完成自己的業,安靜的等待下一次的輪回。”
  他摩挲著手中檀紅色的念珠,在陽光下安靜地綻放出一抹透明的笑顏。
  “看見落下的沙羅花了嗎?” 他輕輕問道。
  我點了點頭,又想起他看不見,就應了一聲。
  “花會盛開,然後凋零,星會閃耀,總有一天會消失。人的一生,也是一樣,就像是短暫微小的塵沙,無論是憎恨,微笑,流淚,還是歡樂,悲傷,最後都要歸於死的永眠,但是,死亡不是終結,隻是為了下一次的輪回。”
  “哦,照你這樣說的話,那麽每個人的生存都是沒什麽意義的了。”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這個帥哥的思想還真是有些消極。
  “難道不是嗎?” 他依舊微笑著。
  我彎腰撿起了一片飄落的花朵,輕輕放在了他的手上,道:“告訴我,你有什麽感覺?”
  他摸了摸道:“柔軟的,帶著一絲涼意。還有,淡淡的香味。”
  我笑了笑,低聲道:“我們的生命的確是那麽的脆弱和渺小,但是,有些東西是不會消散的。就像這朵花,你欣賞過了,記得了,在心中便長久了。就算它凋零了,卻還是留在了你的記憶裏,既然上天給我們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份寶貴的禮物——生命,為什麽不去享用、不去超越呢?為了自己,為了親人,為了愛人而努力生存,這才是正確的態度啊。”
  他微微揚了揚眉,臉上掠過一絲驚訝。
  “而且,如果真的像你所說,現在又何必要喂這隻小狗呢,幹脆讓它早點餓死,早點投胎不是更好,說不定還能投個婆羅門呢。” 我指著依偎在他身邊的小狗說道,那小狗像是知道我說它,還衝我叫了一聲。
  目蓮輕輕撫摸著小狗,沒有說話,忽然他的嘴角一揚,“看在同名的份上,你也不希望它死吧。”
  “喂……” 我立時啞口,這個瞎子先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過幾天就是潘恰提錫朝聖期了。” 他沉默了一會,低低道。
  “潘恰提錫朝聖期?”
  “是各地朝聖教徒來恒河沐浴的日子,飲用恒河水並在恒河中沐浴有起死回生洗清罪孽之奇效,你沒注意,平時清晨也會有人來這裏沐浴嗎?”
  “那一定會很壯觀吧?” 我已經幻想起成千上萬的教徒在恒河沐浴的盛況。
  “當然會,” 他頓了頓,“你會來嗎?”
  “會,會,一定來,” 我連連點頭,怎麽能錯過這個湊熱鬧的日子呢。加尼卡的痛苦暫時被我拋到了腦後。
  “對了,你為什麽會到曲女城這裏來呢?” 他忽然開口問道,
  “我,我……” 我正遲疑的時候,忽然又聽見他的聲音:“如果不想說,沒有關係。”
  我嗯了一聲,正好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便轉移了話題,“為什麽這裏會叫做曲女城呢?”
  “以前這裏的國王有一百個女兒,個個美麗無雙。一天,她們一同來到河邊洗澡,就被一位修煉的高人看見。高人竟然心動了。然後他麵見國王,要求國王把女兒嫁給他,不然他就降禍給這個國家。國王相當為難,回家征求女兒們的意見,可沒有一個願意嫁給這個高人的。最後,還是最小的女兒妥協了,當國王帶著小女兒來見高人時,高人覺得這個小女兒並不是他女兒中最漂亮的一個,就責怪國王。國王無奈地說,其他女兒都不願意嫁給你,隻有小女兒願意。高人聽了頓時大怒,就把國王其他的女兒都變成駝背懲罰她們。所以這裏就有了這個名字“曲女城”。曲便是駝背的意思。”
  淡淡的陽光,高大的沙羅樹,鋪了滿地的花,嫩綠的柔軟碧草。空氣中泛著微微青澀的新鮮的芬芳。那此時此刻,聽著目蓮娓娓道來,我的心裏,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安逸。
  “這高人也太毒了吧,這麽小的心眼,還修煉什麽。” 我頓了頓,道:“目蓮,你每天都在這裏,不要告訴我你也在修煉哦。”
  目蓮微微笑了起來,沒有說話。
  望著他密密的睫毛,印度人少有的白皙肌膚,似有似無的笑容,隨風飛揚的亞麻色長發,我的內心忽然產生了難以遏製的好奇,如果目蓮能睜開眼睛,那該是一雙多麽美麗的眼睛……
  潘恰提錫朝聖期到來的那一天,我們的妓院竟然也停業一天,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湧向恒河邊,我也樂得輕鬆,既不用學那些恐怖的技藝,還能湊熱鬧。
  到了那裏的時候,恒河的石階上已經擠滿了隻圍一條白色腰布的男人和穿著五色莎麗的女人們,男女老少,無不虔誠的沐浴淨身,
  婆須蜜早已下了水,她按照印度教教義的標淮,站在齊腰深的水中,將水撩過頭頂三次,然後全身完全沒入水中三次,聽說這樣才能達到淨化的目的。我看了一眼身邊的烏爾沃西,她沒有急著沐浴,隻是望著遠處,似乎心事重重。
  看她們兩個都沒有注意我,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目蓮是否在這裏,剛轉過頭,忽然聽見一團黃色的影子撲了過來,我仔細一看,是目蓮喂養的小狗,它朝我擺了擺尾巴,就往前跑去,我趕緊快步跟著它,走了沒一會兒,就看見目蓮正站在一棵細尖筆直的垂枝暗羅旁,這還是第一次我看見他站起來的樣子,依舊是灰袍長發,身姿卻是挺拔清逸,和他身邊的垂枝暗羅倒有幾分相似。
  他仿佛感覺到了我的到來,轉過身來,朝我笑了笑。
  “隱,” 他輕輕一喚,
  “嗯?”
  “汪,汪。” 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和我同時回答了,我怒瞪了那小狗一眼。
  一絲輕笑劃過目蓮的唇角,“你怎麽不去沐浴?” 他問道。
  我看了一眼那擠滿了人的河水,這麽多人在這裏泡著,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好像覺得河水都有點黑了……
  “我不習慣,你也知道,我並不是印度教徒啊。”
  他溫和的笑著,慢慢伸出了手,我愣了愣,他的意思是讓我握住他的手嗎?猶豫了一下,我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像是鬼使神差般,我跟著他下了石階,隨著一股涼意從腳底竄起,我很快意識到已經入了水,這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河水剛剛漫過了我的腳背。他也停了下來,沒有再往深處走。
  “根據印度教的傳統,如果因為種種原因不能按傳統的方式沐浴,隻要把手與腳浸入恒河水中,就算完成一次淨化。閉上眼睛,用心感受一下。” 他的聲音在我頭頂低低響起。
  我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放開了他的手,彎下腰,將手也浸入樂水中,微涼的水流過指間趾縫,緩緩湧動如血脈博動,我的心裏忽然莫名的激動起來,這是數千年來養育了無數過往靈魂的恒河母親的脈膊,這一時刻,我的脈膊和上了她的頻率。的確,是很特別,很特別的感覺……
  “你現在已經淨化了。”
  聽見他略帶笑意的聲音,我抬起頭來,不知有沒有看錯,他的笑容中似乎帶著淡淡的幽寂。目蓮他,到底是什麽人呢?
  “汪汪!” 石階旁傳來了小狗的叫聲,我的眼珠一轉,笑道:“既然大家都沐浴,那麽你也一起來吧。” 說著,我就迅速的跳了起來,跑上石階,飛快的抓住了這隻莫名奇妙也叫做隱的小狗,小狗極不情願的衝我就是一口,我手一鬆,往後一退,和它一起掉進了河裏,濺了目蓮一身的水。
  我在水裏瞎撲騰,一瞬間,就喝了好幾口河水,雖然這裏的水並不深,可是一想到這差不多就是洗澡水,我的胃裏不免就是一陣翻騰。還沒等我回過神來,目蓮已經摸索著撈起了我,“沒事吧?”
  “沒事!” 我咬牙切齒的問道:“那個小家夥呢。” 目蓮微笑著伸出了另一隻手,那隻手上正拎著那隻濕漉漉的小家夥,看著它烏溜溜無辜的眼睛,我的氣也消了大半,人不犯狗,狗不犯人,怎麽說,也是我先招惹它的先。
  不過,我看了看渾身濕透的自己,這回,可是徹徹底底的沐浴了。
  “小隱,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我正在到處……” 身後忽然傳來了婆須蜜的聲音,卻是嘎然而止,我轉過身,卻看見婆須蜜直直的盯著目蓮,臉上流露著我從未見過的複雜表情……
  原諒我無恥的借用了沙加gg的一段話,哦嗬嗬,因為實在是印象很深……

  誰是宿命之人?
  “尼摩,真的是你!” 她盯著他喃喃道。我的心裏也是一驚,怎麽,婆須蜜竟然認識目蓮?尼摩,他原來叫尼摩?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大堆的問號。
  目蓮依舊神色自若,隻是淡淡說了句:“是我。”
  婆須蜜的臉色煞白,半晌才說出了一句話,“你……好嗎。”
  目蓮淺淺一笑,“我很好。”
  她上前了兩步,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臉色更加蒼白,“你,你的眼睛怎麽了,你看不見了?”
  目蓮微微側了下頭,沒有說話。
  我呆呆的在一旁看著兩人,這兩人到底以前是什麽關係呢?
  婆須羅想再上前一步,卻又猶豫了一下,隻是那麽一瞬,她的臉上已經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小隱,我們該回去了。”
  我點了點頭,回頭望了目蓮一眼,他闔眼微笑,仿佛知道我在看他,對我輕輕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婆須蜜什麽都沒說。
  “那個,你和目蓮他……認識嗎?” 一直到入睡前,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她看了我一眼,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十年前,在曲女城提起尼摩大人有誰人不知,他出身高貴,一擲千金,終日流連於風月場中,曾經是我師父的恩客,那時,我,也是……“她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我還沒有成為加尼卡……”
  她沒有把話說完,卻也令我大吃一驚,想不到那猶如蓮花一般的人以前居然是個風流公子,到底是什麽事情令他發生這麽大的改變?想到他那在風中綻放的笑容,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和風流這個詞聯想起來。
  “他現在變了很多,雖然容貌沒變,卻已經不再是那個我認識的尼摩大人了。目蓮,這個名字很適合現在的他。” 她幽幽說道,沉默了一會。她又笑了起來,” 好了,也不用在意那個人了,都過去那麽年了,我也隻是一時感慨。”
  看著她變換不停的表情,我的心裏也是混亂一片,難道目蓮才是她的宿命之人?可是也不像啊,他既不是她的客人,額上也沒有什麽菱形的標記。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對了,小隱,那摩羅大人他……” 她看起來似乎欲言又止。
  “怎麽了?”
  “那摩羅大人,他是個好人。” 她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句。
  “你喜歡那摩羅大人嗎?” 我也忽然脫口而出,看婆須蜜對待那摩羅的態度,似乎和別的客人都不一樣,好像特別不在意他,卻又好像特別在意他。
  婆須蜜微微一笑,“喜歡怎樣,不喜歡又怎樣,你隻要記住,他是一位好客人就是了。”
  “我是說,如果……”
  “小隱,有些事,永遠沒有如果。” 她把我想問的話堵了回去。
  如果,有人真心喜歡你,想要帶你走,你會答應嗎?我默默的在心裏重複了一遍,總有一天,我會把這句話問出口。
  帶著滿腹的疑問,第二天我就想去恒河邊找目蓮,問個清楚。一出門,迎麵就看見了身穿一襲藍衣的那摩羅。
  “這麽早去哪裏?” 他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錯。
  “去哪裏用不著你管吧。” 我沒好氣的答了一句。
  “好大的膽,竟敢對大人無禮!” 他身邊的侍衛立刻凶神惡煞的吼道。
  “退下。” 那摩羅微微皺了皺眉,那侍衛立刻惶恐的往後退了幾步。
  “聽說婆須蜜會將你的試練提前,到時你可要好好表現。” 他挑了挑眉,揚唇淺笑。
  我抬頭瞪了他一眼,道:“那也不關你的事,我……” 當我的目光掠過他的額頭時,後半句話因為詫異而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老天,我想我沒有看錯,他的額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淺紅色的菱形圖案!
  “你,你……” 我指著他的額頭,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怎麽,你忘了,這可是你做的好事。” 他順勢捉住了我的手,輕輕放在他的額上,道:“你那一下可砸的不輕啊。”
  我做的好事?仔細一看,我啊的一聲脫口而出,這個果然是個疤痕,可是世事怎麽有那麽湊巧,偏偏就留下一個菱形的疤痕?難道……我的思想忽然豁然開朗,難道婆須蜜的宿命之人就是我砸出來的?那摩羅就是我要找的人?一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好像鬆了一大口氣,隻是笑眯眯的看著他,這樣說來,隻要他願意帶走婆須蜜,我就能結束這痛苦的日子,很快就能回去了!
  “你也不用高興成這個樣子,到時也要看你的表現如何,不過也不用擔心,你會從我這裏得到更多的經驗和……樂趣。” 他的話又飛快的把我從狂喜中拉了回來。
  “什麽?” 我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剛剛你都說了什麽,我什麽也沒聽見。”
  他盯著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你就這麽高興再聽我說一遍你的試練對象就是我嗎?”
  “什…………什麽!”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胡,胡說八道,你可是我師父最歡迎的客人。”
  他無謂一笑,” 就是因為我是婆須蜜最歡迎的客人。”
  我愣了愣,連忙讓自己冷靜下來,眼下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讓那摩羅帶婆須蜜走,至於試練不試練,這裏又不是巴格達,也沒有那麽多妖魔鬼怪,想占我的便宜根本是作春秋大夢。
  “可是這樣的話,大人不怕婆須蜜姐姐傷心嗎。” 我忽然想起了婆須蜜昨天含含糊糊,莫明其妙的話語,婆須蜜對他,似乎也是有好感的。
  “傷心?” 他仿佛聽見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般大笑起來,“婆須蜜她……也有心嗎?從成為加尼卡的第一天起,她就拋棄了她的心吧。”
  “你不是她,你又怎麽知道她想些什麽,是,在人們眼裏,加尼卡就算擁有再多的技藝,會寫再美的詩歌,也不過是床上的玩伴,有趣的玩具。可是加尼卡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就不能有自己喜歡的人嗎?難道在出賣身體的時候也要出賣自己的心嗎,告訴你,她不是丟了心,隻是不敢拿出來,當然,恐怕來這裏的男人,也包括大人您,“我上前一步,抬頭望住了他:“都隻對她的身體感興趣吧。至於她的心,又會有誰在意。”
  他的笑容漸漸從臉上消失,盯了我一會兒,沒再說什麽,轉身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又有一絲新的煩惱湧上我的心頭,那摩羅究竟有多在意婆須蜜?究竟會不會如我所願帶著她離開呢?看來我還要再加把勁不可。
  在恒河邊找到目蓮的時候,看著他一臉的安逸,我卻不知該怎麽問出口了。
  他笑了笑,“我想她一定對你說了我的過去。”
  “你還記得婆須蜜?”
  “婆須蜜,她還在用這個名字,我記得那時她似乎還是個小女孩。” 他淡淡道。
  “那麽,為什麽?” 我頓了頓,“當然,如果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會逼你。”
  “目蓮是師父給我取的名字。” 他悠然開口道,雪白的沙羅花瓣輕輕飄落在他的肩上,又滑落到了地上。如果他不說話,這裏就好似如一幅隨意勾勒卻意境淡雅的畫卷。
  “我本名叫做尼摩,父親是位高權重的婆羅門族族長,母親是他的表親,聽說為了爭取到這個位置,父母也犧牲了不少人的生命。從出生開始,我便一直被眾人嗬護,長大成人後,不但一事無成,還終日流連煙花之地,在疼愛我的父母過世後,我還是照舊一擲千金,絲毫沒有收斂,直到我的師父出現,他說我父母的這一世作孽太多,死後已經墮入了煉獄,日日夜夜受盡折磨。”
  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在說著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我自然是半信半疑,師父替我開了天眼,讓我看到了父母在煉獄中受苦的情形,” 他頓了頓,臉上閃過了一絲罕見的複雜神色,“身為人子,又怎麽忍心父母淪落至此,於是我便在師父的指點下潛心修習佛法,終日誦經,希望能替父母贖罪,早日轉世為人。”
  “可是你的眼睛……” 我猶豫著問道。
  “師父說,天眼一開,再難以封住,父母受苦的情形日日在我眼前浮現,為了專心修習佛法,我便自毀了雙目。”
  “什麽,你的眼睛是你自己弄瞎的!” 我大驚失色。
  他微微笑了起來,“隱,你知道嗎?有時閉著眼,其實可以看得更清楚。在這恒河邊日複一日的感受著生命的誕生和死亡,我的心裏也越來越透徹,不論是婆羅門,還是首陀羅,不論是富有還是貧窮,不論是美麗還是醜陋,喜悅還是悲傷,一切都要歸於死亡,死去之後,一切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既然這樣,生存在這個世上又有什麽可爭取的呢。”
  “可是,目蓮,你不就在爭取嗎?” 我看著他。
  他微微一愣,“爭取什麽?”
  我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笑了笑,“爭取你父母的下一次生命啊。”
  “如果真的看得開的話,你也大可以不理你的父母,反正即便他們再輪回為人,也是要歸於死亡的,生存又有什麽意思呢。再說了,萬一投胎為人,又做錯了什麽,死後說不定又要受到懲罰,你能管他們生生世世嗎?”
  他轉過頭,眉宇間彌漫了一層薄薄的霧靄。我愣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凝視著他的眼睛,輕聲道:“聽我說,花不是為了凋零才盛開的,星星不是為了消失而存在的,同樣,人的一生,也不是為了死亡而走這一趟的。”
  他的睫毛微微一顫,柔滑的發絲隨著微風若有若無的拂過我的麵頰,溫柔的仿佛是情人的撫摸,一陣極淡似無的蓮花香味在空氣中彌漫,“從沒人……對我說過這些話。” 他低低說了一句,唇角卻勾起了個淺淺的弧度。
  “摩訶至那國,一定是個特別的國家吧,所以,才會有你這樣特別的人。” 他笑了笑。
  我使勁的點了點頭,也顧不得他有沒有看見,“當然,摩訶至那國是個十分偉大,十分特別的國家,可惜路途太遙遠,不然你也可以去見識一下啊。不過……“我轉了下眼珠,” 算了,見識了又怎樣,照你的說法,見識了再多的東西又怎樣,反正等死了一切都消失了,下一世投成個什麽東西還不知道呢。”
  他啞然失笑,輕輕對我搖了搖頭。
  “你,為什麽會和婆須蜜……”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因為我,很快就會成為加尼卡了。”
  “加尼卡?” 他似乎有些驚訝,“為什麽你會想要成為加尼卡?”
  我放開了他的肩膀,站起身來,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麵,道:“我和目蓮不一樣,這個世界上有我想爭取的東西,有我想要保護的人,有我想要達成的目的,所以……”
  我望了目蓮一眼,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坐著。我心裏一動,其實目蓮他,又何嚐不是為了他想要保護的人呢。
  回去的時候,又是烏爾沃西傳授舞蹈的時間,那些繁雜的手勢和動作,我學了就忘,無奈之下隻得畫下來,照著做姿勢,烏爾沃西見了我也隻能搖頭。
  “小隱,你要抓緊時間學了,因為過幾天我就會離開了。” 她一邊和我說話,一邊仔細的翻動著腳下的一大堆竹竿。
  “你要離開了嗎?” 我對這個古怪的美女也沒有什麽感覺,似乎除了搜集竹竿,她再沒有別的愛好,也不愛說話,真不知她是怎麽和婆須蜜成為朋友的。
  “是,我已經在這裏待的太久了。” 她站起身來,眼眸中閃過一絲無奈與失望。
  既然她這麽喜歡竹竿,那麽在她臨走之前,我也去找幾根送給她作為離別的贈禮吧。
  “小隱,你見過婆須蜜小姐呢?” 婆須蜜隨身的侍女達瑪匆匆的走了過來,一見到我,似乎臉上閃過一抹釋然的神色。
  我搖了搖頭,道:” 怎麽了?”
  達瑪小心翼翼的低聲道:“我到處都找不到她,那摩羅大人已經等了她半天了。”
  “不能讓別人先陪他嗎?” 我皺了皺眉。
  “那摩羅大人說了今天隻要婆須蜜小姐作陪,或者” 她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了下句道:“或者是隱小姐。”
  我盯著她,半天沒說話,轉而一想也許正是拉攏他們兩個的好機會,便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就先去頂一陣子,你趕快再去找找,一定要找到她。”
  一進入婆須蜜的房間,我就聞到了一股醇香的酒味,是這個時代特有的蘇摩酒的芳香,那摩羅正斜倚在那張大床邊,似醉非醉的望著我。他那雙棕色眼眸因些許的醉意而浮起一層朦朧的霧氣,恍若晨間的露珠閃爍在他的眼底。
  “婆須蜜呢?” 他的口齒還十分清楚。
  “她很快就會來的” 我自顧自的在一邊坐了下來。
  他忽然笑了起來,輕輕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道:“你都學了些什麽?這就是未來的加尼卡的待客之道嗎?”
  “你也說了是未來的加尼卡了,所以那摩羅大人,我還沒到接待客人的時候。不過你是我師父最為重要的客人,所以我才過來先替師父招呼你,也僅僅是招呼而已。” 我微笑著說道。
  “過來。” 他笑了笑。
  “什麽?” 我一臉的警惕。
  “過來幫我按按肩膀。” 他頗為好笑的說道:“放心,我不會吃了你。”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輕輕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他望了我一眼,唇邊忽然勾起了一絲奇異的笑容,順勢捉住了我的手,一拉一拽,在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唉……“他居然先歎了一口氣。
  “你歎什麽氣!” 我瞪著他,現在這個姿勢好像是我比較吃虧吧。
  “看你的反應和塊木頭沒什麽區別,怎麽能讓男人有欲望。” 他還搖了搖頭。
  “如果你還不起來,這塊木頭一定會讓你有哭的欲望。” 我衝著他挑了挑眉。
  他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往上的弧度,低下頭來,俯身在我耳邊道:“這樣下去,你永遠都超越不了婆須蜜哦。”
  “那麽,大人,您喜歡她嗎?” 我連忙問道。
  “那樣的美人兒,誰不喜歡。”
  “那麽大人,你會連同她的心,一起喜歡嗎?” 雖然現在這個姿勢很是曖昧,但我還是繼續問著我想知道的事情。
  聽到我問這句話,那摩羅頓時斂了笑容,站起了身。他的目光無意的掠過我,停在了床邊那個繪著優缽羅花的小枕頭上。
  枕頭下露出了半張紙,那摩羅略一思索,彎腰抽出了那張紙。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聽他輕輕的念了出來,我也有些驚訝,想不到婆須蜜一直記著這首詩。
  “這首詩……” 那摩羅的臉上似乎有些動容。
  我低垂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心裏已經做了一個決定,隻聽見自己低低的聲音:“應該是為了那摩羅大人寫的。”
  那摩羅的手指輕輕一顫,順手將紙放進了自己的懷裏,久久沒有說話,良久,才說了一句,“她是個好姑娘,隻是……她是個加尼卡……”
  我不由的想起了婆須蜜說過的話,加尼卡無論在表麵上得到多少讚美,卻依舊消除不了人們隱藏在內心的輕視,在眾人眼裏,加尼卡再怎麽風光,也不過是床上的玩伴而已。
  “就算是加尼卡,也有喜歡別人的權利,而且,” 我抬起頭,牢牢的盯住他,“大人,你有能力可以讓她不再成為加尼卡。”
  他的目光一斂,顯然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隻要你願意前進一步,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會……消失。”
  他的神情複雜難辨,看了我一會兒後,他轉身向門外走去,快走出門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像是下了決心般說道:“替我告訴婆須蜜,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一定會消失的。但是,我需要一點時間。”,
  我呆了一會兒,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麵前,我才反應過來,頓時心花怒放,看來今天的收效不小,隻要那摩羅願意帶走婆須蜜,那麽一切都結束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正打算離開,忽然發現枕頭下還有一張紙,心裏一動,順手將那張也抽了出來。
  紙上沒有字,隻有一副畫,是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的眉眼容貌像極了目蓮,隻是比目蓮更年輕,更有朝氣,尤其是那雙神采飛揚的雙眸,讓人的心裏不自覺的愉快起來。
  隻是……當我將目光聚焦在畫上的一處時,立時覺得口幹舌燥,腦袋一片空白。
  那貌似目蓮的男人的額上赫然有一個菱形的圖紋!
  我的心裏湧起了強烈的不安…………莫非是我搞錯了什麽?

  試練
  正在我詫異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婆須蜜的說話聲,我趕緊將那張紙塞回了原處。
  “小隱,你怎麽在這裏?” 婆須蜜看見我這麽晚還在她的房間顯得有點驚訝。
  “剛才那摩羅大人來了,所以……” 我生怕她誤會,又趕緊道:“他是來找你的,我不過是怕惹惱了他,讓達瑪去找你,自己替你先頂一陣子,誰知他很快就離開了。”
  婆須蜜微微一笑,道:“其實你也該和他多熟悉一下了。” 還沒等我弄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她又接著說道:“你的試練會安排在七天之後,至於你試練的對象就是……那摩羅大人。”
  “什麽!” 我瞪大了眼睛,失聲叫道:” 是他!“
  “別擔心,我也是這麽過來的,而且那摩羅大人也是位溫柔的客人。”
  “可是,” 我頓了頓,道:“你不難過嗎?”
  “難過?” 她不解的看了我一眼。
  “難道,難道,你對那摩羅大人就沒有一點動心嗎?” 我的音量提高了點。
  “動心?” 她愣了愣,又笑了起來,“怎麽可能?不錯,他是位好人,這些年來,他對我很好,也很照顧我,可是,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他隻是我的其中一位客人。”
  我心裏一亂,上前了兩步,道:“如果他願意帶你走呢?”
  婆須蜜身子微微一震,緊緊的盯著我,隨即又笑了起來,道:“隱,你又忘了,我不過是個加尼卡,有什麽男人會願意帶我走。而且……” 她的笑意漸漸消失,低聲道:“我隻會跟他走……隻是……已經不可能了……”
  我明白她嘴裏的他並不是那摩羅,那麽,那個他……難道是那個像極目蓮的人?包括那首詩,也是給那人的嗎?
  現在的我似乎有點混亂了,事情的發展完全不是我所想要的,到底誰才是婆須蜜的宿命之人?是那摩羅,還是那個畫中人?就算是那摩羅的話,婆須蜜似乎也不會跟他走,那麽該怎麽辦?
  第二天本來想去找目蓮問問他關於這個菱形標記的事情,卻被烏爾沃西攔了下來,她非要我把剩下的舞步全部學會。
  一直被折磨到將近黃昏,烏爾沃西才示意我可以離開。我立刻換了一身衣服,直奔恒河邊而去。
  落日依舊徘徊不去,垂枝暗羅樹下的那個誦經男子,周身仿佛也被落日的餘暉暈染成了淺淺的金色,亞麻色的長發,泛著蓮花的清香,輕輕隨著微風飄揚,隔過紛飛的落葉遠遠看去,他就像彼岸的花,朦朧不清。
  “既然來了,怎麽不出來。” 他摩挲著念珠的手停了下來。
  瞎子的聽覺果然特別敏銳,我笑了笑,正想朝他走去,卻聽見他身邊的樹後一陣響動,一個我所熟悉的身影從樹後走了出來,雖然是極快的一瞥,我也已經看清了她的樣子,驚訝之餘趕緊躲到了樹後,是婆須蜜,竟然是婆須蜜!
  “我知道是你,” 目蓮低低開口道。
  婆須蜜站在了他的麵前,神色複雜的望著他,“為什麽,你的眼睛會變成這樣?為什麽,十年前你就這麽消失了……”
  “過去的一切已經過去了。” 目蓮淡淡道。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她上前了兩步。
  目蓮微微一笑了,沒有再說話。
  “啊……” 婆須蜜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低呼一聲,彎下身子,盯著目蓮的臉,顫聲道:“你,你額上的胎記怎麽不見了?”
  胎記?我聽見這句話,忽然想起了那副畫,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她說的那個胎記該不會是……
  想到這裏,我再也忍不住了,一個箭步衝到了婆須蜜的麵前,也顧不得她一臉驚訝的樣子,抓起她的衣服就問道:“你說的胎記是不是,是不是一個菱形的標記?”
  她愣了一會,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隱,我以為你一直不會出來呢。“目蓮的唇邊勾起一絲笑意。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原來他早知道我在這裏了。
  “真的嗎?你真的原來有個菱形的胎記?為什麽現在又沒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一連串的問題令目蓮的臉上也露出一絲不解。
  “隱,你怎麽了?” 婆須蜜對我的舉動也十分困惑。
  “目蓮,你快回答!” 我提高了音量。
  目蓮的臉上掠過一絲詫色,也斂去了笑容,繼續摩挲起手中的檀紅念珠,緩緩道:“我也不清楚,十年前遇到師父之後,這個胎記就消失了。”
  “那就是有了?媽媽咪呀!” 我哀歎一聲,完了,我可能犯了一個很嚴重很嚴重的錯誤!我也許把婆須蜜的宿命之人弄錯了……腦袋上砸出來的怎麽也比不過生來就有的呀……
  如果目蓮才是婆須蜜的宿命之人,那麽那摩羅呢?糟糕,我還一個勁撮合他們,萬一他來要人了呢?
  回到妓院的時候,婆須蜜反常的一言不發,倒還是我先主動提起了那副畫的事情。
  ” 原來你已經看到了。” 她淡淡瞥了我一眼,輕歎了口氣,“那畫中人就是尼摩大人。”
  “可是……” 我剛開口,又被她的話打斷了。
  “那是十年前的尼摩大人。”
  十年前,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倒能解釋的通了,十年前的目蓮還沒有瞎呢,可是婆須蜜為什麽一直藏著這副畫,難道她……
  等等,司音說過了這個宿命之人是婆須蜜的客人中的其中一位,可是目蓮之前好像是她師父的客人吧?
  “早點休息吧,很快就是試練的日子。” 她接下來的話猶如當頭一棒,立刻就把我打蔫了……
  怎麽忘了還有這麽一檔子事等著我……
  轉眼又過了兩天,離試練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雖然我似乎搞砸了自己的任務,但是已經在這裏吃了這麽多苦,如果就這麽回去,我實在是不甘心。
  隻不過,想讓目蓮帶婆須蜜走,好像跟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那位那摩羅大人,也好像失蹤了一般,自從那天以後我就沒有見到過他的身影,我倒也鬆了一口氣,現在這種複雜的局麵,如果他再來添亂,那我可真要徹底頭大了。
  “那摩羅大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不會連試練的事也忘了吧。” 一直沒有那摩羅的消息,婆須蜜也顯得焦慮萬分。
  他忘了才好,我心裏暗暗道。
  “如果這樣的話,試練的日子是不是就推後……” 我剛說了半句,就被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
  “當然不行。” 隻見幔紗一掀,從門外走進了這家妓院的老板。
  “但是那摩羅大人他……” 婆須蜜顯得有些為難。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近日我聽摩訶至那的商人說,他們那邊的加尼卡的初夜都是價高者得,既然隱是摩訶至那國的女子,這回我們就按照那裏的傳統吧。”
  什,什麽……我的額上開始流下冷汗,價高者得?這是什麽跟什麽……
  “但是,” 婆須蜜猶豫了一下,道:“按照這裏的傳統,隱的試練對象應該是我最為尊貴的客人啊……”
  “但是現在也沒有那摩羅大人的下落,就這麽決定吧。” 老板說完,又轉身而去。
  “非要這麽做嗎?” 我一臉無奈的開口道。
  婆須蜜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道:“別擔心,我一定會幫你好好挑選的。”
  “那麽,你之前的試練……” 我猶豫著問出了這句話。
  婆須蜜臉色一斂,目光卻飛快的掠向了枕頭底下。
  她短短眼波流轉的一瞬間,似乎蘊涵了萬般情緒,我忽然想起她剛才說的話,“按照這裏的傳統,隱的試練對象應該是我最為尊貴的客人啊……” ,不由心裏暗暗一驚,她成為加尼卡之前,應該是目蓮還流連於花叢之時,這麽說來,莫非她的試練對象是……目蓮?
  “是……目蓮嗎?”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開了口。
  她身子微微一震,半晌,點了點頭。
  我再也說不出話來,看來,婆須蜜的宿命之人…………就是他了。
  在我還沒有想到可以讓目蓮帶走婆須蜜的辦法時,試練的日子已經不知不覺的到了。
  一大清早,我的苦難就開始了,婆須蜜先令人用能使皮膚柔嫩的薑黃香科塗擦我的全身,接著再用茉莉花和玫瑰花泡過的水讓我沐浴。我什麽也不想,像個木頭人般任由他們折騰,有的幫我穿戴閃閃發亮猶如銀絲一般的沙麗,有的將香膏輕抹在我的發際,將我的長發梳成辮子,為我戴上花紋繁複的象牙頭飾和細細的黃金手鐲,有的將從植物裏分離出來的紅色染料細細描繪在我的手部和腳部,有的正用KOHL,一種從炭灰提煉出來的黑粉末替我描畫眉毛……
  我的心神有些恍惚,曾幾何時,在很久之前,也好像有過這樣這樣的場景,隻不過,那時等待我的是……那個陽光般的男人。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的神思忽然被婆須蜜的聲音喚回。
  “看,小隱,你真是太美了。” 她一邊笑著,一邊遞過了一麵鏡子。
  我望著鏡子裏的自己,那麵銅鏡裏所映照出來的已經是個充滿印度風情的女子。
  我動了動快要僵掉的身子,甩了甩麻木的雙手,她們光是在我的手上繪畫,就差不多用了七八個小時,不知道畫了些什麽,我將手伸到眼前,隻見一片密密麻麻的圖案,再仔細一看,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我的手上居然……全是卡瑪書裏的春宮圖!
  “這,這怎麽回事啊……” 我抽搐著把手伸給了婆須蜜。
  她被我的表情逗得笑了起來,柔聲道:“等試練的時候,說不定還會有幫助哦”
  不會吧,把我的手當成性教育教科書嗎?我的老天!
  夜幕降臨的時分,我最不喜歡的時刻還是到了……
  盡管蒙著麵紗,我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台底下那些男人們毫無掩飾的探究的目光,那赤裸裸的帶著興奮的眼神仿佛已經穿透了薄薄的麵紗,肆無忌憚的在我全身上下打量著。
  。
  “500個帕那!” 我抬頭望去,一個肥胖黝黑的男人率先喊了價,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1000個帕那!”
  “2000個帕那!”
  “5000個帕那!”
  此起彼伏的叫價聲讓我忽然想起了古巴格達的奴隸市場。世事難料,沒想到我也會有這樣的一天,我冷冷的瞥了一眼正在叫價的男人們,管你們出多少,想占我便宜,門都沒有,等會兒不管是誰價出得最高,隻要一進房間,我都用一張符咒解決了。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也漸漸放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婆須蜜,她正仔細的打量著那些男人。
  “十萬個帕那!” 一個低低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那聲音如透明的冰塊相互碰撞,帶著清冷冷的透澈。
  眾人都被他的叫價震住了,連老板和婆須蜜也都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這個從人群後走出來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古印度服飾,眼睛以下的部分幾乎全都隱藏在同色的頭巾之中,顯然不想被人看到他的真麵目。但那蒼白到透明的膚色,從青色頭巾下漏出的幾絲極淺極淺的金色長發,以及細長的淺紫眼眸,無一不顯示著他那與眾不同的血統和種族。
  我愕然的抬起頭,正好對上他那雙波瀾不興的紫眸,那種紫色和司音的不同,仿佛水晶一般透明的紫色。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可是不知為什麽,我卻從他的身上感到了一股冰冷的,熟悉的氣息。
  “如果沒人出更高的價,那麽今晚隱小姐就歸這位大人了。” 老板喜笑顏開的說道,婆須蜜朝我微微點了點頭。
  “那麽這位大人……” 老板遲疑了一下,笑道:“請問您……”
  那男子冷冷一瞥,老板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臉上,身體沒來由的輕微顫抖了一下。
  “既然這樣,小隱,還不快帶這位大人去你的房間。” 婆須蜜朝我使了個眼神,我看了一眼那個男子,沒好氣的說了句:“跟我來!”
  一進房間,我就聞到了一股奇異而濃烈的香味,和平常所點的迦羅不同,這種香味,我似乎在婆須蜜接待客人的時候聞過,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一種催情的印度香。
  他也跟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轉過身,冷冷的瞅著我。
  他的紫眸裏明明不帶一絲情緒,卻讓我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敵意,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誰?” 我盡量用最平靜的口吻問他。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原來就是你。”
  “你到底是誰?”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似乎不像是……人類。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隻需要知道今晚你不再屬於你自己了。” 他頓了頓,道:“不過買你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 我心裏一驚。
  他微微側了一下身子,將手平攤,一團藍色的光暈從他的手掌冒了出來,光暈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直到幻化為了一個人形。
  “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的身子微微一震,待看清了眼前這個人,更是隻覺腦袋一片空白……
  銀色耀眼的長發,薄冰似透明的藍色眼眸,唇邊那一抹似有似無,略帶邪肆的笑容……
  他竟然……追到了這裏。
  我動了動嘴唇,卻沒能說出話來。
  “撒那特思,這裏就交給你了。”
  “多謝了,萊希特。”
  萊希特?我忽然猛然想起了這個名字,在中世紀匈牙利的時候,撒那特思曾經提過這個名字,血族的長老萊希特。
  怪不得我覺得渾身發冷,原來他也是個吸血鬼,而且還是個元老極的……
  萊希特點了點頭,再沒看我一眼,似一縷清煙消失在了房間裏。
  房裏,隻剩下了我和……撒那特思。
  “萊希特,他為什麽…… ” 我猶豫著問道。
  “他隻是想見見究竟是怎樣的女人,” 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能讓我這樣沉淪。”
  “那,那你為什麽會到這裏?” 聽了他的話,我心裏莫名一顫。
  “我的新娘,” 他笑了起來,“你在這座……妓院裏一定學了不少東西吧。” 和往常不同,今天他的笑容仿佛凝結了冬日的寒冰,冷的讓人心驚肉跳。
  撒那特思,他好像在生氣……
  “我,我隻是因為要完成任務……” 我也不知為什麽企圖解釋什麽。
  “任務?” 他靠近了我幾步,臉上隱隱帶著一絲不悅,“如果我晚點到來的話,你準備怎麽做呢?”
  “我又不是笨蛋,根本沒人能占我的便宜。” 我瞪了他一眼。
  他的臉色稍有緩和,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不錯,沒有人能占你的便宜。……除了我。”話音剛落,他就迅速伸手扣住了我的肩,狠狠的吻住了我的嘴唇,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幾乎是立刻就被奪去了呼吸。他含住我的唇瓣又吮又咬,舌頭強硬的頂開了我仍想抵抗的牙齒,在唇齒間遊弋著,本能的索取著,牢牢捉住我那還在躲躲閃閃的舌,把它綁架到自己口中盡情的品嚐……
  等他戀戀不舍的結束了這次糾纏之後,我趕緊拍胸順氣,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撒那特思,你別太過份了!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我怒視著他,
  “不客氣?” 他嘴角一揚,“別忘了,你怎麽都敵不過我哦。”
  他低下頭,眼光掠過我的手,臉上泛起了一絲奇異的神色,猛的抓起了我的手,道:“該死的,你到底學了些什麽。”
  我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哇咧咧,我怎麽忘了這回事,手上畫的可全都是限製級的春宮圖啊,現在這個時候被他發現,簡直是火上加油。老天保佑,可千萬別刺激到他……
  “我說了隻是為了完成任務,再說我學這些又關你什麽事。” 我一邊說著,一邊掙脫了他的手,連忙將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後。
  “不關我事?” 他挑了挑眉,邪惡的笑意從他的眼眸裏輕輕湧出,“既然你學了這麽多取悅男人的本事,那麽今晚就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吧。”

  橫生枝節
  “什麽?” 我愣了愣,“撒那特思,別鬧了,你還是先回現代吧,我把任務完成了就會回……喂,快點放開!”
  還沒等我說完,撒那特思就一把抱起了我,朝那張祭台般的大床走去。
  一陷入如羽毛般柔軟的床上,我的身子就開始顫抖起來,揚起了頭想避開著他濃烈的掠奪,他騰出一隻手輕輕按上我的額頭,冰冷修長的手蓋住了我的眼睛,同樣冰冷的唇再一次覆蓋下來,
  “等等,撒那特思,我,我是人類……” 我掙紮著抵擋著他的進攻。
  “是人類也沒關係,隱,如果不想變成血族,就以人類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吧。” 他在我耳邊喃喃低語著,我清楚的意識到他那帶著涼意的手從我淩亂的衣服下滑了進去,寒冰一般的掌心在我的腰腹和胸部輕輕的搓揉著,一陣一陣的寒意從他的掌心傳到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渾身打了個哆嗦,他的吻又狂亂的落了下來,我隻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舌尖被他吮的發疼,想出聲叫他住手卻發現出口的聲音竟變成了軟軟的婉轉呻吟,隻引來身上的人一陣更加強烈的掠奪,想推開他卻被他的手揉的渾身發軟,似乎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陌生的情欲潮水一樣湧入了我的身體……
  我好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他冰冷的體溫似乎已經奪取了我所有的熱量……
  “隱,為什麽不說一聲就離開了……不許……再離開我……一天……也不允許……”
  曖昧的迷迭香味,沿著地麵,牆壁,嫋嫋穿行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伴隨著他低沉纏綿的聲音,溫柔有力的撫摸,我的神思也越來越恍惚……
  是香的關係嗎……還是……
  腦袋中亂糟糟的一片……
  “為什麽你會想要成為加尼卡?”
  “這個世界上有我想爭取的東西,有我想要保護的人,有我想要達成的目的。”
  此時此刻,這幾句和目蓮的對話卻忽然湧入了腦中,對啊,我這是怎麽了?
  我到底在做什麽?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飛鳥還在沉睡,我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做……我需要…………清醒。
  我吸了一口氣,對準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一股痛意令我立刻清醒過來。
  “撒那特思,住手!” 我伸手抓住了他正在我身上遊移的狼爪,他顯然一愣,眼眸中依然是濃濃的情欲,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沒辦法了,撒那特思,我要讓你也清醒一下。我支起了身子,也不管他是不是吸血鬼,抓過他的肩膀就是啊嗚一口。
  “厄……” 他低呼了一聲,停止了動作,詫異的望著我。
  “我,我想早點完成任務,早點回去,早點救飛鳥……所以撒那特思,拜托你……住手……” 我直視著他冰藍的眼睛低低說著。
  他遲疑了一下之後慢慢鬆開了手,隻是凝視著我,時間一分一分的流逝,他眼眸中的情欲也一點一點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我所熟悉的溫柔。
  他側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我臉上一紅,他的左肩上整整齊齊的留下了我的一排牙印。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
  ” 笑什麽?“看他笑的古怪,我脫口問道。
  他輕輕的捂住了那個牙印,低聲道:“ 這好像是隱……第一次這麽熱情,雖然親的用力了點。”
  “喂,我那是咬,不是親好不好。”我的嘴角抖動了一下。
  “早點睡吧。” 他依舊笑著,輕輕吹熄了燭火,從身後攬住了我。
  “我說,你非要這個姿勢睡嗎?” 我鬱悶的說道,看來今晚是難逃魔爪的禁錮了。
  他的手收得更緊,還不安分的往上挪了挪,聲音裏帶著一絲戲謔,“那麽讓你選,要不繼續剛才的事情,要不就保持這個姿勢。”
  “啊,沒有第三個選擇嗎?” 我立刻阻止了他的手繼續挪動。
  “有。”
  “什麽?”
  “親我。”
  “我呸!”
  “嗬嗬……”
  在黑暗中我睜大了眼睛,這樣的情形又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他的城堡裏的一幕,也想起了他悲傷的過去……
  “這個牙印……” 他忽然喃喃道。
  “什麽?”
  “……永遠不要消失就好了。”
  我的心裏一動,仿佛有種奇異柔軟的感覺在全身漫延……
  撒那特思……你這個笨蛋……
  當我被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喚醒的時候,發現撒那特思早已經離開了。
  差點忘了,他是……永遠不能出現在陽光下的。
  我整理了一下,輕輕推開了門,門外的女人們偷偷笑著,不時投來了曖昧的眼神。
  “小隱?昨晚你還好吧?” 婆須蜜也緩緩走了過來,握住我的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我一遍。
  “我,沒事。”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覺臉上微微一熱。
  “那麽那位客人他?” 她無意的往房間裏瞥了一眼。
  “已經走了。” 我平靜的說道。
  “走了?什麽時候走的?沒人看見他離開這間屋子啊?” 她一臉的驚訝。
  “怎麽可能,是你們沒有留意吧。” 我幹笑了幾下。撒那特思怎麽可能大搖大擺從門口離開。
  她還想說些什麽,忽然有達瑪從外麵匆匆進來,她把一張紙條交給了婆須蜜,婆須蜜稍稍一看,臉色一下子稍稍一變,她猛的抬起頭看著我,半晌,才說出了幾個字:“他要你去見他。”
  “誰?” 我一頭的霧水。
  “尼摩大人,不,應該是目蓮大人。”
  “目蓮要見我?”
  “這是他讓人送來的紙條,上麵寫著讓你去見他。” 婆須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說不清楚的情緒。
  目蓮怎麽好端端的主動讓我見他?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我來到了恒河邊的娑羅樹下。
  和往常一樣,目蓮還是靜靜的坐在那裏誦經。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灑下一道道柔和的光束,微風徐徐,娑羅樹的落英在和風中飄浮,花瓣從他的長發上溫柔拂過,留下一縷芳香,便悄然而逝,了無蹤跡。佛經有“天花亂墜”一語,此時此刻,當我看著眼前這一幕,感受到的卻不是那高深莫測的凝重,而是天人和一的自然與和諧。
  這樣的人,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他的過去是那樣風流荒唐。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到來,微微一笑。他笑起來的瞬間,四周似乎湧動著一種奇異的透明感和純淨。
  “隱,你來了。”
  “目蓮,你叫我來有什麽事嗎?” 我走到了樹下,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其實也沒什麽事。” 他頓了頓,“我打算離開曲女城了。”
  “什麽!”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道:“不行,不可以!”
  他似乎對我的反應有些驚訝,我怎麽能不急,他要是這麽一走了之,我的任務可怎麽辦啊……
  “目蓮,你難道就打算這樣過一生,也不打算成家了嗎?”
  “成家?” 他顯然對我的問題有些莫明其妙。
  “是啊,如果你遇到一個好姑娘的話,你會帶她走嗎?”
  他輕輕笑了起來,“隱,你怎麽了?我不是說過了,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隻是想減輕父母的罪孽。”
  “可是成家了也不影響你念經誦佛,也不影響你幫助你的父母啊。” 我無力的找著一些自己也覺得勉強的理由。
  “我根本……沒有這個打算。”
  他那亞麻色的長發在陽光照耀下,閃爍出細細碎碎的光澤。
  “目蓮,你和婆須蜜之前……”
  “如果你那麽想知道的話,就問她本人吧。” 他淡淡的加了一句,“就在這裏。”
  “在這裏?” 我一愣,隻聽見一陣腳鐲手鐲撞擊的聲音,婆須蜜從樹後慢慢的走了出來。
  她神色複雜的望了目蓮一眼,道:“你真要離開?”
  目蓮點了點頭。
  婆須蜜忽然笑了起來,道:“那麽走之前,請聽我說一個故事吧。”
  也不等目蓮開口,她就低低的說了起來:“在十四年前的曲女城,有個小女孩被人販子賣到了妓院,跟隨了一位十分出名的加尼卡,小女孩經常偷偷躲起來哭泣,她根本不想成為什麽加尼卡,她隻是很想念她的母親,直到有一天,在她哭泣的時候,有人輕輕抱住了她,讓她暫時想象一下這是她母親的懷抱。”
  婆須蜜說到這裏的時候,目蓮的睫毛忽然不經意的顫動了一下。
  “對他來說,也許這不過是一時的同情,可是對女孩來說,這個擁抱,這個人,永遠都再難以忘懷。他是加尼卡最尊貴的客人,於是小女孩知道,如果想要再次得到他的擁抱,那麽隻有……自己也成為加尼卡。”
  目蓮摩挲著念珠的手頓了頓,似乎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小女孩日以繼夜的學習六十四藝,學習一切能讓她盡快成為加尼卡的技藝,終於在四年後,她得到了和這位尊貴的客人試練的機會。四年來的思念和等待在那一夜的擁抱中都化為了幸福的淚水,他許諾一定會帶她走,她以為從此以後一直能得到他的擁抱,可是,他卻象沙塵一般從這個世界上忽然消失了……原來像他這樣溫柔的人……也是會騙人的……” 婆須蜜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悲傷。
  “直到……十年後,她再一次見到了他,原來他竟然一直都在這座城內,原來一切都已經改變。”
  故事說到這裏,我大概明白了,這個故事說的就是婆須蜜自己,而那個客人,毫無疑問,就是目蓮。
  怪不得婆須蜜再也不對任何人付出真心了,原來都是因為目蓮,解鈴還需係鈴人,冥冥之中,婆須蜜的宿命之人也竟然恰恰就是目蓮。
  “我以為你並不會在乎那句話。” 目蓮輕輕道,眉宇間也有不為人察覺的動容。
  ” 加尼卡是沒有心的,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所以當時隨口說了帶她走的話,“我看了看他道:” 所以之後,當你做了自己的決定後,連解釋也懶得開口。”
  目蓮沒有再說什麽,許久,他開了口:“一切已經過去了。”
  婆須蜜凝視著他,臉色黯然,道:“不錯,一切已經過去了。”
  “婆須蜜,你的那首詩我很喜歡。” 我忽然開口道。
  “什麽?” 她愣了愣。
  “就是那首和……目蓮的畫像放在一起的詩。”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我笑了笑,輕輕的念了起來,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我念完之後,望了一眼目蓮,他的神色依舊自若,隻是睫毛重重的顫抖了幾下。婆須蜜緊咬著下唇,一言不發。
  “請回去吧,我說了一切都已成往事。” 目蓮淡淡道。
  “什麽一切都成往事,就是因為你說了帶她走的那句話,讓她以為天下男人都是騙子,你又知不知道多少男人為了她傾家蕩產,甚至自盡,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她這世的業完滿不了了,現在隻有你能挽救她,你的父母已經經受著煉獄之苦,你難道也想看著她走這一步嗎?”
  目蓮身子一顫,手中的檀紅念珠滑落下來。
  婆須蜜則是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三人默然無語,四周寂靜的仿佛能聽見娑羅花飄落在地麵上的聲音。
  “拋去加尼卡的身份吧。” 目蓮的神色已經恢複了原先的淡然。
  婆須蜜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訝之色,“你的意思是……”
  “我帶你走。” 他接下來的話讓我和婆須蜜都吃了一驚。
  “目蓮你是說真的嗎?” 我不敢相信的問道。
  他微微一笑,道:“不過,跟著我每日念經誦佛,難免枯燥乏味,你回去好好想清楚了。”
  婆須蜜愣了愣,眼眸中溢動著前所未有的喜悅,不假思索的說道:,“不用考慮了,到了今天,我想我也不再需要加尼卡的身份了,尼摩大人,我願意跟隨你潛心修習佛法,為我之前所作的一切贖罪。”
  目蓮溫柔的笑著,“尼摩早已不在這個世上,現在隻有目蓮而已。而從你剛才做了決定的那刻起,婆須蜜也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以後你就叫作蓮華吧。”
  “蓮華……” 婆須蜜喃喃的重複了一遍。
  “既然你要離開,不如你們就趁早走吧。” 我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隻要目蓮願意帶她走,什麽都好說。
  “也好,你回去準備一下,我們今晚就離開。” 目蓮點了點頭。
  我撿起了他滑落的念珠,放在了他的手心。
  “隱……” 他似乎有什麽想說,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婆須蜜回到妓院差不多用盡了所有的積蓄,才和老板換取了自己的自由之身,她積存了十多年的積蓄可想而知,再說,老板一方麵也因為昨日收取了萊希特的十萬帕裏,所以對我充滿了信心,假惺惺的挽留了她幾句也就放了手。
  在她毫不容易解決了一切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婆須蜜隻是收拾了幾件隨身的衣物和那張畫像,其餘什麽也沒帶。
  “你……真的決定了嗎?” 我看了她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她收拾東西的手停頓了一下,回頭朝我笑了笑,道:“決定了。”
  “可是……” 可是從此以後,她隻能與佛經為伍,雖然能長伴在她所愛的人身邊,卻再也沒有半點情愛的可能,這不也是一種折磨嗎?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所思所想,笑了笑,道:“能待在大人的身邊,對我來說已經夠了。知道嗎,隱,我今天真的很高興,很高興。”
  怪不得司音說過隻要那個男人願意帶她走,一切罪孽就此煙消雲散。如果那個男人是目蓮的話……
  我正想著,門外匆匆走進一人,正是達瑪,隻見她一臉興奮的說道:“婆須蜜小姐,那,那摩羅大人終於來了!而且,他,他還……”
  聽到這個名字,婆須蜜和我麵麵相覷,她的神色複雜,我更是叫苦不迭,這位那摩羅大人,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達瑪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大跨步走了進來,那摩羅穿著當時流行的白色棉布長袍,一進來就拉住了婆須蜜的手,笑容滿麵道:“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已經消失了,婆須蜜,你立刻跟我回宮吧。”
  婆須蜜一臉的愕然,顯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我心裏暗暗叫苦,這可都是我亂點鴛鴦譜給招惹來的,還以為他早就忘了,沒想到他真的來帶走婆須蜜了。等等,他剛才還說了什麽,回……宮?

  恒河落日
  我抬起頭,牢牢盯著他,又重複了一遍:“回宮?”
  他唇邊笑意更深,凝視著婆須蜜的眼睛道:“不錯,回宮。那摩羅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叫做……詩羅逸多。”
  婆須蜜像是忽然反應過來,全身一顫,立刻跪了下來,喃喃道:“陛下……”
  我也覺得腦袋上重重挨了一下,詩羅逸多,宮裏,陛下……眼前的這個男人……莫非就是戒日王詩羅逸多!
  那摩羅,不,詩羅逸多輕輕扶起了她,柔聲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後就趕回了宮和那些大臣們商量,這些天那幾個頑固的老臣終於點了頭,同意我把你接進宮裏,隻是……” 他頓了頓,“我暫時還不能封你為妃。”
  我還是站在一邊呆呆的看著他,戒日王詩羅逸多,16歲即位後在短短幾年內幾乎征服了整個南亞次大陸北部,達到了“象軍六萬,馬軍十萬”那樣的盛況,在古印度曆史上絲毫不輸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貴霜王朝的迦膩色迦王、與笈多王朝的旃陀羅笈鄉一世那樣的名君,被後世史學者譽為“古代印度最後的統一者” ,年輕時竟也有這樣風流的時候?
  這也算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吧。
  ” 陛下,恕我不能答應。“婆須蜜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
  “什麽?”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我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了,我不會跟您走的。”
  “婆須蜜……” 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怒意。
  “那個,都是我的錯,其實婆須蜜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她對你根本沒意思……完全是個誤會。” 我訕訕的說道。
  詩羅逸多瞥了我一眼,冷冷道:“已經晚了,婆須蜜,今天你必須跟我回去。”
  我走上前,拉起了婆須蜜,笑了笑,道:“陛下,您未必能帶得走她。” 我真想打自己一個耳光,當初勸他帶走婆須蜜的人是我,現在阻攔他的人也是我,我的神啊,我到底在做些什麽。
  “未必?” 他淺褐色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譏諷,“就憑你?門外有上百侍衛,你能攔得住嗎?”
  “她當然攔得住。” 一個略帶戲謔的熟悉的聲音從我們的身後傳來,
  我回過頭去,不由嘴角又開始抽搐。
  撒那特思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他姿態優雅的倚坐在窗台上,皎潔的月光傾瀉在他的銀色長發上,隱隱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光暈,要不是他嘴角那抹帶著邪意的笑容,簡直就如同天上的神祗。
  詩羅逸多和婆須蜜愣愣的看著他,一時也被他的絕世風姿所攝。
  “我的小隱,你打算怎麽做?” 他笑嘻嘻的看著我。
  “簡單的很,我起碼有超過一百個方法可以帶走婆須蜜。” 我不以為然的說道。
  他笑意更濃,“哦?不過這位詩什麽好像是個國王,就算你今天救走了這個女人,難保日後他不會派人再去找她吧。”
  我愣了一下,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這點呢。
  “你先帶著她走吧,這裏就交給我了。” 撒那特思伸手撥了一下長發,從窗台上輕輕一躍而下。
  “交給你?” 我用充滿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他伸出手指,在我額上重重彈了一下,“快走吧。”
  “哎喲!” 好痛,我揉了揉額頭,怒視著他。
  詩羅逸多皺了皺眉,道:“哪裏來的妖人,來人……”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就忽然發不出聲音,渾身不能動彈,我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唉,落到撒那特思這個老妖怪手裏,陛下您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婆須蜜猶豫了一下,還是又走到了他的身邊,朝他行了個大禮,輕聲道:“陛下這些年來的照顧,蓮華感激不盡,請……那摩羅大人保重了。”
  出門前,婆須蜜又望了他一眼,他的神色黯然,垂下了眼瞼。
  我用了障眼法,成功的避過了門口的幾百侍衛,帶著婆須蜜直奔恒河邊。看來一切都很順利,隻是撒那特思不知會怎麽對付詩羅逸多……
  娑羅樹下,目蓮還是靜靜的坐在那裏,他嘴角含笑,隨風輕揚的長發猶如落花一般散落在人們心田,讓人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
  “目蓮,你們快走吧。” 我把婆須蜜拉到了他的身邊。
  目蓮點了點頭,站起了身。
  婆須蜜朝我笑了笑,道:“小隱,我也不知該說什麽,謝謝你了。” 她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和那位銀發男子都不是普通人。小隱,我已經沒什麽可教你了,在走之前我隻想和你說一句話,“她的臉上掠過一絲說不清的情緒,“如果……將來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千萬不要錯過他。”
  喜歡的人?我微微愣了一下。
  “對了,目蓮,你打算去哪裏?” 我連忙換了一個話題。
  “摩訶至那國。”
  “什麽!你要去我的國家?” 我吃了一驚。
  “聽小隱那麽說,很想去看看。”
  “可是你不是還要……”
  “在那裏也一樣可以念經誦佛。”
  “目蓮,我還以為你一直會待在這裏,對其他的東西都沒興趣呢。” 我還是有些驚訝。
  他微微一笑,走到了我的麵前,柔軟的長發隨風拂過我的臉頰和脖子,癢癢的。
  “花不是為了凋零而盛開的,星星不是為了消失而存在的,人的一生,也不是為了死亡而走這一趟的。” 他輕輕低語道:“不是小隱說的嗎?”
  “目蓮……” 我心裏一陣熱流湧動,原來他還一直記著我說的這句話。
  “那麽,就此別過。” 他淡淡笑著,轉過了身,往前走去,婆須蜜對我一笑,也趕緊跟了上去。
  “目蓮,婆須蜜,保重了……” 望著他們的背影,不知為什麽,我的心裏卻沒有任務完成的輕鬆,反而有些淡淡的失落。
  待了一會,正想回去,冷不防被人從後麵抱了個滿懷。這冰冷而熟悉的氣息,我連看都沒看,無奈的說道:“撒那特思,你把戒日王怎麽了?”
  他輕輕的笑了起來,在我耳邊低聲道:“也沒什麽,隻是封住了他關於那個女人的所有記憶,他再也不會想起有這個女人了。” 他說話時的親昵口氣和冰冷的氣息一起從我的領口鑽了進去,曖昧難解。
  “什麽?” 我愕然的回頭看他,“你居然還會封住記憶的法術?”
  他嘴角一揚,輕輕放開了我。“不過是有時間限製的。”
  “什麽?那能有多長時間?那他會不會很快想起來?”我立刻急了。
  撒那特思故作沉思狀,半晌,才冒出一句話,“大概是一百年,應該夠了吧。” 他的眼中極快的掠過一絲調侃的笑意。
  “以後說話別分開來說行不行?” 我瞪了他一眼,害我虛驚一場。
  “對了,上次你說要救飛鳥,你有辦法嗎?”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這件事。
  “那個……” 我遲疑了一下,我不能把去冥界的事告訴他,不然又不知會惹出什麽亂子,“等我任務完成,師父就會告訴我的。”
  他微微點了點頭,“什麽時候回去?”
  我猶豫了一下,道:“在回去之前,我還想做一件事。”
  今晚是烏爾沃西在吉祥天廟獻舞的最後一天,我想親手摘一根竹子,作為告別的禮物。
  廟後的竹林裏,微風徐徐吹來,隻見竹子舞動,竹影婆娑。
  我看了一眼身邊的撒那特思,他也饒有興趣的幫我挑選著竹子,這個老妖怪,想不到他現在也能如此輕易的穿越時空,這樣說來,那我以後執行任務的時候,他老人家要是興致一來就穿過來,而且他的力量好像還越來越強大,想到這裏,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小隱,你快過來。” 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拖著腳步走了過去,剛走了兩步,就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定睛一看,是一株剛長出來不久的小竹子,雖然不怎麽起眼,卻是姿態挺拔,我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它道:” 就是你了。”
  吉祥天廟前,烏爾沃西正忘我的舞動著,她的腳上係有許多小銅鈴,隨著鼓聲的變化而發出不同響聲,時而鏗鏘有力,繁音流瀉;時而細碎悅耳,娓娓動聽。台下的眾人更是看得如癡如醉。
  一曲終了,人群也漸漸散去,烏爾沃西輕輕擦了擦汗,慢慢走下台,一見到我,不禁微微抿了抿嘴。
  “烏爾沃西,明天就要走了嗎?”
  她點了點頭,一側頭看見了撒那特思,頓時臉色一變,啊的一聲脫口而出。
  “怎麽了?” 我驚訝的看了看撒那特思,他似乎對她的反應也有些微詫。
  “他是……” 烏爾沃西牢牢的盯著他。
  “他是我的……朋友。” 我遲疑了一下。
  撒那特思沒有說話,隻是甩給我一個邪邪的眼神。
  “怎麽會這麽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她難以置信的喃喃道。
  “像誰?” 我不解的問道。
  “像我很久很久以前見過的一位……不,沒什麽,沒什麽。”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對了,” 我從身後拿出了那根竹子,遞給了她,“既然你這麽喜歡竹子,這根竹子就作為告別的禮物吧。”
  烏爾沃西雙手剛接觸到這根竹子的瞬間,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根竹子忽然散發出綠色的光芒,刹那間籠罩住了她的全身,慢慢的,慢慢的,竟然幻化成了一個年輕英俊的白衣男子。
  烏爾沃西滿眼含淚,渾身大震,嘴唇顫抖了好半天,才說出了一句話:“賈,賈因德,是你嗎?”
  那男子的淚水也早已滑落,哽咽道:“是我,我的烏爾沃西。”
  烏爾沃西的眼淚決堤,緊緊擁住了那名叫做賈因德的男子,泣不成聲,:“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我已經找了你上千年了……”
  我對眼前的突發事件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竹子怎麽會變成了帥哥?找了上千年?她找了上千年,那她是什麽?難道……她也不是人類?
  我充滿疑惑的望了撒那特思一眼,他正若有所思的望著這對相擁而泣的人兒,臉上神情難辨,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側過臉看著我,冰藍色的眼眸中湧動著我從未見過的情緒。
  我一時被他那奇異的眼神所攝,竟然久久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
  “小隱,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烏爾沃西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這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依舊是一頭的霧水。
  “事到如今我也不隱瞞了,其實我並不是人類,我本是天界專司舞蹈的女神,因為和賈因德違反了天條,被罰下塵世,而賈因德不僅被貶下了凡塵,還被罰每世輪回都變成一根竹子。天神給了我們最後一個機會,如果有一天我能在塵世裏找到他的話,就可以一起重返天界……這就是我……為什麽搜集竹子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 我低低道:“你竟然找尋了這麽久。一定很辛苦吧。”
  “多虧了你,小隱,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 她的神情又激動起來。
  我連連擺手,“不用謝我,你們的緣分還沒有結束,這是天意,不管怎麽樣,現在你們總算相會了,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她笑了笑,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小隱,我以前一定見過你,不然也不會這麽巧,偏偏是你替我找到了他。”
  我不由笑出了聲,“怎麽可能,你是天界的神,怎麽可能見過我。”
  “我不知道,隻是直覺。” 她看了一眼撒那特思,又低低說了一句,“而他……真的很像他。”
  我正想問問那個他是什麽人,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金色的光束,直直的照射在烏爾沃西和賈因德的身上,將兩人緊緊包圍,隻一瞬間,他們就已經消失不見。
  “她們回天上去了。” 我回頭朝撒那特思笑了笑,“也好,無意中又做了件好事,嗯,也算是件功德呢。”
  我呼了一口氣,任務也完成了,就要離開這個深信輪回轉世,充斥著不可思議之奇跡,永遠超乎人們想象的國度了。
  “花會盛開,然後凋零,星會閃耀,總有一天會消失。什麽事都有結束的時候呢。” 我一時感懷,不由借用了句目蓮的話。
  撒那特思靜靜的凝視著我,他的眼中輕柔透亮,如煙似水。暈染開的華美月色氤氳在他冰藍色的眼眸中,漂浮蕩漾,清清的亮,淺淺的光。他抬眼望向繁星閃耀的天空,“不管是鮮花凋零,還是星星消失,我撒那特思,卻能為了隱而永遠存在。”
  永遠存在?我的心,忽然猛的一窒。
  撒那特思,如果你是為了我而存在,
  那麽我,又是為了什麽而存在?
  即使星星消失,宇宙滅亡,你還是會永遠存在嗎?
  可是你忘了嗎?
  總有一天,
  我……也是會消失的。

  通向冥界之路
  在召喚了司音之後,我終於又回到了這座熟悉的……前世今生茶館。
  睜開眼睛的時候,這裏正是清晨,溫暖的陽光柔柔的灑在我的身上,鼻端輕輕的飄來一陣我所熟悉的古龍水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微微笑了一下,又閉上了眼睛。
  司音,我回來了。
  “打算睡到什麽時候?” 司音輕輕敲了一下我的額頭。
  “師父,你不知道這趟我吃了多少苦,就讓我小小的休息一下嘛。” 我難得的用上了撒嬌的口吻。
  “看你好像是瘦了點。” 司音低聲道。
  “那是當然,” 我睜開了眼睛,望著他的異色雙眸,“師父,你知不知道,這古印度的妓女真不是人當的,居然要學習六十四藝,好恐怖哦,而且啊……”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太多,趕緊收住了嘴。要是被司音知道我差點當上加尼卡,不知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我先去看看飛鳥,真希望明天無量瓶能變成白色了。” 我站起了身,衝他笑了笑。
  司音沒有說話,隻是臉上掠過一絲複雜難辨的神色。
  晚飯後,照例我收拾桌子兼掃地,而我最討厭的事情…………洗碗,在飛鳥出了意外後,就一直落在了司音的頭上。
  “師父,其實這次在古印度,我遇上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呢。”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
  “哦?什麽事情?” 他麻利的用幹布擦幹一隻洗淨的碗,又接著洗起一個玻璃杯。清澈的流水從他修長整潔的手指間滑落,又輕輕濺起,在廚房頂端淺黃色的燈光下,折射出斑斕的色彩,他微微朝我側了側頭,在他似瞥未瞥的一瞬間,竟是說不出的風情。
  再也普通不過的洗碗場景,當主角換成了司音時,居然就像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卷。
  這個世界上,比司音更美的男人,也許也隻有撒那特思了吧。想到撒那特思,我的心裏仿佛又起了一層淺淺的漣漪,他也回到了這個時空吧?
  “不管是鮮花凋零,還是星星消失,我撒那特思,卻能為了隱而永遠存在。” 耳邊又回響起他的話,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有陽光的日子,我難以想像。
  “小隱?什麽事情?” 司音顯然看到了我的發呆狀況。
  “哦,師父,是這樣的。” 我輕輕甩了甩自己的腦袋,胡思亂想什麽啊。“你聽說過烏爾沃西和賈因德的故事嗎?”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司音擦碗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怎麽了?” 他的聲音依舊一片平靜。
  我原原本本將烏爾沃西的故事講了一遍,又語帶興奮的說:“師父,你相信嗎,竟然是我幫她找到了她的情人,太神奇了!而且,” 我頓了頓,“她說她很久以前見過我哦,師父,你說會不會和我的前世……”
  話還沒說完,隻聽“砰!” 的一聲,司音手裏的白瓷碗又重新跌回了水池中,所幸沒碎。
  “怎麽可能,“他淡淡道。
  “其實我也覺得不可能啊,她是天界的神哦,我們怎麽可能會見過麵。” 我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走到冰箱邊,拉開門,隨手拿了一聽可樂。
  “小隱,” 司音忽然開口,“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回到你的前世,你會回去看看嗎?”
  我想了想,笑道,“雖然我很好奇我自己的前世,可是前世畢竟已經過去了,不管怎麽樣,現在和未來才是更加重要的吧,看那些委托人,雖然前世各有各的不幸,可是今生卻都有機會重新開始了,這算不算是往昔一切如空,今昔一切如新呢?”
  “往昔一切如空,今昔一切如新……” 他低低的重複了一遍,擰大了龍頭,繼續洗起剩下的碗筷。
  “師父?” 我看著他的背影,試探的叫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自來水的聲音太大了,他似乎沒有聽見。
  我愣愣的站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麽。
  第二天,周奇被司音的夢所召喚,在清晨時分準時的出現了前世今生茶館。
  “一切都解決了嗎?” 他一來就急切的問道, 一踏進這裏,他的記憶裏所關於前世今生茶館的一部分就完全複蘇了。
  司音微微點了點頭。
  ” 那實在是太好了,“他喜形於色。
  “不過,別忘了,” 司音示意我將無量瓶遞到了他的麵前,“你所需要付出的是……一滴眼淚。
  “那容易,那容易,可是這樣真的行了嗎?” 周奇在欣喜的同時似乎還有點難以置信。
  司音抬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晚你是不是要去相親?”
  周奇一愣,又連忙點頭。
  “這個相親的對象是個小學老師。”
  周奇臉上更是驚訝,又點頭。
  ” 那我也不防告訴你,陪同她來相親的那個女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司音收回了目光。
  “真,真的?這次真的能一輩子?她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周奇的聲音發顫。
  “不錯。”
  周奇喜極而泣,一滴小小的眼淚順著他的眼角不偏不倚的落入了無量瓶中,我期待的心情又再一次失望了,瓶子裏什麽變化也沒有。
  看著他走出茶館的背景,我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隻是可惜,他一出門就忘了這裏的一切,師父你就算告訴周奇也沒有用,他還是不知道那位陪著相親對象來的女人才是真命天子。”
  “就算他忘了,結局卻是注定的。” 司音凝視著我,妖冶的紫色和冷冽的銀色同時在他的眼眸中閃動,既熟悉又…………陌生。
  “師父,這個瓶子……” 我將無量瓶遞給司音,目光掠過瓶子,頓時將那下半句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無量瓶中透明的液體正在翻騰,仿佛被煮沸了一般,不斷的冒出氣泡,我心裏一驚,連忙將瓶子放在了桌子上,望了一眼司音,他的臉上也是少見的凝重。
  大約過了半小時,瓶子的水終於慢慢的平靜下來。
  我湊近一看,不由全身一震,抬頭望著司音,指著瓶子,好半天才聽見自己因興奮而顫抖的聲音:“瓶子,瓶子,眼淚……”
  司音往瓶子裏一看,也不禁動容。
  本該是透明的眼淚,竟然變成了牛奶一般的白色。
  “這個瓶子叫做無量瓶,它總是不會滿,但當它變成白色時,就表示隻要再加一滴眼淚就夠了,到時一切都結束了。”司音說過的話清晰的在我耳邊浮現,我深深吸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聽見司音那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
  “我會送你去冥界。”
  “師父?你同意了?” 我瞪大了眼睛,本來還以為他又要找出借口阻擾,沒想到這次他這麽爽快。
  司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道:“如果我不同意,你就會不去嗎?”
  我用力的搖了搖頭,道:“當然去,不然飛鳥這個樣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快樂。”
  “要是我一定不讓你去呢。” 很稀奇,他似乎在抬杠。
  “哼,那我就不去搜集最後一滴眼淚了。” 我撇了撇嘴,麵帶威脅的笑道。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眼眸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神色。
  此時此刻,我的內心正被喜悅所充斥著,一想到能夠解救飛鳥,冥界似乎也不是那麽可怕了……
  隻是……冥界,是隻有死人和亡靈才能進入的世界,
  那麽我,該以什麽身份進入這個黑暗的世界?
  活人自然是不能踏進冥界的,我也不能真的死蹺蹺,那麽……
  唉,這種讓人頭大的問題還是交給神通廣大的師父大人解決好了……
  這個令我困擾的問題在司音看來似乎根本不值一提,第二天,他拿出了一粒漆黑如墨的藥丸。
  “服下這粒夜之靈,你就能以假死的狀態進入冥界,在他們看來,你就是一個死人,一個亡靈。”
  我伸手接過,不禁笑了笑,“師父,你的寶貝還真多,這你都能弄到,厲害哦,入地的藥有了,不知有沒有上天的藥丸呢?”
  司音拍了拍我的腦袋,道:“你不害怕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訕汕的笑了笑,我怎麽可能不怕呢,一想到那陰森恐怖的亡靈之國,我的背後就冒起一股冷氣,可是,為了飛鳥,我也隻得給自己打氣,就當又穿越了一回吧。
  “還有,我要提醒你,夜之靈的藥效隻有一個月,所以在那之前,你必須用” 風“來召喚我,這樣我才能把你安全的帶出來。”
  “一個月,是這裏的一個月嗎?那就是冥界的三十個月嗎?”
  “冥界的時間和這裏是一樣。”
  “啊!那萬一時間過了會怎麽樣?” 我驚叫,不過又立刻安下心來,不過摘朵花而已,摘到就溜好了。
  “怎麽樣?那你恐怕隻能永遠留在那裏了。” 司音不動聲色的說道,見我一臉的愁悶狀,又微微揚了揚唇,伸手輕撫我的頭發,低聲道:“不用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的,就算……他們都已經不記得你了……”
  “他們?什麽不記得?師父你說什麽?” 我聽得莫名其妙。
  司音好像忽然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我是說,不要不記得日子,還有,最為重要的一件事。” 他的臉色一斂,“並不是所有的曼珠沙華都能救飛鳥,你所要找到的是一朵橘色的曼珠沙華。”
  “橘色的曼珠沙華?這麽多花該怎麽找呢?”
  “據說這朵橘色的曼珠沙華,就在冥王的宮殿裏。”
  “什麽?” 我心裏一沉。本來還以為摘了花就閃人呢,現在看來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呢,八獄,三穀,四圈,十壕……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 另外,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整個冥界都在冥王強大的結界包圍下,所以,任何法術都是無效的。除了……”
  “除了什麽?” 我的心不停的往下墜,不能用法術,我該怎麽應付那些突如其來的意外呢?看來前途真是……多災多難啊。
  “除了這串水晶手鏈,戴著它,無論是沼澤地獄,火焰地獄,還是冰凍地獄,都能安全通過。還有,拿著這個。” 司音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銀幣,“是船費。”
  船費?對了,冥界的三途河邊有專門的擺渡人,隻有他才能把亡靈們送到彼岸,想過河的死者必須支付渡資,否則擺渡人會將死靈無情地拋入河中,由於冥河的水質比重比陽世間的水輕上許多,除非藉著冥界的船隻,否則人的肉身幾乎是不可能渡過的。
  “師父,” 我盡量輕鬆的說著,“等我回來,等我們搜集完最後一滴眼淚後,就放個長假,師父,飛鳥和我,我們三個人幹脆去環遊世界吧。”
  司音似乎一愣,唇邊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
  “等搜集完眼淚,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不要,我要和師父和飛鳥在一起。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雖然司音平時都冷冷淡淡的,可是他真的對我很好,這麽年來,那種親人般的情感就像流水一般流淌在我們之間,他和飛鳥,都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
  “師父……” 他凝視著我,眼中閃過一抹壓抑的痛色,“總有一天會離開你的。”
  不知為什麽,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裏忽然輕輕抽痛了一下。
  “我不要,我不要師父離開我……” 我喃喃低語著,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起來,出乎意料的輕輕擁住了我,黑色的長發溫柔的垂落在了我的脖頸間。
  “總有一天,你也會完全忘記我的。”
  “不會的,我不會忘記師父的……不會的。”我的心,又微微痛了起來,司音在說什麽奇怪的話,我不願再去想,隻是將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師父的胸膛,是暖暖的,給人好安心的感覺……
  隻是……臨走之前,是不是應該和撒那特思道個別呢?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曖昧的一晚,我的臉上不禁熱了起來。
  如果他不是血族的人,如果他能出現在陽光下,如果他隻是個普通的人類……也許我……
  算了,還是不要道別了,這次,我留下了寶石,他也應該沒有那麽大的能耐追到冥界了吧。
  服下夜之靈後,我立刻就不省人事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我根本不清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陣頭昏腦脹中睜開了眼睛。好刺眼的光芒,我立刻又閉上了眼睛,心裏卻是暗暗疑惑,怎麽會這麽亮?這裏真的是冥界嗎?師父不會送錯了地方吧?
  再一次睜開眼睛,我才看清了那發出亮光的物體竟然是一扇巨大的由黃銅澆鑄而成的大門,大門在黑暗中發出黃金般的璀燦光澤,將四周的黑夜照得猶如白晝。
  我站起身,朝那個方向走去,在那扇銅門前站定。
  銅門上刻著字,字跡優美,仿佛跳舞一般,牢牢的吸引著我的視線。為什麽,我覺得這些字跡很熟悉,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通過我,進入痛苦之城,
  通過我,進入永世淒苦之深坑,
  通過我,進入萬劫不複之人群,
  拋棄一切希望吧,你們這些由此進入的人。
  我摩挲著門上的字跡,身子輕顫,這裏,就是通向冥界之門嗎?
  正當我想推開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奇怪的腳步聲,聽聲音,似乎人數還不少,我趕緊躲到一邊。
  遠遠望去,好像是一支長長的隊伍,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這扇大門,我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許多人正茫然的向前方走動,他們仿佛沒有任何意識一樣的移動著。他們的身體仿佛被裹在霧氣中一般,我根本看不清他們的臉。
  這應該是一支……亡靈的隊伍。
  我靈機一動,不如就幹脆混在這支隊伍了,這樣也不容易引起懷疑。
  門嘎吱一聲自動打開了,我抬眼望去,裏麵似乎也是黑夜,看不大清楚。
  在隊伍就快要走完的時候,我連忙跟在最後一個亡靈的身後,順利的進了大門。
  傳說中的冥界,終於真實的出現在我的眼前了……
  地獄之門上的話語出自但丁的神曲哦。
  原文如下
  通過我,進入痛苦之城,
  通過我,進入永世淒苦之深坑,
  通過我,進入萬劫不複之人群。
  正義促動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神靈的威力、最高的智慧和無上的慈愛,
  這三位一體把我塑造出來。
  在我之前,創造出的東西沒有別的,隻有萬物不朽之物,
  而我也同樣是萬古不朽,與世長存,
  拋棄一切希望吧,你們這些由此進入的人。

  八獄
  就像傳說中一樣,冥王所統治的這個黑暗陰冷的地方,沒有春風拂過,沒有清泉湧出,更沒有鳥兒歌唱。來來往往的隻是人們絕望的靈魂,四周煙塵彌漫,無邊無際,我的身邊蕩漾著一種沒有時間感的灰色。
  耳邊隱隱傳來河水奔騰的聲音,就要到三途河了嗎?
  人群緩緩前行著,安靜的讓人心慌。
  “怎麽又有這麽多人死了。” 一個清軟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份寂靜。
  我探頭望去,隻見一個綠色的身影正朝我這個方向走來,後麵還跟著好幾個黑色的身影。
  我心裏微微一驚,忙低下頭。
  “看,前麵有幾個孩子,才出生就死了,中間那幾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他們的家人不知該怎麽辦了,還有這個姑娘,這麽年輕就死了,真是可憐……” 那人帶著一絲惋惜的聲音忽然在我的頭頂響起。
  我自然是被嚇了一跳,猛的抬起了頭。
  一雙水霧彌漫的黑色眼眸撞入我的眼簾,那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黑色,細細的水珠沾在他長長的睫毛上,仿佛閃耀的水鑽鑲在黑色的羽扇上,說不出的優雅嫵媚。一頭閃亮烏黑的長發幽幽垂下,綿延到底。他很美,可嫵媚入骨的同時卻又來的清新明媚,他的美讓你覺得他無人可比,卻又不會讓你忘記他是一個男人。
  他好像正看著我,莫非他口中那個年輕的姑娘就是我?
  “我看,不如就把她和那幾個孩子一起送回去吧。” 他搖著頭,居然從懷裏掏出了一塊小手帕,還輕輕擦了擦眼角。
  “修大人,這可不行,您忘了嗎,上次您執意把一對老夫妻送回人界,再上次你幹脆把別人一家子都送回去了,再上上次……我都記不清是多少次了,冥王大人也為此責罰了你好幾次,這次您要是再心軟,我看責罰又免不了了……” 他身邊的人臉色大變,趕緊阻止道。
  “可是,他們真的好可憐……” 閃亮的小水珠又掛在了他的睫毛上,這位被叫做修的男人淚腺不是一般的發達,奇了怪了,冥界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而且看起來,這位修大人的職權似乎還蠻大的,居然還有讓人還陽的權利。不過,他的心腸未免是……太好了吧?
  “唉,為什麽人類會死亡呢。” 他轉向身邊的人,一臉的愁悶。
  “修大人,要是人類不會死亡,我們的冥界就不存在了。大人,您身為死神,實在不該這麽心軟,相反,您應該帶給人類更多的死亡,這樣,我們冥界才能……”
  那人後麵說的話我全沒聽見,隻是愣愣的看著那位修大人。
  什麽?死神?他是死神?
  我完全不能相信!
  在我印象裏,死神通常不是應該身穿黑色鬥篷,相貌模糊,心腸冷酷,手拿大鐮刀的不明生物嗎?可是這位修大人,不但傾城傾國,還多愁善感,真不知是怎麽混到死神這個高層管理的職位上的。
  “可是……” 修大人還想說些什麽,就被一旁抽搐著嘴角的隨從拖走了,
  好半天,我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沒想到一來就遇上了一個重量級的大人物,死神哦,剛才那個男人可是死神哦,隻在傳說中出現的,掌控著人世間萬千生命,令人聞風喪膽的冥界之神,竟然就這樣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知不覺中,我跟隨著亡靈的隊伍到達了三途河。
  在河的彼岸,開著大片大片觸目驚心赤紅的花,綻放出妖異得近於黑紅色的濃豔,遠遠看去就象是血所鋪成得地毯,如火,如血,如荼。
  曼珠莎華,隻開在冥界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望著這片妖冶的花,我的心情忽然莫名的激動起來,隻要我找到那朵橘色的花,飛鳥就能蘇醒了……
  隻是不知為什麽,我對這裏好像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正在這時,隊伍裏似乎騷動起來,一隻小船悠閑地徐徐浮動,隨波濤上下起伏著向這邊這裏漂來。船上站著一個幹瘦的老年船夫,他有著如馬喙般大大的鷹鉤鼻、零亂的鬍髭和頭髮,長耳、尖牙、歪唇,給人一種野獸般的印象,而且全身散發一股令人不而慄的恐怖氣息。
  是三途河上的擺渡人……
  亡靈們爭先恐後的往船上湧去,在擁擠中,有的亡靈掉入了河中,有的無錢付船資的,也被那個擺渡人毫不留情的打下了河,瞬間就被灰色的河水吞沒了,更多的亡靈徘徊在岸上,低聲哀嚎,哭泣……
  這樣的場景也不由讓我有些心悸,我快步穿過了隊伍,朝著擺渡人走去,手裏捏緊了那枚小小的銀幣。擺渡人麵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我一腳踏上了船,一手準備將銀幣交給他,他剛要接過我手裏的銀幣,不想我被身後的亡靈一撞,手裏的銀幣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撲通一聲掉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啊!” 我尖叫一聲,糟了,這下可怎麽辦!司音這個小氣鬼,應該給我一大把才對!
  “既然沒了渡資,就下去吧。” 那擺渡人冷冷的說了一句,一揮船槳,將我無情的打落了河水中。
  “不要!” 我才說了兩個字,就感到置身於一片冰冷之中,帶著異味的河水瞬間湧入了我的嘴裏,這勢利可惡的老頭,下手也太狠了吧。身邊落水的亡靈很快沉入水中,我心頭大驚,我不會也這樣被河水吞噬吧,這可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咦?你怎麽還沒沉下去?” 那擺渡人冷眼看著我,臉上掠過一絲驚訝。
  我看了看自己,的確很奇怪,我隻是漂浮在水中,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沉入水中,難道因為我是假死的關係,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我生前做了太多好事,所以就不會沉下去啊,我看你還是好心一把,把我帶到對岸吧。”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他冷哼一聲,“沒錢免談。”
  “等下!我用這個可不可以?” 我慌忙指著自己脖子中的項鏈,自從拿下撒那特思的藍寶石後,我還是一直隨身戴著這條項鏈。
  他掃了我一眼,像是思索了一會,終於說了一句讓我釋然的話。
  “上來吧。”
  到達彼岸的時候,那些曼珠莎華更是近距離的呈現在我的麵前,濃豔的雌雄花蕊長長地伸出,花形彷彿颱風天被吹翻了的傘,也似紅色的風車,又似向秋空祈願的一雙雙手。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眼望向前方的暗色城牆,心底忽然湧起了一股莫名的豪氣,什麽八獄,三穀,四圈,十壕,統統閃邊邊。
  冥王的宮殿,我來了!
  跟隨著前麵幾個渡過三途河的亡靈,我進入了冥界八獄中的第一獄……審判之獄。
  黑色空曠的大廳內除了一張黑色椅子外什麽也沒有,時不時吹來陰風陣陣,我不由打了個冷戰。趁這個功夫,我打量了一下身邊的亡靈們,他們似乎都是一臉的茫然。
  “赫西德,希臘人,四十八歲,死於疾病。”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我被嚇了一跳,抬頭看,那黑色的椅子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了一個年輕的男人。他身穿淺灰色的長袍,金發褐眼,麵容清秀嚴肅,手裏拿著一冊厚厚的書卷,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威嚴的氣勢。
  我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我就是赫西德。請大人手下留情……”
  “赫西德,你在世的時候做了些什麽你都心裏清楚吧?” 看那金發男子的氣勢還真有幾分像審判官。那名叫做赫西德的男子渾身發抖,隻是拚命搖頭。
  金發男從懷裏拿出了一麵破舊的銅色鏡子,麵無表情的說道:“就讓這麵審判之鏡來告訴你結果吧。”
  鏡子照射在赫西德的身上,鏡麵裏忽然出現了許多不同的畫麵,似乎都是這個男子在世時的鏡頭,背景在人口買賣的市場和貧窮的街道之間不斷轉換,雖然我不是很明白,卻也清晰的見到了他在販賣女人和孩子的情景,這個人,看起來生前是個人販子。
  “赫西德,你在生前一共販賣了八百二十二名女人和孩子,罪孽深重,我加伊那,第一獄的審判官現在宣判,你將要去的地方是第七獄,販賣女人和孩子的罪人會在那裏永遠受到鞭打。” 金發男子冷冷的說道,原來他叫做加伊那,他這個樣子才比較像吃這碗飯的,不像那個死神大人,橫豎看都是走錯了地方。
  赫西德一下子就癱倒在地。
  之後,剩下的幾個亡靈根據生前的罪孽大小,分別被送往不同的地方,也有的被送到了富田……那裏是通向人界的出口。
  “葉隱,中國人,十九歲,死於……”加伊那頓了頓,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這裏竟然沒有記載你的死亡方式。”
  “可是疏漏了吧。” 我脫口道,廢話,本小姐可是長命百歲。
  他顯然驚訝於我的反應,也許他隻見過人們害怕恐懼的樣子,還沒見過像我這樣鎮定的吧。他微微點了點頭,還是拿出了那麵鏡子,重複了剛才說過的話。鏡子映照在我的身上,我立刻抬眼去看鏡子裏的景象,令我吃驚的是,鏡子裏竟是空白一片,什麽也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 加伊那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鏡子壞了吧,我看這鏡子也很舊了。” 我嘟噥了一句,“而且,我可是個好人,什麽壞事都沒做過。”
  “啊,不如直接把我送到富田吧,” 我轉了一下眼珠,根據司音所說的的冥界布局,富田的位置最靠近冥王宮殿所在的第四圈,如果直接把我送到那裏,哇,那我不就方便很多?
  “什麽壞事都沒做過?” 他翻著手中的書卷,“但是這裏卻記載著你生前的一些罪行。”
  “啥?罪行?” 忽然聽到那麽嚴重的詞,我也不禁愣了愣,我葉隱的十九年人生裏好像沒犯過什麽……罪行吧?
  “五歲時,用熱水澆灌螞蟻窩,六歲時,和別人打架,打破了對方的頭,七歲時,將院子裏栽種的蘭花拔光,還嫁禍給其他孩子,八歲時……奇怪,八歲後的記載完全沒有。”
  “我說審判大人,那些也算罪行嗎?” 我的臉開始抽筋,心裏又不免有些疑惑,八歲的時候,正好是司音來接我的那年。
  他瞥了我一眼:” 就憑這些,當然無法審判出你的結果。來曆不明的亡靈,在我查出你的死因和生前的具體情況之前,你就暫時待在第二獄,不要愚蠢的妄想離開,不然多羅會把你當成它的食物。”
  “第二獄?” 我哀歎了一聲,要送也送我去遠一點的地方嘛。
  “從這裏走出去,你就會直接到達第二獄。” 他指著其中一扇小門說道。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推開了那扇暗紅色的小門。
  剛推開門,撲麵而來的是一陣濃烈的腥臭味,我不禁皺了皺眉。隨著一聲雷鳴般的咆哮聲,一隻醜陋的三頭怪獸出現在我麵前。它的三顆頭分別象獅子、狼和狗,它有象蛇一般的尾巴,蓬亂的長毛如同遊動的毒蛇,嘴邊還淌著粘稠的口水,此時,它正用貪婪的目光看著我。
  “隻要你不出去,多羅是不會把你當成食物的。” 加伊那的聲音越來越遠,我回頭看時,那扇門已經緊緊關閉了。我的心,忽然猛烈的跳了起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恐怖的動物,但是如果不製服它,就不能繼續前進了。可是,在冥王強大的結界下,是使用不了任何魔法的。怎麽辦?
  多羅直直的看著我,忽然向我的方向移動了一下。
  “喂,我又沒想逃走,你最好別用這種想吃我的眼神看著我,我又瘦又幹,咬都咬不動。“我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我可不想這麽快就召喚司音救我,我就不信過不了第二獄。
  “看你這麽無聊,不如我唱首歌給你聽吧,”我一邊和它瞎扯,一邊留意著周圍的一切。這才看清這裏四周全是碩大的鐵籠,籠子裏鎖著許多亡靈,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麵無表情。而在房間的右側,也有一扇相同顏色的門,如果我沒猜錯,那扇門可能就是通向第三獄的出口了。
  “這些亡靈都是你看管的?”我隨口問了一句,
  它像是聽明白了似的吼了一聲,又忽然將那條蛇尾巴朝我甩了過來。
  呀,好臭的怪物……
  “好了,我唱給你聽就是了。” 我又往後退了兩步,生怕它的大尾巴甩到我。一時情急也想不出什麽歌曲,就從記憶中挑了一首簡單的英文歌曲……雪絨花。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Blossom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
  Bloom and grow forever
  Edelweiss, edelweiss
  Bless my homeland forever
  我一邊唱著,一邊偷偷打量怪物多羅,它眼睛貪婪的光芒漸漸退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惑,不知為什麽,我覺得它好像也在打量我。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不禁朝它笑了笑。它低低的吼叫了一聲,嘴邊的口水直流,忽然就朝我撲了過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它居然用它的三個腦袋在我身上蹭來蹭去,我慘叫一聲,連忙用手擋住它的幾個腦袋,稠厚的口水流到了我的手上,我心中大驚,它不會是想把我一口吞了吧。
  它的口中發出了輕輕的嗚咽聲,興奮的看著我,隻是蹭著我的身體,搖著它的蛇尾巴,也沒做出其他嚇人的動作。我納悶的看著它,為什麽它的舉動就好像狗狗看見主人一樣,難道我的歌聲有那麽大的魅力?
  不過不管怎麽樣,現在這個形勢對我有利。
  它忙乎了一會,似乎也累了,縮在我身邊閉上了眼睛。
  我大著膽子去摸了一下它的腦袋,它輕輕動了動,接著就發出了如雷般的酣聲。它竟然就這麽睡著了,這麽好的機會,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我悄悄站起身,一步一步退到了那扇通往第三獄的門邊,剛想打開門,忽然隻聽到四周一片寂靜,我的呼吸仿佛一下子靜止了,酣聲……停止了。
  我似乎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緩緩的轉過身,果然,多羅正睜開眼睛望著我,
  我隻覺得渾身無力,手卻還是緊緊的按著那道門。
  是召喚司音還是……
  令人驚訝的是,它很快又閉上了眼睛,酣睡聲又飛快的響了起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手心裏全是冷汗,它好像又睡著了。
  隻是,它的眼神真的很奇怪。還有,剛才,它明明看見我想要溜走,可是為什麽……我也沒時間多想,直接打開了第三獄的門。
  剛踏進第三獄,迎麵而來的便是一陣狂風暴雨,重而冷的雨點砸在身上,我立刻全身濕透,轉眼就成了一隻落湯雞。好冷啊,我裹緊了被淋濕的衣服,寒意一陣一陣襲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雨水順著臉頰不停滑落,幾乎讓人睜不開眼。我冒著傾盆的大雨,艱難的行進,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再爬起來時,已經是滿身濘泥。
  就在這時,水晶手鏈忽然開始發出淡淡的光澤,包圍了我的全身,我的身體似乎湧入了一股暖意,雨點打在身上也不那麽痛了。
  那麽,通向第四獄的出口在哪裏?
  在我經過一座小山的時候,聽見那邊隱隱傳來奇怪的聲音。我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隔著雨簾遠遠望去,隱約看見不少人正在往山頂推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但是當石頭抵達山頂的時候又立刻滾落下來,那些人隻能再次將石頭推上去,然後石頭又滾落,這些人正不斷地重複著同一的動作。遠處的幾座山,似乎也有人做著相同的舉動。
  我忽然想起了司音說過的話,犯了貪欲的罪人將會在第三獄永遠不斷的將石塊轉動。看來,這些人生前都是犯了貪欲之罪吧。
  在風雨中我又步行了大約半個小時,終於在一座山的山腳下發現了一模一樣暗紅色的門。不由大喜,看來第四獄的入口就在這裏了……
  第四層的沼澤地獄和第五層的火焰地獄,我雖然是在水晶手鏈的保護下順利通過了,卻也是狼狽不堪,緊接著到來的就是第六層…………血池地獄。
  一進入第六獄,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道極為壯觀的大瀑布,奔騰的鮮紅色液體撕破了黑暗的虛空,劃出一道巨大的軌跡。血之瀑布……是有罪的人在地獄裏流下的血和淚匯聚而成的瀑布。要多少人的血和淚才能匯成這條瀑布呢?沒有人知道。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不禁一寒,再往下看,瀑布下是一個碩大無比的血池,血水熾熱異常,翻滾沸騰。無數的亡靈,在這血池中掙紮著。他們整個身子沒入血池中,有的沒到眉毛,有的沒到鼻子,有的沒到喉嚨,都在痛苦地尖叫者。到處是歎息,哭泣和淒厲的叫苦聲,回旋在這晝夜不分的昏天黑地。
  我的胃裏一片翻騰,關於吸血女伯爵的記憶又浮現在我的眼前,那位可怕殘忍的夫人見了這副景象,怕是也要渾身發抖吧。
  強抑住嘔吐的欲望,我定了定神,正想從血池旁繞過,趕緊前往第七獄。在快要穿過血池的時候,忽然腳下一緊,似乎被什麽東西抓住了。我臉色大變,朝著那個方向望去,更是驚愕的說不出話來,隻覺背上冷汗迭冒。
  血池中,有一雙手正牢牢的捉住了我的左腳,我站定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隻怕順勢被拉入池中。雖然水晶手鏈能保護我,但掉入這個全是亡靈的血池子裏可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一聲惻惻的笑聲傳來,那雙手的主人從血池中露出了腦袋,直勾勾的望著我,我心裏湧起了一股寒意,狀起膽子,仔細的看了看她,不由心頭大駭。
  雖然她滿臉的鮮血,我卻還是能辨識出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似曾相識的容貌……老天,這不正是吸血女伯爵……巴,巴托裏夫人!
  我的身子一顫,雙腿一軟,隻差沒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了。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結結巴巴的問道。
  她的眼眸中一片茫然,卻又陰森森的笑了起來,“好滑的皮膚啊,你也下來,服侍我沐浴……”看她的樣子似乎根本不認識我,這個瘋女人,下了地獄還惦記著人間所做的惡事,看來這個血池地獄對她來說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現在,最好是快點擺脫這個女人。
  她的手越勒越緊,我慢慢蹲下了身子,直視著她的眼睛,笑了起來,柔聲道:” 伯爵夫人,您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你的肌膚更是無與倫比,”她的嘴一歪,顯然很受用。
  “可惜……” 我賣了個關子。
  “可惜什麽?可惜什麽!” 她的聲音尖銳起來。
  我暗暗一笑,“可惜夫人的臉上有些汙穢,遮掩住了您最美麗的容貌。”我的話音剛落,就隻覺得腳上一鬆,她立刻鬆開了雙手,瘋狂的用血池裏的血水洗著自己的臉,鮮豔的血色令她的臉更加恐怖。
  我趕緊趁機往後跨了幾步,逃離到相對安全的地帶。
  “這樣,這樣夠美了吧,” 她抓著自己的臉,望向了我。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什麽,我覺得這個女人也有可憐之處,想到這裏,原先準備好的惡毒的話都吞了回去,竟然輕輕說了聲:“美。”
  她一陣釋然,頓時狂笑起來。
  就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從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哈欠聲, 隨後又傳來一個略帶懶散的聲音,“真是吵死人了。”
  哪裏來的妖魔鬼怪?我尋聲望去,不由一愣。
  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正靠在一塊石頭上,襟邊別著一支嬌豔的罌粟花,他的眼睛幽藍濕潤,象月光下深邃的愛琴海一般,深不見底,讓人情不自禁的流連。蔚藍色海波一樣的長發,流水般順滑流暢,映襯著他白皙俊美的臉龐,誰都無法不砰然心動。
  當然……除了我。
  隻是在這樣恐怖的地方忽然出現這樣一個天仙般的人物,未免有些太不諧調了。
  罌粟男輕輕搖了搖頭,“唉,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都不行。”
  “拜托,這裏本來就夠吵的,你要睡覺就去找個清靜的地方。” 我瞥了他一眼,哪有人會把血池地獄當成睡覺的地方。
  “其他地方就是太清靜了,所以我一直都失眠,本來想試試也許在喧鬧的地方能睡著,原來也差不多。” 他看了看我,“你怎麽會在這裏?是走錯了地方的亡靈嗎?”
  “是啊,我迷路了,我想我得趕快離開了。” 我趕緊答了一句,不要在和這人糾纏不清了,看他的樣子,說不定也是冥界的高層。
  “等一下。” 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懷疑,仔細的打量著我,忽然微微一笑,“不對吧,加伊那都是直接把亡靈送到他們該去的地方,怎麽可能讓你中途迷路?”
  我的身子頓時繃緊了,一言不發的望著他。
  “不用害怕,” 他無聲的笑了起來,帶著一絲慵懶的聲調,“冥界裏也難得有你這樣年輕可愛的小姐,不如我先把你送回第一獄吧。” 說著,他抽出了別在襟邊的罌粟花,口中念念有詞,輕輕的在我臉上掃過,一股奇異的香味襲來,我覺得腦袋沉重起來,眼簾也漸漸闔上,似乎昏昏欲睡,就在快要倒下去的時候,水晶手鏈的力量又開始在我體內湧動,一點一點驅趕著濃濃的睡意。
  我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清楚的看見罌粟男詫異的神色。
  “你究竟是什麽人?在我睡神希泊的罌粟之眠下還能睜開眼睛的,你是第一個。”
  我的頭腦依舊有些發暈,也沒去細想他說的話,不管他施了什麽妖法,離開這裏是王道。想到這裏,我往血池邊退了幾步,一眼瞥去,伯爵夫人還撫摸著自己的臉在狂笑。
  “想知道我為什麽能睜開眼睛嗎?” 我強作鎮定道。
  他微微點了點頭。
  我動了動嘴唇,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
  “你的聲音太輕,我聽不見。”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的往我的方向走了幾步。我嘴角微微一揚,“其實是這樣,我之所以……” 我接下來的話更是細如蚊蟲。
  他顯然有些不耐,又朝我走了一步,一直走到了血池的邊上,“你就不能說得重點嗎?”
  我重重點了點頭,“其實就是…………”我看準了時機,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順勢一推,再加上一腳飛踹,隻聽撲通一聲,他正好不偏不倚的跌進了血池中。我連忙又大喊,“伯爵夫人,這個男人愛慕你很久了,快點抓住他,千萬不能讓你的愛慕者離開!”
  伯爵夫人一愣,立刻又狂笑起來,飛快的伸出雙手緊緊的勒住了還沒有回過勁來的罌粟男。
  “放手!” 罌粟男冷不防的被她禁錮住,一時半會似乎使不出什麽法術了。
  我朝他做了個鬼臉,撒腿就跑。
  遠遠的,已經看見了通往第七獄的暗色之門。
  踏入第七獄,我這才稍稍平靜下來,那個罌粟男似乎也沒追過來。對了,他好像說了他的名字,等等,他說他叫什麽來著,猛的想起他說過得話,我的全身忽然僵住了。
  睡神……希泊。
  剛才那個男人,竟然是…………睡神。
  對了,傳說中的睡神就是穿著白色衣服,拿著一朵罌粟花,凡是被罌粟花掃過的人,就可以一夜安眠到天亮。他的任務就是掌管睡眠,每天重複著在夜晚的時候讓人感到困倦,而在早上的時候讓世界清醒。
  媽媽咪呀,我竟然將睡神踹到了血池裏……
  完了,完了,得罪了一個大BOSS,以後的路途一定困難重重,我仿佛已經看見了前麵的道路上開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荊棘……
  不過,說來也湊巧,短短的一天內,我竟然已經見到了兩位傳說中的冥界之神了。不知冥界的統治者……冥王又是怎樣的呢?
  一踏入第七獄,我就聽見了一片痛苦的哀嚎,抬眼望去,果然正如加伊那所說的一樣,在無盡的灰色世界中,無數赤著上身的亡靈正在遭受著鞭打的懲罰,讓我吃驚的是,這其中也有不少女人。
  “啊,救命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亡靈中傳了過來。一個全身鮮血淋淋的男子正朝我的這個方向跑來,但沒跑了幾步。就被一根巨大的黑色鞭子卷了回去。這個男人,看上去有點眼熟……咦?我猛然想起他不就是剛才的那個希臘人販子赫西德嗎?
  鞭子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背上,立時皮開肉綻,血如泉湧,赫西德慘叫著,顯然是劇痛難忍,這樣下去,不會被活活抽死吧?我剛想到這個問題,又搖了搖頭,差點忘了,他們早就死了。
  在赫西德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時,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他身上的傷口全部自動愈合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剛稍稍鬆了一口氣,那根大鞭子又毫不留情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就這樣,永遠重複著那樣的痛苦……
  我別過頭,雖然眼前的一切慘不忍睹,但是他們生前所犯的罪孽,實在也讓人同情不起來。
  隻是,永遠……會不會是個太長的期限?
  懷著複雜的心情,我終於進入了八獄中的最後一獄…………冰凍地獄。
  和前幾層地獄完全相反,這裏卻是一片寂靜。四周一片陰森森,冷颼颼,寒氣沁骨,隻見到處冰山環抱,無數赤身裸體的亡靈被倒吊在形狀奇怪的冰樹上,忍受著冰凍的折磨,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聽說墮入此獄之人,生前都是冷漠無情,見死不救者。盡管有水晶手鏈,我卻覺得自己的靈魂都會快被凍結,似乎連目光都快要被凝固起來了。
  我的腳步漸漸放慢了,經過了前麵七個恐怖的地獄,雖然有著水晶手鏈的庇護,但是每一獄的滋味我也差不多都嚐過了,雨淋,火烤,沼澤,冰凍,我看自己也是元氣大傷,一想到後麵的三穀和十壕,我更是覺得腳下發軟。
  好想坐下來歇歇啊……
  一股熱量忽然從我的手腕處傳來,水晶手鏈像是感應到了我的意識,源源不斷的將溫暖的力量輸送到了我的全身,我用力捏住了手鏈,繼續往前走去。
  這已經是第八獄了,勝利就在眼前,堅持住,葉隱……
  好不容易走完了冰凍地獄,再次推開門的時候,一陣猛烈的颶風吹得我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站定。
  抬眼望去,這裏是一片空曠的山穀,山穀的上方飄蕩旋轉著一團巨大的黑影,黑影旋轉得越來越快,構成了一陣一陣猛烈的颶風,風裏還夾雜著不少哀號和怨聲,我仔細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原來那巨大旋轉的黑影竟然是由上千個亡靈所匯聚而成的。
  我立刻明白了,這裏一定是三穀中的第一穀……疾風穀。
  生前沉溺於愛欲的罪人會被風吹起,永遠也不能停下來。
  我頂著狂風前行了幾步,抬眼往上望去,狂風把亡靈吹得東飄西蕩,亡靈們隨風上下旋轉,左右翻騰,苦不堪言。
  在這些因愛欲而墜落地獄的亡靈中,可否有傾倒愷撒與安東尼的絕世豔後克利奧帕利拉,或者是荒淫的亞述女王塞米拉密斯?又或許是雙目睜開的刹那便可讓一千艘戰艦遠航的斯巴達王後——曠世的海倫?
  匆匆穿過了疾風穀和之後的熱沙穀,我終於到達了最後一穀……森林穀。
  我第一次看見……黑色的森林。
  森林裏彌漫著黑暗的氣息,蒙蒙朧朧的灰色霧氣從森林間飄散了出來,黑色的樹枝,黑色的樹葉,盤枝錯節,猶如張著大口,隨時將人吞噬。我不覺有些緊張起來,和其他的地獄相比,這裏似乎過於平和了,聽司音說過生前因自殺而死的人都會被投入森林穀,可是這裏為什麽沒有看見一個受刑的亡靈?
  不管怎麽樣,想要到達下一個地方,必須穿過這片陰森恐怖的森林。我也沒有時間多想,隻是猶豫了一下就踏入了森林。

  奇怪的少年
  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心裏又不免暗暗驚訝,這若大一片森林,地上竟然沒有一片落葉。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類似鳥叫的聲音,我猛一抬頭,似乎有什麽從我眼前飄過,我的心跳頓時加速,不會忽然出來個什麽怪物吧?
  我站在原地沒動,順手扶了一下旁邊的樹,在將手放在樹上大約幾秒後,我忽然反應過來,立刻嚇得跳了起來。這樹枝,觸手處竟然是柔軟之極,感覺,感覺就像是人類的皮膚……我連退兩步,砰的一聲又撞在旁邊一棵樹上,感覺就好像撞如一個人的懷抱,耳邊又猛然傳來一聲:“哎喲!”當下更加驚駭,腳下一滑,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哎喲,好痛……” 那個聲音又傳了過來,我定睛一看,聲音竟然是從那棵樹上傳來的。但是……樹上並沒有人。難道是……我的背脊上起了一絲涼意。
  “是妖是鬼,趕快給我滾出來!” 我緊緊盯著那棵樹。
  “我也想出來啊,可是在這森林穀中,罪人都會化為樹木的形態,我也不是故意要嚇你的。”
  我猛拍自己的胸口,啊咧啊咧,是樹在講話,真的是樹在講話!
  好不容易平靜了一點,我想起他說的話,不覺又是一驚,“你是說,這裏的每棵樹都是亡靈所化?”
  “是的,在森林穀,自殺者的軀體會變成樹幹,皮膚變成樹葉,紮根著絕望的土地上。而且他們都已經不能說話了,我因為到這裏才不久,所以還能開口說話,不過……” 那個聲音似乎有些低落。從聲音來判斷,這似乎是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這麽年輕就被扔在森林穀,好像真的挺可憐的……
  “你這麽年輕,為什麽要自殺呢。” 我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
  “我……” 他猶豫了一下,“總之我死了,對大家都好。”
  “年紀輕輕怎麽就這麽悲觀!” 我瞪了這棵樹一眼,“自殺是最愚蠢的行為,隻有不敢麵對現實的懦夫才會采取這種消極的逃避方式,你自己是一了百了,可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啊,把所有的痛苦留給家人,真的很自私。”
  “唉……” 他輕歎一聲,“我現在後悔了。”
  “後悔有什麽用,誰也沒辦法救你!”
  “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頓了頓,“在我剛到森林穀氖焙潁?褂屑縛檬髏闈磕芸?塚??撬抵揮幸謊??骺梢勻夢頤腔指叢?矗?綣?芑指叢?吹幕埃?綣?芴擁礁惶錚?殘砭陀謝?嵩俅巫???肆恕!?
  “什麽東西?” 我脫口問道。
  “活人的血。”
  我愣了愣,還沒有回答,他又接著說道:“可是在冥界,又怎麽可能有活人的血,所以……”
  活人的血,現成的不就有一個嗎?我是以假死狀態進入冥界,我身上的血不就可以救他嗎?不過……我真的能信任這個少年嗎?萬一泄露了我是活人的秘密,後果也許會很嚴重。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信任的,更何況在這個陌生的冥界,出乎意料的事情也防不勝防。算了,反正我和這個少年也不熟,而且這個森林穀看起來比其他幾個地獄好多了。
  “那麽我也幫不了你了,我還要趕路,你自己多保重了。” 我用一臉的平靜掩飾著內心隱隱的不安……萬一他說的是真的……
  我的話音剛落,忽然聽見了一片撲騰翅膀的聲音,伴隨著高亢的鳥鳴聲,一轉眼,無數麵目猙獰的大鳥烏雲一般籠罩在森林的上空,箭一般的直衝下來,不斷的啄食著樹枝上的樹葉,頓時,寂靜的森林中響起了一片低低淒楚的哀嚎。
  那些樹都是亡靈所化而成的,這些大鳥等於是生生在啄食他們的身體,想到這裏,我連忙回頭看那棵和我對過話的樹,隻見有一隻漆黑的大鳥停在了那棵樹的樹枝上,對準樹葉就是一頓猛啄,我看見樹葉與樹枝分離的時候,有紅色的水順著樹幹流了下來,莫非是……血?
  隻聽見他極力忍痛的聲音,我的心裏又不停的掙紮著,到底該怎麽做?是繼續袖手傍觀還是……救他?
  我狠了狠心,向前快速走了幾步,耳邊卻清晰的傳來他的一聲悶哼,我的心裏一顫,停頓了幾秒,終於還是衝了回去,抓住他的樹幹,大聲道:“要多少血?”
  “一……一滴就夠……” 他的聲音微弱。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破了自己的中指,一滴殷紅的小血珠落在了樹上,就在血珠滴落的瞬間,一團白霧籠罩住了大樹,在朦朧的白霧中,隱約出現了一個少年的影子。
  待白霧漸漸散去,我才看清了他的真麵目。
  他果然隻有十七八歲的年紀,一頭罕見的銀青色頭發猶如波浪在肩頭輕舞,輕薄透明的淺綠色眼眸裏帶著靈動的光芒,像是閃爍著無數個小精靈。淡粉的嘴唇微微啟開,像個渴望糖果的孩子,柔和的唇線帶著一絲天真。
  是個……像小燈一樣可愛的少年呢。想起小燈,我不由抿嘴笑了笑。
  “對了,那些鳥……”
  “那些是冥王的鳥妖,它們隻會啄食樹葉,不會攻擊我們的。” 他微笑著看著我, “謝謝你救了我。”
  我略帶尷尬的點了點頭,又指著他受傷的手臂,“這些傷……”
  “沒關係,反正我是死人。” 他不以為然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吧。”
  本以為前方不是狂風暴雨就是煎炸燒烤等著我,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驚……
  漫天漫地的花海。
  粉色、淡紫色、藍色的罌粟花開滿了山穀,花瓣像薄綢一樣微微透明。每一朵都異常單純,卻匯成了一片淒迷;明明色調溫暖而明亮,但是在無邊無際中透出一股神秘莫測的魅惑和詭異。各色的花瓣在灰色幽暗的空中漫天飛舞,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無論如何,我都沒有想到冥界也有這樣美麗的地方……
  我輕輕踏入花海,彎下身子,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芬芳的空氣,伸手觸摸著那些花朵,不知不覺就躺在了花海中,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我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經這樣躺在這片花海裏……連香味也是那麽熟悉……
  “這裏是冥界的花田,是冥界最美的地方。” 那少年一邊說著,一邊也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還以為冥界隻有曼珠莎華呢。” 我閉上了眼睛,之前都沒聽司音提起這個花田,等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他,原來冥界也有這麽美麗的地方。
  “既然你是活人,那是怎麽進入冥界的?” 他的聲音雖輕,卻讓我的身子一緊。
  我睜開了眼睛,坐起身,看著他道:“別忘了,我現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不該問的事情都不許問。”
  他莞爾一笑,“那該問的事情呢。”
  “也不許問!”
  “我隻是好奇,你一個女孩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竟然能潛入冥界,我想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重要的事情?怎麽可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在這裏,所以也在找回人界的路呢。” 我趕緊掩飾道。不知是不是眼花,他的眼中似乎飛快的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我叫安提,你呢?” 他的眼眸內一片純淨,唇邊還勾了一個小小的酒渦。
  “那你現在發個誓,如果你把我是活人的秘密說出去,下輩子就變成鐵甲將軍。” 我盡力掩飾著唇邊的笑意。
  他不解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笑眯眯的說道:“我安提對天發誓,如果把……”
  “我叫葉隱。” 我插了一句。
  “我安提如果把小隱的秘密說出去,下輩子就變成鐵甲將軍。” 他一臉認真的說道。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可要記住哦。”
  “可是……為什麽是鐵甲將軍?” 他還是不解。
  “你不知道嗎,鐵甲將軍還有個別的名字……”看他一臉好奇的樣子,我故意拖長了聲音:“……推糞蟲。”
  他先是一愣,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又哈哈笑了起來。
  “果然還是活人比較有趣啊。” 他脫口道。
  我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句話有些怪怪的。
  不過他的笑容和眼神,總是會讓我想起小燈,也許是那份相似的可愛吧。
  想到這裏,我站起了身,轉頭對他說道:“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但願你能早點到富田,這次如果轉世為人,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我可不會來第二次了。”
  “ 嗯,”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有人同行,接下去的路程似乎快了很多,我們順利的穿過了凶險重重的十壕。
  在走出最後一壕腐爛之壕後,我終於忍不住把一肚子的酸水全都吐了出來,精疲力竭的坐在了地上,隻覺又累又餓,渾身酸痛,再也不想動彈半分。
  “安提,要走你先走吧,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讓我歇一會。” 我擺了擺手道。
  飛鳥,不是我不想快點救你,隻是我的體力已經全部透支了……
  安提一把扯起了我,“小隱,前麵就是第一圈了,過了四圈,就是富田了,那裏就是通向人界的路啊,堅持住……“
  四圈?我的腦中一個激靈,傳說中的四圈好像是冥王和他的重要部下居住的地方。這麽說來,之前遇見的死神和睡神也都應該住在這裏了?
  完了,我的眼前又浮現出一大片荊棘……
  “有死神和睡神哦……” 我沒有信心的念叨著。
  “不用擔心,他們每天的工作繁忙,經常不在自己的宮殿裏。” 安提笑著拍了拍我的肩。工作繁忙?不是吧,那個睡神不就空閑的到處找睡覺的地方嘛,莫非睡覺也是他的工作?
  想到這裏,我不由覺得有些好笑,看了一眼安提,他看上去好像一點也不緊張害怕。這個時候還能這麽鎮定?不過……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我也是聽說的。” 他拉起我的手,“走吧。”
  第一圈的入口出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石碑,上麵什麽字也沒寫,繞過巨大的石碑,死神的宮殿便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果然和安提說的一樣,死神的宮殿內竟然空無一人,我幾乎不敢相信的跟著安提穿過了空曠的宮殿,接著又無驚無險的穿過了睡神的宮殿,一直到了第三圈。
  一切似乎都太順利了……在我走進第三座宮殿時,我清楚的意識到了這點。
  幽暗的宮殿裏燭火飄搖,讓我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不安。
  “安提……” 我心中忐忒,想叫他一起趕快離開。誰知一回頭正好看見他略帶詭異的神色。
  “小隱。”他忽然喊了我一聲。
  “怎麽了?” 我盯著他,不知為什麽,心裏卻是越來越不安。
  他臉上依舊純真的笑著,眼中卻是閃動著奇異的光芒,“你知道這第三殿是誰住的嗎?”
  “是……” 我拚命回想著司音說過的話,除了死神,睡神,冥界應該還有……忽然猛的抬頭,“夢神?”
  他笑得愉快,不停的點著頭。
  “那又怎麽了?”
  “知道夢神叫什麽名字嗎?”
  “不知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他就叫……安提。”
  我呆呆的看著他,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為什麽!” 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被欺騙的怒火焚燒著我的全身。
  “為什麽?” 他仍是笑個不停,“因為很好玩啊。”
  “好玩?” 我的嘴角開始不受控製的抽搐,什麽叫做天使的外貌,魔鬼的內心,我算是明白了。
  “聽加伊那說查不出你的死因時,我就懷疑也許你是以假死的身份進入冥界的,果然,不試還不知道。” 他往前走了幾步,“居然能蒙蔽過加伊那和我們的眼睛,看來給你施了這種假死之術的人絕對不簡單。”
  “死小孩,還演的挺逼真的……“我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傷痕,心裏一驚,他的傷痕已經全部消失不見。
  “嗬嗬,不這樣,你怎麽會相信呢。”他又一臉無邪的笑了起來,“而且,剛才,我用了夢魅幻影,你所見到的我的傷都是幻影。”我盯著他那張漂亮的臉,忽然又再一次有了扁人的衝動,不,扁神的衝動。
  “ 哼,我這樣的小人物,竟然要勞煩夢神大人親自動手,可真是榮幸,” 我語帶譏諷的說道。
  “當然,在平時我根本不會管這種閑事,” 他慢慢低下頭,直視著我的眼睛,臉上浮起一絲奇詭的笑容,“我隻是想看看,到底是誰那麽大膽子,敢踹我老哥。”
  “你老哥?” 我心頭一緊,在這裏我好像隻踹過一個人吧,“睡神是你哥哥?”
  他點了點頭,“現在就跟我去見冥王大人吧。”
  砰!我好像聽見了花盆砸在腦袋上的聲音,“見,見冥王?”
  他又恢複了剛才的天使笑容,“查不出死因的你從第二獄逃跑,連闖八獄三穀,還順帶踹了我老哥,你以為冥王大人還不知道這件事嗎?”
  我抑住發顫的聲音,“那,那冥王會怎樣做?殺了我嗎?” 我還不想這麽快逃走,可是心裏也不免害怕。
  “去了就知道了。” 他嘴角一揚,給我一個大大的笑容。
 
  冥王
  冥王的宮殿,比之前的三個宮殿都要華麗的多。
  整座宮殿是由黑色水晶構成,黑色的水晶地板,黑色的水晶牆壁,黑色的水晶椅,高高挑起的大廳裏隔著黑色的絲綢幔帳,就連跳動著燭火的蠟燭也是黑色的,唯有那一點紅色的火焰帶給人少許暖意。
  正中的雕花椅上坐著一位黑衣人,他的左右兩遍也各站著一人,一人白衣藍發,一人黑發綠衣,我隻瞥了一眼,也沒看清,就立刻低下了頭,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了,當中的是冥王,旁邊一定是睡神和死神。
  “你的膽子不小,竟敢一直闖到這裏來。” 冥王大人冷冷的開了口,他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寒徹心扉的涼意。
  果然不愧是冥王,光說一句話就抵過冰凍地獄了。
  “大人,這位小姐在我的罌粟之眠下居然還能保持清醒,似乎並不是普通人吧。” 希泊略帶慵懶的聲音低低響起。
  我抬頭白了他一眼,他的蔚藍色眼眸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他一定對我的一腳飛踹還懷恨在心吧。
  “安提,她是哪裏的亡靈?” 希泊隨口又問了一句。
  我的心又是一緊,完了,安提他知道我不是亡靈,要是他說出來,我也許真會被冥王殺死,成為一個真正的亡靈吧,想到這裏,我額上冷汗迭冒,拽緊了手上的水晶手鏈。
  “我也不知道,哥哥。” 聽見安提的回答,我忍不住困惑的望了他一眼,他居然對我輕輕眨了眨眼。他為什麽沒揭穿我?難道……真的怕變成推糞蟲?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抿了抿嘴。
  “你的死因?” 冥王又冷冷的開口了。
  我的死因?我該怎麽說?是不是要說的淒慘絕倫會比較好?想到這裏,我忽然想起了很早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不管了,先拿來借用一下吧。我眼珠一轉,露出一副悲痛無比的表情,抽了幾下鼻子,輕輕道:“唉,ね醣菹綠?宜擔?∨?咀≡?……風景秀麗的城邊,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誰知一日家中遭巨變,城內惡人蠻橫不留情,勾結官府目無天,占我大屋奪我田,我爺爺跟他來講理,慘被他一棍來打扁,我奶奶罵他欺善民,反被他一腳踹入河,他還將我父母,逐出了家園,流落到江邊,我為救父母,隻有獨自行乞在廟前,誰知那惡人實在太陰險,知道此情形,竟派人來暗算,把我家人羞辱在市前,小女一氣之下魂歸去,從此黃泉茫茫人永隔。”
  我氣不喘,句不停的一口氣說完了這段話,隨著最後一個字消失在我的唇邊,四周一片鴉雀無聲。
  “想不到……人世間竟然還有這樣淒慘的事情……” 好半天,死神修先發出了一絲感慨,又掏出了他的小手帕,擦拭著眼角,抽噎道:“大人,看她這麽可憐,就讓她去富田往生吧。”
  我偷偷瞥了一眼其他人,希泊的臉似乎在輕微抽筋,而安提,看得出他在拚命忍笑。
  “修,你是不是要把這裏的死靈都送去往生才甘心。” 冥王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無奈。
  “還有你,抬起頭來。” 他命令著。
  是叫我嗎?我遲疑了一下,緩緩抬起了頭。
  終於…………看清了傳說中的冥王的真麵目。
  紫色如絲綢般閃亮的長發,如流水一般靜靜在他身上流淌,滑過黑色絲質的長袍,一直漫延到黑色的水晶地板上。淺灰色的眼眸就如同冥界永遠灰暗的天空,悠遠而無際,望不到底,又好似一縷清煙,朦朧似幻,冷淡而高貴。
  若即若離的眼神,仿佛就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
  在看到我的一刹那,似乎有一絲疑惑在他臉上稍縱即逝,我看見他無意識的作了一個彎曲手指的動作,我的頭忽然隱隱的痛了起來,不知為什麽,那個動作,好像微微牽動了我的某處神經,即熟悉又陌生。
  “既然是脫逃的亡靈,那麽在加伊那查出你前世的罪行之前,就暫時在這裏留著吧。” 他麵無表情的說道。
  “這裏?” 我一愣。不光是我,連安提他們也愣了愣。
  “大人,這個女孩身份不明,不如就先讓我看管她。” 安提上前了一步。
  冥王思索了一下,就點了點頭。
  希泊也若有所思的看了安提一眼。
  我幾乎是被安提拖回了他的宮殿。
  一進殿門,他就放聲大笑。
  “小心笑死,卑鄙小人!”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笑了一陣子,慢慢安靜下來,看著我,唇邊露出一絲促狹,“我看,你也演得很不錯啊。知道嗎,要是換作別人,冥王大人早就將他投入八獄了,可今天就這樣輕饒了你,看來你的運氣還真不錯。”
  我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看,我沒有說出你的秘密哦。” 他雙手一攤,笑嘻嘻的說道。“我……” 他低低在我耳邊說著,“可不想變成推糞蟲。” 我轉回頭,正好對上他那雙帶著戲謔的綠色眼眸,心裏也覺得有些好笑,但又惱他騙我,依舊板著臉不去理他。
  “接下來,我們就要進入正題了哦。” 他的臉色忽然一斂,笑容立刻從他的臉上消失。
  “什麽?”
  “現在該告訴我了吧,到底為什麽來這裏?” 他的臉上還是一片柔和,隻是眼瞳上籠罩了一層暗色。
  “哼。”
  “不肯說?沒關係,” 他溫柔的笑著,“那我就去告訴殿下你的秘密,到時你說是將你扔在油煎之壕還是斷頭之壕呢?或許每個地獄來一遍?再加上奉送我的噩夢?”
  “臭小子,你敢威脅我。” 我咬牙切齒道。
  “嗬嗬,我最喜歡威脅人了。”
  “我,“我猶豫了一下,” 我來找人。“被他騙過一次,我不想對他說實話。
  “找人?”他挑了挑眉,“很重要嗎?”
  我點了點頭,“ 很重要。”
  “是什麽人?”
  “你好羅嗦。” 我不耐的瞪了他一眼。
  他笑著,“我又多知道了你的一個秘密。”
  “你要是敢說出去,不但會變成推糞蟲,還要推最臭最重的那坨,而且永遠以此為食。” 我沒好氣的說道。
  他微微皺了皺眉,“你也夠毒的。”
  “無毒不女人。”
  “哈哈哈!” 他笑了一陣,“也許我會希望加伊那不要那麽快查出你的一切呢。不過放心,” 他的眼眸中閃動著一抹邪惡的光芒,“你這麽有趣,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留在這裏的,要不,就那個森林穀……”
  “好嗎?” 他立刻換回了一副天真如孩童的笑臉。
  “好個p!” 我在抽搐了幾秒後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又累又餓的我終於等到了用餐的時間,冥界的食物看起來和我們人間的差不多,甚至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和酒類,隻不過所有的菜肴都淡而無味,幾乎都是一個味道。用完了簡單的晚餐後,我也漸漸的冷靜下來。在這裏暫住也好,反正他的住處和冥王的宮殿這麽近,我做起事來更方便,不過這附近個個都是大boss,我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小隱,替我拿勺水。” 安提倒不客氣的使喚起我了。他指著麵前的兩個水壇,“隨便舀一勺吧。”
  我看了看,一壇水似泉水般清澈,另一壇則像牛奶一樣潔白,我想了想,順手舀了一勺白色的水。
  他嘴角微抿,卻沒有說話。
  我一直跟著他到了裏麵的房間,房間裏鋪著一塊暗紫色的地毯,地毯上支著一個奇怪的銀色圓環。
  “這是什麽?” 雖然我看他不爽,心裏卻還是有幾分好奇。
  他笑眯眯道:“我要開始工作了。”
  “工作?”
  “對啊,你忘了嗎,我是夢神,每晚都負責給沉睡的人們送去夢。不過,“他眯了眯眼睛,” 今天他們倒楣了,因為你所舀的是噩夢之水。“
  “ 你,那你怎麽不早說!” 我很想將那勺水澆到他頭上。
  他隻是笑著,盤腿在銀環前坐下,口中念念有詞,銀環發出耀眼的光芒,光圈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逐漸形成了一個類似網狀的物體,千絲百孔,他用手指輕輕一點,那勺白色的水猶如細雨般灑落在網上,鑽進了無數的孔洞中。
  “你這樣是偷懶吧。” 我低低道。
  他轉頭朝我眨了眨眼,“每個夢都是不同的。不過,” 他頓了頓,“有時我也會有特別奉送。今晚我就特別送你一個美夢吧。”
  “算了吧,” 我搖了搖頭。
  “連天界諸神的夢都是我掌管的哦。”
  “啊?那今晚他們不是……”
  “哈哈,今晚我特別給諸神準備了一個他們轉世投胎為各種動物的噩夢,這個比較有創意吧?” 他麵帶得色的說道。
  “你,還真能惡搞……” 我抽動了一下臉部的肌肉。
  他笑著點了點頭,“好了,你先去休息吧,出了門左拐第三個房間就是你休息的地方,記住了,” 他揚唇淺笑,“不要到處亂走哦,不然的話……” 他那純淨的笑容下隱隱帶著一絲威脅。
  我甩給了他一個背影,大步走了出去。
  連番的折騰讓我一沾著床就睡意朦朧,也不管這是冥界還是人界,先舒舒服服睡一大覺再說,等我養足精神,再去尋找那朵橘色的曼珠莎華。
  說來也奇怪,這晚……我真的做了一個好夢。
  一覺好眠,早上起來頓覺神清氣爽,看看窗外,依舊是灰蒙蒙的一片。幸好我不用在這裏待一輩子,不然每天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我一定會抓狂的。
  宮殿裏除了幾位侍女,就沒別的人了,安提恐怕又去四處遛達了吧,他的這份工作還真是清閑啊。
  我走出後門,不遠處就是冥王的宮殿。昨天太過於慌亂沒有發現,原來宮殿前的石階下也種植著許多紅色的曼珠莎華。那麽司音所說的那朵橘色的曼珠莎華是否真的就在這座宮殿內呢?
  在暇想中,我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宮殿前。
  “你在這裏做什麽?” 一個冷淡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我愕然抬頭,正好對上一雙如天空般淺灰的眼眸。
  “啊,大,大人。” 我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我隻是覺得這些花很漂亮,所以不知不覺被吸引到這裏了。”
  “漂亮?” 他的眼中飄過一絲捉摸不定的神色。
  “隻是有一點好奇怪。”
  “什麽?”
  “為什麽這些花怎麽都沒葉子呢?” 我剛說完,隻見他微微一皺眉,“曼珠莎華,花開無葉,葉生無花,花葉永不相見。”
  “原來是這樣……” 我點了點頭。
  “你……是叫葉隱嗎?” 他居高臨下的冷眼望著我。
  “嗯,那麽你呢?” 剛說出口,我就連忙捂著了自己的嘴,昏頭了,居然在問冥王的名字。
  “我叫……伊萊斯。”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又不自覺的彎曲了一下。
  他竟然回答我了。我略帶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掠過他的耳垂,忽然發現他竟然佩戴著一對紫色的水晶耳環,小小的兩點紫色襯著他白皙的膚色,說不出的雅致。
  “你……” 他似乎想問什麽,卻又沒說出來。
  我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想走開卻又不知怎麽開口。就在我們之間陷入冷場的時候,一位侍女匆匆而來,告訴我安提讓我去花田找他。
  “花田?” 我猛搖頭,“我不想再去闖一遍十壕了。” 一想起十壕,我的胃部又開始翻騰。
  “從這裏可以直接到花田。” 伊萊斯用手輕輕在半空中一劃,一道黑色的門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呀咧呀咧,機器貓的時空門?” 我驚訝的脫口道。
  “什麽,機器貓?”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你怎麽知道這叫做時空門。”
  “嗬,嗬,我瞎猜的。” 我忍不住想大笑,原來這還真叫時空門呀。

  天界的使者
  打開門,果然和伊萊斯說的一樣,我立刻就直接進入了花田。
  各色的罌粟花在陰鬱幽暗的天空下偏偏開的絢爛繁華,如下魔咒般的妖豔迷人,卻又淒美的讓人禁不住心馳神往。天上忽然下起了綿綿細雨,我驚訝的伸出手去,雨水掉在手上的感覺和人間一樣,原來冥界也會下雨……
  突然,一個畫麵躍入了我的眼中,身穿一襲紫色敞領長袍的安提,正安靜的被清澈的雨水滋潤著,晶瑩的水珠從他胸膛的肌膚上滑落,伴著胸口輕輕的起伏,銀青色的長卷發飄逸悠長,映的四周光影流轉飛揚。
  那個有著一臉天真笑容的男孩,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個成熟的男人。
  想不到冥界有這麽多出色的人物,冥王伊萊斯,死神修,睡神希泊,還有夢神安提, 我的腦中忽然迸出了一個詞……四大美男?
  “叫我來做什麽?” 我先開了口。
  他似乎微微吃了一驚,“這麽快?”
  “哼,我可是穿過冥王大人的時空門過來的。” 我一揚唇。
  “時空門,你是說冥王大人他……” 他臉上更加驚訝。
  “對啊,我去看曼珠莎華的時候遇見他的。”
  “曼珠莎華?” 他漫不經心的臉上忽然斂去了笑容,“你和冥王大人提起了曼珠莎華?”
  “是啊,我覺得很漂亮啊。”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以後不要和他提起這種花了,知道嗎,以前有新來的侍女問起這種花,就被大人投入了熱沙穀。”
  “為什麽?” 我詫異的問道。
  “因為……” 他猶豫了一下,似是有難言之隱,“大人非常討厭這種花。”
  “討厭?既然討厭又為什麽種這麽多?” 我不解的問道,心裏倒也有些後怕,也許今天正好冥王心情好吧。
  “總之你就不要管這麽多了,記住以後不要提起就好了。” 他衝我笑了笑,“昨天的夢怎麽樣?”
  我剛要回答,不遠處忽然響起了悠悠的琴聲。絲絲縷縷,欲斷又連。如無定的輕雲漂浮,淒愴沉痛,委婉動人。充滿著哀傷的旋律,仿佛能將人的心溶化成淚水……
  我失神的聽了一會,才道:“是誰?”
  安提望著前方,“歐路非司又再為他的愛人彈琴了。”
  “歐路非司?”
  “他的愛人尤利詩因為意外失去了生命,為了救他的愛人,他隻身來到冥界,冥王和冥後為他的琴聲所打動,準許他帶著愛人通過富田重返人間,唯一的條件是在到達人間之前,他絕對不能回頭。” 安提的語氣中似乎也有一絲惋惜,“但……他還是回頭了,尤利詩就永遠的留在了冥界,而他,就一直在這裏陪著她。”
  “這麽可憐……” 我歎了一口氣,“不知他在冥界待了多長時間。”
  安提眯了眯眼,“那該是發生在遠古時代的希臘的事情了吧。”
  “什麽?” 我一驚,這麽說來,歐路非司已經在冥界待了上萬年……
  上萬年,該是多少個黑暗的日子,他究竟是怎麽過來的?
  “我想去看看。” 我對那個男人充滿了好奇。
  見到眼前的那一幕時,我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一位美麗的金發女孩直直的站立在花田的一角,她肩部以下的部分已經全部化為凝固的化石,無法剝落。長長的金發一直垂到了地麵,天使般的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而坐在她身邊的,正是那位彈琴人……歐路非司,他微闔著雙眼,濃密的金發隨著他彈琴的節奏輕輕搖晃,銀色的琴弦在他指下輕輕顫動,失去血色的雙頰和嘴唇猶如石刻,英挺中帶著幾分優雅。
  好相配的一對人啊……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到來,歐路非司停止了彈奏,一臉警覺的望向了我們,待看清我們後,又很快恢複了原先的淡然。他隻是向我們稍稍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
  “你們好,我叫葉隱,對不起打擾了你們,我,我聽說了你們的故事,所以……” 我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尋找著適合的言辭。
  “你好,我叫尤利詩,那是我的愛人……歐路非司。” 尤利詩微笑著回應著我,“他不愛說話。”
  “哦,你們繼續彈琴吧,實在是不好意思,” 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忽然闖入的入侵者,破壞了這裏的和諧。
  “沒有關係,我也好久沒有和年齡相仿的女孩子說過了話了呢,”她笑著,“如果你願意和我說會話,我會很高興的。”
  “嗯!” 我重重點了點頭,便在她的身邊坐下,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開了。歐路非司溫柔的眼神掠過尤利詩,又彈奏起了他的七弦琴。
  我把所知道的現代的事情幾乎全都告訴了她,她又是驚訝又是感歎。就這樣,也不知說了多久,直到安提催促我回去。
  “ 等等,我還沒說夠呢。”
  “哦,那我先回去了。”
  “ 好啊。”
  “不過,那十壕你就自己……”
  “收到,馬上跟你回去!”
  分別前,我和尤利詩已經成為了很好的朋友。我答應她等有空一定再去看她。
  雖然很高興結識了一個新朋友,但我還是沒有忘記這次來冥界的目的。隻是冥王的宮殿實在不是那麽容易進去,更別談什麽找東西了。
  “安提,曼珠莎華隻有紅色的嗎?” 趁著安提造夢的時候,我趁機問了他。
  “應該是吧。”
  “沒別的顏色嗎?隻有一種顏色好單調啊。”
  “沒聽說過有別的顏色。”
  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不知道。連他都不知道,這裏真的有橘色的曼珠莎華嗎?
  半夜醒過來的時候,我怎麽也睡不著了,在床上折騰了一會,還是起了身,披上件衣服,走出了宮殿,在這個白天黑夜沒什麽差別的地方,我自己都過糊塗了。
  我四下張望了一下,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剛溜出殿門,就看見冥王的宮殿前正站著一個人影。暗沉的光線籠罩住了那人的側臉,我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覺得他仿佛正凝視著那些曼珠莎華,不知為什麽,我感到有種淡淡的悲傷與無奈在他的四周漂浮。我一閃神,腳下忽然踩到了一粒石子,格的一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響亮,那人猛的一驚,“是誰?” 雖然語調不複平時的慵懶,但我還是立刻分辨出了,那撬?襝2吹納?簟?
  “是我。” 既然被發現了還是大方點走過去吧。
  “怎麽,你也失眠了嗎?” 就在那麽一瞬間,他的聲音又恢複了慵懶的聲調,我抬起頭,隻見他蔚藍色的長發隨風飄揚,愛琴海般深邃的眼眸內淺笑盈盈。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我有氣無力的應了一句,心裏卻湧起了一絲疑惑,剛才那種悲傷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
  他笑了起來,“今天這個樣子,可是和那天在血池地獄完全不同哦。”聽他說了這句話,我立刻繃緊了神經,哇,他不會趁機報一踹之仇吧。
  “不用這麽緊張,我希泊好歹也是堂堂睡神,怎麽會和你這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再說我弟弟他……”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我頓時鬆了一氣,想趁著這個機會問他幾句,一時卻又不知該問什麽,忽然想起了今天安提好像提到過冥後這個詞,當時也沒太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倒還真有點奇怪,來了這麽久還沒看見冥後呢。
  “對了,為什麽沒有見到冥後呢?” 我的話音剛落,希泊的笑容猛的一滯,好半天才說了句:“我們沒有冥後。”
  “可是我聽安提說之前明明有……”
  “冥後已經不在了。” 他迅速打斷了我的話,無意中瞥了一眼曼珠莎華,“記住,千萬不能在冥王大人麵前提起這幾個字。”
  “曼珠莎華也是嗎?” 我留意到了他的目光。
  “不錯。” 他的臉上又極快的掠過一絲淡淡的傷感。
  我心中漸漸產生了一個疑團,明明之前有冥後,現在卻不許說,也不許提曼珠莎華,我的心裏一個激靈,難道冥後和曼珠莎華,兩者是有聯係的嗎?如果是的話,那又是怎樣的聯係呢?
  而希泊…………似乎也有些奇怪。
  之後幾天,我也趁著安提去巡視的時候,跟著他去看了幾次尤利詩。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的心裏也越來越焦急,那顆藥丸隻有一個月的期限,我必須在這之前拿到該拿的東西。可是實在又是毫無頭緒,也根本再沒有合適的機會進入冥王的宮殿。
  “小隱,你好像有心事呢。” 尤利詩微微笑了笑。
  我搖了搖頭,繼續替她梳著頭發,她的金發美得耀眼。“尤利詩,一定很辛苦吧,你和他,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世界……”她愣了愣,笑意又浮上了她的麵頰,“很辛苦,不過,他更辛苦。” 她抬眼望向了不遠處彈琴的歐路非司。
  不知為什麽,我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他也…………一定很辛苦吧?
  歐路非司朝我淺淺一笑,他實在不是個善談的人。
  “我也該走了,” 我站起身來,“一會安提就來了。”
  “小隱,謝謝你。” 尤利詩的笑容猶如春天一樣迷人,我的心裏微微一顫,能支撐她一直微笑的,恐怕隻有歐路非司的愛了吧。
  我向他們道了別,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忘了把梳子拿回來,那梳子是安提臨時借我的,不是一把普通的梳子,它擁有讓人精神愉快,一夜好夢的魔力。想到這裏,我趕緊往回去,就在離他們不遠處,我停下了腳步。
  歐路非司正在親吻尤利詩的臉頰,這樣的情況我實在不適合去攪局,我正想挪動腳步,卻聽見尤利詩的聲音,“歐路非司,我的愛人,回答我,在這沒有陽光的世界裏,就這樣終日守在我的身邊,失去了自由和理想,你後悔嗎?”
  歐路非司先是一愣,隨即又淺淺的笑了起來,輕輕地掬起她金色的長發,柔聲道:“頭發又該修剪了……”
  “回答我,歐路非司,我要聽真實的回答。” 尤利詩這次出乎意料的固執。
  “尤利詩……” 他低低喚了一聲,“也許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沒能將你帶回有陽光的世界,該抱歉的是我才對。至於我自己,外麵的世界對我已經不重要。隻要你在身邊,無論在哪裏都覺得心安。因為有你,因為有愛,因為可以為你彈琴,因為你就是我握在掌心裏的陽光。”
  因為……你就是我握在掌心裏的陽光。
  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我也是渾身一震,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淚流滿麵,心裏隱隱的痛了起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人,隻要有愛,連陽光也可以舍棄……
  我用手抹著不聽話的眼淚,轉過身就走,沒走幾步,就撞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我淚眼模糊的抬頭一看,是…………安提。
  “你們女人真是容易感動。” 他好笑的用手指幫我抹去淚水。
  “你也聽見了嗎?”
  “嗯。”
  “可是安提,我好感動……他們真的好可憐,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遠古時代,改變他們的宿命。” 我抓著他的袖子一頓胡抹。
  “笨蛋,連神都難以改變他們自己的宿命,更何況是人類。” 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誰說不能改變,可以改變的,可以改變的!”
  “好吧,好吧。你快跟我回去吧,過幾天冥王大人會舉辦一個宴會,倒時一定會很忙,我要準備很多東西。”
  “冥王的宴會?” 我的心裏一動,“是在冥王的宮殿裏嗎?”
  他點了點頭。
  我心裏一陣狂喜,機會終於來了。
  “冥王的宴會一定很氣派,很有趣吧,” 我裝出了一副非常向往的樣子,“可是,我是永遠也看不到了,等回到人間以後,再次回冥界時,就是真正的孤魂野鬼了。說不定就會被扔到亂七八糟的地獄哦。”
  他盯著我,忽然嘴角一揚,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神色,“說了這麽多,不就想我帶你去嗎?”
  我幹笑了兩聲,“嗬,嗬,安提大人果然是冰雪聰明。”
  他思索了一下,“要我帶你去也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我一沒錢,二沒勢,三沒權,四沒色……”
  “暫時沒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訴你,現在你隻管答應就好了。”
  “好,我答應。” 死就死了,能去冥王宮殿是王道。
  “到時你就跟著我去吧。”
  “嗯,謝謝!”
  “不用謝,我也是有條件的。”
  “……當我沒說。“
  “ 嗬嗬……”
  冥王這次宴請的客人是來自天界的使者,聽安提說,從遠古時代開始,冥界和天界一直來往十分密切。
  舉行宴會的那天,冥界罕見的點起了許多蠟燭,冥王宮殿更是燈火通明。在溫暖的燈火照射下,陰森森的冥界似乎也多了一絲暖意。
  我跟著安提走進了宮殿,在他的身後站定。
  今天伊萊斯的宮殿果然與往常大不一樣,渦卷紋的深紅蠟燭,夾雜著金線的錦鍛桌布,金漆細邊的白色瓷盤,一切都是井井有條卻又氣派不凡。
  冥王這個摳門……有好東西都藏著,非得等到有客人才拿出來。
  主位上坐著的正是一襲黑衣的冥王伊萊斯,他的左首第一位是死神修,第二位是睡神希泊,安提自然就坐在了第三個位置上,我也順勢站在了他的身後,修和希泊看見我,都是微微一愣,伊萊斯隻是看了我一眼,也沒說什麽。
  “卡桑大人,歡迎你來到冥界。” 伊萊斯舉起了酒杯,他那淺灰的眼眸比往常更為迷蒙,若即若離的眼神讓人沉醉,優雅的舉止,高貴而不做作,當他修長的手指握住酒杯與人碰杯的時候,也許酒還沒入嘴,那人就先醉了。
  “伊萊斯大人,多謝你的款待。” 那人也舉起了杯子,聽那人的聲音年紀似乎也不是很大,我抬頭偷偷望了一眼。
  隻見那人和伊萊斯年紀相仿,按表麵來看大概也隻有三十左右吧,長目,薄唇,挺鼻,一頭紅色的長發服貼的垂在腦後,咋一看,也是位頗有風度的男子,隻是在冥界四大美男的夾攻下,他就隻能當個陪襯了。
  可能是我注視的時間過長,那人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也抬起了頭,就在一瞬間的對視中,他的臉色一變,手中的酒竟也灑出了幾滴。
  眾人一片驚訝,伊萊斯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
  “實在是失禮了,我的手滑了。” 那位卡桑大人連忙說道,臉色的表情也很快恢複了常色。
  “沒關係,卡桑大人,請盡情享用吧。” 伊萊斯朝他揚了揚酒杯。
  偶家小隱如果是冥後的話,好像稍稍狗血了一點哦,桃花的身份反正會比大家想到的都要複雜就是了,這樣才好玩嘛,西西

  冥王的宴會
  接下來,自然是賓主盡歡,他們說了些什麽,我也沒聽清楚,很多也聽不明白,但我留意到那位卡桑大人有意無意的打量了我好幾眼。
  剛才他明明是看見我才失態的,難道他見過我?不可能,他可是天界的使者,怎麽會關我事,一定是他認錯了人吧……
  “隱,給卡桑大人倒酒。” 伊萊斯冷冷的聲音將我從神思遊蕩中拉了回來。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安提,安提笑咪咪的朝我點了點頭,我拎起水晶酒壺,繞到了卡桑的身邊,彎了彎腰,替他的酒杯裏斟上了酒。就在我彎腰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極輕的聲音:“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愕然的看了他一眼,看到我的一臉茫然,他好像鬆了口氣。
  我怎麽會認得他?八成是喝多了吧。
  “上次我們這樣飲酒好像已經是上萬年之前的事情了,” 卡桑的情緒明顯輕鬆起來,“我還記得當時冥後大人的歌……” 說道一半,他忽然驚覺自己失言,忙吞回了後半句。就在冥後這幾個字從他嘴裏迸出來的時候,伊萊斯的臉色已經變了。他什麽也沒說,仰起脖子就是一大口酒,安提和希泊麵麵相覷,露出了一絲憂色。
  雖然接下來一切看起來依然和樂融融,但宴席中的氣氛還是隱隱有幾分尷尬。
  我趁這個功夫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四周,外殿我上次也來過,沒什麽發現。至於內殿,根本沒機會進去。可是,內殿裏會不會有什麽發現呢?
  “卡桑大人,我先失陪了。”伊萊斯忽然開了口,又轉向左側,“修,希泊,安提,卡桑大人就交給你們了。替我好好的招待大人。”
  他剛站起身,也許是因為喝了不少酒的關係,身子突然輕輕晃了一下。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我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前扶住了他。他顯然有些吃驚,安提立刻在旁邊叫了一個侍女的名字:“琳達,還不快扶冥王大人進內殿休息。”
  “不用了。” 我抬起頭,注視著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就讓我扶大人進內殿休息吧。” 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他那若即若離的眼神仿佛遠在天邊,隻是過了幾秒鍾,就看見他薄唇輕啟,冷淡的聲音低低傳來,“進去吧。”
  進去之前,我朝安提看了一眼,他的臉上帶著一絲驚訝和疑惑,甚至還有一絲……不悅。
  穿過一條長廊,就是冥王的內殿。內殿裏的擺設極為簡單,高高挑起的天花板下,隻有一張掛著黑色天鵝絨床幔的水晶床,整個大殿裏看上去空蕩蕩的,感覺更是陰森。我的心裏頓時泄了一半的氣,哪裏有什麽曼珠莎華?可是司音不是說過那朵救命的花是在冥王的宮殿內嗎?
  “你打算讓我站到什麽時候?” 當他冷淡而帶著威嚴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從進來後就一直傻呼呼的扶著他站在中間,也不知站了多長時間了。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 我連忙將他扶到了那張大床上。
  “冥王大人,您就歇息吧,我不打擾您了。” 反正這裏也沒有我想要的東西,還是趕緊閃人吧。冥王哦,這個男人可是冥王哦。
  就在我兩腳抹油準備開溜,已經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了他的聲音:“我允許你出去了嗎?”
  我的身子一僵,慢慢轉過身,幹笑了幾聲,“那麽,現在請大人允許我出去吧。”
  “剛才這麽想進來,現在又這麽想出去?” 他灰色的眼眸中盡管帶著一絲醉意,卻依然是深不可測。
  “剛才是見大人身子不適,一時情急,現在既然大人沒什麽事,我當然要告退,以免影響大人的休息。” 我繼續幹笑著。
  “出去吧。” 他看了我一會,淡淡說道。
  “多謝大人。” 我剛點了點頭,又聽見他說了一句話,頓時心裏一涼。
  走出內殿,我順手替他關上了青銅色的大門,就在門快要關上的時候,我心裏一動,留了一道狹長的空隙。“加伊那很快就會查出你的一切了。” 伊萊斯剛才的話還在我耳邊回蕩,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往外殿的方向重重的走去,沉重的腳步聲在長廊處格外響亮,就在快要走到長廊盡頭的時候,我停了下來,脫了鞋子,輕輕的往回走去。好不容易才進了內殿,我實在不甘心就這麽出去。
  走回到內殿門口的時候,我先側耳在外麵聽了一會兒,卻是什麽動靜也沒有。我小心翼翼的挪動了一下身子,為了不容易被發現,我幹脆跪下身子,彎著腰,從門的空隙處往裏望去。
  伊萊斯靜靜的坐在床沿處,紫色長發如流水般垂落,遮住了他的麵頰,看不出他的神情。
  也不知坐了多久,我的腳開始發麻的時候,他忽然動了動。我精神一振,把身子更挪近了一點。
  隻見他伸手摘下了左耳的紫色耳環,放在掌心,輕輕吹了一口氣,奇異的事情發生了,不知有什麽從耳環裏鑽了出來,如同種子一般,在他的手上發芽,抽枝,開花,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一幕,隻差沒大聲叫起來,在他手中綻放的赫然就是……一朵橘色的曼珠莎華。
  “拉雅……” 他低低的喚了一聲。
  聽這個名字,似乎像個女人的名字。
  不知何時,一陣涼風吹來,吹起了黑色的床幔,也吹起了他的一頭紫色長發……
  此刻他的表情竟是如此落寞,凝視著花朵的眼神卻是複雜難辨,說不清是喜歡,留戀,懷念還是……憎恨。
  我沒有心情來理會拉雅是什麽,也沒有心情理會他有什麽神情,我隻知道,我終於找到了我想找的東西。
  隻是,這次的任務似乎是以往所有任務中最棘手的一次。冥王的耳環竟然就是曼珠沙華,要取到冥王的耳環……我的心裏一沉,這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應該說,很難,很難。
  就在我全神貫注的看著的時候,忽然隻覺身子一輕,騰空而起,剛要失聲低呼,就被一隻溫熱的手捂住了嘴,隨即就落入了一個同樣溫暖的懷抱。
  我剛要掙紮,就聽見安提的聲音低低的傳入了我的耳中,“別動,閉上眼睛。”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照他說的做了。
  他抱著我穿過了長廊,到了外殿。
  “這個丫頭不知怎麽就暈倒在長廊裏,一定餓暈了,嗬嗬。” 他的聲音依舊輕鬆,“哥哥,我先把她送回我的宮殿,卡桑大人,請慢用。”
  一到了安提的宮殿,我剛睜開眼想說話,就見他臉上掠過一絲少有的怒色,雙手幹幹脆脆的一放,隻聽” 咚“的一聲,我結結實實的被摔倒了地上。
  “喂,你是神啊,怎麽可以那麽粗魯。”我忿忿的揉了揉也許已經被摔成四瓣的臀部,站起身來,順手從身邊拿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壓壓驚。
  “你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偷窺冥王大人。” 他一掃以往天真可愛的樣子,帶著寒意的眼神令我感到有點恐懼。
  “我沒有。” 我辯解著。
  “沒有?幸好這次是被我發現了,如果被其他人發現,後果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
  “從你自告奮勇扶他去內殿開始就不對勁,” 他頓了頓,彎下身子,盯著我的眼睛,一臉的嚴肅,“難道你對冥王大人他……” 他似乎掙紮了一會,還是說出了口,“你……喜歡大人?”
  “撲……”我剛剛喝到嘴裏的水全都噴在了他的臉上。
  他顯然完全沒想到我的反應,我也愣在那裏,我倆呆呆的麵麵相覷,大概過了十幾秒,看著他滿臉的水,我終於先笑出了聲。
  他好似鬆了一口氣,又恢複了孩童般純真的笑容。
  “那你剛才為什麽……” 笑了一陣,他一邊問著,一邊抬起袖子擦著臉。
  “我……” 我遲疑了一下,該怎麽回答他?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短短的十幾天內拿到冥王的耳環簡直是難於上青天,但是……如果有人願意幫助我,而這個人又能方便出入冥王的宮殿,也許就會容易很多。
  想到這裏,我看了一眼安提,雖然他欺騙過我,但是他幫我隱瞞身份,剛才也算是想幫我,也許…………他是最適合的。
  “安提,你是我在這裏最信任的人,” 我先給他戴了頂高帽子,果然,他的笑容更加明媚。“其實我不是來找人,而是來找一樣東西。”
  “東西?” 他的笑容微微一滯。
  “嗯,隻有那樣東西,才可以救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他挑了挑眉,“情人?”
  “不……” 我想了想,“是我的哥哥。”
  他又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那麽你找到那樣東西了嗎?”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是什麽意思?”
  “我找到了,但是根本不可能拿到。”
  “為什麽?”
  “因為那樣東西……在冥王的身上。”
  他的笑容漸漸消失,“那究竟是什麽東西?”
  “還記得我問過你有沒有橘色的曼珠莎華嗎?我要找的東西就是那朵花,就在冥王的身上,冥王將這朵花放進了他的耳環內。”
  “不可能,“他微微一驚,” 曼珠莎華是大人最討厭的花,怎麽可能放在身上。”
  “是我剛才親眼看見的,我還看見冥王看著那朵花喊著一個叫拉雅的名字。” 我話音剛落,就見安提臉色大變,“什麽,拉雅?怎麽可能……”
  我也吃了一驚,“到底是怎麽回事?”
  “拉雅,是冥後的名字。而曼珠莎華,是冥後最喜歡的花。”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想著十分遙遠的事情,“很久很久之前,冥王大人和冥後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恩愛夫妻,但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冥後和冥王大人之間大吵了一架,之後,冥後一怒之下去了人間散心,就在那個時候,冥後遇上了一個人間的男子,並且和他相愛,冥王大人知道之後大發雷霆,立刻派人捉回了冥後和那個男子。”
  “後來呢?” 我追問道,真難想象伊萊斯發怒的樣子。
  “很奇怪,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們,既然不在冥界,也許投胎了吧。”
  “那冥王和冥後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安提想了想,忽然輕輕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低聲道:“不知道,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感覺……就好像完全遺失了這一整段記憶。但是,” 他看著我,“總覺得應該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比如你,我就莫名的覺得你有一股親切感。”
  我笑了笑,“其實,我也覺得好像這裏有種奇異的熟悉感,也許是我每次輪回死蹺蹺的時候都從這裏經過的吧。” 我轉了轉眼珠,“安提,我倆也算是朋友吧,下次等我來投胎的時候,能不能走個後門呀?讓我投到個富貴人家,不是名門就是富豪,暴發戶也湊合,總之一定要含著金鑰匙出生哦。”
  他一愣,又哈哈大笑起來,“不能,因為我會有私心。”
  “私心?”
  “我會把你留下來,一直在這裏陪我。”
  “是嗎,那時我都變成老婆婆啦。”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剛笑了幾聲,抬眼看去,他那淺綠色的眼眸中竟一絲笑意也無。
  我的心裏微微一驚,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你告訴我這件事,是希望我幫你吧,” 隻是那麽一瞬間, 安提的臉上很又浮現出我所熟悉的笑容,還不等我回答,他又說道,“我可以幫你,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聽到他的前半句,我還欣喜若狂,後半句,又像是一桶冷水潑來。
  “造一個夢送給我。”
  “什麽?” 我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拜托,你是夢神哎,怎麽還會讓我造夢送你,而且我根本就不會造夢。” 他的腦殼是不是壞掉了……
  “我是夢神沒錯,” 他看著我,“可是我卻從來沒有試過做夢的滋味,雖然我掌管三界的夢境,卻唯獨不能讓自己做夢,因為絲毫沒有驚喜可言。”
  “可是為什麽不讓你哥哥什麽的幫你造個夢呢?”
  “我們都一起生活了上萬年,他造出的夢一定枯燥乏味。”
  “可是我不會……”
  “來,” 他拉起了我的手往裏麵走去,一直走到了他平時工作的房間。他雙手輕輕一拍,一塊半米長的紫色水晶石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這叫做夢見石,你隻要把你所想的夢寫在這塊石頭上,最後再寫上對方的名字就可以了,很簡單吧?”
  “這麽神奇?那之前怎麽沒見你用過?”
  “這可是我的寶貝,平時我隻用它給哥哥送夢。”
  “那隻寫人名的話,如果是重名的話,怎麽辦呢?”
  “所以,夢見石是不常用的,因為隻有你一邊想著那個人的容貌,一邊寫才可以。”
  “哦,原來是這樣,這麽麻煩。那怎麽寫呢?筆呢?”
  “不用筆,用你的手指就可以。“
  “是嗎?”我將信將疑的用手指在上麵劃了幾下,果然出現了幾個清晰的字跡。我剛寫了幾個字,忽然轉頭道:“那你還看著幹嘛,這樣不就沒驚喜了嗎。”
  “對哦!”他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我趕快去睡覺!” 看著他像個孩子般期待的樣子,我也笑了起來,嗯,就送他一個孩子的夢吧。
  沒過多久,我就寫完了,剛一寫完,石頭上所有的字跡就消失了。我再望向他時,他已經睡著了。
  應該在做著那個遊樂場的夢了吧,是在玩木馬,坐雲霄飛車,闖鬼屋,還是坐在熊寶寶形狀的椅子裏吃著超大的棉花糖和冰淇淋呢?
  他的嘴角微揚,唇邊的酒渦若隱若現,真是…………可愛。
  我望了望夢見石,反正還有時間,不如也順便送個夢給司音和撒那特思哦,對了,還有歐路非司和尤利詩。
  寫完了所有的夢,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我望著天花板發呆,這塊夢見石可真是個好東西,要是我就每天用它來送自己一個夢,今天成了絕世大美女,明天成為宇宙第一富婆,後天住進巧克力做成的別墅裏……
  在遐想中,我慢慢閉上了眼睛。
  今夜,希望大家都會有一個好夢。
  一望無垠的藍天下,歐路非司奏響動人的情歌,尤利詩微笑著在他的身邊翩翩起舞……
  陽春三月,司音坐在櫻花飄落的庭院裏,淡淡的喝上一口清茶……
  和煦的陽光裏,撒那特思帶著一大群可愛的小孩子們在湖邊野餐,他的臉上綻放著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如果可以,真想給我所遇到過的那些難忘的人,都送去一個最美的夢。

  冥後的秘密
  一早起來,我就看見安提興奮的表情。
  “昨天的夢實在是太有趣了,” 他喋喋不休的在我耳邊說著,“原來做夢是這麽有意思的事情,我以後每晚都要做夢!”
  “啥?” 我瞪了他一眼,“快點好好想想怎麽幫我吧。”
  “好,好。” 他連連點頭。
  聽他說了半天,我算是明白過來,原來冥王的耳環一般都是不會拿下來的,但是每隔一百年冥王會去人界巡查一次,在這之前,冥王會有個類似於淨身的儀式,他需要把全身浸入一種特別的冥水中,以使自己的身體能適應人界。在這個儀式中,冥王必須取下所有的物品,當然也包括他的耳環。
  說來也幸運,現在離冥王上次巡查時正好是一百年,所以再過三天就是冥王舉行儀式的日子。千載難逢的機會隻有這一次,到時安提會讓我進入舉行儀式的地方,我就找機會用一模一樣的紫色耳環偷龍轉鳳。
  “那麽你拿到耳環後,又該怎麽辦?” 他問道。
  “我……” 我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一旦到手,我就立刻呼喚司音離開這裏。但是,這件事好像不大適合告訴安提。
  “好人做到底,到時我在門外等你,隻要你拿到耳環,我……” 他頓了頓,“就立刻送你去富田,回人界。”
  “可是冥王他會不會發現?” 我的心裏忽然有些內疚,怎麽說他也是冥王的手下,但現在讓他幫我偷冥王的東西是不是有些……萬一讓冥王發現耳環是假的……
  他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眨了眨眼:“他不會發現的,因為,假的耳環裏我也會用夢魅幻影製造出一朵一模一樣的橘色曼珠莎華。“
  “安提……” 我的心裏忽然有些感動,其實他,也是個善良的孩子呢。
  三天後,在冥王開始淨身時,在安提的幫助下,我非常順利的溜進了冥王的宮殿,有人幫忙果然是不一樣啊。
  我以最快的速度溜進了內殿,還沒來的及看一眼,就聽到外麵傳來侍女的腳步聲,我心裏一緊,一眼看到那張大床,連忙就地一滾,迅速的滾到了床底下。剛藏身床底,就聽見一個侍女的聲音,“冥王大人的飾物真是美麗。”接著另一個侍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小心點,冥王大人吩咐過千萬不可以碰。”
  之前的那個侍女連忙應了一聲。兩人走近床邊,似乎把什麽東西放在了床上,又輕輕說了幾句就匆匆離去。
  聽著她們的腳步遠去,我才從床底下爬了出來,迫不及待的往床上看,床上放著一個小小的盒子,盒子裏正裝著一條紫色水晶的項鏈和一對紫色的耳環。
  我心頭大喜,從懷裏拿出了安提給我的假耳環,剛想換,卻猶豫起來。好像有……一件令人頭大的事情。
  這一對一模一樣的耳環,到底那隻才是有曼珠莎華的呢?我又不能用法術,實在是不能確定到底該是哪隻?
  要不,兩隻全帶走?雖然這樣做的話,冥王會很快發現,但是我現在就可以召喚司音,很快就能回去,很快就能救飛鳥,想到這裏,我也考慮不到會有什麽後果,去拿那對耳環,就在的手指觸碰到其中一個耳環時,那個耳環忽然發出了一層淡淡的橘色光暈,居然動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眼花時,那個耳環忽然從盒子裏蹦了出來,掉在了地板上,繼續滾動著。
  我嘴唇一抖,妖怪耳環……也沒時間多想,連忙俯下身子追著那個耳環,一直追到了門口,才好不容易捉住了這個耳環。我心裏鬆了一口氣,目光往不遠處一望,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身子頓時僵在那裏,隻覺一股熱血直衝大腦……什麽也不能思考了……
  映入我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靴子,記得安提對我說過,那是……黑夜女神送給冥王的禮物。
  那麽……
  我的心神大亂,手裏捏著的耳環忽然動了一下,我的手一鬆,隻聽幾聲脆響,耳環全都掉在了地上,包括那個假的耳環。
  伊萊斯飛快的彎下了腰,撿起了所有的三個耳環。在彎腰的瞬間他看了我一眼,那灰色眼眸裏湧動著的涼意讓我不寒而栗。
  “竟然想偷我的耳環。” 他的語氣依舊冷淡,而我的心卻跳得越快。他挾起了其中的一個耳環,吹了一口氣,隻見和上次一樣,耳環裏開出了一朵橘色的曼珠莎華,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竟然順手掐斷了那朵花,“這樣就以為能騙了我伊萊斯嗎?”
  我的心裏更是震驚,安提的這朵曼珠莎華幾乎是一模一樣,伊萊斯怎麽隻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安提不是說冥王是不會發現的……
  難道,他……又騙了我?
  “我的這朵曼珠莎華,是誰也不能偽造的。” 他淡淡掃了我一眼,“而且除了我,隻要有人觸碰到這個耳環,耳環就會自動回到我的身邊。”
  我心裏一驚,怪不得那個耳環自己會動。
  “為什麽想要偷這個耳環?” 他寒眸似冰。
  “因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需要裏麵的這朵曼珠莎華。”
  他牢牢的盯著我,臉上掠過了一絲奇異的神色,“你知道這朵曼珠莎華有什麽特別嗎?”
  我遲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安提的話,脫口道:“難道和冥後拉雅有關?”
  他臉色微變,“你竟然知道冥後的事情?” 他望向了遠處,“一定是安提告訴你的。想不到他……”
  我心裏一緊,糟糕,連累了安提……
  他默然了一會,拿起那個真的耳環,輕輕吹氣,一朵橘色的曼珠莎華從耳環裏鑽了出來。
  “拉雅她,一直在這裏。”
  我半天沒有合上嘴,他剛才說什麽,冥後拉雅……就在這朵花裏?
  他凝視著那朵花,眼神複雜,“拉雅她背叛了我,既然她這麽喜歡那個男人,我就將她和那個男人的靈魂與肉身分別禁錮在曼珠莎華的花和葉上。”
  “花和葉?” 我一愣。
  “曼珠莎華,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開無葉,葉生無花,花葉永不相見,生生相錯。”
  我的背後忽然冒起了一股寒意,這麽說來,冥後和她的情人已經被禁錮了上萬年,而且永遠都不能見到對方,“這樣太殘忍了吧……” 我低聲嘟噥了一句。
  “這是她和那個男人該受的懲罰。” 他的目光一凜,輕輕揮手,耳環又恢複了原狀。
  “可是,我覺得你自己也在受懲罰啊,這漫長的歲月,你一直活在對她的懷念和憎恨裏,好像還是你受的懲罰比較多……”
  “住口,”他掃了我一眼,“這種時候你還有這麽多話,真不知為什麽我會對你說這些,”他頓了頓,” 跟我去外殿。“
  一到外殿,我立刻看見了熟悉的幾個人影。死神修,睡神希泊和夢神安提。幾人見到我跟著冥王從內殿出來,俱是一驚。安提更是臉色一變,我輕輕對他搖了搖頭,他的臉立刻就青了。
  “大人?” 希泊不解的問了一句。
  伊萊斯冷冷道:“這名女子竟然在我的內殿裏行竊,你們說該如何處置?”他的話音剛落,眾人更是大驚,安提也是一臉的焦慮不安。
  “大人,也許這其中有誤會。” 安題終於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誤會?” 伊萊斯輕輕挑了挑眉,“安提,你也讓我很意外,夢魅幻影……” 他剛說出這幾個字,安提的身子就微微一震。希泊和修顯然根本沒有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守衛的通報,“冥王大人,第二獄審判官加伊那求見。”
  我的心裏一沉,完了,今天什麽壞事就撞在一塊兒了。抬眼望了安提一眼,他的臉上也隱隱有絲緊張。
  正想著,就見加伊那匆匆走了進來。
  “冥王大人,這名女子來曆古怪,八歲以後在人界的一切都無法查出,而且,” 他頓了頓,瞥了我一眼,“她根本不是亡靈,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是以假死狀態進入冥界的人類。”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現在的狀況實在是很糟糕……也許隻能先回去了……
  伊萊斯微微一詫,接著又恢複了常色,“原來如此,人界竟然有這樣的人物?所使用的障眼法竟然能瞞過你加伊那,連我也被蒙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慢慢走近了我,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腕中的水晶手鏈已經在他的手中。
  這一下我所受的驚嚇是非同小可,沒有水晶手鏈,我可怎麽回去啊……
  我伸手剛想搶,他已經轉了身,“我該早點發現,這串手鏈就有些古怪,讓我親自來查查究竟是什麽人有這樣的法力。”
  “至於這個女人,” 他坐回了高高的座椅,“是不能離開冥界的,就先送到森林穀吧。”
  “大人,她既然是人類,就不如送她回去吧。” 安提焦急的說道。
  “安提,你就少說幾句。” 希泊用眼神示意他別再講下去。
  ” 安提,你還有膽子替她求情,你自己做了錯事,也不能這樣算了,這樣,除了造夢的能力,你的其他神力我暫且封存,另外兩百年內不許進我的宮殿,明白了嗎?
  我的雙腿一軟,眼前一黑,這次真的完蛋了……
  回不去不說,還要被扔到森林穀……司音,救命,撒那特思,救命……我不要變成一棵不會說話的樹啊……我不要!!!
  待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隻看到麵前是一片黑色森林,我的頭皮一麻,這麽快就被扔到森林穀了。剛想動動手腳,才發現全身根本動彈不得,我心中大駭,難道我已經變成了一棵樹?
  “別擔心,你還沒完全變成樹呢。” 安提的聲音從我的麵前傳來,他彎下身子,微笑著看著我,“就算小隱變成樹,也是棵可愛的樹哦。”
  “你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我怒道。
  “要不然我和冥王大人求個情,讓你變成一棵漂亮的樹?櫻桃樹?蘋果樹?李子樹?” 他的笑容還是那麽純真。
  “我不要,我不要變成樹,櫻桃樹,蘋果樹,我統統不要……我不要變成一棵不會說話的樹……” 我想到這裏,不禁心情黯然,眼眶裏灼熱的液體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笨蛋,” 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腦袋,“我一定會救你的。”
  “怎麽救?” 我抽噎著。
  他低下頭,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我會去和冥王大人求情,隻不過,” 他似乎又有些為難,“大人說了我兩百年不許進他的宮殿,所以小隱就先等兩百年吧。”
  “啊!!!” 我更是覺得前麵一片灰暗,別說救飛鳥了,自己都自身難保,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輕輕的抱住了我,“笨蛋,別哭了,我保證一定不用兩百年。”
  為什麽?聽了他的話,我好像更想哭了……到底該怎麽辦啊……
  就在這時,一陣撲騰翅膀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安提猛的放開了我,低聲道:“來了。”我先是一愣,立刻就回過神來,差點忘了森林穀裏還有那種可怕的鳥妖……
  “安提,救命……” 我很沒有骨氣的開口求救。
  他點了點頭,“別怕,就算我的神力被封存,製造結界還是輕而易舉。” 他退後了一步,剛要起結界,隻見一群大鳥直衝森林而來,但奇怪的是,它們直接掠過了我,根本沒在我附近停留,而是飛到了其他的樹上啄食。
  安提愣了愣,又露出一絲釋然的表情,“看來冥王大人還是手下留情了。” 他衝我笑了笑,“好了,既然它們不會傷害你,我就先回去了,放心,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我看著他的笑容,心裏微微一動,莫非他是因為擔心我受到鳥妖的攻擊,才一直在這裏?說起來,也是我連累了他……
  “安提,對不起。”我低低說道。
  “不用說對不起,我答應幫你是有條件的,而且,” 他笑著,“冥王大人也隻是一時之氣吧,看他沒有讓鳥妖攻擊你就知道了。”
  他正打算離開,我的腦中電光火石般的閃過一個念頭,安提他不是還有造夢的神力嗎?
  “等一下,”
  “什麽?”
  “冥王說過你不能進他的宮殿,可是並沒說你不能進入他的夢啊。”
  安提的神色一振,“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可以通過我所控製的夢去向冥王大人求情。”
  “讓我去。” 我盯著他的眼睛。
  “你?”
  “嗯,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解決,安提隻要幫我進入冥王的夢境就行了。”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
  碧藍的天空中,漂浮著幾縷若有若無的白雲, 我迷迷糊糊的走在這美景之中,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到了哪裏?我明明被扔在了森林穀啊。忽然之間我又想了起來,之前讓安提幫助我進入冥王的夢境,難道這裏就是?
  我繼續往前走著,一直走到了一個湖邊,淡黃色的蘆葦邊正坐著一位男子,紫色長發如緞,灰色眼眸溫和的望著湖麵。正是冥王……伊萊斯。
  隻是沒想到,在虛幻的夢境裏,他是這樣的平和。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到來,抬頭望了我一眼,一絲驚訝掠過他的眼眸,“你怎麽會來到我的夢裏?” 還沒等我回答,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又是安提。”
  “既然來了,就坐下吧。” 雖然他冷淡依舊,卻少了幾分淩厲的氣勢。
  “冥王大人,我知道也許你會覺得我所說的很可笑,可是我真的很需要那朵曼珠莎華,隻有它,才能救我的……哥哥。”
  “知道曼珠莎華的意思嗎?” 他不等我回答,又低聲道:“它的意思是……悲傷的回憶。”他沉默著,目光掠過湖麵,“和拉雅認識的那年,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湖邊,那是我第一次和希泊去巡視人界,拉雅,就在那個時候從湖裏出現的。”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著什麽,“那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鯉魚,金光閃閃的鱗片發出耀眼的光芒,就在那一瞬間,鯉魚幻化成了一名美麗的少女。”
  我暗暗吃驚,冥後竟然是鯉魚精?還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的心,就好像受了蠱惑一樣,當時什麽也沒想,就強行將她帶回了冥界。” 他的臉色柔和起來,“雖然剛開始她根本就不理我,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終究還是愛上了我。”
  呀,冥王大人居然也會搶婚?我要暈了……
  “婚後,拉雅差點改造了我的冥界,” 他的眼中竟然透出一絲罕見的笑意,“那片花田就是她派人種的,而曼珠莎華,更是她最喜愛的花朵。每天早晨起來,都能見到她的笑臉和一屋子的曼珠莎華,如果不是我製止,恐怕冥界會成為一個大花園,而不是陰森恐怖的黑暗世界。一切都很美好,隻是……” 他頓了頓,臉上浮起一絲惋惜之色,“我們一直沒有孩子。”
  “可是,之後為什麽會……” 我心裏湧起一絲疑惑,難道是因為孩子的事情?
  “那是因為天界的……” 他剛說了幾個字,忽然伸手捂住了頭,“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去回想這段往事,我的頭就好像炸裂一般,根本想不起任何事情。”
  “她到底為什麽會出走,又到底為什麽會愛上別人?” 他喃喃低語著,神情迷茫,分不清是悲哀還是憎恨。
  我靜靜的看著他,現在的冥王就像是個充滿七情六欲的普通人,隻是雖然拉雅是他強搶而來,可是一個女人願意花時間來種植花朵,讓冥界成為花園,用笑臉和鮮花迎接每個清晨,難道不是因為心裏有愛嗎?
  “你怎麽就那麽確定她愛上了別人?” 我疑惑的問道。
  “就在希泊奉我的命令去捉她時,她為了維護那個男人,不但和希泊對抗,還說要和那男人同生共死,說她……從沒有愛過我。難道這樣我還不能確定嗎。” 他的語氣略略激動起來。
  “那麽她親口和你說過這樣的話嗎?”
  “她當然也親口說了這些話!” 伊萊斯的聲音忽然提高,臉色鐵青。“所以,就讓她永生永世的接受這個她應有的懲罰吧。”
  怒氣在他的眼底湧動,漸漸的,漸漸的,又歸於平靜。
  “真是奇怪,為什麽我會對你說這些……” 他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不知為什麽,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對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愣了愣,這樣的話安提好像也說過,而且對於伊萊斯,我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當他彎曲手指的時候,我更是有種奇異的感覺。
  我正想說些什麽,忽然身子輕飄飄的浮了起來,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醒過來的時候,我又是在森林穀了。
  “小隱,醒來了,昨天的夢怎麽樣?”安提急促的聲音傳入的我的耳中。
  我點了點頭,“冥王對於我講了他和冥後的故事。”
  “那還好。”他好象送了一口氣,“我以為冥王大人會發怒呢。”
  “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總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有什麽不對勁,感覺好象——某個地方出錯了。
  “不過想拿到那朵橘色的曼珠沙華還是很難,如果想拿到那朵花,首先就要讓冥王放過拉雅……”我剛說了幾句,忽然驚覺自己失言,差點忘了安提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啊。
  “放了拉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的神色一斂。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冥王把拉雅和他的情人的靈魂與肉體都禁錮在了那朵花裏。”
  “什麽!”他顯然大吃一驚,“怎麽可能?”
  “冥王不肯原諒她,要讓她和她的情人靈魂生生世世不能相見。”
  “如果這樣的話,冥後豈不是被禁錮了上萬年?”
  “是啊,唉,她真是很可憐,安提,再幫我一個忙,今晚我還要進入冥王的夢裏。”
  “好吧。“
  安提離開後不久,我無奈得用餘光看了一眼自己,感覺腳底下有種奇怪的反映,就像是有什麽在慢慢衍生,我心裏一寒,不會是在——慢慢紮根吧,正在哀歎中,忽然聽到一個庸懶的聲音在我左上方響起。
  “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我被嚇了一跳,想抬頭卻又想起腦袋不能動,下一秒,就看見一個白色身影飄落在我的麵前。
  蔚藍色如海的長發,比愛琴海還深邃的眼眸,是——睡神希泊。
  “你在這裏偷聽?”我沒好氣地說道。
  “偷聽?”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我一直都在這裏睡覺。”他彎下腰,直視著我的眼睛,“剛才你說的全是真的?”
  既然他聽見了,我也不想否認,就點了點頭,
  他的臉色微變,“這麽說,拉雅呀一直就在這裏……”他猛然捉住了我的手,“那朵橘色曼珠沙華在哪裏?”
  我詫異地看著他,平時總是事不關己,隻知睡覺的睡神也有這樣緊張的時候?
  緊張?我的心裏一動,他為什麽要緊張?難道他和拉雅也有什麽關係?
  “我不知道。”看他的反應,似乎並不知道花藏在耳環裏的事情。
  “你怎麽會不知道。雖然安提不肯告訴我事情,但他這次受罰一定和你有關》”他的眼眸中似乎湧動著旋渦。
  我幹脆閉上嘴,不去裏他。腦中忽然閃過冥王所說過的話。
  “那是我第一次和希泊去巡視人界,拉雅,就是在那個時候從湖裏出現的。”
  “就在希泊奉我的命令去捉他時,她為了維護那個男人,不但和希泊對抗,還說要和那個男人共同生死,說她——從沒有愛過我。”
  希泊,這個名字一再出現在冥王的口中,再加上他剛才奇怪的反應,以及之前在冥王宮殿前流露出的悲傷,
  我忽然有了個大膽的假設。
  “冥王說了因為冥後背叛了他,所以要生生世世接受這個應得的懲罰。”我看這他道。
  “應得的懲罰?”他的蔚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捉摸不定的神色,沒再說什麽,一瞬間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真相    
  是夜,我又進入了冥王的夢中。
  還是在那個湖邊,這次,他好象知道我會來似的,絲毫沒有驚訝。
  “怎麽?你打算每晚都進入我的夢嗎?”他看著湖麵,“就算這樣,我也是不可能把曼朱砂華給你的。”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岷後是愛著你的呢?”我低聲道。
  他身子一震,轉過頭來看著我“你說什麽?”
  “就像你所說的,冥後他想把冥界變成花園,試問一個女人願意花時間來種植花朵,讓冥界成為花園,用笑臉和鮮花音節每個清晨,難道不是因為心裏有愛嗎?一個心裏有愛的女人,又怎麽會因為一時的爭執,就那麽輕易地愛上別人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誤會?我走到了他的身邊,把自己之前的疑惑說了出來,幸好,在夢裏還能自由活動。
  ”誤會?”他低低重複一遍,“但那是他親口說的。”
  “你不知道有句話叫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嗎?你隻是聽了希泊的片麵之詞,而冥後的話,你有沒有辯過真假?那時的你們,恐怕是怒急攻心,在那種狀況下說的話未必就是真話呀。”
  他的灰眸一暗,“你是在懷疑希泊嗎?不可能,他是我最親密的夥伴,他覺得不會欺騙我。”
  “冥王大人,其實想知道希望泊有沒有騙你,並不是沒有辦法。”回想著希泊的一係列反應,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假設是可能的。
  他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問出了兩個字“什麽?”
  我心裏一鬆,微微笑了笑,“首先,你要把我從這個森林穀先放出來。”
  他站起身來,拔了一根長長的蘆葦,麵無表情地說道,“我可以放了你,不過,“他的雙眸微微一眯,”你也要知道,如果希泊沒有騙我的話,那麽你就會以藐視神的罪名被扔入毒蛇之壕。“
  毒蛇之壕,我穩了穩因恐懼而不安的心神,把心一橫,從唇齒間奔出了一個字”好!”以前不是沒有賭過,這會就最後再賭一次,是死是活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我隻知道,賭了,至少我還有一線機會,而不賭,別說救飛鳥,就連我自己也出不了冥界。
  很快,我就重新回到了安提的宮殿。一邊喝著石榴汁,一邊暗暗感歎,能自由活動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以後回到了人界我一定好好對待那些植物,終於知道做一棵植物也是很不容易的。安提對於我被釋放自然是又驚又喜,他也沒想到冥額昂居然這麽輕易饒了我。我隻能苦笑,為了這份自由,我付出的代價可是慘痛的。
  “小隱!“隨著安提的聲音,就見他匆匆走了進來。
  ”怎麽了?”我喝完了最後一口石榴汁。
  “冥王大人不知道怎麽了。竟然命人將宮殿門口的曼珠沙華全都拔了,我哥哥和修大人勸也勸不住。“
  “哦?”我立刻放下杯子,往外走去,“我們也去看看。”
  冥王的宮殿外,正有幾個侍女在拔著門口的曼珠沙華,修一臉惋惜,連連搖頭,而希泊雖是一斂平靜,雙手卻是微微握緊了。
  “奇怪了。之前大人雖然說討厭這些花,卻還是留著他們,今天是怎麽了?”安提朝著修和希泊說道。
  我掃了一眼他們,冷冷道:“憎恨累計到一個階段,自然就會全部爆發了。”
  話音剛落,就見修和按提一楞,而希泊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
  “不錯,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們,就是拉雅她,其實一直在這裏。”伊萊斯從殿內慢慢走了出來,他摘下了自己的耳環變幻出了那朵橘色的曼珠沙華。出了我和安提,其餘人都是大驚,尤其是希泊,一臉震驚得疑視著那朵花,蔚藍色的眼眸中湧動著複雜的神色。
  “我思來想去,一直將她的靈魂留在我的身邊,反而令我難以忘懷過往的事情,為了徹底忘記這件事,今天,作為最後的懲罰,我就讓拉雅的靈魂灰飛湮滅,從此永遠消失於三界。
  說完,他就伸手去掐那朵花,他的手離開越來越近,我的心裏跳得越來越厲害,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觸碰到花瓣的時候,就見一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哥哥?”安提的一聲叫喊頓時另我鬆了一口氣,這個賭,看來是我贏了。
  “冥王大人,請放過拉雅吧。”希泊抬起頭,神色難辨,“應該受懲罰的人是我希泊才對。”
  伊萊斯發灰色眼眸迅速地暗淡下來,冷冷道:“你又何罪之有?”
  “對不起,伊萊斯,我欺騙了你。那個男人……並不是拉雅的情人。”他的話音剛落,眾人又是一驚。
  伊萊斯的身子輕微震立刻一下,“你說什麽?”
  希泊直視著他的眼睛,“那個男人並不是拉雅的情人,我是騙了你。”
  “為什麽……要這樣做?”伊萊斯的聲音似乎在輕顫。
  希泊忽然笑了起來,“伊萊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見拉雅的情形嗎?就在你愛上她的那一刻,我——也愛上了她。
  “哥哥,你在說什麽?”安提焦急得想阻止他。
  “讓他說下去”伊萊斯倒是一臉的冷靜。
  :就在你將他槍入冥界的時候,我還有一絲僥幸,也許她根本不會愛上你。誰知,到了最後,她還是將心給了你,看著你們每天恩愛的樣子,我的心就像是被毒蛇噬咬,嫉妒令我漸漸喪失了理智。就在那件事發生之後,我奉你的命令去人界將拉雅帶回來,就在那時,她對我說她愛的人隻有你一個。
  “那麽那個男人?”伊萊斯繼續問著,我暗暗佩服伊萊斯這個時候居然還能保持鎮定。
  “那個男人隻不過是個個救過她一命的漁夫而已,所以她不願意他受傷。”
  “這麽說來,你之前告訴我的那些,全是假的?”
  “——不錯,是我被嫉妒衝昏了頭。”
  “但是拉雅她為什麽卻說出那樣的話?”
  “那是因為我和她說了——”希泊回想著,忽然也猛都捧住了自己的頭,“我和她說了什麽?我想不起來了,好象腦中一片空白,但我的確和她說了些什麽……"
  我的心裏一寒,這個狀況真是太詭異了,冥王,希泊,安提,修,好象所有冥界的神,都同時遺失了一段重要的記憶,我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的封鎖記憶之法,感覺他們好象被封鎖了一段記憶,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又該是那麽強大的力量,才能同時封存包括冥王在內的這些神的記憶?好可怕的力量……
  伊萊斯輕輕撫摸著那朵曼珠沙華,口中不知念了些什麽,隻見兩道藍色的光從花中射了出來,幻化成了兩個人影。
  一個是位麵目清秀的年輕男子,而一個是位身材苗條的女子,不用說,一定是冥後拉雅了。長長的黑發如瀑布般遮住了她的半邊臉,隻見她星目緊閉,臉色蒼白,沒有半天血色,即便如此,卻絲毫無損她的絕世容顏。
  ”拉雅,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後果,我隻是不希望你們在一起。我真是不知道。”希泊一臉哀切和內疚,剛上前兩步。一道紫色光重重地擊中了他,他往後退了兩步,唇間滲出一絲鮮血。
  “睡神希泊,我給你的懲罰就是渡過憎恨河。”伊萊斯話音剛落,安提立刻跪下求情,憎恨河,據說隱藏在富田附近,神若是渡過那條河會失去神性,伊萊斯是要剝奪希泊神的權利嗎?
  “不用替我求情,”希泊忽然笑了笑,又恢複了他一貫的神情和慵懶的聲音,“這個睡神,我也有些做膩了。”
  “哥哥!”安提的聲音哽咽。
  我的心裏湧起一絲內疚,如果不是我,安提也不會失去他的哥哥吧?我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無論怎麽做,總有人會受傷。
  “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哥哥掌管著三界的睡眠,如果現在剝奪他的神性,三界會亂成一團,如果大人真的要懲罰,就請讓我代替哥哥接受懲罰吧,就讓我去渡過憎恨河。”
  “安提,胡說什麽?”希泊臉色一斂。
  “安提,你以為少了你,三界就不會亂了嗎?至少我,還是很喜歡你的美夢哦。”死神修微微笑了起來,黑色的眼眸望向了冥王,我一楞,這還是第一次見死神笑呢,平時好象見到他哭比較多。
  “愛情,對我們冥界的神來說,本來就是一件奢侈的東西,希泊犯下的錯已經無法挽回,但是冥王大人,你還是幸運的,誤會已經解除,至少你還有機會,還有時間來補。”修訂神色忽然暗淡下去,“而我……”
  咦?看死神的樣子,難道他也曾經有段悲哀的戀情?
  還沒等我想完,他就習慣性地掏出了帕子,輕輕抽泣起來。
  伊萊斯的臉色漸漸緩和,雖然眼中還是餘怒未消,但情緒已經穩定很多了。
  “希泊,你暫時還是做你的睡神,不過從現在起我再也不想見到你,還有,修,等會安排那個男人去富田轉生。”說完,他就抱起拉雅準備離去。
  安提大喜,忙望向希泊,而希泊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隻有一片茫然。
  “等等,”我連忙喊住了伊萊斯,“那麽……那朵花。”
  伊萊斯穎視著懷裏的女子,低聲道:“既然拉雅已經在這裏,那朵花已經不再重要了。”我欣喜若狂得連聲道謝,忙小心翼翼得捧起那多橘色的曼珠沙華,眼中隻覺得一陣濕熱,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得到了它,飛鳥很快就會醒來,而我的旅途也快走到了盡頭。
  回去以後,隻要我再完成一個任務,就能結束我的旅途,就能和司音、飛鳥快樂而平凡得生活在一起。
  “小隱,你要離開了嗎?”安提沒有情緒的聲音低低傳來,我抬頭望去,他清秀俊美的臉上若有若無得掠過一絲惆悵。
  “我……”我剛想點頭,突然發現還遺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的水晶手鏈。
  算了算了,今天他一定有很多話要對拉雅說,等明天再去問伊萊斯要回來吧。
  回到安提宮殿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有說話。
  “安提,我要和你說對不起,因為今天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想讓你哥哥說出真話。”我小聲道。
  他搖了搖頭,“都已經過去了,再說,我哥哥他的確有做錯。畢竟,冥後也是因為他受了上萬年的苦。”
  “其實你哥哥也是個可憐人,愛,本來就是折磨人的東西。”不知為什麽,我的心,忽然微微痛了起來,好像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
  “不錯,那的確是折磨人的東西,就好像時時會為她擔心,無論什麽事都想幫她,隻希望她開心,一天沒見到她就感到失落,心裏希望她永遠不要離開,可是又不能勉強她留下,一想到她離開,這裏就會隱隱作痛。”他一口氣說完了話,輕輕地摁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難道……”我一邊笑著,一邊抬起了頭,正好撞上他那雙淺綠色的眼眸。他的眼眸深邃幽暗,就像是秋天來臨之前,樹梢上的最後一抹綠色。我的心裏一驚,後麵調侃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今晚再幫我造一個夢吧?”他眼中的幽暗在一瞬間煙消雲散,又恢複了孩子般純真的笑臉。
  “什麽樣的夢?”
  “一個——有小隱的夢。”
  “……好。”
  我的心裏忽然湧起了一絲莫名的酸楚,夢神……其實也是很寂寞的呢。
  第二天,我和安提同時被伊萊斯召到了他的宮殿裏。
  伊萊斯看起來沒有睡好,紫色長發下,那張高貴冷淡的俊臉帶著一絲憔悴,不過他的淺灰色眼眸中隱隱有些光彩。
  “冥王大人,冥後她還好吧?”我忍不住問道。
  他點了點頭,“拉雅被我囚禁了上萬年,肉身和靈魂都極其虛弱,所以暫時還不能蘇醒。”他頓了頓,“這次你也有功,我就赦免你闖入冥界的罪,你可以回人界了。”
  “真的嗎?”我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這串手鏈,也還給你。”他從懷裏拿出了那串水晶手鏈,一眨眼,手鏈就回到了我的手中。我連連摸著手鏈,心裏激動萬分,太好了,什麽也沒少,立刻就能離開這個黑暗世界了!
  當我欣喜的目光掠過安提的時候,不知怎麽,心裏好像被什麽堵住了。
  “我還沒來得及查出你身後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不過葉隱,我要告訴你,這串手鏈來自天界,所以,你身後的高人非同小可,很有可能——不是人類。”
  我的身子一震,什麽?這串手鏈是天界的東西?司音——真的不是人類?不可能……可是他的容顏從未改變,他具有穿越時空的能力,甚至,穿越冥界的能力……如果他不是人類的話,是不是一切都能解釋得通?
  不會的,不會的,我搖著頭,司音隻是個法力高深的人類而已……僅此而已。
  “你可以直接回到人界。”伊萊斯用手一劃,在我的麵前出現了一道曾經見過的門。“啊!時空門!”我驚喜的喊道,伸手打開了門,更是激動,門的那一邊就是我最親切的前世今生茶館。
  “不是說,查不出我的一切嗎?”我疑惑地問道。
  “這是從你的水晶手鏈裏找到的——你的住處。”
  這樣也行?不就像電腦的IP地址嗎?不過也好,這次都不用召喚司音了,我摸了摸耳朵上的紫色耳環,早上已經讓修幫忙,將花藏入了耳環中,便於我攜帶。
  “小隱,你忘了嗎?你還欠我一個條件。”安提挑了挑眉,睨了我一眼。
  我轉過身,鬱悶地瞅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記得那個條件。
  他的眼中又閃過一絲之前所見過的邪惡的笑意,“這個條件就是——不許離開。”
  “你。”我一直語塞,“這個條件我辦不到!”
  “不是現在,”他的眼神又幽暗起來,“是等你生命終結,再次回到這裏的時候,那時,不要再離開我,一直一直留在冥界。”
  我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說出一句,“可是,我說過了,那時我都是老婆婆了。”
  他的笑容益發邪惡,“你怎麽就知道你能活到那個時候?”
  我臉色一變,難道我的命很短嗎?
  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把將我摟進懷裏,“我嚇你的,小隱可是長命百歲的,就算變成了老婆婆,也是個可愛的老婆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等我成為老婆婆時,你跑還來不及呢。”
  他漸漸止了笑,忽然俯下頭來,在我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我猛地跳了起來,哇咧咧,他在做什麽,當旁邊的冥王死了嗎?
  “接受了我夢神安提的吻,將來你死後的靈魂就會永遠屬於我。”他笑著。
  我的嘴角又開始抽搐,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吧……
  我瞪了他一眼,抬起左腳跨入了時空門。
  “小隱,我會等待你的再次到來。”他略帶戲謔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
  我忍不住想瞪他一眼,轉過頭去的時候,卻見安提已經靠在伊萊斯的懷裏,把頭埋入了伊萊斯的肩窩,隻露出了銀青色的長發,肩膀微微聳動,而伊萊斯則輕輕地拍著他的肩。我輕輕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這裏,好像很不舒服……安提,他在哭嗎?
  “安提……”我低低喊了一聲。
  他也沒抬頭,隻是揮了揮手。
  我慢慢地轉過了身,就在我快邁入時空門的時候,聽見安提低低的聲音在我的背後響起,“小隱,那個吻,是永恒之夢的印記,從今以後,每晚伴隨你的都是美夢。每一個美夢,我都會為你特別打造。”
  我的鼻子一酸,腳下停滯了幾秒,重重地點了點頭,又抬起腳,堅定地邁入了時空門……
  別了,夢神安提。
  如果可以,
  我也希望,
  能為你打造每一個美麗的夢境。
  讓你的夜晚——不再那麽寂寞。
  
  天界,宿命的終結  
  踏入時空之門,我又回到了這座前世今生的茶館。一進入房間,我就一下子癱坐在地板上,在冥界經理的一切,好象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我鼻子一酸,立刻真了起來,直撲進了他的懷抱,“師父,師父,我終於拿到曼珠沙華了,飛鳥有救了,飛鳥有救了……”不知是不是被那個死神傳染了,現在我的淚腺也格外發達,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隻是輕輕得用手環住我,卻什麽也沒有說。
  “師父,冥界的八獄十壕,那些地方好可怕,知道嗎?我還被變成了一棵樹,差一點回不來了……”我語無倫次地說著,終於把這些天積壓的情緒全都發泄出來了。
  “回來就好。”他淡淡地說著,手卻收得更緊,是我聽錯了嗎?司音的心跳似乎比平時稍稍急促了一點。
  “別哭了,小隱,就快結束了”他溫和地輕語到。
  我從他的懷裏抬起頭,映入我眼簾的是問頭的紫色和帶著一絲憂慮的銀色。
  為什麽司音的眼中見不到一絲的欣喜呢?為什麽?我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傷感。
  “對了,師父,我就在這裏麵。”我摘下了耳環,交給了司音。
  司音輕輕接過:“這是?”
  我點了點頭,:“冥王交給我的,花朵就在耳環裏,這件事說來話長,等會我會和師父慢慢解釋一切的。”司音朝著那個耳環輕輕吹了一口氣,接著發生的一切就和我以前看過的一樣,一朵橘色的漫珠沙華開在了他的手中。
  望著他的背影,我忽然又想起了冥王的話,司音——他不是人類。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我忐忑不安,不知房裏情況如何的時候,飛鳥房間的門吱一聲,門開了……
  我猛地一震,直直地望著那個倚在門邊,略顯虛落卻又麵帶微笑的男子。
  “怎麽了?小隱?是不是很久沒見過像我這麽帥得沒邊的男人了?”他的唇邊揚起了一抹略帶戲謔的笑容。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灼熱的液體卻同時不爭氣地滑了下去,一直劃到唇邊,我用舌頭舔了舔
  好澀……不家不是好,喜悅時的淚水應該是甜的嗎?
  “是啊,我的是想死你這個帥得沒邊的男人!”我大喊一聲,就衝進了過來,準確地撲進了他張開雙臂的懷抱,“飛鳥,太好了,太好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那一半的靈魂終於回來了……”在這一刹那,我覺得在冥界經曆的那一切——全是值得的。
  飛鳥輕輕抬起了我的臉,大海般透藍的眼眸內湧動著說不清的情緒;“小隱。你這個笨蛋,你竟然為了我去冥界,你……”他忽然用力抱緊了我,緊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回來了。”他輕顫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裏。
  我隻是拚命點頭,也緊緊地抱著他,用顫抖的聲音回應他:“歡迎——回家。”
  本來飛鳥剛剛蘇醒,應該好好休息才對,可他非要好好大吃一頓再說,司音自然是不願出去,雖然我也是元氣大傷,但腹內讒蟲作祟,立刻巴巴跟著飛鳥就直奔這裏最有名的餐館——湖畔居。
  “躺了這麽久,我的味覺都遲鈍了。”飛鳥一邊搖著頭,一邊大口吃著他最喜歡的糖醋魚。
  “恩,恩。”我也無暇搭理他,滿嘴都是食物,什麽天界,冥界,哪有我們人間這樣花花世界好,就連食物也是這麽豐富多彩。
  兩人猛吃了一陣子,才緩過勁來。
  “那個。飛鳥……”我停下了筷子,欲言由止。
  他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些什麽,也防下了筷子:“關於琉克勒茜,那是我不能強求的。前世已過,把握住今生才更為重要,不是嗎?”
  我笑著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了,不過如果你想哭,我的肩膀也可以借給你。”
  他哈哈一笑,拿起筷子敲了一下我的頭,“就你那小肩膀,別笑死人了,想讓我依靠的肩膀不知有多少呢,對了。我也該聯係一下那些女朋友了。”雖然是愉快得笑著,但他的藍色眼眸裏卻有一絲落寞稍縱即逝。
  有些事情——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遺忘。
  “對了,你究竟是怎麽闖過冥界這麽多道關?怎麽陰森恐怖的地方也真是難為你了。”他很快轉換了話題。
  “其實——也不是那麽陰森恐怖。”我的眼前又浮現出安提淡泊透明的綠眸,永遠為愛人彈著琴的歐路非司。善良的修,總是在失眠的希泊,還有——希望被人愛的冥王。他們不再是冷冰冰的神,他們也有著七情六欲。
  “小隱?”飛鳥用筷子在我麵前晃了晃。
  “飛鳥,隻要再完成一次任務。我們就可以結束這樣的生活了。”我衝他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是啊。不過到時候也許倒覺得無聊了呢。”飛鳥喝了一勺湯。
  “啊!”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撒那特思也到了這個時空呢,要是萬一他和飛鳥遇上的話……我的眼前又浮現出很久以前古堡前的那場惡戰。
  “怎麽了?”
  “沒什麽。”
  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飯,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等會兒回家就早點睡吧。”我一邊沿著湖邊的石子路走,一邊踢著掉落在旁邊的小石子。
  “還睡,我都睡得快腦癱了。”他無奈得踢了一塊小石子。
  “嗬嗬。”我笑了起來,“那也是帥得沒邊的腦癱。”
  他伸出右手猛地攬住我的脖子,笑道“這丫頭,敢取笑我!”我被勒地喘不過氣來,“不,不敢了……”他這才鬆了鬆胳膊,趁他一鬆手,我也立刻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頓猛掐,他也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連告饒,“好,好漢饒命……”
  我得意一笑,鬆開了他。
  “哈哈。看你以後還敢先欺負我不,我可是——”我忽然住了口,渾身打了個冷戰,四周似乎湧動著一股寒氣。
  當我看清不遠處站著那個人時,頓時吃了一驚。
  銀發閃耀,藍眸如冰,不正是撒那特思?
  其實看見他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裏居然還有些喜悅,也很想告訴他冥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但現在問題是我的身邊還有飛鳥呀……
  “你居然醒了。”撒那特思麵無表情得望了飛鳥一眼,冷冷拋出了一句話。
  飛鳥震驚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你居然來了。”
  兩人冷眼注視著對方,就像在較勁似的,誰也不肯先移開目光,冰藍對海藍,火星撞地球……我的心裏一個激靈,忙衝到了他們中間,將他們兩隔離在我的身體兩側。
  “這次你們誰也不許動手!”我吼道。
  兩人誰也沒說話,隻是頑固得看著對方,等待著對方先挪開眼神。
  我的背脊後冒起一股冷氣。這兩人……也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麵。
  “喂,你們繼續大眼瞪小眼,我就不陪你們吹風了,拜。”我甩了個白眼給他們,抬腿就走。
  “等一下!”撒那特思還是先移開了目光,伸手拉住了我。
  飛鳥露出了一絲勝利者的笑容,卻又立刻不聽得揉起眼睛,一邊直嚷嚷,“痛死了。”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隱,這麽多天你哪裏去了?”撒那特思抓緊我的手,一絲怒意在他的眼底升起。
  “我,我去了冥界。”我剛說完,明顯得感到撒那特思的身子一緊。
  “什麽。冥界?”他低低得重複了一遍”難道就是為了救這個小子?“
  “不錯”飛鳥已經揉完了眼睛,“隻有冥界的曼珠沙華才能讓我的另一半靈魂回來,所以小隱她隻身去了冥界,費盡千辛萬苦才帶回了曼珠啥華,隻是為了救我,她居然敢闖冥界”,他頓了頓,看著我,“他根本就是個笨蛋,不是嗎?”
  ”撒那特思穎視著我,忽然唇角上楊,“不錯,她就是個笨蛋。”
  我一頭霧水得看著他們,什麽時候他們達成一致的見解了?而且可氣的是,居然以我是笨蛋來達成一致,什麽嘛。
  “撒那特思,你也算是執著,竟然真的追到這裏來了。”
  “因為我撒那特思,就是為了隱而存在的。”
  飛鳥默然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可惜,撒那特思。可惜你不是人類。”
  “人類。”撒那特思不以為然得一笑,“人類的愛,能保持多少年?一年?兩年?三年?十年?四十年?他的冰藍眼眸內閃過一絲暗色。“我的愛,卻是永恒的。”
  “就算你的愛是永恒的,難道你忘了嗎?小隱他的人類,是人類就會有死去,消失的一天,”飛鳥的目光格外銳利。,
  “我會找他”撒那特思輕聲道,
  “什麽?”
  “消失了,我會找到她,再消失,我就繼續找,一直一直找下去”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眼中的冰藍色越來越透明。
  我怔怔得看著他,心裏那種柔軟的感覺又開始蔓延……
  撒那特思,這就是你所說的永恒嗎?
  飛鳥牢牢地盯著他,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隨你的便吧,不過記住,如果你敢傷害他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撒那特思一怔,隨即又愉快地笑了起來,毫不客氣地將我拉如他的懷抱“聽。飛鳥把你交給我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又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轉頭一看,是一臉發青的飛鳥,“我什麽時候把小隱交給你了!”
  ”是你說隨我便啊!“
  ”我說的這隨便是這個意思嗎?你應不懂我的話嗎?“
  “隨我的便,大當然是我對小隱想怎樣就怎樣了。”
  “撒那特思,你是不是想幹一架?”
  “樂意奉陪”
  “那就放馬過來啊……”
  “STOP!”我忍不住發彪了,:“當我死了呀,我說過不許你們開打了,撒那特思,你早點回家,還有飛鳥,跟我回去!我一手抓起飛鳥的胳膊,就往家的方向拖。
  ”小隱,明晚七點我在這裏等你。“撒那特思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會一直等著。“
  “她是不會來的!”飛鳥還不忘回頭回了一句。
  “回家啦~我無奈得歎了一口氣,這兩個男人……不過似乎比我想象的好很多,雖然他們相處有些——奇怪,但至少彼此之間沒有那麽大的敵意了……
  第二天晚上的六點過後,我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的話,心裏掙紮著到底該不該去赴撒那特思的約會,這個笨蛋不會真的一直等著吧,不知怎麽,又想起了在古印度發生的一幕,臉上噌地一下熱了起來。我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要命,都在想些什麽呀。
  ”小隱,怎麽了?“司音注意到了我的異常。我連忙搖頭”沒什麽“
  “小隱,你不是說要去看七點場的電影嗎?還不準備準備?飛鳥笑咪咪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一怔,飛鳥居然在幫我撒謊。
  “對我,我和你還有事要說。”飛鳥微笑著拉著我的手進了我的房間。
  他一進我的房間,就關上了房門,拉開了我的衣櫥,仔仔細細得尋找著。
  “飛鳥,你在做什麽呀。”我不解得問道。
  他找了一陣,挑出了一件檸檬黃色的外套,“就穿這件吧。我看隻有這件扣子比較多,比較保險。”
  我先是一楞,隨即反應過來,不由得嘴角抽搐,“飛鳥,你想太多了吧。”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他瞪了我一眼。
  “可是,你怎麽沒有反對我出去呢?”
  他斂起了笑容:“因為,愛人——真是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到了湖邊的時候,撒那特思已經等在那裏了。純黑色的絲質襯衫,簡潔的牛仔褲,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曲線,高貴優雅和邪惡不羈如此和諧地融合在他的舉手投足間,隨意紮起的銀色長發更是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
  帶著這樣一個極品帥哥,毫無疑問,在街上收到了無數的注目禮。
  “小隱,你看他們在做什麽?”撒那特思忽然在一家餐館前停下了腳步。
  我往裏麵望去,原來是一大群人正圍和一個蛋糕在唱生日歌:“那是他們在慶祝生日。”
  “慶祝生日?”他重複了一遍。
  “對呀,你難道沒有慶祝過生日嗎?”我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撒那特思一出生就被戳瞎了雙眼,關入那幽暗的牢室內,也怎麽可能有機會過生日。
  果然,他的眼神立刻暗淡了。
  “對不起,撒那特思,我不是故意的。”我連忙解釋著,可他的眼眸卻越發暗淡,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如果有人給我慶祝生日就好了。”
  “那到時我給你慶祝啊,我親手做個蛋糕給你好不好?”我討好得看著他,隻希望能彌補自己剛才的錯誤。
  “可是我今天就想過……”
  “好啊,那就今天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哦。”他的嘴角已經忍不住勾起,眼眸中閃動著狡潔的光芒,剛才的暗淡早就一掃而空。
  我咬了咬牙,“撒那特思,你敢耍我!”
  他微笑著“跟我來。”
  “去哪裏?”
  “去我家。”說著,就拉起我的手,往前麵走去,才沒走了幾步,就有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了我們身邊,一位瘦高的男子走下車來。打開了車門。必恭必敬地說道“侯爵閣下,請。”
  撒那特思點了點頭,帶著我上了車。
  ”你什麽時候邊成侯爵閣下了?“我納悶得說道,”還有……“我望了一眼開車的男人,壓低了聲音道:”難道他也是血……
  他笑了笑,也壓低聲音“他不是”
  “啊?”我驚訝得看著他,
  他把頭俯得更低,冰冷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在我的耳邊吹拂,“在現代,我現在的身份就來是西班牙的馮.貝多那侯爵,一位喜歡白天睡覺,晚上過夜生活的貴族後代。”
  “你不是不喜歡汽車嗎?”
  “現在也不是那麽討厭了。”
  我的身字忽然一顫,他竟然順勢舔了一下我的耳垂。
  “喂,你說歸說,別動手動腳。”
  他一臉委屈:“哪有,我隻是動口而已。”
  “動口更不行!對了,順便去趟超市買材料!”
  他的家很快就到了,就在湖的外圍,新落成的豪華別墅區內,想不到他的家裏竟一應具全,什麽都有。
  “想不到你在現代混得也不錯嘛。”我砸巴了一下嘴。
  他略帶得意得笑了起來“上次告訴過你了,這裏也有許多我們一族的人。而且多了幾百年的進化,很多也跟常人無異,甚至能短時間得出現在陽光下,也許,再過不久,我就不會害怕陽光了……"
  “真的嗎?那就太好了~”我的心裏忽然有了一絲雀躍。
  他微笑著,沒有說話。
  我看了一下牆上的鍾,已經七點半了,我不能太晚回家。
  “那我就開始了。”我挽起袖子,紮起頭發,把剛才買的做蛋糕需要的材料全放在了桌子上,一點一點地準備了起來。
  廚房很大,他就坐著在餐桌旁邊的椅子上,微笑著看我揉麵粉,我瞥了他一眼,溫和的燈光照在他冰藍色的眼眸中,散發著一層金色的光芒。
  “別傻坐著,想不勞而獲,沒門!”我把一碗蛋重重地放在了他的麵前。“把蛋都打勻了!”
  他溫柔地笑著,乖乖地打起蛋來,我的心裏,不知怎麽又柔軟起來,這樣的情景,雖然很平凡,卻似乎帶著一種叫做溫欣的味道。
  忙了大半天,我終於將蛋糕放進了烤箱中,大鬆一口氣,“很快就能大功告成了”撒那特思看著我的臉,忽然笑出了聲,。
  “怎麽了?”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也不說話,隻是拿出了一麵鏡子,往我麵前一放,我頓時語塞,隻見臉上沾著好多麵粉,竟然還有蛋漿,手上也全是。
  “恩,恩,我先去洗洗。”我幹笑了兩聲,就望梳洗室走去。
  “水池的左邊架子上有洗臉的毛巾。”他在後麵提醒道
  我應了一聲,走進了梳洗室,扭開水龍頭,用手掬起水洗了起來,撲了幾次水後,我閉著眼睛去拿左邊架子上的毛巾,卻摸了個空。
  “撒……”我正想喊他,臉上忽然一熱,一塊溫熱的毛巾覆了上來,他的聲音從我的頭頂上方傳了過來,“看看你,根本就沒洗幹淨。”
  “我,我自己來”我尷尬地說道。
  他根本就不理我,隻是用毛巾仔細地擦拭著我的臉,從眉毛、眼角、鼻子、臉頰、到下巴,耳側,那柔軟溫暖的觸感一直傳到了我的內心深處,擦完了臉,他又不由分說得捉住我的手,一邊衝洗,一邊繼續擦著,不知怎麽。我忽然想到了溫柔可親的媽媽替調皮的孩子收拾著殘局的畫麵。他彎著身子,低著頭,從我這個角度正好看見他銀色的睫毛輕微顫動,看著白色的麵粉一點一點地隨著流水消失,我的心——也開始顫動……
  他忽然猛地抬頭,正好對上我來不及收回的眼神。
  就在視線碰撞了幾秒後,我隻感到一陣冰冷的氣息襲來,他的唇不知何時就覆了上來,我怔怔地站在那裏,任他將濕滑的舌熟練地滑進我的唇齒間,柔軟的觸感,細膩的貼合,幻化做脈脈溫情在體內流淌,無地無聲。
  在那一瞬間,我有種眩暈的感覺……
  可是……
  我不能……就這樣淪陷
  猛地腿開了他,麵對他有些失落的眼眸。我隻是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我該回去了,蛋糕——我就不陪你吃了。”再不敢看著他的臉,我匆匆地奪門而出。
  夜晚的寒風令我的頭腦冷靜幾分,我剛才做得沒錯,如果繼續下去不知會發生什麽……可是,為什麽,我的胸口位隱隱做痛,
  撒那特思……為什麽……你偏偏是……吸血鬼……
  為什麽……不是人類……
  為什麽……
  回去之後的第二天,我就莫名其妙得生起病來,司音說這是去過冥界的後遺症。雖然有水晶手鏈,但冥界的陰氣還是或多或少得傷害了我的身提,所以剛回人界的時候就會有些不適應。
  雖然頭昏腦漲得很難受,可是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我現在什麽也不用做,飛鳥每天換著樣兒給我買好吃的,師父也一改平時的冷漠,看著偶偶生個小病也不錯呢。隻是,我一想起撒那特思,心裏就湧起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暫時不能再見他了,如果這樣一直下去,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動了心……那又該如何麵對。
  他是吸血鬼,我是人類,既然沒有結局,又何必要開始。
  “小隱,今天想吃什麽?飛鳥一大早就笑嘻嘻地來到我的床前。
  我想了想。笑道“今天想吃桂花藕粉。”
  “好,我這就去買。”
  “要多加幾勺糖桂花。”
  “知道了”他挑眉一笑:“等著我”
  “飛鳥,你真好。”我朝他咧嘴一笑。
  他低下身子,揉了揉我的頭發,“唉,誰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他出了房門,我望向窗外,院子裏的桂花開得正好,淺淺的陽光落在金黃色的小花瓣上,帶著一縷安閑和舒適。陽光也變得緩慢、庸懶、漫不經心地想一個老人眯著眼靠在牆根打瞌睡。細細小小簇擁著的花朵散發著一陣陣甜如腹蜜的清香,熱鬧地聚集在枝頭。甜甜的、安靜的芬芳,淡淡地散滿了整個房間。
  “想出去左左嗎?”司音的聲音低低地傳來。
  “師父!”我一笑,使勁得點了點頭,可是,我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司音看著我,忽然一彎身子,將我輕輕抱起。我微微驚訝的同時還是條件反射地用手饒上了他的脖子。
  “師父……”我輕輕喚了一聲。在我十九年的記憶中,這還是司音第一次對我做這樣親密的動作。就算是之前有偶偶失控的擁抱,卻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親密。我心裏一暖,仿佛一陣春風正輕輕掠過我的心田。
  “先坐在這裏。”他將我輕輕得放在一朱金桂樹下,樹下已經積落了一層金黃色的花瓣,甜香襲人,接著他又從屋子裏拿一了條毯子,墊在我的身下。
  今天的師父……好象特別溫柔,我都有些不習慣了~
  “師父”
  “恩?”
  “今天不去茶館了嗎?”
  “恩”
  “可是萬一有委托人的話……”
  “不會有了……”
  “什麽?”我一楞,“那最後一個任務?”
  他深深地凝望著我,目光仿佛穿透我飛向了無邊無際的遠方。
  “師父,小隱,原來你們在這裏!”飛鳥興衝衝地走了過來,他將手裏的碗在我麵前晃了晃,“小隱,快點趁熱吃了吧!”
  “恩,恩,謝謝!”我眉飛色舞地伸手去接,剛碰到碗的邊緣,卻眼睜睜地看著碗被司音拿了過去。
  “小心燙著,”他淡淡道:“你呀,總是這麽毛躁,”說完,他舀起一勺,吹了吹,往我的嘴裏送來。
  我楞在了那裏,司音這是在喂我?
  “怎麽不吃?”他的語氣裏依舊毫無情緒。
  “哦。”我受寵若驚地喝了一口,看了一眼飛鳥,他顯然也吃了一驚,司、音是怎麽了?受了什麽刺激?
  司音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我們的驚訝,隻是一口一口地將桂花藕粉喂入我的嘴裏,在我吞下了最後一口藕粉的時候,司音的眼眸中忽然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憂傷。“等你的病好了,就去完成最後一次委托吧》”
  “最後一次?”我還沒從這難得的溫柔中回過神來,倒是飛鳥先急了“師父,最後一次委托就讓我去吧,小隱他的身體還許虛弱。”
  “飛鳥,這次你不用去”司音眼神中又恢複了原先的冷漠“這次必須小隱去。”
  “還是我去吧,可是小隱她……”飛鳥擔憂地望了我一眼。
  “我再說一次,”司音的眼神一凜“必須是小隱去。“
  “我去就我去啦。”我趕緊給飛鳥使眼色,“反正最後一次了,而且我連冥界都闖過了,這次更沒什麽大不了的。”
  司音用紙巾替我擦了擦嘴角的糖水,站起身來,再沒說一句話,走出了院子。
  一連過了十來天,我的病也差不多全好了,隻是最後一個任務的委托人卻遲遲沒有出現。不知最後這一次的目的地會是在哪裏?想到這裏,心裏還是隱隱有絲失落。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那些早已消失在漫漫曆史長河中的人物了……不過,也好。
  至少——再不會有離別的傷感。
  這些天我都沒有出去,也不知道撒那特思沒樣了。不過他以西班牙侯爵的身份在現代生活,似乎也不錯,我一邊想著,一邊走進窗台,想去將窗簾拉攏。剛走近窗戶,隻覺一陣冷風襲來,我心裏一驚。就看見一隻蒼白修長的手穿透了窗戶的玻璃緊緊地捉住了我的手,還沒等我驚駭地喊出聲,手的主人也慢慢穿透了窗戶,鑽了進來。
  “撒,撒那特思!”我大吃一驚,又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可不想讓司音聽見了。撒那特思依舊捉著我的手腕,冰藍色的眼眸中閃爍不定,“你生病了?”
  “你怎麽知道?”
  “要不是我遇見飛鳥,我還不知道你病了。”他順手一拉,將我扯入他的懷中,雙手在我身上焦急地摸索著,“怎麽生病了?生什麽病?哪裏不舒服?這裏?還是這裏?“
  我鬱悶地看了他一眼,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你能不能動口不動手?“
  他挑眉邪邪一笑“遵命。”話音剛落,他的唇已經輕輕地掠過了我的臉頰,“是你叫我動口哦。”
  “你……”我覺得沒病也會被他氣出病來,“你快點離開吧。不然被我師父看見就糟了,他很厲害的,我看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被他發現也無所謂啊。大不了就看看誰比較厲害嘛。”他不以為然地笑著,忽然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小隱,你在擔心我嗎???”
  “我,”猶豫了一下“不錯,我是擔心你,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他的眼神忽然一暗。
  “撒那特思,我明白,你為了我特意來到這裏,在我有困難的時候,無論是哪個時空,你都會出現,我真的很感動。很感激,你真的非常非常好,可是我也說過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撒那特思,不要再愛我了,因為我不能承諾給你任何回報。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我一口氣說完了想說的話,隻是心裏有隱隱地痛了起來。
  回報?他忽然笑了起來,銀絲纏繞,冰藍魅惑,”我的小隱“你難道還不了解我嗎?
  ”什麽?他的笑容另我有一瞬間的迷惑
  “愛,有的時候並不是一定能得到回報。如果僅僅為了回報去愛,那並不是愛,愛是不後悔,愛是付出,愛是看著愛人的微笑而微笑,我想要的愛,就是這樣”他修長的手指溫柔得拂過我的臉頰,“小隱,你明白嗎?”
  我沒有出聲,隻怕一出聲,拚命任住的淚水會掉下來。
  “怎麽不說話?”他略帶調笑地抬起我的下巴,“要是很感動,就幹脆嫁給我吧。”
  我好不容易把淚憋了回去,正要說話,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她是覺對不會嫁給你的。“
  我心頭大駭,忙轉過身,門外站的赫然就是司音,完蛋了,司音發現撒那特思了……
  司音冷然盯著撒那特思,冷淡的眼眸深處似乎閃爍著一奇異而強烈的光澤。撒那特思也漸漸斂起了笑容,一言不發地看著司音,這種沒有溫度的氣憤,比火星撞地球更加可怕,一種恐怖而陰暗的感覺,正在這個房間裏滋生。
  ”師父。你別誤會,他不是壞人”我想打破這個冷場,也使勁使眼色給撒那特思,讓他趕緊閃。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音奇異的光澤終於被他自己控製住了,常見的冷淡又浮起在他的眼眸,”你果然還是來了。“
  撒那特思微微一楞,我也聽得是一頭霧水。
  ”也許這也是命運的安排,就快揭開謎底了。前世的恩怨,也到了該了解的時候。“司音繼續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話。
  “師父?你在說什麽?”剛趕過來的飛鳥也一臉驚訝。
  “一直嶧來,你們也很想知道為什麽要穿越時空,完成不同的任務,隻為了收集一滴眼淚的原因,那麽我就告訴你們,最後一次任務完成的時候,一切都將結束,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司音頓了頓,冷冷瞥一眼撒那特思,“兩天後的晚上一點鍾,你過來/。”
  “我?”撒那特思疑惑得看了我一眼還是點了點頭。
  我不解地望著司音,看得出他很不喜歡撒那特思,可是為什麽要讓他過來呢?兩天後的晚上一點,會發生什麽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呢?
  不管怎麽樣。隻要師父和撒那特思不PK,我就千謝萬謝了。
  兩天後的晚上12點,正躺在沙發上猜想著司音我們把撒那特思叫來的原因時,司音忽然把我叫了起來“小隱,等會兒你就出發。”
  “什麽?”我呆了呆“可是師傅,委托人呢?”
  司音淡淡道:“這次沒有委托人”
  “什麽?那笑隱要去完成什麽任務?”一旁的飛鳥也急了
  “這次的任務——”司音的臉上掠過一絲琢磨不定的神色,“我不能說。:
  什麽?我終於跳了起來”師父,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樣的話我怎麽完成任務?
  “小隱,去不去你自己"司音盯住我”我隻能告訴你,這次的任務一旦完成,就能知道多有你想知道的問題,我猶豫了一下,說實話,這樣的任務還真是聞所未聞,去哪裏?完成什麽任務我都完全不在的,可是,隻要再努力一次,一切也許都會結束,我們費盡千辛萬苦,難道就這樣前功盡棄?我做不到,無論如何,我也會試上一試。
  “我去”我盯著司音的"我去“
  司音那紫色和銀色的雙色眼眸湧動著我從未見過的情緒。他點了點頭,魔念起咒文。
  飛鳥走了過來,輕輕抱了抱我”小隱,千萬要小心,如果有什麽不對勁,就趕緊回來,就算永遠不能得到答案,我也不許你受一點傷。“
  我微微笑著,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等會撒那特思來的話,千萬不能讓他和師父……“
  ”明白了“飛鳥拍了拍我的腦袋
  我手腕上的水晶手鏈又開始發熱,這次是異常的灼熱,仿佛渾身都在焚燒著,忍不住喃喃道:“師父……好熱……好難受……”
  司音停止了念咒文,忽然將我緊緊抱住,緊得仿佛要勒斷我的窯,他微微顫抖的聲音傳入我的耳內:“一切都會結束的,我保證,一切都會結束的,所有的懲罰也會結束,你的宿命一定會改變……小隱,記住,一定要記住,在做任何覺得之前,都要仔細想清楚了,一定要記住了……他後麵的話我沒有在聽清,意識漸漸遠離了我……
  這是什麽地方?我的意識似乎在慢慢恢複,隻感到一陣森森的涼意鑽入了身體,可空氣中卻似乎又彌漫著一種奇異的香味,這個香味……我好象在哪裏聞過,好想睜開眼睛看看這裏到底是在什麽地方,眼皮卻沉重地根本抬不起來。
  “喂,你不醒來的話,我就慘了啊!”一個熟悉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是誰?是在我和說話嗎?接著就感到一雙手在搖晃著我的肩膀,“別嚇我了。快醒醒!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逗你玩!”
  “好吵……”我喃喃說著,掙紮著整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頭銀青色的頭發,淡薄透明的淺綠色的眼眸,孩子七的嘴唇正微微嘟著,臉上還帶著一絲焦慮,在見到我爭開了眼睛的刹那,那嘴角立刻揚了上去,唇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你醒了!”
  我楞楞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完全說不出話來。
  安提!他是夢神安提。
  這是怎麽回事?我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猛得坐起身來,揪住了他的衣禁,吼出了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安提,別鬧了,我要去完成任務,不要在這個時候讓我做夢。
  他一臉困惑地看著我,隨即又笑了起來:”任務?你睡傻了嗎?別生氣了,我隻是想試試哥哥的這枝嬰粟花有多厲害,果然厲害哦,隻輕輕一揮,你就足足睡了一整天,
  他哈哈笑了起來“難道你真的睡傻了?我怎麽會不認識你,伊紗!”
  “伊紗?我覺得自己的手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安提,什麽伊紗?我是小隱,我是小隱啊~
  “小隱?他楞了楞,又大笑了起來,”伊紗,你真是可愛啊!“
  我想站起身,卻動不了,我的腿很軟很軟。
  我——根本就不叫伊紗
  一片紫色的罌粟花瓣飄落在我的身上,我往四周一望,這才注意到,漫天漫地的花海,這裏的冥界———魅惑而詭異的花田。
  ”安提,歐路非司和尤利詩呢?我雖然還是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卻想到另外兩個熟悉的人,也許他們會知道些什麽。
  他也露出了那種困惑的神色:“歐路非司?尤詩利?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兩個名字,是誰?”
  我的身上一陣發冷,隻是覺得連指尖也冰凍住了,無意中瞥見自己的手腕,更是大驚失色,水晶手鏈不見了!
  “安提,我的水晶手鏈呢?”我的手鏈呢?我的腦子一片混沌
  “伊紗,你怎麽?你從來不戴這種東西的呀”他微笑著“因為,什麽也不戴的你已經最美了。”他用手指撩起我的一縷頭發,“伊紗。你真的很美”我再次驚諤得失聲,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因為我看見那縷被他撩起的發絲——是淺紫色
  我的身子一哆嗦,似乎更冷了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我往自己的身上望去,我來的時候所穿的衣服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條白色的長裙,“安提,有鏡子嗎?”我佩服自己這時還能保持著鎮靜
  安提輕輕一揮手,一麵圓形的鏡子懸空浮在我的麵前,我呼吸再呼吸,終於將臉湊了過去,出現在鏡子裏的是——一張少女的臉。
  淺紫色的長發猶如紫羅蘭般盛開在肩頭,絲絲縷縷得落在純白的衣裙上,天似的星光似乎全都飛入了那雙幽黑的眼眸,仿佛隻要她一睜開雙眸,漫天就會星光閃耀,而第上多有花朵的嬌豔似乎全融入了他的臉頰和嘴唇,仿佛隻要她輕輕一笑,到處都會鮮花怒放
  她很美,美得讓人窒息,美得讓我感到恐怖,因為——她就是我
  應該說,我就在這具身體內
  我的腦中隻是出先了翻來覆去四個字……借屍還魂
  我渾身劇烈地顫抖著,我再也受不了這詭異的狀況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明白,我一點都不明白,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  
  “伊紗,你又在這裏貪玩了,還不回去準備準備,過兩天就要出發了,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去天界。”另一熟悉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還不等我回頭,隻覺得身子一輕,已經把那人抱了起來。
  我吃驚地睜開眼,一雙淺灰色的眼眸正溫和地注視著我,我敢打賭,如果不是他抱著我,我一定會就怎麽直直地暈過去。
  “冥王大人,這次去天界是為天後祝賀生辰的吧?”安提連忙站起了身。
  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更不知道冥王伊萊斯現在和這個身體的主人是什麽關係,也隻好顫聲喊道“冥王大人。”
  伊萊斯一楞,安提已經笑了出來。
  “這孩子怎麽了?”伊萊斯笑看著我。“什麽時候這麽規矩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喊自己的父親叫做冥王大額外內。”我腦子嗡的一聲,如果可能,我已經第二次直直地暈死過去。
  我的神啊。就讓我這麽暈死過去吧,如果這是一個夢,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可偏偏我怎麽也暈死不過去,隻好再次抬起頭來,伊萊斯的容顏依舊,隻是比之前我見到的溫和了許多。更希奇的是,他在笑
  “不錯,天後炎娜的兩千歲生辰,我身為冥族的首領,自然要出席。”伊萊斯看著我“再說,伊紗她也應該去看看,他頓了頓,”我先回宮了,安提,在我離開的日子好好幫幫你哥哥。
  我輕微地在他懷裏掙紮了一下,就算這個伊紗是他女兒,可是我不是啊,而且,冥王不是沒有子女嗎?
  穿越那道我所熟悉的時空門,轉眼間就到了伊萊斯的宮殿。
  “放我下來啦,我沒好氣地說道
  “你看,女兒都不好意思了”一個溫婉嬌俏的聲音傳了過來,接著,一個淺藍色的人影嫋嫋地走了出來,流瀑似的黑發,閃若星辰的黑眸……我猛然倒抽了一口氣,我見過他,上次雖然他是閉著雙眼,但我還是一眼就人出她來——冥後拉雅
  “再過半年,伊紗就滿500歲了,你是做父親的,怎麽能總是這麽毫不忌諱呢?拉雅似乎有些不悅
  伊萊斯連忙放下我,揚唇一笑”拉雅,你連女兒的醋也吃。:
  拉雅的臉微微一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誰吃醋了。你看伊紗也不樂意啊,對吧,伊紗
  我連連點頭
  ”這次去天界的禮物我都替你準備好了,聽說——“拉雅猶豫了一下,“聽說天後她似乎並不讚成沙卡殿下成為天帝的繼承人
  ”天後不讚成很正常,畢竟沙卡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不過天帝一直都這麽寵愛沙卡,我看也不會出什麽大亂子,我的拉雅,你就別擔心了,“伊萊斯微笑著看著他
  “我幫你替沙卡殿下也準備了一份禮物,畢竟伊紗是他……
  ”拉雅”伊萊斯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還往我的方向掃了一眼
  我可以不可以休息了?我實在沒興趣再聽下去
  “伊紗,又怎麽沒規矩了,連稱呼都不喊了嗎?拉雅無奈得看著我
  “我可不可以休息,父——親,母親?我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算了讓你們占便宜做一回我的老爸老媽吧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瞬間,我的心就沉了下去,這裏還是灰暗陰沉,晝夜難分的冥界,我暫時也無計可施,隻能希望師父趕快來救我出去,吃完了無味的早點,我正打算去找安提問個詳細,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聲喧鬧聲
  “怎麽了?”我隨口問了一下身邊的侍女,她立刻跑了出來,不多時就慌裏慌張得跑了進來
  “伊紗公主,竟然有個人類闖進了冥王大人的宮殿!”
  “什麽?”我微微一驚,想不到,除了我,還有別的人類能闖到這裏,我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來“怎麽是什麽人嗎?”
  “是位年輕的美男子,聽說他叫做——”他想了想“對了,他叫做歐路非司!”
  “聽說他的愛人被蛇咬死了,他竟然闖入了冥界,現在正向冥王大人乞求讓他的愛人複活呢!”
  “什麽!”我猛地站了起來,也顧不得被掃落的食物,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
  歐路非司,尤利詩……他們竟然出現了,那麽現在的冥界莫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冥界?不管這裏是夢還是虛幻的世界,我也不想看著悲劇再次上演
  誰說宿命是不能被改變的!
  到達大殿的時候,已經不見歐路非司的蹤影,卻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死神修正擦著眼淚,睡神希泊神色黯然,安提的眼眶早已濕潤,而伊萊斯也是一臉動容,更別說已經哭紅了眼的拉雅了
  “歐路非司呢?”我大聲問道
  “冥王大人被他的琴聲打動,已經準許他帶著愛人從富田返回人界了。不過……”還沒等安提的話說完,我就跑了出去
  不過隻要他一回頭,他的愛人就會永遠地留在冥界,我知道,我知道啊。
  我快跑到富田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了通往人界的路口處正站著兩個人影,心中大喜,太好了,他們還沒進去
  “等一等!”我以最快的速度攔住了他們。果然是歐路非司和尤裏詩,兩人一臉詫異地看著我
  “別擔心,我是特意來送你們一程的。”我自己也搖了搖頭,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
  “是這樣,那謝謝你了。”歐路非司和尤利詩相視一笑
  “不可以!”安提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我們麵前,“伊紗,你不能走這條路。”
  “為什麽?”
  “我們身為冥界的神,必須在全身浸過冥水後才能踏上這條路。
  無所謂
  伊紗,安提好象生氣了
  我既然不能陪他們出去,那麽歐路非司還是會回頭吧,這樣的話,悲劇不是又上演了嗎?但這是歐路非司為什麽會回頭?
  “這樣的話,我們就先走了。”歐路非司對身後的尤利詩柔聲說道,“尤利詩,跟著我,有我在前麵,不用怕。”我的腦中忽然靈光一現,歐路非司之所以會回頭一定是擔心身後的尤利詩,那麽阻止歐路非司回頭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啊
  想到這裏,我指了指尤利詩,對著歐路非司說道“抱起他”
  歐路非司一楞,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毫不猶豫地仍下了手中的琴,抱起了尤利詩
  “不可以”安提急道“冥王大人沒有說可以這樣!”
  “冥王大人也沒說過不可以這樣?我反駁道
  安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們,忽然歎了一口氣,算了,就當我什麽也沒看見。我笑了笑,檢起了那張琴,交給了尤利詩
  歐路非司,抱著你的愛人,一直往前走,再也不要回頭,因為後麵已經沒有任何值得讓你回頭的人,你最愛的人就在你的懷裏,她就是你——握在掌心裏的陽光,所以一定一定不許回頭
  歐路非司微笑著點了點頭,望向了自己的愛人,堅定地邁出了步子
  看著兩人一步一步地走向出口,直至消息,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歐路非司,尤利詩,一定要幸福啊!~
  之後,之後的一切痛苦都會消失不見了……
  我的心裏忽然一個激靈,莫非,這就是我要完成的任務?不過不會那麽簡單……難道師父是故意將我送到這裏,我所要完成的任務就這裏,隻不過,為什麽這次我的身體沒有一起穿過呢?
  很快,就到了去天界的日子,說真的,我還真有點緊張起來,天界的諸神,可都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神仙呀,現在竟然能有機會去親眼看看天宮,天帝。天後簡直是不可思議……這可比穿越時空刺激多了……
  “過來,伊紗,”伊萊斯牽起了我的手,將我帶到了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前,車前共有四匹烏黑發亮的高頭大馬,配著鑲嵌著黑色珍珠和黑色寶石的鞍,他撩起了黑色水晶串成的簾子,讓我先坐了進去
  “拉雅,你真的不去嗎?他又回頭問了一句
  “恩我不去了”站在一邊的拉雅幹脆地回答著
  “真拿你沒辦法”伊萊斯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我會早點回來
  他像忽然想起了什麽。衝著我道“對了,你的寵物呢?
  ”寵物”?
  “在這裏”我聽見安提剛說完,就有一陣腥臭的風撲麵而來,一頭巨大的三頭獸出現在我的眼前。我隻覺得腳下一軟,這不是守第二獄的多羅嗎?怎麽一轉眼成了我的寵物?我,我受不起這個刺激
  “我不要帶拉……”我麵部開始抽筋
  “你平時不是最喜歡他嗎?有他陪你也不會覺得無聊了
  ”這樣似乎大了點。“伊萊斯口中默念了幾句,三頭獸開始縮小,一直縮到吉娃娃那般大小,伊萊斯又往他的嘴裏不知塞了些什麽,那腥臭的味立刻就消失了。這樣子看上去可順眼多了,我無奈地把他拉到了車上,他親熱得直在我身上亂蹭
  ”伊——父親。我們該怎麽去天界呢?“讓我對著一個看上去隻有三十來歲的帥哥喊父親,還真是別扭,他笑了起來,把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吹了一聲口哨,頓時那四頭黑馬的背上齊刷刷地長出了黑色的巨型翅膀,黑馬們長嘯一聲,振翅高飛,我一下子感到騰空而起,差點從座位上滾了下去
  真是有會飛的馬……
  “坐穩了,伊紗,不用怕。”伊萊斯緊緊地抓著我的手,生怕我被嚇到了,我點了點頭,望向外麵,看著外麵白雲朵朵,還真有些坐飛機的感覺,可是,現在這條路卻是通往神秘的天界,而我身邊坐的還是冥界之王……真的像做夢……一個最荒誕的夢…………
  “父親,怎麽還沒到啊?”我有些不耐煩起來。不都是神嗎?這速度不是神速,也還是光速吧,我都快睡著了。
  “那就睡會兒吧。”伊萊斯示意我我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我猶豫了一下,不靠白不靠,於是把頭大大方方靠了上去,心裏不免暗暗詫異,這真的是那個以前我見過的冥王嗎?竟然如此溫柔,如此體貼,尤其對這女兒,簡直就是寵溺。
  他將手指伸到我的麵前。
  我不解地看了一眼
  以前不是最喜歡看這個嗎?”他彎曲了一下手指,那手指不可思議地往後彎曲,就像被生生扼斷了一般,接著又無限地伸長,軟軟的像條彩帶飛舞,很快,又恢複了原狀。
  我嘴唇一抽搐,這個身體還有這種變態的愛好?
  腦中忽然閃過了之前在冥界見到他時,他的手指似乎就不自覺的彎曲,那也是湊巧嗎?我想了一會兒,又乏了起來,靠在他的身上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到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背,低聲叫道:“伊紗,醒醒,到了。”我猛地醒了過來,這才發現馬車已經穩穩停了下來。
  我心裏一陣激動,正想下車,卻被伊萊斯拉了回來,他無奈地笑了笑,替我整理了頭發和裙子後,才拉著我下了馬車
  我瞪到了眼睛,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一起,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氣勢恢弘的宮殿。這些宮殿,有一半是以金子為頂,有一半是以銀子為頂,金銀屋頂放出的光芒,比太陽和月亮還要耀眼。宮殿的四周,是美麗的大片大片的花園,椹藍的天空下,無數的奇花異草姹紫嫣紅,連向無邊的天際,微風輕撫,花朵搖拽如浪,花香彌漫,花瓣紛紛飄想天空,在空中盤旋久久不落,猶如飛舞著成千上萬的蝴蝶。連接著宮殿與我們這裏的,是一座浮在半空的七彩橋梁,散發著紅、橙、綠、青、藍、紫七種豔麗絕倫的光芒。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魅不勝收。
  我往腳下一看,頓時大吃一驚,所有的這一切,竟然都是建立在一棵無比巨大的樹上,每根樹幹都通向一個宮殿,盤枝錯節,青翠茂盛的枝葉將每條通道裝飾地像個美麗的花園。樹枝與樹枝之間,每個宮殿前,都有一個優美的碧湖,雪白的天鵝優雅地在一平如鏡的湖麵上遊戈,魅力的小鹿在不遠處的花園裏悠閑得看著我們。
  什麽叫做仙鏡,我今天總算明白了/
  “伊紗?”伊萊斯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身邊正站著一位男子,紅發,長目,束發……咦?這不是那位卡桑大人嗎?
  “冥王大人,這就是您的女兒嗎?兩千年不見,竟然出落地如此美麗。”卡桑大人一臉讚歎
  “伊紗,這位是掌管天結風雷電的卡桑大人,他也是風族的首領。”伊萊斯在這裏又恢複了他那慣有的冷淡而高貴的神情,
  “卡桑大人。”我隻好無奈地喊了一聲,什麽風族?掌管風,雷,電?雷公?我忽然很想笑,又不敢笑,隻能拚命忍著
  “那麽請隨我來”卡桑在前麵帶路,伊萊斯拉著我的手從橋上過去,看著這七彩的光芒,我忽然興奮地問道:“這座橋在人界是不是就是彩虹?”伊萊斯點了點頭,“不過不是每天都能看見,隻有經過雨水的洗滌,這座嵐橋才會短時間被人類看到/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了車輪的巨響,卡桑微微一皺眉,”是啊斯克。“他的話音剛落,就隻見兩匹毛色雪白,無與倫比的神駿,以極快的速度搖拽著一輛鑲滿寶石的車子想前奔馳,他們的棕毛閃爍著金色的光芒,而站在車上駕奴著神馬的男子,更是被金色的陽光所籠罩,渾身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
  車子穩穩地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
  ”冥王大人,你也來了。”駕車的男子的聲音清朗,就像水晶的碎片散落在湖裏。
  “阿斯克,你還是老樣子。”伊萊斯的嘴角微微一揚
  “這位美麗的姑娘是?”阿斯克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伊萊斯淡淡道:“阿斯克,你可真健忘,過了五百年就認不出我的女兒了嗎?”
  “原來是伊紗?想不到長成這麽美麗的姑娘了。”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驚訝
  我終於忍不住抬頭,想看清這個男子究竟是什麽樣子。這一抬頭,我就完全楞在那裏。銀色如瀑的長發,唇角似有似無的帶著調侃的笑容,眉宇間6的高貴優雅與放蕩不羈,和諧地糅合在一起
  “撒,撒那特斯!”我心裏一陣激動,也顧不了這麽多,一下子就衝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撒那特斯。你怎麽在這裏?
  他初見到我的臉,也楞了楞,忽然揚唇一笑,將我順勢拉入了他的懷裏
  不對,不對,撒那特斯是冰冷的。而這個男人是火熱的。撒那特斯有一雙冰藍色的眼睛,而這個男人的眼睛——竟然是銀色的。我的手忽然觸碰到他的背後有硬硬的東西,剛想離開他的懷抱,隻覺得身子被一股大力一扯,下一秒,已經回到了伊萊斯的身邊。
  ”阿斯克,你也未免太無禮了。“伊萊斯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哈哈哈”阿斯克大笑著,“這可是你的女兒自己主動哦。”
  我這才看清他的背後竟然有對碩大的白色翅膀,潔白的羽毛一塵不染,被淺金色的陽光暈染了一層金環,“你有翅膀?”我脫口道。
  “那是自然,我們日族的神都擁有一對翅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有什麽好得意的,多副翅膀不就是一個鳥人。”我低低都噥了一句,剛才人錯人的鬱悶正好發泄在他身上。
  “你說什麽?”他還是聽見了。
  我立刻站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什麽也沒說。”
  他看了我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伊萊斯,要知道我也該讓沙卡替我做一個……”
  “阿斯克!”伊萊斯的臉色一青,立刻打斷了阿斯克的話,笑容已經小時。這還是我到了這裏後第一次看見伊萊斯這麽緊張的神情。
  “啊,我看我還是先走了”阿斯克一看情況不好,立刻非常識相地駕車而去,臨走前還衝我眨了眨眼睛。
  “父親,剛才那個人是誰?”在到達了我們暫時的宮殿時,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阿斯克是日族的首領,他是守衛天界的第一武將,也掌管著兩界的光明。伊萊斯淡淡答道。
  光明?我的心裏湧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他和撒那特思是如此的相象,可是,一個掌管著光明。而另一個,卻永遠都見不到光明 。 
  在“父親“大人的介紹下,我總算明白了天界的大概,原來天界主要有八個神族,龍族、炎族、日族、水族、幻族、月族、風族和霧族。最有權勢的就是龍族,當今天帝謊族一脈全是龍族的神,接下來就是日族,他們不僅掌管著光明。也擔負著守衛天界安寧的重任。而炎族首領的女兒就是當今的天後炎娜,剩下的水族是天界的文官,幻族有些類似於精靈族,月族掌管著藝術歌舞,風族就是卡桑的那一族,最為神秘的就是霧族,據說這個神族擁有非常特殊的能力,而且冷血嗜殺,但他們的行蹤一直是謎,恐怕連天帝也沒見過霧族的首領。
  冥王伊萊斯和所有生活在冥界中的一族,是另外的一個神族——冥族。  
  天帝貝列膝下共有兩子一女,長子薩米,次子沙卡,最小的女兒叫做芙蕾雅,聽說薩米和芙蕾雅都是天後炎那所出,而次子則是側妃所出,但不知為什麽,天帝最愛的偏偏就是這個沙卡
  ”你也累了吧,早點和多羅去休息吧。“伊萊斯笑了笑
  我點了點頭,拖著多羅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為了恐怕它亂跑,我在它的脖子上還寫了塊牌子
  姓名:多羅
  年紀:老妖怪的年紀
  性別:是雌的長成這樣我就去自殺
  PS:有誰檢到他,請送到冥王伊萊斯暫時住的伊舍殿,當麵酬謝!
  我在房裏由侍女服侍著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換了一身白色的袍子,正準備好好睡一覺,忽然發現拴在床腳的多羅不見了。
  “公主陛下,我剛剛看見一個小東西從後門躥了出去。”一位侍女趕緊說道。
  “知道了,你們都去歇著吧。”趁著她們不注意,我立刻披了一件衣服,偷偷從宮殿的後門溜了出去。這該死的怪獸,也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要不是看它對我那麽親熱,還有上次在冥界好歹也算幫過我,我才懶得理它。
  原來天界也有黑夜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近的關係,那些星星和月亮似乎格外的明亮。借著月光,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一邊還小聲地喊著它的名字。樹叢裏忽然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
  我的臉上閃過一絲奸笑,小樣,還敢逃!
  我想也沒想,就朝那邊撲了過去,在草叢被我扒開的那一瞬間,我打賭那是我一生所做的最後悔的事情。
  草叢裏居然有兩個人,不,在這裏出現的應該是兩個神仙……盡管夜色昏音暗,我還是依稀看見了遍地淩亂的衣衫,糾纏在一起的身體,也聽見了女人輕輕的呻吟聲,傻子也知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麽了……沒想到神仙也這麽大膽……
  三十六計走為上,我剛轉過身子,就聽一個男人的聲音從的我背後傳來,“就這麽想走了嗎?”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這個男人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利刃劃破了夜空,透著森森寒意,讓我——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害怕。
  “轉過身來。”他冷冷地命令著,如果不轉過身,那麽你就再沒轉過身的機會了。我仿佛聽見了他的潛台詞。
  “殿……”那女人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那男人給罅了,“你先走吧。”
  “可是……”
  “還不走。”他的語氣更加森冷。
  “好,我走,不過你知道該怎麽做吧?”女人的聲音裏似乎帶了一股殺氣。
  接著隻聽見一陣悉簌的穿衣服聲,接著就什麽聲音也沒有了。我心裏暗暗一沉,他們該不會在這裏偷情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男人會不會殺人滅口呢?雖然這個身體不是我的,可是我也不想稀裏糊塗地就丟了小命。
  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我閉上了眼睛,隻能再賭一次了。
  “看見了你不該看見的,你認為你還能離開嗎?”他的語氣透著一絲詭異。
  “我……”我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腳下一滑,絆在一塊石頭上,重重地摔在了他的麵前。
  “你……”他似乎有些疑惑。
  “抱歉,我想我沒有看到什麽,因為我是——瞎子。”我盡量保持著平靜,為了夠逼真,我可是實實在在摔了一跤哦。
  “哦?”他的聲音裏帶了一絲驚訝,接著我就覺得下巴被人猛地抬了起來,就在抬起我下巴的那一瞬間,我感到了他的手似乎停滯了一下,雖然是閉著眼睛,我仍然能感到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既然如此,這雙眼睛留著也沒用,不如就挖了吧。”他的語氣輕描淡寫,我的背後已經滲出一層冷汗。變態,絕對的變態,果然是人有變態人,神有變態神啊……
  “好啊,反正留著也沒用“我的心已經開始狂跳,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
  周圍一片安靜,我仿佛能感到他的手指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皮忽然一熱,他的手指已經按在上麵。我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腦中卻在不停地飛轉,如果他直播要挖,早就按了,現在他似乎更像在試探我,隻要我有一點破綻,就死定了。一種熟悉而陌生的壓抑感籠罩了我的全身,從來沒人能給我這種感覺,即使是從前那位恐怖的毒藥公爵,也沒有給我過這種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我先開了口。
  “我說你要挖就挖,爽快點,我下巴都麻了。“
  他輕輕放開了我,手指也離開了我的眼皮,聲音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木冷,“你倒是一點兒也不怕。”
  “我怕疼。”威脅暫時解除,我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點。
  “我也怕。”他忽然來了一句。
  “怕什麽?”
  “我怕弄髒了手。”
  話音剛落,我隻聽見耳邊一陣風起,接著就歸於一片寂靜
  許久,我才敢睜開眼,眼前什麽也沒有,我才鬆了一大口氣。這該死的多羅,差點讓我的小命玩完,算了,也不想找它了,我還是早點兒回去早點兒睡,給自己壓壓驚。
  那變態的男人,也不知是屬於哪一個神族的。
  天後炎娜,是天界的第一美人,自從嫁給了天帝之後,就誕下一子一女。按道理,天帝的繼承人本該是炎娜的長子薩米才對,可天帝卻偏偏釧愛庶子沙卡,沙卡的母親是來自幻族的精靈,聽說在生下沙卡不久就消失了。
  炎娜身為天後,她的生辰自然是熱鬧非凡。天界的每個神族都送出了族內最為珍貴的禮物。
  還末走進大殿,我倒有些局促不安起來,拉著伊萊斯的衣角,想減少自己內心的緊張。伊萊斯低頭看我,原本冷淡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怎麽了?伊紗?是害怕嗎?”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不用怕,你可是冥王的女兒,冥界的公主,拿出點氣勢來。”
  冥界的公主……好大一頂帽子。
  他忽然彎下腰,替我整了整鬢邊的發飾,今天一早起來侍女們就開始替我裝扮了,這個身體的主人原本就是個絕色美人,這麽一打扮更是嫵媚動人。淺銀色的紗裙襯得肌膚更加白皙柔嫩,淺紫如瀑的長發隨風輕揚,搖曳生姿,插在鬢邊的銀玫瑰更平添了幾分嬌柔。
  “伊紗,你真的長大了。”伊萊斯的聲音格外溫柔,我抬眼望去,他的眼眸內閃爍著奇異的神色。
  “進去吧。”他微微一笑。
  隨著殿內侍從的一聲通報,我跟在伊萊斯身後慢慢地走進了大殿。
  一踏入殿內,我的心裏不由得一震,用富麗堂皇,氣勢恢弘之類的詞語來形容這座大殿都難以表達其中的萬分之一。站在這大殿之中,頓時覺得自己就好象是一顆小小的塵埃那麽不起眼,潔白的大理石牆壁上鑲嵌著不同顏色的寶石,將整個大殿照得猶如白晝。我低著頭也不是看得很清楚,想多瞄幾眼,卻立刻感到了無數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兩邊坐的似乎全是不同的神族,我的頭低得更低,心裏還暗暗感歎,這些可都是神仙哦……
  “伊萊斯,你好象很久沒來天界了。要不是這次炎娜生日,你恐怕也想不起來見我吧。”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還帶著一絲調侃。
  “習慣了黑暗,這樣明亮的地方我還真有點兒不適應。”伊萊斯淡淡道,他揚了揚手,立刻有侍從獎禮物送了上來。
  “這些都是我冥界的寶物,用來恭賀天後的生辰。”
  我心裏癢癢的,真想抬頭看看天帝天後長得什麽樣。
  “這位是……”天後似乎留意到了我。
  “她是我的女兒——伊紗。”伊萊斯的口吻中帶著一絲溫和。
  這時我也隻能抬起了頭,朝他們行了禮就在我抬頭的一殺那,我忽然感到更多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
  既然抬了頭,我也隻能硬著頭皮撐下去了,索性就看個夠本。在高高挑起的繪著精致壁畫的穹頂下,一位金發金眼的老人正坐在金光閃爍的寶座上,他雖是麵容溫和,渾身上下卻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不怒自威,這樣的氣勢自然是天帝貝列了。而他身邊的美女,火紅色的卷發,琥珀色的眼眸,一襲紅色的長袍勾勒出她迷人的身段,輕啟櫻唇時,更是風情萬種。不用說,一定是天後炎娜。在他們的身後,還坐著一位黑發綠眼的美女,同樣是嫵媚動人。
  “父親,那位黑發的女人是?”我低聲問道。
  “哦,那是天帝的第一側妃庫魯尼絲。”
  “真的是伊紗,竟然出落得這樣美麗!”她似乎有些詫異,又微微側向了天帝,“陛下,那時伊紗離開這裏的時候還是個嬰兒呢。想不到她已經長這麽大了。”
  我一愣,她的話似乎有些奇怪。離開這裏?是指什麽?離開天界嗎?
  “天後……”伊萊斯似乎不願她再繼續說下去。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我又趁機再仔細看看。天後的左首邊兒坐著一位年輕的男子,紫色的長袍,擁有和天後一模一樣的火紅色的頭發和琥珀色的眼眸,甚至比她還更增添了幾分妖魅,如果沒猜錯,這位應該就是天帝的長子薩米了吧,而他身邊那身邊那位同樣發色,同樣眼睛的美女,毫無疑問,一定就是芙蕾雅公主了。
  不是說天帝有兩個兒子嗎?我的眼珠又轉到天帝的身邊,正好對上一道森冷的目光了。我心裏一凜,這個感覺好象似曾相識,再定睛一看,腳下一軟,差點兒就摔了下去。
  他擁有一雙和天帝一模一樣的金色的眼睛,當他微微眯起眼睛的時候,眼眸內流金溢彩,光華奪目。長長的金發就像金色的飛流傾瀉而下,璀璨華美,但讓我快要暈過去的理由不是這些,而是——除了發色和眼睛顏色的不同,他活脫脫就是司音!
  “師父……”我喃喃道,因為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我也不敢貿然上前,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而他也毫不避忌地盯著我,一絲奇異的神色在他的臉上一閃即逝。
  “沙卡,連你也認不出了吧。”天帝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臉的疼愛。
  沙卡……我緩緩地收回了目光,他叫沙卡,他不是司音,他是天帝最疼愛的兒子。我的心裏,沒來由傷感起來,真想回去,我想師父,想飛鳥,想——撒那特思。
  不過這樣看來,天帝最愛這個小兒子多半是因為他最像自己吧。
  “我還真是認不出來了。”他剛開口說話,我的身子又是一震,這個聲音,老天,這個聲音不就是昨天那個變態男人的嗎?我愕然抬頭,正好看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毫元溫度的笑容。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為什麽我總是莫名其妙地得罪一些不該得罪的人?唉!
  這個意外的變故令我的胃口大倒,以至於宴會上吃什麽都沒什麽味道,不管我吃什麽,總覺得有道咄咄逼人的目光跟隨著我。
  葉隱啊葉隱,你怎麽會得罪這個有可能成為終極大BOSS的人物呢。
  “伊紗!”就在我食不知味,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我扭過頭去,不覺又是一驚,旁邊坐的正好是那位長得像撒那特思的日族首領——阿斯克。
  “伊紗,你是不是丟了東西?”他微微笑著,還不等我回答,又道,“那個長成雌的我就去自殺的東西。”
  我猛地反應過來,心裏一喜:“是在你這裏嗎?”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嘴角一揚:“不知當麵酬謝這句話算不算數?”
  我一愣,點了點頭:“你想要什麽酬謝?”
  他銀色的眼眸閃爍著,帶著揶揄:“那就一個吻吧。”
  我幹笑了兩聲,我的神啊,這裏——真的是天界嗎?
  “好啊。”我笑著,“那等會兒你把多羅送過來哦。”
  看他點了點頭,我又不自覺地望了一眼沙卡的那個方向,他正微側著頭和天帝說話,像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斜斜地睨了我一眼。刹那間我的眼前直冒金星,雖然這個男人很可怕,可是他的眼睛卻是我見過最美的眼睛。不過,想起昨天那一幕,我對他完全提不起一點好感來。
  我避過他的目光,無意中看見了天後正望著他,一抹複雜的神色在她臉上轉瞬即逝,而長子薩米的臉色依舊平靜,麵帶微笑,芙蕾雅公主的目光卻是牢牢地黏在了阿斯克的身上。
  情況,似乎很有趣呢。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忽然在一群跳舞的美女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激動得差點兒打翻食物,那個領舞的美女竟然是——烏爾沃西!
  晚宴結束後,我特意去和她打了招呼,隻可惜她完全不認得我,看來這時她似乎還沒被貶下凡間。這裏,真的好象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神的世界……
  隨著伊萊斯回了伊舍宮之後,伊萊斯讓我收拾一下東西準備第二天回冥界,我剛收拾了一半,就看見阿斯克帶著多羅來了。
  “多羅,下次你再亂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我一把抱起了它,它直把頭往我懷裏鑽。阿斯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對了,我要當麵酬謝你哦,阿斯克,能不能閉上眼睛先。”我朝他溫柔地笑著,慢慢靠近了他。
  阿斯克輕輕一笑,閉上了眼睛。
  我心裏暗暗好笑,抱著多羅,讓他的其中一個腦袋對準了阿斯克,對著阿斯克的嘴唇就摁了上去,多羅毫無羞澀地對著他的嘴唇就狠狠地舔了一大口。
  “伊紗,你還真是熱情……”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忙睜開雙眼,這才發現上了當,“你在做什麽!”
  “哦,我在兌現諾言呀,不是說一個吻嗎?你又沒說要誰的吻,你找回了多羅,當然讓它給你一個吻最適合了。”
  我忍著笑,振振有詞道。
  他牢牢盯著我,唇邊忽然綻開了一絲笑容:“想不到當初那個小嬰兒,在冥界那樣的地方居然能長成這樣美麗可愛的姑娘,沙卡他也許會後悔了吧……”他的眼神忽然深遂起來,“知道嗎?那時我還抱過你呢。“
  我對他的話並不是全都明白,但唯一明白的是之前我的這個身體在天界裏竺過,而且似乎還和那個沙卡有些什麽聯係。
  正說著,忽然有位侍從匆匆走了進來,經過了我們身邊,直往殿內而去,看他的樣子似科是去找伊萊斯。
  阿斯克輕輕挑眉:“他果然後悔了。“
  “後悔什麽?”我忍不住問道。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意味深長地笑著。他笑起來的時候,格外像撒那特思,我的心裏忽然一緊,為什麽,這裏會出現這麽像撒那特思和司音的人?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不多時,伊萊斯就和那位侍從一起走了出來,侍從的手裏捧著一件黑色的盒子。
  “父親,我們什麽時候出發?”我忙不迭地問道。
  “伊紗,你把這件禮物帶去給沙卡。回來父親有事和你說。”伊萊斯的臉色不大好,淺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
  “我?”我微微一愣,心裏自是叫苦不迭,這不是送上門去嗎?雖然看在冥王的麵上他不會把我怎麽樣,可是也一定不會給我好果子吃。
  “我不想去。”我皺了皺眉。
  “乖,伊紗。”伊萊斯拍了拍我的頭,看著我,似乎欲言又止。
  “放心,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一旁的阿斯克忽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伊萊斯的臉上才稍稍釋然了一些。
  我跟隨著那位侍從來到了沙卡的宮殿,到了殿裏的時候,沙卡並不在。
  夜涼如水,輕薄的月光蕩漾在白色的窗紗上,被篩成一片片銀白,落在晚霞所織成的華貴地毯上。水晶瓶子裏的花朵像是撐不住了似的,瓣瓣潔白的花瓣落了下來,堆積在桌上,落在透明的地板上。屋子裏淡淡的花香,清淡縹緲。稍微濃烈一點的,是另一種誘人的味道,奢侈華貴的玫瑰精油的香甜的氣味。
  乳白色的窗幔半垂,燈光將滅未滅,屋子裏燈影飄蕩,朦朦朧朧,不經意間看見繡著精致花紋的白色的床單有一角淩亂垂下來。
  “怎麽?今天還想裝一回嗎?”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
  我微微一驚,也沒有回頭:“沙卡殿下。”
  “既然這樣,你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吧,算是賠罪。”那個聲音忽然尖銳起來。我愕然地轉過身,卻沒有看到沙卡,倒是聽到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眼前隻見金光閃耀,一隻有著金色羽毛的小鳥飛到了我的手上,一雙湛藍的小眼睛正毫無畏懼地看著我。好漂亮的小鳥,我正想去摸它,它忽然把小腦袋一昂,發出了剛才的聲音:“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吧。”
  我恍然大悟,好啊,原來剛才是這隻小鳥在捉弄我。我朝它呲牙森森一笑:”小家夥,再敢捉弄我,我就把你的毛全拔光,油炸火烤紅燒椒鹽,你選哪一種?”
  “是誰敢吃雷。”現樣冷冷的聲音在背後又一次響起。
  我猛然轉身,一雙金色的眼眸撞入我的眼簾,雖然心裏有些害怕,但轉瓴一想,我好歹也是冥王的女兒,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把我怎麽樣。
  “昨晚是我騙了你,可是當是要不是那麽做,我想今天我恐怕也沒機會站在沙卡殿下的麵前了吧,這也是迫不得已,怪不得我。
  他走近了兩步:“昨晚連我也被你蒙騙了。”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忽然嘴角微微揚了起來,“果然不愧是我沙卡的……”他頓了頓,“昨晚我竟然沒有認出你。”
  “我們之前見過麵嗎?”見他的神色並不是那麽生氣,我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何止見過,從你一出世,我就在你身邊了。”
  “什麽?”我又開始糊塗了,這個身體之前和沙卡有什麽關係啊。難道拉雅是在天界生產的?
  “禮物就在這裏了,我也該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回冥界了,”我瞥了他一眼,“所以,你也可以放心,昨晚——我什麽也沒看到。”
  “等一下,”他忽然伸手捉住了我的手腕,“再過半年你就滿五百歲了吧。”
  我一驚:“你怎麽知道?”
  他的眼眸閃爍:“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的一切。”他慢慢放開了我的手,“還有,暫時你不能回冥界。”
  “為什麽?”我終於按捺不住,無論如何,冥界也算是我的地盤,總也比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天界要好許多吧。“你這是在報複嗎?憑什麽不讓我回冥界,你以為你這麽說一句就行了嗎?喂,好歹我也是冥界的公主,冥王是我的父親哦。”
  “冥王大人一定會同意的。”他冷冷瞥了我一眼,“報複你?笑話。我沙卡還沒那麽無聊。”
  “那為什麽不讓我回冥界?”
  “以後你就知道了。”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我一回伊舍宮就怒氣衝衝找到伊萊斯,獎發生在沙卡宮殿的事情說了,“父親,這也太可笑了吧,說什麽我也是冥界的公主,憑什麽他說留下就留下。明天我們就出發,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伊萊斯一反常態沒有說話,忽然伸手將我抱了起來,讓我坐在他的腿上。雖然是父女關係,可是我從來沒把他看成是我的父親,忽然這樣的親密,我的渾身開始不自然,手腳有些發僵。
  “伊紗,在你滿五百歲前,你需要暫時留在天界。”他語氣溫柔地說道。
  “為什麽?”我心裏一沉,驚訝地望著他。為什麽他說會這麽說?
  “父親,你不要我了嗎?你怎麽忍心讓我留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開始慌張起來,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同意。
  “伊紗,乖,隻要過了五百歲,我立刻來接你回冥界。”他似乎有什麽難之隱。
  “我不要,父親,帶我回去……”我真急了,冥界裏至少還有安提、修這些我所熟悉的朋友,冥王冥後也很科長愛我,要是把我扔在這裏,還要對著沙卡那個變態男,我一定會瘋掉的。不知不覺,我拽緊了伊萊斯的衣袖。
  “傻瓜,又不是不回去。”他的眼中掠過一絲不舍。
  “不要啦,父親,我離不開你,我一天也不想離開你。“我隻得開始以情動人。
  伊萊斯微微一震,摟著我腰間的手一緊,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了我的臉“我的伊紗,真是越來越美了,我也——不想離開你。“話音剛落,我隻覺唇上一熱,繼而是柔軟的觸感,帶著冥界特有的罌粟的香氣。
  我的腦中已經停止了轉動,徹底石化。做夢,一定是做夢。
  “你們……“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卻帶著顫抖的女人的聲音。
  伊萊斯這才反應過來,猛地放開了我。
  當我看清站在門邊的人時,不由得又是一陣眼冒金星。居然是——冥後拉雅。她眼眶裏含著淚水,聲音依舊發攔:“我原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們竟然……”
  伊萊斯一個箭步衝到了她的麵前,緊緊拉著她:“拉雅,你聽我解釋,你別想歪了,我和伊紗是父女……“
  “父女……“拉雅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有這樣親吻女兒的嗎?而且,要是真的是父女我也無話可說,可是,伊萊斯,你明明知道,她根本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她隻是沙卡……”
  “拉雅!”伊萊斯臉色一斂,不再讓她繼續說下去。
  “好,我不說那個,可是自從她一天天長大,你對她越來越寵溺,平時也毫不避忌,我也沒說什麽,可是今天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吧。”
  “拉雅,我寵她愛她都是把她當女兒看,不要再鬧了,拉雅。”
  “女兒?”拉雅盯著他,“伊萊斯,你敢不敢以憎恨河發誓,你對她絕對沒有超過女兒的感情?”
  伊萊斯遲疑了一下,拉雅眼中的淚水立刻流了下來,轉頭就衝了出去。
  “父親,你還不出去追她,有什麽事把她帶回冥界再好好解釋。”我在一片混亂的思維中努力整理出了這麽一句話。
  他立刻點頭:“伊紗,你乖乖呆在天界,等你過了五百歲我就帶你回去。”說完,他就一陣風般消失在我的麵前。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原來我不是冥王的親生女兒,可是即使不是,剛才的那一幕也的確是太震撼了吧,也難怪拉雅會誤會了,真是怎麽一個亂字了得。
  這下,我也不得不暫時先呆在天界了。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被留在了天界,還偏偏被安排在了沙卡旁邊的宮殿裏。而且奇怪的是,大家好象都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大家好象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伊萊斯走得匆忙,竟然把多羅也留下了。有它陪著,倒也打發了不少時間。
  “伊紗!”我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是阿斯克。他雖然是日族的首領,可平時好象閑得很,三天兩頭來找我,不過有他這個稱職的導遊,我已經快遊遍大半個天界。
  “別在這裏發呆了,來,我帶你去個地方。”他笑眯眯地拖著我就走。
  穿過層層疊疊的樹小路,我們來到了一個長滿了百合花的山穀,山穀裏流淌著清澈的泉水,泉麵上水平如鏡。更讓人驚訝的是,這泉水能夠發出悅目的光亮,把整個天界照耀得一片光明。遊弋在水麵上的動物通體雪白,高雅美麗。
  “好漂亮的地方,阿斯克,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美麗的地方?”我禁不住讚歎著。
  “因為每天清晨我都會在天界和人界巡視,所以這裏的每個地方我都了如指掌。”阿斯克在明媚的陽光下眯起眼睛,看著那金色的陽光落在長長的銀色睫毛上,讓人有種目眩神迷的感覺。他真的好象撒那特思啊……
  “伊紗公主,你再這樣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的。”他臉上掠過一絲促狹的笑容。
  我連忙回過神來:“哼,別以為我是在看你,其實我的眼神早就穿透了你”說著,我站起身來,往泉水走去。
  “不過你要小心,別接近那泉水,因為無論什麽落入烏霖泉裏,都會變得一片雪白。”他在身後提醒著。
  他這麽一說,我反倒更有興致了,伸手拔起一根綠色的草,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泉水中,果然就象阿斯克所說的,草很快就變成了白色。
  “是真的啊,阿斯克,你看。”我回頭朝他揚了揚手中的草。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伊紗,你打算把你的頭發全都變白嗎?”
  我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一截紫色的長發不知何時已經浸入了泉水中,我慘叫一聲,連忙把頭發拽了起來,完了,一大截都變成了白色,就像是一匹沒有染好的綢緞。
  “阿斯克,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已經提醒過你了。”
  “哦,我以為你比較喜歡白色的頭發。”他的唇邊露出了一抹調侃的笑容。我一時愣在了那裏,這個笑容,真象撒那特思的笑容。如果撒那特思也能這樣在陽光下對我微笑……
  “這個顏色去不掉嗎?”我鬱悶地看了他一眼。
  廢話,他給了我這麽一個眼神。
  他轉過頭,用手一指,隻見四周白色的百合花飛了起來,自動地編織成一架長長的秋千,我心裏暗暗讚歎一聲,果然不愧是神仙……
  坐在百合花的秋千上,在暖暖的風裏飄來蕩去,看清風滑過水麵轉眼之後不留痕跡,我的心情不知不覺地舒暢起來,似科也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地方,忘了一切困惑,忘了一切煩惱。秋千忽然穩穩地被人拉住了,我抬頭一看,阿斯克正微笑著凝視著我。他的銀色眼眸中閃動著太陽的光輝。
  “煞紗,這裏美嗎?”
  “美極了。”
  “那麽,就一直住在天界吧。”
  “才不要。”
  “為什麽?”
  “美的地方並不一定是最合適的地方。”
  “那麽什麽是最適合的地方?”
  “有最合適的人所在的地方,才是最合適的地方。”
  “最合適的人?”
  “讓你覺得無論在哪裏都會感到陽光存在的人。”
  他微微一愣,接著又笑了起來:“那麽伊紗,我——”
  “阿斯克!”忽然傳來的女孩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我轉頭望去,不遠處正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同樣火紅的頭發,同樣琥珀色的眼睛。應該是薩米和芙蕾雅。
  “阿斯克,你怎麽和她在一起?”芙蕾雅的語氣似乎不大友善。我從秋千上下來,上次在晚宴上就看出她對阿斯克有點意思了,這回估計是誤會了吧。
  “妹妹,怎麽能這樣沒有禮貌。”薩米拉了拉她的袖子,朝我微微一笑。“阿斯克大人,母後有事找你。”薩米對阿斯克似科頗為尊敬。
  阿斯克點了點頭,剛想說話,芙蕾雅又在那邊開口了:“阿斯克,我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芙蕾雅一直都沒理我。
  “我不喜歡你。“快到宮殿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
  我一愣,“哦。“
  她盯著我:“我將來是要嫁給阿斯克的,我喜歡他。“
  “哦。“
  “雖然你很漂亮,可他也不會喜歡你。“
  “哦。“
  “你哦哦個什麽呀!“她的小臉漲得通紅。
  “不然怎麽樣啊。“我一臉的委屈。
  “你不喜歡阿斯克嗎?“她似乎有些詫異。”
  “喜歡他?沒有啊。”
  “你為什麽不喜歡他?”她好象有點生氣了。
  “我為什麽要喜歡他?”我一頭霧水,怎麽我不喜歡他,她好象更生氣。
  “阿斯克是天界最美的神,你怎麽能不喜歡他。”
  “他美關我什麽事。”我忽然覺得這個小女孩還挺可愛的。
  “越沒人喜歡他越好,最好就你一個人喜歡不是更好。這樣就沒人和你搶了。”我促狹的笑著。
  “才不好,喜歡阿斯克的人越多,我越高興,不過阿斯克隻喜歡我一個就好了。”她瞪著我,“所以,你也要喜歡阿斯克哦。”
  “啊...”我的額上開始流冷汗。
  “其實,你也不是那麽討厭。”她忽然笑了起來,在陽光下,她皮膚中那晶瑩的白,還有嘴角上那軟軟的紅,無比直轄市地散發著一種清純柔嫩的氣質。她的笑容剛出現了幾秒鍾,又立刻凝固在了臉上。恩賜著她的目光,我轉過頭,一陣絢麗的金光讓我睜不開眼來,在閃耀的光澤下,我見到了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和一雙深不見底的金色眼眸。
  “沙卡哥哥……”她的聲音明顯帶著一絲不安。
  沙卡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我先走了,沙卡哥哥。”她輕輕說了一句,就立刻閃人。
  “頭發怎麽了?”他的聲音裏沒有一點兒情緒。
  我抬起頭來,他的肩上正停著那隻叫做雷的神烏。
  “殿下,她的頭發一定是碰到了烏霖泉的泉水。”雷在一邊喋喋不休說了起來。
  沙卡看著我,淡淡道:“跟我來。”
  “你有辦法去掉這個顏色嗎?”我忙不迭問道。
  “我自然有辦法。”
  聽了他說了這句話,我也就跟著他去了他的宮殿,他把我領到一個房間內,讓我等著他,雷在一旁和我說著話。
  “我說,你累不累啊?”我被它說的頭昏腦漲。
  “不累,說話怎麽會累呢,隻是動動我的小舌頭而已。”它攔攔翅膀,姿態優美地飛到我的肩上。
  “可我累啊,我的耳朵好累啊。”我哀歎一聲。
  等了好半天,沙卡還沒來,在暖暖的陽光的包圍下,雷的聲音就像催眠曲一樣,讓我有些錯錯欲睡。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我被一陣麻麻癢閆的感覺弄醒,我迷迷糊糊地正想用手去撓撓臉,忽然心裏一個激靈,這感覺似乎——像是有人在輕輕地撫摸著我,眼睛、鼻子、嘴唇,一寸一寸,很仔細很仔細地摸著,似乎是在鑒賞著一件藝術品,一件貨物。我怒從心起,猛地睜開了眼睛,打開了那隻在我臉上停留的鹹豬手。
  金色的眼眸,冷漠的神情,讓我鬱悶的是他居然還是一臉平靜,好象什麽也沒做過。
  “我要走了。”我起身就打算離開,就算能幫我,也不等於我可以讓你亂占便宜呀。
  “你的頭發?”他低聲道。
  “我的頭發?其實簡單得很。”我眼珠一轉,正好看見桌子上有把剪刀,於是迅速地抓起了剪刀,抓起那些被染成白色的頭發,幹脆地哢嚓一剪。
  “看,這不就行了。”我白了他一眼,再沒看他一眼,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哼,下次再也不會踏進他的宮殿了。
  在天界轉眼住了一個多月,一切倒也慢慢習慣起來。隻是,我的心裏又隱隱有些不安,也不知道伊萊斯和拉雅之間怎麽樣了。
  夜晚入睡的時候,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我又回到了冥界,還遇上了安提,他隻是告訴我冥王和冥後回來後大吵了一架,冥後一怒之下就去了人界,到現在還沒回來,而且聽說她還愛上了人類,冥王為此大為震怒,就滿腔熱情了睡神希泊去將冥後捉回來。
  我本來的時候,發現渾身都是冷汗,這不是巧合吧?讓冥王和拉雅決裂了上萬年的罪魁禍首——居然是我。事不宜遲,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阻攔希泊,說明真相,千萬不能讓冥王和拉雅經曆這樣悲慘的宿命。
  可是為什麽之前我在冥界找尋曼珠沙華的時候,他們完全都不記得有這回事?應該說,他們的記憶裏似乎根本沒有伊紗的存在,我的心裏忽然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感,難道說,伊紗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嗎?此時此刻,我也沒有時間多想,當務之急就是趕緊去人界。我先去找了阿斯克,可他偏偏不知去了哪裏。不能再拖下去了,在這裏能幫我忙的,除了阿斯克,似乎隻有——沙卡了。
  我猶豫了一下,隻得硬著頭皮再次登門拜訪。
  一進門,就看見雷振翅朝我飛來,嘰裏咕嚕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大堆話。
  “我帶你去。”聽了我的來意後,雷自告奮勇地在前麵帶路,我跟著它一直到了一扇金色的門前。
  “殿下應該就在這裏。”
  “謝謝你了!”我急忙推門進去,剛一進去,我的眼睛就直了,要命,這裏居然是一個浴池,更要命的是,浴池裏的那個男人還一絲不掛。
  他的皮膚如大理石一樣細膩光滑,他的身材比希臘神話裏的雕像還完美,勻稱的肩膀,平滑的腹肌若隱若現。他的嘴唇微啟,被水汽滋潤得愈加紅潤,深遂的金色眼睛裏,如旋渦一樣暗不見底,幽深得讓我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對不起,我什麽也沒看見。”我愣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趕緊轉身走了出去,如同做夢一樣,夢遊般地進去,又夢遊般地出去。
  靠在門上,我摸了一下鼻子,還好,沒有流鼻血,剛才那一幕實在是太刺激了,雖然上次也見過他旖旎的一幕,但畢竟是晚上,哪有這次那麽清清楚楚。
  可惡的雷,明明知道他在洗澡還讓我進去,我一定要把它的毛拔光光。
  不一會兒,他就裹著一件深藍色的長袍走了出來,我尷尬地低下頭去,也不敢去看他。
  “看來上次還真該挖了你的眼睛。”他冷冷道。
  “要那麽狠嗎,就算看到了又不會少塊肉。”我低聲咕噥著,上次還莫名其妙地被他輕薄了一把,這次也算扯平了。
  他隨手整了整濕漉漉的長發,“有什麽事嗎?”
  “有事,我想去趟人界,你能不能幫我。”
  “人界?”他挑了挑眉。
  “拜托,真的很重要,如果趕不及的話,我父親就會做出讓他後悔的事來。“
  “哦,我也聽說了,冥後似乎去了人界。”他的眼神一凜,“那麽,那晚的事情是真的嗎?”
  “什麽?”
  “聽說——”他頓了頓,語氣森然,“他吻了你。”
  我愣在了那裏,他竟然連這個也知道?
  我點了點頭:“那你也一定知道冥王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他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捉摸不定的神色:“他當然不可能是你的父親。”
  咦,聽他的語氣似乎知道誰是伊紗的真正父母?
  “不管怎麽樣,我隻想問一句,能不能幫我去人界。”我的語氣急促起來。
  他一言不發。
  “喂,行還是不行,你倒是吱一聲啊,是不是有什麽條件?隻要不是讓我自殘可者是讓我以身相許,其他的我都能考慮。”
  他的嘴角略略上揚,勾起一絲極淡的笑意:“其他的條件都不用,我對以身相許這條比較感興趣。”
  “啊?”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看著我吃癟的樣子,他的心情好象突然好了起來。
  他走到窗前,閉上了眼睛,口中不知默念些什麽,又突然睜開了眼睛,隻見兩道金色的光芒從他的眼眸中射向了無邊無際的遠處。
  “我看到拉雅了,她的身邊還有兩個男人,一個是普通的人類,另一個——好象是睡神希泊。”
  “啊,快點帶我去!不然就來不及了!”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一把揪住了他。
  “閉上眼睛。”他輕輕扶住我的腰,隻感到一陣奇異的香味襲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不遠處赫然就是拉雅和希泊。
  我駭然地看了看沙卡,不愧是天神,好厲害的瞬間轉移……
  “希泊,我所愛的人隻有伊萊斯一人,他隻不過是曾經救了我一命的漁夫,伊萊斯一定誤會了,希泊,我不會讓你傷害他的。”拉雅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內。
  “誤會?我看未必吧。”果然是希泊的聲音。
  “希泊……”
  “冥後大人,其實就算真的是誤會,冥王大人也未必會理會吧。”
  “你說什麽?”
  “其實……”
  “其它什麽?”
  “算了,拉雅,你還是殺了這人,跟我回去吧。”
  “你把剛才的話說清楚。”
  “拉雅,其實——冥王在你離開冥界的這段時間已經做了一個決定,等伊紗滿了五百歲,他就會娶伊紗做側室。”
  “什麽!不可能,伊紗是他的女兒!”
  “拉雅,我希泊從來也沒有說過謊,就算問了,不是更傷心嗎?”
  “我……”拉雅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軟軟地坐倒在地上。
  這段對話,不僅是讓拉雅肝腸寸斷,也令我的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希泊曾經說過的那件刺激拉雅的諾言就是這樣,拉雅因為信任希泊而信了他的話,正因為這樣,內心充滿絕望的她,在麵對冥王的質問時才會說出根本不愛他那樣言不由衷的話吧。而冥王,也正是因為太信任希泊,而錯怪了拉雅……
  “希泊大人,誰說父親要娶我。”我慢慢地走了過去,抿嘴一笑,“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不如我們就把父親喊來當麵對質。”
  希泊驚訝地看著我的出現,臉色一變。而拉雅似乎隻是無力地望了我一眼。
  “母親,雖然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可是我地直把你們看成是我的親生父母,上次的事情完全是誤會,父親的表達方法的確很不妥。可是,不管他怎麽寵溺我,誰也不能改變你在他心裏的地位。隻有你,才能讓他方寸大亂,隻有你,才能讓他暴跳如雷,他最愛最愛的人,始終隻是你。”
  “不錯,拉雅,伊紗說得沒有錯。”伊萊斯的聲音忽然從我的身後傳了過來,拉雅抬頭見是他,頓時精神一振。伊萊斯走到她麵前,輕輕抱起了她,“我的拉雅,你就別生氣了。你在我心裏的地位是沒人能取代的,這些天你不在,我的心都亂了。”
  “伊萊斯,我,那個人隻是救我的漁夫,是個誤會……”
  “好了,有什麽話回去再說。”伊萊斯轉過身子,冷冷地掃了一眼希泊,“希泊,你真是太讓我撚了,我斬時不剝奪你的神性,不過,這三千年內,你不許踏進我的宮殿半步。”
  我忍不住又抿了抿嘴,冥王的懲罰方法似乎一直都沒改過,動不動就是不許別人靠近他之類的。
  “伊紗,你怎麽會在這裏?”伊萊斯轉向我的時候神色緩和了許多。
  “我自然有辦法啊。”我看了一眼周圍,已經不見了沙卡的蹤影,“父親,快點帶著母親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在天界要多小心。”伊萊斯的淺灰色眼眸中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我點了點頭,就在伊萊斯、拉雅和希泊消失的瞬間,沙卡又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謝謝了,一切搞定。”我的心情甚好地朝他揮了揮手,誤會解除的話,獎來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那些過去會像泡沫一樣消失不見。
  “其實伊萊斯他——也動了心吧。”他淡淡道。
  “不要胡說八道了,不管怎麽樣,他都是我的父親。”我瞪了他一眼,其實我隱隱地也能感到,伊萊期對伊紗有一種特別的情愫,似乎超過了父女之情,更多了幾分曖昧,不過就算他有些心動,最為在意的始終都是他的妻子吧。
  “對了,他怎麽會來的?”我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他輕輕伸出手去,一隻金色的胖小鳥飛了過來停在了他的手掌上,“是我讓雷去找他的,有些話,當麵說清楚更好。”
  “小紗,我很厲害吧。”雷撲騰著翅膀,親熱地鑽進了我的衣襟內。
  “你往哪兒鑽啊,小心我真的拔光你的毛!”我怒道,一邊兒順手將它拎了起來,瞥眼望去,沙卡冷漠的臉上竟似乎有絲淡淡的笑意。
  重新回到了天界,我倒也不像之前那樣盼著五百歲的到來了,如果我回到冥界,把而會多幾分尷尬,倒還不如現在這樣暫時住在天界。而且最近這段時間和阿斯克、芙蕾雅他們都漸漸熟悉起來。沙卡,似乎也不是那麽討厭了。
  天界,似乎是一片平和。
  “伊紗,在想什麽呢?快接著和我說說冥界的故事吧。”鞭蕾雅自從聽了我幾個胡編的愛情故事,一直哭了好幾天,還真是個感情充沛的家夥。
  “今天又想說些什麽了?”阿斯克也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不得不佩服,阿斯克總能找到天界最為美的地方,黃昏時分的蓮穀是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候,碧綠的葉子懸掛在枝頭,在夕陽的餘暈下變得輕盈透明,被染上了一層朦朧的淡金色。美麗的湖麵上開滿透明的睡蓮,透過花瓣,可以直接看見清澈的湖水。湖麵上映照出阿斯克美好的側影,流暢豐潤如畫,隨意輕鬆如風。
  “嗯,那我就講講歐路非司的故事吧,他是一個彈琴人,故事發生在古布臘……”在這樣美景中說著故事,有那麽一瞬間,讓我覺得心情很安詳。仿佛很久之前,我也在這裏,這樣的講過故事。
  故事講完了,芙蕾雅這個家夥早就淚流滿麵,阿斯克依舊微笑著,眼眸深不見底。
  “好可憐,那歐路非司就一直在冥界陪伴他的愛你嗎?你去求你父親放了他們吧。”芙蕾雅使勁地抹著眼淚。
  “這是我編的啦,”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他們已經回到人界了。”
  “芙蕾雅,我記得你等會兒好象有課哦,今天好象是幻族的幻術吧?”阿斯克不急不慢地開了口。
  “啊!糟糕,我忘了。”芙蕾雅一骨碌站了起來,剛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丟給我一個威脅的眼神——不許趁機勾引阿斯克哦。我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又想笑。
  “有最合適的人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合適的地方。”阿斯克微微一笑,“就是這個意思吧。”我點了點頭。
  “那麽,伊紗說不定會在這裏找到最合適的人吧。”
  “這裏?不可能,我要回去的。”
  “回去?回冥界?”
  “——是啊。”我想說的是回到現代,那個叫做前世今生的茶館。
  “難道我不能成為伊紗眼時最合適的人嗎?”他一臉鬱悶。
  “當然不行。”
  “為什麽?”
  “因為——你根本不是人啊,哈哈。”
  他先是一愣,隨即也跟我大笑起來。
  “伊紗,你真是可愛。“他剛說了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沒有再說下去。”明白了,那我一定會成為小紗眼裏最合適的神,嗬嗬。“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笑得更厲害了。
  “唉……“他忽然歎了一口氣,”我會離開天界幾天,再看見你恐怕要三天後了。“
  “三天就三天,有什麽可歎氣的。“我瞥了他一眼。
  他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了一個迷人的笑容,“一夜無比漫長,兩夜不可等待,我怎麽能度過,三個夜晚。愛河深處的半個夜晚啊,比一個月的時間還要漫長許多。”
  我眨巴了幾下眼睛:“誰和你愛河深處啊。”
  他眯起那雙銀色的眼睛:“別急,我的小紗,就快了。等你滿五百歲的時候我就會向冥王要求把你嫁給我。”
  “咳,咳……”我連著咳了幾聲,“快別開這樣的玩笑,我身子骨弱,受不起這樣的驚嚇。”
  “驚嚇?”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臉上的神色竟是異常認真,“我是說真的。”
  我想我是真的受了了驚嚇了……老天,我好像還從沒想過嫁給一位——神。
  “快放開小紗的手……”一個尖銳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隻見一團小小的金光直撲阿斯克而去,對著阿斯克的手腕就啄。
  “是沙卡的神鳥。”阿斯克順熱放開了我的手,目光落在了我身後的一處,一同得脫口而出,“沙卡?”
  我連忙轉頭,果然,金發金眼,絢爛得幾近陽光的男子,渾身卻散發著一股暗沉的氣質,透著一種沒有溫度的冷漠。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手腕上,臉色沉靜。盡管他一言不發,我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伊紗,跟我回去。”沙卡冷冷地開了口,轉身就走。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了身,人家畢竟是未來的天帝嘛,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了。
  “沙卡,你後悔了嗎?”阿斯克忽然說了一句之前說過的話。
  沙卡停下了腳步:“就算我後悔,也完全來得及。”
  “可是你別忘了,她是你——”
  “阿斯克,不該說的話,最好永遠都不要說。”沙卡頓了頓,“別忘了,誰才是天界的王者。”
  阿斯克沒有再說話,銀色眼眸深處湧動著一股暗流。
  回到宮殿裏的時候,沙卡再也沒提起剛才的事。
  我也就忘了這回事,吃完了晚飯後,我剛走到殿外,忽然看見兩個侍女正鬼鬼崇崇地鑽進了一條偏僻的樹之路。一時我的好奇心又起,就跟著鑽了進去,隻見她們悄悄進入了一個類似樹洞庭湖的地方。
  既然已經跟到了這裏,我遲疑了一下,也進入了這個樹洞。
  沒想到裏麵是別有洞天,越往裏走越是開闊,前方也越來越明亮,還夾雜著隱藏隱約約的人聲。
  “把她給我帶上來。”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趕緊上前了幾步,躲在了一個隱蔽處,探出小半個腦袋小心張望。
  在我看清這個女人的麵貌時,不由得大吃一驚,竟然是天後炎娜,此時她美麗的臉上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猙獰。
  幾位侍女帶上來一們赤身裸體,奄奄一息的年輕女人。
  炎娜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右手一揮,在她的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輪盤,緊挨著輪盤的地上,無數的鐵刺散發著幽幽的寒光。
  “安琳,你不能怪我,誰叫你竟敢勾引天帝。”炎娜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神色,隻動了動手指,那女人的身體就飛了起來,直直地落在了輪盤上。
  那女人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我忍不住後住了耳朵,隻見炎娜輕輕吹了一口氣,那輪盤忽然快速旋轉起來,頓時,血內飛濺,沒幾圈,那個女人的身體就被地上的鐵刺扯碎了。我的胃裏又開始翻騰了,真後悔就這麽跟了進來,此地絕對不能久留,隻是,原來——神也是會死的嗎?
  我趕緊轉身,往外退去,就在快到樹洞門口的時候,腳下卻踩到一根樹枝,真是早不踩,晚不踩,偏偏這個時候踩到,嘎吱一聲格外的響亮,我也顧不得這麽多,忙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可是,我忘了,這是天界。
  在我剛出洞口的時候,就聽見了後麵的聲音:“不要讓她跑了。”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卻忽然被一雙手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啊……”我剛要出聲,卻聽見了沙卡的聲音:“不想死的話,就聽我的話。”
  我連連點頭,這時小命要緊,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他雙手一用力,將我推倒在了草地上,自己飛快地脫去了外衣,猛地就壓了上來,他那如同天鵝絨般細膩柔滑的唇,也跟著覆了上來。
  我一時大驚,剛掙紮幾下,就聽見身邊響起了女人的聲音:“什麽人?!”
  沙卡抓起外衣蓋在了我的身上,慢慢支起身子,轉過頭去:“你們看清楚了是什麽人。”
  那幾名侍女臉色大變,立刻跪了下來:“原來是沙卡殿下,請恕罪!”
  沙卡漫不經心地看了看她們,冷冷地說了一句:“既然這樣,你們知道該怎麽做了?”
  侍女們臉色更是難看。
  “還要我動手嗎?”沙卡的語氣沒有一絲情緒。
  幾位侍女麵麵相覷,一咬牙,伸出手指就戳向了自己的眼睛,一刹那,鮮血直流,我驚駭地望著沙卡,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忽然想起了那晚他所說的話,原來那話是真的,他真的會那麽做,好可怕……我一下子覺得後怕起來,如果我沒有裝瞎子的話,也許……
  “走吧。”沙卡淡淡道。
  那幾位侍女謝完恩後就飛快地離開了。
  我卻是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回想起在樹洞的一幕,不由得直起身子幹嘔起來。
  “這次就算再裝瞎子也沒有。”他坐在了我的身邊,“你還真是不會吸取教訓。”
  “我,我,我怎麽知道會這麽恐怖。”我邊嘔邊說,忽然猛地抬頭,“難道你知道?”
  他冷冷一笑:“在這裏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你真是冷血。”我站起身來,“這些被害死的人,怎麽說也是你將來的臣民。”
  他的金色眼眸閃動著讓人猜不透的光芒。
  “不過今天還是要謝謝你,是你救了我。”我把他的外衣遞給了他。他順手接過了衣服,盯著我的眼睛,“伊紗,今晚看到的事,一定要忘記。”
  我又忍不住問道:“為什麽神也會死?”
  他有些詫異地看了看我。“冥王沒有告訴你嗎?能讓我們神族死亡的東西有兩樣,一樣是暗末玄鐵,所以天界的武器都是由暗末玄鐵所製。”
  原來是這樣,那麽那個輪盤上的鐵刺也一定是暗末玄鐵了。
  “另一樣就是——一種怪病。一量染上,不管是什麽神族,都會在十天內迅速縮小,直至屍骨無存,化為塵土。”他的臉色忽然黯淡起來,“我母親所染的就是這種病。”
  我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傷感的表情,我那點兒犯賤的嶼心又開始發作了:“你,不要難過啦,看你父親這麽寵愛你,也一定曾經愛過你的母親,不是嗎?你母親一定也快樂過,有時漫長孤獨的一生遠遠不如快樂的瞬間更讓人向往呢。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曾經擁有嘛。”
  他深深地看著我,嘴角微微揚起,“誰說我難過了,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麽大一堆,真的無聊透頂。”
  “好,我無聊透頂,好心沒好報,隨你的便!冷血動物!“我怒瞪了他一眼。
  “走吧。“他忽然輕輕摟住了我的腰,奇異的香味襲來,一眨眼,我們就到了我所住的宮殿門口。
  我剛想走進去,忽然想到了一件不合情理的事情,扭過了頭:“為什麽剛才不用瞬間轉移?”我想起剛才還莫名其妙地被他親了一下。
  他那金色的眼眸深處湧動著一絲促狹的笑意,轉過身,就往自己的宮殿走去。
  “喂,你還沒回答我呢!”
  時光飛逝,轉眼間,離我滿五百歲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的心情也從最初的茫然、怕恐到現在的平靜。也許,我會在這具身體中一直生存下去吧?司音、飛鳥不知道怎麽樣了,還有撒那特思……
  就在我躺在花叢裏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沙卡殿下的生辰就快到了呢。”
  “是啊,天帝這麽寵愛他,這次一定會很熱鬧的,聽說到時還會有盛大的選妃儀式,每個神族都會選出本族最美的美女呢。”
  “那是當然,沙卡殿下是未來的天帝,那麽他的王妃自然就是未來的天後了,再說沙卡殿下又那麽美。”
  “雖然沙卡殿下很美,不過——不過我從來沒見過他笑,而且,聽說他的脾氣也……”
  隨著腳步聲的遠去,聲音漸漸輕了下去。
  沙卡的生辰?他也要選妃了?我心裏不由得有些期待,不知到時會有多少美女出現哦。一定是盛況空前,這個熱鬧我是趕定了。
  回宮殿的時候,天色己晚,剛一踏進門口,雷就迫不及待地飛進了我的懷裏。
  “小雷,我看你真是活得不碉煩了。”我熟練地將它胖胖的小身子拎了起來,用手指點著它的小腦袋。
  小雷還真像個忠實的小走狗,每天把我的一舉一動都向沙卡匯報,還外帶添油加醋,今天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教訓它一下。
  “小紗,小紗,殿下找你有事。”它的小臉蛋上似乎一臉的嚴肅。
  我順手放開了它:“哼,我才不上當,上次你害我闖進了他的浴室,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它飛到了我的肩頭,拚命地搖著頭:“小紗,你跟我去,有很重要的事。”
  “才不去。”我轉過了頭。
  “小紗,你很過分哦。”它又飛了下來,一雙藍色的小眼睛盯著我,“上次要不是殿下救你,你早就完蛋了,要不是殿下,你哪能去人界,現在殿下找你有點兒小事,你就不聞不問,沒義氣,沒心肝,沒……”
  “喂,跟你去就是了。”我無奈站起身,“要是這次再敢騙我,我一定把你烤了吃。”
  小雷歡快地一振翅膀,飛了出去。
  一走進沙卡的房間,我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立刻轉身怒視小雷,“他這個樣子,怎麽可能還有事找我。侍女呢?我去叫侍女來……”
  “不用……”沙卡在床上低低說首,聲音裏帶著一絲醉意。
  “你怎麽喝醉了?”我看他還醒著,就走到床邊,低頭看了看他,“還好吧?”
  他們一頭金發披散下來,幾乎遮住了全部的臉,看不出他的神情。
  “你——怎麽來了?”我立刻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小雷……給我出來……”我回頭一望,罪魁禍首早就開溜了。
  “小雷又耍了我。”我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既然這樣,你就早點兒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我剛轉過身,衣服就被他緊緊拉住了。
  “我要回去了,把手鬆開啦,怎麽像個小子一樣?”我驚訝於他的反應。
  “不鬆。”他一反常態地固執,一使勁把我拽到身邊,死皮賴臉地把我的衣角全都揉在手裏。
  我的衣服……我在心裏哀歎。
  “這樣就好,我就喜歡……手裏握著點兒什麽睡覺……”接下來,他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昏睡過去。
  我的嘴角抽搐著,今天他是怎麽了?平時那樣冷漠的他竟然也會撒嬌?是因為碎酒的關係嗎?我想把自己的衣服拽出來,卻是紋絲不動,就像牢牢地長在了他的手心裏。
  我無奈地看了看他,隻得坐了下來,靠在床邊。
  他靜靜地睡著,幾絲亂發輕垂在白皙光潔的額頭上,開頭優美的眉,金色的長睫毛農密纖長,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著,挺直的鼻梁,美好得誘人的薄唇,敞開的衣領裏,精致的鎖骨,玉質的肌膚若隱若現。真的很像——司音。
  這樣睡著的他,似乎也不是那麽讓人討厭……
  房間裏的玫瑰油散發著迷人的香味,不知不覺中我也閉上了眼睛,昏昏睡去。
  當我被第一縷陽光喚醒的時候,一睜開眼就見到了一雙金色的眼眸正溫柔地注視著我。
  “早上好。”我順口說了一句,剛想再閉上眼睛,忽然想起來這是在沙卡的房間,我頓時睡意全無,猛地又睜開了雙眼。
  “我……”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剛要起身,卻見他的手裏還拽著我的衣服。
  “能放開了吧?”我瞪了他一眼。
  他的眼眸一閃,輕輕鬆開了手。
  “真是個笨蛋,你就這麽坐了一夜嗎?”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麽情緒。
  “你可真是……我沒話說了,要不是你拽著我的衣服,我才不會留在這個鬼地方。”我鬱悶地站了起來,這個男人還真是讓人不爽啊。
  “你脫了外衣不就行了。”他又淡淡地加了一句。
  我怔怔地看著他,是啊,昨晚我就怎麽沒想到呢?真是笨死了。
  “我走了……”我的心情頓時受挫,轉身就往門口走去,就快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聽見沙卡的聲音低低的響起,“昨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我的腳步一滯,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揚起,停頓了幾秒後又邁了出去。
  無論再怎麽冷酷的人,他的內心深處也有著柔軟的地方啊。
  離沙卡的生辰還有幾天的時候,各個神族的美女已經陸續抵達了天宮。
  為了將來的天後的寶座,每個神族都竭盡所能,所以這次美女的水準之高,實在是讓我大開眼界。
  “看,那紅頭發紫色眼睛的是炎族的首領最小的女兒,叫做梅迪歐,那個金發藍眼的是月族的第一美人,據說她的歌聲讓鳥兒都羞愧,還有,那個藍發藍眼的小美人,是幻族的美女,聽說還是沙卡的表親,看這個,這個和我一樣有著銀發鹽眼的美女,一看就是我們日族的……”
  “阿斯克,你對他們還真是了如指掌啊。”我睨了他一眼。
  阿斯克一怔,銀色的眸子裏笑意盈盈:“小紗,你是在吃醋嗎?”
  “拜托……”我無奈地笑了笑
  “小紗,在我眼裏,你是最美的,如果我們在一起的話,簡直就是光明與黑暗的組合。”
  “誰是黑暗啊?”我溫柔地笑著
  “哈哈……”他立刻開始打馬虎眼
  “要是和我在一起生活,要永遠生活在黑暗中哦,因為我是不會離開冥界的。”我似笑非似地看著他,對著他的間竭性表白,我已經慢慢習慣,既然他喜歡玩,我就陪他玩下去。
  “好啊!”他忽然幹脆地答應一聲
  “哦?”我挑了挑眉。
  “有最適合的人所在的地方,才是最適合的地方,”他凝視著我,收起笑容,“這句話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我的笑容僵硬地凝固在了臉上,他的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笑意,親熱地捉住了我的手:“小紗就是我的陽光哦,等你滿了500歲,我就跟你回冥界好了。”
  “嗬嗬……”我幹笑兩聲,還真是讓人困擾啊。
  “阿斯克大人,母後有請。”薩米匆匆走了過來,最近,天後接見阿斯克的次數似乎越來越多了,不過這也不奇怪,炎族和日族的關係一向頗為親密。阿斯克聞言眼眸一暗,一抹幽暗的神色在他的臉上稍從即逝,又笑著順勢將我的手遞到他的唇邊,迅速吻了一下:“那麽說定了,我未來的新娘。”
  我未來的新娘……我忽然想起來撒那特斯曾經掛在嘴邊的話,心裏微微一動,直到阿斯克離開了很久,我才回過神來。
  “他已經走了。”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回過頭,就看見沙卡一臉默然地站在不遠處。
  “你能不能別那麽鬼鬼祟祟的。”我有些不悅。
  “喜歡他嗎?”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喜歡又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
  “我喜歡誰好象不關你的事吧,殿下,你還是多關心一下選妃的事情吧,剛才我都看到了,個個都是大美女哦!”我趕緊轉移話題,這個話題他一定感興趣。不過,自從上回被我誤撞的那一次之後,好象還幾乎沒有看到過他帶別的女人回宮,莫非他隻喜歡在野外?唉,我都在想些什麽,他喜歡在哪裏好象都不關我的事呢。
  “怎麽你好象很希望我娶妃子?”他淡淡問道。
  “當然啊,這樣每天有人陪著你,不好嗎?”
  他的嘴角略略勾起一個高深莫測的弧度,“如你所願!”
  沙卡生日的當天,天界自然熱鬧非凡,我還又一次見到了冥王和冥後夫妻,看著他們和和睦睦,我心裏的石頭也完全放下了,按照慣例,我還是坐到了冥王夫婦的身邊。
  "伊紗,最近好嗎?"伊萊斯溫和地看著我。
  我笑著點了點頭"恩,很好,我很喜歡這裏。
  "伊紗,你放心,等你過了五百歲,我和你母親就接你回冥界。"伊萊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父親,其實……"
  "你不用在意,伊紗,我和伊萊斯永遠都是你的父母。'拉雅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發,其實,我還是不回去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瞥眼望去,坐在右側的阿斯克正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的杯子,奇怪,他也有這樣失神的時候?
  "陛下,各族的妃子人選已經在殿外等候了"隨著侍從的一聲通報,大殿裏所有人的情緒顯然立刻高漲起來,吸引眼球的高朝部分終於來了。
  "陛下,這次可要為沙卡殿下好好選一位適合的王妃,"炎那笑得很低很嫵媚。
  "是啊,陛下,真是讓人期待啊。"第一側妃庫魯妮絲也破天荒開了口,這個聲音剛傳入耳際,我的身子猛然一震,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這個聲音我卻一直記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和沙卡在野外偷情的……我鄂然抬頭,卻看見沙卡也正望著我
  我立刻低下頭,心裏開始狂跳,竟然還有這種事,沙卡他也太大膽了吧,竟然敢去招惹父親的女人……
  "那就趕快讓他們進去吧。"天帝微笑著揮了揮手。
  殿門被徐徐打開,隨著一陣濃鬱的香風飄來,幾十位美女依次款款而來,坐席上發出了此起彼落的歎氣聲,"沙卡殿下,這位是炎族首領林迦的女兒梅迪歐,那位是月族的……"卡桑大人在一一介紹著,還沒等他說完,沙卡慢慢地支起身子,慢斯條理地說了聲:"都下去吧。
  卡桑一楞,顯然沒反應過來。
  "我的兒子,難道你已經選定了?"天帝一臉喜色。
  沙卡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那麽。殿下,請問是哪一位?"卡桑這才反應過來。
  我的頭忽然暈了起來,因為我清楚地看到他的金色眼眸正牢牢地盯著我。是我錯覺,是錯覺……
  "冥王大人,如果我要娶你的女兒,你沒意見吧?"他接下來的話破了我的幻想。
  大殿內鴉雀無聲,大家都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伊萊斯神色複雜,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沙卡,你明明知道伊紗他是你……
  "沙卡,你……"天帝和天後也是一臉詫異。
  “就因為這樣,我才找不出比她更適合我,更完美的人選。"沙卡冷冷地環視了一下周圍,"伊紗她,本來就是屬於我的,除了我,沒有人有資格能擁有他。
  大殿內的氣氛似乎詭異起來,無數異樣的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也總算緩過一口氣,站了起來:"多謝殿下的錯愛了,隻是我很快就會和父親回冥界,所以嫁人一事,實在沒辦法答應
  沙卡的眼中金光一閃,一股暗沉的壓力無聲地籠罩了我的全身
  "她並不想嫁給你,沙卡殿下。"身邊的阿斯克悠然喝了一口酒,微笑著說道。"而且,她之前已經答應嫁給我了
  我立刻聽到了周圍響起了一片抽氣聲,不管怎麽樣,這可是未來的天帝啊。
  還沒等沙卡說話,炎那忽然笑了起來,"這是怎麽了?這是好事。伊紗是冥王大人的女兒,無論身份還是容貌,和沙卡都是天設一雙"她又轉向了阿斯克"阿斯克,你總是改不了你的毛病,這種時候開玩笑。
  阿斯克臉上的笑容一滯,似乎正要說什麽,卻被眼那的眼色阻止了。
  "父王,其實芙蕾雅妹妹一直和阿斯克大人情投意合,不如就趁今天,把芙蕾雅配給阿斯克,省得阿斯克大人空虛得開這種玩笑。"沙卡挑了挑眉,眼中掠過一絲不可捉摸的神色,"日族和炎族關係一想親密,母後,你一定會讚成。
  炎那隻是楞了楞,就立刻笑著點頭,"那是當然,我當然讚成。
  天帝愉快地大笑了起來"好極了,好極了,沙卡的提議好極了,阿斯克今天我就把芙蕾雅交給你了。"他又望想了我:"伊紗,你過來
  我猶豫著沒有動,又看了一眼身邊的阿斯克,他的臉色依舊平靜,隻是眼低暗流湧動
  "陛下,我不能娶芙蕾雅公主"阿斯克忽然站起身來,我心一微微一驚,看他的神色竟是從未有過的穎重,難道他對我?
  炎那臉色一變,阿斯克正要再說,我連忙也站起身來,朝他使了個眼色,"阿斯克大人,你醉了"他望著我,眼中忽然掠過了一絲奇異的神色。沒有再說話,順勢坐了下來,伸手又是一杯酒。
  "伊紗,過來吧。"炎那似乎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
  我看了看伊萊斯,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拖著腳步走到了天帝麵前,但是從我撫養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最珍貴的女兒,現在既然她不願意,我也不會逼他,我的回答就是,除非伊紗願意,不然我散步會同意的,伊萊斯又恢複了他冷淡而高貴的樣子。
  我的心頭一熱,冥王還真是個好父親,可是……什麽叫做我本來就是屬於他的?
  沙卡麵不改色地低飲了一口酒,"好,我就等著伊紗心甘情願地嫁給我。
  沙卡的眼眸一暗,“一言為定。”
  我頓時心裏大喜,離我滿500歲隻有兩個來月了,我怎麽可能會愛上他呢?那就不等於不用嫁給他了。
  宴會後,我送走了冥王夫妻,我心裏的疑惑卻又重新冒了上來,為什麽冥王非要等我500歲的時候才能帶我回冥界呢?又為什麽大家的態度都這麽奇怪?每個人說到這些事似乎都支支吾吾的,到底有什麽秘密瞞著我?一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就好象被無數的小爪子撓著似的,說不出的煩躁。
  “阿斯克,你剛才是怎麽了?”炎那的聲音忽然從旁邊的一棵大樹後傳來,聽到了阿斯克的名字,我不由得支起了耳朵。
  “我還要問你是怎麽了。”阿斯克的語氣也不大好,“你居然還順著沙卡的話,同意把芙蕾雅嫁給我。”
  “芙蕾雅有哪點不好,她也一直喜歡你,你娶了她也沒什麽不好的!”
  “我不會娶她的。”
  “阿斯克,你知不知道今天的行為很愚蠢?平時一向冷靜的你是怎麽了?竟然敢違抗天帝的命令。”炎那頓了頓,“難道你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了?”
  “不錯,所以我不會看著她嫁給沙卡。雖然他和冥王有了約定,可以暫緩片刻,但他這人向來變化多端,恐怕到時會節外生枝。”
  “阿斯克,你喜歡她可以。”炎那壓低了聲音,“但是不能影響到我們的計劃。”
  “這個我當然明白。”阿斯克溫柔的聲音一下子冷酷起來,“千萬不能操之過急,一定要謹慎行事。”
  我的心裏一驚,計劃?阿斯克和炎那會有什麽樣的計劃?他對我,竟然是真的……怎麽會這樣?我一直以為他是在和我鬧著玩我的心莫名其妙,得不安起來。不知為什麽,感覺……好象有大事發生了……
  我似乎又聽到了不該聽的事……
  就在我遲疑的時候,他們的腳步聲已經朝我這個方向過來了,逃跑根本來不及,我轉念一想,幹脆閉上了眼睛。
  “阿斯克,”炎那低呼了一聲,“她居然在這裏!”
  阿斯克似乎彎下了身子,我感到他的目光正流連在我的臉上。“她睡著了,什麽也不會聽見。”
  “但是,萬一她聽見的話,我們就……”炎那的聲音透著一絲狠意。我的心一顫,忽然想到了樹洞裏看到的一幕。
  “炎那,千萬不要動傷害他的心思,不然的話,計劃取消。”阿斯克的聲音仿佛凝結了一層冰霜。
  “阿斯克,你……”炎那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去
  我剛鬆了一口氣,忽然隻覺得身子一輕,已經被他攔腰抱了起來,我也不敢睜眼,隻能繼續裝睡。
  “這樣也能睡著,”他寵溺地說了一句,溫暖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臉上,我靠在他懷裏,聽著他的心跳,以前都沒有發覺,神的心跳似乎也和人類的差不多,他的銀色長發並不時地飄在我的臉上,癢地我直想打噴嚏。
  不行,要忍住……不能這麽快被他發現我醒了……我忍……忍
  “啊嚏!”我終於還是功虧一簣。
  “小紗,你醒了?”他一臉喜悅地看著我。
  “我明明在睡覺啊,你怎麽會抱著我?”我故作驚訝地叫道。
  “看你在外麵睡著了,所以就想把你抱回去繼續讓你睡啊。”他一臉無辜。
  “那還不放我下來。”
  “好啊!”他幹脆地說道,剛一放手,我的腳就麻木了,完全沒有了知覺。
  “喂,你做了什麽手腳?”我怒道
  “你看,你這樣可走不了哦。”他笑眯眯地抱起了我,“乖,還是讓我送你回去。”
  “阿斯克,你很欠扁……”
  “嗬嗬。”
  “那你為什麽不用瞬間移動,這樣也能快點。”
  “瞬間移動,那種毫無情趣毫無想象力的法術,我阿斯克才不想用。”他的手收得更緊,唇邊的笑意更濃,“今天,就來體會一下人類的溫馨吧!”
  “大哥,你不會是先想要步行到我的住處吧?”
  “正是!”
  救命啊,我忽然好懷念那毫無情趣毫無想象力的法術了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時候才到了我的住處,我隻知道,在到了門口的時候,我已經足足睡了兩大覺。
  “我說,現在可以放下我了吧。”剛睡了兩覺,我說起話來底氣也格外足些。
  “這條路實在是短了寫。”放下我時,他一臉的意猶未盡。
  我坐在地上揉了揉麻木的雙腿,總算是恢複了知覺,我用鄙視的眼神瞪了他遺言,仗著自己的神力,借機占便宜,可惡……
  “這是什麽眼神啊。”他微笑著彎下身子。
  我繼續瞪著他,“快點在我麵前消失。”
  “小紗真是狠心,怎麽說我也抱著你走了這麽多路,幾萬年來走過的路加起來都沒今天多。”眯了眯雙眼。
  “那是你自找的,不然想怎樣。”我拍了拍雙腿,正想站起來
  他忽然輕輕按住了我的肩膀。銀色的眼眸閃爍著星光,聲音莫名地低啞起來,“至少——也要表達一下謝意吧!”語音剛落,他就低頭吻住了我的唇,大膽地磕開我沒有禁閉的嘴唇,唐突地將濕潤柔滑的舌尖探入,反複輾轉著,溫柔卻是放肆地探索著我的唇齒間每一處敏感的神經。
  他的唇是灼熱的,和撒那特思的冰冷完全不同……
  在猛然反應過來將他推開之後,我竟然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微微側了側頭,卻看見不遠處一條被拖地長長的影子。
  我吃驚地望去,沙卡正斜椅在宮殿的牆旁,冷冷地看著我們。
  阿斯克顯然地留意到了他的存在,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隻是微笑著看著我:“小紗,早點去休息吧。”
  “不用你好心!”我站起身來,自己也驚詫於自己的冷靜。
  “小紗,”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將一件東西塞入我的手中,我低頭一看,是一條項鏈,項鏈上鑲嵌著一塊冰藍色的寶石,……好象似曾相識。
  “小紗,這是我日族的魅藍石,隻有我未來的妻子才能擁有。”
  我心裏一緊,沒再仔細看。立刻將項鏈塞回他的手裏:“那就留著給你未來的妻子吧”說完,我也沒去看他的表情,轉身就走進了宮殿
  今天真是發生了好多事情,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還是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因為已經睡足了覺,所以我一直處在淺度的睡眠中。
  半夢半醒間,我似乎感到有人走進了我的房間,坐到了我的身邊。
  “伊紗,。”那人忽然低低地喚了一聲,我的身子一緊,是——沙卡,這麽晚他來我的房間做什麽?
  他的手指在我的嘴唇上輕柔地勾勒著明晰的線條,一點一點地往下移,滑過下巴,脖子,我的手及時阻止了他的進一步下滑趨勢,這下,想裝睡也不行了。
  “沙卡殿下,我想你沒有忘記和我父親的約定吧?”我冷冷地看著他。
  他那一頭豐盛華美的璀璨金發在黑暗中依然流金溢彩到眩目。
  “我當然沒忘。”他的臉上忽然浮起了一絲奇異的笑容,“果然不愧是我的伊紗,連阿斯克都乖乖拜倒在你的腳下,不過,”他的神情又立刻恢複了平常的冷漠,緩緩起身,“伊紗,屬於我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再次送給別人的。”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我的心裏卻是越來越糊塗,什麽叫不會再次送給別人?為什麽?這裏的每個人都怪怪的,這裏的每個人,似乎都有著秘密。
  從那天過後,沙卡經常會帶著小雷來看我,再也沒有提起那件事,其實在選妃事件之前,我和沙卡也算相處得和諧,見他不再提起,再加上小雷在旁插科打諢,我心裏的芥蒂也不由得少了幾分。
  不過我也不能排除這是他的懷柔策略。反正隻要我一直不答應,他也沒辦法,既然他願意懷柔,那麽我也願意在走之前和他和平共處。
  “小雷,你是隻鳥,為什麽從來沒聽你唱過歌?“我把食物放在手掌上,讓他來吃,小雷本來正吃地歡,聽我這麽一問,忽然一楞,然後就一振翅膀,居然就這麽飛走了。
  “沙卡,他怎麽?“我不解地看了看沙卡。
  “小雷在成為神鳥之前,是人界擁有最美歌喉的金絲鳥,他愛上了自己的主人,他的主人十分喜愛他,但有一次因為他不願意對著主人喜歡的女人唱歌,就被活活地剪掉了舌頭。
  “啊?”我一驚,“是你救了它?”
  “那一日我正好經過那裏,順手把它檢了回來,重新送了一條舌頭給他。隻不過,從此後它不再唱歌了。”
  “那也配叫愛嗎?”我搖了搖頭,想起了小雷悲慘的過去,不免有些黯然。
  “所以啊,伊紗,”沙卡金眸深不見底,“有些愛是脆弱的”他轉過了頭,望向遠方,“終有一天你會明白。”
  不多時,小雷又飛了回來,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小雷,對不起哦。”我輕輕點了點他的腦袋
  他一蹦一蹦得跳過起,低頭在我的手裏啄食,忽然它台起了小腦袋,藍色的小眼睛直直盯著我,“要用行動說對不起哦,懂嗎?”
  “什麽行動?”
  “給我唱首歌,而且要是首和鳥有關的歌。”他扭動著肥肥的身子
  “啊?溫暖——好吧。”我抿嘴一笑,“小雷,聽好了。”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哦——
  因為吃地太多已經飛飛不高
  我尋覓一棵棲息的樹已經被我壓折了,
  這樣的重量算不算太高,哦——哦-——哦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
  為什麽我覺得自己永遠都吃不飽
  我始終相信
  也許隻有吃得更多才能夠飛得更高……
  “噗——”我停了下來,回過頭,無比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冷漠高貴的沙卡殿下竟然毫無儀態地噴出了一口茶,而小雷早已一頭栽倒在了我的手掌中,兩隻小腳還不停抽搐著:“氣、氣死我了,你這明擺著是說我……”
  我拎起了他,對著他的小腦袋就是一口:“小雷,你好可愛!”
  他忽然豎起了翅膀,遮住了自己的腦袋。
  “怎麽了?”
  “人家會害羞的!”
  我在楞了幾秒後,終於忍不住大笑,笑著笑著就對上了沙卡的目光,他的金色眼眸裏閃動著我完全看不明白的光澤。
  就在這時,一名侍從扣門而入,他匆匆走了進來,低頭在沙卡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沙卡聽著聽著,嘴角漸漸揚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終於——要開始了嗎。
  我隻聽見了這句話。
  這之後連著幾天,我都沒看到沙卡的身影,倒是小雷每天在我耳邊聒噪個不停。
  “怎麽?不舒服嗎?”我摸了摸它的羽毛。
  它點了點頭,藍色的眼珠轉了一下。
  “?那今晚就睡在這裏吧?”
  “不要,我習慣了和殿下一起睡。”他居然不領情。
  “你居然錯過這個和美女同寢的好機會,以後後悔了可別找我。”我輕輕捧起了它,“那我送你回沙卡那裏吧。”
  來到沙卡的宮殿時,殿內空無一人,我正想將小雷放下,忽然聽見了左邊的一個房間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是沙卡的聲音。
  “都準備好了,殿下,我們霧族的全部人馬隨時聽從你的調動。”
  我微微吃了一驚,看了一眼小雷,那個聲音分明就是天帝的側妃庫魯妮絲。
  “殿下,您準備怎麽行動呢?”
  “暫時按兵不動,我等他們先動。”沙卡的聲音裏透著一絲冷酷,“誰先沉不住氣,誰就會露出破綻。”
  “但他們如果遲遲未動的話……”
  “很快,他就要沉不住氣了。”
  庫魯妮絲半天沒有說話,忽然又嬌媚地笑了起來,“殿下,我們不要說這個了,我好想你啊,今晚就讓我留在這裏吧。”
  “今晚我還有事。“沙卡淡淡道。
  “殿下,您好冷淡啊。虧人家還賣力地替你做事。“庫魯妮絲溫柔地說著,”為什麽不像以前一樣呢,嗬嗬,你不會真的愛上那個由你親手……”
  “庫魯妮絲,你的話太多了。“沙卡的聲音冰冷,“你回去吧。”
  “沙卡,難道你……”
  “回去,我不想再說一次。”
  我輕輕地放下了小雷,示意它不要把我來過這裏的事情告訴沙卡,便輕手輕腳地溜了出去。
  回了自己的房間,我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眠,我想今晚我又聽到了不該聽見的話,行動?沙卡集結了兵馬列,他想要做什麽?我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詞——叛亂?不可能,他是未來的天帝,根本犯不著做這些,除非——有人背叛他。
  有人背叛他?我的心裏一凜,猛地想起了那天阿斯克和天後的對話?難道——我不敢再想下去,看來天界也並不是像表麵上那麽平靜。
  我翻來覆去了一陣子,便下了床,順手摘了一朵窗邊兒的水鈴蘭。在天界,到處都可以看見這種花朵,它最特別的地方就是花朵內蓄滿了清甜的水,可以隨時飲用。
  剛喝了一口,我就聽見了門被打開的聲音,那一口水頓時就嗆在了喉嚨裏。我轉過身,隻見沙卡正站在門外,一臉平靜地望著我。
  “咳,咳,”我連嗆了幾下,“沙卡,你這樣忽然出現真的很像恐怖片啦……”我盡量掩飾著內心的不安。
  “剛才你都聽見了。”他淡淡地說道。
  我的頭轟的一聲,這隻死鳥,我一定把它紅燒了!
  “庫魯妮絲——就是霧族的首領。這件事,連我父王都不知道。”他淡淡地說著,仿佛這是件很平常的事。
  我再一次被嗆到了:“什麽?可是你怎麽知道她是?”
  “當一個女人被情感蒙蔽了理智後,自然會毫無保留。”
  我立刻聯想到了之前的一幕:“所以你才和她……”說了半句,我趕緊後住自己的嘴,完了,嘴巴太快了。
  “不錯,是她先向我投懷送抱,說出了一切。我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挑了挑眉,“你果然認出她了。”
  我勉強扯起了一個笑容:“你該不是來殺人滅口的吧?”
  他疑視著我,金色眼眸中閃動著不同於平常的神色,柔聲道:“我——舍不得。”我愕然地望著他,心裏湧起一陣莫名的恐懼,往後退了幾步,不小心被身片的椅子絆倒在地。我剛想起身,他已經彎下腰來,拉住了我的手。“怎麽這麽不小心。”他的聲音出奇的溫和,可是他越溫和,我卻越感到不安,“我……”我隻說了一個字,就愕然地看著他迅速嫻熟地吻住了我的唇。
  “唔……”我一聲低呼,心中大驚,忙伸手去推他,誰知他反而更變本加厲,順勢將我的雙手反剪在我的背後。我又怒又急地轉過臉,想避開他的唇,他身形一動,竟然幹脆壓了上來,雙手也不知何時滑進了我的衣襟,他的手緩緩在我身上遊移,我的渾身一陣戰栗,雖然這不是我的身體,可這種感覺卻是太過真實……
  我睜開雙眼,正好對上他那雙金色的眼睛,不覺心裏微微一驚,雖然他的手,他的身體都在燃燒,但他的眼神——卻很清明。見我突然睜眼,他顯然也是有些驚訝,手下的動作也不免頓了頓。
  “沙卡,你在做什麽!”從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憤怒的聲音。我不覺大忙,那個聲音是——阿斯克。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沙卡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阿斯克已經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一看這個場景更是怒不可遏,一揚手,手中的戒指發出一道銀光,不偏不倚地擊中了沙卡,沙卡的身體撞到了牆上,一絲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沙卡,你忘了和冥王的約定嗎?”阿斯克擔憂地望了我一眼,我也趕緊趁機起身,使勁拍了幾下胸口壓驚。
  沙卡冷冷地用手抹了一下嘴邊的血跡:“那個約定——算什麽。”
  “沙卡,如果你破壞那個約定,我也不會對你客氣。”阿斯克一臉的鐵青。
  “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沙卡站起身來,一縷金線從他的指間射出,猶如蛇一般牢牢地纏住了阿斯克。阿斯克的全身被金線所籠罩,一時也掙脫不開。
  沙卡一把抓住了我,像是示威似的又一次吻住了我,我抬腳就踹,他微微一挑眉,手中力道加強,濕滑的舌霸道地撬開了我的唇齒……
  “沙卡,放開她!”阿斯克怒道。
  沙卡冷笑一聲,漸漸放開了我,口中不知道念了什麽,那金線忽然聚成一團,直飛阿斯克,阿斯克的全身散發出強烈的銀光,抵擋住了金線的進攻,金銀兩束光猛烈碰撞,兩人都被對方逼得倒退了幾步。
  “阿斯克,在這裏除了我父親,唯一能和我打個平手的就隻有你了,不過她始終是屬於我的,因為,”他的眼眸中又掠過了那絲詭異的笑意,“你不要忘了,我才是這裏的王儲。”
  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阿斯克望著他的背影,銀色眼眸中一片幽暗。
  “小紗,你沒事吧?”他忽然回過神來,趕緊將我扶到了床上。
  “沒事……”雖然我受了不小的驚嚇,但心裏卻滿是疑惑,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很多事都不對勁。
  “阿斯克,你怎麽會來這裏的?
  “我是看見了那隻神鳥鬼鬼崇崇的,才跟著它來的,沒想到……”
  “神鳥?是小雷……”我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多了。為什麽,沙卡會忽然對我做出那樣的舉動?這好象一點兒也不像他的性格。還有,為什麽阿斯克會來得這麽及時?小雷不是不舒服嗎?又怎麽會出現在阿斯克麵前?
  “小紗,不要多想了。”他靠在門邊,緊緊握著我的手,“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下次了,一定不會再讓你受這種驚嚇了。”
  “阿斯克,今天謝謝你了,可是,他畢竟是未來的天帝,你實在犯不著為了我和他鬧僵。”我倒有些擔心起阿斯克,不管怎麽說,沙卡才是這裏未來的統治者啊。
  “未來的天帝?”阿斯克的眼眸中閃動著難以捉摸的神色,“我看未必。”他對我溫柔地笑了笑,“小紗,給我一點兒時間,很快,誰也不能再傷害你了。”
  他輕輕地替我整了整頭發:“快睡吧,我等你睡著再離開。”
  阿斯克……我的心裏忽然湧起了一股暖意……他也和撒那特思一樣溫柔呢。
  也不知睡了多久,當我半夜醒來的時候,發現阿斯克竟然還在身旁,他看上去已經睡著了,一頭月光般的銀色長發優美地垂落在床上,地上。我輕輕地用手指掠過他的長發,如絲如緞,柔滑的觸感讓我的心裏也跟著柔軟起來。在這天界裏,也隻有他,是真心關心我的吧……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知所蹤。
  一轉眼又過了幾天,這幾天我既沒有看到阿斯克,也沒看到沙卡。天宮依然是一片平靜。
  這天我剛起來,就覺得宮裏有一種奇怪的氣氛,那些侍女臉色怪異,看樣子似乎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了?”我忍不住問道。
  一個侍女看了看周圍,又小聲地在我耳邊說道:“公主,您還不知道吧,出大事了,天帝陛下正在大發雷霆呢,”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他們在後麵的樹洞裏發現了很多失蹤的侍女的屍體,聽說都是天後殺的,天帝現在正讓沙卡殿下徹查這件事呢。”
  “什麽?”我的手抖了一下,天帝怎麽會發現這件事情的?難道有人告密?不知怎麽的,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了。
  天後和阿斯克一向來往親密,那麽這件事會影響到阿斯克嗎?想到這裏我也不免有些擔心,立刻決定先去找阿斯克。
  阿斯克平時都喜歡待在百合穀,我想了想,打算先去那裏看一看。
  陽光灑滿了百合穀,嬌豔潔白的百合花在溫暖柔和的光線中沐浴著的是最奢華的顏色,淺淺的金,淡淡的黃。在百合秋千的旁邊,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阿斯克!”我朝他揚了揚手,他回過頭朝我微微一笑。
  “你怎麽來了?”他似乎有些詫異。
  “阿斯克,你聽說了天後的事沒……”
  我還沒說完,忽然看見他的身後站著一位穿著紫色長裙的女孩。“芙蕾雅!”我失聲叫道,阿斯克也是微微一驚,轉過了身。“芙蕾雅,你怎麽會在這裏?”
  芙蕾雅也是一愣:“阿斯克,不是你約我來的嗎?”
  阿斯克皺了皺眉:“我沒有。”
  “什麽?不是你,那麽是誰?”
  “是我。”一個白色的人影出現在我們麵前,金發隨風輕揚,金色的眼眸似乎凝聚了所有的陽光,灼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沙卡……”我望了一眼阿斯克,他也是一臉的震驚。
  “阿斯克,你調集了日族所有的兵馬,打算做什麽?”沙卡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阿斯克平靜的眼眸內湧起了一絲波瀾,“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
  “我早就收到了你和天後企圖造反的消息,想逼我父王立我那個笨蛋大哥為繼承人,這個計劃還真是讓我不安啊。”沙卡的嘴角勾起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弧度,“可你們又遲遲不動,讓我越來越不安,想對付你們又不知從何下手,也抓不到你們的把柄,不過好在,你還是沉不住氣了。”
  “天後的事情和你有關吧?”阿斯克倒是還保持著鎮靜。
  “她現在自身難保,也顧不到你了。這個反叛的罪名,阿斯克,你是逃不掉了。”
  “沙卡,我沒有反叛的動機。”阿斯克嘴角微揚,“就算了稠集了兵馬,也不能說明什麽。”
  “動機?”沙卡慢慢地走了過來,唇邊忽然浮起一個妖詭的笑容,“的確,還少了點什麽。”話音剛落,隻見他迅速地抽出了阿斯克腰間的佩刀,朝著他的方向直砍過去,就在阿斯克想抵擋的時候,沙卡的刀忽然換了個方向。
  “阿!”隻聽一聲慘叫,我驚恐地看見那把佩刀直直穿過了芙蕾雅的胸膛……鮮血,猛地飛濺出來,染紅了白色的百合花……
  “沙卡,你瘋了,她是你妹妹!”阿斯克大驚。這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也令我完全轉不過來。
  “瘋的是你。”沙卡將刀一丟,一揚手,頓時天際邊出現了如雲的兵馬,“阿斯克,我父親將妹妹嫁給你,你屢次拒絕不說,現在居然還下了毒手,殺害了龍族,是謀逆的大罪,阿斯克,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沙卡,你這個瘋子,你竟然犧牲自己的妹妹!”阿斯克臉色發白,口中念念有詞,一團銀色的光芒漸漸聚攏……
  “阿斯克,你想用那招光明之咒嗎?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要為你的族人考慮。”沙卡冷冷道。
  “我日族是武獎之族,無論男女,個個善戰,就憑你的兵力,你也未必能取勝。”阿斯克的臉色一沉。
  “是嗎?”沙卡望了望天邊的兵馬,“那麽加上——霧族呢?”
  “什麽?”阿斯克的臉色大變,“霧族,他們怎麽會……”
  這時,隻見一隊士兵乘著帶有黑翼的飛馬而來,馬上的士兵們都用黑色頭巾遮住了臉,隻露出黑洞洞的兩隻眼睛。為首的一位向沙卡點了點頭,“殿下,日族的叛軍已經全部抓獲。”
  “阿斯克,我可以饒了他們的命,隻要你——束手就擒!”沙卡輕描淡寫地說道。
  銀光漸漸散去,阿斯克麵無表情地看著沙卡:“放過他們。”
  沙卡唇邊的弧度更深,一道金線從他的指間飛出,緊緊地“把他帶回去。”
  “不要!”我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沙卡,芙蕾雅明明是你……”剛說到一半,我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沙卡,不要傷害她!”阿斯克的臉上掠過一絲無奈。
  “殿下,那麽那些日族……”
  “一個不留。“沙卡望著阿斯克被帶走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容。“以後掌管光明的守衛天界的任務,就是你們霧族的了。”
  我渾身一震,他明明說了放過那些日族的人!雖然自己說不了話,卻還是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服,用眼神質問著他。
  “我的伊紗,你需要休息,今天的一切,都要忘記哦。”他又用上了那種溫和的語氣,用手輕輕覆上了我的眼睛,我隻覺眼皮覺重起來,不知不覺就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昨天都發生了些什麽?阿斯克被抓了,芙蕾雅死了,而且還是被沙卡親手所殺,好可怕的男人……
  “醒了嗎?“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微微一震,一睜眼,正看見沙卡金色的眼眸。
  “這段時間你就乖乖在這裏呆著,不過暫時你不能開口說話了,”他摸了摸我的頭發,“你也不想我殺了你吧?”
  我怒瞪了他一眼,殺了自己的親妹妹,用日族全部的命來威脅阿斯克就範,又立刻反悔自己所說道話,卑鄙!
  “這不能怪我,是他們先有了反叛之心。”沙卡像是看出了我的所思所想。
  我隻能用我的眼神繼續咒罵他。
  “阿斯克被抓,你就這麽難過嗎?要是我不動手,淪為階下囚的那個就會是我。“沙卡臉色一斂,明顯的不悅。
  就算阿斯克有謀反之心,也不至於滅他全族啊。還有無辜的芙蕾雅……我心情黯然,轉過了臉,不想再去理他。
  他離開後不久,小雷就飛了過來,他藍色的小眼睛裏充滿了擔心,“小紗,你還在生氣嗎?你也別太擔心了,殿下現在隻是把阿斯克關了起來。”
  我的心裏一動,不知阿斯克被關在哪裏了
  我想出去走走,我用眼神表達著這個意思,一臉哀怨地望著小雷。
  “拜托,別用那個眼神看著我啦。”
  就出去一會兒……
  “好啦,好啦,就一會兒。”小雷扇了扇翅膀,“跟我來。”
  我跟著它出了殿門,正考慮接下來該去哪裏的時候,忽然聽見小雷尖叫了一聲,我剛要回頭,猛然隻覺眼前一黑,軟軟倒了下去。
  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我渾身都動不了,好象被什麽綁了起來,我掙紮了一下,緩緩地睜開眼睛,昏暗的光線,濃烈的血腥味,這是哪裏?
  我在記憶中搜尋著,似乎來過這裏,這裏不是——我的心髒瞬間就結了冰,這裏不是那個樹洞嗎?我一時大驚,往下一看,更是出了一身冷汗,我竟然就被綁在這個輪盤上!
  “害怕了嗎?一個陰森的聲音在我麵前響起
  我抬起頭,站在我的身前的竟然是天後炎那!我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慌,她怎麽在這裏?她不是……
  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麽把你抓到這裏,她上前一步,猛地抬起了我的下巴,“就是因為你,阿斯克和我的計劃才會功虧一簣。”
  我的下巴都快被她捏斷了,可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你,阿斯克怎麽會把計劃忽然提前,如果不是因為計劃忽然提前,又怎麽會因為忽然調動大量兵馬被沙卡抓住了把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我的腦袋一片嗡嗡作響,忽然想起了那個晚上沙卡奇怪的舉動,為什麽他會忽然對我用強,為什麽阿斯克會及時出現,現在想起來,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計劃之內,我的心一滯,難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利用我來激怒阿斯克,讓他亂了分寸,提早行動?
  “我的一切都完了,我的女兒死了,陛下也不會原諒我,我的兒子再沒有機會坐上帝位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怪物!”
  我瞪到了眼睛,她說什麽?他說我是——怪物?
  “我不能親手殺了沙卡,那麽殺了你也一樣——”她忽然狂笑了起來,“很快你就會灰飛湮滅了!”
  我拚命地掙紮著,老天,我不想死在這裏,死地這麽難看!
  她冷冷一笑,伸出了手,我盯著腳下寒光閃閃的鐵盯,隻覺得連呼吸都要停止了,“我要你慢慢地死去。”
  完了,這次真的完了,輪盤開始緩緩轉動,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一陣劇痛從手腕上傳來,鐵釘已經劃破了我的手,就在這個時候,輪盤卻忽然停止了轉動,我驚訝地睜開眼睛,卻看到麵前一個熟悉的身影,金發,金眼,像極了司音的輪廓。
  “師傅,你來救我了,對不對。”我喃喃說道,緩緩地伸出手去。
  “伊紗,是我。”他順勢握住了我的手,這個聲音不是師傅,是沙卡……
  他將我從輪盤上放了下來,目光掠過我流血的手腕,一抹冷酷的神色閃過他的金眸。
  “沙卡,你這個怪物,你和他都是怪物!”炎那狂笑著
  沙卡臉上掠過一絲淩厲的殺氣,輕輕揮了揮手,炎那的身子就飛了起來。直直地撞上那個輪盤上,緊接著,沙卡指間的金線立刻綁住了他,讓她絲毫不能動彈。
  “你想幹什麽?我是天後,誰也不能殺我!陛下一定會追究的!”她開始驚慌失措。
  “父親——是不會追究的。”沙卡的唇邊又勾起了那個詭異的弧度,“母後,你總是讓別人消失,現在——也該是你消失的時候了!”
  輪盤開始飛速地轉動,在一陣淒厲的摻叫聲,隻是一刹那,炎那被地上的鐵釘扯成了碎片,沙卡將我的腦袋緊緊按在他的懷裏,隻是聽著那摻叫聲,我就止不住地發抖,雙手無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衣禁。
  “伊紗,你是我的,誰都不能傷害你!”他低下頭,用下巴抵著我的頭頂,用盡全力地摟著我,仿佛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肉裏。
  我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他連天後也殺了,他瘋了!
  我手腕的傷,在這幾天的精心護理下漸漸地有了起色,其實我的傷也不是那麽嚴重,倒是小雷,因為私自帶我出去,而被沙卡狠狠地責罰了一頓。
  “今天別忘了把水送到下麵去。”一個侍女的聲音隔著門傳入我的耳內。
  “我知道了,唉,你都沒看見,阿斯克大人他真的很慘!”
  “你說殿下為什麽沒有殺他?”
  “不知道,不過我好象聽到殿下叫他把什麽東西交出來。”
  “算了,別說了,萬一讓殿下聽見的話……”
  阿斯克?我的精神一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聽他們這麽說,難道阿斯克被關在這坐宮殿的下麵?
  正想著,隻見麵前金影一晃,沙卡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我的麵前。
  “好些了嗎?”他細細查看著我的手腕,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摩著我的傷口,金色眼眸裏湧動著難得的溫柔,這究竟是怎樣的男人?
  “上次要是去晚一點,你就……”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一伸手,將我緊緊摟在懷裏,“一想到差點失去你,我的心都快停止跳動了,伊紗,原來我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你,我不會讓你回到冥界,就算和冥王兵戎相見,我也不會放你走!”
  我心裏一驚,猛然抬頭,他揚了揚嘴角,迅速地攫取了我的唇,我剛掙紮了兩下,就被他牢牢製住,力量太過懸殊,我索性也不再掙紮,隨他去了。
  長廊的盡頭,是一道狹窄的樓梯,我隻是猶豫了一下,便順著樓梯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就在我不知道該往哪裏走的時候,聽見了右邊的房間傳來了沙卡的聲音。
  “阿斯克,你還是不願意把那樣東西交出來嗎?”
  “我不知道什麽東西。”阿斯克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阿斯克,你別忘了,你全族人的命都在於你的一念之差。你自己想清楚了,我再給你兩天的時間。”
  聽見沙卡腳步挪動的聲音,我連忙躲在了一邊,直到看見他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離開了這裏,我才偷偷溜進了房間。
  忽然見到眼前的一幕,我不由得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阿斯克的雙手被沙卡的金線吊在橫梁上,身上傷痕累累,背後的翅膀已經被折斷,銀色的長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無力地垂落著。
  “我說了不知道,再問也沒有用,”他緩緩抬起頭來,銀色的眼眸像是被定在了那裏,“小紗!”
  我的眼眶一熱,淚水還是流了下來,可是又說不出話來,隻能用眼神表達著我的難過。
  “小紗,對不起,是我自己太過心急了,所以才落得這個下場。我沒有能力救你了,小紗!”他看見我的瞬間先是一喜,隨即又是神色黯然。
  我拚命地搖著頭,想扯去綁著阿斯克的金線,每扯一分,卻更入肉一分,我趕緊放了手,急地不知道該如何是我。阿斯克,我不想看著你死,畢竟你曾經真心地關心過我。
  “別管這個了,這是沙卡的天索,除了他,沒人解得開啊!”斯克唇邊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小紗,你特意來這裏看我,我死也無所謂了!”
  “對了,我的族人都好嗎?”他忽然問了起來。
  我直直地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臉色大變,聲音輕顫,“沙卡他——是不是沒放過他們?”
  我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阿斯克臉上的神色不停變幻著,眼角漸漸濕潤,我心裏一緊,伸手抱住了他,他的身子在輕輕顫抖著,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收緊了自己的雙手。
  “小紗,能不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他的聲音中毫無情緒,我連連點頭。
  “再吻我一次!”
  我隻是遲疑了一下,就踮起了腳,吻上了他的唇,這是他最後的要求,我實在不能拒絕。剛接觸到他的唇,我的舌就滑了進來,接著,一個冰冷的東西就滑進了我的喉嚨。
  “這是最後一吻嗎?”沙卡寒冰一般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阿斯克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我驚慌地轉過了身,沙卡臉上的表情依舊一片平靜,但眼底深處卻湧動著擋不住的怒意。
  “小紗,聽我說最後幾句話,你剛剛吞下去的就是我日族的寶物——日之殤,你隻要用睡蓮為引,它就會自動出來。記住,如果你想逃離沙卡,就讓他吃下這個,他就會——昏睡……”他忽然猛烈咳嗽起來,鮮血不停地從他的唇邊湧出。
  “我所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我使勁地點著頭,想用袖子擦去他唇邊的鮮血,卻是怎麽擦也擦不完。
  “我不會死的。”他虛弱地笑了笑。
  “夠了吧!”沙卡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怒意,用金線一拉,將我拉到他的身邊。
  阿斯克一臉鐵青地看著他:“沙卡,不要傷害她。”
  “傷害她?怎麽可能!”沙卡攔腰將我抱起,“我疼愛她還來不及。”
  阿斯克的臉更加蒼白,“沙卡,你瘋了,從你要娶她為妃那天起你就瘋了!”他忽然提高了音量,“沙卡,她是你親手造出來的,別忘了,她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適合我的女人,”沙卡頓了頓,又繼續抱著我向外走去,“她隻屬於我!”
  “沙卡,你敢碰他一下,我一定會殺了你!”阿斯克絕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的大腦一片混沌,完全不明白究竟是什麽狀況。
  一進入沙卡的房間,他就將我扔到了床上,順手在我的脖子上一撫,我的嗓子一鬆,好象能開口了。
  “剛才他的話是什麽意?什麽叫作我是你親手造出來的?”我往後縮了一下,低聲問道。他翻身上了床,牢牢地盯著我,“你為什麽會在那裏?你就真的那麽喜歡他嗎?”
  “你,你別過來!”見他離我這麽近,我的心裏不禁慌亂起來。
  他猛地扣住了我的手,一手脫去了自己的上衣,將我的手猛地放在了他的腹部。“幹什麽?”我不解地掙紮著自己的手。
  “你不是想知道嗎?我就告訴你,”他按著我的手,“五百年前,冥王的生日上,因為他和冥後一直都沒有孩子,父親想送他們一件特別的禮物,所以我就用自己身上的一根肋骨,做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嬰兒,皮膚眼睛頭發沒有一樣不是我精心打造的。”他緩緩鬆開了我的手,撫摩著我的臉,“沒想到500年後,當我再一次見到她時,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她竟然已經出落地如此美麗動人,如此可愛,我竟然無可抗拒地愛上了她……自己親手造出出來的一件禮物!”
  “這件禮物——就是我?”我覺得開口是如此的艱難。
  “不錯,我後悔了,我後悔將你送給了冥王,所以我騙了他。”
  “你是說滿五百歲才能離開天界那件事?”
  “是,我告訴你他你在滿五百歲之前的這半年,你的身體會很不穩定,所以留在天界會比較安全。”
  老天,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了嗎?雖然這不是我的身體,可是我卻深深感到了一種無奈和悲傷,伊紗,伊紗,你好可憐,你真的好可憐,你不是人,也不是神,隻是一件被造出來的東西。怪物,你這個怪物。天後的聲音還在我的耳邊回響。
  “所以,我是怪物對嗎?”我靜靜地望著他。
  他臉色一變:“不是,不是,你是最完美的,我不許你那麽說。”他迫切地吻了下來,狂亂的吻落在我的嘴唇,臉頰,脖頸,一寸寸地親吻愛撫,帶給我一陣又一陣陌生的戰粟,我的手指被緊緊地扣住,脈搏相貼,感受到他強烈的、不可阻止的欲望和渴求。
  “不要,我不要!”我拚命地掙紮著。
  “伊紗,我們本來就該結合在一起,你本來就是屬於我的,不是嗎?”他的金色眼眸深處陡然燃起了濃烈的欲望之火。
  “不是的,我不是伊紗,”我終於在恐懼中喊出來,“這個身體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他牢牢地摁住了我的身體,“伊紗,我的伊紗,你是屬於我的,你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永遠也不能分開一部分……”
  “我不是伊紗,放開我!”我無力得躲避著他的親吻,他的撫摩,他的燃燒,隻覺得自己就快要崩潰了,師父,救我。飛鳥,救我。撒那特斯,救我……我語無倫次地喊著……
  忽然聽見天花板上傳來一陣搖動的聲音,沙卡停止了動作,微微挑眉,很快,一切又歸於平靜。
  這短暫的擾亂倒讓我的心情稍稍平靜一點,要冷靜,葉隱,一定要冷靜,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對了,日之殤……阿斯克不是說過日之殤有令沙卡昏睡的作用嗎?可是現在需要睡蓮為引,才能吐出日之殤,怎麽辦?
  “等,等一下……”我扶住了他的肩。
  “怎麽了?”
  “怎麽說這也是我的第一次,就算我是件禮物,難道你就不能浪漫一點嗎?”我按捺著內心的慌亂。
  “你不是禮物,伊紗,”他的語氣溫柔,目光灼灼,“在我的眼裏,你是獨一無二的,明白嗎?你會成為天後,你會成為最高貴的神族。”
  “你還記得你的瞬間移動嗎?”
  他點了點頭。
  我忽然很想去看睡蓮,能不能先帶我去看……
  他忽然笑了起來,眼中的欲望漸漸收斂,凝聚成了淡淡溫柔,“伊紗,知道嗎?你總是有許多奇怪的念頭,真不知道冥王是怎麽教你的。”
  他站起身來,重新穿上了衣服,又替我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袍子,輕輕摟住我的腰,隻一瞬,就來到了蓮穀的湖邊,平靜的湖上盛放著一朵朵透明的睡蓮。
  我心裏一喜,掙脫了他的懷抱,想去摘一朵,卻見他一眨不眨地望著我,這樣的話,我根本沒機會把日之殤催出來……
  就在摘下睡蓮的時候,當下心一橫,往前一撲,直直得掉進了湖裏,在沉入水裏的那一刹那,我將睡蓮放在了嘴邊,腹部一片灼熱,感覺有什麽東西迅速地從那裏浮了上來,一直滑到了我的唇齒間。
  我剛把那粒東西往舌下一壓,身子就被撈了起來。
  “伊紗,你沒事吧,”他金色的眼眸中寫滿了焦慮,“怎麽會這麽不小心?”
  我順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什麽也不說,他的身子一緊,眼中閃過了一絲欣喜,“伊紗,你也不是不能討厭我的,對不對?”
  現在正是好機會,不如就趁著親吻的機會把日之殤喂到他的嘴裏,那麽他就會昏睡,雖然接下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可至少能暫時脫離危險。想到這裏,我望向了他的的眼睛,輕輕得抿了抿嘴,他的唇邊笑意更弄,慢慢低下了頭來,我也微微抬起來,準備將那東西送入他的嘴裏。
  小隱,一定要記住,在做任何決定之前,都要仔細想清楚了,一定要記住了。就在這一瞬間,腦海裏響起了師父的聲音,我困惑地搖了搖頭,這個聲音似乎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做任何決定之前,都要想仔細了,那麽我在決定把日之殤送入沙卡口中的時候,是不是也該想清楚?我的心裏忽然湧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這粒東西真的隻是讓沙卡沉睡嗎?沙卡滅了阿斯克的全族,所以阿斯克有多憎恨沙卡,我該明白,日族的寶物難道隻是昏睡的作用嗎?就在那一遲疑間,沙卡的唇已經落下,我猛然側過頭去,舌下的東西也隨著我一搖頭而滑了出來。
  糟糕,我剛想去檢,沙卡已經早一步揀了起來。
  “這是……”他忽然眼色大變,猛然抬頭,“是誰給你的?是阿斯克,對不對?你居然想對我用這個?”
  “我,我隻是想讓你昏睡而已。”他既然發現了,我倒還釋然了。
  “昏睡?”他冷冷一笑,“殺神之音還有昏睡的作用?”
  “殺神之音?這不是叫日之殤嗎?”我心裏的不安又湧了起來。
  “日之殤?”沙卡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嘴角輕揚,“阿斯克原來也會騙人啊,殺神之音,是日族傳說中的寶物,據說有將任何神的靈魂粉碎的神力,但是從來沒人敢使用它,因為一旦脫離它最初的宿體,那個宿體就會失去神性,成為凡人,而且無論怎樣轉世投胎,都將永墮黑暗之界,生生世世見不到光明。”
  我的心,一下子抽緊了,原來阿斯克也會騙我……
  那麽說阿斯克他……我的眼前忽然朦朧起來,許多記憶湧入了我的腦海,酷似司音的沙卡,酷似撒那特斯的阿斯克,冥界的公主,永墮黑暗之界,吸血鬼,冥河之水,魅藍石,所羅門王,烏爾沃西……
  我的渾身開始顫抖,我終於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莫非……這裏是我的前世?
  我的身體忽然像火般燃燒,仿佛整個身體就要被撕碎,麵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沙卡,睡蓮,湖,所有的一切……都漸漸地消失在我的眼前……頭好象就要裂開了,痛得我完全不能思考……
  小隱,小隱,一陣急促的聲音呼喚著我。小隱,有人在喊我小隱,我心裏一個激靈,難道,難道我回來了?
  我猛然睜開眼睛,不禁熱淚盈眶,熟悉的茶館,熟悉的人。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嗎?我又立刻閉上了眼睛,拜托,千萬不是夢,千萬不是夢。
  小隱,你回來了,這不是夢,對不對,我不敢睜開眼睛,我好怕一睜開眼睛,你們都消失了,師父……我緊緊地拽著他的衣服,哽咽低聲地訴說著
  不是夢,不是夢。司音的聲音顫抖著,我忽然覺得臉上一濕,愕然張眼,抬頭,更加愕然。是司音的眼淚,司音也會流眼淚嗎?
  一切都結束了,小隱,一切都結束了……他抱地我緊緊的,我心情一陣激蕩,還從來沒見過司音這麽失態的時候……好久,我才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這才發現他的後麵還站著飛鳥和——撒那特斯?
  他們神情奇怪,隻是深深地看著我,卻都不發一言。
  “飛鳥,撒那特思,你們怎麽了?”我擦了擦眼角邊的淚跡,對他們笑了笑,“我已經回來了。”飛鳥緊緊咬著下唇,眼中早已濡濕一片,而撒那特思也是一臉悲傷,仿佛隻要一眨眼睛,淚水就會溢出他那冰藍色的眼眸。
  “你們都怎麽了?”我轉頭去看司音。我回來了,他們不該微笑著迎接我?為什麽大家的表情都這麽奇怪?為什麽要流淚?
  我的目光忽然被左側的一麵大鏡子吸引了,看見鏡子裏映照出的畫麵,我隻覺得呼吸都要停止了,鏡子裏,是平靜的湖,透明的睡蓮,是天界,居然就是剛才在天界看到的一幕。
  我失神地衝了過去,望著司音道:“師父,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是能喚起前世記憶的魔鏡。”
  我呆呆地望著鏡子,魔鏡忽然發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芒,籠罩住了我的全身。
  小隱,依稀聽見了撒那特思焦急的喊聲。
  阿斯克,你冷靜點,她需要記起所有的一切。
  無數不同的畫麵在我的腦海裏浮現,有男孩的,有女孩的,有穿宮裝的,有穿著破衣服的,公主,乞丐,士兵,教師,無業遊民,畫麵不停變換,一直到固定在一個我所熟悉的畫麵上,紫發飛揚,黑眸閃耀,是——伊紗。
  我緊緊捧著頭,伊紗,伊紗,猶如一道閃電擊中了我的心髒,刹那間,我想起了多有的一切,每一世的記憶,最為清晰的就是——伊紗。
  我的伊紗,伊紗就是我!
  那恐怖難忘的一幕清楚地浮現在了我的眼前,我將那粒殺神之音喂入了沙卡的嘴裏,沙卡的身體開始顫抖。
  伊紗,你給我吃了什麽?
  隻,隻是讓你昏睡的藥……
  不是,不,這是日族的殺神之音……是能把神的靈魂分裂的殺神之音。伊紗。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不,怎麽會這樣,沙卡,我並不要這樣的結果。
  我不怪你,伊紗,我不怪你……
  沙卡的靈魂開始分裂,金色的長發遜色地蛻變成沒有光澤的漆黑,眼眸中的金色也逐漸散去……
  是誰?是誰敢傷害我最心愛的兒子?是天帝的聲音,天帝在發怒,天帝雖然及時挽救了沙卡的一魂一魄,人型尚在,其餘碎裂的魂魄也已經紛紛落入了人界……
  是你,你隻是我兒子的一跟肋骨,你竟敢傷害他!可恨的女人啊,我一定要你魂魄灰飛煙滅,永遠消失於三界。
  父親,如果伊紗消失,我也會消失,這不是她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知該怎麽愛她,父親,請你饒恕她。沙卡替我求情。
  沙卡,她犯下了彌天大錯,我怎麽能饒恕他?
  父親,如果你讓伊紗消失,我就立刻自毀這僅剩的一魂一魄。
  沙卡,你……既然這樣,沙卡,僅留一魂一魄的你已經不能呆在天界了,就讓她墮入人界,作為懲罰,生生世世替你尋找靈魂的碎片,曆經七情六欲之苦。你的靈魂會分布在不同時空。不同的國家,投胎成不同的人。所以,我給予你穿越時空的神力,她所要做的就是穿越不同的時空,以完成不同任務為代價,換取當事人的眼淚,這些當事人都會是你和你的靈魂有聯係的人,所以他們的眼淚會帶回一片你的靈魂。隻有當她找齊了你的靈魂時,才能徹底解脫,而你也隻有那個時候才能重返天界。
  父親,這樣的懲罰對伊紗太殘忍了,這不是她的錯。
  沙卡,我會給她一次改變宿命的機會,無量瓶變成白色的時候,也就是你的靈魂全部回來的時候,那時,她就有一次回到自己前世的機會。到時,隻要他沒有重蹈覆轍,那麽,一切都會重新開始。但是,如果她重蹈覆轍,沙卡,我就不能再給你機會了,那時,你就乖乖跟我回天界,不許再去管她了。
  可是,這些任務。萬一她在某個時空碰到了危險,那麽……
  那就是注定的,沙卡,你擁有穿越時空的能力,但是你自己卻永遠不能穿越時空,一切都看她自己。
  父親……
  沙卡,我的兒子,就算隻有一魂一魄,你還是有兩成的神力,一成在你的左眼,一成在你的右眼,她本來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所以不管她轉世塵寰中什麽人,你都能輕易地找到她。
  好,父親,您不能食言,如果她沒有重蹈覆轍,請一定讓她解脫。
  我不會食言,這是天界的法器和手鏈,你要收好。等一切結束的時候,我自然會找來找你。
  但是冥王他一定……
  我會消除伊萊斯和冥界眾神的部分記憶,將這個女人從他們的記憶中暫時清除。
  伊紗,沙卡深深地看向了我,黑色的長發,紫色左眸,銀色的右眸,不要害怕。每一世,我都會找到你……
  忽然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的腦海裏又是一片清明,鏡子裏更是什麽也沒有,原來是這樣,原來這這就是我為什麽要收集眼淚的原因……
  我緩緩轉身,嘴唇微顫,叫出了那兩個不再陌生的名字,沙卡,阿斯克……
  “伊紗,你全部記起來了。”司音複雜地看著我,“對不起,伊紗,對不起!”
  這麽說來,我所遇到的那些人,小政,總司,賽斯,拉美西斯,晴明,哈倫,目蓮……全是司音靈魂的碎片,原來這些真的是——懲罰!
  “我的每一世都在收集眼淚嗎?”我直直地望著司音
  “是……”司音也回望了我一眼,“每一世在你八歲那年,不管你是男是女,不管你出現在哪個國家,我都會找到你,帶你回來,教你靈通術,而這一世,你正好在中國出生。”
  我默然無語,原來這就是我的宿命,不停地重複著做著相同的事情,承受著相同的懲罰,經曆著七情六欲之苦,我之所以能戴上那條有冥河之水的項鏈,也是因為我的前世就是——冥界的公主吧。
  我猛得心一緊:“那麽師父,你每年都會發的病也是和這個有關嗎?”
  司音輕輕點了點頭,“不錯,因為隻有一魂一魄,所以每一年都會遭受一次撕心裂肺之痛。”
  “師父……”我的心微微抽痛起來。]
  “飛鳥他為什麽也要收集眼淚?”我指了指飛鳥。
  司音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伊紗,他是小雷,”也顧不得我的驚訝,他繼續說道:“小雷因為找我也墮入了人界,我也一直在找他,但是一直沒有它的消息。直到西澤爾的那一世過後,我才找到了它,之後它的每一世都跟著我,幫我收集眼淚。”
  “小雷。”我的鼻子又開始發酸
  “我們已經全部恢複了前世的記憶……不過,”飛鳥扯出了一個笑容,“我還是比較喜歡現在的小隱。”
  “不錯,”撒那特思冰藍色的眼眸中閃動著溫柔的光澤,“不管是對是錯,前世已經和我無關,現在的我也不能為之前所發生後果的錯誤負責。前世的阿斯克欺騙了伊紗,但是這世的撒那特思隻知道,今生想要緊緊抓住的隻有小隱一個。”
  “撒那特思。”我咬了咬嘴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還真是奇怪,不管之前的伊紗,還有擁有小隱靈魂的伊紗,同樣的曆史一樣會上演,不管是阿斯克還是沙卡,都會再一次愛上他。”飛鳥困惑地笑了笑。
  “因為——這一世的小隱最像他。”司音望著我喃喃道,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將瓶子伸到了我的麵前。
  “怎麽了?叔父?”我改不了這個名字
  “最後一滴眼淚,就是你的眼淚,”司音頓了頓,“隻有你的眼淚,才能融合所有的靈魂碎片。”
  我點點頭,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滴眼淚滑到了瓶中。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房間忽然劇烈地震動了起來,一道紅光籠罩了大家,耀眼得令人爭不開眼睛,在冉冉升起的絳紅色的雲朵中,出現了一個金發金眼的男人。
  “父親,您來了!”司音的臉上掠過一絲驚喜。
  “沙卡,我會遵守自己的諾言,從此之後,她就會擁有自己的生活,而你,就跟我回天界。”天帝低沉渾厚的聲音仿佛從很遠遙遠的地方傳來。
  “殿下,我——也隨你回去。”飛鳥上前了一步。
  回天界?師父,你要離開我了嗎?我的心猛地一痛。
  小隱……司音的神情複雜,剛才的一絲驚喜立刻被失落所代替。
  “不要走,師父,不要走,飛鳥,不是說收集完眼淚就一起去環遊世界的嗎?飛鳥,你扔下那一大堆的女朋友怎麽辦?師父,見不到你冷冷的臉我就渾身不舒服,你們都走了,再也沒有人幫我洗碗,再沒人給我做難吃的菜,再沒有人在早晨叫醒我,再可以人抱我去院子裏,再沒有人陪我一起看恐怖電影,再沒有人給我買桂花藕粉……我不要你們走,師父,飛鳥,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我不管前世發生了什麽,我隻知道這一生什麽有很多快樂的回憶,共同的回憶……”話還沒說完,我已經泣不成聲了
  飛鳥早已淚流滿麵,司音再也控製不住了,一把抱住我,淚如泉湧,“小隱,你不怪我嗎?”
  我拚命的搖頭:“不怪不怪,往昔一切如空,今昔一切如新,師父,我不管前世什麽不管什麽沙卡,我隻知道,司音和飛鳥是我最重要的人,沒有你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
  司音的手指深深陷入了我的肩膀內,他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般緩慢抬起了頭,“父親,我能不能……”他剛說了半句話,就被天帝打斷
  “沙卡,你必須回天界,這是你的宿命,你是未來的天帝,不要忘了這一點,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去,那麽我的諾言也就會失效。”
  司音身子微微一顫,好半天,才擠出了幾個字:“我回去。”
  “她已經不是伊紗了,你也不要再執著了。”天帝低聲道。
  “父親,她雖然不再是伊紗,卻還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啊,讓我和自己的身體分離,這種痛苦,您能明白嗎?”司音啞聲道。
  “師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流了多少淚水,隻覺得心已經快碎了。
  司音,飛鳥,他們這就要離開我了,他們不要我了,此生此世,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司音眼中痛極,他猛得放開了我,向著天帝跪了下去,“父親,在我離開前,我要有一個要求。”
  “你說。”
  “請你——替她抹去一切有關我的記憶,包括這個叫做前世今生的茶館裏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他的唇邊露出了一抹悲哀的笑容,“這樣,她接下來的生活就不會那麽辛苦,不會一直活在悲傷的回憶裏,就讓我,從她的記憶裏徹底地消失……”
  “沙卡……”天帝的眼中也掠過一絲無奈。
  “不要,師父,你好殘忍,就連一點回憶也不留給我嗎?”我的心,痛如刀絞,就快不能呼吸了。
  “這樣也好,”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撒那特思忽然開口了,他走到我的身邊,將我輕輕摟進懷裏,“就把我們都遺忘吧,這樣的你,才能重新開始。”
  “為什麽連你也這麽說?撒那特思,我也會忘了你?你好不容易才到我身邊,我好不容易才對你……”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撒那特思的手收緊了,唇邊卻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就算一切重新開始,我也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父親,請答應我!”司音顫聲道。
  “沙卡,那麽你的記憶要不要也抹去有關她的?”
  “絕對不可以,”司音脫口道,隨即又神色黯然,“我所擁有的,也隻有這份回憶了。”
  “師父,你好過分,為什麽隻可以我忘了你,卻不讓你忘了我,好不公平。”我的淚水又奪眶而出,掙脫開撒那特思的懷抱,衝到司音的麵前,低聲道,“那,那至少讓我保留著關於這個茶館的記憶吧,隻有這個茶館,好不好,師父?”
  “師父,”飛鳥忽然也跪了下來,“對不起,我,我實在不能丟下小隱……”他望了我一眼,深邃的藍色眼眸內滿是淚水。
  司音輕輕點了點頭,“也好,小雷,你就留在這裏吧,替我——好好照顧她,”他深深疑視著我,“父親,在消去記憶的同時也請替她加上平常人的記憶吧,至少不要讓他的記憶留下空白。”
  他溫柔地摸著我的臉,雙眸中寫滿了依依不舍,“小隱,就算在天上,師父也會——一直看著你,”說完,他猛然轉身,“父親,快帶著我離開吧!”
  “沙卡,我的兒子,我不希望看到你這麽痛苦,但是有些東西,注定和你無緣,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天帝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忍。
  司音黯然地望著我,忽然微微笑了起來,“我把悲傷留在了這裏,所以,再也不會有什麽讓我痛苦了。帶我走吧,父親!”
  天帝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那瓶眼淚。眼淚刹那間全部化成了一顆閃亮的星星,融入了司音的身體,司音的全身忽然發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黑色長發瞬間恢複了璀璨的金色,黃金雙眸流金溢彩,光華灼人。
  “師父,你好殘忍。”我喃喃著,心已經痛得麻木了。
  天帝看著我,輕輕歎了一口氣,“伊紗,我要開始消除你的記憶了。”我不停地搖頭,“我不要失去這些記憶,我不要!”
  “等一下!”撒那特思朝我笑了笑,溫柔地將嘴唇附在了我的耳邊,“小隱,要記住哦,我會幫你洗碗,我會給你做難吃的菜,我會在早晨叫醒你,我會抱你去院子裏,我會陪你一起看恐怖電影,我會給你買桂花藕粉……我撒那特思——會為了隱而永遠存在。”
  我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痛……心,仿佛被生生地剜去了一片……
  就在這時,一團紅光籠罩住了我,我隻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所有的這一切,我全都要遺忘了嗎?師父,飛鳥,撒那特思,小政,總司,拉美西斯,晴明,哈倫,目蓮,冥王,睡神,夢神,死神,伊紗,沙卡,阿斯克,小雷……一切的一切,那些曾經出現在我生命裏的人……
  我真的——好不舍得。
  在昏迷前我隱約聽見了天帝的聲音:“阿斯克,既然一切可以改變,雖然你不能重回天界,但也可以恢複正常人的身份,你願意嗎?”
  但是——我沒有聽見撒那特思的回答。
  頭好暈……我這是在什麽地方?我費力地睜開了眼睛,要命,我怎麽會躺在大街上,而且還是空無一人的大街,我剛才在幹什麽來著,對了,剛才不是在茶館和哥哥一起準備打烊嗎?怎麽會好端端地跑到了這裏?莫非我——撞鬼了?
  我站起身來,剛走了幾步,忽然一輛黑色的車子飛快地向我開來,我躲避不及,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車子在離我還有幾尺的距離裏猛地刹車停了下來。
  “沒事吧?”一個優雅低沉的聲音在我的頭頂上方響起,接著,一隻蒼白修長的手出現在我的眼前。
  “還沒死。”我沒好氣地打開了他的手,好冰冷的手,不由得抬頭瞪了那人一眼,這一抬頭,我頓時就愣在了那裏。
  好美的外國人啊,他擁有一頭如月光流水般的銀色長發,一雙冰藍色的眼眸,冰之藍色,極淺極淡的藍色,隱隱散發著一層幽幽的光芒,極致蠱惑。
  “你是……”
  “我叫——馮?貝那多……”
  命運之輪,再一次緩緩轉動了……
  一切,是宿命的終結。
  也是——宿命的開始。
  
  番外:拉美西斯
  埃及,比-拉美西斯城。
  初夏的清晨,宰相亞舍像往常一樣從孟斐斯趕到了比-拉美西斯城。
  比-拉美西斯城,這座新城是法老最喜愛的地方,尤其在夏季期間,新城因為有尼羅河的兩條支流拉神之河與阿瓦利斯河環繞而氣候舒爽宜人,所以王就幹脆在新城處理一切政務了。隻是奇怪的是,所有的眷屬們還是被安置在孟斐斯城,並沒有跟隨著王前來這座新城。
  當亞舍走進王宮的庭院裏時,一眼就看見了法老正一腳跪在地上,在為一棵蘋果樹接枝。他那烏黑順滑的長發閃耀著陽光般的光澤,手腕上還戴著他最喜歡的飾物,前半部以野鴨裝飾的金手鐲與天青石手鐲。
  亞舍微微一笑,法老十分喜歡園藝,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十多公尺外,有法老的貼身侍衛守著。那是一頭垂垂老矣的獅子,它曾陪著法老征戰沙場,這頭獅子被賜名為“殺敵者”,向來隻聽從主人的命令,如果有人意圖接近並傷害國王,都會喪生在它的爪下。盡管它已經不複當年的勇猛,卻依然散發著一種攝人的氣勢。
  獅子似乎習慣了他的到來,隻是懶懶的掃了他一眼。
  “王,您的側妃,赫梯國的馬特浩妮芙如公主很快就到埃及了,她…… ” 亞舍上前了幾步,一邊小心翼翼的說著,一邊打量著王的神色。
  上下埃及之王……拉美西斯二世正聚精會神的擺弄著手裏的蘋果枝,對他的話似乎毫無反應。“知道了,迎接側妃的事情你去辦吧。” 拉美西斯過了一會才略略點了點頭,又問道,“孟斐斯情況如何?”
  “一切無恙,王。”
  “亞舍,小亞細亞最近好像有些異動。那裏的人太好戰了,他們總是利用和平期間準備著下一次的戰役。我已經派人加強了東西邊防的戒備。在比-拉美西斯每天都能掌握亞洲各附屬國的動靜,同時也會收到關於宰相你的每日行事報告。” 拉美西斯終於轉過頭來,法老已經不年輕了,隻是,歲月的流逝非但無損他的俊美,反而令他的全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穩健的氣質。
  亞舍笑道,“王當時挑選這座城址可是經過千思萬慮。比-拉美西斯所在之處,不僅最利於觀測三角洲與亞洲情勢,也是鄰近保護國發生動亂時,王出兵平亂的理想據點。而且,這幾年來,繁華程度堪比孟斐斯城。對了,王聽過這首在民間傳唱的歌謠嗎?” 他向前走近了幾步,輕輕吟道,“住在比-拉美西斯多麽快樂。再也沒有比這裏更美的城市,金合歡和無花果為路人提供樹蔭,王宮閃耀著黃金與綠鬆石的光芒,微風輕吹,鳥兒在池塘邊歡唱。”
  聽著歌謠,拉美西斯的臉上忽然浮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如陽光般絢麗而奪目。
  在一瞬間,亞舍仿佛感到了溫暖陽光的沐浴,從內心深處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神聖感,這就是統治著偉大的埃及帝國的光明之子啊,縱然歲月無情,可這份無與倫比的王者風姿,又豈是凡人所有?
  不遠處,一聲帶著警告意味的低吼傳來,他抬眼望去,殺敵者正冷冷的瞅著他,不許再更靠近法老了。亞舍明白那雙棕綠色眼睛裏表達的意思。
  “殺敵者還是那麽忠心耿耿,除了王,它對任何人都是那麽不留情。” 亞舍笑了笑。
  拉美西斯望了一眼殺敵者,放下了手裏的蘋果枝,臉上的神情喜怒難辨,隻是低低說了一句,“還有……她。”
  亞舍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半晌,眼前才浮現出一張已經開始模糊的少女的臉。
  很久之前,那位來自東方的女子……
  神秘的到來,又神秘的消失。
  “王後的神廟修建得怎麽樣了?” 法老的聲音將他從回想中拉了回來。
  “很快就竣工了,一切都很順利。” 他趕緊回過神來。
  拉美西斯點了點頭,“另外,我叫你辦的事情辦了嗎?”
  “已經辦妥了,臣已經命人在王後的神廟上最顯眼的位置上刻了……”
  “好了,你也辛苦了,回去吧。” 拉美西斯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擺了擺手。
  亞舍很快行了個禮,朝庭院外走去。這些年,王後一直陪伴在王的身邊,前幾年王後病逝之後,王就開始為她修建神廟。王對王後一定也懷著特殊的感情吧,不然怎麽會前所未有的為她修建專有的神廟,還令人特地在神廟上……
  看著亞舍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拉美西斯站起身來,走到了殺敵者的身邊。殺敵者靜靜的望著他,棕綠色的眼眸深不見底。他彎下身子,順手摟住了殺敵者,任由它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麵頰上輕輕磨蹭。
  “殺敵者……” 他微微的笑了起來,“忘不了她的,隻有……我和你了吧。”
  說完,他將頭深深的埋進了殺敵者粗硬的鬃毛中,一動也不動。
  時間,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
  夕陽似血,人與獅,風與沙,沙漠的熱風吹起那絲絲長發,糾纏著,紛擾著,如黑色的曼陀羅花狂肆的綻放,形成了一幅妖豔,詭異而絕美的畫卷。
  幾天後,赫梯國的馬特浩妮芙如公主順利到達了埃及。
  亞舍宰相一早就前來通報這個消息。
  比-拉美西斯宮的牆壁和地麵潑上融了蘇打的水,灑上了夾雜著旋覆花,乳香、沒藥、樟精和蜂蜜的混合物,散發著一種特有的驅蟲蟻的香氣。
  法老斜斜的倚靠在軟榻上,漫不經心的看著手中的羊皮書卷,嘴裏嚼著他最喜歡的甜食……幼嫩的紙莎草苗。
  “王,劄爾醫師不是已經建議您不要再吃甜的紙莎草苗,以避免您的牙病再犯。” 亞舍忍不住開口道。
  拉美西斯的眼中閃過一絲略帶孩子氣的笑意,“那麽宰相大人不要告訴劄爾醫師就是了。”
  亞舍無奈的笑了笑,“對了,王,馬特浩妮芙如公主已經到達孟斐斯了。今天您是不是也返回孟斐斯城?” 畢竟這是與多年的宿敵赫梯國之間的一樁重要的政治婚姻,如果禮節上有所怠慢,對兩國關係有害無利。
  拉美西斯仍然凝視著手裏的書卷,微微點了點頭。
  “那麽,臣這就去準備。”
  拉美西斯放下了書卷,默然的眺望著不遠處波光粼粼的尼羅河水,若有若無的傳唱聲隱隱傳來,依舊是那熟悉的調子,就像和她在一起時所聽見的一樣。
  尼羅河,我的母親,
  帶給我埃及繁盛的土地,
  帶給我疆土無限的生機,
  我在這裏讚美您,我在這裏祈求您,
  讓我埃及,盛世永存……
  “知道嗎,隱,喝過尼羅河水的人,不管離開埃及多遠,都會再次回到埃及的。”
  一種似痛非痛的感覺在心底漸漸漫延開去,他苦澀的笑了起來,赫梯公主,他到底還是要娶赫梯的公主嗎?一切,似乎就和她所說的驚奇的相似,一樁接著一樁的政治婚姻,一個又一個記不清容貌的王妃,幾個,幾十個,還是幾百個,對他來說,都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
  埃及,隻是為了埃及而已。
  他忽然站起身來,將披風往身上一裹,大步往宮殿外走去。
  ” 王,王,您去哪裏?” 亞舍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亞舍,我先回孟斐斯了!” 他最後的話語已經消失在了一陣馬蹄聲中。
  “王……” 亞舍焦急的立刻命令侍從們策馬跟上法老。
  拉美西斯一路策馬飛奔,卻不是向著孟斐斯王宮的方向,而是往就快建成的神廟而去。修建神廟的奴隸和監工們一見坐在馬上的這位俊美男子居然是法老王本人,頓時嚇得全都跪了下來。拉美西斯也沒有理他們,下了馬就徑直往神廟走去。
  他停在了神廟的門口,急切的在殿門上尋找著,直到……看見了那兩行文字。
  我對你的愛是獨一無二的。
  當你輕輕走過我的身邊,就帶走了我的心。
  無視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最下麵的文字,一遍又一遍,口中無聲,心裏卻是隨著手指的牽引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仿佛被一把用絲線作成的刀,慢慢的劃過。傷口是細微的,卻讓他鑽心的痛。
  隱,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哪裏,
  也許,你已經遺忘了我。
  但是,隻要這座神廟永遠的存在,
  終有一天,
  你會看到這兩句話。
  這兩句……隻屬於你的話。
  喝過尼羅河水的人,不管離開埃及多遠,都會再次回到埃及。
  所以,即使知道可能被你遺忘,我卻還是不能放棄那微小的希望,
  也許,也許有一天,你會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會等著你,等著你再次回到埃及,回到我的身邊。
  我祈求阿蒙神給我足夠長的生命,能讓我等到你回來的那一天……
  “王,您果然在這裏!” 亞舍氣喘籲籲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拉美西斯緩緩的放下了手,臉上已恢複了沉靜,“我說了我會去孟斐斯。”
  “王,請讓侍衛們護送您前去。”
  “不用了,反正我明早就回比-拉美西斯。”
  “什麽?王,再過二十天就是您和側妃的婚禮了,您不留在孟斐斯嗎?”
  “那就等婚禮那天再去孟斐斯。”
  “可是,那麽婚禮結束後……”
  “當然還是回比-拉美西斯。”
  “是……和側妃一起嗎?”
  拉美西斯忽然笑了起來,“亞舍,知道比-拉美西斯的意思嗎?”
  亞舍點了點頭,“臣當然知道,在埃及文裏,比-拉美西斯,就是拉美西斯的家。” 剛說完,他頓時臉色一變,居然脫口說出了王的名諱。
  “拉美西斯的家,” 法老倒沒有在意,隻是低低重複了一遍,驀的,他抬起了那雙子夜般迷人的黑色眼眸,燦若星辰,“既然是我的家,那麽當然不是隨便什麽女人都能入住的地方。”
  那裏,
  不是拉美西斯的王宮,
  不是拉美西斯的領地,
  隻是……一個叫做拉美西斯的男人的家。
  這個家,
  隻屬於……拉美西斯之妻。
  住在比-拉美西斯多麽快樂。
  再也沒有比這裏更美的城市,
  金合歡和無花果為路人提供樹蔭,
  王宮閃耀著黃金與綠鬆石的光芒,
  微風輕吹,
  鳥兒在池塘邊歡唱……
  隱,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一定……
  曆史上,(Pi-Ramses) 比-拉美西斯這座城市的興建也引起人們紛紛猜測,拉美西斯二世也許就是《出埃及記》裏記載的那位法老。他為了實現這個龐大的建築計劃而奴役過許多以色列人,從而使埃及遭受了聖經裏所記載的著名的十次末日征兆。
  另外,從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研究報告來看,法老生前一直受到蛀牙的困擾,可是他又十分喜愛吃紙莎草的幼苗,真是可愛呢。

  晴明之香雪海
  平安京的冬日,在漫天飛雪中不知不覺中又到來了。
  這天早上,京城裏赫赫有名的陰陽師賀茂保憲一醒來就注意到窗外飄著的雪花,心裏不由十分高興,他向來是喜歡賞雪景的。
  飄飄白雪,殷殷紅梅,再配上他這麽一個玉樹臨風的帥哥,多麽多麽的入畫啊!
  不過,比起眼前的美景,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更是讓他笑得合不攏嘴。
  那就是,他賀茂保憲要,成,親,了!
  成親,沒錯!要是早兩年提起這幾個字,他一定會避之不急,可是現在,隻要想到這兩個字,他就心花怒放,滿心的喜悅無法形容,簡直恨不得告訴全京城的人知道,他賀茂保憲就要結束單身漢的生活了。
  “賀茂大人,土禦門的安倍大人派人送賀禮來了。” 侍女櫻子前來通報的時候,看見的是正暗自偷笑到雙肩直抖的賀茂大人。
  “是晴明嗎?” 保憲轉過身來,摸了摸笑僵的下巴,心裏掠過了一絲不悅。他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啊,雖然自父親過世後晴明就離開了賀茂家,去了土禦門,陰陽道從此一分為二,曆道屬賀茂,天文道屬安倍,陰陽道界由他們賀茂家與安倍家平分天下。可是憑著往日的交情,晴明難道就這麽隨便派個人打發他了?
  前來送禮的是位穿著紅梅色唐衣的美人,她將禮物送上,行了行禮,還不等保憲說話,就消失於清冷的空氣中,化為一朵紅梅飄落在了他的手中。
  這下子,保憲心中更是來氣,晴明這個家夥,自己不來不說,居然派個式神敷衍了事。再怎麽說,他賀茂保憲也是安倍晴明的前輩呀。
  “櫻子,快給我準備牛車!” 他將紅梅收在了懷裏,氣呼呼的邁出了門。
  保憲趕到位於土禦門的安倍晴明府邸時,一副優雅的畫卷映入了他的眼簾。
  晴明正斜倚在回廊上悠然自得的賞著飄雪,黑色的長發隨微風稍稍揚起又垂下……短短幾年間,他已經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多了幾分青年的沉穩。當年隻能說是清秀的小臉出落的儒雅俊秀,一雙水晶般的眼眸波光流轉,道不盡的豐姿華彩,氣度萬千。
  如今的他,已經是京城裏一等一的陰陽師了。
  “保憲師兄,你來了。” 晴明微微笑著,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到來。
  “晴明,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掏出了那朵紅梅,沒好氣的說道。
  “晴明知道師兄大婚在即,所以特地送去了賀禮,莫非師兄對賀禮不滿意嗎?” 晴明的唇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說晴明,怎麽說我也是你的師兄,你隨便派個式神就想打發我了嗎?” 他也在晴明的身邊順勢坐下,不客氣的順手拿起一條烤香魚放入了嘴裏。
  晴明沒有回答他,隻是眼眸中閃過了一絲他所熟悉的狐狸般的笑容。
  “師兄,沒想到你也有這麽一天。不過,也隻有木梨這樣的女子能讓師兄收心養性了。”
  保憲微微一愣,想起了自己備受折磨,曆經磨難的追求過程,不由感慨的歎了一口氣,這一切,也隻有晴明看在眼裏了。
  “我賀茂保憲英明一世,居然就這樣栽在了這個唐國女子的手裏。” 他雖是無奈的表情,語氣中卻透著一絲甜蜜。
  晴明抬了抬眼眸,淺淺一笑。
  “說起來,不知唐國女子是不是都這般精靈古怪,木梨倒還真有幾分像當初的沙羅呢。” 保憲話剛說出口,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望了晴明一眼,隻見他還是淡淡笑著,神色未變,這才放下心來。
  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晴明他也早該忘懷了吧。
  自從她離開之後,晴明也依舊和往常一樣生活著,再也沒有提起過她。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就好像,她從未在他的生命裏出現過。
  “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也不知她在自己的時代生活的怎麽樣了。” 他低聲說道,她離開的時候,似乎也正是細雪飄飛的日子。
  “有時,還真是好奇她的時代啊。”保憲見晴明無動於衷,也就沒有顧忌的繼續說了下去。
  晴明凝望著飄雪,隻是微微一笑。
  保憲又和他聊了一會,再次警告他到時一定要到場後,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晴明起身相送,衣袖揮舞間,一根細長的發絲落了下來,朝著取暖的火爐飄落,就在這時,讓保憲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那位優雅冷淡的白狐之子,居然臉色大變,毫不掩飾自己的緊張和驚慌,竟然直接伸出了手,從灼熱的火焰中撈出了那根發絲。
  “晴明,你瘋了!” 保憲急忙拉起他的手,隻見他白皙的手背上被燒紅了一大片,燙起了幾個水泡。
  晴明飛快的撤回了自己的手,連看都沒看,隻是小心翼翼的查看著那根發絲。
  保憲吃驚的望著他,這根發絲是什麽寶貝,居然讓晴明連陰陽術都來不及用,作出這樣瘋狂的舉動?
  “ 晴明!” 保憲又喊了一聲,晴明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隻顧做自己的事情,默默的念起了咒文,一縷白煙驀的升起,發絲在瞬間幻化成了一個清麗的少女。
  “隻是一個式……” 在看清這個女孩的容貌時,保憲的後半句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沙羅……” 他喃喃的低語,轉頭緊緊盯著晴明,隻見晴明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那女孩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臉色也恢複了一貫的清冷。
  “那根頭發是……沙羅的?” 他猶豫著問了出來。
  晴明收起了那根頭發,揣入了懷中,微微點了點頭。
  他的眼中忽然沒來由的一陣酸澀,“晴明,原來你……”
  原來晴明,一直……
  原來,他將晴明想的太灑脫了……即便是遊走陰陽兩界,看透生死輪回,這情關緣孽,又如何掙的脫,扯的斷?
  “晴明,你還想再見她一麵嗎?” 他的心,就如同這雪中的梅花瓣,輕輕的顫動著。
  “師兄,” 晴明的眼中閃爍著遊離的神色,唇邊卻帶著清淡的笑容,“命運曾經在不經意間為我打開一片陌生天地,讓我一窺其中無限美好,然後擦身而過,寂寞如初。若是妄想,必會失望。”
  “不是妄想!” 保憲牢牢的盯著他,“不是妄想!晴明,你忘了嗎?再過三天,就有百年難遇的五星連珠異像,記得父親曾經提到過,在五星連珠之時,天地宇宙間能量之強大超出你我的想象,隻要利用好這股力量,就能實現空間時間的轉移。雖然這股力量不能持續很長時間,但足夠讓你前往她的時空再見她一麵了。”
  晴明臉上有所動容,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三日後,安倍晴明的府邸。
  “晴明,五星連珠之時我們所借用的力量,在沙羅的時代隻能維持兩個時辰,而且隻能讓你的靈體穿越空間,我會盡力將你的靈體送到最接近沙羅的地方,隻不過,到時被你的靈體暫時附身的人是男是女都是未知,你可考慮好了?” 施法之前,保憲倒又猶豫起來。
  晴明還沒回答,已經被身邊的一個女孩搶了話去。
  “當初鼓動晴明的人是你,現在動搖的人又是你,小保,知不知道你這樣反複很討厭哦。”
  賀茂保憲嘴角抽搐,“小梨,我說了多少遍,不許叫我……小保!” 他又朝晴明笑了笑,道:“晴明,你不怪我把小梨帶來吧,她的道術高深,有她在,再集你我二人之力,成功的機會更大一些。”
  晴明隻是望了望天空,臉上掠過一絲少見的溫柔,“兩個時辰,足以。”
  保憲點了點頭,“那麽,我們開始吧。”
  在一陣隱隱的頭痛中,晴明開始恢複了意識。
  到處是喧鬧雜亂的聲音,尖銳,低沉,高亢,不同的響聲混合在一起,令他的聽覺有刹那間的混亂。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四周都是高聳入雲的建築,街道上飛速奔跑著奇怪的東西,路人們的衣服更是稀奇古怪,這裏……就是沙羅生活的時代嗎?
  他的心裏忽然有了一些淡淡的憐憫,沙羅真是可憐呢,生活在這麽紛擾的地方,和優雅的平安京實在是差別太大了。
  “嘟…… ” 一個極其尖銳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響起,饒是他一向冷靜,也被嚇了一跳,隨即而來的就是一連串粗話。
  “靠!不想活了,找死啊!”
  就在這時,一雙溫暖的手將他拽了過去,“小心啊,別站在馬路中央,很危險哦。”
  柔和清亮而熟悉的聲音,悠然自得的散亂在空氣中。
  他的心頭一震,這聲音……從很早以前就盤繞在了他的心裏,化作了一種沒有形狀的東西,牽絆著心情, 永遠揮之不去。
  他驀的抬起頭來,直直的盯著那張臉,強抑著內心的激動,幾乎就要脫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沙羅。
  她一點也沒有變,笑靨依舊明媚如初春的晨曦……
  “小朋友,下次過馬路要小心哦。” 她彎下了身子,笑吟吟的說道。
  小朋友?他愣了愣,這才發現她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高很多。
  隻不過,到時被你的靈體暫時附身的人是男是女都是未知……
  他忽然想起了保憲的話,低頭一看,原來他的靈體所俯身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莫名,一絲失落掠過他的心頭。
  “小朋友,那姐姐先走了,你乖乖在這裏等家裏人哦。” 看她起身就要離去,他心裏一急,伸手去攔,卻因為高度的原因隻抓住了她的衣角。
  “怎麽了,小朋友?” 她驚訝的停住了腳步。
  不要走,沙羅,不要走,他緊緊的拽著她的衣角,怎麽也不放手。他忽然有些厭惡起自己,安倍晴明,你這個膽小鬼,難道隻有在隱藏在別人的軀殼裏時,才敢做出自己想做的舉動嗎?
  如果在那個細雪紛飛的日子,他也能這樣緊緊拉住她,是不是……一切都會改變呢?
  “小朋友?”
  “我找不到我的家人了。” 他開口道。
  “什麽?” 她驚訝的問道,“那你家人在什麽地方上班?”
  “上班?”
  “對了,你家人是做什麽工作的?在什麽地方工作?”
  “陰陽寮。” 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接著就看見了她額上的青筋bang的一聲彈起。
  “嗯,小朋友,我看我們還是去趟派出所吧。” 她笑得有些僵硬。
  “派出所?”
  “嗯,派出所就是既可以幫你找人,也會幫你抓壞人的地方哦,”
  他微微一笑,原來在沙羅的時代裏,也有近衛府。不過,他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裏。
  “姐姐,” 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狐狸般的笑容,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我餓了。”
  “餓了?” 她想了想,忽然指了指前麵不遠處一個黃色的奇怪標記,笑道:“那麽,姐姐先請你去吃麥當勞吧。” 說著,她就拉起了他的手,往前走去。
  再一次牽起她的手,他的心中莫名的溫暖,莫名的甜蜜,莫名的傷感……
  百感交集。
  這就是沙羅平時吃的東西嗎?
  他望著眼前這堆奇怪的東西,心裏暗暗驚訝,對沙羅的憐憫又增添了幾分。
  “怎麽不吃啊,這是剛推出的快樂兒童餐哦,看,還有一個史諾比,啊,可惜這個我已經有了,我隻差3個就可以搜集到全套了。” 她興高采烈的幫他拆開了包裝。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這個被她稱為史諾比的東西,遲疑的問了句,“這是……犬嗎?”
  “犬?小朋友你用的詞好奇怪,當然了,你連史諾比都不知道嗎?” 她將那個東西往他手上一塞,“回家慢慢去玩吧。”
  在她的殷切注視下,他顫抖著手拿起了那個圓圓的,軟軟的,還夾著一大塊肉的東西,像吃毒藥般咬了一口。
  非常……奇怪的味道。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他頓了頓,“……明。”
  “小明,你不用擔心哦,等下吃完了我就送你去警察局,到時他們就會幫你找到家裏人的。” 她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沙……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他笑了笑。
  “我叫葉隱,葉子的葉,隱者的隱,嗯,這樣寫,” 她蘸了一點飲料,在桌子上寫了起來。
  他的心裏一陣激蕩,葉隱,原來,她叫……葉隱。
  “姐姐和家人一起住嗎?” 他猶豫了一下,問出了一直想知道的話。
  她笑咪咪的點了點頭,“姐姐和師父他們一起住呢。”
  師父?他思索著,一邊喝了一口手中的飲料。
  “咳-咳-咳……” 他立刻被嗆的咳嗽起來,忽然好想哭,這是什麽啊,這麽嗆,沙羅她們居然隻能喝這樣恐怖的東西,真是……太可憐了!
  “小明,怎麽了!” 她連忙站起身來,起身的幅度太大,隨身包裏撲通一聲滑出了一樣東西。
  是一本書。在看清了上麵的字時,他忽然忘了咳嗽,忘了一切,腦中仿佛已經空白一片,隻有那清晰的三個大字在眼前回旋。
  陰……陽……師。
  “姐姐,這是……”見她連忙撿起了書,還很心疼的撣了撣灰塵,他的心,忽然柔軟起來。
  “哦,這是日本平安時代赫赫有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的故事哦。你聽說過嗎?剛才你還說出陰陽寮這個詞呢。”
  驀然從她的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他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微顫的聲音已經滑出了口,“姐姐,喜歡……他嗎?”
  她的神色忽然黯淡下去,雙眼望向了遠處,似乎在回憶著什麽,忽然唇邊綻開了一個如夢似幻的笑容。
  “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她用手小心翼翼的摸索著書的封麵,眼眸中流露著複雜難辨的神色。
  在聽到她說喜歡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劇烈的顫抖起來,幾乎就要忍不住喊了出來,沙羅,我就是晴明,安倍晴明,此時此刻就在你的麵前啊……
  “小明,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她已經回過神來,用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他勉強的笑了笑,仍然急促的心跳提醒著他剛才片刻的心痛和迷惘。
  “時間也不早了,小明,吃完了我們就去派出所吧。”
  他點了點頭,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走在華燈初上的街上,他抬起頭望著她的臉頰,隻覺猶如在夢中。如此近的距離,如此真實的感覺,她,就在他的身邊。
  來自來,去自去……
  隻是時候一到,一切不過夢幻一場……
  不過,那也夠了。
  隻要這一刻,這樣,就好。
  “小明,派出所到了,等下你要把自己的名字和爸爸媽媽的名字都告訴警察叔叔哦。” 她在派出所的門口停了下來,側過身,彎下腰笑著對他說。
  他的眼中又掠過了那抹狐狸般的笑容,“今天,真是謝謝姐姐了,為了表達我的謝意,讓我抱抱你,可以嗎?”
  她略略驚訝了一下,又隨即微笑著點了點頭,同時張開自己的手臂與他輕輕的擁抱在一起。
  他用盡全力的回應著她的擁抱,莫名的眩暈讓他猶如跌入了一個甜美卻疼痛的夢境裏,他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素日裏引以為傲的冷靜。
  這樣的擁抱,好舒服……
  沒有憂慮,沒有負擔,沒有思索,有的隻是安慰,隻是溫暖,隻是依靠。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漸漸漂浮起來,意識正在遠離……
  時間……快到了嗎?
  突然間,他覺的自己變的細碎遊離,仿佛無數的塵埃,飛舞在空氣中……
  來自來,去自去……
  一切不過夢幻一場……
  再次看到晴明睜開眼睛的時候,保憲這才放下了一直高懸的心。
  “晴明,你真的看到了我們大唐一千多年後的景象嗎,是怎麽樣的?” 木梨驚喜的抓住他就問。
  “木梨!” 保憲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
  “保憲師兄,我見到她了,她……很好。” 晴明微微笑著,又朝木梨笑了笑,“抱歉,我想我還是更喜歡平安京。”
  保憲望著他,似乎有話想說,卻又沒說出口,
  “保憲師兄,木梨,多謝。” 他拂去了落在烏帽上的落花,一派淡然。
  “你手裏的是什麽東西?” 保憲忽然驚訝的咦了一聲。
  晴明低頭望去,一隻奇怪的小狗玩具正靜靜的躺在他的手心。居然,把它一起帶來了。
  “這是……犬嗎?” 保憲也遲疑的問了一句。
  他立刻甩了一個你真沒見識的眼神過去,
  “這不叫犬,這叫……史諾比。”
  保憲和木梨麵麵相覷,兩人額上青筋早已扭成╬字狀,呆了幾秒後,匆匆告辭而去。
  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空曠的庭院裏,白梅似海,暗香浮動,天姿皎潔,冷豔如雪。
  月下一片香雪海。
  該早點休息了,明天,還要去大納言府裏驅鬼。
  他淡淡的笑著,
  將手裏的東西輕輕揣入了懷中。
  這個恍惚的刹那,
  讓它過去,就好。

  番外:撒那特思的幸福
  已經兩百年了。
  隻要再過兩百年,就能到她所在的時代了吧。
  他凝望著城堡外的一輪上弦月,微微的笑了起來。
  之前幾千年的歲月都這樣過來了,為何會覺得這短短兩百年如此漫長,漫長的仿佛時間都悄然靜止,凝固。
  來自東方的小巫女,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第一次見麵就想初擁她,陌生的相遇卻帶著一種說不清的親切感。
  又或者,也許,覺得她會給自己空寂孤獨的生活帶來一些新鮮感吧。
  永生的孤獨生命,有時也需要一個永遠的同伴。
  她,會是他最合適的同伴。
  “隱,你好溫暖。”
  緊緊擁著她,他不舍得再放手。
  原來,這就是溫暖的感覺。
  好像有什麽軟軟的溶化在心底,仿佛湖麵的漣漪,一圈一圈溫柔的蕩漾開。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從懂事開始,陪伴他的隻有無盡的黑暗。
  一出生被這個世界遺棄了的他,聽得最多的就是看守他的士兵們的喝罵聲。
  偶爾也會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出現,
  聽說,那是他的母親。
  女人除了哭泣,再也沒有別的話語。
  不知,母親的懷抱是不是也同樣溫暖呢?
  可是,他永遠不會知道答案了。
  因為,從一出生,
  他就注定是個不被祝福的孩子。
  也曾默默流淚,
  也曾期待母親的擁抱,
  也曾盼望被溫柔的對待,
  也曾有許多幻想,
  但都在漫長的黑暗中,一點一點的消耗殆盡。
  所以,當萊希特出現在他的眼前時,
  他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選擇。
  從此,鮮血為食,暗夜為伴,
  當沸騰的血液流入喉管時,
  他感到了一種釋放的快感。
  陽光,他從來不曾見過,也沒有興趣。
  他喜歡黑暗。
  能遮蓋一切醜陋和肮髒的黑暗。
  可是,這樣的信念,卻在她的麵前逐漸動搖。
  讓她如此鍾愛的陽光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呢?
  離別的那一刻,他終於知道了答案。
  原來,陽光的感覺就是這樣。
  好溫暖……
  和她的懷抱一樣的溫暖。
  原來,她就是他的……陽光。
  這算不算是命運的捉弄,吸血鬼……愛上了不屬於他的陽光。
  愛的越多痛的越多,
  愛的越深陷的越深。
  明知道痛卻還是堅持的愛著。
  明知道自己屬於黑暗卻掙紮著接近陽光。
  明知道無法達到卻還是固執的努力。
  明知道那耀眼的陽光灑不進這黑暗的角落,
  卻仍然一個人蜷縮著,期盼著,等待著。
  在漫長的等待歲月中,
  他莫名的聽見了她求救的聲音,莫名的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時代。
  竟然能……再一次見到她。
  一直到現在,他都覺得那隻是恍然一夢。
  在依依不舍的回來之後,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也許,也許可以有別的方法,能更快的去她的時代……
  也許,萊希特……
  萊希特的神秘城堡,座落於羅馬尼亞的一片黑森林之中。令他驚訝的是,萊希特仿佛早就預料了他的到來。空曠陰森的大廳內,燭火輕輕搖曳,萊希特正冷冷的注視著自己。那雙淺紫色的眼眸,猶如冬天的湖水一樣寧靜美麗,卻也帶著寒冷入骨的寂寞。
  “撒那特思,你清醒點。” 萊希特在聽完他的述說後,聲音也仿佛冷得隨時可以凝結成冰。
  “我很清醒,萊希特。”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萊希特望著牆上巨大的油畫,臉色卻是份外的凝重,“撒那特思,還記得我們血族的六誡嗎?”還沒等他點頭,萊希特轉過身來,牢牢的盯著他,“撒那特思,你輕易的將身份顯露在她的麵前,違背了血族的第一誡條,避世。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想初擁她,違背了第三誡條,後裔。你要知道,如果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和你的後裔都有可能被處死。撒那特思,我不希望有一天要下達對你的獵殺令。”
  看著萊希特並無怒意的紫色眼睛,他的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了一個弧度,“萊希特,有什麽辦法能幫我去她的年代,拜托了。”
  “有你的寶石為媒介,到她的時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聽說那塊寶石從你一出生就戴在你的身上,它具有你我都未知的神秘的力量。” 萊希特的口氣緩和了些,眼中掠過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神色,“那麽,你想去她的時代初擁她嗎?”
  他靜靜的站著,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不會初擁她。”
  “什麽?”
  “因為,” 他笑了起來,“她喜歡陽光。”
  “撒那特思,你是不是瘋了。如果不變成我們的族類,那麽她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總有一天會衰老,會死去,會消失……” 萊希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憂傷輕薄的藍在他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消失了,我會找到她,再消失,我就繼續找,一直一直找下去。”他的聲音如一陣細膩憂鬱的風,沉著,卻掩飾不住的傷感;強大,卻不可避免的孤獨。不是脆弱,不是敏感,那是經過千萬年時間的衝刷,曆經滄桑的靈魂中沉澱下的悲哀。
  “撒那特思……可是,” 萊希特隱隱動容,“她……愛你嗎?”
  “我愛她。”
  “撒那特思,理智一點,這份愛是沒有結果的。”
  “我愛她。”
  “人類和我們,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愛……她。”
  空氣一下子變的濃稠,猶如醇香的葡萄酒般帶著醉人的氣味。他的心突然有些不明原因的惆悵,憂傷而甜美。
  愛,有的時候並不一定能得到回報。 如果僅僅為了回報去愛,那並不是愛。
  “去吧,撒那特思。”萊希特的紫色眼眸,在淡淡的月色下第一次在他的麵前泛濫起層層的水波。
  沒有什麽,能阻擋他愛她的心。
  再一次在她的時代遇見她,他什麽也說不出口,隻能牢牢的抓住她,不再讓她從他身邊又一次逃離。
  他不習慣這個時代,這裏有太多他不能理解的東西。可是,這個時代有她,這就足夠了。
  他所要尋找的,就是有她所在的時代。
  緊緊將她擁入懷抱的一刹那,
  他隻想把自己的心交給她。
  讓她看看這顆心是如何在愛中成長,在愛中堅強。
  它的每一處角落,都刻著她的名字。
  她並不討厭他,
  這就夠了。至少,他和她,
  終於又能站在同一個月亮下了。
  幸福是什麽,他並不了解。
  甚至沒有仔細考慮過。
  如同一朵花沒有考慮過為什麽它要在春天開放。
  隻是這一刻,他遇見了她,擁著她,呼吸與呼吸交融,肌膚與肌膚相貼,他感到自己如同春日的風一樣,輕盈舒展。
  看著她,守護著她,用微笑回應微笑,用擁抱回應擁抱。
  他覺得,這就是幸福。

  番外:總司之櫻吹雪
  回到西本願寺新撰組的駐地時,天色已經黑了。
  他緩緩的走在石板路上,隻覺得今天的腳步格外沉重。踏上回廊的時候,他看見了土方副長略帶驚訝和擔憂的臉。
  “總司,你怎麽渾身是血?難道……”
  他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副長……隻是遇到長洲派的人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總司,你沒受傷吧?”
  “怎麽可能。” 他微微笑著,“有誰能讓我衝田總司受傷。”
  副長這才放了心,“快去洗洗,早點歇息吧。”
  “讓你擔心了,副長。” 他輕輕說道,繞過了副長往前走去,忽然聽到副長又問了一句,“那個叫小隱的女人是和你在一起嗎?”
  他停下了腳步,腦中忽然掠過她剛才驚慌,恐懼,愕然的表情。心裏沒來由的一陣失落。
  他在她的麵前殺死了那些人……
  她看見了這可怕的一幕……
  雖然她沒說什麽,但他已經感覺到了她的疏離和陌生。
  “嗯,” 他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去。
  自從進入新撰組之後,自己已經不知殺了多少人了,可為什麽今晚的這一幕卻總是揮之不去。他放下了手中的加賀清光,困倦的躺在了榻榻米上,撫摸著冰冷的愛刀,他的心才似乎漸漸的平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一切,不覺微微笑了起來,就在他的對岸,漫天是飄舞的櫻花,如雪紛飛,樹下流水潺潺,淡淡的花瓣飄落水麵,隨波而去。
  這裏……是什麽地方?他緩緩前行,眼看越來越接近,卻始終總是到不了彼岸,對岸的花瓣隨風飄了過來,他滿心歡喜的伸手接住粉色的花瓣,花瓣如空氣般流瀉過指間,唰的一下,他再伸手握了握,卻看到一片模糊的粘稠從手上滴下,一滴,兩滴,血腥味迅速的擴散開來,怎麽也擺脫不了……動人的景致瞬間幻化成了無盡的黑暗,仿佛生生扼住了他的脖子,讓他不能呼吸……
  “總司!總司!” 隊友新八的聲音將他從似夢非夢的幻境裏扯了回來。
  “總司,你沒事吧?你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他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沒事,隻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就仿佛無盡的輪回,這個同樣的噩夢在許多個深夜裏不停重複著。隻是,都不曾像今夜那般令人窒息。
  那個女孩,再也不會見麵了吧。
  在試劍館看見她出現的那一瞬間,他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激動。盡量和平常一樣和她說話,卻掩飾不住他唇邊溫柔的笑容。
  明明她和姐姐的長相完全不一樣,可是從第一次見麵起,他對她就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像家人一般的親切感。
  “總司以前說過有想要保護的人,我想總司想保護的人應該是土方先生和近藤局長吧。”
  她突然的問話令他有一瞬的失神,他從小就在多摩就追隨了土方先生和近藤局長,在他眼裏,他們就像是他的親哥哥,新撰組就是他們的理想,如果能實現他們的夢想,就算他化身為鬼,墮入修羅之道也在所不惜。
  “我想這就是我的命運吧。既然選擇了這樣一條路,那麽,殺人……在腥風血雨中度日,就成了無法逃避的宿命。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不會後悔。”
  他淺淺的笑著,抬眼望向那碧藍的天空。是的,他不會後悔,絕不會。
  幽暗空曠的四條大橋下,手持愛刀的美少年,靜靜的等在一旁,他的臉上露出那般安靜溫柔的神態,仿佛在等待晚歸的愛人。
  他是在等人,隻不過,他等的那個人很快就會變成死人。
  “總司。” 齋藤一向他做了一個暗號。橋上響起了一陣繁亂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黑夜裏格外清晰。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他微笑著向齋藤一點了點頭,幾乎和齋藤是同時拔刀衝了上去。
  刀光劍影,鮮血四濺,月光下的殺戮觸目驚心。
  有衝田總司和齋藤一聯手,試問誰是他們的對手?
  “中井莊五郎和片岡源馬已經死了。” 齋藤冷冷的聲音宣告著這場殺戮的結束。
  他將加賀清光輕輕擦拭了一下,剛想說話,一口腥甜從喉嚨深處湧上,他急忙背過了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總司……” 齋藤一似乎欲言又止。
  他喘過了氣,用手背抹了抹唇邊的顏色,這才轉過身來,微微笑著,“我沒事。”
  “那回去吧。” 齋藤再沒說什麽。
  他笑著應了一聲,將手藏在了自己的身後,藏起那鮮豔的血色。
  新年不知不覺的到了,他心裏明白,自己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
  到底能撐到多久呢,他也不知道,隻是希望能長一些,更長一些。
  今年的新年似乎和往年有些不一樣,因為有了她。不知為什麽,他比以前更期望能見到她。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也不明白,也許是從那個彼此緊緊擁抱的夜晚開始……也許是更早,更早……
  燃放在京都夜空中的煙花,是那樣的美麗,隻是刹那間的絢爛,卻要以燃燒全部的生命為代價……
  他望著煙花綻放,唇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如果能像煙花那樣擁有刹那間的絢爛,那麽燃燒全部的生命也是值得的吧……
  微笑著轉過頭去,卻發現她一臉的淚水。聽完她的解釋,他輕輕將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柔聲的告訴她,“明年也一起看煙花吧。”
  明年也一起看煙花,對不起,這是一句謊話。隻是……不想看見她的淚水。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明年的煙花也一定會絢爛如斯吧。
  不過他相信,今年和她一起看的煙花,一定是他一生中見過的最美的煙花。
  大雪紛飛的春分時節,他的病情終於還是隱瞞不住了,離開新撰組的時候,他一直在微笑,不用擔心他,他很好。他要讓他們記得他的笑容,而不是悲傷的表情。
  即使離去,也是微笑著的新撰組一番隊隊長……衝田總司。
  大家都在笑,土方副長在笑,近藤局長在笑,她在笑,新八在笑……
  望著熟悉的隊友們的身影越來越小,西本願寺的外牆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裏時,不知有什麽從他的眼眶裏滑落,滑進了他的嘴裏,很苦,很苦。
  他忽然又笑了起來,原來……笑著也會流淚……
  在千馱穀休養的時候,他再也沒有做到那個噩夢,那夢裏的花與水,漸漸的在他記憶裏淡去。
  雪落,雪融,風起,草長,花開,從冬季到春天,無法再握加賀清光的他隻能靜靜的躺在房間裏,獨自黯然地看著孤獨的鳥雀在枝頭空曠的悲鳴著振翅飛去,看著櫻花飄落在地上不再浮起,心裏,仿佛有什麽正在慢慢死去。
  原來,他可以在月光下殘酷殺戮不眨一眼,可以在魔魅的暗夜裏斬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路,今時今日,卻不可以不獨自離去。
  終究,他也是怕寂寞的孩子啊。
  所以,在她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麵前時,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驚訝,還是驚喜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他的身邊,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在櫻花即將凋零的那個清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寧。
  “如果我就這樣睡著了,不要叫醒我哦。”
  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曾經的夢境又出現了他的眼前,漫天是飄舞的櫻花,如雪紛飛,樹下流水潺潺,淡淡的花瓣飄落水麵,隨波而去。
  他淺淺的笑著,這一幕美好的讓他感覺如此的不真實……
  再一次伸出了手,隨風而來的花瓣輕輕的落在了他的手心,軟軟的,柔嫩的,還帶著淡淡的清香,這一次,花瓣終於沒有消失。沒有鮮血,沒有殺戮,沒有紛爭,隻有……花與水。
  那些隔過黑暗的花與水……
  就在彼岸……
  很近,很近……

(全文完)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博主已隱藏評論
博主已關閉評論